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浪漫传说之血色苍穹》未来的诗寇蒂 文案 始以前，原与初自虚空中诞生； 太古混沌历年，八荣耀与七魔王从永眠中苏醒，借着思想的潮汐降临尘世； 上古秩序历年，第九荣耀诞生，原初决裂，战争开始； 上古六道之战，众神陨落，瘟疫肆虐，女性灭绝，时代终结； 神陨历年，荣耀与魔王在战火中回归； 复苏历年，原初回归，平安喜乐。 她手握刀剑侍立神侧，从漫漫长夜一路走到血色黎明。 这一路上有太多同伴已经长眠，爱恨、阴谋、背叛、战乱，谱写出一个世界的荣辱盛衰。 到了最后，阿瑞斯才明白，她永远也无法弄懂人心。 ——那是世界上最复杂的爱和最纯粹的恨共同构成的结晶，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没错是原创人物众多的同人文……题目其实也可以叫《阿瑞斯的一生》，各种情债各种悲剧……需要申明的一点是，这里的阿瑞斯性别为女【恶趣味不用管】，和原著里的小爱一样被人当成男的【有一种东西叫女扮男装】。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阿瑞斯/昊天/湿婆/湮/欧若拉 ┃ 配角：撒旦，奥丁，道道尔斯基等 ┃ 其它：浪漫传说，女神传承，七魔王，八荣耀====================================================================== 文章类型：衍生-言情-架空历史-动漫 作品风格：正剧 所属系列：之;长夜将明 文章进度：已完成 文章字数：1131727字 第一卷 光神之隐 第1章 楔子 血色残阳 　　昏黄的阳光刺眼，恍若天堂。苍穹却是刺眼的血红色，仿佛末世的最后夕阳，落下，然后从此永不升起。 　　女神在厮杀过后的战场上吃力地奔跑着，那些断裂的武器和甲胄的碎片撕裂了她的长裙，被染成血红色的裙摆在空中飞扬，残破不堪。 漫无边际的荒野上遍布尸骸，以一颗巨树为中心散开，空气中弥漫着像血一样的铁锈腥味，腐朽不堪，还夹扎着腐尸的味道，叫人难以忍受。尸骸上依旧套有残破的铠甲，在暗红夕阳的照耀下璀璨生辉，华美不可方物，近看他们死后的模样，依然可以想象出他们活着时是何等的光芒万丈，伟岸尊贵。 　　女神看都没看那些残骸一眼，她匆忙的奔跑着，不是与那些嘶吼仍然站立着的骸骨碰撞，立刻“噼里啪啦”骨头架子散了一地，这一幕倒是颇为搞笑。 　　她抬头，望向远处的骸骨王座。说是王座，其实就是一座由尸骨堆成的山峰罢了。在那上面，银灰色长发的天使舒展羽翼护住身披黑色甲胄的战神，扶着银发的神灵一点一点踏着生灵的尸骨走下那座山峰。战神的头低着，银色的长发在风中飞扬，她的左手死死的抓着燃烧着黑红色烈焰的长剑，仿佛睡着了一样。 银灰色长发的天使抬头看了女神一眼，他的眼睛是一灰一金的异色瞳，诡异，却又那么美丽：“殿下没事。” 最多只是……力量消耗过度而已。　　 女神顿时松了一口气，她拉起碍事的裙摆，行走在嶙峋的尸骨之间，快步奔来。 　　“别过来。”声音嘶哑，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她的脚步骤然停顿。银发的战神抬头，面孔苍白扭曲，狰狞有如恶鬼。银灰色的天使讶异的看着他，很快瞳仁中掠过一抹了然。 　　“……阿瑞斯？”女神迟疑着问，手指微微颤抖。 　　那张面孔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黑红色的纹路在□□出来的皮肤上蔓延。那些纹路似乎是有生命的东西，像蛇一样不断的扭曲、蔓延。阿瑞斯似乎连站起来地力量都没有了，她的身体痛苦地抽搐着，全靠着身旁银灰色的男人支撑才没有倒下。 　　“阿瑞斯!”女神发出一声尖叫。她想要快一点跑过去，脚却像是在原地生了根一样，一动不动。 　　“殿下……！？和莉莉丝一战解放的力量超过这具身体现在所能承受的极限了吗？”银灰色长发男人身后的羽翼化作微光一点一点消散，他搀扶着阿瑞斯，后者靠在他肩膀上不停颤抖，黑色的气流升腾，那头银发一点一点变得暗淡。 “……她不会有事。”女神深吸了一口气，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些什么，神情释然，“奥丁，我自己的人类身体承受不了原大人留下来的神力，现在这具身体很快就会崩碎，我必须找一个地方好好休养——接下来这段日子，阿瑞斯就拜托你了。海豹不是建了一个什么学院吗？送她去那里吧……我记得她一直都很喜欢小孩子的。” “明白。”奥丁低低的应了一声，阿瑞斯似乎已经逐渐缓和下来了，身体不再颤抖，他紧紧的拉着她，防止后者再倒下，目光却投向了长裙飞扬的女神，“……你呢？你怎么办？” “我吗……现在，是说再见的时候了。” 女神笑了笑，她的身体逐渐变得虚幻而透明，然后慢慢化作光点消散在奥丁和阿瑞斯面前，只有一句话轻飘飘的落下： “……怎么说我现在也是女神了吧，当然是要好好体验一下作为神灵的日子咯……虽说大概会很孤独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瑞神无感党，而且由于设定问题这俩人最多只能是闺蜜......瑞神党请表打我 本文无主cp，所以各种都会写......尽量满足所有人 【本章已修】 第2章 第1章 宁静的日子 　　 　　昊天斜倚在阳台上，金色长发飞舞，目光却紧紧盯着楼下的三个孩子，其中那个东神族孩子正暴跳如雷的追打另一个白色卷发的孩子，黑金色头发的小正太挡在他们两个之间，看样子是在劝架。 　　“混蛋昊天你这弟控外加跟踪狂!你怎么不自己去买黄桃罐头啊喂！给我留点啊喂!”被吊在房梁上的校长大人气急败坏，奈何实在打不过这护短的家伙，只能动动嘴皮子，把满腔愤怒化作语言，可惜人家根本没在听…… 　　“你这里的好吃啊。”一句话把校长气到内伤。 　　“尼玛……你身上的封印不是会恶化么？我看你好到没边啊喂！哪里有被封印的迹象！！”道道尔斯基愤愤不平。“和莉莉丝干的那一架纯粹是给你放松用的！喂！你有没有听我的话！快放开那只黄桃罐头！” 　　“那是你不注意观察，”昊天咽下一口黄桃罐头，“你没注意到我最近都是以金发外表出现么？”海豹老实的摇头，他的确没注意到。昊天隐隐有种想吐血的冲动，这么脱线真的没问题么喂？！“我所能动用的力量只有神王初阶的级别了，如果来了更强的人，就不好办了。”昊天说。 “等等，所以说你的外表还和力量挂钩吗！？我一直以为你不停的换颜色是属性的缘故！”道道尔斯基顿时被这个重量级的消息吓得花容失色。 昊天：“……”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黄桃罐头了！道道尔斯基你丫的关注点到底在哪里！从太古混到上古再混到现在，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靠出卖色相么！？ 　　海豹自我陶醉一般的发了一会儿呆，突然问：“你的力量什么时候会掉回主神级别？” 　　“再过一段时间吧，刚好够我教完该隐他们。那时我会以阿瑞斯身份出现，你问这个干什么？”昊天放下空罐头瓶，抹了抹嘴，又把罪恶之手伸向另一瓶黄桃罐头。 　　“哇哈哈就是说到时候就没人跟我抢黄桃罐头了……啊哈哈哈哈哈哈昊天你也有今天！老子终于扬眉吐气啦啊哈哈哈哈哈！”道道尔斯基叉腰狂笑【海豹有腰这种东西吗】，一副“天上地下，老子最大”的标准反派嘲讽鄙视脸。 “这是你逼我的。”昊天怜悯的看了他一眼。 “等等你要做什么……不不不不不！昊天你这个混蛋！离我远点——！”道道尔斯基顿时发出妹子被强行“哗——”时一样的尖叫声。 　　刚刚在楼下折腾的三人齐刷刷的抬头，看见一抹天边的流星以及面不改色潇潇洒洒从楼上跃下来的昊天老师：“别闹，上课了。” 　　三人：“……”给校长大人默默点上一根香。 哈迪斯的领域。 “啊啊啊啊啊啊——！” 一身黑色衣袍的女人蜷缩起来，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兜帽将她的脸遮盖的严严实实，缝隙里偶然泄露出几缕浅淡的栗色发丝，难以猜测那阴影下的面容是何等模样。 “莉莉丝大人，您要不要……”同样一袭黑袍的高大男子看着女人倒在地上痛苦的抽搐着，黑色的眼眸里露出些许不忍和怜悯的色彩。 “哈迪斯，闭嘴！在为主上尽忠之前，我是不会死的！我们和那些低贱的凡人不一样！不一样！”被称为莉莉丝的女人十指弯曲，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痕迹，“该死的八荣耀，该死的湮……我是不会输的！曾经主上离我那么紧，可我居然失败了……居然失败了！但是没有关系……我会有办法的……我们必须找回潘多拉之匣，就算只剩下一般的灵魂碎片——那里面的也还是主上！” “有关潘多拉之匣的消息我们正在搜集，亚当已经彻底完成融合掌控了暗神族，其他人的安排也在暗中进行着。但这不是说一句话那么简单的事情……我们需要时间，潘多拉大人。” 暗蓝色的六翼天使站在哈迪斯身侧，以一种非常冷漠的官方口吻说出这些话。 “别西卜……你要叛变吗？就像那个明明已经找到容器却不愿意回来复命的的路西法一样？你们竟敢背叛主上？还记得谁是你们的引导者吗？！忘恩负义的狗东西！”莉莉丝挣扎着站起来，兜帽滑落，一头栗色的柔顺长发披散，眼白里带着血丝，姣好的容貌被黑色的纱巾遮盖。 “莉莉丝！你不要太过分了！”听见“狗东西”这三个字，就连哈迪斯也不由得变了脸色。“哪怕主上给了你领导七魔王的权力，你也不能如此放肆！我们忠于主上，而不是忠于你！” “即使是下命令的人，也请考虑一下执行者的感受。”路西法冷冷的说。“您之前在世界树和湮的那一战，受伤实在是太严重了。还请您以身体为重。” 呵，趁着我力量消耗过度，所以一个个都嚣张起来了……这是变相的软禁么？ 栗色眼睛的女人在面纱下弯起嘴角，发出一声冷笑。 库伯勒族，雪樱圣城，长老院议事厅，偏殿。 “吉祥天盗走女神宝物逃跑了，我已经派了人去追。但他逃跑的方向是道道尔学院，不知道追捕中途会不会出什么岔子。”靛白色头发的男人展开手中卷轴，语气淡淡的。 “跑了？那还真是可惜了。我本来以为按照他的心性，可以培养成我们的同伴呢。命运还真是喜欢逗弄别人啊。”月白色长发的“女人”语调懒洋洋的，坐在首座上修着指甲，素白的和服上樱花的红色浓郁如血。 “你不能对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要求太高，哥哥。” “知不知道他盗窃女神宝物的原因是什么？”被称为哥哥的那一位并不看向他的弟弟，提问的声音清冷。“就算是手术室那边处理尸体的时候被看见了也不会是这个反应，而且我不认为吉祥天那个孩子在发现那些事情之后会偷走女神宝物逃跑，按照他一贯的行事作风，应该是找你我二人当面询问吧？” “原因还在调查中，但我觉得查不出什么来，哥哥。吉祥天的家族此前是支持云中大长老的，在我们上位之后一直处于诸事不合作状态，被暗部暗中处理掉了。一个孩子不可能查到当年那些事的具体细节，我认为他最多是想向女神祈愿复活亲人，在了解一些家族被灭的皮毛之后怒而盗窃出逃了。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子总是很喜欢幻想的，他们还相信神和信仰。” “最好别出什么岔子，但是出了什么岔子也无所谓，反正……云中绝间姬走的那天我就说过了的，”“女人”放下修剪指甲的锉刀，海蓝色的眼睛中有锋芒一闪而逝，“在这条不回头的道路上，谁阻止我，我就杀谁！” 他的语气那么冷，如同寒霜。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短......往后就长了 【章节已修】 第3章 第2章 过去的时光 　 道道尔学院，丛林深处。 　　昊天安静地坐在岩石上，七彩的萤火虫在她指间飞舞，血色眼瞳中闪过回忆的光芒。 　　当年的老朋友，很多都已经不在了。 　　她也只是在苟延残喘而已，等一切结束，大概就轮到她了。她现在已经记不起来大多数人的容貌了，唯一记得清楚的是，很多人都永远的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 　　树林里传来几声轻响，像是枯枝被踏折的声音。昊天警觉地抬头，灌木丛里发出“沙沙”的声音，钻出了一只【？】小白卷毛。 　　“咦……昊天老师？” 　　红色的眼瞳因为惊讶和不安而睁大，该隐内心一个劲的后悔，早知道就不跑到这里来了。自己这个样子……一定会被老师讨厌的! 　　的确，他现在的样子很糟糕。一只眼睛肿起来了不说，暴露出来的皮肤上全是青紫色的淤青，与原本白皙的肤色形成了鲜明对比，一贯整洁的衣服上满是尘土，连头发都乱糟糟的，完全可以去任何一部灾难片里演难民的角色。 　　要知道，该隐可是从来都很注重自身形象的。 　　“发生什么事了？弄成了这个样子？”其实就算他不说昊天也猜得到是怎么回事，赵公明最近真是越发肆无忌惮了，开始虐待该隐了【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得好好教训一下了，不然那个小皇帝大概就无法无天了……还好之前就做好了准备【笑】。 　　该隐看着老师多变的脸色，一会儿阴沉一会儿阳光，最后笑得一脸诡异，心里不由的“咯噔”一声，完了！老师一定生我气了！被老师嫌弃了嘤嘤嘤……但架不住昊天殿的强大气场，老老实实的交代出来了。 　　“哦，这样啊，你又跟赵公明打起来了？”昊天若有所思的点头，同时又瞟了该隐几眼。啧啧……这个惨状，赵公明真是无法无天了，她不管就当她不存在啊！? 　　“对不起……老师，我还是太弱了……”该隐看着昊天，声音逐渐变小。 　　昊天觉得有点好笑，下意识的伸手，捏捏该隐柔软的脸颊，温柔地笑了：“小傻瓜，这跟你弱有什么关系？你现在还小，人总是会成长的，现在怎样，并不能代表以后的情况，所以你也不用为这个向我道歉啊。”话说该隐脸的手感真好，吃什么长大的?昊天默默感慨，同时继续捏。 　　“唔……可是我在别人面前给老师丢脸了……”该隐低头，不敢看她。 　　……昊天很无力，你就是被你那个废柴老爹给教坏了！当年就应该把那家伙干掉，而不是威胁恐吓然后这么简单……“别给自己施加那么多压力，我把你带到这里来，并不是要你给自己施加压力或者追求完美，我做着一切，只是想看到小该隐你的笑容啊。”昊天揉了揉该隐的头发，耐心开导他。极淡的光华闪烁，该隐又变回那个整洁的样子， 　　“可是……”该隐还想说些什么。 　　“这萤火虫，很漂亮吧。”七彩的萤火虫在昊天指间飞舞，“这种生命，很弱小，也很短暂，每天却依然散发出缤纷绚烂的光，直到他们死亡，光才会熄灭。尽管他们的生命弱小短暂，却依然拥有着光，欢乐度过每一天。重要的不是已失去或未得到，而是正拥有，你不是已经拥有很多了么？”昊天轻轻绽开一个笑容，那金色是那么美好，该隐看得呆了。 　　那么说，我也正拥有着你么？我最爱的昊天老师。 『勾搭自己年幼的学生，还暴力赶走前来寻找儿子的家长，阿瑞斯你真的是很不厚道哟~真是渣攻啊，我一定要把小该隐从你的魔爪里拯救出来！』 昊天目送听到上课铃响而迈着小短腿急匆匆跑回教室的该隐身影消失在丛林深处，自己继续百无聊赖的逗弄着漂亮的萤火虫，精神空间里响起幸灾乐祸的女声，显得十分不正经。 『别闹，要是月知道你这么对待他的容器，你会被他的极端完美主义逼疯的。』昊天头也不抬，继续坐在大石头上懒洋洋的逗弄七彩萤火虫，她左耳上被灿金色头发遮盖的地方有一枚小巧别致的珍珠耳环，粉紫色的气流从那个耳环附近涌现，一点一点包裹住昊天周围的空间。过不多时，昊天就被这个全新的空间给笼罩在了里面，她遗憾的看着最后一只萤火虫被空间隔离在她面前，一抬头，正正好好的看见了一只飞在半空的白色手套。 “切，老娘就是任性怎么了！我有任性的资本我骄傲！”白手套比出一个大拇指，雄赳赳气昂昂，颇有“天下英雄舍我其谁”的风范。 “我真是小看你了，就算身体破碎只能用一只手套这种逗比的姿态出现，你看起来也是过得十分欢乐啊，薇。”昊天斜眼打量那只手套，发出一番感慨，“你不去进行每天例行的‘道道尔学院警戒巡查’，过来找我干什么？你不是自从极夜黎明之战以后就一直热衷于与女神神力的磨合吗？怎么这么快就闲下来了？先说好，我还有事要干，今天皇家特惠黄桃罐头限量发售，我赶时间。” “够了你这个黄桃狂魔！世界上有你这种人的存在简直就是对黄桃罐头最大的威胁！为了爱与正义，本女神要替饱受痛苦的黄桃罐头们解决你这个恶魔！”被叫“薇”的手套君声情并茂义愤填膺，只可惜由于客观原因，除了语气之外没有任何办法表现出它此刻具体的心情。 “随你怎么说吧，不可能因为你一句话就改变我这么多年的爱好。”昊天耸耸肩，“这可是撒旦和奥丁坚持了那么多年都没有成功的事，你怎么可能做得到嘛。” “叫人名字挺熟稔的嘛，也不知道是谁在对上的时候沉默的跟哑巴一样。背叛这种事情，你这种老油条不是应该很适应了吗？”手套哼唧了几声，充分表达了她【？】对面前这人的不屑之情。 “那我现在就去找尼德霍格，你觉得你很能适应用这个模样出现在他面前吗？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背后说我智商高情商低的人是谁啊？”昊天的声音里透着揶揄，手套君很不争气的不吱声了。 “背叛啊……我并没有觉得有多意外。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是无法被任何条规所束缚的……只是很遗憾，我并不是他们中的一员。”昊天失神的看着天空中飞舞的彩色萤火虫，那紫色的光点是如此明亮，就像那个人的发色一般，永远变幻着，带着不同的光辉。 作者有话要说： 开头几章都是做下铺垫......下一张就正式了【信誓旦旦】 【本章已修】 第4章 第3章 灾厄起始 　　弗雷在丛林里穿梭，急切的寻找该隐。 　　该隐刚刚好惨的样子呢……赵公明也是，下手太重了……那么重的伤，要快点治好才行……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啊？弗雷很着急。【殿下你真是太善良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弗雷总觉得丛林里似乎有人说话、走动的声音，不可能的吧……这里除了昊天老师有时会带他们来以外，几乎都是没有人走动的……似乎是因为丛林深处有强大魔兽的缘故，所以一定是自己听错了！弗雷安慰自己。可恶，该隐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啦？小弗雷很沮丧。 　　他继续向丛林深处跋涉，四下搜索。越往里走，人的说话和脚步声就越发清晰，真的不是幻觉！小弗雷隐约听到他们说什么“女神宝物”“偷窃”“搜”，想来和他一样，是在找什么人。他们要找的是谁呢……小弗雷发了一会呆，噪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赶忙钻进了灌木丛里，毕竟还是个小孩子，要藏起来很容易，灌木从间透出几丝光亮，几句话语飘入弗雷的耳朵里： 　　“那个贱人！偷走了女神宝物!” 　　“一定要找到他！这么小就做出这种事来，带回族里杀了也不能泄愤！” 　　“真是库伯勒族之耻！” 　　声音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那个人碎尸万段，方能解恨。 　　弗雷小心翼翼的透过叶子的缝隙观察，那几个人穿着库伯勒族的服饰，应该是阿瑞斯哥哥以前说过的人妖，崇拜女神的一族。他忽然感觉自己身边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像是在颤抖。这一动，几片灌木叶被带动，落到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那几个已经走远的人听到了声响，猛然转身，冲他所在的地方大喊一声：“谁在哪？！”同时取出了苦无，向这边缓缓走来，杀气弥漫。 　　弗雷在黑暗中摸索，摸到了一个人的手，上面全是冷汗，冰冷粘滑，同时还在轻微颤抖着，显然已经恐惧到了极致。弗雷轻轻拍了拍那个人的手，弗雷的手柔软温暖，竟让那个人慢慢平静了下来，不再颤抖。弗雷在黑暗中轻轻说：“别害怕，我让他们离开，你在这里呆着，别动，也别说话。”然后钻了出去。 　　那几个杀气腾腾的人已经逼近，随时会攻击，他们看到弗雷钻出来以后，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因为弗雷明显不是他们要找的人，同时收起了苦无。其中一个领头的人问弗雷：“你有看到什么人么?”语气相当温柔，跟之前的杀气腾腾形成鲜明对比，实在是因为弗雷太可爱了，属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那种孩子，不然阿瑞斯为什么是个弟控？ 　　弗雷摇摇头，“没有啊，姐姐。我在找该隐，白头发红眼睛，你们有看到他么？”同时比量了一下该隐的身高。 　　……事实证明，不是长得乖的孩子就不会撒谎，看看弗雷，面不改色心不跳。 　　明显这声“姐姐”令那个人十分受用，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白发红眼？没见到啊。小家伙，你是光神族吧，要不要考虑加入库伯勒族？对了，你叫什么？”这拐卖儿童的口气……不得不说殿下还是有先天优势的。 　　“姐姐，我叫弗雷。” 　　“弗雷？哦好啊，弗雷是吧……等等，你叫弗雷？”那人脸色蓦地白了，弗雷……光神族二王子，战神阿瑞斯的弟弟？！糟了，据说阿瑞斯非常疼爱这个弟弟，要被那家伙知道自己试图拐卖弗雷……他就完蛋了！僵硬地扯出一个笑容，拖起其他人就逃：“啊我们还有事，弗雷殿下你继续找吧，我们不打扰了！”光速逃走。 　　阿瑞斯你是有多臭名昭著……【昊天殿下默默打了个喷嚏】 　　弗雷等了一会儿，确定那群人已经完全离开后，弯腰拨开灌木，对里面瑟瑟发抖的人说：“没事了，追你的人已经走了。”同时把里面的人拉了出来。 　　那个孩子从灌木丛里钻出来，似乎还有些害怕，紧紧拉着弗雷的手，酒红的眼眸里满是恐惧，皮肤略黑，是个很漂亮的小“女”孩【从库伯勒族角度来说】。 　　“那个……怎么样?我送你回家吧。” 　　孩子摇摇头，眼中的恐惧之色更浓，紧紧拉着弗雷不肯松手。 　　“不回家么……这里是道道尔学院，那你以后在这里学习好了。我带你过去，对了，你叫什么啊？”弗雷回头，树林间透过的光照在他脸上，在那金色的眼瞳中荡出道道涟漪，他好像光的精灵，站在尘世烟火中一尘不染，圣洁高贵。 　　“吉祥天。”孩子小声说，酒红色的眼眸里反射出弗雷金色的身影，闪动着感激、惊讶，和别的什么东西，像是黑夜中流淌的罪孽，芳香而诱人堕落，用血液酿造的甘醇美酒。　 “校长大人，监控仪表显示，有人入侵了道道尔学院，除了一个库伯勒族的孩子之外，其他人现在都已经离开。从这行为来看，虽然本次派出的应该是精英忍者，但库伯勒族目前似乎还没有单方面撕毁中立禁地保护条约的意思。”一只带着眼镜的白色海豹手里拿着一摞文件，站在道道尔斯基身后汇报。　 “嘁，单方面撕毁条约？月读那死小鬼现在肯定没这个胆子，就算他有这样的胆子，他弟弟须佐也肯定会拦下他的，那孩子在某些事情上，可是比他哥哥看得还要清楚。”阿瑞斯不在，道道尔斯基系着围裙哼着歌，愉快的做着黄桃拼盘。听完身后小海豹的汇报，露出一个鄙视不屑的眼神，“有种他们就撕毁条约啊，别以为我们是中立的就弱的可以随便欺负！他要是敢像当年对付云中绝间姬那样对付本校长，本校长分分钟灭了库伯勒族！” 身后小海豹弱弱的举爪：“这个……灭了库伯勒族的话，您会被处罚的很惨吧？” “……闭嘴！老夫就只是说说而已！——对了，那个留下来的库伯勒族小鬼是什么人？一个小鬼值得月读那小子动用精兵来抓？” “似乎是……当年支持云中绝间姬长老的所罗门家族后裔？名字是叫……吉祥天？弗雷殿下把他救回来了。” “哦哦哦，清除支持旧主的家族成员啊，月读小子真是玩的一手好政治啊。”道道尔斯基头也不抬，似乎对这个消息毫不意外。 本来嘛，新皇登基，大臣自然也该换一批了。 库伯勒族的政治问题，还轮不他们这群人去管。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正式了 【本章已修】 第5章 第4章 预言 　　 　　手套君躲起来不再说话，奇诡的空间色彩一点一点凋零破碎，昊天重新回归现实世界。七彩的萤火虫在她指间飞舞，红橙黄绿蓝靛紫，璀璨而炫目，美得叫人窒息。 　　长时间的静默。 　　像是有无形的领域笼罩了这个地方，隔绝了一切声音的传播。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呼吸的声音、树叶凋落的轻响，都消失了，这里像是突然变成了无人的寂静天国，一切都很安静，静得像死了一样。 　　仿佛虚空的混沌。 　　昊天淡然抬头，威仪有如君王或某种万物臣服的“至高”，“既然来了，就出来吧，不要以为搞得这么安静就能掩盖你身上的腐尸臭味，那味道让我作呕。” 　　她的话音刚落，空气忽然动了，在半空中扭曲、旋绕，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半透明的、黑洞般的漩涡。 　　透过那个漩涡，隐约可以听见嘶吼声，那吼声中满是痛苦和绝望的韵律，却又夹杂着扭曲的、疯狂的快乐，像是老人的濒死哀嚎和婴儿的啼哭，死亡的悲和新生的喜，叫人毛骨悚然，恶心到了极点。 　　一只苍白的手，从那漩涡里伸了出来，一看就是许久不见天日。那只手攀住了漩涡的边缘，用力，那个人慢慢从漩涡中浮现。他每出来一些，漩涡那头就响起一声惨叫，似乎……那个人是踩着一具具尸体而来！ 　　当那个人完全从漩涡里出来时，惨叫声已经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了，仿佛亡者的最后一次呼吸，细弱而不可查。半透明的漩涡开始逆向旋转，越来越淡薄，直至消失于空气中。 　　出乎意料，爬出来的并不是腐尸之类的玩意儿，而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墨蓝的及肩发散乱的披在肩膀上，额前垂下几绺碎发，多余的发丝拢到脑后，用发卡夹起来，淡蓝的裙子，黑色的眼睛明亮而有神，非常可爱。 　　……如果忽略他的真实性别和登场方式的话。 　　“海拉？不和你的骸骨们待在一起，来这里做什么？”昊天专心致志地盯着萤火虫，问道。她又恢复成那个威仪而又冰冷，带着些许温柔的样子。 　　“臭昊天！要不是霍尔德尔要我给你带口信，我才不来呢！你以为我愿意看见你那张臭脸啊！哼！”海拉气急败坏，他非常讨厌昊天，尤其是那家伙说话的语气，好像每个人都欠了她钱似的，冷着一张脸，对谁都爱理不理的。他堂堂死人之国的王者居然，给这个人跑腿，还打不过他，一想到这个海拉就气不打一处来，可恶的霍尔德尔！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最讨厌昊天了么！？ 　　远在阿斯加德的霍尔德尔忽然打了一串寒战。 　　“霍德的口信？【注：霍德是霍尔德尔的昵称】？”昊天皱了皱好看的眉，要是有人妖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捂着心口倒地，两个鼻孔同时喷血，花痴的满地打滚……因为实在太帅了！就连海拉这个外表为萝莉的家【ren】伙【yao】也不由得呆了一下。尼玛这家伙为什么长得这么好看啊？不公平！本小姐都没有这么好看！海拉内心疯狂吐槽，带着满满的怨念。 　　“别发呆，什么口信？”昊天伸手狠狠□□了一下海拉的脸蛋，成功令其回魂，不过，“海拉你有点婴儿肥哦。”毒舌了。 　　“肥？本小姐才不肥！”海拉狂怒，可爱的面容都扭曲了，这家伙这种性格，为什么芬里厄哥哥还那么欣赏她啊？！本小姐是他妹妹【你确定？】，他都没有那么关心过本小姐！不公平！ 　　“口信。”昊天终于抬头正视海拉，血般妖艳的眸子里流淌着冰冷的杀意，仿佛能透过那双眼睛看到血色的夕阳与苍穹，苍白逝去的大地，两者都是死亡的颜色。 　　海拉打了个寒战，头一次意识到，自己面前不是那个温柔和善、任自己撒娇的兄长，而是那个六道之战中以各族挡者献血染红整片大地，献上数万头颅为祭品的杀戮战神！那个被各族通缉，冠以魔鬼称号的人！全世界神族追杀，依然活得悠哉游哉的家伙……而且对方现在心情很明显不好，自己是脑抽了么这么跟她说话？！海拉简直想抽自己几个嘴巴，找死也不是这样的啊！ 正常状态下的昊天可以随意调戏，但是目前想起了一点往事，她心情不是很好，不介意反复弄死某一个人。 在这种情况下，多少认真一点吧。 　　“啊……是这样，霍尔德尔有了新预言，似乎跟你弟弟有关，他叫你有空去一趟阿斯加德，要知道，祭司的预言都是很准的。”海拉的态度稍稍缓和了一些，但始终是带着小姐脾气。 　　“预言……”昊天低声重复道，语气中有些不同的东西。又是预言……因为预言，她变成了这个样子，背负了那么多责任；霍尔德尔失去了双眼；女神和他分开；以前的老朋友都死了，活下来的分道扬镳；还有更早以前，父亲和母亲的那一代……这该死的预言！双拳不由自主的握紧了，那么多的离别和痛苦……伊格德拉修啊，背后操纵一切，窥视一切的你，可曾像原一样，看透这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必须……做些什么！ “喂喂，要是没有什么别的事本小姐就走了啊，你自己去见霍尔德尔吧！我就不奉陪了！”海拉嘟着嘴，转身就要跨进来时的通道。 “等一下。”在离开的前一秒，昊天叫住了海拉，她的声音轻柔，就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耶梦加得那边，一切都还好吗？” “说什么话呢！在中庭那种地方生活，怎么可能好嘛！但比起六道之战的时候……这一次，已经好很多了。”海拉一开始的语气还有点不耐烦，却渐渐的软化下来，不再那么骄纵蛮横，“虽然有点不太愿意，但是总之……还是要谢谢你了，在最黑暗最绝望的时候，在通往深渊的悬崖边上……伸手拉了他一把。” 海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低低的，似乎是有些不愿意承认，最后的感谢确实如此真心实意。 “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昊天看着海拉暗蓝色的背影消失在黑色的漩涡中，她静默了一会，猛然起身，金色长发在空中飞舞，美得炫目。阿斯加德……闪烁着暗金色光华的漩涡在空中浮现，昊天跨进，而后瞬间消失。 　　周围的灌木林后，赵公明的白发整齐，玄袍华贵，金色眼瞳凝望半空，表情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已修】 第6章 第5章　霍尔德尔 　　 【预言】，是由人们窥视未来，得到的关于未来的信息。而有预言能力的人，依照能力强弱，分为【预言师】、【神官】、【祭司】三种。 　　 【祭司】，是预言者中能力最强的一种，完全依靠天赋，后天无法成为。数量非常稀少，常常几千年才有一位。历史上也出现过同时有十数位祭司出现的情况，但是预言能力大幅削弱，只比【神官】强一些，远没有文献记载中知晓一切的程度。由此可得，祭司的预言能力，人数越少就越强。在只有一位祭司的情况下，他甚至清楚地知道预言的时间、地点和人物，但由于某些世界的限制，只能透露很少一部分，但依旧无比准确。因此也有人说，【祭司】是降临的命运之神。 　　　 ——————摘自《词语定义录》 　　 　　阿斯加德，寂远神宫。 　　黑色的人形在雾气里显现，缓缓凝聚成实体，金色长发照亮黑暗的山巅，仿佛新生的朝阳。 　　寂远神宫，光神族神王宙斯专门为祭司霍尔德尔建造的宫殿，处于阿斯加德最高的山上，云雾缭绕之所，孤独而寂静，没有人烟，有专门的侍者安排祭司的生活，单调而乏味。 　　人的一生，因为有了牵挂，才有了悲欢离合，有那么多的未解之谜，才有了存在的意义。如果一个人洞悉一切，知晓一切，活着就显得太过寂寞。 　　霍尔德尔就是。 　　他是这时代的唯一一名祭司，命运的地上化身，一个人在偌大的神宫里孤独地活着，为这世界纪录未来，寂寞了一世。 　　 　　黑色长发的男子温柔地笑着，在前面等她，浅白色的祭祀长袍上用银线绣着华美的纹路，黑金的纹样绣在领口，钳着红色的宝石，银白的眼眸空洞寂静而美。 　　他看不见。 　　昊天一直觉得霍尔德尔和弗雷有些相像，同样温柔的、叫人安心的笑意，黑发，他们的外貌甚至有几分神似，唯一不和谐的地方就是，霍尔德尔是被流放的暗神族贵族，而弗雷身上流着光神族王室的血。霍尔德尔是代表黑暗的神，却有着阳光般的温暖，让人想到坠落的光。 　　“你让海拉叫我过来，这次的预言是什么？跟弗雷有关的话，应该先报告给宙斯，或者说，父亲大人。”昊天把杂念从脑海里驱走，问道。 　　“你很疼爱那个孩子，所以我认为，还是告诉你比较好。”霍尔德尔轻轻叹了口气，有一种时光飞逝的错觉，仿佛江河倒流，死人复生，枯花重新绽放。 　　“听你的口气，恐怕不是什么好消息。”昊天上一次看到霍尔德尔叹气，那个预言相当惨烈，并且成了真，绝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大脑又开始隐隐作痛……破碎的天穹、彼此相拥死去的骸骨、枯败凋零的巨树，黑色的烟幕将纤细的身影吞噬，传出濒死的哀嚎；光与火焰的海洋里，巨龙与凤凰相继坠落；紫与灰交错，神重新归来；那个人在风中羽化凋零……那样沉痛而惨烈的回忆。 　　“黑色吞噬最后一缕光明，云层中投下染血的长剑；金色的翅膀在哀伤中堕落，最洁白的羽毛却沾染最绝望的污秽；新纪元开始的序幕，光的主人撕裂桎梏；哀伤与光明交织，上古之光回归。”霍尔德尔轻吟。 　　“......听起来是个堕落与救赎的故事。”昊天很久才开口。 　　“不用急着发表言论，这件事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发生，我们来谈谈你自己吧。另外，站在寒风中聊天可不符合待客之道，进来吧。”霍尔德尔拉住昊天的手腕，把她拖进了寂远神宫。 　　我去！霍尔德尔你不是看不见么，这么拖着我走不怕撞墙啊！祭司的力气居然这么大，不科学啊喂！ 　　以上为昊天内心吐槽。 　　 　　进去之后霍尔德尔就松开了手，坐在金丝楠木桌后的梨木椅上，柱子上满满的堆着大量文献，摞成一座卷轴山。 　　昊天揉着手腕，拖过一把椅子坐下，四下打量这间书房。干净整洁，大概是因为几乎没人来往的原因，还像刚建成时一样，白石的墙壁完美无瑕。不由得生出一丝无力感和孤独感，这里像是远离喧嚣尘世、圣洁、孤独而又寂寞的冷酷仙境。这么想来，所谓的神，只是最孤独的人罢了。 　　孤独的无人知晓，无人挂念，没有牵挂的生命，因此也就无惧死亡。 因为活着和死了，对祂们而言本没有区别。 “这个地方还真是冰冷和孤独啊……如果是我，在经历了那样的一切之后，又被众生拘禁在这种地方，大概是会疯掉的吧。”昊天喃喃自语，那些悲伤的回忆在大脑里渐渐沉淀，融合成绝望的现实。 也许别人不知道，但她是知道祭司的秘密的。 很多人都以为祭司这种东西的诞生纯粹是意外和奇迹，是不可操纵的，但她知道，祭司的预言天赋，随着血脉流传。 从太古时代蒙神恩泽的第一位祭司、传奇的人类女预言家西比尔开始，祭司一族的血脉里便隐藏着那卓越的天赋，顺着古老的血在血管里流淌。祭司的姓氏在历史中变换了无数次，但那血脉一直在延续，由此诞生了世界上的无数传奇。 ——预言之血，这传承既是赐福，也是诅咒。 ——历代祭司，少有善终。 亲兄弟彼此杀戮、母亲扼死儿子、父亲□□女儿、孩子杀死父母……无与伦比的血没有为拥有者自身带来幸福，只带来了堪称绝望的灾厄。有人说神是公平的，祂给予你什么，便要从你身上取走什么来作为回报。 若真是如此，神赐给了祭司一族随着血脉流传的预言之力，取走了称量他们道德的天平。每个祭司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罪孽，黑暗到无与伦比也压抑到无与伦比，不给人以喘息的机会。 属于霍尔德尔的罪孽，是弑兄。 ——霍尔德尔并没有告诉她，但她知道这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已修】 第7章 第6章 反噬 　　“当年极夜黎明之战末尾，你借用她的血为媒介，强行进入第七封印状态，强行使用了你当时不能动用的力量，由此造成反噬，连带着她的血和你体内的封印产生了连锁反应，进行反噬，导致你之前可以动用的力量被再度封印，反噬不断增强，最终被完全封印。从某种程度来说，这的确是【女神的诅咒】，不过情况比菊花头严重太多。慢慢努力吧，像当年一样，一重重解开。不过比当年更糟，最起码那时候你还能自由活动，而不像现在这样，被禁锢在铠甲里，谁叫命运如此眷顾于你呢？”霍尔德尔无奈的耸肩。 　　“......你没注意到么？我们都开始叫她女神了呢。”昊天低着头，声音里带着苦涩。 　　“......嗯。” 　　“你还记得女神的真名么？” 　　“......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女神的神名。”霍尔德尔摇头。 　　“我也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了......我母亲也一样，我父亲已经记不起来她的脸了，虽然他那么爱她。” 　　“......你想说什么？”霍尔德尔轻声问。 　　“算是成为每任女神所要付出的代价吧......尽管拥有无上的力量，万人敬仰、膜拜、纪念，可她们终究还是消失了，过去友人记忆里的面貌被岁月和时光一点点腐蚀、消磨，直至完全消失。她们的名字、身份和过往被淹没在历史长河里，被人敬仰而后又遗忘......就算侥幸逃过湮灭的命运，也躲不过注定消逝的宿命......” 昊天脸上是若有若无的微笑，神秘莫测，完全不像她自己，像是一个多愁善感而又充满哲理的灵魂突然降临，附着在她身上，借她的口说出这圣言一般的话语，“母亲，女神，还有她，不都一样么？下一次就该轮到我了吧......” “你已经为此付出很多了，从上古六道到极夜黎明，从彩虹之桥到世界之树，每一处都刻满了你的功绩。尽管所有历史都会随着一代又一代人的死亡而被埋入尘土，可功绩是不朽的，永恒不灭的是灵魂，而不是依附灵魂而存在的躯壳。只有毫无保留地付出，才是最干净的。就像你的称号，\'牺牲\'一样。” “你说的那个人听起来好伟大一点不像我……” 　　“真正强大的人总会忘记自己掌握着致命的武力，因为他们早已习惯。” 　　“你知道什么是爱么？”霍尔德尔问她，成功转移了昊天的注意力。 　　“爱？那是信仰，是力量与守护之心的源泉，是缔世以来最神秘莫测的瑰宝。”昊天敲敲胸口，那里有心脏在跃动，声音撞击耳膜。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不自夸，不张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相信，忍耐，爱是永不止息。”霍尔德尔仿佛诵经的诗人，声音低沉磁性。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不自夸，不张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相信，忍耐，爱是永不止息。”昊天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眼底有什么东西熄灭而又亮起。“这解释很有趣。” 　　“每个人的理解都不同，凡事只有遵从本心，才是真正的爱。”霍尔德尔望向远方，仿佛能看见灿烂星光。“而她们，理解了自己的爱。或许，人类的生命短暂，珍视眼前的一切点滴，所以能更多地体会到我们所不知道的事物。造物主对不同种族的不同恩泽。” 　　 　　——每次你说“有趣”的时候，心都在滴血吧 　　——因为我也是这样，我们都不坦率，习惯了隐藏真正的自己。 　　 　　霍尔德尔总能轻易看透阿瑞斯的内心，过去是这样，现在也还是这样。这似乎是祭司们的天赋，他总能窥视到她心底那些不应存在的、不属于战神的、隐约的眷念和痴妄。 　　昊天淡淡的笑了，平静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去，金发飞扬，以一句箴言作答：“‘我爱他还不够深，没到忘记自己丑陋的地步。’” 　　 　　霍尔德尔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毫无预兆地，一缕淡金色的烟雾缓缓升起，在空中扭曲、盘旋、缠绕，化为虚幻的人形。半透明的，隐约可见一张与霍尔德尔相似的容颜，却有着不属于黑暗的，白金的长发和同样银白、却温暖如春的眼瞳，让人想到世间罕见却又和极夜同样迷人的极昼，阳光照耀大地，太阳永不落下。 　　“那个预言的后半句话，为什么不告诉她呢？”虚幻的人影开口，声音如鸟鸣般悦耳动听。 　　“巴尔德尔，已死去、只剩灵魂的你，无权向我发问。”霍尔德尔淡然回答，不同于之前温文尔雅的祭司形象，他现在的语气冰冷而高傲，毫无悔意，就如同多年以前，他把榭寄生做成的武器刺入巴尔德尔心脏时一样，用一种解脱的口吻在他渐渐冰冷下来的兄长耳边轻声说话，带着复仇的快感：“亲爱的哥哥，我终于可以从你的指挥中解脱出来了，做我想要做的事，而不用再受你的阻碍和教导。” 　　“身为祭司，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预言的后半句话含混不明，只有两种可能。”巴尔德尔完全不管他带有警告意味的话语，侃侃而谈，“第一种，这个预言对后世有极大影响，不会过早暴露出来，而是‘暗流’；第二种，就是这并非完整的预言，说明这个预言中提到的主要存在还不存在于这世间，所以只能是隐晦的提示，等到那个存在降临，预言才会完整。而那个‘光之折翼’的预言，肯定是指弗雷殿下，阿瑞斯势必会操劳。如此来说，第二个预言目前的重要性不及第一个，你不希望她过分担心，所以干脆不说，等到完整时再告知。对吧，我亲爱的弟弟？”巴尔德尔戏谑的说。 　　“猜对了。”语气依然淡淡的。 巴尔德尔活着的时候他们是兄弟，有着非同寻常的灵魂联系。即使其中一方已死去多年，这联系却丝毫未弱，反而更加强盛。 　　 　　很多年以后，他才会知道，第二个预言的影响，远大于第一个。 　　也是，亿万年以来，被无数祭司预言过的，轮回般的命运。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凡是浪漫的同人文【晋江文学网上的】，就都有霍尔德尔和巴尔德尔出场......所以这两人其实是万年cp么！？这兄弟相爱相杀的梗...... 第8章 第7章 暗流 　　死人之国，尼伯龙根。 　　冥河 Gioll ，水晶桥边缘，淡薄的银灰色雾气在空气里弥漫，浓雾深处传来嘶吼声，既绝望又不甘，无力而又痛苦，渴望生命的亡者。 　　守桥者，状如骷髅的老巫婆 Modgud 伫立在桥边，无数灰色的亡灵以血贿赂，赢得过桥的机会。没有贿赂者就被推进冥河里，整个灵魂都被腐蚀掉。冥河里传出“呜噜呜噜”的声音，像是有溺水的人在无助的呼喊，惨叫声极其渗人。Modgud厌恶的看了一眼，大声呵斥。他已经很老很老了，脸上的褶皱多的能夹死苍蝇，浑身上下都是尸腐味儿，几只苍蝇在他身边嗡嗡的飞来飞去，为了讨好这里的主人海拉，穿着库伯勒族的女式服装，难看的要命。 　　小小的蓝色的身影在雾气里缓缓凝聚成形，踏着轻快的步伐走来，Modgud一见到那个身影，立刻推开亡灵，堆出满脸假笑，迎上前去，佝偻着背,讨好的说：“海拉大人您回来了，需不需要我……” 　　海拉不耐烦的一挥手，止住了他的啰嗦：“快回你自己的岗位去，别来烦本小姐。” 　　Modgud立刻唯唯诺诺的点头，闪到一边去了。 　　海拉很快走过水晶桥，来到冥界之门前，凶恶的冥犬 Garm低下头来，舔了舔海拉的脸颊，带着死人之国所特有的那种腥臭、腐烂和衰败的气息，海拉看上去心事重重，摸摸它的头，快步走了进去。 　　 　　死人之国深处，亡者城堡。【TAT楼主起名废】 　　蓝紫色中长发的男子坐在沙发上，眉目清秀，穿着白衬衫和绣蓝色纹样的黑长裤，肩膀上披着与长裤同款的外衣，有几条装饰用的蓝金链子垂下，狼耳微微翕动，手里捧着一本古老的诗集，专注地读着，眼里是深深的倦意。 那是自上古时代流传至今的、女预言家西比尔和神族贤者摩西共同谱写的九卷神谕集【又名《西比尔预言书》】的一部分，以隐晦的手法，记录了无数的未来。 只要你能读懂并弄清那些古老的预言，世界的未来便会清晰的展现在你的眼前。 　　“ 黑色吞噬最后一缕光明，云层中投下染血的长剑；金色的翅膀在哀伤中堕落，最洁白的羽毛却沾染最绝望的污秽；新纪元开始的序幕，光的主人撕裂桎梏；哀伤与光明交织，上古之光回归。那时唯一的真主重临，未来包裹着迷雾，真实与虚幻交错，不可知的箴言，时光似又逆转。”男子小心翼翼的翻动书页，上千年的时光流过，实际早已脆弱不堪，发黄的纸质脆弱，轻轻翻动，稍有不慎就会灰飞烟灭。 　　 　　——一切都是早已注定好的，写在一本凡人读不到的书上，却少有人知，承载未来的载体却脆弱不堪。 　　——有种宿命意味呢，不是么？ 　　——你是这样认为的？我倒觉得，只是无良造物主的一个玩笑。 　　——为什么？ 　　——一旦有人洞悉了命运和这世界的秘密，他就了解了整个世界，成为造物主，原来的造物主只能被遗忘。 　　——对呢，谁都希望被记住，不论流芳千古还是遗臭万年。 　　 　　极为罕见的情况，即使是预言书中也无法预知真实的未来，只有几句意思含混不明的话语，听起来那么悲伤和……无奈。 　　男子皱了皱眉，即使是他们那一代，预言也比较详细，而不是这般含糊的情况。“时光似又逆转”……是说会重复他们那一代的悲剧么？那真不是什么好消息。男子低头沉思，没有注意到开门的声音。 　　“芬里厄哥哥！我回来了！”海拉扑进男子怀里，撒娇道。 　　“海拉？你回来了。”芬里厄疲倦的笑笑，摸摸自家妹妹的头，合上了书籍。“之前去干什么了？霍尔德尔那边怎样？” 　　“新预言啦新预言，他自己不能离开阿斯加德，叫我去通知阿瑞斯而已。”海拉坐在芬里厄怀里，后者心不在焉的抚摸她的墨蓝长发。 　　“这样啊……”不知道霍尔德尔有没有告诉阿瑞斯预言的后一句话，不过光是前面的就足够光神族那边鸡飞狗跳一阵子了，后面应该没有说。 　　一阵诡异的沉默，城堡外不时传来亡者的哀鸣声和腥臭腐烂的气息，秃鹫啄食死尸，叫人阵阵作呕。 　　“……芬里厄哥哥，我想耶梦加得哥哥了。”海拉把头埋在芬里厄怀里，轻声说道，他的脸被埋藏在阴影之中，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从他的语气来判断，应该是痛苦而又悲伤的，混杂着极淡的、对多年以前美好快乐记忆的留恋惋惜，以及蔓延的思念。 　　 　　很多年以前，伊甸园中环绕碧绿原野的三道河流，有一条呈现为太阳般的灿金华光，它中心的绿地被称为罗尼，相传环绕罗尼的河流曾是白色，浸染太阳之血后化作灿金，夹杂着几缕嫣红，这条河在极夜黎明之战前有个显赫的名字，“太阳之血”，慕名而来的人们在河边徘徊，饮这金色的水，以此祈求太阳神之祝福，视为圣地。那一场神陨历年之中有名的战争爆发的序幕，就是伊甸园中大天使长的叛乱。“太阳之血”由灿金转为血红，自此流淌着破碎的希冀与祈愿，不复昔年之华美，而曾在那条河边欢笑的少年们，为了各自的贪念、对权力的渴望、亦或是想要守护着什么，走上不同的道路，自此再不复昔年的亲密无间。 　　 　　芬里厄张了张嘴，想要安慰海拉，却说不出话来，只能摸摸他的头。 　　 　　——不要责难他变得冷血孤独。 　　——他只是找到了不依靠任何人而活下去的方式。 　　 　　夜月死神……耶梦加得，即使是被蛊惑，权力对你而言，依旧如此重要么？在你心中的地位，超过家人和朋友么？ 在上古的时候是如此，在伊甸园里也是如此……对你来说，证明自己的心愿竟是如此强烈？难道你已经忘记了吗——我们的约定。 属于活人的世界并不适合亡者的踏入，我们本来只需要用永远远的呆在这里……但是，那些鲜活的生灵啊……就是如此的引人探寻。 令为之痴迷的灵魂，堕入万劫不复之境。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把自己的文从头看一遍才发现前面几章因为大纲混乱，极夜黎明之战和六道之战写反了，这可是关乎时间和剧情的重大问题，于是特此强调一下，第二部发生的最终战役是极夜黎明，六道则是第四部的上古时期，千万别搞混了。。。 【本章已修】 第9章 第8章 过去的友人 　　 　　万古岁月，淡薄了谁的等待和思念？ 　　 ——题记 　　昊天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道道尔学院的，大脑一片混乱，“金色的翅膀在哀伤中堕落，最洁白的羽毛却沾染最绝望的污秽”，既然是跟光神族有关的预言，那么符合条件的就只有弗雷一人而已。这算是对她漫长生命的惩罚么？要她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永恒生存在悲哀与痛苦、绝望与痴妄之间么？这算是……造物主的永恒惩罚么？这么想来，世界才是最残忍的。 　　 　　——这个世界的神有着非常非常残忍的手段，总有办法将所爱的人们分离，用死亡这一劳永逸的方法，而后欣赏生者的悲痛哭号。 　　 昊天踉踉跄跄的翻进宿舍，没有忘记恢复成银发红瞳的阿瑞斯状态。在床上坐下，怔怔的望着窗外夕阳缓缓落下，火烧云把天空染成刺目的血红，夕阳外圈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华，大地被映照成橙色，瑰丽妖娆而美。而后夕阳落下，闪烁着灿金华光的天空被浓重的夜幕取代，无人可以穿透的一片黑暗，光也不能。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小脑袋探了进来。　　 　　小小的弗雷抱着枕头，声音软软糯糯的：“哥哥，我能跟你一起睡么？”同时放射萌之光。 　　阿瑞斯骤然回魂，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鼻子，想要确认自己有没有流鼻血，好在没有。小弗雷穿着睡衣，小小只的，头发微微翘起来，非常可爱。 　　说起来弗雷基本小时候都是跟阿瑞斯一起睡的，原因非常坑爹……宙斯老爹美其名曰“女人更会照顾小孩子”就把弗雷丢给了阿瑞斯，要知道她外在形象一直都是纯【？】爷们儿的好不好？！后果就是弗雷一二岁的时候阿瑞斯甚至养成了每天半夜爬起来的习惯【天啊这明明是母亲本能啊阿瑞斯你怎么了】……总之黑历史不堪回首。 　　“嗯。”阿瑞斯点了点头。天啊不行了，如果她继续被弗雷极度卖萌的眼神盯着的话，第二天道道尔学院的新闻头条必定是“弟控战神失血过多而亡”……她一世英名就毁了！ 　　……不得不说女人对萌萌的孩子真是没有抵抗力啊。 　　小弗雷抱着枕头爬上床，把枕头铺好后乖乖躺下，亲了亲阿瑞斯的脸颊：“哥哥，晚安。” 　　阿瑞斯维持一个要趴下还没趴下的姿势足足僵硬了十秒钟，用颤抖的声音问：“弗雷……这个动作谁教你的？！”我要把他碎尸万段啊啊啊啊啊！ 　　孩子眨着大眼睛，无辜的说：“赵公明教的，他说这是应有的礼节啊。” 　　阿瑞斯反复深呼吸，赵公明我记住你了……明天的训练你给我等着瞧吧！ 　　“没事，睡吧。”阿瑞斯躺下，摸了摸弗雷的头，小小的孩子往她怀里蹭了蹭。 　　阿瑞斯轻轻皱了皱眉，刚刚……是不是听到什么东西炸裂的声音？算了。阿瑞斯看着安睡的弗雷，唇角勾起一抹罕见的温柔笑意，思绪飘回了很多年以前，她跟另一个人的邂逅。 　　盛夏的午后，伊甸园最中心的绿地上，树木葱茏，雕塑般美好妖冶的少年趴在树上静静的酣睡，树荫笼罩住他精致的面庞，长睫毛轻轻翕动着，几缕微卷的紫色长发被风吹动，静极了，只听得到他极淡的呼吸声，安详静谧。 　　是一生的劫数和幸运。 　　 　　——这个世界的神也有着非常非常温柔的心，祂让彼此相似而又相投的人们在不经意间相逢，从此扶持这一生，命运就此改变。 　　暗夜深处，地狱未知之地。 　　紫色长发的男子伫立，面前是由空气扭曲而凝结成的水晶镜面，镜面已经碎裂，一道自上而下的痕迹破坏了整个镜面，原因是他透过镜面观察时情绪不稳，随手一挥，似乎是要宣泄什么不甘和愤怒。男子的皮肤白皙，穿着暗紫色的华贵礼袍，绣着繁复的暗纹和细小的水晶，在光芒照耀下轻轻闪烁着，领结上镶嵌着硕大的紫水晶，反射着幽兰色的光华。 　　男子低头，抓过一旁的纸巾擦了擦左手，白皙的皮肤被玻璃碎碴割破，流出几滴鲜血，而后伤口在瞬间愈合。地上是崩飞的玻璃碎片，隐约可以看出杯子的形状，红酒撒了一地，把纯白的手工羊毛地毯浸染出道道墨痕，像是暗红色的血。 　　“找个人来，清理一下。”男子把纸巾丢在地上，对一旁吓得瑟瑟发抖的仆人说。 　　“是、是，撒旦大人。”仆人战战兢兢的回答，一边飞也似的逃出去。 　　撒旦转头，凝视已经破碎的镜面，仿佛还能看见那人罕见的温柔笑颜。 　　无论过了多久，我依旧不能镇定地看着你离我远去。这是否意味着，我承受不了注定的离别？ ——但是啊……为了达成最终的目的，有些事情，是不得不去做的啊。 为了那个最后最好的未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在所不惜。 背叛也好残忍也罢，在这个人性与神性纠葛着的世界上……残忍也是另一种温柔。 为了我们所深爱的去残忍，以此来拥抱最终结局的光明。　 “计划开始的时间已经快了啊……演员既然都已经上台，那么道具也要快些准备好才是。”空无一人的大厅里，撒旦声音极轻的自言自语着。他把目光投向小柜，在一幅油画的下面，墨绿盒子上的镶金坠饰反射着淡金色的微光。 那幅油画用深色的木料镶嵌着边框，珍而重之的保存着，本该写着画家姓名的那一角却没有任何文字，只有狂澜般的笔触，和那震颤人心的图景。 ——紫发女神的白裙染了血，她无力的倒在地上，天鹅般修长优雅的脖颈歪向一边；桀骜不驯的金发男人身着厚重的铠甲，半跪在地上拥抱着她，他系着紫色的残破发带，抬头怒视前方；女武神的白色披风飞扬，带着淡淡金色的银白长发如丝绸那样披散开来，她侧身站在倒地的女神身旁，手中握着黑色的长剑，剑锋直指另一人的脖颈；暗红色长发的魔鬼手足无措的立在那里，离另外三个人的距离较远，黑色的长袍仿佛在燃烧，他手中握着形状奇异的长剑，剑刃上缓缓滴下腥红的血。 那是一个时代的终结，两位伟大神明的离世。 如此，造就了后续的时代。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服务瑞弗党......最后登场的那位妖孽男是个相当重要的角色喔~~【这销魂又意味深长的波浪线】 【本章已修】 第10章 第9章 现代番外谨以纪念我们友谊 　　 　　现在的人类把爱化作岁时节令在经营，那样的爱，注定短暂而又存有期限。 ——题记 在雨后的清晨，空气清新而又弥漫着一层极淡的，薄荷子叶的香气，清爽而不甜腻。街道刚刚被雨水洗洁，自天空向下俯视，神也赞叹着生命的活力，青春与美好。 撒旦在巴黎街头漫步，略卷的紫色长发并未束起，散乱着披散在肩头，随微风飞扬而起，像是希腊神话中雕像般无瑕迷人的司酒美少年，碧绿眼眸叫人沉醉其中。他身后不远处，跟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女孩子，其中大部分手里都握着用漂亮彩纸和缎带包裹起来的精致礼物盒子，同时盯着他的后背傻笑。 街道西旁的商店早已开业，忙忙碌碌地卸载货物，给店面换上属于今天的装饰，以粉红色调为主，到处弥漫着粉红色的暖味（划掉）青春气氛。 是的，你没猜错，今天是2月14日，情人节。 虽然是情人节，但撒旦先生和心情并不好，用“不好”两个字来形容太简略了，“阴沉”乃至于“杀气腾腾”都不过分。咦？你说什么？哦，你问原因啊，当然是因为—— 　　①老哥耶和华打电话，说他要在中国结婚，请撒旦去当伴郎，而撒旦自己还是光棍一条……情侣去死团的怨念（PIA飞） 　　②接电话时手残，一不小心把打到最后一关的游戏存档给删了。 　　③尝试一下亲自下厨差点没毒死自己......　　 　　（咔！导演我们先暂停一下，不然会被撒旦干掉的…..先改改剧本！演员杀死导演可不是什么好新闻……） NO!NO!NO!如果你认为上述三条是真的话…..你就等着被那位黑着脸的魔鬼给分尸吧。真相是——撒旦接到消息，阿瑞斯要去相亲了。 尼玛啊！阿瑞斯都要去相亲…..这什么世道？！不过可以理解，阿瑞斯形象一直很纯（……）爷们，还发生过大学期间收到女生情书的状况…….她不相亲谁去相亲？！ 　　原消息获取如下：打游戏时撒旦接到电话，非常不耐烦：“喂？” 弗雷：“我是弗雷，你是撒旦吧？阿瑞斯姐姐大学同学？我是她弟弟。” 撒旦一听到阿瑞斯的名字就果断丢开了游戏：“嗯，没错，怎么了。” 弗雷：“老姐最近被老爸逼得不行了，要去相亲，我翻翻老姐的手机，你是出现次数比较多的，我觉得应该通知一下，就这样。” 撒旦下意识的抓紧了手机，语气紧张起来：“相亲？什么时候？” 弗雷：“2月14日，就情人节那天，侬忆咖啡馆那边，我想该通知一下姐圈子里的老朋友。”说完就挂断了。 撒旦握着手机，怔怔地发呆，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游戏界面上出现了“Game Over”的字样都没反应，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阿瑞斯要去相亲？开什么玩笑！ 　　撒旦有着很强的控制欲和占有欲，越在意的东西，平时表现的很不明显，一旦触及底线，爆发出来…绝对恐怖！ 另一边，弗雷放下电话，长舒一口气：“这样就好了。”同时，沙发上的托尔顶着一头金色稻草似的头发问：“弗雷，为什么要告诉那个撒旦啊？” 弗雷无奈地摇了摇头：“姐要我这么做的，她说后面的事她自己来，叫我到时去咖啡馆，说是有惊喜。” 　　洛基叹了口气，“托尔，阿瑞斯根本就是打算逃了这次相亲么，你的智商……”点到即止，语气意味深长。 托尔像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我的智商怎么了？怎么了！？” 弗雷：“同时可以......”他的话语淹没在了打闹声里。 　　咔！插叙结束，时间调回正常维度。 撒旦烦躁的走着，那个咖啡馆….应该快到了吧？与此同时，后面那群叽叽喳喳的女孩子似乎终于决定好了，一个胆大些的女孩子快跑几步，追上前面的撒旦，跑到他前面，双手捧起那个包装精致的礼物盒，一猜就知道里面肯定是巧克力，结结巴巴的开口：“那个….这位先生！请….请收下这、这个！”在撒旦的注视下，她整张脸都红了，像熟透的苹果，看起来鲜嫩而又可口，典型的恋爱少女形象。 人类的天性是八卦。 过路的行人都好奇的停下了脚步，欣赏这典型的告白场景。 那个女孩大概是根本没料到会引起这么多的人关注，脸更红了，看起来快哭了：“请……请，你收、收下！”拿着礼物的手都在抖。 撒旦漠然地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随即又露出喜悦的神情来，大步走来。 女孩也露出喜悦的表情，可随后就变成了绝望和无地自容的羞愧——撒旦直接略过她，走向她身后、等着咖啡馆门口的另一个人。 那人身材高挑，双腿修长，白衬衫黑长裤，套一件黑外套，很中性的打扮，因为衣服的关系身材不是很明显，依然是个美人。白银的柔顺长发顺着肩关滑落，血红的眼瞳妖娆而美。 阿瑞斯。 “你之前不是发誓说游戏通关前不下楼吗？怎么改主意了？”阿瑞斯懒洋洋地拍了拍他的肩头，阿瑞斯原本身材就高挑，女式鞋子都有跟，穿上鞋子之后几乎和撒旦一样高。 “是因为最后一关是双人通关，所以下来找人搭档了。”撒旦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撒谎。 “哦？这样啊。”阿瑞斯淡淡地笑了，“我陪你打怎样？” 女孩的笑容洒脱而又淡然，两人的距离很近很近，甚至闻得见她身上极淡的体香。 “好啊。”撒旦轻轻回答，下意识地伸手，握住女孩的手，十指交缠，同样温暖,叫人隐隐生出偕老一生的错觉和期待。 那位相亲对象被很可悲的无视了…………… 　　 　　咖啡馆内。 　　该隐正淡然的坐在舒适的椅子上，往面前的咖啡里加糖。别看他身着正装一丝不苟，内心一直在大喊：矜持矜持！不能像以前一样三句话不离老师！说起来聊点什么好呢......该隐这一完美主义者正在绞尽脑汁的思考一会相亲时如何找话题......他可是筹谋了好久，甚至准备好了黄桃和樱桃罐头，连告白词和求婚礼节都想好了，绝不容许有一点闪失！ 　　“吱啦——”大门推开的声音。 　　该隐立刻向门口望去，今天这个咖啡馆可是被他包场了，进来的只能是老师！忍住满心立刻扑上去的想法，慢悠悠的调着摩卡咖啡，眼睛死盯着冲咖啡时出现的白色泡沫，尽力平静地开口，不过还是听出了一丝欢脱的喜悦：“你来啦......” 　　“当然，肯定会来赴这个约的。”那人笑着回答，笑容犹如阳光般温暖。 　　“......弗雷？”该隐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僵硬着一寸寸扭过身子，脸上滑下三道黑线。 　　这是怎么回事？！来的不应该是老师么？！为什么是弗雷？！ 　　【因为你包下了整场的缘故，外观看起来像是未开业一样，阿瑞斯以为临场有事，所以......自作孽，不可活。】 　　黑金发的男子微笑着坐在该隐面前的椅子上，既温暖又明亮：“怎么，不欢迎我么？”多谢老姐你帮了我这个忙,可以再见到该隐......姐你就放心去玩吧。 　　为了面子，该隐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咖啡推给弗雷。殊不知，这一个举动，弗雷有多开心。 　　后台。 　　服务生A：“啊啊啊啊两个大帅哥！那个白头发的包场，今天情人节，他们好像是一对啊啊啊！我又相信爱情了【捂心口】。” 　　服务生B：“都是美男啊！超越了性别，这才是真爱！” 　　服务生C：“那个白发一定是攻!潇洒又多金！黑发的笑起来好温柔啊啊啊【喷鼻血】！” 　　 　　撒旦家。 　　“通关！搞定！”阿瑞斯盘膝坐在地上，游戏手柄扔在一边，懒洋洋的掏出一罐黄桃罐头，吃了起来。【另注，广天牌】 　　撒旦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看着阿瑞斯,眼角滑下几道不是很明显的黑线：“......很早以前我就想吐槽了，你是怎么做到能够随时随地掏出黄桃来的？”罐头就算了，最起码可以放在口袋里，有时掏出一碟黄桃......根本不科学吧？！ 　　“作者兼导演就是这么设定的，我有什么办法？这又不是现实，再不科学的事都能做到。你就看成我对黄桃深沉的爱好了！”阿瑞斯耸耸肩，继续吃黄桃。 　　“对了，还要谢谢你来救场，我可不想去相亲。”阿瑞斯说。 　　“那倒没什么。说起来，我们认识多久了？”撒旦转身去了储藏室，拎回两罐啤酒，递了一罐给阿瑞斯，“要不要庆祝一下？” 　　“没有黄桃汁么？”阿瑞斯略带遗憾地问，在得到撒旦的否定回答后，无奈的端起了啤酒，“庆祝什么？” 　　“谨以纪念我们的友谊。”撒旦猛灌啤酒。 　　 　　——我不担心，因为我有足够漫长的时间用来等你，等你回头，再来找我。 　　——在此之前，就让我们隐藏彼此的爱，默默等待。　　　　 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时写的番外，内涵撒瑞和隐弗......撒当然是那位魔鬼大人【滚去死】 第11章 第10章 天照月读须佐之男 　　 　　女神一脉，自恒古诞生之主“原”传承至今，女神已数十位，真名各不相同，共同的神名为“库伯勒”。 　　 ——湮没的历史碎片 　　库伯勒族，雪樱圣城，长老院议事厅，偏殿。 　　“废物！”传来皮鞭抽打空气的声音，几声炸响。 　　黑衣的忍者们跪在殿下，战战兢兢的抬头，承受着殿上人的滔天怒火，连大气都不敢出。 　　“一群废物！养你们有什么用？！连一个未成年的孩子都抓不回来！废物！废物！”殿上月白长发的“女”人怒骂，极淡的蓝眼睛里充斥着震怒，仿佛燎原大火般可怖。他愤怒地挥舞长鞭，皮鞭抽打空气发出刺耳的啸声，长鞭上的倒刺撕裂忍者们的黑衣，在他们身上留下道道血痕，极细极长却极深，皮肉绽开，长鞭上带起鲜红的血，素来忍耐力极好的忍者们也痛得□□抽搐，体力差的已经昏死了过去。 　　“够了，月读。”月白发的“女”人再次举起长鞭，靛白色短发的男人从他背后出现，抓过长鞭的尾部，“好的忍者培养起来很费事儿的，不要把他们全弄死了，那样我们的损失会很大。” 　　他又转头问殿下领头的忍者：“你们当时追那个叛徒，追到哪时跟丢了？”他的声音并不大，却有一种威严，迫使那个已经半死不活的忍者抬头回答： 　　“我们......一直在追，那叛徒也已经受了伤，他钻进了一处峡谷的密林里，我们身形没有他小，搜索起来很麻烦，中途还遇见了别的人......是光神族二王子弗雷，为了防止泄密，我们就很快离开了......但那个叛徒完全消失了！根本找不到！”那个忍者咬牙切齿的说。 　　“光神族二王子弗雷？你怎么能确定是他？”月读皱眉。 　　“我看见他眼角的标记了！是个太阳！他自己也说了他的名字！”那个忍者大喊。 　　“光神族二王子弗雷......那这事情就麻烦了。”月读转头望向那个男人，“须佐，怎么办？” 　　“弗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和阿瑞斯好像都在道道尔学院。”须佐若有所思，“吉祥天如果逃到了道道尔学院，我们就不能动手了。” 　　“为什么？”月读不服气的问。 　　“不要忘记，当年阿瑞斯的实力有多恐怖。即使现在被重新封印，实力下降，她的战斗经验和技巧也不是我们能比的，何况还有道道尔斯基，虽然他不会踏出道道尔学院一步，可一旦我们进攻道道尔学院，他必然会出手。也不是当年所有的老朋友都觊觎女神宝物的，女神一脉自上古传承至今，总不会像阿瑞斯那样树敌众多。虽然最后世界树一战我们没有参与，但从那群幸存的老朋友那里，我还是了解到了一些消息的。” 须佐坐上大殿的王座，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威仪，“女神宝物只有特定血脉的人在场时才能发挥出威力，放在我们这里也没用，既然带到了道道尔那里，就让他们来保存好了。而且，就我所知，女神一脉传承到上一代时出了些差错，连带着我们这一代也出了问题，不过已经被纠正过来了，所以新女神降临的时候还未到来，我们暂时不用担心女神宝物的力量。至于支持‘原’还是‘初’的问题......你觉得怎样？”须佐问月读，眼里是狡黠的光。 　　“这个问题还用考虑么”月读嫣然一笑，这时他看起来就像一个真正的女人那样，美丽而又妖娆，散发着剧毒曼陀罗般诱人的气息，明知是□□，却让人不由自主的陶醉其中，“‘原’是上古一脉最初的女神，是我们信仰的神。你这个问题有点大逆不道哦。” 须佐没有笑，静静等待下文。 “可守护她的存在有什么意义？光明又怎样？看着一代代新的继承者去死？没有任何意义。‘初’虽然是所谓的黑暗一方，但黑暗和光明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能得到利益，掌握权力，最后的历史里，是正是邪又有什么关系？最后胜利的，就是所谓正义的。难道不是么？所以我们的选择很明了。当然是被评价为罪恶、却能给予我们无上力量和权柄的那一个喽~” 　　“自女神诞生以来，库伯勒族就是女神的守护宗族，你这么做不怕遭天谴么？” 　　“天谴？!那种东西有什么可怕的！‘原’和她的‘八大荣耀’也早就死了！留下来的只是一缕神念而已！她们只存在于上古！在女神还未到来的时代，他们是无法跨越时空屏障的！”月读冷笑，“阿瑞斯只拥有一半的血，她也做不到连接时空通道！至于所谓的守护使命......我们世代守护了她这么漫长的时光，她又带给我们什么了？什么都没有！还让我们的族人为她牺牲！我们该去追求自由和力量了！” 　　“真是充满欲望和贪念的回答啊，不过我喜欢。”须佐鼓掌，“吉祥天原本是忍者太军团第一继承人，他跑了你打算怎么办？” 　　“告诉我们那些埋伏在道道尔学院附近的人，一旦他踏出道道尔学院一步，就尽力杀了他，他没出来就不用管了。忍者太军团么......”月读妩媚一笑，“我记得伊邪那美和伊邪那岐都在道道尔学院，继承人资格给小那岐吧，如果他不听话，”月读并指如刀，在脖颈处虚划一下，“就再给那美好了，反正不听话的孩子，对我们没用。”月读耸耸肩。 “真是冷血啊……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带着种族走向巅峰。”须佐摇头，“最后一个问题，你真的已经，不在意她了吗？” “那只是年幼时的玩笑而已，你不会当真了吧？”月读咯咯笑着。 　　“库伯勒族贵为女神的守护宗族，却盛产野心家和叛徒，之前有天照和八歧大蛇，现在又有瓦尔基丽，你和我，还有那个吉祥天，如果‘原’女神还活着，不知会作何感想。”须佐勾起唇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不还有你这个不学习女生生存之道的库伯勒族奇葩在么？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月读好笑的看他。 　　“唔，也是。”须佐点头，“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第12章 第11章 潘多拉之匣 　 　　道道尔学院，校长室。 　　阿瑞斯侧身倚靠在窗边，望着对面山峰边金红色的夕阳，火烧云把苍穹染成血色，有一种苍凉孤寂之感。 　　——但实际上，这四个字跟校长室里两位的心情根本不贴边儿。 　　阿瑞斯在今天的课堂上以昊天的面目狠狠虐了赵公明一顿，谁叫他带坏【……】自家可爱的弟弟！ 　　狠狠报复一顿之后心情舒爽了，于是来校长室里顺黄桃【……】，于是情况如下： 　　“阿瑞斯！你敢动一下黄桃罐头老夫就咬死你！” 　　“哦，是么？”阿瑞斯转身面对气急败坏的道道儿海豹，手里的一罐黄桃赫然已经见了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混蛋阿瑞斯！放开那罐黄桃啊啊啊！”校长大惊。 　　“哦，那给你。”阿瑞斯递过来一个空了的罐头瓶。 　　“老夫的神级黄桃派啊啊啊！阿瑞斯黄桃罐头不能当饭吃！”校长欲哭无泪。 　　“……你的神经真是粗。没有感觉到有两股至少是神王级的力量正在向结界处靠近么？”阿瑞斯很无奈。 　　“靠近就靠近！别想转移话题！什么都没有老夫的神级黄桃派重要！” 　　“……”阿瑞斯真的很想说，她不认识眼前这个逗比。 你丫到底是怎么当上校长的——这尼玛的实在是太丢人了！ 　　 　　结界外围，某处。 　　高挑的影子靠近半透明的结界，迟疑了一下，伸手轻轻触碰结界，荡开一圈圈半透明的波纹，仿佛水之涟漪。 　　在碰触的同时，响起了缥缈的结界出入设定问话，不过它一开口，飘渺二字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进入结界需要答对问题，问题是，道道尔最伟大的校长最喜欢的内裤样式排名第三是？” 　　一阵足以吓死人的沉默。 　　黑影艰难开口：“……嗯……应该是……红底白金纹路，纯棉的，缀着白色珍珠以及……嵌金丝的浅黑色石英水晶……绣着……”黑影像是被噎到了，很久才回答，“绣着黄桃……” 　　每次回答结界问话他都由种弄死那海豹的冲动…… 　　虽然分开了这么久，道道尔斯基的恶趣味真是一点没变……英灵殿的下属都不敢来，看了这只海豹的八卦后基本都疯了，只能他这个首领自己来……回去干脆全都扣工资吧【喂人性呢】。 　　“回答正确，结界开启。”那缥缈的声音平静回答，随着风声，半透明的结界在黑影的方位渐渐散去，露出通路来。 　　黑影轻轻叹了口气，“阿瑞斯殿下，没想到我们再见，会是因为弗雷殿下。” 　　 　　与此同时，结界外围，另一处。 　　高贵慵懒的影子抬手轻抚结界，飘渺的声音响起，“进入结界需要答对问题……” 　　那个影子不耐烦的抬手，暗紫色的光芒迸发而出，结界破碎，骤然响起急促的警鸣声，黑影再度抬手，声音被拦腰截断！寂静而又空旷，人们毫无反应。 　　“没用的垃圾，真是个幼儿园。” 　　黑影优雅迈步，进入道道尔学院，抬头望向核心区的校长室方向，微微勾起唇角，怀中是墨绿的盒子,以黄金镶嵌出华美的纹路： 　　“很久不见。” 　　 　　赵公明金宫。 　　刑天那个家伙，把自己送进来就玩失踪了，还说什么是为了保护他……本质上，还不是想要借他来监视道道尔学院么？真可惜，他赵公明可不是个任元老院摆布的角色，不过之前昊天出去，这个学院里，到底藏了多少秘密呢……赵公明慵懒的躺在大床上，与弗雷相似的金色眼瞳里闪过冰冷的光。六道之战的那群老家伙一个比一个神秘……只要不涉及到爱卿就好，不过有阿瑞斯罩着，应该不会出事的……想到这里，他放心地打了个哈欠，翻身放松自己。 　　只是短暂的走神，便错过了远方一闪而逝的警铃声。 　　 　　“是你啊。”两个隐入空气中的身影在一瞬间显现，脱口而出同样的话语。一人的神色警惕，另一人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唇角的笑容显得高深莫测。 　　“吱啦——” 　　校长室的门被两人推开，阿瑞斯淡定吃黄桃，倒是校长大人惊得跳了起来: 　　“奥丁？！撒旦？！” 　　尼玛这世界一定是疯了！这两人以前不是基本一见面就掐架么！？现在这基本可以称为其乐融融乃至于和谐安睦的气氛是怎么回事？！这世界一定是疯了！ 道道尔斯基不停的跳脚，这种有违常理的状况实在是让他心惊，这俩对头要是能一直保持这么融洽的相处状态他自然是不介意的，但如果这二位再次“一言不合”现场大打出手，学院的结界估计是支撑不住了……算了，反正结界不是他负责维持的，要真出事就让地底下那人挡着！反正撒旦算是那家伙的弟弟，弟弟作孽哥哥来赔简直理所当然！ 　　就在道道尔斯基算计着的时候，两只美男已经走进校长室。撒旦不愧是标准贵公子做派，微卷的紫色长发披散在肩头，优雅的拖过椅子坐下，动作熟练且理所当然，仿佛这不是校长室而是他家的办公室一样。不过正在吃黄桃的阿瑞斯没有放过细节，撒旦原本的浅绿色的瞳仁此刻呈现为深沉的暗绿色，跟他手中的盒子颇有些相似。 　　——看得出来这位魔鬼心情不是很好。 　　奥丁穿着轻薄的银灰色半身铠，灰色中长发披散在肩头，身材高挑，面容冷峻，是“女孩子”们会喜欢的类型。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是，奥丁的右眼比左眼的光华暗淡得多，呈现为死灰色，另一只完好的眼睛则是亮丽的银灰色。那是在那场盛大战争里，为了“活下来”所心甘情愿付出的代价，既是痛苦也是荣耀。 　　——阿瑞斯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奥丁是为霍尔德尔的预言而来的，宙斯那么喜爱弗雷，英灵殿之主赶过来也很正常。 　　例外的是撒旦，这家伙出现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看到那个盒子的一瞬间，阿瑞斯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墨绿为底，黄金镶嵌，保存着最后的希望与绝望的匣子—— 　　潘多拉之匣。 　　 　　——风雨欲来之骚动。 作者有话要说： 看完本章之后我希望你们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妹这章里有一毛钱的不良内容么！？【抓狂】 【本章已修】 第13章 第12章 易主之物 　 　“撒旦，你来干嘛？”保险起见，先解决这只魔鬼。奥丁那边肯定是奉了宙斯的命令来，跟弗雷有关，有迹可循，容易解决。这边这位笑吟吟的，根本就是颗□□，说不定会放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乃至于毁天灭地的大事来，阿瑞斯得趁自己心脏还能承受时赶紧处理好，如果怠慢了这个家伙......后果不堪设想。以前的黑历史简直不堪回首......阿瑞斯默默扶额，连面前的黄桃都没了胃口。 　　【画外音：lz你这么黑撒旦不怕被灭口么......lz：灭了我他就打一辈子光棍吧......】 　　“放心，我可不是过来挑事的。”撒旦看着阿瑞斯变化的脸色，好整以暇的笑了，魅惑而又撩人，“只是把这个麻烦的东西转交给你而已。” 　　他伸手，把桌上墨绿色的盒子推向阿瑞斯的方向，盒子滑过来，阿瑞斯甚至能够看清上面密密麻麻而又繁琐复杂的金色纹饰，瑰丽而又神秘，仿佛把人的灵魂都吸入其中，隐隐透出一丝上古的气息。 　　“潘多拉之匣......”阿瑞斯轻轻吸了口气，伸手抚摸那华贵匣子上的纹饰，即使隔着铠甲，也能感受到上面透出的丝丝寒意。 　　“原来......当年伊甸园内部叛乱，这东西不知所终......竟是到了你手里么？”阿瑞斯抬头凝视那深不见底的暗绿色瞳仁，血色眼眸中仿佛有瑰丽的花纹浮现，“那你当年为什么不......”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遂不可闻。 　　“什么叫到了我手里？这东西原本就一直在我手里，你又不是不知道。”撒旦挑了挑眉。他的眉毛细长，眼神有一种朦胧的美，如果有库伯勒族在场，一定会尖叫着喷血倒地。 　　很可惜，多年以前阿瑞斯就对这招免疫了，毕竟再帅再妖孽的人，你看的时间长了，自然就习惯了。 　　——虽说有一段时间也中过招。 　　阿瑞斯看着他，“这么说来......当年你就瞒了我们不少东西......算了，”她叹了口气，“为什么把这个给我”她举了举手中墨绿色的匣子，“要说保管东西的话，一个严密的组织不是比一个几乎没有秘密可言的学院好得多么？” 　　“那可未必。”撒旦晃了晃手指，“首先，组织要比学院麻烦得多，还不容易查出叛徒；其次，这可不是保管的东西啊，还需要‘看住’，不是什么人都做得到这一点；最后，”撒旦从椅子上站起来，靠近阿瑞斯，在她耳边说话，阿瑞斯甚至感觉得到他呼出的气息迎面扑在了她脸上：“我可不认为，这个学院没有秘密可言，因为你自己，就是一个天大的秘密啊。” 　　他这么说的时候，眼里有着阿瑞斯读不懂的盛大光芒，创世般耀眼，又像是掠过的微风，倾泻如水如月华。 　　“那这麻烦的东西就交给你了哦，”撒旦向后靠去，重又恢复回那个慵懒的贵族公子模样，开门离去，“小心些哦，在这里出事可不大好。”他戏谑的说。 　　没人看到，撒旦轻轻关上门，暗沉的绿眼睛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翳，仿佛暗夜里翻滚的雷霆，云层越积越厚，直至整个大地陷入永无止境的黑暗里。 　　除了那黑暗最深处，为自己留存的最后一缕黯淡的光明，脆弱而又美好。 　　像是绝望深处的，最后的希望。 　　 　　阿瑞斯看着那个显眼的紫色身影在门口消失，略略有些失神，就像那时的心情一样，无力而又不甘的......她甩了甩头，把杂念从脑海中驱逐出去，然后感觉更糟。 　　......糟透了。 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来得及问出口，比如他当年为什么要离开，又为什么要背叛……多年以来的坚持，不可能说忘就忘。 　　而且很明显现在是话中有话，显然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到来......跟这个盒子有关。可霍尔德尔除了那个光之折翼的预言外，并没有给她新的预言，听撒旦的语气，这件事情应该很重要，不然他也不会亲自跑来......可恶！这种感觉就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将要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唯独她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这种茫然的感觉真是糟透了！这两个字就不应存在于她的字典里！还有这个该死的盒子...... 　　算了......一会再想这些耗脑力的事情......“奥丁，父亲叫你来，是为了有关弗雷的那个预言吧？”阿瑞斯转向在一旁被冷落许久、黑着一张脸想要跟撒旦决斗的奥丁。 　　“是的，殿下。”奥丁点了点头，“同时，陛下还让我询问殿下一件事情，当年陛下的‘妹妹’智慧之神雅典娜陨落后，他的胜利之剑安那亚就和烈焰之剑雷沃汀一直保存在雾海神宫的宝库里，直到为殿下进行成年礼时，烈焰之剑被赐予殿下，而胜利之剑也交由殿下保管。陛下问，殿下......是否将安那亚交给了弗雷殿下？”他抬起头，银灰色的左眼眸里闪烁着银白的光华，就连黯淡的右眼似乎也有了光彩。 　　“嗯，我给他了。这两柄剑我记得只能交给光神族王室的嫡系成员，怎么了？不可以么？虽然年幼，但弗雷的光属性与安那亚非常契合，也有足够的力量驾驭那把剑。况且，”阿瑞斯苦笑了一下，“年轻一辈的光神族王室嫡系成员，恐怕到目前为止只有我们两个吧。” 　　“......并不是不可以。”奥丁现在脸上的表情完全可以理解为“此时此刻我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面对”，“殿下你......是不是根本没关注过雷沃汀和安那亚在光神族中的象征意义？” 　　“象征意义？我关注那个干什么？”阿瑞斯嗤之以鼻，对她而言，一柄武器的象征意义根本不重要，只要质量好、用起来顺手就行了。 　　【雷沃汀：我明明是光神族的神器好不好......一般的人我还看不上眼呢......】 　　“......”假如武器有灵魂的话一定会被殿下你这态度给气死......象征意义基本上就是武器的荣耀啊喂......奥丁都很想吐个槽。 　　深吸一口气，“殿下，烈焰之剑雷沃汀，胜利之剑安纳亚，是自光神族在这世上诞生以来，就一直在族中流传的神器，它们象征着持有者在光神族中几近至高无上的地位与荣耀，最锋利和美丽的两柄剑，为了护卫光神族的王位而生。所以它们的持有者，永远不会是光神族的王。这两柄剑的认主条件几近苛刻，所以常有连续好几代没有主人的情况出现。安纳亚是最为神圣和纯洁的，的确是适合弗雷殿下的武器；而您的雷沃汀，从它诞生以来，除了您以外，只有它的第一任主人，传说人物八荣耀\'湮\'被它认可，自那以后，您诞生之前，再无人可以使用这柄剑。” 　　“为什么？”就连道道尔斯基也竖起耳朵仔细听。 　　奥丁嘴角勾起一个苍凉的笑，“因为这柄剑的力量，根本不适合光神族。这柄剑诞生的初衷，就是‘湮灭’，毁灭阻挡在路上的一切，甚至整个世界。而安纳亚象征的是‘守护’，护卫着王座上的君主；雷沃汀则是冲杀于战场之中，为君主扫清路障。就连殿下的领域，也完美契合了雷沃汀\'湮灭’的特点，所以殿下才会是光神族史无前例的战神。” 　　“......我们说着说着就跑题了。宙斯老爹让你问我有没有把胜利之剑交给弗雷，怎么跑到武器的象征意义上去了？”阿瑞斯反应过来。 　　“就是因为给了弗雷殿下才会担心啊......”奥丁叹了口气，“弗雷殿下本身，就是光属性，被安那亚认主倒是没有问题，但武器有时很容易影响主人，就像雷沃汀也会对殿下产生影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借用了喵星虫子君大大文里两柄剑的名字......因为我是个起名废【跪】，大大别生气哈~ 第14章 第13章战歌前序 　　光神族，阿斯加德，雾海神宫。 　　已是傍晚，天边火红的夕阳却无论如何也不肯轻易落下，僵持在阿斯加德最高峰的半山腰处，把周围的天空渲染成妖艳的火红色，边缘散发出极淡的金芒，照亮了处于其上，常年被黑暗笼罩的寂远神宫，与阿斯加德另一端雄伟的巴洛克风格的建筑群——雾海神宫遥相呼应。 　　雾海神宫，光神族王室居所、组内各部议事厅、英灵殿总部构成的集合建筑群，阿斯加德的荣耀。 　　几队精良的士兵在宫外巡逻，训练有素，一看就是从光神族军队里调来的正规部队。一个领口别着特别花纹饰章的男子急匆匆地跑进雾海神宫，一个士兵刚想阻挡，就被旁边老资历的士兵拉住了，眼睁睁的看着那人跑了进去，然后那老资历的士兵才松开了手，想阻挡的那个士兵压低声音，怒气冲冲的质问他：“干嘛拉住我？我们要放人进去还得看手令不是么？！” 　　那个老资历的士兵压低声音回答他：“白痴！你是新来的吧？没看到那人领口饰章上的特别纹样么？！拦了他你就该死！” 　　那士兵不服了：“纹样？不就是什么‘v'什么的，有什么关系么？！这年头装饰花纹多着呢！” 　　老资历的士兵冷笑：“什么‘v’，是‘Valhalla’，翻译过来是瓦尔哈拉，英灵殿！” 　　士兵傻了：“英、英灵殿？！那人是......英灵殿成员？！” 　　老资历士兵不屑看了他一眼：“长点眼力见儿吧你！英灵殿成员不需要手令，可以随意进出雾海神宫。如果你恰好拦下什么重要的消息，你小子就死定了！” 　　 　　雾海神宫内部，宙斯书房。 　　淡金长发的男人从一座卷轴山里抬起头来，望向窗外明媚的阳光，疲倦的揉了揉眼睛。他的眼睛是淡紫色的，像是透明的紫水晶，光华璀璨。 　　光神族首领，弗雷和阿瑞斯共同的父亲，神王宙斯。 　　宙斯望向窗外，原本明媚的阳光使他长期处于暗处的眼睛很不适应，那光芒虽亮，却分外刺眼。他又想起了霍尔德尔的预言，“黑色吞噬最后一缕光明”......他原本一直认为，弗雷这个孩子，会是照耀世间万物的金色阳光，但他实际上，只是厚重云层中无意间投射而下的一缕易逝极光么？永夜到来前的最后一缕光明......阿瑞斯强大，性格也适合，在战斗、战略方面有足够的天赋，性别这点很好处理。原本是作为王储来培养的，可她居然得到了雷沃汀的认可......只能是辅佐未来君王的人么......弗雷性格温柔，天赋也很强，虽然现在还很小，但不难看出他的前途不可估量，居然注定要堕落么？！阿瑞斯把安那亚给了他，也好，至少可以保护好自己......这样优秀的两个孩子，都不会是未来的王储......光神族不会后继无人了吧......好头痛。 　　宙斯就被这个问题给深深的难住了。 　　“咚咚”响起了敲门声，很是急促。 　　“进来。”宙斯放下笔，随意的说。 　　“咳、咳咳，陛、陛下!”男子踉踉跄跄的冲进来，大口喘息着，看起来很是急促。他领口上绣着“Valhalla”的纹饰。 　　“怎么回事？”宙斯皱眉，他记得英灵殿成员无一不是绝对的精英，英灵殿首领奥丁还是和阿瑞斯一同长大的侍从。只要阿瑞斯在，奥丁就绝不会背叛，不然他绝不会把这么重要的部门交给一个非本族的人来掌控的。莫非现在英灵殿也怠懒了？得抽空去检查一下。 　　【注：奥丁为光神族分支，阿萨神族成员，是阿萨神族的首领。】 　　“极北之地，雾之国，霜巨人部队几乎已经跨过金伦加鸿沟！继续向南方光神族领地进发！” 　　“什么！？”宙斯的瞳孔瞬间收缩。“对金伦加鸿沟以北的防范应该极其严密，他们是怎么越过防线的？！” 　　“从那边驻守的英灵殿成员传回了消息，他们似乎是在暴风雪天气里，驻军防范范围收缩，凭借霜巨人族对严寒超乎寻常的耐受力，分成小股，从盲区里迅速通过的。等暴风雪减小，守军外出巡逻时才发现他们通过的痕迹。”这位英灵殿斥候内心极度震惊，因为在所有神族眼里，巨人族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脑子里全是肌肉的白痴，可这一回......他们被白痴给耍了！ 　　“......这不是霜巨人族能设计出来的计划。”宙斯深吸一口气，他曾有过与巨人族交战的经验，那群家伙并不是什么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白痴，而是太......怎么说呢？脑子有点一根筋......认准了就不会改，所以他们从来不屑用什么计谋，都是冲上来直接打，打得过就赢，打不过就输。也会很容易的臣服于一个人，只要那人比他强。所以......这一次的进攻，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到底是什么人...... 　　可恶......宙斯看向那一堆卷轴山，无名火起。他现在不能离开阿斯加德，可是军队的将领几乎都没有与霜巨人族作战的经验，毕竟已经很久都没有爆发过与巨人族的战争了......这样的话，带兵人选就只能是阿瑞斯了，好在她战斗经验相当丰富，不会出什么岔子......可阿瑞斯现在还在道道尔学院！算上调兵时间，根本来不及...... 　　“奥丁阁下现在已经到达了道道尔学院，英灵殿会同时调兵，我可以去通知阁下和阿瑞斯殿下，那样一来，时间就来得及了。”一个平淡之极的声音毫无预兆的响起，黑衣的人影从空气里缓缓现身。 　　“是谁？！”宙斯一惊。他神王级的实力，都没有感觉到这个人的存在。一种可能是这个人远强于他，另一种可能就是......这个人是库伯勒族专精暗杀与潜行的忍者，并且实力至少是主神级别！ 　　“英灵殿，四统领之一，瓦尔基丽。”声音毫无起伏。　　 　　 第15章 第14章 风隐之葬 请葬我以风 Please bury me in the wind 丢弃那些属于离别的悲伤记忆 Discard those belonging to the sadness of parting memory 带着我们曾有过的光辉岁月离开 The glorious years with that we have left 走过山川河流天空以及大地 The sky and the earth through mountains and rivers 最后停下来 The last stop 埋葬掉你自己 Buryyourself 在墓葬里拥抱着我们仅有的快乐回忆 In the tombs to embrace our only happy memories 沉沉睡去再不醒来 Deep sleep and not wake up 因为在有生之年 As in the rest of one's life 我们还来不及浪迹天涯 We had a chance to rove all over the world 　　 ——题记　　 　　暗夜深处，地狱未知之地。 　　妖冶的紫发男子慵懒的倚靠在沙发上，修长的右手上握着一只晶莹的冰杯，杯中的液体鲜红，不知是酒还是血。放在唇边轻抿一口，仿佛刚刚赶去道道尔学院又赶回来的人不是他。撒旦抬头，看着面前低头站立的男子，漆黑色的六翼在他背后收敛，眼眸中的色彩扭曲。 　　“邪眼”，昔年伊甸园中堕落的六翼天使，沙利叶。 　　“事情办成了？”撒旦随口问道。 　　“主人，完成了。霜巨人已经绕过光神族在金伦加鸿沟以北的防线，继续向金伦加鸿沟以南的光神族地域进发，要不了多久，就可以越过金伦加鸿沟。”沙利叶恭恭敬敬的汇报。 　　“你有疑惑？”撒旦看了他一眼，眼中是森然的寒气，浅绿色的眼睛呈现为阴沉的暗绿，仿佛祖母绿宝石般莹润，却只在最黑暗的地底岩石中，经历上千年的时光打磨，黑暗孤寂的洗礼，才能诞生。 　　“是......是。”沙利叶很清楚，面前这个具有魔鬼般容貌和性格的男人可以轻易看穿人的内心，仿佛整个世界在他面前都没有秘密而言。但同时，他也很讨厌别人欺瞒自己，欺骗他的人......都该死！ 　　很奇怪的，唯有“那个人”，是被他所容许的，被魔鬼的世界所允许......仿佛星辰之陨落。 　　“......这没什么，只是那钞誓约’的一部分罢了。撒旦饮尽杯中的酒液，把冰杯轻轻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冰块晶莹剔透，反射出幽蓝闪光。 　　当年他还在伊甸园的时候，与被封禁在潘多拉之匣里的那个丢失形体、连灵魂都破碎、只剩精神和力量的家伙定下了那场誓约，撒旦会帮他找回破碎散落的那部分灵魂，让他重新以完整的姿态君临天下，继续太古那场未完的战争，昔年那场“六道之战”。撒旦在这之中的不到多少好处，不过他也不打算得到什么，他只是单纯的，好奇罢了。对万古岁月之前，那场浩大战争的好奇而已。 　　煽动霜巨人族进攻光神族，只是他庞大计划中的一步罢了。 　　“可是......霜巨人族进攻光神族，光神族必然会派出那位来应对，而那个人......”跟霜巨人族可是有宿怨！发展到最后着急上火的不还是您么......沙利叶知趣的把后半句话吞回了肚子里，等待撒旦的下文。 　　出乎他的意料，撒旦并没有生气，“阿瑞斯的实力我有信心，她要是那么弱，早死在各族追杀中了。而我的目的，只要阿瑞斯击杀霜巨人族现任首领尤弥尔，就算达成，他一定会杀了尤弥尔的。”撒旦唇角勾起一个带着几分邪气的笑容。 　　“光神族和霜巨人族之间虽有摩擦，却也没到要以命相拼的程度，您为什么这么肯定阿瑞斯会杀了尤弥尔呢？”沙利叶不解。 　　“当年之战，阿瑞斯杀了尤弥尔的弟弟密米尔，以巨人族一根筋的程度，肯定是万分想要杀了阿瑞斯复仇，必然会下杀手。”撒旦漫不经心的卷起几缕紫色长发，继续说道，“下杀手就好办了，战斗中为了有关她弟弟弗雷的那个预言，阿瑞斯肯定会希望快速结束战斗，一定会正面迎战，斩杀尤弥尔之后，首领死了，巨人族就必然会退兵，选出一个新首领。而选新首领必然会持续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内巨人族内部充满矛盾，会乱作一团，自然就没有功夫去管入侵光神族之类的事情了。”撒旦这么说的时候一直在摆弄他的头发，连目光都懒得分一点给面前的沙利叶。 　　“那杀了尤弥尔，对我们来说有什么影响么？”根本八竿子打不着好么...... 　　撒旦勾勾唇角，并没回答他的疑问，反而提起了另一个话题：“你知道‘蝴蝶效应’么？” 　　沙利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撒旦已经打开了话匣子，侃侃而谈：“蝴蝶效应，也叫The Butterfly Effect，是指在一个动力系统中，初始条件下微小的变化能带动整个系统的长期的巨大的连锁反应。‘蝴蝶效应’在社会学界用来说明，就是一个坏的微小的机制，如果不加以及时地引导、调节，会给社会带来非常大的危害，戏称为‘龙卷风’或‘风暴’；一个好的微小的机制，只要正确指引，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将会产生轰动效应，或称为‘革命’。翻译成你能理解的话，就是一个微小的变化改变了整个局势。你是曾否在战斗中，凭借对手的反映来判断出他下一步的动作？” 　　沙利叶不知道撒旦想说明什么，只能点头。 　　撒旦露出胜利的微笑，“那么假设，只要我知道了一定的数据，比如时间地点、人物以及他们的性格、曾有过的经历，我就能预测出他们在某一场景下的反应，并且准确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这几乎就是相当于预言的准确度了，甚至能比预言更精确。这样往下推导，我知道每一件事情中众人不同的反应甚至心理状态，那么我把每一件有关联的事情都联系起来，推导出多个人在这个事件组中的心理状态以及所做出的相对反应，我就能预知到这个事件的结局。那么反过来，我可以依照各人心理，在某些细节点做出微小的推动，让事情发展成我想要的结局！” 　　“可是......一个大事件中任何一个微小的变动都会改变结局，大事件的参与人数甚至不计其数，这是何等庞大的计算量！”沙利叶吃惊的张大了嘴。 　　他惊讶很正常，因为这根本就是在试图......操纵命运！古往今来无数强者都是卷入命运洪流中身不由己，撒旦竟然想要......反过来操纵命运洪流！这件事......根本就是逆天！ 　　“这种事很容易就搞定了，不是问题。”撒旦懒洋洋地挥手。沙利叶刚才的那番话，让他不经意间想到那个被关在潘多拉之匣里的家伙，他也提到了那恐怖的计算量，同时不忘记嘲讽他，可即使过了这么久远的岁月，现在回忆起来，都觉得那个家伙只是在掩饰些什么东西罢了。就像是永远堕入黑暗的神邸，在炼狱的最深处紧紧拥抱着少的可怜的美好回忆，不肯遗忘，却又不愿承认自己对昔日光明的向往，每一句话里都充斥着极大的、沉重的怨恨和不甘，那个家伙几近癫狂：“我们是同样的啊，溟~~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你也没有丝毫改变~从某种程度而言我们真是极度相似......区别只是，你是缺乏感情，伪装成有感情的样子去努力学习，而我是为了不受任何伤害，而摒弃了所有无谓的感情~所以我没有等到救赎......” 　　撒旦忽然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来......你到底在追求着什么呢，初？ 　　“啊，对了。”撒旦忽然回过神来，面带笑容的开口，“沙利叶，还要麻烦你再跑一趟。把这摞东西送去永夜之境，相信毗湿奴会很喜欢的。”递来一本资料袋，上面潦草的写着几个字，沙利叶只能看清前两个字，是“女神”。 “啊，还有，”撒旦又补充一句，“毗湿奴就是当年在伊甸园和阿瑞斯他们打牌，连底裤都输掉的那家伙，你应该记得吧？”【世界的恶意......】　 第16章 第15章 仇恨之心 　　道道尔学院，校长室。 　　房间里的气压非常之低，如此强大的低气压之源当然不会是道道尔斯基【......】，毫无疑问，是阿瑞斯殿下。 　　从奥丁说出有关弗雷的不详推论之后，房间里就一直保持这种低气压，成功地令脱线的道道尔斯基闭上了嘴，就连奥丁也老老实实的坐好，不敢造次。 　　【你问原因？阿瑞斯战斗力爆表，傻子都看得出她现在心情非常不爽，开口根本就是找死好不好......由此可见弟控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好在终于有不怕死的打破了这寂静的跟死了一样的氛围【好像有哪里不对】，校长室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身黑色忍者装的“少女”宛如鬼魅般飘了进来，像一缕黑色的雾气，无形无质。阿瑞斯漠然抬头看了一眼，眼睛里没有表情，奥丁眼里划过一丝惊讶，显然事情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料。“少女”淡粉色的中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半边面庞。他抬起头来，单膝跪地，平静开口，声音毫无起伏：“奥丁阁下，阿瑞斯殿下。极北之地，雾之国，霜巨人部队几乎已经跨过金伦加鸿沟，继续向南方光神族领地进发。宙斯陛下已经调兵，由阿瑞斯殿下担任主帅，去金伦加鸿沟处要塞，抵御霜巨人族进攻。”自始至终他的声音都没有起伏，仿佛只是在转述一件平常小事。又或者，他已经死了。 　　低气压骤然溃散，因为在更重要的事件面前阿瑞斯已经来不及管弗雷的事件了。霜巨人族进攻光神族......这种大事，一旦处理不好，别的神族再来插一脚，就是灭族的灾难！ 　　“瓦尔基丽，情报属实？”奥丁皱眉，虽然这个下属一向沉默寡言，不经常出现，但因为话少，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最精炼简洁，极为重要，不可忽视！ 　　“属实。”瓦尔基丽言简意赅。他的浅粉色中长发披散在肩头，可以看出是精心打理过。阿瑞斯却不喜欢那种粉色，因为看上去，总会让人觉得像是在白色的头发上用鲜血刷了一层，让她回忆起那场遥远的战争，那些早该被尘封遗忘的遥远记忆，在残缺不全的夕阳下，漫山骸骨，鲜活而又狰狞，秃鹫盘旋在空中，而后落下啄食死尸，狂风扑面而来，夹杂着泥土的新鲜以及血液和腐尸的腥臭味道，脚下踩着累累白骨和满地流淌的腥臭血液，足下的岩石被血液反复洗刷，直到再也褪不去那妖艳刺眼的红。 　　即使隔了那么多的时光再度回忆，那段记忆依旧像是不真实的噩梦。 　　“殿下，我们立刻出发，时间还来得及。”奥丁扭头对阿瑞斯说。 　　“嗯，我知道了。你先出去等我一下，我有些事情要处理。”阿瑞斯轻轻点头。 　　“是。”奥丁和瓦尔基丽同时退出房间。 　　“道道尔斯基，我不在的时候，麻烦你照顾下弗雷。”阿瑞斯说。 　　“切，老夫凭什么要照顾他？！他是你弟弟又不是我弟弟！再说我也不是弟控！”道道尔斯基气鼓鼓的不买账。 　　“......你信不信我把你的种族公布出去？那时就有好戏看了。”阿瑞斯淡定的威胁。 　　“切！谁怕谁啊？！你敢公布我就敢把你那一大串名字报出去！到时所有组织追杀你！”道道尔斯基接招。 　　“无所谓，反正我早就上了他们的黑名单了。而且不出意外，我会一直呆在你这里，到时来袭击我也得先穿过结界。”阿瑞斯又拧开一罐黄桃罐头。 　　“......”阿瑞斯你个人渣......海豹老头默默的抓狂。 　　“怎么不说话？” 　　“......败给你了我。”道道尔斯基自暴自弃的开口，有说不出的颓废。“我照顾弗雷就是了你这个弟控！” 　　“哦，那么很好。”阿瑞斯点点头，“记得变回人形，波波夫亚历山大洛斯拉夫阿列克谢菲奥托康斯坦丁英特里斯莫洛托夫谢尔盖耶维奇米哈伊尔纳雷什金梅克伦堡什米林利奥波德普列奥勃拉任斯科耶费多尔第三萨莫吉提亚尤格拉格里高利斯特罗甘诺夫卡累利阿塞米加利亚比亚韦斯托克特维尔彼尔姆弗拉特下诺夫哥罗德切尔尼哥夫梁赞波罗茨克罗斯托夫雅罗斯拉夫尔别落热尔斯克乌多尔奥勃多尔康迪亚维捷布斯克姆斯季斯拉夫伊弗里亚卡提里亚卡巴尔达波尼亚托夫切尔克斯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斯托尔曼因迪特马申弗拉基米诺夫哥罗德阿斯特拉罕道道尔斯基。”阿瑞斯语气平静的一口气念出一串名字，末了又添上一个尘封在记忆里的旧名字，“燮泰坦。”前一个是他在那八人中的真名，后一个是上古最伟大神秘的，机械天才的名字。 　　“见鬼！我本以为除了我自己以外不会有人能把我的全名说出来！”圆滚滚的海豹大惊，“另外最后那个名字不要叫！” 　　“那就在帮我照看弗雷时保持人形状态，更准确来说是监视。”阿瑞斯吞下一口黄桃。“不然你会很容易被发现，性格实在靠不住。” 　　“你有什么立场说这种话！湮欧若拉！”道道尔海豹抗议道。“想当年你们七个都不负责任的挂掉了，就我一个人还活着，我容易么我！” 　　“可你明明就是乐在其中。”阿瑞斯瞟了一眼海豹。“还有，我现在的名字叫阿瑞斯，不是第一次重生时的欧若拉。” 　　呃，不对，已经不能称之为海豹了，道道尔斯基已经变成了人形，不过很可惜，“没我帅啊。”阿瑞斯淡然点评。【外表和作风都爷们儿的妹子伤不起】 　　炸毛：“滚滚滚滚滚！谁有你那家伙长得那么逆天啊！” 　　的确没有阿瑞斯真面目帅，不过也算得上是帅哥了，是清秀型的。人形版本的道道尔斯基，算了，为了区别一下我们还是叫他燮吧。燮戴着黑色礼帽【就魔术师常用来变鸽子那种】，浅白色短发梳成妹妹头【不知道妹妹头是啥的请去问度娘，发型真心不错但名字太坑爹】，戴着单片眼镜，一身红色燕尾服，领巾上镶嵌着红色宝石，璀璨生辉。 　　这一身总结下来就仨字——魔术师！【燮：想死么！？】 　　“好了，那么就交给你了。”阿瑞斯点点头，转身开门出去，又把头探回来补充一句，“如果我回来，你的报告不能让我满意的话，你的黄桃罐头就全归我了。”然后关门离开。 　　走出了一段路，依然能听到燮气急败坏的声音：“混账阿瑞斯！老夫一生都栽在你手上了！” 　　阿瑞斯听到声音，淡淡的笑了。 　　接下来的目的地，，又是战场。 　　——躲了那么久，最终还是被追上了。 　　　　 　　　　 第17章 第16章 寒夜战歌 　　阿瑞斯和奥丁一路前行到达光神族北疆要塞，瓦尔基丽像是一缕烟雾，沉默着一言不发。 　　军帐里，阿瑞斯连黄桃都没带来，这次任务太急，显然不是脱线放松的时候。 　　阿瑞斯仔细端详着地图，巨人族和光神族虽然边境关系一直紧张，但实际上并没有爆发过什么大型的战争，光神族并不像常年生活在极北之地、几乎全是冰属性的霜巨人族那样对严寒有超乎寻常的耐受力，所以就连最精英的英灵殿情报部成员，也没有搜集到有关极北之地和霜巨人族的全部资料，对于那被暴风雪覆盖的极北之地最中心、连耐寒力极强的霜巨人族都不敢轻易侵入的冰雪界域，没有丝毫信息。毕竟，迄今为止，还没有知晓有人能从那里活着返回的。 　　——不知晓，并不代表没有。 　　单论智谋，神族和巨人族简直是天与地的距离；如果单论蛮力，这个结论就要反过来了。单纯比拼力量、防御力以及攻击力，巨人族可以碾压神族，但他们在速度、元素类法术的掌控，和计谋方面实在是不行，不然巨人族早就灭了神族，而不是现在这样，像丧家之犬一样，被几大神族围堵在极北之地的雾之国和极南之地的火之乡， 苟且偷生。 　　金伦加鸿沟以北，就是雾之国，极寒之地，霜巨人族的领土；金伦加鸿沟以南，从西至东分别是光神族、暗神族、库伯勒族以及东神族等神族的领土，而极南之地的火之乡，则是火巨人族的领土，火之乡和神族领土的界限则是伊甸园的废墟；金伦加鸿沟则隔开了神族和霜巨人族，是天然的界限和屏障。如果没有这重极难跨越的屏障，在万古之前，各神族还没有掌握法术以及战斗技巧运用的时候，就会被巨人族奴役乃至灭族了吧。 　　阿瑞斯掀开帘帐，怔怔的望着远方那条熔岩构成的金红色长河，大地被鲜血染红，散发出腥臭的气息，红色的夕阳日轮边缘散发出淡淡的金芒。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那条熔岩长河，很多年以前，她也曾经来过。区别只是，当年和她一起来这里的很多人，都没有回去。 　　阿瑞斯放下帘帐，重又低头阅读地图。英灵殿情报部虽然没有搜集到多少有关极北之地的消息，但其他的信息已经精确到了叫人发指的地步。地图上完整绘制出了整个北部边塞和周遭金伦加鸿沟的情况，甚至连霜巨人族的可能进攻路线都用红笔在地图上标注了出来，精确到连沿路的地势、环境、栖息生命、乃至于河水流速和熔岩温度......不得不说英灵殿情报部成员真是敬业到了极致，如果那地方是人流密集的城镇区，没准那帮家伙都能统计出各族分布情况、生活习惯、本地人数乃至于每个人的年龄、职业和实力...... 　　在地图上可以清晰地看出来，无论霜巨人族选择哪条路线进入光神族，最后都必然要进攻这个要塞，在军事中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战略地点，攻略了这里霜巨人族就能获得雾之国内部极难提供的后备给养和暂时的安身之地，虽然军粮啥的完全比不上各神族的美食，不过想一想，雾之国可是在极寒的地方，生存繁衍极为困难，有能吃的东西就是谢天谢地了，据说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霜巨人会屠杀同类果腹，再加上那种满天都是极寒水元素的环境，根本点不着火，就算是神族最优秀的火法师也一样。所以军粮这种在其他神族看来难吃的要死的东西，对他们而言也可以算是美味佳肴......真心太凄惨了。 　　所以她其实只要坐等霜巨人族攻过来就好了......这仗有什么意思么？老爹根本只是把她拖来站岗吧！？阿瑞斯默默腹诽。 　　“殿下，请先不要去想弗雷殿下的事，眼前的战争，才是最重要的。”奥丁掀开帘帐，走进来在她身边坐下。 　　“嗯，我知道了。”阿瑞斯现在根本没有功夫想弗雷，满心怨念的谴责自己为毛要为了这种事情而急匆匆地赶过来，连黄桃都没带......谁要吃什么鬼军粮啊啊啊！ 　　“这次的军队首领，似乎是新的霜巨人族族长。”奥丁感受了一下自家【？】殿下身上的低气压，马上就意识到是怎么回事。果断开始转移殿下的注意力，不然一会守军很可能不是由于抵抗霜巨人而死，而是被暴走的殿下干掉......好吧阿瑞斯其实是很理智的，不过对黄桃的热爱程度已经超出了别人的想象力极限而已......但不敢保证她盛怒之下把理智和下限全都喂狗了啊啊！所以还是尽量哄哄比较好......就像哄小孩子，奥丁很擅长这类活计，尤其他也很熟悉阿瑞斯的性格......因为他是和阿瑞斯一起长大的，亲眼看着她从小孩变成如今这个样子，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新族长？”果不其然，阿瑞斯的注意力被迅速转移。 　　“嗯，应该是新族长。”奥丁答道，随手从帐内摆的跟小山一样高的资料中抽出一份来，那座资料山摇摇欲坠，叫人心惊胆战。“虽然雾之国内部资料很少，但有什么大规模的动静还是查得到的。”他在那份资料里翻一翻，把其中一页递给阿瑞斯，“喏，有据可查，几年以前霜巨人族内部发生一场动乱，其实就是老首领死了，两个新人争夺首领之位而已。不过比较出彩的是，那一次的胜利者并非早已预定好了的成员，而是第三方叛军首领，尤弥尔。”阿瑞斯翻着资料，奥丁在一旁给她解说。 　　“尤弥尔？”阿瑞斯皱了皱眉，这个名字对她而言并不是非常陌生，但她一时又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听过这个名字。但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什么容易解决的问题，因为她有印象的绝大多数人，都是那场战争里的幸存者！ 　　“我们还在伊甸园的时候，应该是认识他的。”奥丁补充道。 　　“哦。”那么就应该是老朋友了。阿瑞斯没有继续探究下去，因为外面不同于以往的安静，已经响起了噪杂的声音，士兵匆忙奔跑的脚步声、集合的声音、以及由远及近的沉重脚步声，还有随着沉重脚步声微微震动的地面，如此的一切，都再清晰不过的向他们传达着这样一个信息：霜巨人族的军队，已经临近，战斗将要开始！ 　　“来得真快。”阿瑞斯咕哝一声，起身出了军帐，遥遥望去。即使隔得很远，依然能够清晰的看见那支军队，银白色的雾气在他们周围升腾，那是空气中的水蒸气，遇见极寒之后所凝结而形成的水珠，远远望去，整齐划一，像是站在大潮将至的海边，亲眼看着那一线银白逼到眼前，然后被巨浪吞没。 　　 　　——想以气势压人么？也不看看对手是谁。 　　 　　“好啦，奥丁你不许动手，父亲可是让我来指挥这场战斗，你在上面看着就好。”阿瑞斯说。奥丁能够从她眼里看出兴奋的光。 　　“是，殿下。”奥丁微微鞠躬，掩去眼底的一抹忧愁。雷沃汀那把剑，对主人的性格影响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么？刚才阿瑞斯的眼神就像是在荒野中跋涉了漫长岁月、渴望着新鲜的血和肉的恶鬼，在一瞬间闻见了鲜血的芳香，迫不及待的要展开杀戮！ 　　要塞之外，光神族士兵已经与霜巨人军队混战在了一起，英灵殿部队在原地待命。声响震天，混杂着碎肉的鲜血飞溅，光神族士兵被撕碎的哀嚎，不同颜色的光华激射、闪烁，各系元素在空中狂暴的律动着，形成乱流，被卷入其中的神族和巨人族都被分解成尘埃，后面的士兵却不能停下，因为两方都在源源不断的派兵，往后退的结果只能是死，他们别无选择。 　　 　　——世界上所有的战争都是用来屠杀生命，即使战争结束会换来短暂的、所谓的、谎言般的“和平”。　　　 　　 　　　　　 第18章 第17章 一脉相承的征战和悲伤 　　东神族，朝歌，长老院议事厅。 　　“霜巨人族进攻光神族北疆，我们要不要同时派兵？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一举攻破光神族。”一个看起来长得就仙风道骨的老头【没错不是帅哥】说。他的胡须极长，穿着一身雪白的道袍，手里拿着同样雪白的拂尘，摸着胡子开口。 　　“没那个必要。”首位上的男子冷冷拒绝，墨红色的长发随意散落，眼睛漆黑却明亮，透着冷光。“这一次光神族派出阿瑞斯去指挥这次战斗，霜巨人族根本不可能赢，我们派兵也只是白搭而已，陆压。”他念出老头的名字，语气里有警告的意味。 　　“是，我知道了，刑天阁下。”老头微微躬身，“既然如此，老朽就退下了。” 　　“你随意。”刑天根本不理他，翻着手中的书卷。 　　陆压飞快的退出大殿，很快身影就消失了。刑天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哼，死老头终于忍不住了么？”真是太贪婪了，如此明目张胆的......当他不存在么？ 　　几声“沙沙”的轻响，首位后的深红帷幕被掀起，步出东神族服饰的三“姐妹”。 　　“云霄、琼霄、碧霄。”刑天唤三人的名。 　　“大长老。”三人一齐行礼。 　　“你们不是很想赵公明么？替我去道道尔学院吧，记得叮嘱他小心些，有些人正在计划行动呢。”刑天微笑，看得出他很喜欢这三个孩子，“还有，帮我把这封信交给阿瑞斯或者道道尔斯基，千万别忘了。”他提醒道，以这仨孩子疯的程度，说不定会忘掉这件事，到时候他还得再派人...... 　　“可以去看公明哥哥？！噢耶！大长老最好了！”琼霄欢呼一声，果断往刑天身上扑。 　　后者果断速度闪开：“别扑！记得要把信交给阿瑞斯或道道尔斯基！”刑天想了想，把信交给了三人中最为稳重的的云霄。如果交给琼霄或者碧霄，后者还好些，前者一定会不负责任的把信乱丢......刑天默默擦汗。 　　云霄很识时务的把信收好，同时拉开星星眼想继续往刑天身上扑的琼霄，“知道了，大长老。那我们就出发了。” 　　“嗯，走吧。”刑天点了点头，望着那三个身影在视野里渐渐消失，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摆脱这三个家伙了！道道尔斯基，阿瑞斯，我对不起你们...... 　　“大长老！有时间我们会记得回来看你的！”远处的琼霄大喊。 　　刑天一个踉跄，险些瘫倒。不不不不不三位大爷只要不回来就好了！你们不回来我啥都好！ 　　 　　昆仑宫，内厅。 　　陆压坐在红色缎面的木椅上，雪白的拂尘放在一边，闭目养神，手指轻轻敲打着八仙桌的桌面。房间并不奢华，咋一看还有些简朴，但仔细观察后就会发现，简朴中透着低调的奢华。八仙桌是由上等红松木所制，从桌上的木纹就可以看出其年代时间之久远；桌上摆着茶壶和茶杯，虽然平凡，摸上去却有莹润的手感，是上好的白瓷； 茶杯里冒出腾腾的热气，以及一股清新的茶香，绝对是好茶叶；墙边的长桌上摆放着细长颈的青花瓷瓶，瓶内插着几根孔雀尾羽，长而绚烂；墙壁上是一幅极大的画卷，《八鹤庆春图》。如果是不懂行的人进来参观，大概还会赞叹一下这里的主人是如何的清廉和简朴。 　　陆压从来都不是节俭清廉的人，他喜欢享受最上等的东西。但为了元老院里那群家伙的支持，不得不收敛一下，装一装。要知道，刑天那个家伙可是虎视眈眈的等他出差错，好一举处理掉他这个对权力有极大兴趣的老东西，当年刑天还不是大长老的时候，陆压就以长辈身份，给他造成了极大麻烦。 　　陆压心里一直对刑天憋着一口气，当年东神族失踪多年的至宝定海神族落入光神族之手，他命令刑天取回来，那个小子竟然敢不听从。结果现在那个小子成了东神族大长老，定海神珠被昊天作为武器赠与赵公明，赵公明竟然不肯归还！不归还也就算了，刑天对此竟然不闻不问，很明显是一伙的！那个赵公明和刑天当年一样犟，太叛逆了！ 　　当年他没能弄死刑天，让那个小子踩在了自己头上，这次的赵公明，必须得死！他不能再犯第二次错了！给刑天一个下马威，叫他知道，如今的东神族，谁才是主宰者！ 　　陆压越想越开心，手指敲打桌面的节奏也忍不住越来越快。 　　“喂。老头，别敲了，我都来了。我可是放下撒旦那家伙给我的资料赶过来，你就这么把我晾在一边么？”一个声音不耐烦的说。 　　“啊哈，抱歉抱歉，老朽只是想事情有些入神，实在对不起了，毗湿奴，请坐请坐。”陆压睁开眼睛，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有刑天监视着，他不可能亲自动手，手下的人里也可能有叛徒，那么最稳妥不过的方法必然是找一个杀手了！好在现在是乱世，这种组织多了去了，什么黄泉之菊、夜月死神......当然要找一个口碑最好几近万无一失的！ 　　毗湿奴就是最佳人选！ 　　外界对这家伙有不同的描述，变态实验狂、变态杀人狂......不过无一例外的一点是，他有一条规矩，只要这个目标没有杀死，决绝不去杀下一个目标。如此的自负和敬业......掌声在哪里！？【你快够】 　　这也是陆压选择他的原因。 　　待毗湿奴坐定后，陆压递给他一张照片【浪漫里应该有照片这种东西的......吧？】：“这就是你要杀的人，赵公明。” 　　毗湿奴端详照片片刻后，笑了：“你要我去杀一个这样的小鬼？你们东神族内部事情我可没什么兴趣，我只喜欢跟强者交手，如果有一天我接到某个人的任务单，去杀阿瑞斯或者奥丁这类人物，才是最有趣的。”他舔了舔下嘴唇，“至于报酬么，如果这个小鬼的实力让我足够满意，那就不用你支付了；如果他实在太弱，价钱就要往上提一提了。”毗湿奴一脸扫兴，“丢下撒旦有关女神的分析资料过来，本以为能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呢，没想到只是去杀一个小鬼而已。东神族没人了么？”他就这样点评，丝毫不在意陆压的脸色。 　　陆压强忍住怒气，在实力上毗湿奴比他还要强，动手只能只自找苦吃而已：“对了，补充一点，赵公明现在在道道尔学院里，你要杀他，就得突破结界进去。”他要杀杀这个家伙的锐气！ 　　陆压本以为毗湿奴脸上会出现为难的神色，这样他就可以嘲笑他一通了，使他震惊的是，听说要潜进那个中立禁地去杀人，毗湿奴连上并没出现胆怯的神色，反而更加兴奋起来：“道道尔学院？真是太好了！我还愁没什么理由进去和老朋友们打一架呢！”他发出刺耳的笑声来，“当年六道之战后，就再没什么机会和那帮家伙交手了！”他又开始舔嘴唇，嘴唇被舔的鲜艳欲滴，“阿瑞斯、道道尔斯基、奥丁、撒旦、尼德霍格、耶梦加得、海拉、芬里厄......”他着魔的念出一串人名，笑声几近癫狂，“可以和他们再战了！这些年来其他跟我交手的家伙都太弱了！” 　　陆压狠狠打了个冷战，忽然又有些后悔，这家伙......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毗湿奴的确是个着魔的战斗狂，只不过，再怎样变态，都有遇到宿命之敌的那一天。 　　 　　 　　 　　 　　 　　 第19章 第18章 神之重临 　　阿瑞斯伫立在空中，居高临下的俯览这场战争，看着遍地流淌的红色，耳中是濒死的哀号，血色眼眸中全无怜悯。 　　 　　——所谓的怜悯和善念都只是谎言，战争的用处从来只有吞噬生命。最后还存活着的就是赢家。 　　——不过这样的赢家，和输家也没有多少区别。 　　 　　她没有出手。 　　战争里总会有一些不成文的规定，比如“混战”和“不能后退”；而一条最为人们所熟知的，大概是“王对王”。 　　顾名思义，就是战争双方两位君主之间的战斗，引申为“首领对首领”。双方领袖之间的战斗，其中一方陨落，都会对那方的士气造成极大影响，甚至会直接溃败，从而一举奠定战局。阿瑞斯在等，等对方的首领尤弥尔现身，杀了他。霜巨人族野蛮而又愚昧，一旦首领死了，族内各系都会发生动乱，在选出下一任首领之前，他们都没有精力来进攻别族。 　　至于选择方式，自然是实力，以及铁与血的杀戮。 　　阿瑞斯直接无视了下方的血战现场，她从小到大上战场，被不靠谱老爹硬生生的培养成了如今可以一边淡定吃黄桃一边淡定旁观杀戮现场的状态，这种小战役算个屌？！她的精神力放开，直接搜索附近地域，寻找那个尤弥尔，速战速决！ 　　远处传来一声爆响，阿瑞斯的披风在狂风中猎猎飞舞。她的瞳孔微微收缩，空中暴作的元素乱流被以人力强行撕裂，裂缝处隐隐可见升腾水蒸汽凝结成的银白色冰晶！ 　　 　　阿斯加德，寂远神宫，内部。 　　桌子上放着两只骨瓷杯，即使是宫外也能闻到那浓郁的茶香。 　　不过殿内的气氛，就没有这么温馨和谐了。 　　撒旦坐在霍尔德尔面前，优哉游哉的喝着茶，和殿内的凝重气氛丝毫不搭；难得一见的，霍尔德尔脸上没有那种酷似弗雷的温柔笑意，他身上阳光般的温暖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属于极夜的寒冷与肃杀。现在的霍尔德尔更加符合他的身份与血脉，暗神族从来都不像光神族那样温暖，所以以诺血城【暗神族首都】中所爆发的政治斗争也更加血腥和隐秘，在最动荡的时代，王储甚至会为了权利了杀掉旧的君主，各种被明面世界所不齿的事情不断发生，像是一个刻印在血脉中的诅咒，究其一生也逃不出去。 　　而霍尔德尔身上流着那个血腥种族最原始的古老血脉，甚至会因为经年累月的愤怒而毫无压力的手刃胞兄。 　　——在之前的时代，还未成为祭司之前，他是那个动荡年代中最出色和耀眼的一群人之一，也是冷血的狂徒。 　　如今他作为祭司，被神王宙斯安排在这个绝对寂寞孤独的寂远神宫，并不只是为了更好的预言光神族的未来，还要磨练他的心境，把那一重源自血脉的冷酷和杀念消磨掉，就像一条老了的虎，会自然而然的收敛爪牙，做一只慵懒的大猫，但在必要的时候，重新伸出的爪牙，依然如昔年那般锋利。 　　霍尔德尔已经很久不曾流露出真实的一面了，但在这个人面前，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不应该称他为人，他们都不是人。区别只是，霍尔德尔是神，面前的家伙是魔鬼。 　　“自当年伊甸园一别之后，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有什么事么？”霍尔德尔率先开口。 　　“对老朋友用这种语气说话是不是太失礼了？当年那件事情，可是我帮你压下去的呢。”撒旦淡定的抿了一口茶。 　　“......所以，你是来索要报酬的？” 　　“这么说多失礼，只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来聊聊家常和时事而已。”撒旦洒脱一笑。 　　“家常？时事？”霍尔德尔冷笑。“话什么家常？我们所有的亲人都早已经死绝了！啊，不对，你哥哥还活着，可背叛了他的你有什么好说的？至于时事，你手下的情报系统远比我这个常年一人的家伙靠得住吧！如果说有什么他们搜集不到而我知道的，就只有预言而已。这才是你的目的吧？很可惜，让你失望了，并没有新的预言！”语气斩钉截铁。 　　“有的，有的。”撒旦慢悠悠的说，凝视着茶杯里升腾的雾气，目光朦胧，“比如，你没有告知阿瑞斯的，预言的后半句话。” 　　一瞬间仿佛有惊雷在霍尔德尔的脑海里炸开，震惊的不能动弹：“你......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简直语无伦次。 　　“不用装傻，虽然当年伊甸园被毁，预言书并不在我手里，但我或多或少还是知道一些的。”撒旦直视霍尔德尔的眼睛，“那个预言的后半句话虽然并不完整，但是很关键，关系到下一任的女神传承者。你不会不知道这件事的重要□□？”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你可以走了！”霍尔德尔开始下逐客令，再聊下去，这个魔鬼不知道还会爆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消息来。 　　“那我走啦，可不要后悔哦~”撒旦耸肩。 　　他步出寂远神宫，金色的夕阳缓缓升起，整个阿斯加德被蒙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仿佛云端的宫殿，太阳在这里升起。 　　撒旦幻紫色的长发被染上一层极淡的金芒，在晨曦之光的照耀下，他美好犹如神邸，更像是与他拥有相同面貌的兄长，昔年尊贵的伊甸园之主，耶和华。 　　金色的光驱散了笼罩住寂远神宫的薄雾，却有金色的雾气从其中走出，凝聚成人型。金发银眼，巴尔德尔，霍尔德尔的兄长残魂。 　　“撒旦，那预言的后半句话，是‘那时唯一的真主重临，未来包裹着迷雾，真实与虚幻交错，不可知的箴言，时光似又逆转’。”巴尔德尔轻声说。 　　“你弟弟比你固执多了。”撒旦瞟了他一眼。 　　“他就是这种性格，我已经习惯了。”巴尔德尔有些无奈，眼神随即又凌厉，“我不知道你要这个预言做什么，但我知道，你和道道尔斯基、阿瑞斯一样，都是那场浩劫的幸存者，你们的实力远在这时代任何一个人之上。自上古那场六道之战以来，每一代和女神传承者摊上关系的人下场都很惨，我希望，你能确保我弟弟的安全。他就是太固执了而已。” 　　“我和阿瑞斯不能说是幸存者，毕竟当年只有道道尔斯基活了下来，我们其他人都已经死了。”撒旦低声说，“灵魂强度即使高到足以维持转生，对力量也是有损耗的，不像一直活着的道道尔斯基，几乎保存了全部战力。”提到当年的那场六道之战，撒旦展现出了他狂徒和野心家的内在。 　　“我只希望你保护我弟弟平安，其他的我不管。他想必是恨我的，毕竟当年因为我的缘故，他吃了很多苦。”一句话就能体现出巴尔德尔的弟控属性，所谓“弟弟虐我千百遍，我待弟弟如初恋”。【快够】 　　“一定会的，顺便感慨一下，你弟弟有个好哥哥啊。”撒旦瞭望远方，不知忆起了谁的过去。 　　 　　死人之国，尼伯龙根，亡者城堡。 　　“放心，预言书还在我这里，没有被顺走就是了，谁知到那家伙用的什么方法知道的呢。”芬里厄正在给闹腾的海拉梳头，霍尔德尔的投影□□立在一边。 　　“撒旦那家伙从来都那么诡异的，霍德你不用那么紧张啦！”海拉大大咧咧地说，然后被自家老哥按着坐下，老老实实的等他梳完头。 　　和撒旦聊过以后，霍尔德尔担心出什么变故，立刻投影到亡者城堡询问情况，得到完全肯定的没有出事的答复后，终于松了口气。 　　海拉和芬里厄都觉得是他想太多，一阵安慰后霍尔德尔终于放下心来。 　　——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吧？ 　　 　　　　 　　 　　 第20章 第19章 暗部 　　道道尔学院。 　　“爱卿爱卿~朕好无聊啊~爱卿你来陪朕好不好~”赵公明扑到弗雷身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死命蹭。 　　“赵公明，你给我松手......”小小的弗雷黑着一张脸，想推开这个八爪鱼一样盘在自己身上的家伙。 　　他最讨厌八爪鱼了！黏嗒嗒的，还那么软！ 　　“咦爱卿你不要朕了么......朕好伤心嘤嘤嘤嘤，朕不依不依就是不依！”小皇帝眼泪汪汪，抓着弗雷的衣角不放手，眼泪和鼻涕都蹭了上去。 　　“......”弗雷脸色发白，从赵公明手里抢过自己被揉的皱巴巴的衣服角，二话不说的冲了出去。 　　太脏了啊啊啊！不能忍！ 　　赵公明被甩的一个踉跄，跌倒在了地上，然后他若无其事地爬了起来，再若无其事的弹弹黑袍上蹭到的灰，又若无其事的向旁边目睹了整个事件经过的伊邪那岐一如既往的二不兮兮地打招呼：“嗨~小那岐~天气不错啊~”当然不错，道道尔学院里一年四季都是春暖花开，迄今为止还没人能搞清楚这里的天气变化规律是啥......根本就没规律吧！【扶额】 　　伊邪那岐默默点头，然后火速遁走。 　　......必须得逃！没看小皇帝眼里流露出的“哦呵呵你什么都没看到对吧~”还有“想想你的欠条~”么！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好么！他还想活！ 　　伊邪那岐的宿舍。 　　伊邪那岐坐在床边，解开束发的带子，任凭自己蓝绿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下，像是绿色的滕蔓。他这个宿舍到目前为止就只有他自己住，所以活动之类都要方便些，但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难免有些寂寞。 　　伊邪那岐拿起放在一旁的剪刀，在长发齐肩的地方比量了一下，犹豫许久，最终放下了剪刀，没有剪下去。他起身，走到浴室的镜子前，打量镜中的自己。一身标准的库伯勒族忍者裙装，漂亮修长的双腿，齐腰的蓝绿色长发，再加上精致的脸庞，怎么看都是一个漂亮的小女孩。 　　真讨厌这样的自己，但是为了那美的安全，必须在这个学院里保持自己讨厌的这个样子......伊邪那岐握紧了拳头。 　　“伊邪那岐。”低沉磁性的声音撞击伊邪那岐的耳膜，迫使他惊惧地抬头。 　　镜中已经不是伊邪那岐自己了，不是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形象，而是高大的、靛白色短发的男人，罩着黑色的长风衣。 　　异面显影，各族间联络最常用的方式之一，但受制于实力，并非普遍的通讯方式。 　　“须佐大人......老师好。”伊邪那岐跪下，在男人面前低着头，并无言语。 　　“你有心事。”须佐平静的说，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是。”伊邪那岐沉默了一会，从容爽快的答道。“我妹妹......那美他怎样？” 　　“他比你年幼很多，以神族的年龄来算还只是个婴儿，但月读已经秘密作了安排，等你任务完成后，他就会成为忍者太军团明面上的真正继承人，现在他的身份只有我、你和月读清楚，其他长老都不知道。”须佐的语气没有丝毫波动，“辛苦你了，作为暗部继承人却要在明面上扮演忍者太军团继承人的角色，还要装扮成这种无聊的样子。” 　　“没有关系，只是为了那美......”伊邪那岐低声说。 　　“哦，对了，有个东西要给你，道道尔学院里全都是秘密，这个给你，也好自保。”镜中的须佐伸出手，直接穿过了镜子的平面，化作实体。 　　那是一面小巧的圆型镜子，镶嵌着浅色的水晶和宝石，以及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细钻，以一整块玉石为主体，手感莹润，平滑打磨的镜面上显现出伊邪那岐的映像。 　　库伯勒族三神器之一，与象征大长老之位的八尺琼勾玉、象征暗部之主的天羽羽斩齐名，象征忍者太军团首领的八咫镜。 　　伊邪那岐感到前所未有的寒意从心底升起，冰封住了他自己，“......为什么......把这个交给我？”他是暗部的真正继承人，须佐的学生，假扮成忍者太军团继承人只是为了保护他的妹妹而已，如果不是为了那美，他绝不会穿女装的。因为在暗部成员看来，真正库伯勒族学习的所谓“女生生存之道”根本就是一种耻辱。至于伪装，其实也是他在真正继承暗部前的考验而已。但须佐把八咫镜交给他，是否意味着......他会真正继承太军团？！ 　　“别乱猜，只是为了更好的潜伏而已。”须佐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疑惑，“之前我已经说了，就算在库伯勒族，也只有包括你在内的三个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而阿瑞斯和道道尔斯基肯定是熟知库伯勒族的规矩的，如果你没有这个，还在潜伏中不小心留下一些痕迹的话，他们很容易就会发现你的。毕竟，”他嗤笑一声，“这是我那个叛家的姐姐天照留下来的东西，阿瑞斯当年不止一次的见过。” 　　他提到天照的时候语气有些无奈、不解、愤恨，以及辛辣的嘲讽，但还有一丝深藏的眷念。伊邪那岐记得，在库伯勒族的传闻里，月读和须佐还不是大长老和暗部之主的时候，极夜黎明之战爆发前夕，曾经最被看好的太军团继承人天照和八岐大蛇的叛逃被视作最大的遗憾，如今疯传的版本是天照和大蛇为爱私奔了，还有写作大手以此为蓝本洋洋洒洒的写了一篇百万字的小说《夕蛇之恋》，内容足以感天动地、催人泪下，翻来覆去的虐，什么家族压力不允许，最后两人携手逃到夕阳下......简直惊天地泣鬼神，无数库伯勒族流泪足以汇成一条新的金伦加鸿沟岩浆河......据说看完后库伯勒族高层躺下了足足四分之三......都是笑抽的。 　　伊邪那岐表示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 　　“就这样，加油吧，岐。”镜中须佐的身影缓缓消散，恢复成正常的模样。 　　“是。”伊邪那岐低着头。 　　 　　东神族赶往道道尔学院的要道上，三个影子在空中一闪而逝。 　　“姐，你说大长老要我们带信去干吗？道道尔学院不会有他的旧情人吧？”琼霄在高速行进中扭头，顶着风大喊，一头长发被风吹得十分凌乱。 　　“谁知到呢？不过这是一个可能性。”碧霄一本正经的点头。 　　“咦，那我们记下来吧。等回了东神族，把这件事放头版头条！标题我都想好了，就叫《冷血长老的初恋》！怎样怎样？”琼霄眼睛亮晶晶的，恨不得当场掏出个本子来写。 　　【谜之音：东神族就是这么被你们逼疯的......不作死就不会死知道么！？】 　　“好啦好啦，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了，我们还是先赶到哥哥那里吧。”最年长靠谱的云霄明智的截断了这危险的谈话，不然刑天一定会发疯。 　　“对了，说到公明哥哥，那个以前总是缠着他的小丫头居然没跟来啊。”琼霄充分展开八卦精神。 　　“对哦，以那小家伙的个性，说不定会偷偷跟着我们去道道尔学院呢！”碧霄猛然转身，在空中虚划一下，猛然抓住了一个人。“看，就是这样！” 　　被拖出来的是个小“女孩”，很是年幼，还算是幼年神族。一双小巧的羽翼在背后展开，带着淡蓝的纹路，正拼命的拍打着，蓝色的眼睛晶莹剔透，如大海般深邃，留着白色的短发，发尾却是极淡的海蓝色，像羽毛一般支愣着，很有些凌乱。 　　“碧霄姐姐快松手......好疼！”小女孩抽噎，就快要哭出来。 　　“啊啊啊对不起，我太用力了......”碧霄尴尬的笑，同时松开了手。 　　“精卫你又偷跑出来了......”云霄看着小女孩，很是无奈。 　　“求求姐姐！别告诉我爸爸！”精卫大惊，猛地扑进云霄怀里，眼泪汪汪的看着她。 　　“呃......不会告诉你父亲就是了。”云霄承受不了精卫的卖萌攻击，话语不经大脑就脱口而出，“你跟我们去道道尔学院吧，那比较安全。” 　　“耶！姐姐最好了！”精卫破涕而笑，在空中快乐的转了几个圈。 　　云霄看着他，颇为无奈的摇头。小孩子真是世界上最难搞的生物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建了个人贴吧，未来的诗寇蒂吧，请多多围观~ 第21章 第20章 心之牢笼 　　光神族，阿斯加德，雾海神宫，空旷大殿的隐蔽角落。 　　这个大殿在雾海神宫中处于极隐蔽的地方，几乎没有人流经过，也就年久失修，到处落满了灰尘，有的地方还结着白色的蜘蛛网，每走一步就带起一阵烟尘，木质的地板发出咯啦咯啦的声音，脆弱易碎，满地都是木屑和杂物，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清理过，静的可怕。 　　然而今天，光神族尊贵的王，却来到了这个地方，独自听着寂静的乐章。 　　宙斯的脸色阴晴不定，他之前派阿瑞斯去对霜巨人的防御战场，也是迫不得已。那孩子的性格他是知道的，如果可能他绝不会这么做，但这次不行。因为他要在这里，迎接一位曾经的故人，无法□□。 　　那个人啊...... 　　“亲爱的哥哥，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有早到的习惯呢，弟弟我真是太失礼了，让你一个人在这里等......”说曹操曹操到，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果然来了。 　　宙斯冷哼一声，转身面对他，毫不掩盖脸上的厌恶之情：“别叫的那么亲热，你本来就不是我弟弟，哈迪斯。”虽然曾是情同手足的兄弟，最后也免不了像如今这样见面么？严密的观察对方的每一个举动，手按在剑上，随时准备抽出来以命相搏......宙斯忽然仰头叹息，悲伤之意溢于言表，轻声念出东神族的古老诗句：“白首相知犹按剑......”古老的语言意蕴绵长，那般苍凉和悲伤。 　　即使曾是相熟相知的人们，到了暮年，再度相见，手也始终放在剑上，不肯松开。 　　“呵，哥哥，当年的事你还记得啊，只可惜，她死了。”哈迪斯发出嘲讽的笑声，长发漆黑如墨。 　　“你来到底是要干什么？长话短说，我没有太多耐心。”宙斯冷冷作答。 　　“真是和以前一样直接。”哈迪斯撇撇嘴，“好啦好啦，只是来再问一下当初的那个问题而已，”他的嘴角勾起，笑得妖媚风流，“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杀了道道尔斯基，毁灭所有女神传承？”他的表情像是在欣赏一场喜剧，语气中却带着森冷的杀意。 　　“凭什么？” 　　“你也知道的，上古追随原的八大荣耀，道道尔斯基就是其中之一，他的实力深不可测，真名和封号我们也并不知晓，但有一点，是非常清楚的。”哈迪斯变魔术似的摸出一本古籍，修长的手指轻轻摸着泛黄卷曲的封面，“那就是，他是那八个人中，唯一在六道之战中活下来的。”哈迪斯仰头，微笑着对上宙斯的目光，“而且，他一直在寻找女神的继承者，目的我们并不知道，但从阿瑞斯在极夜黎明之战中的表现来看，那八个人的灵魂强度是足以维持转生的。”他的目光掠过宙斯紧绷的面孔，盈盈轻笑。 　　没错，我知道你的秘密，我亲爱的哥哥，你的妻子、你的孩子，乃至于你的一生。 　　“那么，我们不妨大胆推辞一下，女神原，是否也可以转生呢？那些女神继承者，是否都是属于她的灵魂的碎片？”像是深渊中恶魔的低语，人间从此便有了苦难和悲伤。 　　宙斯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猛烈的挣扎，就要冲破那囚禁的心之牢笼。 　　那是他拒绝回忆的、过去的美好时光，也是那个人，在他记忆里仅有的短暂存在。 　　“你为什么不去找暗神族帮忙？那个懦弱又外强中干的家伙应该会很容易受你控制。” 　　“就是因为他有一个懦弱的灵魂，我才不会找他帮忙啊。”哈迪斯微笑，“你那可爱的孩子当年将他重伤，王储该隐也被昊天带走，一个连报仇都不敢的人，怎么有资格成为我的盟友呢？啊，不对，他自己本就是个废柴无能，有什么资格要求他的王储是最完美的？”他的表情若无其事，非常安详。“不过那个该隐，的确是非常可爱的后辈呢~”哈迪斯你这变态...... 　　“不行。”宙斯起身，漠然一望，“我不会同意的，你走吧，看在以前的情份上，我不会杀你的。” 　　“呵呵......”哈迪斯吃吃的笑，身影渐渐如雾般徐徐散去，空气中传来疯狂的尾音，“你会后悔的......”像是情人间的温柔低语，意思却完全不一样。 　　空旷的大殿内传来回声，逐渐减弱、变小，直到再也听不见。宙斯静静地伫立着，阳光从大殿的窗上透出来，宁静了阳光里的尘埃。 　　“绝不。”宙斯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光神族北部边塞，与霜巨人族战场。 　　阿瑞斯的身高在神族中也是极为高挑的，但与那撕裂元素风暴而出的巨人相比，依然显得渺小，就像是人站在高悬的山前，不得不仰头凝视，寒风与霜雪扑面而来。 　　这巨人族的外表也不尽如人意，很简陋的衣服，小山般的躯体上满是肌肉，在长年的寒风吹拂中更显得皮肤粗糙，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满是伤疤，唯有那双冰蓝色的眼睛，让人看见霜雪漫天飞舞。 　　“尤弥尔？”阿瑞斯随意的问。眼前的巨人带着漫天霜雪而来，所到之处别的巨人都下意识的为他让开一条路，并且直接走到了她面前，想来就是那位霜巨人族新任首领，尤弥尔了。 　　“是我，阿瑞斯，我等着杀你很久了。”巨人用雷鸣般的声音回答，毫不掩饰眼里汹涌澎湃的战意和仇恨。 　　“看起来你还蛮喜欢筋肉人的造型嘛，不过要我说，真是难看爆了。”阿瑞斯毫不介意的毒舌尤弥尔，她的天赋之一就是拉仇恨值，不然也不会上了各族黑名单，至于尤弥尔和她有什么仇，暂时想不起来啦~ 　　“哼！你们这些狡猾的神族就会逞口舌之利而已！我要拧下你的头颅，回去祭奠密米尔！”尤弥尔恨恨地说，漫天飘舞的雪花自动汇聚到他身前，伴着坚硬的土壤凝结成冰蓝色的长剑，阳光射于其上，被分解成华美的冰蓝幽光，与尤米尔的粗犷外形完全不搭。话音落毕，猛然抬手，纵剑下劈！ 　　长剑虽由冰雪凝成，却十分结实，坚硬的地面配劈开深长的痕迹，冰与土壤在空周交错纷飞。 　　“密米尔？不记得了。”杀的人那么多我怎么记得住？！阿瑞斯的身影一闪，跃上半空，避开了那道足以把她一分为二的凶猛攻击，与此同时，尤弥尔再度攻击，天空中降下应阿瑞斯命令而来的黑色雷霆！雷霆在漆黑的云层中翻滚、落下，在地面上爆开，黑色的电流发出灼烧皮肉的“吱吱”声，如蛇群般在大地上蔓延、闪烁着星辰的微光，激起冰晶的尘埃，暂时遮蔽了视线。 　　 　　远处的光神族营帐，奥丁和瓦尔基丽正远远的注视着这边的战局，不时有几道落空的攻击向这边射来，奥丁轻轻抬手，无形的风化作了世上最坚固的屏障，泯灭了所有攻击。那边冰尘弥漫，看不清阿瑞斯和尤弥尔的战局，奥丁的表情有些焦虑。 　　瓦尔基丽站在一旁，默默盯着奥丁的表情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阁下，光神族王室的通病就是高智商低情商，您仍需努力啊。” 　　奥丁：“......” 　　 　　冰尘弥漫，尤弥尔持着冰剑警惕的四周张望，入眼都是白色，没有黑色的踪迹。 　　他继续向前走,被冰雪覆盖的地面很容易滑倒，入眼尽是飞舞的雪花，不知何时竟下起了小雪。 　　“叔叔......”小孩子所特有的奶声奶气的声音顺着寒冷的风雪灌入尤弥尔的耳朵，他一惊，抬头瞥见了从白色冰尘中跌跌撞撞跑出的孩子，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紧握着长剑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放松。尤米尔把冰雪长剑插在地上，半蹲下身，用责怪的口气询问孩子，松开剑柄的手却温柔抚摸孩子的头顶，“怎么跑出来了？不是叫你在那边好好等着么？” 　　那很显然是个巨人族幼子，尚且年幼，却已经很强壮。“我、我想出来看看，战争是什么样子的......”他支支吾吾的回答，不安的对着指尖。 　　尤弥尔无奈的叹了口气，宠溺之情溢于言表，使得本应严肃的话语显得很没有威慑力：“史基尼尔，不要乱跑，回去呆着，等这场战役结束，我就领你去别的地方好好看看。”巨人起身，拍拍孩子的头，转身向要拔起插在地上的冰雪长剑，却惊愕的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 　　那两把剑，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有没有人告诉你，战斗时分神可是大忌？”懒洋洋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带起燃着火焰的长剑，如天罚般降下！ 　　“噗——”传来清晰的、鲜血喷溅的声音，霜巨人族的血液带着点点幽蓝闪光，是神族变态收藏家们最为喜爱的藏品，所以这个种族不得不迁入极北之地那般恶劣的环境，来保证一族的延续发展。现在这奇妙的血液却在空中毫不顾忌的飞溅，播散开来，落到遍布白雪的地上，染成点点妖艳之花。阿瑞斯毫不留情的转动剑柄，长剑深入尤弥尔的五脏、肺腑，把那些赖以生存的器官和支撑身体的骨骼一起嚼碎，混在一起，剑柄旋转带起几点零星血光，溅在阿瑞斯精致的脸上，与漫天飞舞的雪花相互映衬，越发显得苍白无瑕，美如碧玉，冰冷也如碧玉。 　　阿瑞斯松手抽出雷沃汀，擦拭长剑上的鲜血，尤弥尔还温热的尸体飞溅着血液倒下，眼睛瞪的大大的，白色的雪花很快便将他覆盖。 　　在这种极寒的地方，人一死，尸体很快就僵硬了，最后留在尤弥尔眼中的，是恍如天罚般，燃着烈焰降下的黑色长剑。 　　然后阿瑞斯转身离开，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直视过史基尼尔一眼，这世界本就如此残酷，弱小的东西没有活下去的权力。 　　“恶魔......恶魔！”那孩子连滚带爬，歇斯底里的逃走，甚至不顾被溅上的一身鲜血。 　　“收兵。”阿瑞斯漠然开口，声音响彻荒野。 　　 　　 　　 　　 　　 第22章 第21章 命悬一线 　　道道尔学院，赵公明金宫，阴影角落。 　　“喂喂喂，这赵公明看起来根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啊，陆压老头脑抽了么让我来杀他？” 　　“......你从哪看出来他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来的？” 　　“啧，正常人会拿金子盖宫殿么？金灿灿的差点闪瞎我的眼睛。” 　　“......你这只是纯粹恨富吧？” 　　“咳咳，不管了，你这个家伙居然跑来帮我，显然是有阴谋吧？” 　　“话题转移真快。至于阴谋什么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么？” 　　“呲，反正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你的计划也不关我事。只是一想到居然是去杀一个废柴纨绔，我就有点心烦。” 　　“呵，也未必哦，建议你还是小心些为好。” 　　“小心？笑话！如果是湿婆在这里，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无聊了。有资格做我对手的人，只有他一个！假若有一天，我能亲手杀死他，他必然会成为我有生以来最完美的藏品！那家伙的黑发和黑眸浸染在血污之中，想想就叫人激动......” 　　“真不知道该说你是自负还是自信......我会去拖住道道尔斯基，记得动手要快，当然，再给你一个小消息，湿婆，有可能会出现。” 　　“那还真是期待呢......你确定你要去拖住道道尔斯基？我记得那家伙手里好像有你当年唱歌的音频。” 　　“顺便叙叙千百年前的旧事而已......” 　　“你确定你真要去？那家伙把那段音频放出来你的节操和下限就一起完蛋了啊，我记得以前我也听过，啧啧，只记得是鸭子叫一样难听......你平时说话声音蛮好听的啊，怎么一唱歌就这么惨？” 　　“......你有没有想过你在离开伊甸园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被各势力追杀的原因就是因为你这张嘴？” 　　“别逗了，我现在还不是活的好好的么？” 　　“......如果可能，这件事后我会把你全世界通缉，享受一下阿瑞斯当年的待遇。” 　　“咦咦太绝情了吧撒旦？好歹还是多年同学啊！” 　　“我认真的。” 　　 　　几分钟后，道道尔学院校长室。 　　燮四仰八叉的躺倒在校长室里宽大的沙发上，黑色礼帽堆在一边，原本梳得整整齐齐的浅白色短发略显凌乱，有几根还桀骜不驯的立在头顶上，随着微风摇摆，像刚冒出来的新芽，正在茁壮成长【......】，黑色瞳仁没精打采的透过单片眼镜望向上方的天花板，各种诡异的东西胡乱堆在地上，怎一个乱字了得。 　　慑于阿瑞斯的淫威，可怜的校长大人在阿瑞斯殿下出行的这几天里可谓是干尽各种猥琐龌龊的事情，比如偷窥弗雷，跟踪呆毛三人组，以及□□等等以前从未做过的变态行为，干到最后他只能庆幸自己的实力远强于这些小崽子以及一直维持在人形状态，这群小鬼认不出他也找不到他【......】，已经完全是自暴自弃的心理了，现在刚接到阿瑞斯返程的消息，于是诚心祈祷她快点回来，自己好快结束这坑爹的日子......【臣卜】【木曹】！阿瑞斯当年是怎么面不改色的坚持每天偷窥未遂【？】的？！真是好伟大好毅力！ 　　“咚咚”传来敲门的轻响，随即门被拉开，无形的领域蔓延开来，掠过一丝丝淡薄的迷雾，仿佛废墟中的王座，伫立上古，虽已铜锈斑斑，却仍傲视天下。 　　“‘无尽虚空’......溟！”燮猛地起身，叫出了记忆里尘封已久的那个名字。尽管阿瑞斯离开前的几天他们还见过面，并且亲切熟稔的打着招呼，现在却是彼此警惕的对手。如果不是张开了这个领域，燮还是会叫他现在的名字“撒旦”，甚至邀请他一起喝个茶什么的......但是既然你携剑赴宴，就别怪我兵戎相向！这家伙从来不做无用功，恐怕...... 　　“老友相见，不请我喝个茶么？”溟淡淡的笑了，唇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话音落定，领域震颤，丧钟齐鸣！ 　　 　　同一时刻，赵公明金宫。 　　二十四颗定海神珠在空中环舞，闪烁着莹蓝色的光芒，浩瀚深邃犹如大海，就连赵公明严肃尊贵的黑袍都被染上了一层蓝盈盈的色彩，就像在水族馆里，透过厚重的玻璃，经由水面折射而出的光华映照在人身上，高贵神秘而又辽远。赵公明警惕的盯着面前的毗湿奴，后者的气息远在他之上，即使拥有全部定海神珠，他也只是所谓的“真神第一人”而已，面前的毗湿奴气息比他强大神秘得多，最次也是主神中的高级别强者，决不能疏忽大意。 　　“你是谁？来朕的宫殿作甚？”赵公明沉声问。 　　“呵~你就是赵公明？一个真神级别的小家伙，陆压居然请我出马，真是小题大做~有人拜托我来取你头颅~准备好死了么？元帅大人？”毗湿奴的脸隐藏在兜帽里，伸出舌头反复舔嘴唇，鲜艳欲滴。 　　两人几乎同时动了，条状的能量流在毗湿奴周身汇聚，光芒暗沉；定海神珠飞舞的速度越来越快，残影的视觉效果造成赵公明周身环绕滢蓝光带的效果，光芒柔和而不刺眼，却蕴藏着强大的力量。两人同时调动能量同时碰撞、摩擦，原本毗湿奴神王级的实力可以轻易的碾压赵公明，但每次碰撞之中，赵公明都对自身动作做了极为精细的调整，简单来说就是借力、卸力的古法，现在这世上也就只有东神族还保留着这些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方法了。如此进行几次碰撞，毗湿奴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几次碰撞，其实就是几秒而已，赵公明尽管撑了下来，也累得不行。毕竟这种方法是非常耗精力的，更何况是面对比自己高了整整两个层级的对手。毗湿奴微微眯了眯眼，对这个赵公明稍稍起了点兴趣，尽管他并没出全力，只是猫逗耗子一样戏耍，这区区真神级家伙竟能接下来，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看来不是什么纨绔啊，那我就认真点好了。”毗湿奴轻笑。 　　丝状的黑色能量在他周身缓缓汇聚，仿佛流光，随着转动越发明亮刺目，却又在光焰最闪亮的那一霎那，骤然泯灭得无影无踪。 　　“怎么了？不会是控制不好导致能量泄露出去了吧？”赵公明讽刺地说，毗湿奴却始终淡然微笑。 　　赵公明忽觉不对，猛然转身，定海神珠掠出幽蓝色的轨迹，瞬间照亮了原本暗沉的大殿，以及一闪而逝的黑色流光。 　　糟！赵公明纵身向后跃去，同时二十四颗定海神珠汇聚，断喝一声：“六道，轮回！”二十四颗定海神珠旋转，排列成奇异的阵型，六颗为主，十八颗为辅，如翎羽般骤然张开，定海神珠交汇处是深邃的星空银河，行星有规律的运作着。 　　二十四颗定海神珠，二十四世界之力，虚实交错，变幻无穷！ 　　二十四颗定海神珠一线，直冲毗湿奴而去！ 　　攻势当前，毗湿奴却笑得越发诡异妖娆。他伸出手，直指赵公明脚下的地面，笑着说道，“元帅大人，怎么不看看你自己呢？” 　　赵公明脚下，黑色流光骤然爆发！ 　　赵公明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地底蔓延而出、贯穿自己身体的无数根黑色丝线，每一根线上都有晶莹的血珠滑落，尊贵的黑袍被鲜血浸湿，显得格外粘稠。连他的喉咙都被那极细的能量丝贯穿，呼呼地张着风洞，可以直接看到鲜红色的血肉正在不断修补残破的身体，定海神珠的超强治愈力正在生效。反观毗湿奴，张开了护罩抵消一轮攻击，然后轻而易举的拨开了定海神珠，堆到一旁，定海神珠原本幽蓝的的光芒有些许暗淡。赵公明费力的开口，强忍着喉口的甜腻血腥，跪坐在地上，“你是......神王级？”他是真神第一人，全力攻击主神级也略有忌惮，如此轻易的......面前这个人，必然是神王！ 　　“当然呢，你以为所有人都是你们这个幼儿园里的水准么？”毗湿奴悠闲地走过来，蹲下身，捏住了赵公明的下巴，强迫他抬头面对自己，手指在赵公明的脸上轻轻抚摸着，仿佛对待什么珍宝一样。赵公明失血过多，就连视野也渐渐模糊，挣扎几下，完全无法逃脱，皮肤因失血而越发显得苍白，有一股阴柔之气。 　　“挺不错的，只可惜是有人要我来杀你。那么，再见了，赵公元帅。”毗湿奴眯了眯眼睛，黑色利刃在手中缓缓凝聚成型，高高举起，下一刻便会落下。这有“真神第一人”之称的赵公明，便会瞬间殒命。暗光一闪，匕首猛然落下，下一刻，□□突起！ 第23章 第22章 湿婆 　　狂龙般的力量自空中袭来，直接击穿了金宫房顶，直逼毗湿奴而来！　 　　“轰轰轰轰轰！”毗湿奴毫不犹豫地闪开,赵公明被扬起的烟尘吞噬。 　　“赵公明，还不到你该死的时候，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你命不该绝！”一个威严的声音在赵公明耳边响起，肃穆沉静。　　 　　赵公明费力地睁眼，透过一层血污，隐隐看见面前那人的墨色长发，黑眸幽深，像是一汪深泉，永不见底；以及漆黑铠甲的冰冷反光。赵公明想说些什么，面前这人的语气让他很不爽，可失血过多，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由着面前这人把他抱到一旁的角落安置。然后那人不知做了什么，定海神珠光芒大放，愈合速度呈几何倍提升，甚至可以清晰的看见伤口处有粉红色的新肉生长，在战斗中错位、断裂的骨骼，正在自动校正回原位，骨缝处在疯狂愈合，针刺般的疼痛抽击赵公明的大脑神经，眼前阵阵发黑，根本不能动弹，几乎失去了意识。 　　极致的治愈能力，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烟尘徐徐散开，毗湿奴悠闲的等待着，平静神色却在看到那人的一瞬间骤然崩溃，死死的盯着那个人，紧绷的唇齿间缓缓吐出几个字来：“湿婆！” 　　 　　另一边，燮和溟的战场。 　　燮满身是血的倒在地上，单片金丝眼镜破碎，校长室雪白的墙壁被染成血红，溟悠闲地站在一旁，紫色长发略微发黑，光泽暗淡，显然也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好受，但比起燮来，已经好太多了。 　　“是我的错觉么？你的力量远不如以前，我们八个还活着的时候强了。都用来维持这个学院的防护结界和正常运转了吧？真是执着呢。”溟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的说。“不过，从我搜集的资料来看，道道尔学院的运转，包括天气在内，都完全由你控制。不过，这里好像从没下过雪呢。你是怕想起什么吗？” 　　“我爱咋弄咋弄，不用你管。”燮别过头去，果断犟脾气。 　　“雪花，是造物主所钟爱的，世界上最干净的东西。”溟轻声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太无瑕了反而转瞬即逝，太渴求了反而会迎来毁灭。从我们选择化身成火，去亲吻造物主手中雪花的那时起，一切的结局便注定了。你一定觉得生不如死吧？”他转头，冲燮微笑，碧绿的眼眸里写满怜悯，那是对一个沉沦者的悲哀。“爱上不该爱的人，一点点把自己的心割开，一定很痛吧？不过没关系，神也会败给时间，一切都会消失。什么喜欢、憎恶、温存、悲哀、怜悯、痛苦......一切都会消失殆尽。没有期盼，也就不存在绝望。” 　　“......闭嘴，还用不着你来教我怎么做。”燮冷冷的回应，脸上写满决绝，与他平时卖萌的海豹模样有着极大的差别，根本认不出来。眼前这个男子，会是平时搞怪的校长大人。 　　“真是执着啊，那你就在这里拥抱着你心中的幻影好了。但在那之前，我们要欣赏一下烟火。”溟微笑，说不出的妖冶。　 　　 　　“湿婆......是你！”毗湿奴死死的盯着黑发的人影，全身的血液飞速流动，肾上腺素狂飘，细胞不断分裂而后又死去，只觉得全身滚烫，战意溢满心脏......自永夜黎明之战后，他等了这么多年，在黑暗里生活的这么多年......都是为了这一刻！再度见到这家伙，然后亲手斩下他的头颅！相比起来什么任务什么委托都不重要了 ，杀掉湿婆，这将是他一生中最为辉煌完美的战绩，他最后一个梦魇的毁灭！毫无瑕疵，完美的叫人哭泣！ 　　“来吧，来吧！我们多久没有打一架了！？就是现在，就在这里！我会亲手斩下你的头颅，作为最完美的纪念！来吧湿婆！这一刻，我等了很久了！”毗湿奴纵声狂笑，像是舞台上疯狂的戏子，战场上冲杀的将军，抑或送葬者的守陵人......疯狂，悲伤，愤怒，追求，喜悦......一切的一切，融合汇聚，蔓延成长达永恒岁月的仇恨，以及曾有过的一丝憧憬，尽数化为癫狂！ 　　这是疯子和魔鬼之间的最终赌约，胜者为王，败者尘埃。 　　安置好赵公明后，湿婆漠然转身，精致白皙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一如昔年，她独步夕阳苍茫，淡望万古荣枯。 　　“是谁允许你提前入场？”湿婆安静的看着他，漆黑的瞳孔没有焦距，“明明......还不到时间。”这一刻显得异常安静，风吹落叶的沙沙声，雪花飘落的风声，以及漆黑铠甲被风冲撞时的沉闷响声，构成一曲奇怪的和歌。洁白的雪花落在湿婆黑色的长发上，星星点点，孤寂美丽。　 “你逾矩了。” 　　风声骤起，杀机骤降！ 　　 　　“我该走啦，建议你变回原来的样子，这幅惨状恐怕不好见人吧？”远处爆发出惊天光焰，黑红色的能量流如蛇群般蔓延，溟轻轻的笑了，如烟如雾。 　　“慢走不送，祝你一路顺风，半路掉坑。”燮冷冷的说。 　　 　　“哈，到了到了！公明哥哥，我们来看你啦！”琼霄开心的冲进金宫，原以为会是一群下人忙忙碌碌的模样，没想到宫殿里空无一人，精美的装饰品被毁坏，宫殿华贵的名木地板上，撒满了血迹，外部富丽堂皇的大殿，内部早就被毁的像是废墟。漆黑的，殷红的。黑色的血迹早已干涸，嫣红的血迹还很新鲜，透着鲜活的生命感，红与黑在的面上交错缠绕，构成奇怪的画卷寒梅，透着妖娆的冰冷和漠然的炽热。 　　“你走慢点，精卫跟不上。”碧霄皱着眉说他，云霄抱着精卫走了进来。幼年神族对能量的控制不是很好，长久赶路吃不消，必须要休息。 　　“天啊......”话还没说完，碧霄就呆在了眼前这恐怖的战斗场景前。 　　赵公明蜷缩在墙角里，白发凌乱，狰狞的伤痕清晰可见。他紧紧握住定海神珠，确定那冰凉的法宝始终处在自己控制之下，清晰地感受到背部传来的炽热，许久才松了口气。他不知道那个湿婆是如何控制定海神珠的，也不知道那个毗湿奴逃跑之前在自己背上留下的东西是什么，他只是清晰的感觉到，并且由衷的庆幸着，自己还活着。两个神王对轰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如果不是有定海神珠和湿婆结界的保护，恐怕自己现在早就连灰都不剩了......这样强大的存在，到底是什么来历？！ 　　“公明哥哥，没事吧？”云霄怀里的精卫首先发现了他，急忙扑过来。小孩子的直觉，真是准啊。 　　“精卫？你怎么也来了？”赵公明努力挤出一丝笑意，他现在全身都是血，因为极限治愈而恢复的身体还在隐隐作痛，说话都抽冷气。 　　“我、我担心哥哥......”精卫吞吞吐吐地说，两只小手不安的对着。 　　“我没事，你们先去休息吧。”赵公明说，后背上那个印记似乎灼烧起来了，感觉很诡异。 　　“哥哥可不可以先抱我一下？”精卫眼巴巴的望着他。 　　赵公明有些无奈的笑了，把精卫从地上抱起来，亲亲他的额头，“乖，回去吧。”然后看到精卫湛蓝眼瞳里映舞的暗色光圈，心里微微一跳。 　　不对劲，很不对劲！背后的那个烙印，好像越来越烫了！赵公明的面孔隐隐扭曲，转身放下精卫，“你们先......”话音未落，后背的烙印温度骤升，甚至可以清晰地听见皮肉烤焦的滋滋声！赵公明痛苦的弯下腰，无数条黑色流光从背后喷涌而出，瞬间将精卫吞噬！流光缝隙中隐约传出孩子的哭泣声和惨叫声、流光吞噬血肉的声音，渐渐、渐渐的，微弱不可闻。 　　“不——”目睹那小小的躯体在自己面前被绞碎，赵公明发出了介乎惊恐和绝望之间的尖叫。　　 　　 　　　　 　　　 　　 第24章 第23章 无谓的爱 　　What I love, seek but fail to get.【我之所爱，求之不得。】 　　 ——题记　　 　　神秘空间。 　　“阿瑞斯？你来了啊。”白手套在空中无聊的翻滚，滑到来人面前。“诶嘿嘿，个人觉得你还是这个样子比较帅诶。” 　　“嗯。”来人的黑色披风落在地上，空间里淡粉色的荧光落在上面，映出点点血红，黑色发丝倾泻如瀑。“有么？我觉得哪个样子都一样。” 　　“但黑发就是很帅啊啊！比白发好多了，白发烂大街了都。”白手套嬉笑着在她身边绕来绕去。 　　“在这里还习惯么？”阿瑞斯没有理她发出的花痴声音，直接问重点。 　　“还好啦，虽然没什么人，只有你偶尔会来陪陪我。但这已经很好了，最起码，我还活着......虽然只剩一丝神念。”白手套没心没肺的说，可是语气仍然有些黯淡。 　　“不恨么？” 　　“黑发状态帅是帅，就是太严肃了......”白手套终于垮了，飞到一边去像受气小媳妇一样蔫蔫的对着手指，相当没好气，“恨有什么用啊......我算是不错的了，最起码还算是‘活着’，比前面那些好太多了......伯母不是也......好吧充其量就是没法离开这里了不是么？！本姑娘坚强着呢，这点小困难算个毛！”然后摆出了挺胸和昂头的动作【别问我两只手套是怎么摆出挺胸和昂头的动作的......我啥都不知道......】，简直雄赳赳气昂昂。 　　“真的？”阿瑞斯不依不饶。 　　白手套像个霜打的茄子或者放了气的气球一样慢慢瘪了下去，最终无精打采：“喂喂喂你能不能别问的这么紧啊......”那声音里有一丝苦涩。 　　阿瑞斯没有接话，静静地看着她，等待下文。 　　“好吧......老实说，还是有些恨的......毕竟从此我就不能以人类的身份存在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他......但比我可怜的人还有很多，传承者绝不止我一个，其他人都比我惨得多，神魂俱灭......活下来的我有什么怨念可言么？我应该是幸运才对啊......”白手套絮絮叨叨地说，半空中似乎有晶莹的眼泪落下。“原大人也是很可怜的啊，终生镇封世界之树，不能离开，连过去的记忆和感情也被剥夺......” 　　“那是他们活该。”阿瑞斯漠然地说，眼里没有半分怜悯。“倾尽所有去追求的爱，最后成了恨。哪怕只剩下一口气，苟延残喘，也要一遍又一遍的证明给对方看，那所谓的爱。哪怕最后，永远是悲伤的结局。这些我都能接受，唯一不能接受的是，”她的声音低了下去，“他们两个人相互追逐那么久也就罢了，为什么要把别人也牵扯进去？！一代又一代，始终没有逃过悲伤的命运洪流......”包括她自己、以及那些在洪流中挣扎的人们，都是同样的心情...... 　　在这一切的最后，谁都逃不过注定陨落的命运。 　　白手套安静的望着她，“阿瑞斯，你的真名，是Aurora吧？这个名字，在我们那边的语言中，是‘曙光’的意思......你就这样放弃，真的好么？”语气里透着担忧。 　　“放弃？我绝不会放弃。我是殉道者，是守门人，是宝藏的看守者......我将引导他们踏过命运的大门，亲手转动命运的□□，是对是错，最后就看他们自己的了......我始终是配角。”阿瑞斯头也不回地离开，黑发逐渐化作银白，隐约可见环舞的符文闪烁，明亮犹如灯塔。那个身影隐入朦胧的雾气中，渐渐消失，失去踪影。 　　灯塔从来就是作为指引者而存在，如果有一天，它的使命完成了，也即是它毁灭的日子。　　 　　 道道尔学院，后山禁地。 赵公明垂手而立，安静的看着面前新起的墓碑，大理石面光滑，隐约带着泥土的清香。 就连他也不知道，道道尔学院后山竟是这样大的一片坟场。无数古旧的墓碑立着，带着岁月流逝的痕迹，多年来风沙侵袭风化而成的伤口，让这片石头的碑林看起来格外古老、沧桑。这片碑林甚至一眼都忘不到头，不知埋葬了多少先辈的遗骨和野心。道道尔山谷自六道之战前就已存在，是最古老的地标之一，在那些最破旧的墓碑上，说不准能找到在六道之战中战死的亡者之名。 　　如果是以前，来到这里的话，他必然是要找海豹老头好好讨教一下的，心情好的话还有可能把这事报告给刑天......但现在，他只想独自安静地站一会。云霄说，刑天让他们把一封信交给道道尔斯基，精卫是跟着他们偷跑出来的。如果当时把他强行带回东神族，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可惜......没有如果。赵公明俯下身，轻轻抚摸石碑，任由那冰冷在他手上蔓延。 这只是个衣帽冢，精卫被那黑光吞噬，没有一丝残余，那是神王级的力量，如果没有猜错，是陆压老头派来杀他的......毗湿奴，他记住了！海豹老头为他给精卫安排了墓碑，校长办公室乱得很，看来也是经过了一番苦战......还有后来出现的湿婆，那个毗湿奴似乎很怕他的样子，被打得屁滚尿流地走了......那样强大的力量，真是叫人痴迷...... 就这么离开，那个毗湿奴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苦笑，最麻烦的还不是陆压或者刑天，而是精卫的父亲......看来有一段时间没法动用“三皇五帝”的力量了......不过，复仇，还是自己来最有趣！ 永夜之境。 “混蛋！可恶湿婆！还有那个姓赵的小子......我非杀了你们不可！”毗湿奴咬牙切齿地说，伤口不断往外渗血。 湿婆要麻烦一些，但那个赵公明就不一样了，区区一个真神域的蝼蚁，即使是有湿婆的帮助，居然能在自己手下逃出生天！？简直是砸了自己的金字招牌！好在他已经留下了烙印，那小子绝对逃不出他的手心！ 至于湿婆...... 毗湿奴忍住伤口肌肉撕裂的痛楚，翻看撒旦交给他的资料，渐渐露出喜色。 很好，很好，非常好，暂且不管撒旦给他这份资料的目的是什么，有什么阴谋......这份资料足以帮他杀掉赵公明和湿婆！只要他能完成对女神合体术的复制！他在黑暗中便再也无惧他人，甚至......能够超过那位最初的罪恶，成为新的黑暗众人所信奉的神！到那时，不管是赵公明还是湿婆，都只有被他杀戮的份！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疯狂的笑声在永夜之境里回荡，癫狂而又刺耳，久久不散。 “很好，重要的棋子都到齐了，很快，命运□□将要重新转动，这一次，绝对不能再失去......”暗夜里，有人喃喃低语，透出无限温柔与思念。 第25章 第24章 被丈量的时光 “小该隐，你要记住，这条拥有之路，是磨练你的心和意志，拥有绝非独占......我最担心的就是你啊，弗雷的力量之路，赵公明的财富之路，对思想和肉体的磨练，都比你的拥有之路要简单的多......追求完美没什么不好，只是......这条路对你而言会更加艰难......真叫为师担心......”金发的昊天轻轻抚摸少年的银白卷发，眸光忧伤。七彩的萤火虫斑斓，在漆黑夜幕中映射出点点星光，美的叫人心惊。 “是，老师，我知道了......”该隐乖巧的回答，任由那冰冷的黑色甲胄触碰自己的面颊，浸染上自己皮肤的温度而略显温暖，舍不得那冰冷的温暖离去。无论老师说什么，他都会去做，去听从，当年如果不是遇见了老师，恐怕早就自暴自弃了吧？老师就是他的一切，老师若弃他而去，这世界也将毁灭。同样的，在老师眼里，他也必须是最优秀的！ “我没法一直照顾你的......”昊天轻声说，语气里有些东西，不同寻常。 “老师......”该隐下意识地伸出手，像是要轻抚那人的面颊，却穿过了一层迷雾。 是了，每次就是到这里，梦境就散了。 该隐从床上坐起来，环顾四周，是熟悉的宿舍，一尘不染，干净整洁，刚刚的情景，不过是梦魇而已。现实是，老师在四天前离开了，离开前，把他和弗雷、赵公明三人一并叫去，进行了语重心长的教导，给予了未来不同发展方向的引导...... 那个时候他还很高兴，终于有机会和老师单独相处......此时此刻，他却宁愿老师回来。他讨厌这万丈相思，这种事，明明是应该发生在弱者身上才对，他的骄傲和完美，都不允许被玷污。可是，现在，只有在梦中才能见到老师一面，他既欢喜又迷茫。 自从几年前的刺杀事件后，他们三人中赵公明变化最大，虽然原本就是皇帝气场，但时而犯二，现在则越发冷酷无情，幼年时的二货气质消隐无踪，被冠以道道尔学院“军神”的称号，位置居于他和弗雷之上，并大有遥遥领先之势，同时大肆放债，又获得了“财神”的称号，但关于老师指的那条路，没有太大进展。该隐听海豹老头提到过，似乎是因为重要的人死了，才有了这么大改变；弗雷那边，金色阳光殿下一直是温柔的性子，照顾幼子，力量反而在他和赵公明之下，进展也不大；反观自己，愣是一点头绪也没有，不由得气短。 不过老师以前就说过，自己的路是最难的，这就说明老师对自己的期望也是最高的，自己对老师而言是最重要的，绝不能辜负老师的期望！（隐殿神逻辑......） 对了，父亲大人说那个不成器的弟弟荷鲁斯也会来道道尔学院......得早些做好迎接的准备，虽然父亲大人已经认可了自己，但比起他的认可，自己果然还是更想要老师的笑容么......该隐抬头，神色略有迷惘。 老师啊，你到底在哪啊？是不是我还不够完美......如果我足够完美，你会接受我么？ 光神族，阿斯加德，雾海神宫。 阿瑞斯在宫殿里信步游走，毫无目标的乱逛，银白长发在阳光的照射下略显黯淡，漆黑甲胄反射出冰冷的光。强行突破第三封印的后遗症，她的力量衰退更快，原本可以轻松维持在第二状态，现在也不得不退回第一状态，保留力量，否则，现在她就连第二状态也未必能进入了。 这是件很危险的事，当年她树敌太多，如今道道尔学院也时刻面临外来势力的袭击，如果只有真神域的力量，很显然是不够的，她必须保证自己能维持主神域的战斗，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强敌。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宙斯又一纸命令把她召回了阿斯加德，不由得有些烦躁。不过听说，这一次是有关王储人任选的问题，容不得半点马虎，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留下了，盘算着回去后如何向那只海豹交代...... “阿瑞斯。”一声呼唤把她从自己的精神世界中勾了出来，她愕然转头，意外地看见了一个熟人。 黑发，银眼，光神族祭司，霍尔德尔。 “霍德？你不是在寂远神宫么？”阿瑞斯有些惊讶。 霍尔德尔摇了摇头：“这一次的王储人选，由预言决定，而且还有另一件大事......”他的神色有些悲戚。 “怎么了？”阿瑞斯皱起眉，心里阵阵发寒。作为暗神贵族，尽管经过在伊甸园长时间的熏陶，霍尔德尔养成了现在看似温柔婉约的性子，但本质上的东西是不会改变的，他心底依旧残忍冷漠，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所以不论面对什么事情，都能保持绝对的冷静，从不有多余的表露。 可是......现在，这种无奈和悲伤，却是真切的映入了她的眼帘。 心底升起一缕不好的预感，她抓住霍尔德尔的肩膀，手指微微收紧，沉声道：“怎么了？” 霍尔德尔叹了口气，轻轻侧开身子，露出被他挡在身后的神宫花园，沉默不语。 花园里，两个孩子正在玩耍，一个有着金色的头发和紫色的眼睛，头发杂草一样立着，桀骜不驯；另一个，则整洁安静的多，嘴角带着一抹笑容，红发，紫眸。 “这两个小鬼，就是我那两个新弟弟，托尔和洛基？”阿瑞斯打量几眼，回头看向霍尔德尔，“他们俩，哪一个是未来的王储？” “金发的那一个，托尔。”霍尔德尔低声说。 “看起来不大聪明啊，他真是我弟弟么？”阿瑞斯托着下巴看着正在扑蝴蝶的“未来王储”。 霍尔德尔被她这层出不穷的毒舌一激，很是无奈，但旋即又被一层极淡的悲伤掩盖：“是的，雷霆王储，的确是他。至于另一个洛基......”霍尔德尔远远地望了那个孩子一眼，“是火与邪的双属性。”邪属性，这孩子一定与“最初的罪恶”有关......而一切和那个人有关的东西，都是不被允许存在的，必须抹去！ “初......”阿瑞斯轻声呢喃。 “最初之罪，最深之晦，最重之伤，复降于世，雷霆之君，其愿之光。一切将须复初，诸君走洱，定限之数。”霍尔德尔轻声哼唱，只觉得脑海深处有一片鲜红与漆黑，辉煌与苍凉在那沉沦之地交织融汇，相映成辉。那是最深的梦魇，最沉重的悲伤，苏醒者的痛苦过去，由此及彼，由今忆昔......他直视阿瑞斯的眼睛，银白眼眸一片寂静空茫。 “你在逃，可你又能逃多久呢？” 舞空的黑色狂龙，凋零的曼陀罗，半朽的世界树，荒凉的战场，孤傲的身影，威严的审判，悲伤的殉葬，陨落的星辰之光，背叛的故人......书卷般古老破旧的记忆，时隔多年之后再次映入脑海，她本以为可以轻易忘却，这梦魇般的记忆却依然如当年般清晰，明了，依旧不是她所期待的结局。 凡已发生的，已改变的，纵使神祗也无能为力，只能一边又一遍的重温，提醒自己不能忘却。 因为忘却，就意味着背叛。背叛自己，背叛过去。 ——Fate always move in circles, as history repeats itself, who can not escape the fate is doomed to fall.（命运总是循环往复，正如历史总是重演，谁都逃不过注定陨落的劫难。） “我绝不会抛下你的，以我数万年来的等待和孤寂起誓，这一次，我会给你一个不一样的结局。”翡翠的光泽在黑暗中闪烁，明亮耀眼，盈润如初。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2712字，从下一章开始，就正式进入弗雷堕天主线，进展会更快 第26章 第25章 灾厄之子 　　“那个孩子是......灾厄之子。”霍尔德尔轻轻说，眸子极深极静。 　　是那个人的地上化身，破碎的灵魂，命运长河中的再度归来，带来血与火，战与罪，将这世界再度拖入地狱深处......黑暗之主，绝不被允许归来！必须毁灭，不能有丝毫复活的机会！ 　　那个孩子必死。 　　虽然残忍，却是世界的温柔。 　　只是......真的下的了手么？他还只是个孩子啊......只是因为这种理由，就要残忍的永远抹杀他生存的权利么？大义灭亲，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做到冷酷无情。阿瑞斯的手轻轻的颤抖着，显示着她不平静的内心。虽然她并不熟悉那个孩子，可那是和她拥有同样血缘的弟弟啊......再不熟悉和亲密，也是亲人啊......在这世上，总有那么几个人，你会愿意为他们放弃公理和正义。而家人和朋友，显然就是最直接的选择。 　　“这个预言......已经公布了么？”阿瑞斯最终抬起头，问道。 　　霍尔德尔缓慢的点了点头：“在你回来之前，就已经公布了。光神族的王储人选是大事，各族都有使者前来旁听......如果你要保护你弟弟，现在，就必须做出选择。是任由他死，连未来有可能到来的灾厄一并抹去，还是执意保护他，哪怕上古的悲剧将再一次重演？”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要么杀掉洛基，连日后有可能出现的危险一起抹消殆尽，要么留下他，应对日后轮回的宿命。 只有这两种选择，生或死。 对一个孩子而言，这太残忍了些。然而对一个注定堕入黑暗的神族而言，死亡是最好的解脱。预言已经公布，相对的，为了应对光神贵族们，洛基的王子身份迟早要被剥夺，无论在哪里，他都将遭到神族的歧视与白眼，因为他注定堕入黑暗，迟早有一天会变的无药可救。 现在，到她选择的时候了。 阿瑞斯远远地望向那个孩子 ，血色眼眸里有什么东西如雾般旋转、升腾，凝结了整个青穹，幽深如井，一眼望不到头。他仍然极淡的微笑着，看不出喜怒和伤悲。那应该是个极聪明的孩子，即使知道了自己注定堕落，注定被其他神族视作异类加以打压和歧视，却仍旧微笑着，没有回应。这么小，就算再聪明，他也不知道残酷的现实有多可怕，比如神族帝王，或位高权重者排除异己的手段有多血腥和残忍，亦或是正有两个人注视着他，将要决定他的命运...... 一名白衣侍者走过去，光神族的服饰，应该是照顾两位小王子起居的人，在跟洛基说些什么。 阿瑞斯沉默着收回目光，许久不说话。霍尔德尔注视着她，微微叹了口气：“既然你做不到，那么就由我来......”话音未落，神色一凛，骤然转身，目光如电！“糟糕！”阿瑞斯低吼一声，足尖用力，猛然冲出！ “洛基殿下，到时间学习了，请您跟我过去。”侍者恭敬地鞠躬，神色谦卑，眼睛里闪烁着奇怪的光，嘴角挂着不明意义的微笑。 “今天的功课？我已经做完了，你应该去叫他。”洛基皱了皱眉，用大拇指指了指一边正在扑蝴蝶的某位王储殿下。他直觉有什么不对，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要换一个有些经验的人在这里，要么拔腿就逃要么一招干掉那个侍者。可惜洛基再聪明他也只是个幼年神族，阅历和经验比之成年神族有巨大差距，更不用说至关紧要的实力了。 “没有叫错，的确是洛基殿下。”那个侍者回答。洛基有点不耐烦了，从坐着的岩石上跳下来，打算离开。 “您先别急着走啊，还有一件事情是要告诉您的。”侍者不慌不忙的加了一句，如愿以偿的看见洛基犹犹豫豫地转过头来，凑近他：“到底做什么啊......”语气有些不耐烦和隐藏的好奇。 好奇，没错，好奇。 “当然是很重要的事了......”侍者微笑，看着洛基靠近他，然后蹲下，把嘴凑到洛基耳边：“肯定重要啊......来杀了你！”语气忽转冰冷，带着森然杀意！前一刻还在微笑的侍者，此刻面部扭曲狰狞有如恶鬼！空气中的水蒸气迅速凝结成冰晶，蔓延出银白色的冰棱，细如发丝，极寒的空气遭遇暖流，爆发出绚烂的白雾，升腾反复，雾气中隐约可见冰雪长剑的反光！ 刺耳的风啸声，撕裂空气的黑影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白色尾烟，那是她掠空的轨迹！ “洛基！”阿瑞斯直接扯住领子把孩子提起来，侧身旋转，险险避过了一道自上而下、带着极寒雾气的致命斩切！攻击的力度之大、角度之狠辣、时间之刁钻，如果她晚了一步，洛基就得喋血当场！借着旋转的惯性，雷沃汀脱手而出，直接贯穿侍者的胸口，把他钉死在地上！ 阿瑞斯放下洛基，后者小小的后背上有一道极长的血痕，自左肩到右腰，极细极长，伤口处有碎冰渣，血珠滚落，在洁白精致的服饰上晕染出点点雪梅。虽然避开了最强的攻击，依然被寒冷的剑气割伤么？阿瑞斯低头查看洛基的伤势，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怒，居然有人敢在雾海神宫内刺杀光神族王子，这简直是□□裸的挑衅！ 她没有去看侍者是否还活着，尽管她现在的实力是真神域，那一击也不是那么好接的，光是雷沃汀本身“湮灭”的特性，就足够让那家伙神魂皆灭，直接抹消！ 洛基有些呆滞，阿瑞斯很清楚，一个毫无战斗经验的幼年神族遭遇刺杀，险险逃过一劫，没有当场吓得昏阙就已经很不错了，更何况，劫后余生的喜悦，足以冲昏任何人的头脑，不外乎一个孩子。 　　霍尔德尔赶来，正好对上阿瑞斯抬起的眼眸，冰冷的，安静的，深邃而又清明。 　　“决定了？” 　　“嗯。”阿瑞斯抱起洛基，“我去跟父亲说，我会亲自看管他，把他带到道道尔学院去，如果出现什么变故，就当场斩杀。”声音低沉，“还有，请父亲好好看管一下那帮老东西，居然敢在雾海神宫内进行刺杀......真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啊。你替我通知英灵殿，那些贵族都要严加监视，如有不从，”血眸闪烁，冰冷决绝，“斩立决！”旋即转身离去，却被另一个孩子拉住了衣角。 　　被无视N久的王储殿下相当恼火，扯着阿瑞斯的披风就大声质问：“喂！你是谁啊！把洛基放下！”虽然这个弟弟平常老跟自己作对，但作为兄长，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人带走了不是？！他才不会承认自己其实是傲娇呢......【殿下你的内心想法已经暴露了】其余围观者【因声响而赶来的侍卫】集体扭头，不忍观看王储殿下惹怒阿瑞斯殿下的后果。 　　居然忘了还有这么个笨蛋王储在......阿瑞斯默默转身，居高临下的俯视身高和她差了不止一个等级的王储殿下，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他，语气相当危险：“啊哈？放下？”阿瑞斯殿下威武霸气！鬼畜帝王攻气场全开！【阿瑞斯：把这人给我拖走......】 　　“呃......放、放下洛基！”小托尔明显抖了几抖，抵抗不住这人的强大气场，以极微小的动作缓缓向后缩，“这里是雾海神宫，光神族王室宫殿，你带走他会被追杀的！”果断外强中干了...... 　　“追杀我？谁敢追杀我？”阿瑞斯好笑的摇了摇头，看向一旁因为战斗声响而赶来的侍卫，后者脑袋上冷汗嗖嗖滑落。 　　完蛋了，虽然托尔殿下是王储，可阿瑞斯殿下是长子，在族中又有极大权力，两人之间的差距以亿兆来算都是小的啊！得罪王储没什么，顶多被稍稍为难，得罪阿瑞斯殿下，连带着能得罪一批人啊！什么英灵殿主奥丁，宙斯陛下，东神族长老，祭司大人......简直死无葬身之地啊啊啊！上有老下有小，为了自己小命考虑......托尔殿下，对不住了......侍卫在心里默默盘算。 　　一念及此，那侍卫小心翼翼的在托尔耳边说：“殿下，面前这位白发红眼的，是您的兄长，战神阿瑞斯殿下，昨天陛下说了，他也将是您的指导老师。”　 　　“啥？！我哥？！”托尔栗子大的大脑受到了精神冲击。 　　“对啊，我是你哥。既然父亲已经这么说过了，你就跟我出发去道道尔学院吧，我可爱的弟弟。”阿瑞斯眯眼笑，说不出的阴险。 　　霍尔德尔对又一个被阿瑞斯拐走的正太表示深切同情，和无能为力【笑】。 第27章 第26章 女神祭VS校庆 　　 “阿瑞斯啊，你说怎么办好呢？”道道尔斯基唉声叹气，连平时最爱的黄桃拼盘都没有了胃口，“这次的校庆刚好和女神祭重合，我该怎么办啊？交给琼霄他们行不行？” “凉拌。”阿瑞斯面无表情地回答。 “我是在很认真得向你求助诶！给点有内涵的反应行不行？！”道道尔斯基瞪眼。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阿瑞斯秒答，把注意力全部放在面前的黄桃罐头上。 “阿瑞斯！你给我认真点！”道道尔斯基拍桌。 “把你头上那只不明物体放下来我就相信你是在认真向我请教。”阿瑞斯抬头撇了他一眼。 “什么不明物体！？这是我儿子！”道道尔斯基大怒。他脑袋上趴着一只穿着奶牛装的小朋友，年幼的赫菲斯托斯，此刻正不满的揉着眼睛，看向把他吵醒的道道尔斯基。 “你儿子应该是海豹，别欺负我没有常识，那孩子是个人造人。” “他是我捡回来的！以后就是我儿子！也将是道道尔族下一任族长！”道道尔斯基理直气壮，完全没注意到头上的小赫菲那不满的目光。 “你吵到我了。”小赫菲慢悠悠的拿出了一个不明物体。随后就听见了道道尔斯基连绵不断的惨叫。 “这下清净了。”十分钟后，小赫菲说。道道尔斯基已经全身焦黑看不出人形【？】。 “干得漂亮。”阿瑞斯懒洋洋的说。 “你这个没有丝毫同情心的家伙！”道道尔斯基怒斥。 　　 道道尔学院，校刊编辑室。 以往轻松的气氛在今天显得分外凝重，校刊部几大主力记者云霄、琼霄、碧霄难得的没有跑出去发掘八卦题材，而是齐聚一堂开会，拄着下巴，脸上的表情分外凝重肃穆。知道的人说这是校刊编辑室，不知道的人一看还以为是殡仪馆。其他的小编们都被这严肃气氛震慑，怯怯的坐着，不敢做多余的动作。 长久的沉默之后，琼霄首先出声，长长叹了一口气。 其他人心底一颤，这是要发生什么的节奏！顿觉阴云罩顶，一片恐慌。 琼霄猛地击掌，一脚踏上桌子，一脸奸笑：“决定了！这次校庆和女神祭重合，是难得的的机会！得好好利用！”说罢双眼放光，俨然感受到了八卦之神的召唤：“正好阿瑞斯他们都回来了，必须好好利用！迄今为止，我们手里还没有人有关阿瑞斯的八卦，这是败绩！是我们狗仔队的耻辱！一定要讨回来！” “是！保证完成任务！” 校长室里的某人默默地打喷嚏。 “该隐！帮我个忙！快！！”该隐正在巡查，下意识地转头，就看见暗金头发骑士装的少年匆忙跑来，后边跟着飞扬的尘土，果断后退。 “拜托了！”弗雷随便找了个地方躲起来，焦急地冲他比手势。 “真是麻烦......”该隐轻声说，然后仔细看向他冲来的方向。等距离近了他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烟尘，而是库伯勒族人妖大队！雄赳赳气昂昂！弗雷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隐殿当场崩溃。 　　等人妖们冲过来之后才发现面前不是那位和蔼可亲的“金色阳光”弗雷殿下，而是冷艳高贵的“暮光之白牙”该隐，一时摄于该隐那生人勿近的冷漠气场，集体站住，不知所措。该隐根本就懒得理这群人妖，自顾自的命令手下们继续巡查，纯白色的身影一时让“少女”们看直了眼，面颊泛红，不住地打量，旋即被一个眼神顶了回去。几分钟后，该隐便转身打算巡视下一处，这时那群人妖终于闲不住了，开始小声交谈，不时推搡。最后终于有一个“女孩”走出来，顶着微微泛红的面颊走到该隐面前，柔柔的问：“那个......该隐同学你知不知道......弗雷同学在哪里？” 　　该隐冷冷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伯爵大人和一干小弟也急忙跟上，丝毫不留余地。 　　“哎......该隐同学等一下......”那个“女孩”显然没料到会出现这种状况，不过好在反应快，呆愣一秒之后急忙追过去，抓住该隐的白色衣角，央求道：“该隐同学，你和弗雷同学一向熟悉，我们听说他外出时受了伤，能不能告诉我们他在那？我们也想帮......”弗雷居然受了伤？他怎么不知道？话音未落，该隐眸光一沉，恶之花蚀日自手中凝结，直接砍向他那只拉着衣服不放的手！ 　　“女孩”惊叫一声，急忙松开手，慌乱的向后退去，眼神里带着恐惧。该隐皱了皱眉，精致的脸上显现出厌恶的神色，执剑的手停在半空，恶之花骤然消失，该隐直接脱下那件一尘不染的白色外衣，黑色流光自手中浮现，瞬间便将那件衣服吞噬，留下几缕灰烬洒在地上。随后看也不看那滩灰烬，扬长而去，只留下原地目瞪口呆的“女孩”们。 　　原来......校刊上说“暮光之白牙”该隐有极度洁癖的事情......原来是真的！【该隐：我没有洁癖！我只是不喜欢被不完美的东西玷污而已！LZ：他们是不完美的东西，那昊天殿呢？该隐：老师是最完美的！星星眼ing......LZ：......】 　　“女孩们”又想起该隐之前的冷漠，不由得后怕，这下连去看望“金色阳光”弗雷的兴趣也没有了，一个“暮光之白牙”便这般冷漠，再加上那个道道尔学院的元帅大人......他们岂不是死定了？！纷纷散去，只有几个人在安慰刚才受惊的“女孩”。 　　“天宇，你没事吧？该隐同学本来就是极冷漠的人，你刚才差点吓死我们了......”沫那美拍胸【人妖真是想方设法的垫啊，可惜永远不是真的】，显然还对刚才的事情心有余辜。 　　“我没事......先回去吧，再待下去，恐怕就赶不上下一节课了......”天宇受卖命抹了抹眼角的泪痕，匆匆说。 　　“诶天宇你等等我啊别那么走的快......”沫那美急忙追去。 　　等“女孩们”都走了之后，弗雷才从藏的地方出来，小心翼翼，警惕的四顾，就好像稍有不慎，就会有什么东西跳出来杀了他一样。 　　该隐从原路折回来嘲笑他：“呦，我们温柔又强大的金色阳光殿下，今天怎么跟过街老鼠似的？”难得看到弗雷的窘迫情况，当然不能放过这个嘲笑他的机会。 “我只是受了一点小伤而已，他们就那么激动......”弗雷苦笑，他一向不擅长应付疯狂的追求者，温柔的性子反而麻烦更大。“对了，校长叫我们过去，似乎是为了女神祭和校庆重合的事情。”弗雷想起来。 “女神祭？那只海豹准没有什么好主意。”该隐哼了一声，但还是跟上弗雷。 他们哪里知道，这次校庆，将会是他们一生都抹不去的黑历史。 道道尔学院，校长室。 刚一走进校长室，该隐就有不好的预感。这份糟糕的预感来源于笑咪咪的道道尔海豹以及一旁坐着的三霄，三人表情不一，但无论怎么看都能读出他们心底的那份欢愉，而这三个魔鬼的欢愉从来都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自从几年前来到这里，三人就大权在握，以编辑部的影响力，完全毁人于无形......该隐突然产生了拔腿就走的冲动。 留下来，在学院里树立的完美形象说不定就这么毁了！老师也会放弃他的吧！？ 但很可惜他做不到......不止他和弗雷，赵公明也被三个“妹妹”“请”到了校长室，此刻正阴沉着脸喝酒，一旁的阿瑞斯专注于进攻黄桃，吃得很是欢乐。 　　好在旁边有弗雷这个温柔细心替人解忧的小天使在，弗雷硬着头皮，温和的笑了：“校长，请问叫我们来是做什么呢？校园周边的结界还有多处尚未检查，能否快些吩咐？我们好快去检查，排除未来有可能出现的危机。”看似温柔，潜台词就是“MD快点吩咐！老子还有一大堆活等着干呢！晚了都是你的责任啊啊啊！”【当然，以弗雷的温柔性子是说不出这种话的，我只是按照正常人反应来翻译~】 　　阿瑞斯略欣慰【提起这俩字我就胃痛】：这天真的孩子终于学会语言的艺术了！继续吃黄桃。 　　“啊哈，当然当然，学员的安全也是很重要的嘛！”道道尔斯基笑眯眯的，却有着说不出的狡诈阴险，“这次叫你们来，主要是为了女神祭和校庆重合的事情！女神祭和校庆重合，可是难得的盛事！当然要做到完美以及万无一失！至于具体实施嘛......”海豹话锋一转，伸出胖胖的肉乎乎的爪子，以主持人般的气势比了一个手势，郑重的说：“就全权交给琼霄同学！以及他引导的编辑部！相信在新闻领域久经奋战的同学是不会让我们失望的！”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赫然是一脸“奸计得逞”表情的琼霄。 　　“哈喽！既然已经确定了策划者，老夫就先告退去休息啦！期待着你们的表现！”道道尔斯基满面笑容地说，随机踏出了校长室，心满意足的听着里面一片扶额□□的声音，留下众人面对三霄。 　　【阿瑞斯：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不作死就不会死......世界上还有比你性格更恶劣的人么？！道道尔斯基：当然我最恶劣！阿瑞斯：......何弃疗！？】 　　噩梦即将开始【笑】。 　　 　　 　　 　　 第28章 第27章 伊甸之主神之祭献 　　道道尔学院，地下五千尺深处，某间密室。 　　这是永恒的暗夜，永无光芒照射的最初最暗之所，陡峭的悬崖仅容一人通过，钟乳石和石笋遍地，因长年的销蚀而锋利如刀。悬崖之下是万丈深渊，漫长无尽头，崖底不知名的寒风呼啸着吹拂山岩，带上一层极淡的晶莹冰霜。 　　地下五千尺深处，连死人之国尼伯龙根都无法触及的深度，唯有道道尔一族的技术才能抵达，漆黑寂静了无生机，因而被各族到达者称之为“寂静地狱”，视作永恒孤独之所。被流放的族裔、各族的罪人、抑或政治迫害的牺牲者，大都会被封禁在这里，即使他们足够强大，无需食物和饮水能够生存下去。最终也会因为永恒的寂静而发疯，自万米之深的悬崖峭壁上跌落下去，连人们脑海中曾存在的记忆一并抹消。 　　然而今天，却有人来到了这片禁忌之地，推开了禁忌的大门。 　　“你还好么？”有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亲切而又熟悉的，带着一丝担忧。 　　“还好。”他的眼睛已经很久没有睁开了，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光了，但他依然能清晰地感觉到，面前的来人，身上带着属于光的温暖。 　　——他曾热爱的、并发誓要为之守护一生的......曙光之临啊。尽管，那人如今已经不在...... 　　“别睁开眼睛，你已经很久没有见光了，纯凭借我族的技术，吊着你一条命，不然你早不知死哪去了。”那人没好气的说，动作却极轻极柔，整理他的长发。 　　“死就死了吧，只是答应她的事，我没有做到。”耳边是拖拽锁链的声音，他感到刺骨的疼痛，又有鲜血从刚刚愈合的伤口里流出，嫣红刺目。 　　这一幕适合放在恶魔的宗教书籍中，黑色的地域里，拥有圣洁羽翼的天使被无数漆黑锁链穿透，血珠从精致的面庞上滚落，双目紧闭，银白长发被浸染上属于魔鬼的暗红之色，苍白的面孔凄美而又悲伤，无从逃避，无从救赎。而幼小的弱兽匍匐在他脚边，凝视着至高无上的神之子，发出无力的悲鸣。 　　——但很可惜，有句老话，“脑补从来都靠不住”。 道道尔斯基绝不是什么“幼小的弱兽”，这活了至少上亿年的老东西，论智谋和战力绝不比年轻人差，他发出悲鸣只有两种可能，就是太过欢愉抑或是达到了作死的极致......所谓没节操的校长大人是也！ “说什么蠢话！你已经尽力了，而命运，本身就是我们所无法掌控的，她再度踏上了那条道路，也只能说是轮回......”道道尔斯基痛斥他，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你不去看看阿瑞斯么？虽然赫拉已经死了......但她真是越来越像了，尤其那双眼睛......像的叫人害怕。” “像有什么不对么？她们本来就是母女啊。”白银长发的男子说，“至于我，还是算了吧，现在这个样子......” “就是因为像才不对劲啊！”道道尔斯基皱眉，“如果阿瑞斯真的是赫拉真正的孩子，自然没有问题。可是你知道的，她是当年的八荣耀之一，我清楚的记着那张脸，力量、性格、外表都分毫未变，尽管只是躯壳，外表也应受到灵魂力量的影响，可她的瞳色......改变了。和赫拉一样妖娆的红色，而不是原本的渐变彩虹瞳......这改变，不会对力量有什么影响吧？”道道尔斯基担忧的问。 “你已经说过了，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我们只要遵循去做就好。”不违本心。 “算了......你怎么样？好些了没？”道道尔斯基摸着下巴问。 　　“还好。当年建立伊甸园耗费了我绝大部分力量，如今伊甸园被毁，我自然也受到了极大损伤。能活着，就是奇迹了。” 　“啧......溟那个小子，过去这么多年也一点都没变......你怎么不提前杀了他？在力量还不完全的时候，你本可以轻易抹掉他，避免以后有可能到来的灾难。” 　“做不到。” 　“啧你就是太善良了......他当年的背叛，可几乎扭转了战局！这一次，会不会毁掉道道尔学院！？这是仅有的......保存爱的地方了！” 　“虽然从灵魂上来算，他并不是我真正的弟弟，可毕竟......也是亲人啊。当我发现他身份的时候，已经晚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神王而已，拿什么去跟八荣耀中最优秀的一个相比呢？而且，我并不觉得，他会威胁到道道尔学院。” 　　“给个理由，不然你就太偏袒他了，你个弟控。”道道尔斯基毫不客气的给他扣上一个新名头。 　　“我真不是弟控，只是照常理分析而已......”他苦笑，“不管撒旦的计划是什么，他绝不会伤害阿瑞斯的，而阿瑞斯就在道道尔学院......在这一点上，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毕竟，你也曾是上古那八个人之一......即使在当年那样混乱的环境中，他也没有......” 　　“也对啊，那小子恨不得宰了欧若拉之外的其他人，就没对她动过手，而且从力量属性上来看也未必打得过她......”道道尔斯基若有所思。 　　“所以说，你暂时不要担心了。对了，米迦勒他们你是如何安置的？” 　　“那个啊，他们你就不用操心了，反正都是老夫的手下，老夫会处理好的！”道道尔斯基大剌剌的回答，瞬间就把别人的部下变成了自己的。 　　“......好吧，请出门左转，我需要安静。”如此温文尔雅的逐客令...... 　　“好啦老夫走啦，耶和华你独自呆着吧......”道道尔斯基没好气的说，转身离去。 　　“迟早有一天，你会为你当年的怯懦举动而后悔的。”海豹轻声说，庄严肃穆，全无嬉笑之色。 　“绝不后悔。”耶和华回答，碧绿色的眼眸轻轻睁开，微笑着，像一道光。那双眼睛是叶片一样的颜色，高兴的时候明绿，愤怒的时候金红，害怕的时候灰黄，悲伤的时候就凋零成一片空白。 　　——为了你，我无怨，亦无悔。 　　道道尔学院，校长室，持续低气压状态中。 　　“啦啦啦啦~弗雷同学，该隐同学~本次与女神祭重合的校庆如何进行我已经想好啦~”琼霄得意地大笑，全然不顾在场众人脸上缓缓滑落的黑线。 　　“你怎么教育你妹妹的？”阿瑞斯从黄桃罐头中抬起头来，同情的望向赵公明，后者缓缓摇头。 　　琼霄直接无视了两人的对话：“咩嘿嘿~这次校庆与女神祭重合，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事！【迷之画外音：前无古人是肯定的，至于有没有后来者就不知道了......】必须要做到滴水不漏万无一失十全十美！对此我已有绝佳的应对方案......”琼霄攥紧拳头一脚踩上凳子，眼睛里有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烧，火光明亮耀眼，“当当当当！本策划者决定，本次校庆，取消以往女神祭的选美活动，全面开展一项新活动！那就是......舞台剧！剧本采用库伯勒族流传自上古的凄美爱情故事，演员一定要最棒的，才能完美重现库伯勒族伟大爱情悲剧的精髓！所以人选么......”奸笑着，以帝王睥睨纵横的气概，居高临下【踩在椅子上】的扫视众人，被那目光扫过的人不禁打了个寒战，心底咯噔一声。 　　所谓库伯勒族伟大爱情悲剧......是个人【神】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啊喂！而且按照库伯勒族传统，凡是爱情故事必有吻戏以及各种没节操和下线和成分在内......被选中肯定没好下场！全场再度一抖。 　　“暂且打住，我想问一下，库伯勒族爱情悲剧有很多，请问是哪一部？”阿瑞斯举手提问。 　　“阿瑞斯同学问的好！”琼霄已经完全进入人来疯模式，俨然是舞台剧的主持人，云霄和碧霄在他背后一齐叹息，“本次舞台剧采用的剧本是库伯勒族中最富盛名的《梵落蒂尔之殇》！非常亘古久远又不失新意的题材！台下的朋友们是不是很期待呢？！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他已经乐疯了...... 　“......”阿瑞斯现在只想赶快远离这个是非之地，逃得远远的。 　　《梵落蒂尔之殇》，库伯勒族最有名【臭名昭著、大名鼎鼎、催人泪下等形容词都可以放在这里】的爱情悲剧故事，原型据说取材自上古人类还未灭亡时的一场爱情。 人类帝国某位私生女公主，在平民窟长到15岁被带回王室，在那之前学会了所有杀人手法，生存方式为每到一个收养她的家庭，就杀了那家人【没错是个很虐的故事】，再借由他们的财产活下去，民间称之为“黑公主”。然而很不幸的，这位公主在18岁那一年成为政治联姻牺牲品，嫁与在舞会上一见钟情的长她3岁的另一帝国皇子殿下。 但很有意思的是，这位公主曾与皇子殿下见过面，早在她被认领回王室之前，以杀人为生，曾在一次杀戮中误杀了这位皇子殿下最喜爱的妹妹。因此，皇子始终利用于她，并无感情。但在一场灭国的叛乱之中，那位皇子重伤濒死，‘黑公主’以灵魂为祭，与魔鬼做了一笔交易，救回了皇子的命，皇子对她的报答是：用利刃刺穿了她的胸膛。整个故事由公主在地狱中回忆往事的咏叹调开始，再由一曲悲歌结束，通篇都是且歌且舞，颇具库伯勒族的歌剧特点。 曾有好事者统计，一场完整的歌剧下来，咏叹调总数为128首，其中不乏长篇叙事诗歌，以及舞会和大结局等盛大场面的配乐，交响乐17部，舞曲76首，舞蹈动作不下980种，所以几乎找不到能完成整场的演员，只能缩减为精华片段。即便如此，《梵落蒂尔之殇》也是库伯勒族最高难度的歌剧，迄今也没被超越。 本次居然要挑战这种神作，所有人都表示压力很大...... “已经清楚了剧本，我们开始选角吧！”琼霄狂笑。 世界末日啊......\\\\(\\\"▔□▔)/ 作者有话要说： 欢脱的舞台剧就要开始了～ 第29章 第28章 舞台剧角色抽签大幕下的暗流 “哈哈哈！来抽签吧！我早就准备好了！”琼霄叉腰狂笑，变魔术似的掏出一个上方开口的盒子来。 “弗雷同学先来！期待你抽到一个好角色哦！”琼霄的眼睛闪亮，带着诡秘笑容走向弗雷，一看就是不怀好意，有阴谋！ 弗雷万分不情愿地伸出手，在那盒子里闭着眼睛摸出一个纸团，一咬牙，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缓缓展开。就连阿瑞斯也从黄桃堆里抬起了头，注视着这一幕。 在纸条展开的一瞬间，弗雷小脸煞白，捏着纸条的手都在轻微颤抖着，险些把纸条揉烂。 琼霄眼疾手快的一把抢过纸条，高高举起，满面笑容，以国家领导人宣读命令的气势，大声念道：“梵落蒂尔公主！弗雷同学角色是梵落蒂尔公主！”他脸上流露出一种“奸计得逞”的诡秘笑容来，笑得让人发毛，同时也不得不怀疑这是早有预谋的......可怜的弗雷。 弗雷现在是灰白色的，一脸忧伤的飘走，头上原本九十度翻折的呆毛不知何时立了起来，轻微摇晃着，彰显它对身体的掌控权......这人进入呆毛状态了啊喂！来个人控制住他！呆毛状态毁灭世界也不是难事啊！！！ 该隐轻蔑的看了弗雷一眼，“真是没用。”一个角色而已，居然吓成这样。【隐哥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随即走过去，在盒子里摸出一个纸团，淡定打开。 该隐扫了一眼纸条，果断僵硬在了当场。【报应来了......】 “哇哦～铱贝亚斯皇子～该隐你是不是和弗雷串通好了要演情侣啊～老实交代～”琼霄凑过来，满脸八卦，眼睛亮起来，带着星星点点的光。 该隐沉默着，忽然抬头望向窗外，45度角仰望天空，表情沉醉，轻声说：“啊，难得的完美天气，老师你什么时候才回来呢......”一脸忧伤的文艺青年范，两根圆弧形呆毛在风中摇摆。这人也进入呆毛状态了啊啊啊！！【由于隐殿本身就是白色的所以没法变灰白了......】 真是难以分清这俩人哪个更绝望，梵落蒂尔公主的台词中有三分之二都是高音咏叹调和悲歌，还有绝大部分舞蹈动作，比如某一幕中与配乐歌曲《英雄的墓碑》相配的舞步和台词，边唱边跳，还要声泪俱下楚楚动人......这里有一个很值得注意的点，库伯勒族歌剧中的战斗动作完全以舞蹈呈现，既优雅又美观，唯一的问题是难度系数太高......例如后空翻后接上一个高劈腿动作，以芭蕾舞中天鹅独舞的姿势单脚点地，稳稳站立......尼玛简直超神有木有！？ 还有唱词......由于《梵落蒂尔之殇》是上古时期人类国度流传下来的歌剧，所以曲调都是人类的风格。人类音域中的最高音远低于神族，所以神族可以轻易发出“海豚音”而人类不行。相对的，神族最低音压不到人类水准，而这部歌剧最初由人类创作，低音达到一个可怕的程度，神族完全唱不出来...... 所以能独立完成一次演出的演员都是逆天级存在，技术超群，常年训练。如果硬要一个完全不懂舞蹈的人完美演出这一幕，那位演员的实力最好是神王或者次一级的主神......真神都不行，因为神王和主神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对周围环境的感知力都极强，能迅速作出判断......可是神王和主神不是大白菜啊喂！！很稀有的！！谁闲的没事自降身份当演员啊喂！！ 所以......金色阳光殿下，您永远活在我们心中！【脱帽致敬】 至于铱贝亚斯皇子......虽然作为主角也很惨烈，但比梵落蒂尔公主还是好太多了......不过，该隐最不能接受的，是和弗雷的吻戏啊啊啊！舞会吻一次，谢幕再吻一次，以及其中无数的亲近镜头......东窗事发他就毁了啊啊啊啊！那个皇子，这种灭国的废物，演他是对他完美人格的一种侮辱！！他不接受！！老师也会失望的！！【隐殿你不如说贞操是要留给老师的......(^-^)】 于是乎这两人有默契的同时进入了不接受现实的呆毛状态...... 琼霄选择性无视了抓狂的两人，端着盒子满面笑容地走向赵公明，中途转了个弯，因为感受到了原目标散发出来的恐怖杀气......果断没节操的转向了一旁大快朵颐的阿瑞斯。 “阿瑞斯同学，请抽一下吧～”眼睛亮晶晶的。 阿瑞斯极不情愿地从黄桃里抬起头来，随意的抽了一张，打开，上面写着“魔鬼”。 于是乎瑞殿就僵在了那里，连琼霄抱走了一罐她的黄桃都没意识到......等等一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为毛会抽到这个啊啊啊！！！撒旦你给我出来解释一下！！否则绝交！！！ 【某只魔鬼：啊欠，啊欠！真奇怪，居然感冒了吗......】 等她回过神来，琼霄已经欢天喜地的外出选群众演员了，其他人也垂头丧气地走光了，偌大的校长室，空空荡荡，只有她一个人，在看着纸条发呆。 真是奇怪......被黑色甲胄包裹的修长手指缓缓收拢，那张选角的纸条被揉的皱巴巴的，握在手心里，隔着盔甲，根本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缅怀又怎样，他们早就回不去了......当年那无忧无虑的时光。 库伯勒族，雪樱圣城，长老院议事厅，偏殿。 “伊邪那歧刚刚传回了消息，道道尔学院近期内将要举行第300届校庆，恰好与女神祭重合，据说是采用全新规划，学生们都很期待......”须佐默默地翻着一摞资料，扭头看向月读。 “道道尔老头是有多闲......吃饱了撑的么？”月读嗤笑一声，手里端的杯子晃了几晃，里面的液体险些洒出。“那个幼儿园，不加强防御力量，还办什么校庆......他是算准了不会有人过去砸场子么？不过......这倒是个好机会。”月读的眼睛闪亮，掠过一缕幽芒。 “你想派兵？还是亲自带军？”须佐懒洋洋地问。 “自己去多无聊，而且我也未必打得过阿瑞斯，虽然她现在被封印了，也比我们强出不止一星半点。道道尔斯基，也是个难缠的对手啊。” “不错，所以我们现在没有动手的必要。”须佐从资料堆里抬起头来，唇角挂着意味不明的浅笑，“不过，我们不动手，可不意味着别人也沉得住气。” “你是说？” “比如......夜月死神。耶梦加得，一直都很敬仰阿瑞斯吧？昔年的偶像，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有点好奇他的反应了。” 真是......叫人期待啊。 光神族，阿斯加德，雾海神宫，英灵殿总部。 瓦尔基丽安静的坐着，淡粉色的头发散落，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凝视外面的雨幕，天空阴暗，远处不时划过几道白紫色电光，闪电撕裂云层。伴随着“轰隆轰隆”的声响，大雨倾盆而下，天空中的水库泄洪，透过那细密的雨丝，难以望见阿斯加德辉煌的不夜之景，一切光亮都被雨幕阻隔在世界尽头。 寂静，空旷，像是遥远的天国，抑或孤独的死城。 “瓦尔基丽，你是库伯勒族？因为什么原因才加入英灵殿的？”高挑的男人端着两杯咖啡走来，杯中升腾着温暖的乳白色雾气。他走过来，递给瓦尔基丽一杯，然后在躺椅上舒服的坐下。后者面无表情的接过，轻轻说了声“谢谢”。 男人喝着咖啡：“别老是冷着脸啊，英灵殿虽然名义上是光神族的组织，实际上各族成员都有，名副其实的大杂烩......只不过光神族人要多点罢了。你为什么来这里？除了被排挤的族人，我记得库伯勒族一向很团结的。” 瓦尔基丽沉默着，许久许久，久到海姆达尔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才突兀开口：“你看到的只是光鲜的表面，阴暗肮脏的东西，永远沉在下面。至于我，只是一场政治博弈的牺牲品罢了。” “沉在下面......说的不错。”海姆达尔喃喃重复。 他们一同沉默，只听见天地间，大雨磅礴，寂静空旷，连同某些重要的记忆，一起洗净，灵魂纯洁宛若新生，却又深邃肮脏如泥沼。 第30章 第29章 老师，我还想要 该隐回到宿舍里，重重的扣上门，门板传来不堪重负的声响，心情略糟。 老师离开了这么久就算了，道道尔老头居然还异想天开，搞什么话剧......他还要演那种不完美的角色，可恶，在学院的威望原本就不如赵公明，这下更糟了......要是老师知道了，自己一定会被厌弃的吧？父亲大人那里也一样，虽然他的认可还比不上老师的笑容和鼓励，但就这样下去的话，他在老师心中也会变为不完美的东西的...... 可恶，这种时候，真是羡慕弗雷和赵公明啊......一个继承了那耀眼璀璨而又温暖的金色，另一个则冷酷而又强大......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本质上就是个废柴啊......一块废柴努力伪装成名贵的金丝楠木，迟早会被人发现内里的腐朽不堪......老师最终也会厌弃自己的......一想到这里就好绝望。 该隐靠在门上，一点一点的感觉自己变冷，连带着那颗因为耀眼金色而稍稍温暖的心。就像与老师邂逅的那个夜晚，他在黑暗与恐惧中无助的奔跑着，直到抓住了那一缕金色的光......只可惜，这一次，他找不到光了。 “该隐。”一个威严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熟悉、温暖。 “老师？”该隐一个激灵，旋即又自嘲般的苦笑。老师怎么可能在这里呢，自己一定是因为太过思念而幻听了......犯了这种不完美的错误，自己最近真是...... “该隐！”又幻听了...... “臭小子！”......等等，这幻听是不是太逼真了！？ 　　该隐惊愕不定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炫目耀眼的金色长发在空中飞舞，照亮了整个天空。 　　他朝思暮想【虽然有点奇怪，不过的确是这样】的老师，此刻正从窗户翻进他的宿舍！！这太不现实了！！他一定是在做梦！！ 　　小隐子同学自我催眠ing...... 　　“臭小子！看见为师还发什么呆！还不快过来！”昊天回头一看，该隐还像个木偶似的呆在原地，目光呆滞，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可是专门为了这小子而开启第三封印的诶！他居然不领情？！知不知道和毗湿奴打了一架之后她有多虚弱啊！？【阿瑞斯你傲娇了......】 　　“老......老师？！”真的是老师？我不是在做梦吧......如果是梦，就永远不要醒来......该隐终于反应过来了，脸上的表情混杂了惊喜和羞愧，似乎还有委屈......银白色的卷发微微颤抖，正如他夹杂欢喜和不安的内心。他还不够完美啊......会被老师讨厌的......尤其是之前那样脆弱的样子...... 　　昊天直接坐下了，用手拄着头，旁观该隐纠结的内心。 　　“老师......”该隐站了很久很久，久到以昊天的耐性都想打哈欠了，才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只不过，这反应有些过激...... 　　“老师！”该隐直接冲了过来，扑进了昊天怀里，低头微微抽泣。因为昊天是坐着的，所以该隐几乎半跪在了地上，洁癖什么的都扔一边，不顾那纯白的制服被地上的灰尘蹭脏【该隐的宿舍里会有灰才奇怪吧......】，把头埋在昊天怀里，感受那熟悉的、属于老师的、参杂着冰冷的温柔。 　　“对不起......我是不是让老师失望了......请您不要对我失望......我会成为最完美的存在的！所以不要对我失望啊老师......”该隐低低的抽泣着，语气里夹杂着害怕、恐惧以及不安。他突然就变回了很多年以前那个在黑夜中毫无目的的奔跑，一心求死的脆弱孩子，那时他遇见了光，明亮而又耀眼的存在，把他从濒临绝望的深渊中拽了出来，给予他全新的生活......老师就是他的方向，老师走了以后，他的内心又变得脆弱和不安......抑或这么多年来，那个在黑夜中奔跑的孩子，从未有所改变。 　　他不敢看老师的表情，如果老师对他失望，他就没有了存在下去的意义...... 　　“傻孩子。”昊天轻轻说。被漆黑甲胄包裹的修长手指插入该隐银白色的浓密卷发里，揉他的头发，动作轻柔，铠甲的黑和发的白混杂在一起，像是黎明与暗夜的交织，神秘悠远。“我从未说过希望你成为最完美的啊......你保持现在这个样子，依然留有笑容就好......为师最喜欢小该隐的笑容了......”她微微低头，凑近该隐的面颊，金色绸缎般的长发倾泻如水，散落到地上，该隐被笼罩在金色的帷幕里。 　　“该隐，你看着我。”昊天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该隐乖巧的抬头，目光正对昊天的嫣红眼眸，面颊上还隐约带着极浅极淡泪痕，魅惑而又撩人。 　　“老师......”该隐看着近在咫尺的精致面庞，下意识的放轻了呼吸，面颊滚烫，“我......”“别说话！”昊天皱了皱眉，轻轻抬手，食指按了该隐的嘴唇上，触感冰凉，“别动......”引起了空气里极淡的波动，像是呢喃。 　　“唔嗯......”嘴唇上的触感冰冷却柔软，昊天的面容在该隐面前迅速放大，依稀可见满眼的金色。昊天的手从背后环上了该隐的背，此刻两人维持着一个既暧昧又引人遐想的姿势，昊天低着头，金色长发散落下来遮住了她的面容，看不到脸上的表情；昊天按住该隐的头，该隐被迫仰起头来面对昊天，金色帷幕般的长发遮盖住了下面正在发生的事情。　　 　　该隐大脑直接当机，他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唯一确定的只有两件事：1、自己被老师亲了！2、老师的嘴唇好软......【隐殿你的节操光荣牺牲......】 　　 　　【幕后围观的某人：该隐你死定了......[转向LZ]你几个意思？！不是说好了我是男主的么？！这小鬼是怎么回事！？LZ：啊？我有说过本文有男主的么？阿瑞斯男女主全包了。某人：......你死定了。轰轰轰轰轰！！由于作者被演员打成重伤，所以本文完结......[不你]】 　　 　　十分钟后【别想歪了】。 　　昊天托着下巴，嘴唇略显红润，以一个极其优雅的姿势潇洒的坐着，歪头旁观该隐的反应。 　　分开之后，该隐表情神态呆滞，面颊上是可疑的潮红，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没睡醒！好吧其实只是沉浸在刚才的感觉中不能自拔......【别拦着我我要宰了那小鬼！！[幕后的某人继续咆哮]淡定些你以后有戏份的，总比我好。[另一人拍肩]】 　　真可惜啊，明明看小该隐心情不佳才过来开导的，不过现在看起来没什么事的样子。昊天惋惜的想着，压根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扔了节操的表现对该隐精神的冲击有多大，后者没流鼻血已经很不错了。所以说阿瑞斯你根本没有一点身为女生的意识对么......替撒旦等一众人默默点白蜡烛。 　　“看起来你没什么事了，那为师就走了。”昊天起身，理了理松散的金色长发，继续翻窗【......】，“啊，对了。校庆时的舞台剧表演，记得加油。”昊天翻到一半猛然想起还有这一茬，回过头说。 　　“诶......老师你......也会来看么？”该隐成功回魂，小心翼翼的问。 　　“会的，当然会的。”已经翻出去的昊天听到该隐的问话，不由自主的笑了。那张原本就绝美的脸上轻轻绽放出花一样的笑容来，就像春雨打在宁静的湖面上，泛起淡碧色的涟漪，清新如茉莉，又妖娆魅惑如玫瑰。这原本是两个不搭调的词，放在她身上，却像量身段掐过的一样契合完美。 　　“老师......”该隐怔了怔，下意识地低头捂住了鼻子想判断一下自己流没流鼻血，如果真的流鼻血了，自己在老师心里的形象就毁了！只是一个低头的瞬间，那道金色的身影便在瞬间消失，了无痕迹。该隐抬头，望见空空荡荡的窗外，心里莫名有一丝惆怅和不舍，旋即转化为更加坚定的信念。 　　既然老师也会去看舞台剧，那么就一定要做到最好！决不能让老师失望！ 第31章 第30章 悲催的军神大人 　　道道尔学院，舞台剧筹划组。 　　“大姐，主要角色和群众演员都选好了！弗雷同学正在后台化妆试镜！要去看一下么？”琼霄的某位“小妹”冲进来大喊。 　　“先不用！我怕我因为鼻血流的太多死掉......”琼霄埋头在一摞资料和剧本、台词的文件里，声音闷闷的，很是奇怪。不断有画废的纸被揉成一团丢到地上，字纸篓已经横七竖八的倒在了地上。那位敬业的“小妹”用眼角的余光悄悄打量，发现图纸上画的好像是上古人类帝国的华丽宫廷装...... 　　“沫那美......你说我该怎麽办......我脑补了好多华丽丽的礼服，可放在弗雷身上还不够精致和华丽......还有阿瑞斯演的那个魔鬼，无论怎么都想不出适合他的衣服......阿瑞斯穿铠甲还不够颠倒众生！我要的是最具八卦性的舞台剧！不是宫廷走秀！”琼霄缓缓抬头，两行鼻血如泉般喷涌，哗哗流下，在地上淌成小溪，又汇聚成湖泊，眼里是森森的怨念......好一只女鬼。 　　“大姐！你的鼻子！流这么多血会死人的啊啊啊！”沫那美完全吓傻了。 　　“不......没事......我只是一想到舞台剧就有些小小的激动......”琼霄完全不在意的用手抹抹鼻子，血全抹到了脸上，看起来更加恐怖。 　　“......”沫那美已经吓得昏了过去。 　　“演员已经很华丽了......可是内容还不够八卦！不够劲爆！只是该隐和弗雷之间的基情太难满足观众的口味了！必须加些更有趣的东西！”琼霄完全没注意到沫那美已经吓晕了，自顾自的说着，懊恼的揪着自己的头发，“......有了！有了！就用那个！之前那份原版古籍是在哪里来着？我找找......”琼霄突然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激动地站了起来，扑进那堆山一样高的资料里翻找。 　　“喔嚯嚯嚯嚯嚯嚯——我就知道！上天待我不薄！”琼霄闷在文件里，发出诡异的笑声，肩膀止不住的颤抖，直接导致资料山不堪重负摇摇欲坠。“我真是太聪明了！传说有很多版本，只有这个符合要求！玫洛斯诶嘿嘿嘿——”琼霄从文件山里爬出来，脸上带着怪阿姨的笑容。 　　这是要出事的节奏！ 　　“沫那美！起来！我们要加一个新人物！那个在原版传说里边出现的变态审判长！快起来！演员我都想好了！公明哥哥演玫洛斯，该隐演铱贝亚斯，弗雷演梵落蒂尔，阿瑞斯演魔鬼‘无妄’......真是有史以来最华丽的阵容！喔嚯嚯嚯嚯——我的八卦之魂已经燃烧起来了！”琼霄终于发现了倒在地上的沫那美，丝毫不怜香惜玉的用脚去踹他，嘴里不停发出怪笑。“对了，还有！该隐那小子怎么没来试装？快去叫他！” 　　可怜的沫那美昏迷之中又遭重击，伤势加重...... 　　琼霄踹了半天也不见他醒来，只好悻悻的收脚，随即欢脱的跑出了筹划组的房间，不停怪笑：“公明哥哥，你可一定要加油啊，妹妹我可是很期待呢！” 　　公明兄的劫难...... 　　 　　道道尔学院，后山禁地。 　　赵公明垂首立在墓前，银白的长发随风起落，衣裳发梢尽皆飞舞，脚下是一束紫色的鸢尾，那是精卫最喜欢的花。暖洋洋的光落在他身上，只衬得那双金眸更冷半分，为玄袍镀上金色的纹理。 　　高贵，强大，威仪具足。却也因此，悲伤寂寥。 　　这里同上次来时一样，没有半分生气，只有那种独属于死者和悼念者的哀伤悲歌，在风中飘渺的响彻耳际。 　　又是一阵狂风掠过，扬起的白发和纷飞的紫色花瓣遮住了赵公明的视线，只剩下苍茫孤寂而又空旷的一片纯白。 　　纯粹，无垢。 　　一声悠远的叹息，赵公明低下头，手指修长白皙，轻轻抚摸那在风沙之中被不断侵蚀的墓碑，闭上眼睛，清晰的感受指尖传来的粗糙触感，许久，许久。 　　他就这样伫立了很长很长很长时间，直到连风也厌倦了吹拂过他的袍角，他才终于有了变动。 　　赵公明伸出手，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面前冰凉坚硬的石碑上，精致华贵的黑衣被划破，露出下面白皙的肌肤，他也无所顾忌。银白的发从石碑上一直滑落在地，远远看去，像是疲惫不堪的黑衣旅人，沉睡在白玫瑰花铺就的大地上。他像白石塑成的石像，久远而又沧桑，透出思念的意味来。金色的眸中有极淡的水雾弥漫，那层高贵、强大的威仪如水幕般轰然坍塌，只一个瞬间，他便褪去坚硬的外壳，回归凡人的本相。平凡，普通，仅有一丝残存的高贵，不完美，不够强大，却足够真实。 　　他拥抱墓碑，像是与自己的过去吻别。 　　他活着，只是因为无法去死；他笑着，只是因为不能悲伤；他强大，只是因为不能露出软弱的真实；披着虚假的外壳，只是因为不想看见真实的自己。 　　每个人都有很多面具，虚伪的、真实的、暴戾的、温柔的、欢乐的、悲伤的......你是谁，你的性格和模样，你留在别人心中的印象，不取决于你的真实，只取决于你当时戴上的那副面具。多变的，才是人的本真。该隐和弗雷依靠思想和命令来行动，他们是思想者，是决策者。赵公明不同，他依靠情感来行动，只是这情感隐藏的很深很深，伸到极远的世界尽头，极寒的冰层之下。 　　所以只有在他摘下面具时才能听到那沉雄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是极健康的生命才有的旋律，有在意的人、在意的东西，懂得厌恶、悲伤和爱。 　　但他把这一切藏得太深了。只有确切的找对地方，才能听见那乒乒乓乓的声响。 　　那才是，真切的，活着的意义。 　　“很久不见。”风里传来另一个人的低声呢喃，温柔而又悲伤，带着思念和眷恋。 　　这是最深的□□啊。思念和眷恋。 　　赵公明警觉的抬头，那种睥睨纵横、藐视一切的皇帝般的威仪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长歌流影剑指天下，斩开浮云万里，天下君临！ 　　“谁！？”赵公明低喝一声，毫无预兆的，二十四点莹蓝色光芒从空中浮现，照亮了他没有表情的脸。 　　二十四定海神珠，东神族至宝！ 　　莹蓝光芒之下，似乎有黑影逃逸。 　　没有人回应他，视野中了无生气和人烟，耳际只剩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远处有黄鹂和鸣，婉转低回，寂静悠远，仿佛刚才的声音只是幻觉。 　　难道是幻觉？赵公明皱眉。他转身，雍容华贵有如君王。 　　该回去了，现在的道道尔学院，他不能离开太久。赵公明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视全地，触及到某样东西时，瞳孔微微一缩。 　　不对！刚才的确是有人来过这里！ 　　赵公明快步走到众多墓碑中的一个之前，蹲下来仔细观察。那块墓碑的位置很隐蔽，夹在灌木之中，上面也爬满了植物，一片绿朦朦，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 　　那是一块很古老的墓碑，名字也已经看不清了，从风化的痕迹来看，这个墓主人死的时间至少是在极夜黎明之战前，甚至是上古六道战争时的阵亡者！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块碑前，放了一小束表示哀悼的白色栀子花。 　　赵公明摸着那束花，低着头，不知是什么心情。 　　他很确定，他来的时候，这里是没有这束花的。他真神域级别的实力，对周围环境的感知本就很强，再加上定海神珠的增幅，可以说连风吹草动都感觉得到，脑海里就是一个3D的全息场景，瞬时投影，就算对方的实力高于他，也不可能在行动时没有丝毫空气波动，凡运动就要带起风，风就是空气流动时的状态，可以被他轻易的察觉到。除非是在真空之中，否则这种侦测方法是绝不会失效的。 　　可那个来献花的黑影，轻而易举的进入了他的领域范围，并躲过了他的感知，如果不是对方开口说了一句话，他肯定还是反应不过来！ 　　赵公明背后的衣服被冷汗浸湿，这种感觉绝对不好，任何有力量的人都希望把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这种，对方侵入你的领域，如入无人之境！ 　　如果那个人是来杀他的，他早就死了！ 　　他本以为，要保护好他所在意的人，不再发生精卫那样的事，这样的力量就已足够......他还是太天真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每个人都会老去，再强的君王也一样。 　　但是不用担心，因为总会有比你年轻、比你强大的存在登临王座。 　　然后他又会被推下王座，如此周而复使，代代循环。 　　这是千古不变的“规则”。 　　这种规则......真是叫人沮丧而又兴奋啊。 　　赵公明重新站起身，如今探究那个人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他必须的快点回去，这次女神祭和校庆重合，还不知道琼霄那丫头会捅什么篓子......想到这里他就不由自主的想扶额，碧霄和云霄怎么也不管管他...... 　　“公明哥哥！公明哥哥！原来你在这里啊！快跟我去排练！阿瑞斯和该隐都找到了，就差你啦！”说曹操曹操到，“擅长捅娄子”的某位突然从某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直接扑进赵公明怀里，后者一个踉跄，后退几步才站稳，在琼霄的大力下后脑勺直接着地，疼得呲牙咧嘴。一旁的该隐和阿瑞斯默默围观，举牌子“我们只是龙套”。 　　【系统提示：玩家[琼霄]对玩家[赵公明]使用了[猛扑投怀送抱]，给玩家[赵公明]造成了-99999点伤害！玩家[赵公明]已阵亡，请点击选择复活方式......】 　　“排练？”赵公明揉着脖子问，“我记得我是没有角色的啊......”他怀疑的看向琼霄。 　　琼霄骑在赵公明身上，没有丝毫要起来的意思：“我们改了下剧本啦，有一个原版传说中的人物登场~公明哥哥的气质最配了！公明哥哥就参加好不好？”琼霄星星眼，对赵公明使用了卖萌攻击。 　　“......好吧。”赵公明觉得自己在这种情况下真是没有丝毫拒绝的余地啊...... 　　“耶！公明哥哥最好了！我们现在去排练！”琼霄高兴的原地转圈，赵公明趁此机会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 　　阿瑞斯该隐对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该告诉赵公明他的角色是谁......最后一致决定，还是不说了吧！【喂】 　　可怜的公明兄......他还不知，此番前去，乃是万古不复的劫难啊...... 　　“走吧。”赵公明低声说，视线落在那一望无际的碑林中的某一点上，留恋，而后是钢铁般坚硬的冰冷和决绝。 　　阿瑞斯落在最后，遥遥的看了一眼那边的墓碑之林，红眸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那是对故友的悼念。 　　 　　 　　 　　 第32章 第31章 所谓大场面就一定要有人来砸 光神族，阿斯加德，英灵殿。 宙斯陛下默默看着面前堆积成山的标为“等待处理”的公务文件，以及被文件堆积的桌子后面空荡荡的椅子，脸上的黑线大有泛滥成灾的趋势，恐怖在寂静中升级着。 当天整个阿斯加德都听到了一声怒吼： “混账奥丁！！！你给我滚回来处理公务啊啊啊！！！” 地狱未知之地。 “大人，您要的资料......”沙利叶推门进来，迎接他的只有摇曳昏暗的烛火，和空无一人的王座。 “咦！？”沙利叶傻眼了，大人刚刚明明还在的！ 烛火依旧，寂静依旧，只是那位尊贵的地狱之主，早已不见踪影。 道道尔学院，校庆女神祭。 奥丁隐匿在风里，看着周围热闹的情景，一瞬间像是回到了从前，那伊甸园中无忧无虑的、没有痛苦和杀戮、也永远没有离别的金色时光。只是，他清楚的知道，他和阿瑞斯，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就像当年的那场加冕礼，如影随行的两人从此决裂。 守护，是要放弃很多的，比如权力，比如地位，奥丁很早就知道了。只是他没有想到，还会失去那唯一守护的存在。 忽然有点庆幸，自己的属性是风，最具灵性，轻而易举地突破了道道尔学院的防线进来，今天似乎还是个很重要的日子，这些小家伙看起来都很期待啊。风把言语带入耳畔：“听说今天是精心准备的舞台剧呢！不光弗雷同学会出演，听说神秘的阿瑞斯同学也有份呢！啊啊啊好期待啊！”“就是啊阿瑞斯是个超级大帅哥的说～” 真是像极了以前......唇角忽然浮现起一丝莫名的笑意来，温暖的，又带着极淡的期待。 我来看你了，阿瑞斯。 “你确定，他真的在这里？”道道尔学院外，两个高挑男子立着，其中一个穿着黑斗篷，语气颇为激动。 “当然。”撒旦标志性的幻紫色长发反射阳光，透出一层迷蒙的金色，神圣而又邪魅。 “希望你不要骗我。”男子的语气有些冰冷，他摘下兜帽，斗篷下是深青色的制服，青色长发滑落，用发带在脑后束起，蔓延至下方，卷曲如同青色的蛇，瞳孔在阳光下眯成一条缝，那是蛇类所独有的金色眼瞳，诡秘的，带着暗金色的纹理，如同最珍贵的黑曜石。 夜月死神，芬里厄的弟弟，海拉的哥哥，耶梦加得。 “当然，我保证。”撒旦妖娆一笑。 他们身后的角落，耶梦加得带来的部下中有两个在窃窃私语： “诶你不觉得奇怪么？老大提起那个啊什么瑞的时候，语气就会变得很惆怅诶！是不是有什么内情！？”他推推旁边的同伴，目光贼亮。 “白痴你太大力了！我差点摔倒！”另一个怒斥他，同时默默开始脑补：“说不定是老大以前看上什么人，但那人不鸟他，于是老大就发奋图强，努力变强，打算回来之后告白......结果那人已经离开了！然后老大就一直痴情的找啊找啊找啊，直到今天终于找到，献上就9999朵玫瑰花告白，那人顺理成章地被感动，倒在老大怀里......”越说眼睛越亮，俨然挖掘到了事情的真谛。 撒旦面带微笑地听着，笑容越发灿烂，绿色眼眸越来越深。 不做死就不会死啊两位大哥......自求多福吧。 舞台剧组，后台。 阿瑞斯默默的听着外边喧闹的人声和道道尔海豹的冗长演讲，又默默的扭头看了看一旁坐着的脸色阴沉的演员们，觉得这次舞台剧的主导者真是毁人不倦啊......怪不得琼霄没出现，后台的低气压之大谁都受不了......赵公明弗雷该隐全都黑着脸，服装和性格根本不搭啊...... “琼霄真是玩的越来越欢乐啊。”赵公明缓缓说道，言语之中透出危险的气息。 “你该管管你妹妹。”该隐冷着脸。 弗雷低头，沉默不语。 阿瑞斯看了他们一眼，不由得心领神会。 玩脱了，是要付出代价的。 一想到赵公明是要演一个变态，顿觉他还意外地很合适【扔扔节操和名誉】；该隐那种极端完美主义者能忍着演一个不完美的人类王子真是为难他了，好在衣服符合他一如既往的风格，贵族气息浓郁，不然他会考虑带个面具上台；至于被迫穿女装的弗雷殿......嗯，很美很娇弱，默默地捂着鼻子点赞。可是弗雷和梵落蒂尔的性格差太大了！一个无比温柔，一个外表柔美，心底猛虎嗅蔷薇！ 还有那唱词和舞蹈......弗雷现在死的心都有。 至于阿瑞斯自己......只能感慨一下没想到这个铠甲的封印还有用得上的时候，她本尊原装登台即可~ “好啦姑娘们小伙子们~外边的嘉宾已经久等啦~各位姑娘洗的水嫩出去接客吧~哦嚯嚯嚯嚯~”琼霄神气活现的冒了出来，无视了演员们集体报于他的怨念眼神，以老鸨接客的语气冲阿瑞斯一众人等挤眉弄眼，还化了淡妆，手持麦克风，跃跃欲试。 老鸨，据说是东神族小馆馆【纯洁的孩子就不要百度了】里边的某种东西。阿瑞斯不大清楚，但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 接你妹的客啊！演员在心底疯狂吐槽。 当然，阿瑞斯并没有无视跟在他身后一群校刊部编辑手中的写字板和笔，以及他们期待的眼神。 ——据小道消息，本次女神祭后，校刊部被神秘人士轰炸，一月内重修数次，建好了又被毁坏。如此循环往复，足足持续了近一年左右才重建成功。 演员们带着一脸“如丧考批”“死气沉沉”“琼霄你怎么不自己去卖身啊”的怨念表情起身，默默走向各自岗位，就等大幕拉开开演。 相视着叹了口气，反正都到这一步了啊，节操脸面人格自尊底线啥的统统丢光，事后再把校刊部毁尸灭迹就好！胆敢提今天事情的人统一做掉！反正在道道尔学院里被大佬们集体追杀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演员们目露凶光，杀气腾腾。 舞台外的观众席上，银灰色的眸子里闪烁着银光。 远处的结界外围，透过极淡的墨绿和令人沉醉的暗金。 “咳咳！我宣布——本次校庆主场节目——《舞台剧：梵落蒂尔之殇》正式开始！”结束了冗长的讲话，道道尔斯基扶了扶眼镜，大声宣布。 舞台大幕。就在学员们和多方势力的注视下，缓缓开启。 第33章 第32章 梵落蒂尔之殇 　　大幕缓缓拉开，一阵特效雾气喷薄，白影中影影绰绰现出男人的影子。 　　舞台下的学生们摒住了呼吸，期待这一切的开始。 　　白雾完全散开，该隐坐在舞台中央的椅子上，抱着七弦琴，低着头，绣着金丝的白袍滑落，红色眼眸越发魅惑妖娆。 　　这是吟游诗人的装束。 　　他就这么低头坐着，直到又有一群演员走上了舞台，才缓慢的抬起头来，银白的卷发上缀着淡金的晶石饰品，随着他的动作缓慢摇摆。后上台的演员们穿着远古人类帝国的纯白服饰，以优雅的舞步在他身边环绕轻舞，衣袖纷飞，灯光摇曳黯然。 　　该隐伸手，轻轻拨动琴弦，鸣声清脆激越。他低低的唱了起来，声音低沉磁性： 　　“在很久很久以前......” 　　这就是《梵落蒂尔之殇》最著名的地方，全场人物动作和对话都以歌唱和舞蹈来完成，优雅又赏心悦目。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漆黑色的国度。那里寂静黑暗，一切光和温暖都被吞噬，没有希望和喜悦，只有无止境的哀伤与绝望。大地被嫣红的血与暗金的骨所覆盖，看不见下方苍白色的大地。天空中的星辰都被遮蔽，天的黑与地的白，二者都是死亡的颜色。”随着该隐的歌声，舞台上白衣的舞者以他为中心，如花般散开，一个轻巧的转身，纯白色的外袍脱落，露出下面漆黑色的舞服，腰带上缀着青铜铃铛，随着舞蹈者的动作而发出苍茫的声响，真实再现那远古国度的哀伤，无以言语的感情侵入每一个人的心里，台下如此寂静。 　　“那里的主宰者是一个女人，穿着被血染成暗红的破碎长裙，眼睛由银子铸就，比天上的星辰还要明亮和美丽。那里没有光，女人的眼睛就是最璀璨耀眼的光源，照亮无尽长夜。”该隐扣弦，独自清唱。可恶的琼霄！他的形象全完了！该隐默默地在心里流宽面条泪。 　　黑衣的舞者们散开，绕到该隐身后，舞裙披上一层红色的薄纱。 　　“女人是被禁止死亡的。无数岁月来，她生活在这永无希望与光明的哀伤之地，诸神遗弃之所，一人聆听永恒孤独与寂寞的滋味，没有笑，也没有泪。无所谓爱，也无所谓恨。”与此同时，该隐放下七弦琴，舞台后响起了一个乐团悲伤苍凉的哀乐和鸣。 　　“我随着风沙降生，走过山川，走过河流，走过大地。吾曾于创世神座下演奏，唱那远古的遥远过去，唱过悲欢离合，爱恨嗔痴，以及永无止境的悲伤。”该隐继续说道，用眼角的余光瞅瞅台下，悲愤的发现琼霄很是欢乐的拿着水晶球记录......等今天完事你就死定了！！“我注定是个旁观者，在命运长河的彼岸驻足停留，却永无参与的机会。我慢慢的厌倦了，厌倦了这样的惩罚。”该隐不再唱歌，完全是用一种沉重的语气在念台词，面部表情瘫痪，与台词根本不符。 　　辛苦你了该隐......后台的阿瑞斯等人默默为该隐点蜡。 　　“是我......让她付出了这样的代价。”该隐毫无起伏的一口气念完台词，从椅子上站起，转身背对观众，舞者全部散去，露出隐藏在幕后的、穿着红裙的“女人”。 　　女人登场的时候，全场都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只不过这寂静不是他们太过专注，而是集体被吓到了。 　　弗雷啊！！！金色阳光殿下啊！！你穿女装怎能比库伯勒族还美呢！？腰那么细啊啊啊啊啊！！台下的库伯勒族对比了一下自己和金色阳光殿下的身材，集体掩面痛哭。 　　以琼霄为首的校刊记者们则是在弗雷的美□□惑下最先回过神来的，举着照相机一阵狂拍，闪光灯的光几乎闪瞎了台上演员的眼睛。 　　琼霄现在正为自己在抽签上动了手脚的事情感到无比的明智。如果不是这样，他们有生之年又怎能见到如此诱人【等等我们换个词儿】、秀色可餐的弗雷？！抱着照相机的琼霄双眼闪亮，快被自己英明哭了。当然，他也没有忘记，后台为梵落蒂尔准备的超华丽礼服。 　　呜呜，这是天赐的美色啊！ 　　弗雷从幕布后抬起头，缓步提裙优雅入场，覆盖肩头的薄纱下隐约可见纤细修长的蝴蝶骨，颈上是由多种颜色的水晶连接而成的项链，红色长裙及地，腰间缀着金色的流苏，其中夹杂着金色的晶石，随着他的动作缓慢摇摆。弗雷走到该隐的面前，笑容温柔和煦，雪白的脖颈天鹅般修长，原本半长不短的黑金色头发为了本次演出特意【被迫】接上了及地的黑色长发，纯净的金色眼眸在几缕黑金色额发下灿若星辰，墨色长发下露出金色的耳饰，轻微摇晃着的珍珠。 　　全场的观众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原来......传说中亮如星辰的眼眸，是真实存在的！ 　　不行了......鼻血淌了一地了！！！学生们包括不少老师都默默捂鼻。 　　接下来的剧情让他们直接因为失血过多而倒地。 　　该隐伸手，轻抚弗雷的脸颊，另一只手从后环住了弗雷的腰，脸上露出了罕有的笑容，两人距离进一步贴近。弗雷面颊微红，低下了头，轻声在该隐耳边说着什么，两人双手交握。 　　就像是情人间的呢喃。 　　闪光灯再度狂闪，以及一片血液喷溅的声音，直接盖过了一声轻响。 　　后台阿瑞斯微微挑眉，看向舞台，若有所思。 　　不行了啊啊啊啊！太刺激了啊啊啊！琼霄觉得自己幸福的简直要晕过去了！ 　　不出所料，舞台剧结束后满天飞的八卦小报上必然是弗雷和该隐交往的消息。 　　这简直不亚于一阵惊雷......金色阳光和暮光之白牙，道道尔学院两大守护者......今天就算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也值了！！ 　　台上，虽然两人看起来很亲密很暧昧，但实际对话如下： 　　弗雷：“该隐你快松手！勒得太紧了！我不能呼吸了！”【同时用力掰】 　　该隐：“闭嘴，要不是因为你我会来参加这个该死的舞台剧？剧本必须做到完美，你就忍忍吧！”【不耐烦】 　　弗雷：“那也不用靠得这么近吧！？”【瞪该隐】 　　该隐：“闭嘴，白痴弗雷你知不知道原剧本这里是要亲吻的？！我们侧身装一装，我可不想亲你！”【不屑】 　　弗雷：“......好吧。”【顿时松懈】“手劲太大了！你难道想让我不能去值巡么？”【再度挣扎】 　　该隐：“哼，是你自己力气太小。”【继续不屑】 　　弗雷：“你......！”【火了】 　　于是两人看似秀恩爱，实际就在疯狂互掐......默默听完了整个争吵过程的阿瑞斯扶额，刚刚传来的那一声骨骼断裂的轻响......似乎不是幻觉啊。 　　 总之序幕就在两位主演的互掐和观众的尖叫声中匆匆结束，暗红色幕布拉起，乐声悠扬，观众渐渐平复心情，激动地等待着下一幕的开始。 第一幕才是话剧真正的开始，叙述了梵落蒂尔在贫民窟的悲惨幼年生活，易子而食的父母、为了生存而翻找垃圾、打得头破血流争夺食物的人们......由于客观条件所限，这部分被以旁白方式直接掠过，直接进入邂逅环节。 伴随着一片尖叫声，强大的赵公元帅......登场了！ 与平日里严肃压抑的东神族黑色玄袍不同的流行服饰，带着一副特制墨镜，简单的白衬衫和修身蓝长裤，V字型领口大开，露出白皙的皮肤、锁骨、和胸肌沟来，银发像是染烫过，眼角抹了一层薄薄的金粉，戴着叮当作响的耳饰，双手插在兜里，一副游手好闲的杀马特二世祖形象，目光桀骜不驯，独立而又张扬，带着淡淡的忧伤。 台下的花痴们眼冒红心的大叫，闪光灯闪瞎了赵公明的24K金钛合金墨镜。 台下，某只花痴A捅捅花痴B，激动地说：“啊啊啊没想到军神大人也这么帅啊！我此生圆满啦啊啊啊！不过，铱贝亚斯王子不是暮光之白牙殿下饰演么？我记得军神大人原本好像是没戏份的啊！？莫非换CP了？”弗雷默默打喷嚏。 　　“这你就不知道吧？”花痴B骄傲的挺了挺胸【好吧男人其实没什么胸】，“《梵落蒂尔之殇》原传说有很多个版本，其中最古老的一个版本里有一位叫玫洛斯的审判长登场，和铱贝亚斯王子演对手戏！琼霄同学应该是采用最古老的传说做剧本的，这下我们有好戏看了！”如果没记错，接下来的剧目应该是梵落蒂尔回归王室，由于她在贫民窟的斗争中长大，杀过人，所召开的审判会！嗷嗷嗷好期待！！ 　　就在台下一片尖叫和八卦中，一位饰演国王的群众演员伴着弗雷再度登场，只不过这一次不是繁华的礼服，而是颇显中性的便服，不过就算穿便服，金色阳光依然是无与伦比的帅【美】啊啊啊！！ 　　就在全场期待的目光中，赵公明面带微笑的走到弗雷面前，做出一个让全场观众惊掉了下巴的举措：他用一根手指轻轻挑起了弗雷的下巴！！然后靠近弗雷，脸上是一个略带痞气的笑容： 　　“爱卿，给朕笑一个~” 　　台下传来一片东西摔碎的声音。那是少“女”们破碎的玻璃心，以及因校刊记者心情太过激动手抖而落地的笔。 　　啊啊啊不能更劲爆了！！军神违背剧本调戏金色阳光！！金色阳光与暮光之白牙交往！！这一天之内的冲击太大他们受不了啊妈妈！！琼霄在心底呐喊，公明哥哥你真是太为妹妹我着想了！！绝不会辜负你期望的！！ 　　相比之下，后台情况更糟糕。 　　阿瑞斯手里的黄桃罐头摔了一地，连带着四分五裂的瓷碟。脸上黑压压的，赵公明是不要命了么？！居然敢调戏她可爱的弟弟！！一边的该隐感受到了低气压，默默闪开。赵公明自从精卫死了之后就一直挺老实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啊！？果然他的本质还是个人神共愤的二货么？！阿瑞斯杀气腾腾的起身，直接走向舞台。没人敢拦她，现在上去拦，就是道道尔斯基也要脱层皮好么？！ 　　与此同时，舞台下有暗芒一闪而逝。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本文今后的进展会越来越快，我想早点进入第二部，所以话剧不能写得那么详细了，想知道话剧具体进展可以去晋江网或未来的诗蔻蒂吧里查梵落蒂尔之殇，我会单独开连载。 第34章 第33章 七魔王与八荣耀 　　道道尔学院内，撒旦隐身【和奥丁一样......】，信步游走，唇角带起弯弯的弧度，碧绿的眼眸静谧安详。 　　耶梦加得和他那些夜月死神的手下早就分散开来准备突袭了，他这个闲人就只好无所事事的溜达溜达了。据说阿瑞斯也有戏份，居然有些期待了啊......奥丁的气息在空气里弥漫，撒旦不禁皱了皱眉。那个家伙，居然也来了么？他可是英灵殿之主，这么一跑那些公务恐怕就都的堆到宙斯身上了吧？那家伙回去后大概会被分尸......想到这里不由的有点幸灾乐祸。【撒旦大人你也只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溟，你似乎很闲啊！”一个愤愤的声音传入耳际。 　　撒旦轻笑，反正这家伙只是传音而已，真身远在潘地曼尼南，他做什么也管不着：“别西卜，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寄人篱下。” 　　“哼，寄人篱下又怎样，总比你这个背叛伙伴的家伙要好吧？”别西卜冷冷的说。他们的确是寄人篱下，但七魔王起码一直是一条心，不像八荣耀中出现了叛徒！ 　　“背叛？不不不，你会错意了吧？”撒旦失笑道，“八荣耀，谦卑、怜悯、公正、忠诚、牺牲、荣耀、精神、英勇，作为精神的象征，我追求的是自由，而不是局限于效忠某一个人。尘那个代表‘忠诚’的家伙，不是也从未真正臣服于原么？我们八个只是代表了这八种品质，谁规定我们必须效忠于原？”他的语气轻快，丝毫不觉得“背叛”是一种罪过。 　　“你总是有理由来掩饰你的过错，无论面对谁。所以我从不相信你。”别西卜冷冷回应。 　　“这倒不令我惊讶，你一直是七魔王中最聪明的一个，别西卜。”撒旦笑着说，眸底却是万年寒冰，“只是你是否太天真了些？当年我们虽然都死了，你们也都没讨到好处吧？还有重生时间......啧啧，你们七个的确是一条心，重生时间和地方都一模一样，伊甸园......莉莉丝倒是比你们更有动力呢，只可惜她失败了。你们七魔王中所谓的头领，路西法，不一样是陷入了不该有的感情中？只可惜了我那便宜哥哥......”他摇头叹息，神色无奈又惋惜，“我就算是叛徒，不做的比你们多么？至少现在，初能够静下心来，在道道尔学院里好好找找自己当年掉落的灵魂碎片了。” 　　“什么？！我主的灵魂碎片......竟是在道道尔学院里？！那么危险的地方？！”别西卜直接震惊了。 　　“不用担心，阿瑞斯会好好护着你家尊贵的主人的。” 　　“什么？！”声音一下子高了八度，“主人沉睡的潘多拉之匣在湮手里！？” 　　“不用担心，你们七魔王不也全醒了么。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八荣耀之中，已经苏醒的有象征忠诚的尘、象征荣誉的泷、象征牺牲的湮、象征谦卑的燮，象征精神的我，以及最近，象征公正的皓似乎也有苏醒的可能。尘当年和你可是不对头啊，‘饕餮’别西卜。”撒旦优雅的说，带着极淡的蔑视。 “哼，那个家伙......不过一个随从而已！我早晚会超过他！”别西卜脸色有点难看。 “哦，是么？”撒旦悠闲地说，抬头看向舞台上的闹剧，抿唇轻笑，魅惑妖娆，“随从是么？那倒也是。不过这可不是一般的随从啊......忠诚的力量，在八荣耀中虽然不是最强，也绝不弱......啊对了对了，那家伙也在这里哦，你要不要来和他打一架？” “你想骗我过去？没那么容易，我可不傻。”别西卜冷哼，“虽然泷远在世界树，几十年内别想出来掺合，不提湮和燮，光是尘就不是个容易搞定的对手，更何况，”他顿了顿，“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道道尔学院阴影中的力量，绝不是现在的我可以抗衡的。在没有完全恢复前，七魔王都不会动手。我们不做无谓的牺牲。” “不知道你们的\\\'神\\\'听见这番话会有何感想呢。”撒旦微笑着说。 “感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发现潘多拉之匣的秘密，察觉是被你利用了之后，湮绝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你应该早就知道大人灵魂碎片的下落吧？费尽心机的把潘多拉之匣送进去。你明明可以把碎片带出来的，这样做，无非就是有别的目的吧？湮的战斗力在八荣耀中最强，而且你们的关系......你只是想把她一并拖下水而已，那样你们就能变成对等的东西。”别西卜幽幽地说，“只是......就算你已不再是她的同伴，她也不会接受背叛，无论是你对原的背叛，还是你对她的欺骗。” “或许吧，但我不后悔。” 撒旦中断通讯，好笑的看向舞台，“那个赵公明，真的把阿瑞斯惹火了呢。有点怀念啊，那家伙炸毛的样子。”【撒旦你这么调戏阿瑞斯奥丁知道么？】 　　另一端，潘地曼尼南。 “哼，你早晚会为自己不计一切的利用他人而后悔的，撒旦。”别西卜低声说。 　　“别西卜，你确定这样不会出问题？”一旁的沙利叶皱紧眉头，有些不安。那家伙，可不太好糊弄啊。 　　“哼，主上从未真正信任过他。我们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行了。如果不是那个臭女人，主上又怎会这样？那个湮跟她也是一样！溟迟早会为此付出代价！”别西卜的身体逐渐变得虚幻，在空中弥散成沙。 　　这只是个□□罢了，他的真身，远在千里之外！ 　　 　　“啊拉，爱卿就给朕笑一个嘛~”赵公明己经完全抛弃他身为军神时所积攒的少得可怜的节操和下线了，回归没脸没皮没节操的三无赖状态，疯狂调戏弗雷，以强大的精神状态硬生生的无视了对方脸上可以染黑太平洋的黑线，以及越来越低的气压，让一群军神的脑残粉大跌眼镜。 　　此时此刻，唯有一句话可以精准的形容他现在的状态，那就是“精神病人思维广，脑残儿童欢乐多”，至于是哪一种，相信是完全不用说的~因为他两种都占全了......进入此种状态，智商人格尊严情商都已经大幅度降低，所以他也就顺理成章的没有感受到身后传来的黑色杀气......至于杀气源......是某只弟控。 　　这边厢赵公明这厮杀马特二世祖调戏小弗娘子的正爽，那边厢舞台上又登场了一位重量级人物。这位一登场，空中洒下大把大把的玫瑰花瓣，洒落在那人的黑色披风铠甲与银白色的耀眼长发上，红的妖娆刺目，亦不及那人血眸光辉的亿万分之一，那双眼眸妖娆如曼珠沙华，全场原本就眼冒桃花心脏狂跳的库伯勒族喊得声嘶力竭，疯狂向前挤，恨不得亲吻那人的鞋尖。 　　不用猜了，登场的是暴怒的阿瑞斯。 　　全道道尔学院传说中的第一美人【......】是金色阳光弗雷殿下，至于第一帅哥......却是神出鬼没的阿瑞斯殿下，而且阿瑞斯殿下百年难得露一次真颜，这次舞台剧对库伯勒族而言就是福利啊福利！！库伯勒族都已经疯狂了，管他什么军神调戏金色阳光都不算事儿了，当务之急是录像和拍照留念啊啊啊！百年难得一次的机会啊啊啊！！必须抓紧！！【闪光灯狂闪】 　　爆闪的金色闪光灯风暴终于换回了赵公明的严肃状态，回神就意识到事情大条了！！调戏弗雷不要紧，要紧的是被阿瑞斯看到了啊啊啊！这个死弟控......他已经看到自己被分尸的惨状了.......当务之急是逃跑啊啊啊！！小命要紧，尊严先放一边！！ 　　“玫洛斯......”阿瑞斯的声音低沉，熟悉的人却能从中听出咬牙切齿的意味来。赵公明这是要倒霉！ 　　“呃，无妄......我还有点事，咱俩一会儿再讨论吧......”赵公明僵硬的往墙角缩。 　　“一会儿？不用，现在就好......”阿瑞斯淡漠的看向他一眼，平抬起手，正要把满腔怒火倾泻在他身上，声音却被更急促的铃声拦腰截断，诧异的望向声音所在。 　　台下的学生原本吵吵闹闹，在瞬间安静，贵宾席上的道道尔斯基面色凝重，台上的弗雷猛的抬头，后台的该隐下意识的站了起来，赵公明也一同望向那声响传来的方向。 　　这声音，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那是学院一重结界被突破的声音！ 　　不仅如此，这还没完，他们惊愕的几秒内，又有连续计划僧同样的声响爆开，在这个方向，甚至能看到结界被突破的一瞬间所爆发出的滔天火光，以一点为中心碎裂，生生将苍青色的天空撕裂，半边染成血红！ 　　学院......有强敌入侵！原本镇定的学生们瞬间慌乱，有些已经开始像没头苍蝇一样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各种慌张的叫声和呵斥声此起彼伏。 　　“舞台剧中断，所有普通学生立刻进入核心区，开启核心结界！该隐、弗雷、赵公明！带着你们的手下去排除入侵者！”道道尔斯基大喊，尽力安定民心。四道光芒电射而出，道道尔斯基抬头，只来得及看见一抹黑影在空中掠过。 　　靠，阿瑞斯你跑的也太快了！好歹帮帮老夫啊！道道尔斯基愤愤不平，随即释然的指挥学生有序撤退。 　　哼哼，他刚刚可是感受到了尘和溟那两个家伙的气息呢，这下有湮好受的了！某只海豹洋洋得意。 作者有话要说： 完蛋了期中考砸了...... 以及父上说初三不能写文，我得努力填坑......对了，由于进度问题，梵落蒂尔之殇的话剧是写不完了，所以我在晋江新开了文，就是完整版《梵落蒂尔之殇》，请多多捧场~ 额好吧，因为这篇文要赶进度，所以那篇文连载较慢，大约一两周一章，不过字数要多些，算是中长篇吧...... 看在我这么辛苦的放上你们冒个泡吧......也算是有点慰藉。 第35章 第34章 梦魇轮回 　　神秘空间，淡粉色的雾气弥漫，恍如空濛幻境。 　　“让我出去。”阿瑞斯冷冷地说。她刚刚迈出道道尔学院核心结界范围内，就被瞬间传送到了这里，那股空间扭曲的力量，毫无疑问是白手套搞的鬼。除了目前还待在世界树中的最初女神原之外，就只有借助于她力量的传承者可以做得到。阿瑞斯好歹也是八荣耀之一，不至于这么没常识的觉得是原来坑她。 　　“不行！你不能出去！”一向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白手套这次出乎意料的坚定，说什么也不放行，“阿瑞斯！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上次为了救那个赵公明强行开启第三封印，就已经严重损伤你自己了！这次来的少说也是主神级别，你现在这个状态根本不够和人家打！再用第二状态昊天的话，你是希望封印进一步恶化么！？再进一步恶化，你的力量说不定就直接掉到封神级别了！这还只是最好的状况，要是透支过度，你就直接陨落了啊知不知道！？而且，而且，”白手套看起来很是恼火，都被气得说不顺话了，“你刚刚重生的时候身体里就有防治力量泄出的封印，你比我更清楚第一重封印要破开有多麻烦！别任性啊你！多为自己想想会死啊！”白手套简直想暴打一顿这个不开窍的家伙，老是关心别人干嘛，照顾好自己会死啊！ 　　“我再说最后一遍，让我出去。”阿瑞斯眸底有什么东西亮起又熄灭，光泽暗淡的银白长发亮起极淡的璀璨金芒，“否则，我不介意轰爆这个空间结界出去。” 　　“你......”白手套气得简直想跳脚，无奈于她现在没有脚，只得作罢。赫拉阿姨那么好的性子，阿瑞斯你怎么就这么暴躁呢？！ 　　“你拦不住我，即使在全盛时期也一样，更遑论你现在只是一缕神念。”阿瑞斯冷静的说，清澈的声音听起来冰冷又残忍，“作为原的传承者，你不是她的□□或重生，你出现这个世界的唯一价值就是灵魂中夹杂的一缕原的分神，你之前的每一人传承者也都是如此。换句话说，之前无数的女神传承者，都只是祭品，供某一人重回世间的祭品。” 　　白手套沉默了很久很久，像是被震惊到了，许久后才干涩开口，声音中蕴藏着苦涩：“阿瑞斯......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明明记得极夜黎明之战的时候，阿曌她死在了那里，你和尼德霍格都在外面......明明应该只有我一个知道真相的......到底......”这是个隐秘，从上古流传下来的隐秘，所有知晓的人都对此闭口不言，因而那真相只能永远留存于八荣耀与其他早已陨灭的女神传承者的脑海里，流传，然后被时间抹去。 　　“我是湮，八荣耀‘牺牲’。”阿瑞斯望着她，“你知道的，我都记得；你不知道的，我同样记得。” 　　她知道这一次很可能会有去无回，但命运从来没有“可能”，只有“必然”。 　　时间还没到，命运□□上的指针正一秒一秒的转动，指向那个激动人心的时刻。 　　新生的时刻。 　　她轻轻哼起歌来，带着熟悉而又陌生的韵律：“我是殉道者，是开启者，我的使命，就是迎来主上的新生。”在那之前，她还死不了。 　　“时间就要到了，这是既定的宿命。” 　　无从更改，无从变迁。 　　因为一切，早在上古时，便被决定了运转的方向。 　　八荣耀，从上古到现今，等待了无数时光流淌，新生的轮回，终将等到恒古光明之主再临世界。 　　 　　伊邪那岐的宿舍。 　　伊邪那岐安静地坐着，面前放着八咫镜。他听见门外汹涌的人流声音，慌乱的脚步声，以及刺耳的警铃声。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想来情况不容乐观。 　　“小那岐，时候到了，去给道道尔老头制造一点小麻烦吧。拖住弗雷和三霄！”须佐低沉的声音从小巧的八咫镜中传出，稍稍唤回了伊邪那岐想要出去围观八卦的心。 　　“弗雷和三霄？我的实力对上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没法碾压，更何况三霄的实力迄今为止还是个谜，东神族以法宝众多著称，恐怕......”伊邪那岐有些犹豫。 　　“呵，放心，你以为八咫镜就只是用来通讯这么简单么？这面镜子所拥有的力量，还在我的天羽羽斩和月读的八尺琼勾玉之上。东神族的法宝，除了定海神珠和钉头七箭书，以及上古的东皇钟一类外，没有能和它抗衡的！钉头七箭书是一次性的消耗品，珍贵程度不言而喻；定海神珠在赵公明手里，不用担心；剩下的上古神器，都在东神族严密保管，想拿出来用都不可能，所以不用担心。”须佐的声音淡然。 　　“是。”伊邪那岐不再纠结，蓝绿色的长发束起，标准的男子发式，脱去累赘的库伯勒族忍者女装，一切饰品都被粗暴地扯下，随意丢弃，换上男子服饰，墨色忍者服，伊邪那岐从床底抽出一个箱子，轻轻打开，绽放出清澈的刀剑寒光。手里剑、撒菱、吹矢、苦无、忍杖、手甲钩、水蜘蛛、太刀，真正的库伯勒族暗部忍者的全套装备，装备上这些东西后，一个顶级忍者几乎就可以匹敌一支军队。伊邪那岐一件又一件的把这些东西收进衣服里，贴身放置，忍服有很多暗袋，比如吹矢和苦无都可以收在手腕处，只要轻轻抖动手腕，力量和方向控制的足够好，甚至可以轻易地撕破对手的防御。长刀紧贴后背，刀柄就藏在领口处，反手即可拔出，快捷又隐秘。 　　一个好的忍者，最擅长的是暗杀，而不是正面斗争。如果环境足够有利，伊邪那岐可以轻松拖住弗雷和三霄，甚至击伤他们。 　　“很好，这才是暗部继承人该有的样子！”须佐轻声赞叹，“现在，去吧！” 　　“是。”此刻的伊邪那岐已经完全看不出半分库伯勒族女装时的样子，哪怕他在道道尔学院最熟悉的朋友都不会认出他就是伊邪那岐。那时他像个可爱的孩子，热爱卖萌，现在他才像他自己，孤傲、冷冽，带着忍者特有的肃杀之气，蓝绿色的长发飞扬，眼神凌厉如刀，高挑修长的黑衣忍者，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帅到掉渣！【花痴ing...】 　　他甩头，蓝绿色发丝遮住了面庞，跃入黑暗之中。 　　道道尔学院最混乱的杀戮之夜，现在才正式开始。 　　 　　人流散去的舞台下，显得分外寂静荒凉，紫与灰的影子默然伫立，空气凝结。 　　“老友见面，为什么不打个招呼呢？”撒旦微笑，紫色长发在空中微卷，漫散开来，他整个人都被笼罩在迷蒙炫丽的紫色光华中，美艳如妖。 　　“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说的。”奥丁淡漠回应，光辉暗淡的右眼中隐隐闪烁着银辉，全身亮起银白色的灰芒。 　　“真可惜啊，我们每次见面都要打架，这真不是一个好的见面礼仪呢。”撒旦依旧微笑，浅绿色的眸子颜色渐渐加深，淡紫色的辉光闪烁。 　　“上一次的潘多拉之匣，我可不相信你有这么好心。”奥丁突兀的更改话题，银灰色的长发在光芒下越发洁白崭新，铠甲折射着刺目的白光。 　　“我从来都是很好心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撒旦耸耸肩，黑色的能量流在身前凝结，平伸出手，手上多了一个盒子。 　　墨绿为底，黄金镶嵌。 　　潘多拉之匣。 　　“这......”奥丁怔了一下，周身白光不由的一滞。 “这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做赝品。”撒旦若无其事的微笑，看向面色铁青的奥丁。 　　然后他猛地向后跃出，亮紫长发化做暗紫，同样暗紫的羽翼在他背后凝结成形，猛地张开，遮蔽了整个天空。撒旦所处的天空浮现出华美的暗色星云，黑色的流光为他披上甲胄，星云和无尽尘埃将他加冕为王。【请原谅我的词穷......】道道尔学院中心区的学生不由的抬头，沉迷于远方填空的诡秘与华美。那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辉煌存在，纵使流传万古，一如当年强大永恒。 　　八荣耀之一，“精神”的完全形态。 　　然而比这更吸引人视线的是银灰色的风暴，在空中强行扭曲暗色星云，风暴中夹杂着一千万个雷霆翻滚，齐声怒吼，爆发出无与伦比的耀眼光辉，便如创世之光。 　　风暴猛的散去，里面走出了背生双翼的影子，洁白高贵。 　　奥丁银灰色的长发化作纯粹的银白，唯有发尾上留有几缕灰丝，却不是瑕疵，让他看起来更为高贵。光芒暗淡的右眼中流淌着灿金色的辉光，远比仍保持银灰色的左眼更加光彩夺目。一对银白色的巨大羽翼在他背后张开，同样覆盖了整个苍穹，每一片羽毛都闪烁着白光，羽毛尾部是清丽的银灰色，同样光彩夺目。无形的风在空气里荡开，整个苍穹都是属于风之主宰的领域，是他的权柄。 八荣耀之一，“忠诚”的完全形态。 　　“你还是沉不住气了，尘。”撒旦轻笑，化做暗紫的长发更显他妖冶风流。 第36章 第35章 羽翼银白的骑士　 　 　　“啊——！” 　　红色的液体浸染大地，道道尔学院原本祥和的气氛因着突如其来的杀戮瞬间蒙垢，喊叫声、剑锋撕裂血肉的声音、动脉被割裂时血液喷溅所发出的声音，远远的混杂在一起，空气中红色的浅淡雾气弥漫，腥臭叫人作呕。明月高悬，静静的旁观这场早有蓄谋的入侵，一如亘古万年前般淡漠和无动于衷。无论过去多少时间，杀戮和鲜血始终是世界的主旋律，多少年来妄图改变的人早都化为枯骨，唯有这轮明月和太阳照常升起。 　　——沧海桑田，世事变迁，不过镜花水月万古悲。 　　有很多人来过、爱过、活过，然后他们死去，成为道道尔学院禁地里无名骸骨中的一员。 　　六道之战前，盛极一时的人类帝国，孤高崖壁上的辉煌王城，毁于一旦。 　　无处排遣的生命，越来越沉重。 　　“宁因憎恨而被牢记，也不因碌碌无为而被遗忘！”天空中华美的暗紫身影张开羽翼，纵声狂笑，挥手之间星辰坠落，带着炫丽的尾焰划过苍穹，留下如烟似雾的痕迹，然后在大地上化作曼珠沙华怒放，每一片花瓣都流淌着夺目的光华，其中飞出火焰与审判的精灵，透明的羽翼微动，带着火与光，坠向卑微的生命，风啸声尖利刺耳。大地瞬间被烈焰覆盖，熊熊燃烧的火光，被烈火焚的看不出人形的焦黑色垃圾......这才是他们的力量啊，只要一个命令，众生沉沦。 　　上古八荣耀，强横至斯！ 　　那片星辰陨落之所，星辰墓地所爆发出的的光创世般耀眼，转瞬间将银白色的身影吞没。 　　“很久没有再战了，来吧，尘！就如万古之前我们每天所做的那一样！看看，是我审判你，还是你审判我！？”溟低声嘶吼，很久没有这么畅快的感觉了，自上古六道之后，值得他们显出完全形态的机会太少了！地上哀号奔逃的人群、被烈火吞噬的大地、天空中风暴所形成的超真空，对他而言都不什么，出来还未现身的湮之外，这里让他感兴趣的只有尘！ 　　“神在白色河流的岸边投下三枚白色石子，玛可薇多、伊哈索尔，正午、三刻，罗伊修卡索的街道、琉璃之眼，太阳神之面。”圣言般的文字从光中缓缓传出，一瞬间仿佛响起梵音，浅白色的圣歌天使环舞，齐声高歌，为那人的吟诵奏鸣，“以此，鲁纳斯荣光，窥视命运之眼。”那个声音一边念一边叹气，传出悠长的悲伤和无奈来。 　　在吟诵终止的瞬间，正在坠落的星辰停止运动，被强行抹去运转的法则。然后，时间一点一点倒退，火焰如潮般退回星辰，焦黑色的人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皮肤、毛发、血肉，破碎的星辰碎片浮上空中，重新合拢为完整，然后升回遥远天空。银灰色的风暴收缩、一点一点泯灭，直至终不可见。 　　银白色的影子缓缓浮现，长发是纯粹的银白，唯有发尾上留有几缕灰丝，却不是瑕疵，让他看起来更为高贵。光芒暗淡的右眼中流淌着灿金色的辉光，远比仍保持银灰色的左眼更加光彩夺目。一对银白色的巨大羽翼在他背后张开，覆盖了整个苍穹，每一片羽毛都闪烁着白光，羽毛尾部是清丽的银灰色，同样光彩夺目。无形的风在空气里荡开，整个苍穹都是属于风之主宰的领域，是他的权柄。 　　“忠诚”，尘。 　　最快的速度，最慵懒的风，连时间都可以穿透。 　　“时间”，除了“命运”和“轮回”外，最不可捉摸的力量。 　　“‘宁因憎恨而被牢记，也不因碌碌无为而被遗忘’？”尘低声重复，表情带着悲戚和怜悯，“总有人，会因为你而选择忘掉整个世界。到那时，你就会后悔了。” 　　“我不会后悔的。”溟轻声说，目光坚定执着。 　　“我们，都只是活在别人记忆里的啊。”尘低声笑了。 　　只要被那一个人记住，就能证明我们曾经活过。 　　活过、来过、爱过。 　　因为你选择了错误的方向，我们八个终会分道扬镳。 　　就像三途河的彼岸，从此你再无回头之路。 　　而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你来不及后悔。 　　 　　另一端，战场。 　　墓园里盛开着血色奇异的鲜花，盛开故人的绝望，风在破碎的灵魂间牵引，曾有很多人埋葬在黑色土壤之下，古老的、残破的、稚嫩的、崭新的......多少悲欢离合，繁华似锦，最后都不过，梦一场。守护最后一片盛开鲜花的地方，藤蔓在墓碑上缠绕成长，埋葬曾有过的绝望。纯白色的影子行走在月色之下，优雅贵族般掠过一片又一片古老残破的墓碑，宛如从地狱中回归的幽魂。 　　曾到过地狱尽头，看过世间悲凉，所以再也无所畏惧。 　　该隐抬头，远方尽头的天空爆发出璀璨华光，七彩的风暴席卷全地，如花之盛放，漆黑天空亮如白昼，那七彩的云海潮汐尽头，丝丝缕缕的烟雾环绕，朦胧之境，就连银月光辉也被遮蔽，背生双翼的影子在其中穿行，卷起狂风，每一次轰击和碰撞都带来风海如潮，红色清冷希望和绝望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但这不是他所能顾及的。 　　“入侵者？”该隐转身，目光倨傲冷冽。“你是哪个组织的？” 　　“暮光之白牙，该隐？”对方摘下了兜帽，露出古铜色的皮肤和略微发褐的红眸，狼耳微微翕动，黑色短发被风吹起。“暗神族的王储殿下，你很有名。” 　　“狼人族？这种不完美的东西，只会玷污了暗夜的完美！”该隐皱眉，脸上浮现出浓郁的厌恶之色。 　　总有一天，他要杀光这些不完美的东西，肃清月夜下的世界！ 　　“夜月死神，阿努比斯。” 　　看不见的硝烟缓缓蔓延，空气中似乎能闻到清晰的火药气息。 　　墓园里的战斗，一触即发。 　　 　　“你是谁？”弗雷警惕的望着黑衣忍者，右手中胜利之剑光华闪烁，点点金芒汇聚，照亮黑色夜空。 　　“嫂子你就别废话啦，肯定是阻拦我们的呗，赶快做掉赶快去支援公明哥哥！”琼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等等，你刚才叫谁嫂子！？”弗雷俊脸直接黑了。 　　“弗雷嫂子~弗雷嫂子~”琼霄边做鬼脸边躲到云霄身后，嬉笑着继续作死。 　　“闭嘴！！”纵使是以弗雷好好先生的脾气也忍无可忍了，赵公明你是怎么教育你妹妹的啊！？ 　　另一处战场里的某人默默打喷嚏。 　　“好了琼霄，别闹了！正事要紧！”云霄教训妹妹，一脸的无可奈何。 　　“知道啦知道啦~就是说解决这家伙之后我就能看到弗雷嫂子嫁给哥哥了对不对~马上搞定！！”琼霄无视说教，欢脱的抽出了鞭子。 　　等等琼霄你这脑回路是怎么回事！？我说的话你有没有听进去啊喂！？赵公明你个混账啊啊啊！怎么教育妹妹的啊你！！我跟你没完！！弗雷毫不犹豫的把事摊在了赵公明身上【金色阳光殿下您真相了】，立刻决定回去之后一定要联合该隐暴打赵公明一顿，相信该隐也会很乐意的，毕竟赵公明有时太欠抽了！！！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小心！”弗雷刚刚结束脑补，就听见碧霄的喊声。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撑开了光元素护罩，听到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和物件落地的声音。 　　弗雷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转身撤去护罩，果不其然，那个黑衣忍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地上的，是几枚菱形物体，他捡起一枚，仔细观察，发现那是一枚撒菱，心中顿觉不妙。 　　“糟了。”弗雷低声说，懊恼不已。 　　昊天老师以前说过，对战忍者，最好是与他们正面作战。忍者是暗杀的好手，正面作战能力相比之下就要弱很多。一个忍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隐没身形的忍者。他们速度极快，精通暗器手法，几乎就相当是与看不见的敌人作斗争。试想一下，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暗处飞来攻击，虽然一次杀伤力可能不够强，但多次加起来，所能达到的受伤率之高，连巨人族的体质也得大量失血，更不用说是神族了。 　　所以，与忍者战斗的第一要务，就是限制住他的行动，不让他有隐匿身形的机会。 　　可恶，这么重要的事，自己居然忘记了！弗雷懊恼不已。 　　大概是意识到了这次敌人的不同寻常，就连琼霄也安静了下来，云霄低声说：“弗雷同学，恐怕我们这次，有麻烦了。” 　　弗雷只能苦笑。 　　有什么办法呢，谁叫自己居然忘记了这种战斗须知呢？只能耗下去了。 　　 　　“毗湿奴！”赵公明脸色阴沉，他绝不会放过，这个害死了精卫的家伙！ 　　“哦啊~赵公明，看来你也很想我呢~我也一样啊......”毗湿奴低声笑了，“简直朝思暮想，思念撩人......” 　　“无需多说。”定海神珠疯狂闪烁，莹蓝色光芒大放。 　　“真急啊......”毗湿奴舔舔嘴唇，黑色光芒暴涨。 　　日思夜想，终于得见。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耽美文和言情文的分类，是按绝大多数cp来的还是按主cp来的？ 第37章 第36章 忙碌的阿瑞斯 　　“噗——”空气中传来剑锋穿过血肉的声音，恶之花蚀日纤细纯白的剑身带起丝丝猩红。 　　红眸狼耳的少年被重重惯在地上，皮肤血肉模糊，额头上有细小的血管破裂，眼前一片鲜红色彩，隐隐有白色的影子晃动。 　　“哼，夜月死神，就只有这点实力么？”该隐轻蔑地说，右手中恶之花蚀日散发出幽暗光华。 　　“唔......”阿努比斯很想说点什么来反击一下，但他现在几乎动都动不了，全身多处神经节遭到破坏，大腿处隐隐可见暴露出来的肌腱和腿骨，他一用力，空气就会顺着血□□隙进入，在体内造成血管和骨骼压迫、碎裂，用医学专用术语来说就是骨裂，导致体内血液循环中断在此处，长时间不进行治疗就可能导致肌肉坏死，直接截肢。狼人族以速度和敏捷著称，失去一条腿，他基本就算是废了，没有任何战斗力的废物，是很难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上生存的。 　　还有小腹处隐隐传来的疼痛，八成是断折的肋骨□□了肺泡......到底是哪个变态的老师教出这种学生的啊！尽挑要命的地方下手！ 　　阿努比斯在心里把该隐老师的祖宗十八代默默问候了一遍。 　　“看来所谓的夜月死神，也不过是个废物集中营罢了。”该隐轻轻晃动手中的恶之花蚀日，剑身纤细却锋利。“真无聊。”该隐转身就走，压根没有跟阿努比斯耗下去的想法。 　　“唔.....该隐，别走！”阿努比斯伸手费力的拽住对方纯白无垢的衣角，老大说要把这个家伙留下来，他却败了......真强啊，该隐...... 　　该隐皱眉，厌恶的看着那双沾满血污的手弄脏自己洁净的白衣，“哼，怎么，想我把你的手指一根根折断么？总有一天，我要杀光你们这些不完美的生物，肃清月夜下的世界！” 　　“铮——”恶之花出鞘，该隐漠然挥剑，阿努比斯眼前一黑，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摧毁了他的感官，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该隐淡漠擦剑，然后将变为血红的手绢丢在地上，转身离去，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留给阿努比斯。 　　“怎么，动了我的人，就想这么离开么？”一个声音轻笑着说。 　　“谁？”该隐压住心底的惊讶回头。 　　“耶梦加得。应该算是你的前辈学长。”男子的青色长发卷曲，蛇瞳深远。 　　 　　“啧啧，赵公明，你果然还是不行啊~”毗湿奴微笑。 　　“滚！”赵公明咬牙切齿的倒在角落里，这家伙到底是有多强！？可恶......难道自己真的就是一个废物么！？ 　　“看在你曾经挫败过我的份上，我会给你留个全尸的~做成什么好呢？标本？蜡像？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啦，我可是有职业操守的，不杀了你我就没法再杀别人啦，我们的生命那么漫长，如果你死之前我一个人都不能杀，那就太无聊了~”毗湿奴在赵公明面前蹲下，挑起赵公明的下巴，耸肩，眼神危险。 　　“你居然在我们难得的独处时光里还想着动手，真是太叫我伤心了。”毗湿奴看了一眼散乱在破败宫殿四周的定海神珠，其上正亮起微光，悠远如同蔚蓝海洋。 　　“不听话的孩子，是要得到惩罚的~”毗湿奴贴近赵公明，修长手指轻轻抚摸他暴露在外的白皙皮肤和明晰的蝴蝶骨，皮肤微微泛起粉红，宽大的黑袍从赵公明肩头滑落，健壮修长的身躯暴露大半。毗湿奴和赵公明面颊相贴，当真呼吸可闻。 　　“可恶......”赵公明发誓他此生都没有如此狼狈的经历，被一个男人还是仇敌猥琐什么的，实在太糟糕了...... 　　“啧啧，不错，做成标本的话会身体僵硬，就太可惜了......蜡像的话，还和活着时差不多，切片就太浪费了......”一旁的变态毗湿奴还在认真思考做成什么东西才不会破坏原材料的完美。这种好材料真是太难得一见了！ 　　“把你的脏手拿开，变态。”一个冷漠威严的声音中断了毗湿奴的自我陶醉。 　　“湿婆！？”黑发黑眸，怎么又是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毗湿奴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打倒赵公明的一瞬间就该把他带出道道尔学院啊！不然现在就不会有多事的苍蝇出现！！ 　　一旁的赵公明默默努力的把自己缩小，真是太丢脸了......他忽然有点理解爱卿和小隐子的心情了。 　　该死的，湿婆这个时候出来就是在捣乱好不好！偏偏自己又打不过他......道道尔老头还布置了防御结界，看来不止自己一个人闹事，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小命要紧！“赵公明，我不会放手的，你给我记住！”撂了狠话之后扬长而去。 　　一旁的湿婆默默思索，这话咋歧义这么大呢...... 　　“起来。”湿婆对赵公明说。 　　“......”赵公明弱弱的站了起来，气场比起霸气侧漏的军神大人，下降了不止一个等级。湿婆默默头痛了，刑天啊，你们东神族都是双人格么？这个样子和之前的差别真不是一般大啊...... 　　“......”湿婆沉默了半晌也不知道该说点啥，于是两人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站了很长时间，相对无言。 　　最后赵公明实在受不了了，打破这坑爹的寂静：“那个，湿婆，你来干什么？”语气不怎么友好，毕竟被人旁观被猥琐的整个过程，不是什么好经历。 　　“你真是叫人失望。”湿婆一开口就是绝对毒舌。 　　赵公明被呛得说不出话来。 　　“明明有极大的潜力，却因为一次失败而颓废，甚至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量，作为法宝和能力诡异多变的东神族，你真是叫我失望。” 　　“够了！别来嘲笑我！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我的事与你无关！”赵公明歇斯底里大爆发。“我又能做到些什么呢......精卫死在我面前，我却什么都做不了，他还只是个孩子啊......”赵公明抱头蹲下，眼角似乎有什么晶莹的东西闪烁。 　　湿婆静静地看着他，许久才开口：“把这个拿去，保护好自己。我相信，刑天那么看好你，绝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递过去一个纸封，封面泛黄。 　　“这是......”赵公明错愕抬头。 　　“钉头七箭书。”湿婆平静的说，身形隐入空气中，独留赵公明一人面对空空荡荡的大殿静默。 　　 　　“咳、咳咳” 　　鲜红色的液体伴随着几声让人揪心的声响滴落在地，触目惊心；指缝间黑与红交相辉映，妖艳而又耀眼。 　　白皙皮肤上的红色血痕分外显眼，漆黑甲胄也因其显得黯淡无光。 　　湿婆慢慢松开捂着嘴的手，任凭红色液体从指间滴落，带着摇曳华光落地，在空中挽出一个漂亮的弧形。 　　可恶，支撑三重封印果然还是太勉强了......这具躯壳也因为强行破开封印而变得残破不堪。可恶，难道这一次，就要这么早早的离去，在灵魂之海中度过漫长无尽的岁月，等待下一次苏醒？ 　　她不甘心。 　　当初承诺的事情她还没有做到......决不能就这样死去！ 　　黑发的光泽黯淡，莹金色的繁琐符文自空气中悄无声息的浮现，与黯淡华光形成鲜明对比，一圈又一圈，一开始只是寥寥的几个，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莹金符文显现出来，在她周身环舞，光芒亮如白昼，连带着湿婆的黑发也被映照成灿烂的金色，隐约夹杂着几缕银白，光辉绚烂如同金色的太阳神祗。 　　昊天抬头，金发飞舞。 　　极远处的天空中留下风一样轻盈的尾迹，两个影子如同利刃般劈开天空，璀璨华光四射，风暴席卷全地，如花之盛放，漆黑天空亮如白昼，那翻涌咆哮的云海潮汐尽头，丝丝缕缕的烟雾环绕，宛如朦胧之境，火焰怒号，就连银月光辉也被遮蔽，两个影子在其中穿行，卷起狂风，每一次轰击和碰撞都带来风海如潮，交织成天空中的国度，宛如神迹。　　 　　如此叫人迷醉的景色。 　　自亘古的世界诞生以来，自远古的世界毁灭之后。 　　宛如极光般神秘悠远的存在，此时此刻，真切的存在于眼前，重现于大地之上。 　　“愿您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昊天双手合拢，低声念诵，神情虔诚如信徒。 　　另一处，青色火焰妖娆，如蛇般蔓延成海，隐隐传来薄凉的笑声。 　　“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低沉安静的声音随风而来，回应着昊天的低语，薄凉，带着一丝嘲讽。 　　——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 　　——就是说，我所做的事，都是没有意义的。对么？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我可耻的腐了。。。。。。 第38章 第37章 莉莉丝 　　哈迪斯的领域。 　　“大人。”墨色的高大身影恭敬而立，全无嬉笑之色，漆黑幽深如夜，背后的天空绚丽，红、橙、黄、绿、蓝、靛、紫，七种颜色在天空中纷乱交织，墨色帷幕上星光璀璨如潮，北极光般闪耀，千年云散风流，美丽孤寂如世界尽头。 　　“哈迪斯，你感受到了么？那流传自远古的力量。”漆黑结界中透出声音嘶哑，依稀可辨的女声，冷漠而又威严，“是如此的......熟悉。” 　　“感受到了，灭硝烟、命中劫。如此浩瀚和辽远。”哈迪斯抬头，极远处的瑰丽星空被撕裂，透出外边淡蓝色的苍穹，与领域内的幽暗深渊形成对比，地狱天国近在咫尺。那淡蓝色的苍穹尽头，瑰丽色彩如彩虹般华美奇异，风暴和云层交叠翻涌，每一次都带来不一样的光芒盛放，神圣而又妖异，仿佛云海之上有曼珠沙华的花海翻涌怒放，随着每一次轻摆，掀起风的狂潮，淡金色的花粉扬扬洒落，吞没大地。 　　哪怕碧落黄泉，也不曾如潮汐瑰丽华美。 　　世间唯有两个字可以形容这翻涌在苍穹上的风海之潮，除此，再无任何语言能够描述。 　　“归墟”，浩荡冥河上的灵魂之火，渡过冥河时的景象，潜伏起来，等待下一次从冥河回归时间的机会。 　　“如此......真切。”嘶哑的声音咬着牙说出了这四个字，平静不在，只剩刻骨怨毒。 　　这世界上有很多种仇恨，国破家亡、终生流浪、不被救赎......然而把他们累计乘十再平方，都不及那一句话里所流露出来的刻骨仇恨。 　　仿佛依稀记得那人只手书风烟，云淡风轻，长剑挑尽世间冷暖，看流云任时间，而后......终归尘土。 　　一生轰轰烈烈，最后不过一掬细沙。 　　他本可以活得更好，本可以万世不朽永恒不灭......却因那人而陨落。 　　凭什么他死去，那些人如今却依旧鲜活于世！？ 　　如锦繁华当年，终生分散，如今重新感受到那可恶的、属于那些人的气息......她怎能不恨？！ 　　“莉莉......丝。”迟疑着，哈迪斯念出那个对自己而言如此熟悉的名字，却带着不定的犹豫。“那些力量里......应该只有两股气息。” 　　溟的，和尘的。 　　说出这句话后，哈迪斯似乎松了一口气。迫切的让自己相信，只有那两人出现，而不是......那个人。 　　溟......撒旦应该是过去了，至于尘......大概是阿瑞斯吧？以他在极夜黎明之战的表现中来看......应该没错...... 　　只要不是那个人，就好。 　　不过......那个人，应该早就死透了吧？灵魂破碎，神魂两消...... 　　在七魔王和主上的联手攻击下，就连女神也死亡，她应该是不会活下来的...... 　　哈迪斯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只要那个人不在，这世上，就没有什么是他哈迪斯怕的！ 　　“哈迪斯......你确定，只有两股力量？”声音冰冷，带着几分淡漠，“溟把主上带去了道道尔学院，另一个和他战斗的，从气息上来判断，绝不是道道尔斯基......” 　　“只有两股！”哈迪斯坚定的说，带着几分迟疑，更像是迫使自己相信。 　　“只有......两股？那么......那股和你领域有几分相似的微弱力量是怎么回事？我记得......这个领域，光凭你一人的力量，是无法独立完成的。” 　　“什么！？”哈迪斯的瞳孔瞬间收缩。 　　他的领域，就是在那个人帮助下完成的！ 　　怎么会...... 　　 　　“啧，忍者真是太麻烦了！”琼霄郁闷地说。他不知道那个黑衣忍者的名字，所以缚龙索半点用都没有......东神族最引以为傲的就是法宝，结果这下法宝没半点用武之地......真是一个大打击。 　　“别吵，专心对敌！”云霄眼疾手快的用鞭子卷开一枚刺向琼霄的苦无，低声呵斥他。 　　战况不容乐观，三个人，在一片满是障碍物的树林里对战一个忍者，连对方的影子都摸不着，简直挫败。 　　“闪开！”弗雷大喊，手腕翻转，胜利之剑安纳亚猛然刺入地面，狂暴的光元素在空气中凝结成实质的光点，汇聚在剑上，弗雷好像拿着一束光。 　　以胜利之剑为导体，数以亿计的光元素被导入地下，整个大地猛然亮起金蒙蒙的光华，分外刺眼。然后大地仿佛在瞬间开裂，无数有光元素构成的光束爆射而出，密密麻麻，交织成天罗地网般的领域。黑衣的忍者在光的世界中无所遁形，金色光束穿透黑衣，流淌下被映照的发金的血迹。 　　光辉礼葬！ 　　某处传来一声闷哼，随即黑色的影子飞快掠过，碧霄挥手就是一鞭！ 　　“铮——” 　　攻击被挡下，碧霄看见一个小巧的圆形物体，反射着光辉礼葬中的万道光束，轻轻一抖，完全相同的光丝从中爆射而出，构成全新的光之领域！ 　　再一次的，光辉礼葬！ 　　“什么！？”弗雷完全愣住了，自己的攻击，居然会被别人复制！？ 　　不过现实没有留给他时间思考，碧霄自空中坠下，连带着挥洒的鲜血；同时，纯白色的影子从一旁的树林中倒飞而出，白衣染成血色。 　　“碧霄！” 　　“该隐！” 　　惊叫声此起彼伏，无声的恐惧在人群里蔓延。 　　“该隐！”弗雷接下纯白色的少年，轻轻放在地上，脸上的吃惊多于担忧。在他记忆里的该隐，永远是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暗夜君王姿态，也只有在昊天老师面前才会露出罕见的熊孩子模式，大多数时候都是以自我为中心、不好好听别人说话、我行我素、非常自负的家伙！【金色阳光殿下，背后说别人坏话是不好滴】然而此刻的该隐，呈现为完全不同的样子，虚弱、精美，原本就白皙的面庞因大量失血而显得过分苍白，黑色的月亮印记在眼角分外显眼，银白色的睫毛根根，历数时间，嘴唇冰冷干净。像个精致的瓷娃娃，却毫无生机。 　　“该隐！？你没事吧？”弗雷轻轻晃动该隐，生怕他虚弱的身体就此散架，因此动作格外轻柔。 　　“弗雷嫂子！你怎么能关心哥哥以外的人！哥哥会伤心的好么！？”琼霄一边查看碧霄的伤势，一边唯恐天下不乱的嚷嚷。 　　“这都什么时候了！先别说八卦了，大不了我回去再在校刊上给你写一篇报道！”云霄是真对小妹无时无刻不想这八卦的精神无语了。 　　你们够了！有考虑过当事人的感受么你们！？一旁的弗雷不由的怨念，手上的力气也就越发大了起来，生生要把该隐摇出脑震荡的节奏。 　　“咳咳、白痴弗雷！你是要活活捏死我么！？”该隐终于被掐醒了，一看弗雷骑在自己身上，火气蹭蹭往上涨，只可惜身体情况不给力，没法召唤出恶之花狠狠给他几下，只能口头威胁。 　　“啊啊、啊，对不起......”弗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了，一脸歉意的拉起了该隐，后者晃荡了几下，只能扶着弗雷勉强站起，一脸苦大仇深。 　　自己糟糕的样子居然被白痴弗雷看到了，还有三霄......他已经预见到了自己身败名裂的后果。 　　“打情骂俏很开心嘛~道道尔学院，顶尖战力就只有你们么？还是说，在道道尔斯基看来，学生的死活根本无关紧要？”一个笑眯眯的声音自林中传出，带着薄凉的嘲讽，“不过也难怪，在伊甸园上他课的时候我就知道，敢把大型强子对撞设备交给学生操作的人，绝不会珍惜人命。”活了那么长久的岁月，经历过那么多场战争，自然也就看的习惯了吧？耶梦加得优雅步出，深青色长发卷曲如蛇。 　　看着青色长发的男子走出，该隐脸色微变。弗雷握紧胜利之剑，就连三霄也一起戒备起来。 　　耶梦加得漫不经心的用修长食指缠绕颊边发丝，青发如雾般朦胧虚幻，隐隐构成扭曲的蛇形。 　　“恰好我很讨厌那个家伙，不，凡是跟伊甸有关系的人，除了他，我全部都讨厌。”耶梦加得低声说，五指张开，青色的能量流汇聚成漩涡，其内隐有青色火焰与闪电环绕，发出“噼吇”的声响。 　　“耶梦加得，竟敢打我的学生，你很有胆子啊。”另一个冷漠威严的声音自半空中响起，极尽平静。 　　“谁！？”耶梦加得微怔，下意识的抬头，缠绕长发的食指有一瞬间的停滞，就连青色漩涡中的电火花也一同静止。 　　黑色铠甲的影子缓缓降落，金色长发闪烁着无尽光辉，仿佛太阳般明亮耀眼。 　　“是你！？”耶梦加得受到了惊吓，蛇瞳呆滞。 　　“啧，一点没变的反射神经，就算被人桶了也要几分钟才能反应过来，你的反射神经没救了。”昊天毫不留情的毒舌耶梦加得。 　　“真的是你......”耶梦加得怔怔的看着面前的金色身影，过去的记忆点滴画卷般在眼前流淌。 　　 ——若离弃，请不要哭泣。 记忆中的黑色身影清晰如往昔，甲胄反射着清冷的月华，红眸中闪烁着无以言喻的辉光。 　　“与其埋怨命运不公，不如自己努力，把那所谓的命运踏于足下！”何等的高傲和倔强，却又那么的自信和强大。 那是他黑暗岁月中，所见过的最为冰冷残酷、而又温暖和煦的月下光辉。 即使是伊甸园中，璀璨流淌的“太阳之血”，亦不及其明亮的亿万分之一。 是的，他是夜月死神，即使终与暗夜为伴，也绝不后悔！ 这是那个人教他的，不惜一切。 只为了那暗夜之辉！ 这是死神的荣耀！ 　　 第39章 第38章 Another Time 　　 　　“居然一点都不记得了么？是谁救你出伊甸，送你入中庭？浮华三千里，居然说忘就忘，蛇类的记忆力果然靠不住啊。” 　　“你......是你......”耶梦加得的声音微颤。 　　“不要老是你你你的，现在在这里虐待我的学生，笑得跟朵菊花似的，本事见长啊小椰子。你是忘记了自己过去曾经历的事么？要不要我帮你重温一下？还是说，屈辱对你而言只是过眼烟云？” 　　“不......并不是......”耶梦加得无力争辩。 　　“看来是的呢，那个爱哭的小鬼长大了，变得无聊了，也开始意识到荣誉的重要了呢。”昊天懒洋洋地说，半倚在树干上，姿态优雅随性。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凭空出现在我的领域中？！我知道你很强，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无视空间屏障的波动！而且......”耶梦加得还试图说些什么，被昊天粗暴打断。 　　昊天随意伸手，狠狠揪住耶梦加得的领子，把他拉到自己面前，红色的眼瞳仿佛火焰般燃烧。 　　“啧啧，我有点后悔了，当初费了那么大劲，居然救出了一个白痴。蛇族那渣到爆的视力我就不说了，免得打击你自信；作为长处的感知能力也如此之差，你视力不好就算了，安安静静的感知地面震颤和热能反应就好，弄什么空间结界？原本精确的感知分散到空中，哪怕是现在的我都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轻易屏蔽你的感知进入你的领域，更别提更强的家伙了，你恐怕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啊小椰子。说到底，你还只是个爱流鼻涕和哭闹的小鬼罢了。”昊天你把人家孩子都说得快哭了......　　 　　“不......你闭嘴！”耶梦加得的瞳孔因恐惧而放大，昊天的每一句话都像利刃般刺入他的胸膛，深深地的刺入那最柔软的地方，流出殷红的血来。 　　他强行挣开了昊天的束缚，后退着喘息，目光倔强而又挣扎。 　　“我知道，我没有你强，也和你们不一样，我是被放逐者！永远沉沦在黑暗中的生物！和你们这些光明中的存在没法比较！”他声音嘶哑绝望，处在崩溃的边缘。 　　被放逐者......弗雷该隐和三霄一瞬间抬头望向那个刚刚还高傲谈笑，强大不可一世的男人，觉得他此刻分外脆弱悲凉。 　　 　　“被放逐者”，各族流放的人，以及所有的华纳神族，所共同拥有的名称。这个称呼意味着他是一族的罪人，不被允许存活在阳光之下的生命，是永恒的惩罚和沉重的罪孽，被所有人另眼相待的存在，他们所迎来的永远是轻蔑和白眼，苟且偷生，一旦被发现，迎接的所有人的排斥和整个世界的敌意。 　　——不被世界允许，活着，还有丝毫意义么？ 　　——世界之大，竟无我容身之处。 　　 　　“对，难为你还知道这一点。”昊天在他耳边低语，声音冷漠似铁，“你和我们不一样，你是被侵蚀了。” 　　“什么......” 　　“不用装傻，清理伊甸园废墟的时候我专门查了一遍记录，你被放逐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而是因为你曾经进入过伊甸园的禁地，还在那里带出了一些东西。我不会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你在哪里所发生的一切的，但有一点你可以知道，不止你一人进去过，但只有你这个意志不够坚定的白痴因此被放逐。”昊天拍拍他的脸，眼眸里透出怜悯，“带着你那些废物手下赶快逃走吧，一旦进入了核心区，道道尔斯基就没我这么好心了。在有关那两人的问题上，他一向很偏执。” 　　同情是给同类的，而怜悯是给更低一等的生命的。 　　 　　“托尔！你怎么会在这里！？”未等耶梦加得回答，弗雷的惊呼声从后传来。 　　托尔！？昊天此刻忽然觉得，自己在对未来王储的管教上还是太松懈了，回去一定狠狠的训练鞭策啊！ 　　“怎么回事？”昊天皱眉。 　　一只金毛的小托尔此刻正被弗雷提在手里，很明显那对现在的场景稍有些不适应，很努力的挣扎着，嘴里小声嘟哝：“洛基那家伙突然跑出来，我没叫住他，跟丢了.....”看来野猴子也是要脸的。 　　洛基！？跑丢了！？昊天此刻只觉得大脑一片混乱。 　　两道流星带着炫丽尾焰陨落天际，其中一道呈现为华美的幻紫色，坠落在远处的森林里；另一道白色流星，直奔这里而来。 　　糟了......昊天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在瞬间苍白。 　　绝对......绝对不可以！洛基不能见到他！ 　　 　　“你是谁？”洛基警觉的望向面前幻紫色的华美人影，浅紫色的眼瞳中仿佛闪烁着星辰辉芒。 　　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自己一样，所以匆忙跑了出来，来到这冥冥中的召唤所在。 　　“你好，我是溟。”男子微笑着和他打招呼，亲切熟稔仿佛故人。 　　“我......我是洛基。”洛基迟疑了一下，最终回应了他的问候。 　　“很久之前我就想再见你一面，可惜时间上不允许。如今，我们终于可以好好谈谈了。”溟微笑着低头，看向年幼却警觉的洛基，伸手递给他一样东西。“喏，见面礼物。” 　　那是个盒子。 墨绿为底，镶嵌着黄金的纹理。 　　洛基狐疑的看着那个在外表上很是华丽的盒子，打量对方片刻后，很谨慎的问：“这个是......”他可不觉得，对方会好心到这种地步，一见面就互赠礼物，要是他野猴子似的哥哥托尔过来，说不定真会欢天喜地的接过去，但洛基在阴谋和虚伪不安中长大，远比同龄的孩子要成熟得多。 　　“原本就是你的东西，我只是代为保管而已。更何况，你不就是因为感受到它而过来的么？”溟温和的笑了，幻紫的眼眸仿佛黑洞般深不见底，吞噬无数星光。 　　感受到......这个盒子？洛基忽然有些不确定了，缓慢迟疑着伸出手，就要接过那个墨绿色的盒子。 　　溟耐心的等待着，笑容越发神秘妖冶。 　　“你......没有骗我？这真的就是......属于我的东西？”洛基手伸到一半，停在空中，他转头看着溟，目光灼灼，带着几丝不确定和疑惑。 　　溟笑得更神秘了。 “我不会骗你的，我发誓。”他轻声说，神色认真。 　　“那......好吧。”洛基接过那个盒子。洛基再成熟，他毕竟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好了，现在回去吧，你的同伴似乎等的急了。”溟微笑着，背后巨大的紫色羽翼轻轻鼓动几下，目光落在极远处的天空尽头，看起来迷惘悠远。　 　　 　　“溟......你到底要做什么？”洛基火红色的影子消失在丛林中，另一片密林里走出白得耀眼的影子，隐约散发出金芒。 　　阿瑞斯刚刚处理完耶梦加得那边的琐事，就看到溟落在这边的树林里，又和尘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途中力量因为多次强行开启封印而越发衰弱，连昊天的形态也维持不了，金发重新褪回银白。 　　“太复杂了，我一一诉说太耗时间了，而你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湮。我知道洛基是你现在的弟弟，只要你信任我就好了，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的，阿瑞斯。”溟转身，背后能量凝结而成的羽毛片片消散，闪烁着星辰辉光的暗色甲胄一同流水般融化在空气中，长发重新化作亮紫色，他又恢复成这个身躯原本该有的样子，他们再度相遇时的样子。 　　“洛基......”阿瑞斯的表情变化，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化作一声叹息，“你觉得，你值得我相信么？”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手的，永远。”撒旦看着她，温柔的笑着。他的感情不够多，但用来宠爱一个女人，足矣。 　　“......是么？”阿瑞斯抬头，她原本就悬浮在空中，此刻太阳升起，晨曦把金色的晖芒洒落下来，她笼罩在晨光之中，黑色的甲胄似乎变成了金色。 　　“真是很美很让人憧憬和留恋的誓言啊......只可惜，我从来不相信‘永远’。”她仰头，面容在晨光中朦胧飘忽，眼睛缓慢地闭上了。 “殿下！”尘大惊失色，银白双翼鼓动，半空中黑色修长的影子如断线风筝般坠落，银白色长发光泽黯淡，朦胧的黑雾弥漫，笼罩住精致的面庞，火红的瞳闭的紧紧的，看起来全无生机。 　　连续两次破开封印，阿瑞斯早就到了极限，再硬挺下去，连现在的这具躯壳也有破碎的风险。 　　可她义无反顾的来了。 　　只是为了一场真正的决断和离别。 　　 　　——把早在上古就该彻底斩断的一切，完全毁灭。 　　 　　光神族有句话说的很对，“青春时的孑然孤寂，终将酿成岁月美酒”。 　　很多事，早在发生的那一刻，便无法挽回了。 　　我们所能做的，只有尽力不忘记。 　　因为忘记了过去，就意味着背叛。 　　 　　——对的，不能忘。 　　 　　“再见。”空气中传来喃喃低语，烟尘弥漫，阿瑞斯看不清那人的面孔。 　　只隐约记得，那声音很熟悉，很熟悉。 　　熟悉的叫人害怕。 　　 　　　　 第40章 第39章 褒姒 　　道道尔学院，校长室。 阿瑞斯坐在沙发上，漆黑盔甲覆盖全身，面庞也被遮蔽在阴影之下，唯独火红的眸子依旧耀眼。 气氛很是凝重，仿佛有看不见的冰棱在空气里蔓延、凝固，带来几丝寒意。 夜月死神的人已经撤走，道道尔斯基解开了结界限制，特卫队和其他有战力的人正在弗雷和该隐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清理现场，救助伤员。大战后的学院一片狼藉，尤其是溟和尘的战斗，虽然发生在半空，却掀起了狂躁的风暴，飞沙走石，天空被沙尘遮蔽，在上方的穹顶形成大片厚重的雾霾，遮住了落下的阳光，气氛阴沉压抑。 “伊哈哈哈！阿瑞斯活该你实力又下降～谁叫你多管闲事，这下好了，虚弱了吧？无力了吧？看看老夫，没事画个画打个太极拳什么的，活的有滋有味儿的～累死你活该！”道道尔斯基幸灾乐祸。 “燮......”阿瑞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瞳光黯淡，“......别在那里骗自己了......你我心知肚明，命运早就订好了，无法修改，我们只是顺着它前进而已......一步一步走向，那注定的结局......”阿瑞斯的声音显得前所未有的苍老，她仿佛在瞬间老去。 “只要你不拿我的黄桃，一切好说。对，说的就是你，阿瑞斯！把你手里那罐黄桃放下！” “......这么绝情？” “放下！！！” “你看我为了学院都累成这样了，替你履行校长的责任到这种地步，不给点奖励说不过去吧？” “那是你自己找的！放下老夫的黄桃！” “啧，真绝情。” 　　赵公明金宫。 地上是破碎的酒坛瓷片，下人都被赶了出去，赵公明端着酒盏，一杯接一杯的往下灌，喝完一坛就把酒坛猛地推到地上，再提出一坛新的来，拍开封泥痛饮，酒坛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他一开始还一杯一杯的倒，最后干脆把酒盏丢到一边，抱着坛子豪饮。几滴酒液从嘴角滑落，在华贵的黑衣上留下暗纹般的污迹，赵公明却丝毫没有反应，只是一个劲的喝酒。 疯狂的喝酒，酒精逐渐麻痹了他的神经和感官，令他可以暂时的忘掉所受的屈辱。 口中只剩下苦涩的味道，分不清幻境和真实，只有这样，才能忘掉一切，连带着自己也一并忘记。 一次又一次......在他人面前毫无抵抗之力，他这个所谓的元帅和军神，不过徒有虚名罢了！ 他救不了精卫，也救不了自己，更遑论其他人！碧霄也受了重伤，他却对此无能为力。 说到底，他不过是个高傲的废物罢了！ 　　废物，什么都做不了，谁都保护不了。哪怕所爱，也是一样。 　　他只能借着酒精的麻痹逃离现实的惶恐、茫然、不知所措，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听......就能忘掉一切，忘掉屈辱的自己。 　　沉沦在虚幻的世界之中，不愿醒来。 　　 　　——金樽孤盏话凄凉，几世离愁几世悲。 　　 　　“公明哥哥！公明哥哥！你在干什么啊！？”耳边传来一声惊呼，赵公明睁开迷蒙的双眼，眼前的景像虚幻而又朦胧，隐隐约约有人影在眼前晃动，几分真切，几分虚幻。手中酒坛忽然被夺走，赵公明挣扎着从椅子上站起来，要夺回酒坛。他摇摇晃晃，白发凌乱，华贵的黑袍上满是酒渍，眼神迷惘，何其颓废，哪有一点道道尔军神叱咤风云的样子？云霄一瞬间甚至有些怀疑，面前这个人不是赵公明。 　　“还给我......还给我......我要酒......酒......”赵公明含糊不清地说，他的感官都被酒精麻痹，视线内的一切景物都被虚化，他甚至看不清面前的云霄。 　　“公明哥哥！你不能再喝了！”云霄真的急了，赵公明现在走路都摇摇晃晃，再喝下去，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酒！给我酒！”赵公明歇斯底里大爆发。 　　云霄被吓得怔住了，赵公明趁机从他手里夺过酒坛，仰头痛饮。 　　“大长老来信了！火巨人族对东神族发动进攻！哥哥你必须回去支援！”云霄情急之下大声喊了出来。 　　“啪！” 　　回应他的，是酒坛破碎的声音，和长久的寂静。赵公明呆呆的站着，双手仍举在半空，酒坛却从手中滑落，猛然砸在了地上，飞溅开来的碎片崩碎，划过赵公明的黑袍和他的面颊，留下长长的血痕，随后因为定海神珠强大的恢复力而迅速愈合，只留下一道血迹。 　　“扑通”赵公明颓废的倒进了椅子，低着头，静默不语。云霄在一旁担忧的看着他。 　　赵公明毫无预兆的纵声狂笑起来：“啊哈哈哈......支援？你觉得，就凭我这个样子，过去了又能有多大用么？！我只是个废物而已......两次都战胜不了同一个人......我只是个废物啊！废物！废物你懂么！？就是那种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没有意义和价值、只能拖后腿的人！叫一个废物去支援？只是徒劳的送人去死罢了！”赵公明几乎是吼出来的，同时嘴角又向上弯曲，露出一个混浊的弧度，“叫一个废物去支援？这真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事了......啊哈哈哈哈，一个废物......”赵公明边说边笑，表情几近癫狂，笑里都是泪。 　　“赵公明！”毫无预兆地，另一个冷漠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几分愠怒，“这次受袭的不只是你们东神族！还有暗神族！我会和你一起去，你这种强大的、生存在阳光下的家伙，有必要在这里为了这种莫须有的事伤春悲秋么！？你的痛苦和烦恼，跟我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随着“啪”的一声，赵公明大脑逐渐从酒精的侵蚀中清醒过来，恢复神智。 　　“该隐！？”赵公明的视野渐渐清晰，只觉得右脸火烧过一般疼痛，看见面前纯白色的少年，后者把玩着一杯红酒，眸里透着丝丝冷意。 　　“哼，不装病了就赶快出发，我可没有心情等你。”该隐冷冰冰的抛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哎，这回欠小该隐的人情有点大了......赵公明揉了揉眉心和还带着丝丝痛楚的面颊，转身对云霄说：“走吧。”低头看了看一地狼藉，苦笑一声，只能回来再收拾了啊。 　　哼，小该隐居然敢打朕，看朕到时怎么收拾你！ 　　 　　库伯勒族，雪樱圣城。 　　长老院，议事厅。 　　“啊呀呀~亲爱的毗湿奴真是好久不见~近来可好？”月白长发的女人姿态优雅，顾盼间妩媚生姿。 　　“月读，做笔交易吧。”全身裹在袍子里的男人声音低沉，“我要洗刷一个耻辱。” 　　“啊呀呀~大杀手怎么了这是~谁惹您不高兴了？”月度作沉思状，然后猛然惊悟，“啊呀呀~不会是客户的刺杀任务没完成吧？那就是自作自受~这叫你自大又狂妄，不杀死目标就绝不杀下一个，这下栽了吧~”月读幸灾乐祸。“那人是谁呀~” 　　“东神族，赵公明！”毗湿奴一字一句的念出那个名字，牙齿间仿佛噬咬着钢铁。 　　“东神族啊......那就好办了，我有一个很好的人选帮助你~东神族遭火巨人进攻，那个什么赵公明想必也正在赶去支援吧？在路上截人，造成一点大麻烦的话，果然还是小褒姒比较可靠~”月读慵懒的一指，一道暗门在殿后敞开，门后幽暗深邃，仿佛囚禁着黑暗。 　　“他就在里边啦~自己去叫吧，反正一遇到跟那人有关的事，他就热血起来了~我会和道道尔老头好好谈谈的，祝愿你们行动成功~”月读捂嘴娇笑。 　　毗湿奴没有答话，毫不犹豫的进了暗门，他进去后，门立刻关闭，像从未存在过一样，消失得一干二净。 　　目送毗湿奴进入，月读脸上的笑容敛去，他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一道飘渺虚幻的影子悄无声息的出现，恭敬的跪在一边。 　　“替我接通道道尔斯基，那个小叛徒的事，也该好好处理一下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暗门之后。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流水般的歌声回荡，伴着琴声，唱那数不尽的悲伤思念。 　　毗湿奴稳步走着，丝毫没有受到这哀怨的歌声影响。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那声音越发悲切，倾诉衷肠。 “一袭白衫鎏金鞍，那年你仗剑去朝歌； 　　“水墨策马映青山，就映了盛世几千年； 　　“信手捏来清风颜，弹剑飞渡了桃花源； 　　“你说得意须尽欢，待沾酒长歌绘人间......” 　　越来越近，甚至能感受到歌声中所蕴含的欢喜和悲伤，琴音越发明朗欢快，清脆激昂，歌者的手莹白如玉，十指修长，在琴弦上飞舞。 　　歌者在桃花林中边弹边唱，粉红的花瓣相应而下，洒落成一场樱雨。 　　那是个极美的“女人”，黑发如瀑，倾泻如水如月华，一袭红裙极尽魅惑妖娆，腰间金铃轻响，十指上涂着精致的蔻丹，面如粉黛，不施脂粉，嘴唇鲜艳欲滴，眼角一颗小巧玲珑的美人痣，细长的丹凤眼惑人心智，流淌着妩媚的眼波。眼角天生的一抹朱红，更衬得他美如妖精，并无其他的首饰，仅眉间一点朱砂，就倾了天下，当真眉目如画。 　　 　　——北方有佳人，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美人扣弦，琴音终止，人面桃花相映红，只那笑容，便纷乱了一树桃花。 　　她盈盈起身，笑容妩媚妖娆，看的毗湿奴一呆。 　　“妾身褒姒，君可安好？” 第41章 第40章 对峙 　　道道尔学院，校长室里，正进行一场严肃的会话。 　　“哎呀阿瑞斯sama～真是好久不见～” 　　呃......好吧，是一方脱线，一方严阵以待。 　　“......”听到这个声音的第一瞬间阿瑞斯就把嘴里的黄桃罐头都喷了出去，连道道尔斯基摆在桌上的一对黄桃罐头拼盘也不要了，几乎是以光速想要夺路而逃。 　　只可惜，她被道道尔斯基拉住了。 　　阿瑞斯转过头来怒瞪道道尔斯基，道道尔斯基相信，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他现在早就是一堆不明物体了。 　　“嘤嘤嘤阿瑞斯sama~你就这么讨厌人家么......呜呜呜，枉人家一片好心想来看看你......没想到阿瑞斯sama这么讨厌我么嘤嘤嘤......被阿瑞斯sama讨厌的我真是罪人啊，就让我独自一人从这世上消失吧嘤嘤嘤......”虚幻影像里的美人咬着手帕，泫然欲泣，楚楚可怜。 　　“......”阿瑞斯一个头有两个大。 　　天知道这家伙为什么这么缠她！从伊甸园一直缠到现在！神出鬼没防不胜防！害的她一看到月读就潜意识的想逃！不过......还有一个家伙当年比她更惨，阿瑞斯心甚慰。不过每次出现这种情况都好像她欺负了人家一样......库伯勒族在装嫩方面真特么的有优势啊！阿瑞斯心底咆哮。 　　“阿瑞斯啊，也不是我说你，你很强是没错，但始乱终弃是不对滴......”道道尔斯基语重心长的说教。 　　“......死海豹怎么你也站到他那边去了！？”阿瑞斯默默扶额，果然损友都是靠不住的。 　　成功打击的阿瑞斯到角落里默默画圈圈去了，月读才心满意足的松开道具手帕，和道道尔斯基对视一下，两者脸上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了诡异的微笑。 　　月读：阿瑞斯sama你想甩掉我还早得很呢~ 　　道道尔斯基：活了这么久终于看到阿瑞斯吃瘪了！痛快！谁叫你觊觎老夫的黄桃！ 　　“月读，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干什么？”道道尔斯基问。 　　“啊啦啦~主要是来看一下阿瑞斯sama~然后就是我们族内的一些事情~首先，小那岐要退学，退学理由就写死亡吧~原因涉及到族内的一些事情，我不说你也明白的~”月读娇笑，“然后嘛......就是我们族内有个叛徒，逃到道道尔学院来了，希望校长大人您能把他交给我们处理~”笑容妩媚，却又让人从心底生出寒意。 　　“叛徒？月读，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阿瑞斯不知什么时候己经静静站在一旁听他们的谈话，在道道尔斯基还未回答之前开口，“道道尔学院是中立禁地，各族事务凡涉及到此，哪怕是罪大恶极的罪人，只要他是道道尔学院的一份子，他就会得到保护，其他各族不得派人进入学院追究事责。月读，其他的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当年的中立禁地是伊甸园，它的规则和现在道道尔学院的规则一样。自伊甸园毁灭之后，这是最后一个保存爱的地方了，你们不得玷污。” 　　“这我当然知道阿瑞斯sama~不过，如果那个人对你们学院而言也算是叛徒呢？” 　　“他做了什么足以被称为叛徒的事么？” 　　“盗窃女神宝物。他盗走了我族收藏的女神宝物。”月读的声音骤降至零度，然后瞬间恢复，笑了笑，“这，算是背叛吧？” 　　阿瑞斯和道道尔斯基一瞬间陷入沉默。 　　“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就走啦~阿瑞斯sama我会想你的~”月读朝阿瑞斯抛了个飞吻，“至于那个人，我就让小那岐去处理啦~这样不算违反规则吧~” 　　“那人是谁？”道道尔斯基突兀开口。 　　“吉祥天。”月读一笑，风情万种。 　　“全校通缉，吉祥天。”道道尔斯基对旁边的小海豹说。他闭了闭眼睛，仿佛于心不忍。 　　 　　道道尔学院外，拼命赶路的该隐和赵公明，以及三霄。 　　“快点！别那么慢！”该隐不耐烦的催促落在后边的碧霄。 　　“喂！我可是病患啊！”碧霄抗议。 　　“病患也得快！你这么弱是怎么混的！？”该隐果断不耐烦了。 　　“够了该隐，别吵了......”赵公明的话语说到一半，剩下的被他吞回了肚子里。 　　“怎么了？”该隐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停了下来。 　　赵公明没有答话，伸手指了一个方向，该隐和三霄看去，惊得连呼吸都忘记了。 　　他们前面的地界，尽头坐着一位红衣美人，坐在飘落的粉色花雨中，纤纤素手抚琴，流水般动人的歌声倾泻而下，眼角一抹天生朱红更增风情，腰间金铃轻响。美人抚琴，传来香风阵阵，只一个抬头，一个极其浅淡的笑容，便暗淡了遥远天边的霞光。 　　眉间朱砂，乱世年华，如刻刀。 　　——当年只手拂清风，怎敌你眉间一点朱砂。 　　该隐在学院里见过许多人妖，美丽的、丑陋的......可没有一个跟面前这人一样，举手投足风华绝代，清新如一株茉莉却又妩媚如罂粟，顾盼间眉目生姿。 　　——十里红莲，一樽艳酒。 　　这才是库伯勒一族真正的，“美”之传承！ 　　“妾身褒姒，诸位公子有礼了。”漫天花雨之中，美人起身，盈盈下拜。 　　“褒姒？”不知怎的，赵公明觉得这名字分外熟悉，却一时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这位可是公明公子？”褒姒温和的笑了，不知怎的，赵公明觉得他的笑容里似乎带了几分期许，几分黯淡。 　　“我是赵公明。”无论如何，气场上也不能输了别人是不是？ 　　“毗湿奴公子有事找公明公子谈，其余诸位就请在这里，听妾身一曲吧。”明明是很好听的声音，现在却仿佛混杂着磅礴杀意。 　　“毗湿奴！？”赵公明脸色变了。 　　“对呀是我啊~真是很久不见呢~”毗湿奴缓缓步出，眼眸里透着嗜血杀意，“我不信，这一次，湿婆还能赶过来救你！” 道道尔学院内。 寂静的树林里，是越发急促的脚步声。 逃窜，惊慌失措。 速度越来越快，更大的风压被空气施加在躯体上，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脚底的树木枝叶断裂的声音，被时间刻意的放慢拉长，如同锯木般聒噪刺耳，每一声都狠狠地敲击着耳膜，尖利如恶鬼的哭号。光是这声音就足以把人逼疯，更不要说身后越来越近的、噪杂的脚步声，被寂静放大几十倍的人群的欢悦，与吉祥天的绝望死寂格格不入，他好像一匹被逼到悬崖边上的孤狼，无从逃避、无处可藏。 那双酒红色的眼睛，也逐渐被阴晦蒙蔽，如同蒙尘的红宝石般黯淡无光。 他暴露了。 身后的人是道道尔学院派来追杀他的，里面也有他朝夕相处的同学和并肩战斗的伙伴，可此时此刻，他们都如此欣然和愤怒的......想要他死。 仿佛理所应当。 道道尔学院，这个他曾经的庇护所，如今又变成了他的地狱。 童年时被忍者追杀的记忆再度映入脑海，他只能一直逃一直逃......一直逃下去，无论对面是地狱或者天堂他都不能停下，因为停下来就会死。作为忍者太军团曾经的第一继承人，他清楚库伯勒族美艳绝伦的外表下藏着残忍狠辣的心，那些暗部人员的手段简直令人发指。 远在上古时代，库伯勒族就以悍不畏死的清一色精英忍者和凶暴阴狠的手段而闻名，只不过这么多年来他们很努力的洗白了自己，但如今那些凶残的手段和训练方式仍然保留在库伯勒族的典籍里，从未失传。 所以相比起来吉祥天宁可死在道道尔学院的人手里，也不敢冒险跑出学院。这里是中立禁地，各族禁止进入，可一但出了道道尔学院的结界，他必然会落到库伯勒族手里，被送回雪樱圣城，然后在暗无天日的水牢里孤独的死去。 “快、快！这里是结界边缘，那个叛徒就快逃走了！” “他跑不远，再快些！” “哼，早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了，以前跟踪弗雷殿就算了，好在殿下不计较，现在竟然还偷了族里的女神宝物，就该弄死他！”声音尖细，显然是个库伯勒族。 “就是呀，学院里竟然会有这种人，真是叫人恶心！” 一声一声，如锥般刺入心脏。 吉祥天疯了一样的跑着，试图让风啸声遮过那些言语，却依旧清晰如初。 一声惊呼，“他在这里！”紧接着，恐怖的能量和攻击奔涌而来，吉祥天狼狈抵挡，微微发粉的额发飞扬，黑色波浪卷发在空中飞扬，翻起波涛。 只能一战。 　　道道尔学院外。 男子的暗红长发从肩头滑落，金线锁边的黑袍尊贵华美，以暗纹手法绣制上飞舞的龙和凤凰，每走一步，阳光从不同方向射来，反映出不同的形态，金色流苏随着步伐晃动，腰间的玉佩中空，内部嵌入一粒珍珠，随着身体晃动从内部敲击古玉，鸣声清脆。 东神族帝王行装，也仅此般华美精致而已。 男子抬头，远处的密林中荧蓝的光芒大放，传来兵戎相接的声响，以及他极为熟悉、多年不曾感受到的......带着兵戈杀气的馨香。 他几近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眉间一抹无奈。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道道尔学院内。 吉祥天蹒跚而行，身上有多处伤口，偶尔碰到伤口，他轻轻抽了一口气，痛得钻心剜骨。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反复提醒自己不能倒下，一旦倒下，迎接自己的就只有死亡。 可他最终还是无力的倒下了。 迷蒙之中，吉祥天似乎又听见了那个人温柔的声音。 金色阳光，夏日雨露。 “呐，你没事吧？” 那梦中伸出的手，温暖是如此真切。 第42章 第41章 绝路决路 　　 　　“喂，你为什么答应了月读？他可不会做什么好事。”阿瑞斯斜眼瞅着一旁正忙碌制作七彩玛丽苏黄桃拼盘的道道尔斯基。 　　“你不必知道，反正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们改变不了什么。就像我们八个在那一战后，哪怕近乎完全陨落，依然选择了追随每任女神继承者，是同一个道理。这都是宿命。”道道尔斯基忙的不亦乐乎，抽空说了几句就再度投身对黄桃罐头的战斗中。 　　阿瑞斯没有说话，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眼前是一片幽深寂静，空旷辽远，思绪在一瞬间回到了很多年以前，她还不叫阿瑞斯的时候。 　　远古的远古，最初的最初。 　　也是这样幽深寂静，空旷辽远的一片，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 　　然后在一瞬间有了光。 　　刺破厚重的烟尘与黑暗，万物开始萌发，生机勃勃。 　　最后是那个宁静的夏日午后，在那场昏黄色的战争来临之前，最后仅有的平静与安宁。 　　“欧若拉，你答应我，从此以后，哪怕我不在了，也要带着他们七个一起好好的活下去，好么？”声音清脆平静，内容却仿佛遗言。 　　“我现在的名字是湮，给我一个理由。” 　　“欧若拉......你又任性了。”她的声音里透着宠溺和无奈，“真的要我叫你‘湮’么？那就太正式了，我不喜欢。理由啊......我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无论我会变成什么样子，是否会重生，女神一族的血脉不能断绝。” 　　“还有库伯勒族。” 　　“他们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他们拥有这整个世界，而我只有你......欧若拉，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只有我们，才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啊。” 　　我们都是一样孤独，因为我们来自同样的地方，体内流着相同的血。 　　“那个人呢？如果你只有我，那他又算什么呢？无聊时的玩具？”声音锐利冷酷。 　　“他......”声音里透着苦涩，“他和我，永远都是不可能的......” 　　“你总是这样，明明想要承认，却又尽力掩饰自己的一切，主上。” 　　“你......”声音里带着几分诧异，“你为什么不叫我......？！” 　　“是你自己，率先否认的。” 　　 　　“这样应该就没事了吧？你的恢复力还真强呢。”黑金短发的少年温柔的为吉祥天包扎伤口，洁白的翎羽在面颊上轻轻拂过，轻柔如风，弗雷仿佛光的精灵般纤尘不染，神圣洁白。 　　“你、你不知道......我是道道尔学院的敌人么？”吉祥天简直不敢相信，阳光般温柔耀眼的弗雷会出现在这里照顾自己，自己可是道道尔学院通缉的人啊！他不是应该扑上来杀了自己，完成学院的任务么！？为什么还会给自己包扎伤口......！？ 　　不过，这样的金色阳光殿下，真的是好温柔、好温柔。 　　“只有在战场上遇见才是敌人。”弗雷轻轻笑了，细小的光元素汇聚，化作金芒拂过吉祥天全身，伤口和痛楚同时消失。 　　“好啦，我该走了。你快走吧，逃出学院他们就找不到你了。”弗雷笑容宛若阳光，转身离去。 　　吉祥天挣扎着爬起来，呆呆的注视着那道黑金色的耀眼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手上还残留着那人的体温，心脏狂跳不止。 　　金色阳光，夏日雨露......原来，竟是这样美好的东西吗？ 　　我要他成为我一个人的阳光！我一个人的王！只属于我一个人的阳光！我的我的我的我的......他的笑容，他的温暖，全部都是我的！全部都是！ 　　吉祥天站立起来，心中的黑暗疯狂滋长。那是一只扑火的蝶，体验过阳光后的疯狂。 　　吉祥天并没有注意到，自始至终，弗雷并没有回过头。 　　 　　“轰——” 　　赵公明的黑袍破碎，面色苍白，鲜血从全身上下的每一处伤口喷涌而出，浸透了黑衣，金瞳黯淡如陨星。 　　“呦，赵公明元帅，这么快就不行了？真是叫我好生失望。”烟尘中毗湿奴悠闲步出，眼中闪烁着锋芒，“我应该好好考虑一下了，是把你做成蜡像呢，还是切片保存呢？”他扯住衣领提起赵公明，仔细端详，仿佛收藏家鉴赏白玉美人般认真，眼中透着痴迷。 　　赵公明无力挣扎，湿婆赠与的钉头七箭书还收在身上，但现在的自己恐怕是无力使用它了。赵公明余光扫视全场，该隐正狼狈的和那个库伯勒族对峙，对方的实力显然比他强太多，也并未出全力，只是像猫捉弄老鼠一样玩。小该隐那边似乎比自己还惨，难道真要命丧于此？想到惨死的精卫。他忽然很不甘心。 　　“公明哥哥！”一声惊呼，还未等赵公明阻止，平时总是急性子的琼霄就一鞭抽来。 　　“哪里来的小老鼠？”毗湿奴随意的说，一挥手，黑色流光电射而出，瞬间穿过琼霄！ 　　“不！”赵公明的哀嚎撕心裂肺。 　　一瞬间太过短暂，琼霄似乎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然后他低头，顺着赵公明的目光看到了一道极长的黑色刀刃自地下蔓延而出，最后穿透自己的胸口，流下鲜红的血来。他抬头，咧了咧嘴角，似乎是想要告诉赵公明不要担心，最终却没能完成，只是拉开了一个难看的弧度，然后歪下了头，躯体被悬挂在半空中，一动也不动。 　　他死了。 　　赵公明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旋转，随时就要喷涌而出。毗湿奴看到了他的表情，“怎么了，那个小家伙对你很重要么？赵公明元帅？可惜他死了，不过也没关系，马上就送你下去陪他。嗯，这样的肤质，果然还是制成蜡像最好。”他自顾自的说着，抬起了右手，“放心啦，我会很温柔的。” 　　赵公明完全没有听到毗湿奴的话，他的精神已经崩溃。再一次的，又有人死在了他的面前......他谁也保护不了，精卫和琼霄都死在他面前，他却什么都做不到......在刚才和毗湿奴的战斗中，定海神珠也被打飞，不知所踪。如今他连一丝战斗力都没有，这样的废物，还是死去最好！ 　　“够了，毗湿奴，那是我的族人。”一个声音打断了赵公明内心的自责。 　　赵公明回过神来，暗红长发的男人出现在面前，暗红的眸子深邃悠远，在看到他的第一瞬间，褒姒就停止了攻击，愣在了那里，让该隐和云霄、碧霄获得了短暂的喘息时间。云霄和碧霄望过来，看见了僵硬在空中的琼霄，瞬间就愣住了。 　　“刑天？今天的老朋友还真多。”毗湿奴放下赵公明，目光警惕。 　　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两条金色的蛟龙瞬间出现，冲向毗湿奴，后者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狼狈后退，倒在烟尘之中。 　　刑天从来都是直性子，说打就打，一句废话都没有。 　　“喂！刑天！”烟尘散去，毗湿奴恼怒的吼道，“你这一句话不说冲过来就打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我知道有人命令你杀他，也知道你的规矩。”刑天淡然而立，超凡绝尘，“但我要保他，你觉得你能强过我么？”□□裸的蔑视啊这是。 　　“啧......”一群爱管闲事的家伙！毗湿奴恨恨啐了一口，果断......拔腿开溜。 　　“毗湿奴已经逃了，你呢？”刑天扭头看向褒姒。出乎意料，这位美人攥着手帕，眼眶发红，刑天暗道不好，这是出招的节奏！ 　　完全符合刑天的想法，褒姒——扑了上来。刑天果断闪身，让对方落了空，但褒姒趴在地上，死死拉住刑天的衣角，说什么也不放手。刑天默默向观众投出救援热线，只可惜赵公明精神崩溃，该隐懒得理他，云霄和碧霄正在努力取下琼霄的尸体，压根没人管他。刑天默默为自己鞠一把同情泪，这种时候连个死党都没有，自己简直倒了八辈子霉！在伊甸园好歹还有阿瑞斯帮忙应付，这下......完蛋了！ 　　 　　——切换剧情，以下为八点档狗血剧，男负心女痴情【刑天：喂喂！！】—— 　　 　　“我什么都可以放弃，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愿意带我走！”褒姒扑倒在地上，匍匐着抓住那人的袍角，发髻散开，眼泪弄花了精致的妆容，红裙被石子划碎，金铃破碎，粗糙的大地划开了他娇嫩的皮肤，鲜红的血珠泌出，更衬得他肤白如雪，映那眉间一点朱砂。拉住他，似乎就能让这个高傲强大的男人，不再离开。 美人垂泪，梨花带雨，男人却无动于衷。 “你看过烟花么？”他问。 “啊？”褒姒怔住了。 “一瞬间的绚烂绽放，用尽一切的生命，很美，也很悲伤，对不对？” 　　“是......” 　　“我喜欢烟花，既然如此，这就终了吧。”刑天俯身，伸手抚摸褒姒的面颊。 　　“什......”褒姒呆呆的看着他，他追寻这个男人近乎一生，变成他喜欢的样子，等到的，却不是预想中的反应。 　　 　　——心微动，奈何情已远，物也非，人也非，事事非，往事不可重。 　　 　　金色的龙形贯穿了他的躯体，他在金芒中羽化成蝶。 　　这个美若仙子的库伯勒族，连遗言都留不下来。 　　只是隐约看见，那淡金色的霓光之中，似乎有人翩然起舞，跳断了肝肠，舞尽了情殇。 　　[“真残忍。”]虚幻的声音幽幽传入刑天的耳中。 　　刑天没有理会。他走过去，抱起琼霄的尸体，记得这个孩子在不久之前还是活蹦乱跳的。战争吞噬了很多人的生命，却没想到来的这样之快。 　　“赵公明，三霄会跟我一起回去，你好自为之。”刑天看向那个金瞳银发的孩子，原本威严如帝王，却颓然悲伤，失去了那君临天下的威仪。 　　毗湿奴，几乎摧毁了这个孩子。 　　[“你比我更残忍，阿瑞斯。”]他这样回答那个人。 　　 ——罂粟的花期很短，怒放之后便凋零，只有剧毒的果实作为它存在过的证明。 ——真可惜啊，我们只来得及见证他的荣光，却来不及见证他的衰败。 ——可惜？不不不，我倒不这么认为。这一切难道不很美好么？ ——啊？ ——多么美好......被所思念的人，用思念杀死，虽然有些绕口，却饱含诗意。你不这么认为么？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爆表！一章三千五！明天弗雷堕天，第一部完结！潜水党快出来！ 第43章 第42章 堕天 半个月后，道道尔学院。 弗雷为了躲避疯狂的花痴们而被迫去学生档案室整理资料，半晌叹了口气。赵公明和该隐一直都没回来，伊邪那岐也莫名失踪，阿瑞斯和道道尔斯基正为了黄桃罐头打架，听回来的赵公明说三霄被本族召唤回去了，该隐也一样，然后他就很颓废的样子，弗雷也不敢问发生了什么。道道尔学院一线战力几乎全部消失......真是压力山大。 　　似乎须弥之间很多人都变了......赵公明丢失了定海神珠，实力大大下降，伊邪那岐的继承资格转给了他\'\'妹妹\'\'伊邪那美。该隐的弟弟荷鲁斯和伊邪那岐的弟弟伊邪那美也来到了道道尔学院......变化来得太快，叫人措手不及。 弗雷就这样开着小差，精神恍惚中把刚整理齐的一摞档案掉在了地上，又弄散了。他只得苦笑着蹲下身一本本的重新拾起来整理。 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怔了一下。这一摞里，刚好有一本是伊邪那岐的档案。他注意到那本档案，并不是因为那上面的照片是伊邪那岐难得一见的男装照，而是因为上面有一个显眼的印记，显然是用印章按上去的。红色的，工工整整的两个字，“死亡”。看印痕的色泽，应该是半个月前，伊邪那岐的继承资格刚刚被转让的时候。 弗雷直勾勾地盯着那两个字，觉得一股鲜血直冲头顶，那两个字红的刺眼。 　　死了？伊邪那岐死了？他之前问过伊邪那美他哥哥的去向，那个孩子说姐姐毕业了，回本族执行任务了。学生到达封神就可以离校，所以弗雷没有多问。可他竟然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弗雷大脑一片混乱，虽然那家伙热衷于八卦和卖队友，但依然是他的朋友。双拳不由自主的握紧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暴作的铃声打断了他的思考，有敌人进攻！弗雷顾不得思索，丢下档案冲了出去，在他跃出门的那一刻，他隐约听到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说：“啊......我亲爱的弗雷，你终于要回到我身边了亲爱的......我们再也不分开......”那声音中透出了狂喜，仿佛渴望几千年的东西终于变成了现实。一瞬间他被黑暗笼罩，失去了意识，最后似乎看见了一双酒红色的眼瞳。 弗雷重新睁开眼睛，鎏金色的眸子失去了神采，眼神空洞而茫然。精神波动紊乱，是人的灵魂最不安全的时候。他机械地转身，奔向结界外围。空气中传来疯狂的笑声：“亲爱的，这样的你真是帅极了......去让那些废物见识一下，你真正的力量！”　 　　 　　地狱深处。 “这是一场阳光的葬礼，不知战神大人对此有何感想呢？”撒旦慵懒的笑着，眼眸里闪着妖冶的光。 “弗雷同学！太好了，弗雷同学来了！”已经有人注意到了弗雷，他们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弗雷同学，魔兽进攻太猛烈了，结界快要撑不住了！” 弗雷一言不发的走过去，胜利之剑前指，剑身上流淌着深邃的暗，不同于以往的光，暗沉的仿佛能摄入人的魂魄。 　　“嘶啦——”结界被胜利之剑撕裂，黑色的“光”，粘稠如墨，附着在结界缺口上，吞噬着构成结界的灵力，使缺口不断扩大、扩大，然后——结界整个破碎了!人群尖叫着后退，魔兽冲进来，撕碎了一个站在前面的人，惨叫声响彻云霄，碎肉和鲜血化作血雨纷纷扬扬的洒下。 　　人群四散奔逃，不明白为什么弗雷会放魔兽进来，下意识的认为金色阳光会来救他们，直到他们看见弗雷做了一个让他们绝望的动作。弗雷平视奔逃的人群，平静地抬起了胜利之剑，剑尖直指道道尔学院核心区，开口说了一句话，声音并不大，却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 　　“杀。” 　　兽群奔涌而去，跑得慢的学生被撕成了碎片。弗雷在后面平静的走着，地上一个全身都是血的人颤抖着向他伸出了手：“弗、弗雷同、同学......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声音撕心裂肺，透着绝望和一丝希冀的气息。弗雷低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冰冷得叫人窒息。哀号声停止了，那人的目光里透过疑惑和解脱，弗雷从他的胸膛里抽出染血的胜利之剑，尸体维持着那个伸手的诡异姿势，缓缓倒了下去，模糊不清的脸上隐有一丝解脱的微笑。弗雷领着兽群继续向前，踏过重重结界，踩着骨与血前行，最后停在了核心结界前。 　　这是最后的结界，最后的屏障。它被破就意味着道道尔学院的覆灭，以及道道尔斯基的出手。 　　弗雷和兽群静静伫立着，像是在思考，或者犹豫着什么。绝望和恐惧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人群里发酵，不安的气氛笼罩着结界内部。片刻后，兽群缓缓散开，呈包围之势，道道尔斯基站在窗边，结界一破就要出手。 　　双方对峙着，局面一触即发。 　　兽群动了。所有人的精神都绷紧了，道道尔斯基指尖隐隐有光芒闪耀。 　　兽群如潮水般向后退去，只留下结界前方孤寂的黑色身影，茫然而不知所措。“这是......怎么回事？”弗雷记得他明明刚刚才跃出档案室，怎么一下子就来到了这里？他被阻隔在结界之外，结界中每个人身上都有伤，他们望向自己的目光中是不加掩饰的仇恨......和一抹深藏的恐惧。　 　　为什么......你们要用那种目光看着我？ 　　弗雷下意识的抬头转身，大地和苍穹都被染成一片血红，阳光刺眼昏黄，不复往昔温柔。他背后一片狼藉，断壁残垣，人的尸骸，很多尸体被兽群踩烂，白花花的脑浆和鲜血混在一起，还夹杂着碎肉块，发出一阵阵腐臭的味道。那些尸体的脸色苍白，表情透着恐惧和绝望。那之中的很多面孔弗雷都曾见过，他曾冲他们微笑，他们也曾报以笑容。可如今他们都变成了自己面前的尸体。 　　弗雷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撞上了结界，弯腰干呕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 　　弗雷忽然觉得背后一空，结界如流水般解除，他被愤怒的人群包围。 　　“你这个凶手！” 　　“我们知道了，纯白的背后就是黑暗！” 　　“你又不是神，你只会一味带来伤害！” 　　“就是他！！恶鬼！叛徒！” 　　“把他拿下！”不知是谁愤怒的喊了一声，人群蜂拥而上，如海潮般想要吞噬弗雷。 　　“不是我！我没有！”弗雷慌了，纯净的金眸里闪过慌乱。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会杀害同伴的！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不是我干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就是你！我们都看见了！叛徒！恶灵！” 　　“你这个堕落鬼！” 　　名为绝望的情绪在弗雷心中蔓延，黑色的大雾弥漫，天空中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 　　金色的阳光坠落，堕入黑暗的深渊，天空也因此而垂泪。 　　 　　——你悲伤，天空下起大雨；你哭泣，大地也蕴满哀愁。 　　 　　“别逼我，都给我滚开！”颤抖的手握住剑柄，金色的胜利之剑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哀伤，发出悲鸣，“否则......你们就都去死吧！” 　　金色的领域霎时扩散，安纳亚在空中虚划，万千金芒在空中凝聚闪耀，力量磅礴。 　　人群顿时四散逃离，弗雷趁机跑开。 　　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去伤害别人。 　　只可惜，别人不是这么认为的。 　　数道攻击后发先至，猛地打在弗雷身上，他踉踉跄跄，黑羽骑士装破碎，血的红色在白皙皮肤上分外醒目。洁白翎羽轻轻拂过脸颊，冰凉却温柔，残忍的提醒他世界的真实和冷酷无情。 　　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永恒不变的。 　　人心难测。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弗雷跑着，金色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流淌，四肢感觉都已经麻木，最终猛的倒在了密林深处。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疯狂的呐喊，却无人应答。 　　 　　——没有流血的比流血的更痛，没有死去的比死去的悲戚更甚。 　　 　　“因为他们不爱你啊我亲爱的弗雷......”黑暗中有人轻笑着伸出手，轻轻搂住弗雷，酒红眼眸里的温柔叫人沉醉。“弗雷......只有我是爱你的啊！从今天起，你只会是我一个人的王，我一个人的阳光！看看那些被你带大的孩子，他们那样迫切的希望你去死，只有我，只有我是爱你的啊！亲爱的你要永远都关心我哦~”吉祥天咯咯笑着，抚摸弗雷柔软的暗金色头发，掠过他眼角的太阳印记，“你终于是我一个人的了......” 　　弗雷的目光呆滞，金色眼眸失去了神采。 　　“走了，被道道尔斯基发现就不好处理了。”毗湿奴不耐烦的催促。啧，真是可惜了。刚刚那么热闹，搞得他也想动手了......哼，看在道道尔斯基的份上，暂时让那个赵公明再活一段时间吧，【是你打不过道道尔斯基吧......】到时，无法品尝鲜血的痛苦，就全部偿还给赵公明吧！ 　　“还有，你答应我的事情，不要忘记。”毗湿奴冷淡的看了吉祥天一眼，带着警告的意味。 　　“我知道。”吉祥天始终盯着怀里的弗雷，没有抬头。 　　 　　道道尔学院，校长室。 　　“最终，霍尔德尔还是说对了。”阿瑞斯望向外面大战后的修复景象，一切和她记忆里发生在道道尔学院其他的战役没什么不同，只是少了那个暗金色的身影。 　　 　　——黑色吞噬最后一缕光明，云层中投下染血的长剑；金色的翅膀在哀伤中堕落，最洁白的羽毛却沾染最绝望的污秽；新纪元开始的序幕，光的主人撕裂桎梏；哀伤与光明交织，上古之光回归。那时唯一的真主重临，未来包裹着迷雾，真实与虚幻交错，不可知的箴言，时光似又逆转。 　　 　　“这就是命运啊。”阿瑞斯轻声说。 　　“喂，你到底吃不吃黄桃了啊！？老夫好不容易做的七彩玛丽苏黄桃拼盘！”道道尔斯基很不满。 　　“不想吃......没胃口。” 　　“你个用情不专的家伙！！” 第二卷 失落伊甸 第44章 楔子 王的冕礼 　　巴洛克风格的宫殿中，所有人都安静地伫立着，昏黄色的烛火摇曳，王座上的金发男子极端沉静，浅紫色的眸映着火光。 　　“嗒嗒......”有节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银发的少年和灰发的少年一同步入庄严肃穆的大殿，服饰精美，黑色短靴上极细的银链随着脚步起落，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笼罩在长袍之下。 　　原本幽暗的大殿突然在一瞬间亮了起来，两人的到来为这里增添了一抹生气。他们的面孔稍显稚嫩青涩，带着新绿的气息，朝气蓬勃。银发少年的红眸幽深，仿佛三途河畔的彼岸花，轮廓完美，妖娆瑰丽如秘境的宝石；灰发少年安静的微笑着，温文尔雅，眸眼里却无一丝笑意。 　　两人在大殿里站着，灰发少年跟在银发少年后面，坦然接受周遭众人的注目礼，无所谓掩饰和恐惧。 　　“阿瑞斯。”王座上的男子起身，缓缓步下王座。 　　银发少年淡然抬头，面孔与金发男子赫然有几分相像，然而更多的，是陌生。 　　“父亲大人。”阿瑞斯单膝跪地，黑色长袍拂起灰尘，那头及地的银白长发上隐隐闪烁着白色华光，整个人仿佛被笼罩在盛光里的神明般完美无瑕。 　　金发男子平伸出手，一边穿白袍的侍从恭敬跪下，双手向上托起，捧着一柄通体漆黑色的长剑，上方隐隐闪烁着暗红色的火光。 　　金发男子握住剑柄，向上提起，剑尖上指，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暗红色的流光，灼烧空气发出“呲啦——”的声响，像是火焰焚烧血肉。 　　大殿里的烛火猛的暗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中一分为二。 　　殿下的旁观者中有人轻轻吸了口气，他认出了这把剑。 　　男子把剑平放在阿瑞斯右肩上，阿瑞斯能感受到那迎面而来的锋芒。 　　“阿瑞斯，从今日起，你要爱你的子民，如同爱你的家人。”金发男子的声音低沉，仿佛神谕。“告诉我，你要怎么做？” “我发誓忠于光神族，我发誓绝不背叛、绝不逃离、绝不背弃，我发誓并肩战斗到流尽最后一滴鲜血方停止，以灵魂为誓，无所违弃。”阿瑞斯一字一句，直视金发男子的眼睛，无所掩藏。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淡紫色的眼睛和血红色的眸子，倔强的相互凝视，没有人后退一步。 　　金发男子最终先收回了目光，低垂着眼帘漠无表情。 　　“很好，希望你能做到。那么，这把剑，就交给你了。我族的，雷沃汀。”金发男子调转剑头，双手托起黑色长剑，微微俯下身。 　　阿瑞斯面无表情的接过，站了起来。 　　大殿里一片寂静。 　　“为什么这么安静？今天是阿瑞斯的成年礼，我光神族唯一王族子嗣的成年礼，你们应该高兴才对。”金发男子环顾四周，威严而又淡漠。“开始，庆祝吧！” 　　原本寂静的大殿在一瞬间变得热闹了起来，人们面带笑容的交谈，白衣侍者推着一辆又一辆送餐车悄无声息的冒了出来，宫殿里充斥着酒开瓶的声音，穹顶上洒下一片又一片花瓣，人们彼此碰杯，笑容僵硬而又虚伪。 　　虚伪的人群，冰冷的大殿，阿瑞斯从心底鄙视这群家伙。 　　“阿瑞斯。”金发男子端着两杯香槟，将其中一个透明高脚杯递给她，金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晕染出华丽的色彩。 　　金发男子一口喝干杯中液体，阿瑞斯手中那一杯还几乎是满的，她只稍稍抿了几口。金发男子挑了挑眉：“怎么不喝？不喜欢香槟酒？宴会上你可不能喝黄桃汁。”他半开玩笑地说。阿瑞斯默默凝视手中的高脚杯，正要往下灌，灰发少年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背后，夺走了那杯酒：“殿下，现在是公共场合，您不能喝醉。”然后一仰头全部灌下。 　　“宙斯陛下，殿下喝不惯香槟的。”灰发少年随即转头对金发男子说。 　　某只无良的父亲耸了耸肩：“真是的，奥丁你太向着阿瑞斯了，当初我就是想给她找个伴，居然变成了现在这样，这样下去可不好。你可是阿萨神族的继承者，怎么能一直在我家阿瑞斯身边当个侍从呢？”他的淡紫色眼眸扫向奥丁，“对了，你几个月前就已经成年了，按理已经可以继承阿萨神族，为什么要向我提出延缓的要求？” 　　“延缓？奥丁，怎么回事？”阿瑞斯也皱着眉头转向奥丁。 　　“我现在经验不足......”奥丁干巴巴地说，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太靠不住了。 　　“哈？经验不足？”阿瑞斯一挑眉，眼看就要爆发。 　　“停停停，我不管你是经验不足还是不想离开某个人身边，这件事延后再说。现在要紧的是，你们两个明天出发去伊甸园，记得不要丢光神族的脸。”宙斯眼疾手快的阻止了阿瑞斯动手。 　　“知道啦，不就是各族攀比的场所么，不会给你丢脸的。”阿瑞斯不耐烦的说。 　　谁给你灌输的这个奇怪的概念！？宙斯默默汗。 　　“总之先好好放松一下吧，等去了那里，就不会这么轻松了。”宙斯轻声说，抬头望向穹顶，仿佛透过那里看见了璀璨星空。 　　“知道了，老爹。”阿瑞斯漫不经心的应答。 　　这是她命中注定的劫。 　　 　　伊甸园，原动天。 　　浅白色长发的男子半倚在凭栏上，仰望星空，朴素无华的白色长袍，浅绿色眼眸里仿佛蕴藏万物，洞悉一切的眼睛，神圣而又高贵。 　　一个声音刺破了这宁静夜幕。 　　“耶和华！喂，在不在啊耶和华！？”虚幻的影子从烟尘中凝聚成形，叉着腰，没好气的大声叫嚷。 　　浅白色长发的男子好笑的转过头，轻轻动了动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空中留下星辰般的流光，笑容神圣高贵，却带了几分无奈，“宙斯，告诉过你多少次了，不要大声叫嚷，安静一些，你快把我的耳膜震破了。说吧，又有什么事情？自从她离开之后，你就很少来找我了。”说到这里，那双浅绿色的眸子不觉染上几分黯淡。 　　“哼，难为你还记得她......”此刻的宙斯没有任何威仪，倒像是与朋友赌气的小孩子一样，丝毫不生分，“我家阿瑞斯，就交给你了！如果她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别怪我带大军来踏平你的伊甸园！”说完又是一瞪眼睛，俨然溺爱女儿的父亲形象。 　　“好啦好啦，我当然会照顾好你的孩子的，从妻管严发展成女儿控的宙斯陛下。说起来，除了在她小时候见过一面之外，我也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不知道她长成什么样子了......那双眼睛，应该很像赫拉吧？”耶和华淡淡的笑了，眼里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哀伤。 　　“切，我警告你！别对我女儿动什么歪念头！你年纪太大了！”宙斯继续瞪眼。 　　够了大叔你个女儿控...... 　　“......话说，你是不是太闲了？”耶和华忍无可忍。 　　“切，我当然忙，没你这家伙那么闲。好了我先走了，记得看好我女儿啊！”宙斯的幻影渐渐消散，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直接吼了出来，“尤其是不能让她和别的臭小子鬼混啊！！！奥丁嘛......勉勉强强还可以......”自己嘀咕着消失了。 　　“再见。”耶和华轻声说。直到幻影完全消失，他才低下头，掏出一块金怀表，打开，轻轻抚摸，一遍又一遍，脸上没有表情。 　　“又有新生来？”紫发少年倚在门口，桀骜不驯，浅绿色的眸子眼神妖冶。 　　耶和华抬头看向他，似乎有些不悦，“撒旦，你怎么又跑出来了？生命树和善恶树怎么办？” 　　这样一看，两个人除去发色，和气质之外，面容几乎一模一样，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相比之下，浅白色长发的耶和华要神圣尊贵得多，因为年龄大的缘故，也带着一股沧桑的气息，古井般波澜不惊；撒旦那清澈的浅绿色瞳仁在紫发映照下显得邪魅妖冶，睫毛极细极长，每一次轻轻扇动都让人心跳加速，虽然稚嫩，却带着几丝神秘。 　　“离开一会儿没关系，它们也不是那么娇贵，动不动就死给你看。在这一点上，我比你更有发言权，毕竟一直在照顾它们的是我而不是你，我亲爱的哥哥。”撒旦无聊的打了个哈欠。“还有，”他指了指耶和华手中的怀表，眼神里流露出讥讽，“你珍视那么久的东西，早就不存在了，居然还放不下么？真是优柔寡断。” 　　“这不是你应该管的，撒旦。”耶和华周身的温度瞬间降到零度以下，温柔不再，“现在，回去做你分内的工作吧。不要再让我看见你擅离职守。”眼神冰冷，丝毫没有刚才如沐春风般的温暖。 　　“随便啦，反正我只是过来叫你把我本周情况打成全勤，全勤奖和奖学金一个都不能丢，我可不想苦哈哈的去打工。”撒旦耸耸肩，转身走了出去。 　　“反正老哥你就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嘛，这点我早就知道了~”撒旦突然笑眯眯的回头，趴在门框上说，然后在耶和华反应过来之前夺路而逃。 　　直到那紫色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耶和华才缓缓收回目光，他没有去看那只金色怀表，只是闭上眼睛轻轻的抚摸着。 　　不用看他也知道自己正顺着嵌入怀表中的老旧相片来勾画那个人的身影，因为已经做过太多次了，每一丝轮廓都是如此熟悉，深深地刻印在脑海。 　　——我失去了你的一切，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回忆起从前的点点滴滴。 　　那个身影在记忆中早已模糊，只有那双红色的眸子依旧清晰如初。 　　 　　——世间最苦最难最不堪忍受的，不是求而不得，而是曾经拥有，如今已失去。 　　 　　 　　 　　 第45章 第1章 伊甸园 　　“见鬼......这鬼地方到底有多大！？”阿瑞斯瞪着地图，转过头去咬牙切齿的问奥丁。 　　这坑爹的伊甸园......地方大就算了，为什么一路上还有无数兜售食品和营帐的小贩轮番出现！？最坑爹的是居然有人卖地图！！不过是一个中立禁地而已，用得着这么夸张么！？不过她现在倒有点侥幸，好歹还买了地图，不然她连自己走到哪里都不知道。 　　......好吧，其实早就迷路了。 　　阿瑞斯这么多年来一直坚信自己不是一个路痴，不断地从心底催眠自己我不是路痴我不是路痴，在雾海神宫里迷路只是因为常年在外征战不怎么回家而已......然而这么多年来她自我催眠的自信心终于完全倒塌了，这天杀的伊甸园！！坑爹啊简直！！三条河就算了，那么多地名也放一边，光是那四通八达的道路她就晕菜了好么！！阿瑞斯从心底鄙视建造这个鬼地方的人。 　　这TMD是要把人困在迷宫里么！？设计师的初衷是不是做八卦阵啊啊啊！？阿瑞斯彻底抓狂。 　　好在她还带了贴心小助手奥丁同学，不然肯定是死在这里都出不去。 　　“殿下，既然路痴就不要强迫自己了，地图给我。”奥丁无奈的接过地图，正要比对着地形找路，突然就呆愣在那里了。 　　十秒钟后他仰天咆哮：“我X！这TMD是谁画的地图啊啊啊！？连个路标和参照物都没有怎么看啊啊啊！？没有路标和参照物就算了，为什么连东西南北都没有！！那个混蛋卖的地图我要宰了他啊啊啊！！！” 　　阿瑞斯淡定的看着奥丁同学难得一见的暴走，默默摸出一罐黄桃，撬开盖，开动。 　　然而苍天默默看着两只美人崩溃，十分钟后就于心不忍的送来了解救方法： 　　“艾玛~大蛇你看！那两个好像是新人耶~那个银色头发的好帅哦~”一只圆滚滚的灯泡突兀出现。【阿瑞斯视角】 　　“新人？你怎么看出来的？他们脸上又没写字。”一只绿色刺猬出现。【依然是阿瑞斯视角】 　　“艾玛哪里用写字~只有新人才会对着地图咆哮啦，我们刚来不也是被地图折腾到疯~” 　　“原来是这样......老大！这里有新人耶！” 　　然后一只全身都笼罩在斗篷中的奇怪生物出现，脑袋上还顶着一朵灿烂盛开的......菊花。【想歪的自动面壁】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地图来！”非常有气势的......拦路打劫地图。 　　阿瑞斯默默喷出了嘴里的黄桃。 　　那边就有卖的你怎么不自己去买啊白痴！？ 　　“错啦老大，是留下化妆镜！”灯泡兄义正言辞。 　　“天照闭嘴！是留下买路财！”刺猬兄插嘴。 　　“你们两个都给老子闭嘴！总之把地图......啊呸，买路财留下来！”菊花头继续恐吓。“否则小命不保！” 　　阿瑞斯默默扶额。 　　“艾玛老大不要啊~那个银色头发的好帅就不要杀了......”灯泡兄一脸花痴。 　　“长得帅？那就必须杀！老子最恨外貌流！”菊花头看来很仇视颜控。 　　“我说，奥丁你有没有研究好地图？”阿瑞斯无视一旁的三只。 　　“还没有......我正在努力理解。”奥丁压抑着暴走的冲动翻看那张坑爹的地图。 　　“那就别理解了，刚好送来了几只领路的。”阿瑞斯吞下最后一口黄桃，潇洒地把玻璃罐子随手一丢，目露凶光。 　　“虽然陛下叮嘱过要看好殿下，但我个人认为，闹一闹不碍事。”奥丁会意，开始撸袖子。 　　“喂喂喂！你们两个！快给钱！老子可没什么耐心！”菊花头看起来不耐烦了。 　　“哦，那就这样吧。”阿瑞斯淡定接话，五指张开，猛地合拢，黑色流光化作长鞭，在空气中一甩，火焰灼烧空气发出吱吱声。银白流光在奥丁手中凝聚成□□，随手挽出漂亮的枪花。 　　“喂喂......你们要做什么？！校园内禁止私斗！”绿刺猬兄看起来还有点智商。 　　“当然是该做的事。”阿瑞斯一脸纯良无害。 　　 　　——以下场面太过血腥，经过剪辑后已完全删去—— 　　 　　“啧啧，我还以为怎样呢，没想到弱爆了。”阿瑞斯蹲在地上，托着下巴，拿一截树枝戳戳，无聊的看着地上已经被打成翔的三人。 　　【为了不损害观众的视觉，那几滩不明物体已打上马赛克】 　　那几滩不明物体扭动着，以此表示自己的愤怒。他们现在也只能扭扭而已。 　　“简直浪费时间。”阿瑞斯下了一个最毒舌的定义。 　　扭动的更剧烈了。 　　“什么情况？校园内禁止私斗！”阿瑞斯起身，另一个暗红色的影子就瞬间出现在她身旁，毫无预兆，但是无法再靠近一步，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倾斜着。奥丁的□□指在他的喉咙上，再进一步就溅血。 　　他的任务就是保护阿瑞斯，为此哪怕刺王杀驾也在所不惜。 　　“奥丁，放下。”阿瑞斯看了他一眼，后者乖乖听话。这就是气场啊【你滚】！ 　　那个暗红色身影松了一口气，阿瑞斯这才看清他的样子。那是个典型的东神族，穿着麻烦的古式长袍，缀着金色流苏，玉佩叮当作响，暗红色长发及至腰间。 　　他仔细看了半天，终于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在地上三人期待的目光中缓缓开口：“原来是你们三个啊！“然后转向阿瑞斯，握手，简直热泪盈眶：”兄台贵姓？多谢啊啊啊！！打得好！！你把他们揍死，事情我给你拦下来！尽管往死里打！不用介意！出事我担着！”地上三只瞬间吐血。 　　“混蛋刑天！老子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么你丫要把握往死里整！？”菊花头脑袋上的菊花是标志，随风摇摆。 　　“你还敢说？！不就是你把我的行踪和宿舍号泄露给褒姒的么！？你还敢跟我提！？”刑天咬牙切齿。 　　“那是你自己欠的风流债！不关老子事！！”菊花头抵死不承认。 　　“信不信我就在这里宰了你！？”刑天瞪眼。 　　“你来呀你来呀你来呀......”不作死就不会死...... 　　两人闹的很是欢脱，阿瑞斯忍无可忍的拦下刑天。 　　“够了！你们要吵一会再吵，能不能先帮个忙？这坑爹的报到处到底在哪里？！”阿瑞斯把那张地图在刑天眼前晃来晃去，咆哮道。 　　刑天很识相的抬起头来，只不过手还死死的掐着菊花头的领子，看那架势死也不打算松手：“哦，一般来说在门口就应该有报道的，不过你们来得太晚了。延后入学的学生要去原动天报道，以你现在面对的方向为十二点钟，三点钟方向，直走，遇见岔路左拐，周围环境如果忽然变化，那就是到了。慢走不送！”刑天高喊，菊花头看起来要彻底昏阙了。 　　“谢了。”阿瑞斯打个响指，转头就要拖走奥丁，然后发现后者正以一种诡异的眼神直直看向自己后方......没错就是刑天和菊花头所处的位置。 　　阿瑞斯下意识回头一看，三观都碎了一地。 　　那只不明生物【菊花头】脑袋上的斗篷已经被刑天扯破，露出了真容.......刑天已经被吓傻了，手一松，菊花头快速闪开，边闪边骂：“靠，刑天你丫就是跟我有仇是吧！？看老子宰了你啊啊啊！！”同时拼命用那块破布蒙脸，只可惜老天也与他作对，他越是手忙脚乱，那块布就越松...... 　　刑天对他的谩骂没什么反应，因为他已经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知道这只菊花头斗篷下的真容长什么样么！？就好比一大坨那啥子嘞，出镜必须打上马赛克啊！不，说他长得像翔都是侮辱翔了！比翔还要不堪！大概就是蛞蝓、蟑螂、蜈蚣、青蛙、□□等等一众诡秘生物的结合体！！不，光是这样还不足以形容他那惊天地泣鬼神的“美貌”！必须是以上所有东西加在一起乘十再平方啊！！不，立方！！！ 　　要简单概括就只有四个字，“不能直视”！！！ 　　怪不得这家伙仇视外貌流......敢情是羡慕嫉妒恨么！？ 　　阿瑞斯和奥丁的脑子里都只有一个相同的念头：原来......丑的让人吃不下饭的脸是真正存在的！！妈妈我这么多年的三观都颠覆了！！ 　　带菊花头终于收拾好之后，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赶快逃跑......很可惜，阿瑞斯表情诡异的挡在了他面前。 　　“贱人！给老子滚开！！”菊花头咬牙切齿。【这个词用了第几遍了......】 　　没等他动手打人，阿瑞斯就幽幽开口： 　　“□□脸。” 　　“你......你说什么！？给老子闭嘴！” 　　“青蛙怪。” 　　“闭嘴！！” 　　“露脸死。” 　　“闭嘴！贱人！！” 　　“提神药。” 　　“贱人贱人贱人！！” 　　“见光死。” 　　“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 　　“不能直视。” 　　“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 　　“看背影急煞千军万马，一回头吓退各路诸侯。”阿瑞斯缓缓吟诗。 　　“混蛋人渣死变态！！！！！”菊花头今天算是栽了。 　　台下的奥丁和刑天默默鼓掌......骂人不带脏字儿也是种艺术啊！！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这章回头一看，自己果然还是写不好搞笑......【因为我笑不出来】究竟是我笑点高还是写得太糟...... 第46章 第2章 原动天 　　“欢迎。”阿瑞斯推开门，面对着一扇巨大的落地窗，阳光刺眼，她几乎睁不开眼睛。落地窗边的白发男子转过身来，笑容温暖和煦。 　　飘渺如飞雪，却又绚烂如烟花。 　　但无论飞雪或烟花，都太过短暂。就如同数以亿计的光年中，银河里诞生与毁灭的星辰，最为疯狂绚烂，却又悄无声息——只持续了一瞬，却燃尽全部的生命。 　　“你是阿瑞斯？”男子走过来，白色长袍朴实无华，却又神圣高贵。“欢迎来到伊甸园。宙斯常常跟我提到你，现在看来，的确是十分优秀的孩子。” 　　“耶和华？”阿瑞斯挑眉，来之前她那个麻烦的老爹就跟她提过这位伊甸之主。怎么说呢......几乎是把人家祖宗八代都扯出来捞了一遍，老爹跑题的功夫一向高深......噢不对，应该是扯谈。阿瑞斯漫无边际的想着【你已经走神了......】。 　　“你知道我的名字？”耶和华看起来很惊喜的样子，看向她的目光中隐隐含有期待，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那双碧绿眸子里的色彩再度黯淡，“是宙斯告诉你的吧。”语气里莫名的带着几丝惆怅。 　　阿瑞斯表示，这人的思维好难理解...... 　　“算了，先不管别的了。”耶和华摇了摇头，修长白皙的手指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过一本名册，装订得整整齐齐，“你们来得太晚了，剩下的地方不多了。奥丁倒是好处理，至于阿瑞斯你......凑合着挤一下吧。要格外小心。”他从名册中取出夹着的钥匙，递给阿瑞斯和奥丁。 　　说是钥匙，其实就是两块打磨得分外精致的水晶，整齐的六棱镜，半透明的平面光滑，里边似乎流淌着淡淡的金色光辉。对着阳光就能折射出不同色彩，纯粹是为了好看，没有半点实际作用。这种没用的东西还做得这么精致，反光还容易暴露身形，阿瑞斯心底不住的鄙视。 　　各大神族的通病，无论什么都是华美的好【说白就是外貌协会】。也就只有阿瑞斯是个从实际角度考虑问题的怪胎。 　　钥匙也拿到了，看起来也没什么事了。阿瑞斯转身就准备拖着奥丁走，却被耶和华叫住了。 　　“阿瑞斯。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漂亮？像红宝石一样。”浅白长发的男子透过玻璃反光观察她的面容。 　　“这种无意义的赞美有意义么？”不爽了。 　　“没有意义......的确。”耶和华似乎愣了一下，微微点头，动作幅度小的几乎看不见。 　　阿瑞斯走向大门，奥丁沉默的跟在后边。 　　“咯啦——”许久许久，传来一声离去关门的轻响，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刺耳。 　　阿瑞斯背对原动天的入口，似乎听到一声极轻极淡的叹气，透过亘古遥远的时光传入耳际。 　　“赫拉......” 　　在那样漫长的岁月里，只一个名字，一遍遍的念成了不变的誓言。 　　“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我不会让你的孩子受到半分伤害。”一字一顿，只有风带走了这沉重的誓言，铭记在心。 　　 　　宿舍很好找，阿瑞斯终于没再路痴。 　　伊甸园的学生宿舍是四人一间，共用一个休息室，每人都有单独的套间，这让阿瑞斯和奥丁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整齐的活动室。 　　与其说是整齐，倒不如说是压根没用过......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干净整洁一点也不乱，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有的地方积了厚厚的一层灰，根本不像有活人用过的样子......阿瑞斯面部肌肉抽搐，那个耶和华是在坑他们么！？还和室友好好相处？！格外小心！？这地方根本没人吧？！吐槽之神唾沫横飞。 　　“噢耶！！终于有新室友来了么？！太好了！我快被逼疯了啊啊啊！！”还好，还是有活人的。 　　不过这家伙看起来特别激动。 　　黑发黑眼的少年听到门打开的声音，从房间里激动的冲了出来，几乎堪称热泪盈眶的握住阿瑞斯和奥丁的手，老泪纵横，就像看见分发粮食的难民一般，阿瑞斯感觉他的手都在抖：“救命啊啊啊！我要被那家伙逼疯了！！终于有新人来救我出苦海了啊啊啊！！”那叫一个兴奋激动，就差没下跪，五体投地的“砰砰”磕头了。 　　离近了看才发现，少年眼角和手腕处都有细密的黑色鳞片覆盖，极小极薄，也极坚韧。 　　阿瑞斯心里微微一动，龙族么？这么古老的种族如今还有族裔存活？ 　　根据古籍记载，人类和绝大多数的龙族都陨落于上古六道之战，如今残存的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相继死去，所以现在龙族真可谓是“珍稀物种”了，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一个。 　　伊甸园......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怎么了到底？”阿瑞斯终于受不了他了，甩开手问。 　　“亲人啊......”少年看起来要哭了。“还不是那个死弟控......” 　　他的话还没说完，门又被打开，金发少年悠悠的飘了进来：“霍德~哥哥来看你了~高不高兴开不开心？”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诡异，吓得黑发少年赶快躲到奥丁身后。 　　金发少年显然不是来找黑发少年的，悠悠的飘进了一个房间，静默了一会儿，又悠悠的飘了出来，不过这一回是满脸怒容：“尼德霍格！我弟弟呢！？他哪去了？！你都对我弟弟做什么了！？”大哥，你的话歧义太大......如今腐女泛滥，说话要斟酌啊...... 　　“巴尔德尔！我发誓我什么都没做！！霍尔德尔自己跑出去了！！”尼德霍格从奥丁身后谨慎的探出脑袋，并高举双手示意自己是清白的。 　　有你在我能做什么啊我......尼德霍格心说。 　　“那你怎么不拦住他啊！？他身体不好不能剧烈活动你难道不知道么！？你可是他室友！”巴尔德尔更怒了。 　　“大哥饶命啊......我休息的时候他跑出去了我怎么知道......我也没法全天看护他啊，我又不是他保姆......”尼德霍格欲哭无泪。 　　巴尔德尔根本没听他话，狠狠瞪了他一眼，警告：“我去找霍德，如果他出事了你就给我等着！”说完幽幽飘出房间。 　　弟控真可怕...... 　　“呼，总算把这尊大神送走了。”尼德霍格直接坐到了地上，一脸“总算走了”的解脱。 　　没等他好好休息，那尊刚走了的大神就又飘了回来：“尼德霍格！出来找我弟弟！” 　　阿瑞斯终于看不下去了，“喂喂喂，我俩还在这儿呢，别当我们不存在啊。” 　　“我弟弟在哪儿？！”得，弟控晚期无药医。 　　阿瑞斯无力扶额，闭上眼睛，精神感知笼罩整个伊甸园，她就是有这么强：“不远，八点钟方向，商业街，阴影角落。” 　　巴尔德尔露出惊讶的表情，但还是很听话的出去了。 　　“找个人用得着派两个人么！？实力都用来喂狗了吧！？智商也都喂了吧！？”阿瑞斯转过来看见地上的尼德霍格，再度发挥毒舌天赋。 　　“......” 　　 　　“啊呀呀~尼德霍格你怎么了？是不是巴尔德尔又来找霍尔德尔了？啊呀呀，你知不知道，据说菊花头被人揍了呦~据说连真容也暴露了呢~啊呀呀，那叫一个惨~啧啧真是的，长得丑还出来吓人，果然栽了吧~”一个听着就发嗲的声音娇笑，同时走了进来。 　　“哈！？那家伙被人揍了？！还露脸了！？真是大快人心！！”原本被阿瑞斯训的无精打采的尼德霍格闻言后立刻骨碌爬起来，眼睛里的光亮的吓人。“这种时候我居然不在场！？太可惜了！！爆料人是谁！？我给菊花头专门出一期杂志！！《论作死与不作死的重要性，血的实例》！！！标题已经想好了！！我马上就赶到编辑部去！！”尼德霍格兴奋的双手颤抖。 　　他连刚刚被阿瑞斯训了散落一地的脸面都不要了，兴奋的踹门冲了出去，硬生生的无视了门后传来的惨叫声，扬长而去。 　　一张人形纸片从门上滑下，在地上抽搐扭曲了几圈后终于恢复成正常，声音咬牙切齿。 　　“尼德霍格！！！你给本小姐等着！！” 　　“啊呀呀~海拉，霍格就是这种性格啦~一遇到八卦就兴奋的找不着北~”那个嗲到爆的声音再度出现，月白长发的“少女”盈盈浅笑，伸出手拉起地上咬牙切齿的墨蓝萝莉，同时非常顺手的掐脸揩油，一脸陶醉，“啊呀呀~小海拉的手感就是好~吃什么长大的？” 　　“月读！别捏了别捏了！都捏肿了！”海拉别过头，一脸傲娇。 　　“好啦好啦不捏了不捏了~小海拉又傲娇了~”月读眯眼笑，手指盼着月白发丝，转瞬又一脸无奈，“啊呀呀~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尼德霍格，据天照说，动手的是两个新人呢~一个银发帅哥，一个灰发帅哥~啊啊好想看见他们呢~又是两只美男啊~”一脸陶醉花痴状。 　　“哥哥，不要再犯花痴，如果被云中大长老知道，他又会惩罚你了。”靛白短发的少年随后走进来，抱着笔记本一丝不苟，慢条斯理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啊呀呀有什么关系么须佐~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去告密的对吧~我亲爱的弟弟~”月读俏皮地眨眨眼睛，撒娇道，“还有，说过多少次了，要叫我姐姐！” 　　“也许吧，但你需要收敛些了，哥哥。”眼镜男面无表情。 　　“啊呀呀真是的~啊对了，你们两个是新人？以前没见过呢......”月读终于注意到了被晾在一旁许久的阿瑞斯和奥丁，蓝色眼睛扑闪扑闪。 　　阿瑞斯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这预感就得到了证实。 　　月读猛地扑了过来，在她身上狂蹭，“啊呀呀~帅哥！帅哥！帅哥是哪一族的呀~我是库伯勒族的月读~有没有兴趣一起去喝杯咖啡？”眼睛里满是期待。 　　“绝不。”阿瑞斯十分坚定。 　　“啊！？为什么啊......”十分委屈的语气。 　　月读还想继续纠缠下去，好在有意想不到的人前来救了场： 　　“好了，哥哥，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黑发少年甩开金发少年搀扶的手。 　　“霍德，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身体不好，不能经常外出......” 　　“不外出难道像臭虫一样躲在角落里腐烂么？”硬邦邦的抛出一句。 　　“霍德......”巴尔德尔有点发证。 　　“哥哥，请你回去，我能自己照顾自己，不需要你来操心。”霍尔德尔平静的说，银色的眸里没有表情。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独留巴尔德尔一人在原地愣怔。 　　这对兄弟看起来也不怎么和睦啊。阿瑞斯心想。 　　不过她现在管不了那么多，眼下逃离这个是非之地才是第一要务！火速遁走。 　　“诶——”月读起身要追，被微笑的奥丁拦住了。 　　 　　——打打闹闹，欢乐的笑声不时传出。 　　——欢脱的校园生活，正式开始！ 　　 第47章 第3章 黄桃罐头所引发的血案 　　阿瑞斯跑出来才意识到一个要命的问题：她不认路啊啊啊啊！！ 　　于是只得默默站在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45度角仰望天空，就差迎风撒点儿热泪了。 　　深吸一口气，既然出来了就出来了吧，不认路就不认路吧......【这自暴自弃的心理......】 　　郁闷的摸了摸口袋，好在还带了点钱，去买点黄桃罐头吧安抚一下这忧郁的心情吧【喂】。 　　不认路不要紧，阿瑞斯完全是靠脸的优势拖过一只库伯勒族，在对方花痴的目光中得到了黄桃店的地址，然后火速逃跑。 　　啊？你问为什么逃跑？废话，再不跑就又有麻烦的东西黏上来了！ 　　所以说脸这个问题其实很叫人崩溃，现在都靠外貌混，没脸不行，脸太好走在街上容易被围攻，所以说阿瑞斯长到这么大不容易啊【叹】。 　　啊嘞，好像跑题了=_= 　　咳咳，接下来把剧情转到黄桃店那边去。【黄桃专卖店......就是为阿瑞斯这种人设的啊......】 　　“交保护费！不交就砸店！”丑鬼同学再度登场，当然，戴着面具遮脸。 　　“老大威武！老大霸气！”身后一众小弟助威。 　　“快看快看！那家伙又出来收保护费了！”一众围观者兴致勃勃，丝毫没有帮忙的打算。 　　“上一次他好像是把耶梦加得打进医院了诶......” 　　“那个弱鸡的废柴！” 　　“切，废柴有什么好关注的啊。我听说菊花头之前被新人揍了哦！” 　　“诶！？真的！？露脸没！？” 　　“肯定露了！我刚才看见尼德霍格冲进编辑部了！” 　　“这么说园里又要热闹了......为那两个新人点赞！” 　　果然无论到哪里，人都有八卦的天性。 　　阿瑞斯默默倚在柜台上，深度思考着人生。 　　为什么她到哪都能遇见这个丑鬼！？ 　　这就是人生啊【叹】，充满狗血和苦逼剧情。 　　店主大人眼角抽搐，想来肯定不是第一次见这货，“喂喂喂，等等等等，我都交了啊！怎么又来要！？” 　　......所以说你是有多挫啊！？这种东西来要保护费你也交！？下线呢！？施舍乞丐也不带这样的啊！！ 　　阿瑞斯脸上的黑线掉下来能填满整个金伦加鸿沟。 　　她对这个坑爹的世界绝望了...... 　　“那是昨天的！今天也要交！”那个脑袋上顶菊花的挫货还有脸得寸进尺。 　　“啊......可是今天小店还未有任何收入......”傻逼店主瞪大了眼睛说。 　　阿瑞斯掩面叹息，没救了，这个世界。 　　“啊！？那就拿东西来顶！”菊花头环视一圈，气势威武雄壮的大喝一声，“把黄桃罐头都给我搬走！” 　　......你触阿瑞斯底线了，白痴。 　　“哈！？抱歉你说什么我没听清。”阿瑞斯微笑着伸手搭上了菊花头的肩膀。 　　“谁啊给老子放手......”菊花头唧唧歪歪的回头，看到笑容满面的阿瑞斯时瞬间僵死。 　　我靠！这个贱人为什么在这里！？ 　　“提神药，你刚才说要搬走所有的黄桃罐头？”笑眯眯。 　　“废话......贱人你叫老子什么！？” 　　“哦，丑鬼。” 　　“你丫才丑鬼！你全家都丑鬼！”跳脚。 　　“呵呵，出门还要戴面具，不是丑鬼是什么？” 　　“贱人！！蠢驴！！” 　　“呵呵，不好意思，你之前还被贱人兼蠢驴打了呦。”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原本不打算管你的，不过你既然不打算给我留黄桃罐头，那还是教训一下吧。”恶魔的微笑。 　　“哈！？贱人你信不信老子揍扁你！？” 　　“轰——” 　　 　　十分钟后，阿瑞斯优雅的擦擦手，提着一袋黄桃罐头扬长而去。 　　地上？呵呵，场景太惨烈我们不予描述。 　　阿瑞斯潇洒走后，围观者叽叽喳喳的议论开了。 　　“那人好强啊！以前没见过啊。” 　　“新人吧？” 　　“新人......菊花头之前不就是被两个新人打了么？” 　　“好帅啊啊啊！！”一群库伯勒族花痴。 　　青色长发的少年走过来，怔怔的看着大战后一片狼藉的店铺。 　　有人注意到了他，“啊，耶梦加得，你伤好了？” 　　“呦，废柴居然还敢过来，不怕再在医院躺上一星期？”毫不留情的嘲讽。 　　“呵呵，被放逐者而已，这种垃圾没有关注的必要。” 　　“居然还不滚开......” 　　这些声音耶梦加得都没有听进去，他只是怔怔的注视着战斗过后的痕迹，许久才收回目光。 　　“好强......”声音淹没在风里。 　　什么时候，我也能达到这样的程度呢？ 　　 　　阿瑞斯买到了黄桃罐头，一路优哉游哉的走回了宿舍，结果她刚抱着黄桃罐头要开门，门就轰的一声从里边被打开——哦不对，应该是轰飞更为恰当——一群人急匆匆的从里边跑出，玩命的冲向同一个方向，就好像后边有恶鬼在追一样=_=......总之各种尘土飞扬，各种惨不忍睹，各种鸡飞狗跳...... 　　“嗷嗷嗷还有三分钟！” 　　“绝对不能迟到啊啊啊！那个老妖婆！” 　　“翘他的课比死还惨！！” 　　“为什么伊甸园里会有这种老师啊啊啊！？” 　　各种哀嚎。 　　“死定了啊啊啊！我不要被后来人当教材！” 　　各种绝望。 　　阿瑞斯直接懵了，刚想拉住一个人问问发生了什么情况，就看到了同宿舍的那只黑龙【=_=】，后者还拎着奥丁的领子，一样的跟着人群狂奔...... 　　然后尼德霍格也看到了她，看起来非常焦急，大喝一声：“喂，那个新人，还愣着干什么！今天是老妖婆的课，迟到就死定了啊啊啊！”说完就冲了过来，趁阿瑞斯还愣在原地，另一只手拎起她，急速狂奔。 　　阿瑞斯看着散落一地，离自己逐渐远去的黄桃罐头，不禁仰天发出一声长啸： 　　“尼德霍格！！！” 　　 　　教室，全员到齐。 　　当然，由于半路上的一些意外情况，人人带伤，尼德霍格更是惨不忍睹。 　　“真是太好了，看来人都到齐了呢~”新绿卷发的“女子”一身白袍，袍下的曲线隐约可见，眯起眼睛笑得风情万种。 　　“啊啦啦~之前路西斐尔大人跟我说过了，来了两个新人~就是你们两个吧？”女子挑挑眉，白皙手指指向奥丁和阿瑞斯，目光落到奥丁身上时，赞许的点了点头，看到阿瑞斯更是眼前一亮。 　　“是，老师好。”阿瑞斯腰板笔直，一丝不苟。 　　“不用这么拘谨~我叫加百列~”女子捂嘴，几缕新绿发丝盘旋指尖，“你是阿瑞斯吧？跟你父亲宙斯一点也不像......那双眼睛倒是很像她呢，一样瑰丽的红色......”他凝视阿瑞斯的双眼，有几分惋惜，“可惜了......” 　　瞬间他又毫无顾忌的笑了，“那就这样吧，你和奥丁都是新来的，就你们两个一组吧~依然是老规矩哦~妆化的符合库伯勒族的美学才能下课呦~”他面向同学们，面带笑容，硬生生的无视了众人一脸便秘的表情。 　　“下面开始喽！”加百列迅速闪人。 　　“化妆......”谁来给我解释一下......阿瑞斯僵硬转身，不外乎的看到了众人一脸羞愤欲死的......化妆进行时。 　　“阿瑞斯sama你也在啊~”那个阴魂不散的声音又出现了，月读笑眯眯的凑过来，阿瑞斯下意识地往奥丁身后躲。 　　“真是的......人家有那么可怕么，阿瑞斯sama老是躲着人家......”月读扁扁嘴，一副委屈的样子。 　　“算啦算啦~阿瑞斯sama是新人所以不知道啦~伊甸园里有设很多科目，每个学生都要学，主要是炼金、科学、冥想、格斗、数学、化妆、烹饪等几个，加百列是化妆课的老师啦，只有画得好的才能通过哦~当然，阿瑞斯sama天生这么漂亮，简单画画就能过啦~顺带一提，人家可是化妆课代表呢！不用测试的哦！”月读骄傲的挺起胸膛。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后阿瑞斯立刻抛开月读【思想有多远，请他滚多远】，随手拖过一个化妆箱，随便捞了几个东西对着镜子抹抹，就大步走到拄着下巴打瞌睡的加百列面前，以一个睥睨纵横的眼神把对方叫醒，等待对方的反应。 　　加百列直接摔倒了地上，神情激动。 　　“赫、赫拉！！” 　　嗯，看来化妆效果不错。【你确定不是吓的】阿瑞斯摸着下巴满意点头。不过......赫拉是谁？ 　　加百列经过这一摔终于是清醒了，仔仔细细的看了阿瑞斯一遍，神色越发落寞。 　　“你过了。”他没头没脑的抛下这么一句，就又爬到桌子上打瞌睡去了。 　　“好了，奥丁我们走......”阿瑞斯回头喊自己的小伙伴，发现全班同学的目光都呆滞的集中在自己脸上。 　　“怎么了？”阿瑞斯疑惑的摸摸自己的脸，也没什么不对啊。 　　“阿瑞斯sama好美！”月读再度犯花痴。 　　“啊？有么？” 　　一奥丁为首的一众小伙伴神色凝重的点头。 　　原本就是帅气度爆表的一张脸，经过简单的修饰，皮肤更加晶莹，长长的睫毛上因为粗心洒落了一些化妆用的粉末，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不可名状的色彩，阿瑞斯好像还涂了润唇膏，嘴唇真的有果冻和冰块的质感，红眸娇艳欲滴。 　　一众小伙伴表示如此美□□惑，把持不住了唔...... 　　“奥丁不能走，他还没通过。”加百列闭着眼睛说。 　　不闭不行啊，此刻的阿瑞斯更像是那个人的重生，红眸如血，一笑倾心，风华绝代。 　　“哦，这样啊......”阿瑞斯若有所思的点头，转头冲奥丁勾勾手指，语气极尽温柔，“你，给我过来。” 　　“啊，殿下......”奥丁猛然回魂，迟疑着。 　　这样的阿瑞斯，真的好美......那么多年来他都能把自己跃动的心忍下，可现在真的...... 　　“叫你过来你就过来，哪那么多废话！”阿瑞斯不耐烦了，直接拖过奥丁，走进一旁的更衣室，“哐当”一声把门关上。 　　众人竖起耳朵，只听到更衣室里传出阿瑞斯没有感情的声音： 　　“把衣服脱了。” 第48章 第4章 毗明番外山河血胭脂醉 　　【注：本故事为漫画剧情支线，与正文无关】 　　【赵公明】 　　穿着黑袍的人影盘膝坐在幽暗大殿的中央，银白的长发凌乱，凌厉的金瞳黯淡无光。 　　他坐在大殿中央，他也只能坐在大殿中央。在灰暗中看的不甚清晰，但这座外表富丽堂皇、装饰以黄金玛瑙的宫殿，内部已经千疮百孔。 　　华丽的珠帘被扯断，莹白珍贵的珍珠散落一地，轻轻滚动，沾染上暗红色的痕迹。淡金色的纱幔胡乱铺在地上，细密的金色丝线被扯断，杂乱无章的堆成一条又一条金色的蛇，发出嘶嘶的声响。墙壁被完全破坏，和柱子一起露出深黑色的内里，腐朽而又衰败，蛆虫在上面悄无声息的爬来爬去，钻进钻出，像在满是孔洞的奶酪里爬来爬去，发出粘滑的声音。 　　“吱啦——”像是朝阳升起的黎明晨曦，金宫沉重的大门被推开，金色的光刺破黑暗，漆黑幽暗的大殿蒙上一层金色晖芒，映照出真实。 　　黑袍的人影漠然抬头，金瞳中结着冰。 　　灰尘在阳光的照射下暴露无遗，飞舞着奔向注定的终点，宛若尘埃的精灵。 　　那站在大门处的黑色人影，神圣高贵，却又温暖的，带着阳光的气息，如甘霖。那些飞舞的尘埃都纷纷扬扬的洒落，却在接近他的瞬间改变了方向，悠悠落在地上，翩然死去。 　　金色阳光呵，纵然烟火一世，却连尘的精灵也不敢玷污。 　　“赵公明？怎么了？三霄他们呢？”黑金短发的少年轻轻步入，他逆着光，但他仿佛光明本身，温暖无暇。看见地上黑袍的人影，少年轻轻皱起了眉，旋即又有些无奈的松开。 　　赵公明不答话，手一抬，从旁边拿起一坛酒，拍开封泥，抱坛痛饮。 　　几滴酒液从他的颊边滑落，落在黑色的华服上，染出一片深色，不知是酒，还是泪。 　　“赵公明，你又喝酒了？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老喝酒，对你的身体不好。”少年走过来，无奈的蹲下，夺过赵公明手中的酒坛。 　　赵公明低头不答话，他背着光，脸埋在阴影里，少年看不到他的表情。 　　“到底怎么了？这里怎么这么乱？三霄他们哪去了？”疑问许久得不到回应，少年终于焦急。他甩开酒坛，抓住赵公明的肩膀，大声质问道。 　　赵公明被晃来晃去，还是没有搭理他。 　　少年终于放弃了，跪坐在一旁，以近乎乞求的焦急目光看着赵公明。 　　他原本只是来找赵公明说一下三霄拿他俩的关系在校刊上说事的问题，让赵公明管管他的三个“妹妹”。却没想到，过来看到的会是这般惨状。 　　从未见过的赵公明，虚弱、颓废，而又无力。 　　“赵公明......”他叫着帝王的名字，相同的金色眼睛里的焦急全部化作担忧。 　　年轻的帝王只是兀自低着头，打开一坛又一坛的酒，机械的灌下，金色的眸子里没有表情，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大殿里静极了，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一坛又一坛酒开封的声音。 　　少年最终是厌了。 　　他颓废的站起来，转身走向金宫的大门。他要离开。去查明真相。 　　就算赵公明什么都不说，他也一定有办法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走到大门口，手扶着门框，犹豫的转身回望了一眼。 　　从这个方向，只能看到银发黑衣的年轻帝王背对着光，沉默的解开一坛又一坛的酒，然后仰头，尽数灌下。 　　酒精，是用来麻痹自己的。 　　一个人要到了多绝望多失意的时候，才会依赖于这种东西呢？ 　　少年转头，不再回眸，坚强的迈出金宫，重回阳光下。金宫的大门在他背后缓缓关闭。 　　“弗雷。” 　　黑金发的少年猛地回头，却只看见大门关闭时扬起的尘埃浩荡，银发的帝王独自坐在大殿之中，无人陪伴。 　　也消失在了他的视野。 　　“赵公明！？” 　　声音在空中缓缓散开，逐渐化为虚无，听起来分外飘渺： 　　“琼霄他们......离开了。”那声音明明非常平静，甚至到了冷酷的地步，弗雷却能从中听出刻骨的悲伤来。 　　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一个人该是有多痛苦、多悲伤、多绝望，才会把这一切都蕴藏在声音里，用平静隐藏？ 　　弗雷愣愣的看着关闭的金宫大门，最终收回了想要推门的手，摇头叹息着离去。 　　离开的时候，他好像听见大殿中传出了癫狂悲伤的笑声、器皿破碎的声音，夹杂着悲伤的歌声。 　　这是他离开之前，最后一次见到那个冷酷无情、强大高傲的道道尔学院的军神、赵公明元帅。 　　 　　——他说，要坚强，要忍耐，要活下去。　　 　　 　　【毗湿奴】 　　“啪——”精致的器皿狠狠砸在地上，锋利的碎片飞溅的到处都是，划过他的手，白皙的皮肤上泌出血珠。 　　男人穿着华丽的衣袍，下垂的兜帽遮住了面庞。 　　“可恶！都是那个该死的湿婆！跑出来碍事！”毗湿奴恨恨地说。 只差一点......明明只差一点就可以扭断赵公明的脖子，杀掉那个高傲自大、目中无人的道道尔军神！真的......就只差一点了！　　都是那个该死的赵公明！杀了他的伽鲁达，那张高傲又目中无人的脸真是看了就让人讨厌！ 　　不过......居然会被他轻易击败，这个所谓的“真神第一人”还真是弱啊......道道尔学院的军神。他这样想着，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意。还有他绝望的表情......真是有趣极了！杀掉三个无用的库伯勒族，用以换取他的绝望无助，哪怕错过了杀他的最好时机，也是不错的呢......那双金色的冰冷眼瞳，就等段时间再取回吧。 　　美丽而又冰冷的，从未见过的眼睛......让他暂时活下去，似乎也不错呢。 　　哦，对了。还有那个多管闲事的湿婆......如果不是他，赵公明早就成为他收藏品的一员了！ 　　一个一个的，都来碍他的事！ 　　杀了赵公明前，他谁都不能杀......可恶，这种有气儿没地儿撒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不过......纠缠的时间还长着呢。毗湿奴轻轻笑了，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空中虚划，一点一点，依照脑海里残留的记忆，勾勒出那个人的样子。 　　神情专注，屏住呼吸，小心翼翼，不容亵渎。 　　银发，金瞳，黑袍玄裳。 　　神情冰冷而又美丽动人，那么诱人。 　　这样看来，跟他好好玩一玩，亦是不错的选择呢。 　　毗湿奴笑得更开心了，他伸开五指，举起手，而后又慢慢收拢，像是要抓住风。 　　惨白色的光落在他的手里，仿佛银白的丝线。 　　毗湿奴满意的笑了，凑近，低头端详那风所凝化的银白丝线，像是端详谁的头发。 　　然后他轻轻一甩手，那银色丝线再度化作虚无，一缕缕剥离开来，溶入风中，了无痕迹。 　　他看着它逐渐消失，就好像看见那人的发在风中起伏，黑衣猎猎飞舞，不怒自威，法相森严。 　　毗湿奴轻轻抬起食指，按在嘴唇上，双唇嗡动，低哑的言语里潜藏着不可名状的危险，听上去却分外温柔，像是情人间的呢喃低语。 　　“亲爱的军神大人，你的身体，你的灵魂，我全部都要。除了我，你不可以为别人费心哦。” 　　 　　——然后，我会将他们亲手摧毁。一寸一寸，摧毁你的灵魂和肉体。 　　——相信我，到那时，你会是我最完美的收藏品哦。 　　 　　【赵公明】【第一人称】 　　下雨了。 　　又下雨了。 　　记得他出现的那天，也是下着雨的。 　　雨天，永远都是噩梦。 　　三霄的死，其实也不完全是毗湿奴的原因，那个家伙，也只是来给死去的伙伴报仇而已。 　　那个叫伽鲁达的。 　　伽鲁达也好、三霄也好、其他的许多人也好，他们的死，都是因为我的狂妄自大。 　　不知道是谁说过的，失去了，才会觉得珍惜。这句话真是贴切啊。 　　把他们当成部下和机器来对待，从来不给他们一点好脸色看。 　　我应该多和他们交流交流的。 　　琼霄总是被叫成男人婆，云霄喜欢喝烈酒......就连他们这些众人皆知的习惯和爱好，也是从别人那里不经意间听到的。 　　所以说，自己根本没有关心过他们。 　　所以，就连站在他们的墓前，也无话可说。 　　按照东神族的习惯，在死者的墓前祭奠，摆上供品，总归是些他们喜欢的东西。 　　可悲的是，我连他们喜欢什么，也是一知半解。 　　马马虎虎的上供，点上长长的红蜡烛，随即被雨点打灭。 　　真是的，连老天都不帮我啊。 　　我站着，没有走，任由雨水打在脸上，把我浇醒。湿透的衣服紧紧黏在身上，并不好受。 　　这里很荒凉。道道尔学院里也只有这样的地方了。真是对不起他们。如果不是专程去问了他们在编辑部里的小弟，真的不知道他们三个总是咋咋忽忽、喜欢搅浑水的家伙，竟然喜欢安静的地方。 　　也对，把墓碑扎在热闹的大街上，太影响气氛了。 　　看来，不论是谁，一个人安安静静呆着的时候，才是最真实的自己。 　　我依然站着。 　　模模糊糊的，耳边好像传来了噪杂的人声。 　　一定是听错了。 　　我搬起脚边的酒坛，利落的拍开封泥，倒入酒觞，酒香浓郁，在雨中经久不散。 　　雨水混进了酒里，应该更苦了吧？不过没关系，苦醒我也好。 　　我举杯：“祝君安好。” 　　一仰头，酒液尽数咽下，拿着酒觞的手松开，酒觞落进泥土里，沾染了污秽。 　　我闭上眼睛，眼角似乎有温热的东西流下，不知是雨，还是泪。 　　果然很苦。 　　很久很久，不知过了多久，我只记得自己喝了很多酒，一边喝，一边对着三霄的墓碑笑。 　　不知什么时候，喝尽最后一坛酒，我抬头，发现天已经晴了。 　　阳光照射下来，暖洋洋的。 　　我起身，拍了拍红色衣袍上的尘土，转身走回金宫。 　　是的，红色。 　　我不再是道道尔学院的军神，我只是道道尔学院的小皇帝，赵公明。 　　一路所见，皆是断壁残垣，绝望哀嚎的人群。 　　我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预感很快就得到了应验。 　　发生了兽潮事件，该隐不在学校，弗雷在。 　　就是弗雷领着兽潮进入了道道尔学院。 　　“如今，你也不在了啊。”我倚在金宫的门框上，笑着又打开一坛酒，向空荡荡的角落举杯。 　　能和我举杯痛饮的人，就只剩下我自己了。 　　 　　——醉红尘，伤阡陌，最是离愁万古悲， 　　 　　【毗湿奴】【第一人称】 　　真是叫我意外。 　　这个叫吉祥天的，他的目标居然是弗雷呢。 　　那位鼎鼎有名的“金色阳光”。 　　这一次，没有见到他。 　　有点小小的泄气呢。 　　不安么？ 　　也许让他活下去，是错误的。 　　啊啊，还是不能杀人呢。 　　好无聊啊。 　　不过算了，这件事我们就先记着。 　　到时我再来取你的头颅，赵公明元帅。 　　在我杀了你之前，可千万别死啊。 　　你是我的。 　　只有我才能伤害你。 　　其他人全都不可以。 　　包括你自己。 　　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啊，赵公明。 　　 　　——你是我的，就算死，你也只能被我杀死。 　　 　　【赵公明】【第一人称】 　　弗雷回来了。 　　该隐那小子也回来了。 　　死昊天好像也出现了。 　　还多了娘子。 　　空旷这么久的心，终于又充实了呢。 　　他也回来了。 　　毗湿奴。 　　那个印记，真痛啊。 　　痛入骨髓。 　　你是要我把你铭刻在心里么？ 　　如果是，那么。 　　你赢了。 　　死在你手上，似乎也不错。 　　 　　【毗湿奴】【第一人称】 　　为什么......还是下不了手！？ 　　只差一点......明明再用一点力他就死了啊！为什么就是下不了手......好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了一样。 　　可恶...... 　　到底是为什么......每一次都是这样。 　　我......到底是...... 　　我，竟然希望他活下去么？ 　　下不了手。 　　赵公明。 　　第一次失手，第一次犹豫。 　　全部都是这个人。 　　我到底......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这俩人的故事一个番外写不完。。。我会在晋江和赵公明吧同时开连载，预估一万左右的短篇，明天应该能弄好，记得去捧场啦~ 第49章 第5章 “弗里嘉”　 　　“把衣服脱了。” 　　“啥！？”奥丁傻了，门外偷听的一众小伙伴也傻了。 　　天哪阿瑞斯你是不是欲求不满现在终于要对奥丁下手了！？ 　　“呜呜呜，阿瑞斯sama为什么不看人家......臭男人有什么好看的......”月读幽怨的咬着白手帕，哭得梨花带雨，一脸阿瑞斯始乱终弃的表情。【你自己也是男人】 　　风纪委员刑天大人面色凝重，在做一个非常严肃的思考。 　　好吧他一直很严肃，不过思考的事情不一样。之前他是在思考如何把这节坑爹的化妆课蒙混过关，现在是在思考阿瑞斯的行为是否过于伤风败俗。 　　至于尼德霍格......这只八卦头子已经眼泛绿光的开动了！还一边写一遍笑！笑得好诡异啊啊啊！ 　　阿瑞斯你真不为自己的形象考虑一下么！？ 　　加百列无聊的打了个哈欠，真是跟那人一样霸气侧漏啊。 　　 　　我们先不管外面的小伙伴如何想，先把剧情转到更衣室里的两只身上~ 　　“殿、殿下，这样不好吧......”奥丁迅速回神，声音都颤了。 　　尼玛如果是别人他全脱光也没问题啊！关键点是阿瑞斯......别人不知道但他知道殿下是女的啊！太伤风败俗了....... 　　“必须脱。如果你还想混下去的话。”阿瑞斯淡定的给予奥丁脆弱的神经以重击，腹黑的笑容犹如恶魔。 　　“啊、可、可是......”从来对阿瑞斯百依百顺的奥丁终于结巴了。 　　“没有可是。”阿瑞斯靠近奥丁，语气温柔，血红色的眼瞳分外诱人，奥丁似乎能从里面看见自己的倒影。【奥丁你受了】 　　“听着，”阿瑞斯抬起奥丁的下巴，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两厘米，阿瑞斯轻轻吹气，吐出的气息都喷到奥丁脸上，“我说了你就必须脱，这是命~令~呦~【这销魂的波浪线】”霸气侧漏...... 　　纯情小男生奥丁已经脸红了。【阿瑞斯你这么调戏人家你爹妈知道么】 　　阿瑞斯似乎觉得还不够，指尖轻轻拂过奥丁的面颊，一路向下，掠过修长的脖颈，纤细精致的锁骨，随意的松开奥丁胸前的扣子，露出白皙干净的过分的皮肤，结实的肌肉，指尖在胸口上反复划过。 　　阿瑞斯你这是要直接扒了奥丁的节奏啊！！！ 　　“够了......已经够了。”奥丁低下头，按住阿瑞斯不安分的手，轻声说，“殿下......我自己会脱的。”阿瑞斯这才一脸奸计得逞的表情松开手。 　　“那就这样了呦。我先去给你挑衣服了。”阿瑞斯笑吟吟的拍拍奥丁的面颊，转身优雅的走向衣架。 　　她没有回头，没有注意到奥丁抬起头，面颊微红，看向她的目光里，有些东西像浮萍一般打着旋，最后缓慢旋转，沉浸在眼眸深处，消失不见。 　　然后就是很难的和谐剧情【不是那个意思】，奥丁那边传来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声，阿瑞斯在那边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欢乐地挑着衣服。 　　当然，中间还是有一点小插曲的。 　　“奥丁，记得裤子也脱啊。”奥丁刚脱掉上衣，就听见阿瑞斯充满欢乐语气的声音，同时惊悚的看见阿瑞斯探出了一个脑袋，向这边看来。 　　奥丁发誓，他这一生，哪怕是上战场的时候，都没有这个时候那样心惊胆战。 　　他只能庆幸，那个时候他还是穿着裤子的......不然会发生什么事不好说啊。 　　然而十分钟后他就崩溃了。 　　全身上下扒的一干二净，奥丁就像屠宰场里等待上架的鲜肉一样不安。 　　“哦，速度蛮快的嘛。来试试这个，白色虽然有点像婚纱，但和你应该很搭。”无良的阿瑞斯淡定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一套衣服和一大堆配套的首饰，丝毫不避讳还光着的奥丁。 　　那一刻奥丁真的吓傻了。 　　“殿下......”声音颤抖得厉害，好似风中残烛。 　　“怎么了？”阿瑞斯有点莫名其妙【你的节操呢】，不过看到奥丁的反应，瞬间就猜到了这个古板的家伙是怎么了。 　　阿瑞斯幅度极小的翻了个白眼，把怀里那一大堆东西全部塞给奥丁，潇洒一挥手，“快点换上！你现在这个样子太伤我眼睛了！” 　　奥丁欲哭无泪，你还知道伤你眼睛啊！那你还目不转睛的的盯着看！【莫名暴露了什么】 　　奥丁只能整理好那一堆东西，出乎意料，是一套很漂亮的白纱裙，不得不承认，阿瑞斯除了没节操之外，眼光还是很好的。 　　奥丁打算开始换了，才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阿瑞斯还在屋里啊啊啊！ 　　“殿下......”哭丧着脸。 　　“啊？怎么了？”速度把眼神从奥丁身上挪开，望天。 　　“......”奥丁无话可说，默默换衣服，也不管避不避讳了。 　　好在阿瑞斯也不是那么无赖，淡定扭头，看向雪白的墙壁，漫无边际的脑补。话说奥丁居然有肌肉啊......真是出乎她意料诶。【你没看过不代表没有】 　　说起来，从小到大，他们两个都是在一起的呢。 　　不知什么时候，奥丁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他们都长大了。 　　漫无边际的发了一个小时的呆后，阿瑞斯被奥丁拍醒。 　　“殿下。”奥丁的面颊微红，似乎还是有些不适应。也难怪，除了库伯勒族那个变态组织外，其他种族都不怎么待见人妖。 　　“看不出来你这么有天赋啊！”阿瑞斯惊叹了。 　　银灰色长发的美人穿着白裙出现在她面前，双手不安的绞着，带着金色的饰物，腕上的手链系着各色宝石，轻微晃动着，光洁的额头上带着细细的金链，白色长裙一直拖地，腰上的金铃轻轻晃动，响声清脆悦耳，头上覆了一层极薄的白纱，整个人看起来虚幻而又美丽，像是仙境的精灵。 　　阿瑞斯惊叹的都懒得废话了，直接拖过化妆箱给奥丁柔化面部轮廓，刷了一层极淡的银色眼影，更衬他的眼睛明亮如星辰。 　　“好啦，走吧。”阿瑞斯爬起来伸了个懒腰，冲奥丁勾勾手指。“‘弗里嘉’。”女孩眉眼弯弯，笑得很开心。 　　“弗里嘉”，这个名字在光神王族独有的语言中，与“奥丁”同音。 　　奥丁默默提起碍事的裙子，觉得自己的名誉已经毁完了。 　　“啊，对了。”阿瑞斯走到一半回过头来，笑容腹黑，“发育的不错啊，奥丁。” 　　“......”这么说你看到了！ 　　【我是纯洁的孩子】 　　 　　奥丁百般不情愿地被阿瑞斯从化妆室里拖了出来，默默低头扯裙角，小脸通红，一言不发，站在众人一片惊叹声中。 　　月读飞扑：“阿瑞斯sama！也帮人家挑几套衣服吧！阿瑞斯sama最好了！”【星星眼】，同时死命搂住阿瑞斯的腰，阿瑞斯觉得自己要被拦腰斩断...... 　　加百列默默举牌子：“过！”同时默默擦鼻血。 　　刑天表示场景太美他不敢看...... 　　啊？你问八卦头子尼德霍格？那边......【斜眼】 　　这货难得的安静了！原因是他正在奋笔疾书！奋什么笔疾什么书！？必须是八卦！！ 　　让我们把镜头转到小尼同志的笔记本上—— 　　——《化妆课上新人怒扒同伴——论暗恋能忍多久》！！ 　　尼玛......这标题歧义太大！！尼德霍格你是来歪三观的么！？你根本就是猴子派来的逗比吧！？ 　　......不过我喜欢。【望天】 　　尼德霍格慷慨激昂英勇就义，写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洁白的羽毛笔潇洒的勾出最后一个弧度，“啪”的一声合上笔记本，转身就一脸兴奋莫名的走向教室门，这一看就是要坏事的节奏啊！但凡这家伙露出这种介乎花痴与兴奋之间的表情就有人要倒霉啊！曾经的受害人刑天默默抖三抖，向阿瑞斯和奥丁投去怜悯的目光。 　　兄弟自求多福吧！ 　　之所以只是祝福而不是充满义气的冲上去把那个八卦头子拖回来干掉是有原因的......之前曾经有某个人不懂事的得罪了尼德霍格，下场就是第二天的校报把他做过的事情详细地抖了一遍，从进入伊甸园都做了什么猥琐的事，比如偷窥跟踪库伯勒族学员，借钱不还，乃至翘过多少次课、被老师罚了什么，打牌输掉了底裤等等......一直到进入伊甸园之前还在用尿布的年纪调戏长辈、随地大小便、到处抹鼻涕、尿床......总之把黑历史都狠狠爆了一遍，从此整个伊甸园里没人敢得罪尼德霍格。 　　巴尔德尔是个例外......他和尼德霍格据说是从穿开裆裤的年纪一起混过来的，所以总能逃过一劫。 　　上一次尼德霍格爆了他的行踪，被那家伙纠缠的不得安宁......刑天为阿瑞斯默默点蜡。 　　兄弟，你很快就出名了。 　　这时教室门开了，探出一个小脑袋：“那个......刑天同学在么？”怯生生软绵绵，萌的要死。 　　听见这个声音，刑天整个人都不好了。 　　身体比头脑的反应更快，第一反应，逃！ 　　于是他就华丽丽的从窗户跳下去了。 　　“这里是万米高空啊。”阿瑞斯充满遗憾意味地说，连在她身上狂蹭的月读也一脸震惊的松开了。 　　“不在么......”那个声音的主人略呆萌，遗憾的关上门走了。“对不起啊，加百列老师......” 　　“没关系，小褒姒最乖了。”加百列又打了一个哈欠。 　　“阿瑞斯sama~你给我挑......”月度转头继续纠缠阿瑞斯，一脸震惊的发现对方已经逃走了。 　　太快了吧！？ 　　奥丁扶额，殿下一向这么有行动力呢。 　　不过，殿下你不认路，这真的不要紧么？ 　　 　　阿瑞斯再度鄙视自己路痴的属性......她又华丽丽的迷路了！这次是在森林里迷了！奥丁不在......来个人给她带路啊！ 　　算了......瞎猫碰死耗子，随便走吧。崩溃的阿瑞斯如是想。 　　她已经在这个该死的地方转了三四圈了！每次都转回这里！这颗该死的树！浑身金叶子要不要那么显眼啊！叫她想安慰自己只是树长的像不是自己路痴的错都做不到啊！无比怨念。 　　天地可鉴，能把她阿瑞斯折腾到崩溃的，除了人妖，就只有迷宫。 　　崩溃的阿瑞斯坐在树底下，默默望天。 　　晴空，万里无云，阳光亮得刺眼。 　　她抬起手，挡住这太过耀眼的光芒，有那么一瞬间，似乎听到了轻笑声。 　　一瞬间，阴影笼罩下来，替她遮挡住晖芒。 　　“我还在想，是谁会冒冒失失的闯进来......原来是你这个路痴啊。”少年的紫发从上方垂下，阿瑞斯这才意识到，树上原来有人。 　　紫发少年的眼眸晶亮，呈现为碧绿的色泽，瑰丽如宝石，带着蛊惑的魔力。少年伸出手，阿瑞斯不由自主的伸手，握住了对方的。 　　少年直接将她拉上树，眉眼弯弯，笑意清浅。 　　“你没有变真是太好了......笨蛋。” 　　 　　——上穷碧落下黄泉，天地茫茫终有见。 　　 第50章 第6章 碧落黄泉 　　“耶和华！？”阿瑞斯觉得自己的大脑不够用了。 　　等等这货不是伊甸园的主人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那句“你没有变真是太好了”是怎么个情况啊啊啊！？ 　　紫发少年嘴角抽搐，默默扶额。 　　“你认错人了......”有气无力的回答，阿瑞斯想说脸盲不是我的错。 　　“好吧，还是先自我介绍一下好了。我叫撒旦。”紫发少年很快从打击中恢复过来，肆意张扬，“你说的那个不着调又怯懦的家伙，是我的‘哥哥’。”自我介绍的同时捎带着把别人扁一顿，撒旦你赢了。 　　“胆怯又懦弱？”阿瑞斯皱眉，回想和耶和华的见面，那个一袭白衣笑容清浅的男人，看上去可不像对方说的啊。【你的关注点错了】 　　“是啊，没有胆量说出自己真实的内心，也没有力量保护所爱，他所能做的只是无助的哭泣和悔恨，以及缅怀。”撒旦又笑了起来，唇角上扬，斑斑树影打在他脸上，那张和耶和华一模一样的面容被阴影笼罩，碧绿眼眸似乎化作了深沉的暗绿，像是密林中择人而噬的毒蛇。 　　“那种没有胆量的家伙，也就只能把自己囚禁起来，终其一生在悲伤中度过。如果是我的话，哪怕死也要抢过来啊。宁因憎恨而被牢记，也不因庸碌无为而被遗忘！”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仿佛念诵古老的箴言，抑或神明宣读注定的命运，不可违背、不可更改、不可阻挠，无从逃避、无从追寻、无从终结。 　　这一刻，微风轻抚过古树的黄金叶片，发出沙沙的声响，几片金黄色的叶子打着旋儿落下，天空中白云翻涌，一瞬间阴沉压抑的黑暗笼罩下来，撒旦的幻紫色长发被风吹动，在空中飞扬而起，衣袍猎猎作响；婉转轻唱的鸟儿停止鸣叫，噪杂的蝉也静默，天地间风海翻涌如潮，仿佛神遣在瞬间降临，大地寂静空旷，惟有人类悲哀哭号。 　　有的时候，哪怕恨，也比以往要好。 　　前者是永无止境的诅咒和仇视，后者是从此再无交集。 　　 　　——如果是你，你会选哪一个？ 　　——我不知道。 　　 　　阿瑞斯伸出手，接住了一片坠落的叶子，金灿灿的，散发着淡淡的光辉，不属于尘世的超凡之物，此刻正握在她手中。 　　很美的金色。 　　当然，紫色也很漂亮。 　　只是...... 　　“我们以前认识么？”阿瑞斯把玩着叶子，并不看撒旦。 　　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觉。 　　好像......已经认识了几千几万年那么久，就到彼此信任扶持到已无话可说。 　　不是不熟悉，只是因为太熟悉，对方的一切了如指掌，没有什么可以问出口的。 　　你所思，我所念，彼此心如明镜。 　　让她有这种感觉的人，撒旦并不是第一个。 　　第一个是奥丁。 　　她和奥丁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基本上是一起长大，很少分开。老爹第一次把奥丁送到她身边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还是对奥丁说的：“这是阿瑞斯，你要保护好她，为此，牺牲掉你自己也在所不惜。从今天起，你就是公主的骑士。” 　　然后她看到了那双银灰色的眼睛，那么清澈干净，仿佛可以映照出整个天空。 　　之后她曾无数次的问宙斯奥丁跟在他身边的原因，宙斯用各种不靠谱的理由来搪塞她，只有一次，或许是被逼得烦了，才长叹一声，以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气势认真的告诉她：“奥丁只是第一个，以后你还会遇到别的陌生却熟悉的人，我只是希望，在你遇见最不该遇见的那个人之前，奥丁能把你保护得好好的，不要再像那个人说的一样......”如此含混不明、一听就不对劲的回答，阿瑞斯当然不信。 　　不过在那之后阿瑞斯就没再去烦宙斯，后者终于大呼解脱。 　　而现在......奥丁是第一个，眼前这个人，是第二个么？ 　　“当然啊，不过你应该不记得了。”撒旦笑眯眯的回应，之前笼罩在他身上的阴暗气场一扫而空，“对了，你现在叫什么？” 　　“......”虽然觉得这话很奇怪，阿瑞斯还是给与了回答，“阿瑞斯。” 　　“阿瑞斯......还不错嘛。你迷路了？用不用我送你出去？”空气里似乎传来轻微的波动，阿瑞斯有些疑惑的抬头，立刻被撒旦扭过来。 　　他的笑容似乎有威胁的成分在内。 　　“不用了......你指个路就好。”阿瑞斯灰头土脸，路痴已经很糟糕了，再被人送回去......脸就丢大发了！ 　　“那好吧。”撒旦的口吻似乎有点遗憾的成分在内，抬手指向某一方向。“喏，这个方向，一直走，不要拐弯，撞树也没关系，这里本来就被设置了幻境，不用担心。” 　　“再见。”阿瑞斯二话不说跳下树。 　　“再见。”撒旦在树上笑眯眯地挥手。 　　临走之前，阿瑞斯下意识的回头，看见紫发的少年在黄金的古树下傲然而立，树影斑斑，长发在光影下映成华贵的紫金色，他仿佛带着荆棘之冠的君王。 　　神秘，悠远，却又妖冶魅惑。 　　 　　注视着那银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视野，紫发的少年缓缓坐直了身子，长发在风中起落，顷刻间神魔附体，威仪具足！ 　　“你是要现在出来么？我好像记得我说过，没有什么世界毁灭之类的大事别来烦我。”暗绿的眸子深沉，毫无感情的扫过生命树金黄的枝叶，树枝都在这威压下轻颤，畏惧这个人的怒火。 　　“哎呀呀~溟你不要这么绝情嘛~”一个轻佻的声音响起，毫无预兆，“刚才那个孩子身上，有那个可怜的女人的气息。她是他和她的孩子呢。” 　　“老一辈的事情，我不关心。” 　　“啊呀呀~你理解错了呦~”那个声音笑眯眯的，丝毫不因为撒旦的冰冷而生气，“她现在这具躯壳是他和她制造的，里面的灵魂，还是从前的那一个。” 　　“这我自己能感觉出来，不用你跑出来废话。” 　　“啊呀呀~生气了么？不过这也是无可厚非......你看看现在的你啊，溟，最纯粹的‘精神’，看看你那污浊不堪、无法净化的灵魂，再看看你那些曾经的‘伙伴’，是不是很有感触啊？”那个声音继续作死。 　　“我不后悔。” 　　“呵呵，那些个家伙的灵魂经过洗涤净化，纯洁崭新，连过去的荣光和屈辱都不记得了，你很羡慕吧？” 　　“总比你连灵魂都破碎要好。” 　　“可是我觉得，纯洁的灵魂，哪怕是残片，都比污秽的完整灵魂要好。” 　　“莫非你一直觉得自己是‘干净’的？” 　　“啊呀呀，那倒没有啦。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那就闭上你的嘴，滚回去老老实实的呆着。” 　　“那我滚回去啦~小溟溟~”继续不作死不舒服。 　　“......”撒旦沉默扶额，他觉得自从被关进盒子以来，这个家伙就从神往神经病方向发展了。 　　现在看来，病的不轻。 　　需要进行治疗。 　　“最起码，我没有当过叛徒啊小溟溟~”那个声音又恬不知耻的冒了出来。 　　话音未落，可怖的威压瞬间降临，婉转歌唱的鸟儿恐惧惊慌，蝉停止鸣叫，天空的明亮蓝色瞬间黯淡，风被强行停止，生命树的金色叶片迅速凋零飘落，以鲜嫩的姿态从空中打着旋落下，落下的途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水分疯狂蒸发，变得脆弱易碎，在落到地上的瞬间化作一堆金色的粉末。以那簌簌落下的金色粉末为界限，在地上划出了巨大的圆形领域，领域之中与领域之外，呈现为截然不同的景象。 　　一个生机盎然，一个破败凋零。 　　　　“什么情况？！”伊甸园中，有无数人把这句话瞬间脱口而出。 　　他们都看见了，那在天空中旋转着的，白紫色的暴戾雷霆。 　　“撒旦......”原动天中，耶和华透过窗子看见了这一幕景象，眉头紧皱。他身后苍青色眼睛的六翼天使躬身低头，神情恭顺，“主上，要不要我去看一下？” 　　“路西，不用了，让他宣泄一下情绪也好，记得做好防护工作。”耶和华摇了摇头，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手中书籍上。 　　古老而又破旧，没有撰写者的一本，诗集。 　　领域天空中白紫色的雷电闪耀、跳跃，一闪而过的电火花照亮了撒旦扭曲的面庞，看起来狰狞可怖。 　　生命树凋零，露出中央墨绿色的盒子，盒盖紧紧的闭上，想来也不愿意面对雷电的轰击。 　　“溟......你以前可没有这么冲动啊。重生之后，连性格都变了吗？”盒盖“哒”的一声开启，伸出粉红色舌头。 　　那声音，就是这个东西发出来的。 　　“你还有脸提那件事！？”撒旦狂怒的吼着，天空中的雷霆危险的跃动着，黑云压顶，“是你说过的！她不会死的！结果却......要我再替你重温一下当年被雷霆轰碎身躯的感觉么？！” 　　天空中白紫色的雷霆危险的跳了几下，无数电流蛇群一样汇聚，发出“噼啪”的电流交错声，黑色的天空被白色的电光遮蔽。 　　“哎你就是冲动......”盒子无奈叹气，“你现在杀了我有什么好处么？让生命树和善恶树一起陪葬的话，你也活不了多久吧？维持灵魂和力量的重生，可是相当不稳固的啊......反正她也重生了，大不了一切重头开始呗。” 　　“哼......”天空中白紫色的恐怖雷柱一丝一丝剥离消散，无形的威压缓缓散去，天空重新变得澄澈，只是那一地金色粉末，无法复原，撒旦孤零零地坐在光秃秃的树上。 　　“安静一点吧，在我下定决心把你抹消之前。”撒旦冷冷地说。 　　他跳下树，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51章 第7章 “归来” 　　 　　上天很难得的眷顾了阿瑞斯，继无数次迷路原地打转像没头苍蝇似的绕完圈之后【你妹的这叫眷顾】，她终于如愿以偿的找到了宿舍楼。 　　好吧，说实话，就连她自己也对自己那叫人崩溃的方向感绝望了。 　　带着革命工作者找到了组织的莫名喜悦感，阿瑞斯满眼含泪【有哪里不对】，满怀着饥饿的人看见香喷喷的面包、虔诚的教徒看见上帝在自己面前降临、阿瑞斯看见黄桃罐头【等等有哪里不对】的幸福满涨的喜悦感，推开了那扇在她眼里闪闪发光的大门，仿佛圣彼得推开天国之门、饥荒的难民向食物伸出手、阿瑞斯扭开黄桃罐头【等等还是有哪里不对】般虔诚......然后快速下蹲，躲过门内飞出的物体。 　　那个东西笔直的飞了出来，划过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声，然后稳稳当当地......□□了阿瑞斯身后的墙上。 　　阿瑞斯木然的抬头，一瞬间就懵了。 　　好在此刻远处的天空中有白紫色的雷电串流，发出耀眼的光辉【你们懂得】，照亮了那个插在墙上的东西。 　　哦不，更准确来说，是那个东西反射了雷电的光辉，亮得叫人发指......是的，下面的那两个字，你没看错，我也没打错。 　　那是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传说中的“武功再高，也怕菜刀”里的“菜刀”啊！！！ 　　所谓神话传说话本故事里的无数大侠英雄好汉，什么“仗剑走天涯”“一人一剑，笑傲江湖”“白衣胜雪孤高绝尘”，牛叉了一辈子，最后必然是在给好友报仇、护短的给弟子报仇、给自己报仇，总之就是各种报仇.......然后在报仇的时候，被当时还名不见传经的主角给一菜刀轻描淡写的撂倒，插上那么几插，捅几个血窟窿，血跟不要钱似的喷泉一样“哗哗”往外流，淌成一条小溪，然后以一副“英雄迟暮”“后生可畏”的慈祥目光望向一旁冷冷擦拭菜刀的主角，咳上那么几口老血，伸出手，以一副“全天下都交给你了，朕先行一步”的托孤架势对主角说：“你，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老夫，不如！”然后一命呜呼，主角顺利称霸，继续磨菜刀。 　　菜刀，就是那传说中的神器啊！【你滚】 　　如此神器现身，阿瑞斯怎能不惊？！就是烈焰之剑雷沃汀在它面前也要俯首称臣好么！？【你够了】 　　【薇：......你丫还想不想混了！？[亮了亮手中明晃晃的菜刀]诗：[擦汗]啊，我这不是给大家逗个乐子么，顺便练写喜剧的能力，一举多得是不是啊......薇[不说话，拿布缓缓擦拭菜刀]诗：[冷汗直流，后退三步]是......大爷我马上进入正题！别拿那玩意晃啊！！】 　　咳咳，好吧，介于一些客观因素，搞笑戏份提前结束，我们切入正题。 　　“发生了什么？”阿瑞斯皱着眉，缓缓直起腰走进去。她背后，插在墙上的那把菜刀，悄无声息的风化成砂。 　　阿瑞斯走进去，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一片狼藉。 　　原本整齐干净的房间现在一片混乱，尼德霍格缩在角落里不敢出来，一贯温柔好脾气的奥丁抱臂站在一旁，眼里的冰冷足以凝结金加仑鸿沟里炽热的岩浆，霍尔德尔倚着门框旁观这场闹剧，银色眼睛里毫无表情，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还有另外几个不认识的人，月读之前带来的那个傲娇墨蓝小萝莉，一只蓝紫毛的狼人，左耳朵上还穿了个金属环，还有一条瘦弱的青色小蛇，长发在脑后扎成马尾，金色的蛇瞳怯生生的张望着。【全部都是阿瑞斯视角】 　　挑眉，语气不紧不慢，却透着慑人的威压，“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她一个人站在那里，气势足以匹敌百万大军。 　　高傲、冷酷、强大的年轻君王。 　　阿瑞斯的长发似乎被无形的风吹起，在阳光的照耀下越发明亮纯白，散发着茔白色的光辉，不同于之前的银白辉芒，温暖的、叫人亲近，而不是银白色那般拒人千里之外的绝对冰冷。银白与茔白，单从外观上来看，这两者的差别极其细微，不过，就某种方面而言，这两者的差别好似繁星与银月般悬殊。 同样的，发色改变的同时阿瑞斯的瞳色也发生了些许变化。原本纯粹不掺一丝杂色的红，仿佛夕阳落日余晖一般，染上了点点淡金。这些外表上的变化在旁人看来微不足道，很容易就会被忽略过去，却不知道，“躯壳”的本质改变，才是无与伦比的。 更强大的躯壳会赋予她更强大的恢复能力、反应神经和本能控制下的条件反射，更有利于力量的存储与操控——历史上因为能量超过身体承受能力极限的死亡的人，比比皆是。 说是“赋予”也不准确，更恰当的形容方式是“取回”。 他人的馈赠，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前者是新生，后者是归来。 唯一可惜的是阿瑞斯还没有上过某位老师的课，根本意识不到这种改变对自己的意义，也不明白它到底意味着什么——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有能力“归来”。教导她的人，也都在某个人授意之下刻意忽略了这些，阻挡着“归来”的宿命。 实际上他们也只是在做无用功罢了。命运是不可阻挡的，哪怕时间被一再延后，它也注定会发生。人们只能延长时间，却无法改变结局。目前为止唯一成功“归来”的那一位，也是采用取巧的办法，跳过了躯体回溯和分裂灵魂这两步，也因此留下了隐患。 　　 　　——时间已经临近，那茔白色的至高君王，终将归来。 　　——带着祂的千军万马，阻挡路上的一切都被粉碎殆尽。 　　 　　“发生了什么？” 　　“尼德霍格在作死。”回话的是那个狼人，漂亮的蓝紫色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幸灾乐祸。 　　阿瑞斯仍有些迷惑，不过当她环顾一圈宿舍里的惨状之后，就全然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同时毫不犹豫的加入了奥丁这边暴打尼德霍格的队伍。 　　因为她看到了地上那本已经被撕得七零八落的八卦杂志，封面标题非常显眼——《爱，不需要等待》。 　　作为一个打架专精、哲学专精、以及未来的带孩纸专业十八年【该隐弗雷赵公明还有托尔】领域的佼佼者，在文学方面几乎没什么建树的阿瑞斯根本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不过她也不需要理解——因为封面配图赤*裸裸的揭露了一切。 　　那应该是一张偷拍的照片【你废话】，是阿瑞斯在化妆课上和奥丁“亲密接触”的照片，两个人都化了妆，也许照片还经过了特殊手法的处理，两个人的面庞都显得分外红润，当然嘴唇也是......同时不得不赞叹一下偷拍者的技术，距离还贴得特别近，非常清晰，总之咋一看就好像刚经过激烈的那啥啥之后从床上爬起来还没睡醒时的样子——怎一个暧昧了得！ 　　于是奥丁理所当然的怒了——他倒不介意和殿下传绯闻【你的私心已经暴露了】，不过这照片实在是......太那个啥了！！！回去之后宙斯陛下还不得杀了他啊！！ 　　原本只是这样的话还不至于暴打尼德霍格，毕竟奥丁一向温柔好脾气——但！是！那只过来串门的狼人，好死不死了发现了瘫在地上的那本书，又好死不死的捡了起来，又好死不死的翻开，读了下去！！还很大声！！别宿舍的人都探头进来了！！奥丁想无视都做不到啊！！ 　　而且那个内容......完全是歪曲事实！！殿下只是给他化妆好不好！？【你确定她不是借机调戏】为什么到了这群人手里就变成了十八禁读物！？ 　　奥丁怒，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乎，尼德霍格就悲剧了...... 　　啊对了，你问奥丁为什么打尼德霍格而不是去拆了编辑部？呵呵，谁叫那篇文章醒目的标题下，正正规规的印着“尼德霍格/著”这几个大字呢？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自作孽，不可活。 　　套用一句时兴点的洋文，“No do no die”。 　　【薇：......敢情你丫还知道这句话啊！？[磨刀ing]诗：[默默缩]大爷有事我们好好商量......】 　　尼德霍格在两人夹击下不断传出惨叫声：“啊啊啊啊......大哥别打脸！！千万别打脸！！嗷嗷嗷......那里也不行！！我不想变成库伯勒族啊大哥......救命......” 　　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围观人等默默不忍，低下头，四散而去。 　　当然，他们心里到底是同情还是幸灾乐祸，就不得而知了。 　　“救命啊......”尼德霍格垂死挣扎，望向一旁路过的刑天。 　　“兄弟......”刑天的语气很是深情，不过说的话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你战斗力一直不咋地，这次有阿瑞斯和奥丁同学给你做陪练，千万要锻炼好身体啊！不可以懒惰！”说完在尼德霍格杀人的目光中转过身去，以极其严肃的语气对阿瑞斯说：“交给你了！龙族皮糙肉厚，比蟑螂还顽强，打不死！打死了我大东神族的法宝也能给他轻易救回来！伊甸园里那么多天使也不是吃素的！就交给你了，给我往死里打！！！” 　　阿瑞斯淡定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就再度投入到暴虐尼德霍格的行动中去。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刑天早已被尼德霍格碎尸万段。 　　于是从这天以后，八卦杂志停了整整一个月的刊......因为主编被人打进了医院，裹得像个粽子一样，笔也拿不了，更不用说外出取材。 　　出院的那一天，尼德霍格的咆哮声响彻整个伊甸园： 　　“阿瑞斯！奥丁！你们给我等着！老子回来了！” 　　然后整个伊甸园都鸡飞狗跳了。 　　 　　当然，那是后话了。 　　一个月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 　　 　　——拥有污秽灵魂与自由意志的君王，沏好了茶，含笑的望着渺渺上升的白色烟雾，静待至高君主的归来。 　　——来来来，与我同饮三百杯，不醉，不归！ 　　 第52章 第8章 有节操的杀人虐待变态 　　咳咳，尼德霍格到底被打成了什么惨样，这个问题我们暂时不予探究，得看阿瑞斯和奥丁的心情平复程度和他们的体力了，以及尼德霍格有多耐打......下面我们把剧情转到另一边，看看另一位对该杂志有何反应【笑】。 　　昏暗噪杂的酒馆。 　　“可恶的尼德霍格！！！老子哪有他说的那么寒碜那么挫！！！老子虽然不算玉树临风花见花开车见车载，也不至于挫到一只苍蝇都比不上啊！！！”面具斗篷当标配的菊花头同学愤怒掀桌，桌子上的杯盏都被砸到地上，摔得粉碎。当然，那本标明“尼德霍格主编”的八卦杂志，也被一同掀翻到了地上，落在破碎的杯盏和流淌的酒液中，完全浸透，字迹变得模糊不清。 　　【迷之画外音：小尼同学你太造孽了......】 　　“混蛋！！！一个个的都拿老子的脸说事儿！！！有种他们自毁容貌试试啊！！！”菊花头同学看起来气得不轻。 　　鉴于老大现在心情非常不好【是个瞎子都看得出来】，菊花头一众小弟纷纷低头喝酒，同时迅速闲聊，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哎哎，你昨天去没去上那谁的课？听说有爆点诶！”一小弟和同座的酒友窃窃私语。 　　“什么那谁谁的？到底是谁啊？！尼玛自从来这老子就没上过一天课好么！” 　　“诶嘛别急嘛，看你急的青筋都出来了！我不也没上过嘛！” 　　“【臣卜】【木曹】！！！你丫没上过还说个屁啊！装什么神秘啊！！”同座那位果断炸毛。 　　“诶别急嘛，也是我听别人说的......就是那啥啥和那啥啥......” 　　“去你妹的！！那啥啥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啊！？”同座忍无可忍，把整瓶酒都倒在了那话痨身上。 　　“哇靠！你干什么啊想死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动手啊！？” 　　于是这两人就旁若无人的打了起来，然后被菊花头暴力镇压。 　　“一群蠢驴！！！！！都给老子闭嘴！！！！”菊花头带着满身怨气，一脚踩在桌子上，威压一众小弟，又想到尼德霍格造的谣和被那个什么阿瑞斯暴打羞辱【你确定】的经历，怒从心头起，果断踹翻了凳子，飞出去的凳子砸到了一个小弟，那位仁兄话都没说一句，很直接的仰头栽倒，口吐白沫。 　　一众小弟被这气场压迫，纷纷跪倒在地，不敢言语。 　　菊花头正打算说点什么来挽回一下自己在部下心中的形象，很可惜，上天也不让他如愿。 　　一个飞来的不行物体，华丽丽的砸到了他头上，把菊花头生生砸飞，在空中旋转了一个华丽的圈后，华丽丽的摔倒在地上，砸在冰冷的水泥石面上，磕的满脸都是血，那叫一个吓人...... 　　更可怕的是，这个满脸是血的“人”或者说“谜样生物”此刻正缓缓抬起头来，骨骼扭曲角度极其诡异，抬眼望向那个袭击了他的不明物体，眼里的怒气都具现化成火焰浮现在他头顶。 　　那个“不明物体”此刻正以一种极其优雅的姿态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同时抖抖羽毛【？】，高高抬起头，以不屑一顾的蔑视神情瞥了菊花头一眼，踩着小碎步，昂首挺胸的走回罪魁祸首那里，其神情之欠扁，搞得菊花头更加不爽，想把它拔光毛烤了吃。 　　没错，那“不明物体”正是一只全身火红色的鸟——凤凰菲尼克斯！ 　　其实，说是“不死鸟”更为贴切。 　　——因为它有一点难能可贵，那就是足以与尼德霍格相比的作死功力。 　　“呦老菊，怎么了这是？谁能把你气成这样？”“罪魁祸首”毗湿奴叼着一只鸡腿，慢悠悠的晃了进来，菲尼克斯跳上他的肩头，殷勤的蹭着。 　　——哦，忘了说，这只鸟还是一个吃货。 　　它的目标，正是毗湿奴手里那一大包鸡翅。 　　【诗：残害同类！丧心病狂！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痛心疾首]薇：......你丫够了！谁是作者！？】 　　“毗湿奴......还是兄弟就把那只畜生拔光毛送我！！！我要烤了它！！！”菊花头咬牙切齿的从地上爬起来，菲尼克斯毫无惧色的和他对瞪眼，潜台词就是“哦呵呵你打我呀你打我呀有本事你来打我呀~” 　　“诶老菊你就别逗了，上次你不还被它啄得到处跑。”毗湿奴耸肩，丝毫没感受到菊花头传过来的杀人目光。 “毗湿奴......你丫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老是被人追着打的原因？”菊花头一字一顿，眼神充满怨念。 “这我的确不知道啊老菊，不过，你被它啄的到处跑可是真的啊。”毗湿奴耸耸肩，顺便把那只已经馋得流口水的鸟从自己肩头上赶走，完全没有注意到菊花头那一脸便秘的表情。 同时，狂暴的能量流直接爆发而出，把毗湿奴连带着酒馆的房顶一并掀飞了出去，火红色的菲尼克斯非常没道德的抛下了毗湿奴，直奔半空中散落的烤翅而去，采用高难度的回旋360度自由落体的方式下坠，华丽丽的接住了整整一袋鸡翅，然后完全忘记了毗湿奴的存在，趴到一旁美滋滋的享受美食去了。 至于悲催的毗湿奴同学......一开始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连人带椅子飞上了半空，悠闲地在那喝茶，等离地差不多几百米高度的时候才恍然大悟，诶嘛自己咋飞这么高了！此时此刻，毗湿奴的嘴有独立的灵魂，因为他欠扁的对下边的菊花头说了一句话。 “老菊啊，我记得你上次，被菲尼克斯啄的满街跑，好像也是逃到了这个高度吧？啊不对，是被菲尼克斯叼到这个高度丢了下去......” “FUCK！！！”菊花头在失去房顶的酒馆中叉腰大骂，开始撸袖子，“这就是老子为什么一定要暴打你的原因！！！” “诶诶诶老菊，君子动口不动手嘛......”毗湿奴浑然不觉自己正在作死。 “去你妹的君子！！！老子哪里是君子了！？总之今天不把你揍到满头包老子就......就......”菊花头憋了半天没词儿了，蓄好的气势生生喂了狗。 “就罚你‘自宫’如何？”另一个含笑的声音响起，明明是很温柔的嗓音，听起来却有说不出的邪魅。 “好！自宫就自宫......等等等等，自宫！？”菊花头开始一脸恍然大悟，重复了几遍这个词后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自宫......不就是把那啥那啥啥么！？ “对啊，自宫。”那个声音的主人此刻正慵懒的倚在门框上，漫不经心的拨弄华丽的紫色长发，碧绿眼眸含笑望着这场闹剧。 撒旦。 菊花头的小弟中有一多半人都不认识他，原因大概是因为撒旦很少出现在人群密集场所，比如课堂，比如购物街，比如酒馆，比如宿舍。差不多从这具躯壳诞生开始，撒旦就一直呆在生命树和善恶树范围内，极少外出。当然，有一些身体上的原因，也有一些心理上的原因。 至于他是怎么认识菊花头和毗湿奴的......只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不过其他一小半人可是认识他的。现任伊甸之主耶和华的弟弟，用句通俗的话来说就是太子爷，这里的大部分人都希望凭借这点交情，把以前翘课什么的惩罚都给抹了......很可惜，撒旦是重色轻友的类型。 所以他们只有幻想破灭的份了。 “姓撒的！！！你丫的建议敢靠谱点不！？”菊花头一看到这人，怒气顿时消了，只不过气势上是不能比对方弱的，这么多小弟看着呢！ “我看你半天想不出来词儿，就替你想了一个足够狠的。不符合你的要求吗？”撒旦耸耸肩，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直接在柜台上叩叩，冲已经被他美色惊呆了的店主说：“一瓶伏特加。” “啊、啊，是、是......”店主猛然惊醒，一溜小跑去取酒了。 “话说我来的路上听到一些人说，你被人打了之后露脸了？”撒旦接过酒瓶，直接撬开盖子，潇洒的对瓶吹，帅气姿势，让菊花头的小弟们“唰唰”倒下了一片，同时不忘揶揄菊花头。 不是吧，连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家伙也知道了？老子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形象啊！【你确定】菊花头心里一阵发憷，嘴上还硬着，“要不是那个叫阿瑞斯的家伙耍赖作弊，赢的肯定是老子！” “别逗了你，上次被菲尼克斯啄时你也这么说，可你还是被它啄的还不了手。”毗湿奴好死不死的冒了出来。 “毗！湿！奴！你给老子滚！！！”菊花头再度爆发。 “阿瑞斯？”听到这个名字，撒旦停止了继续灌酒，碧绿色的眸里闪过一丝狡黠。倒真像是她会做的事......嘴角无意识的上扬。 “对啊，可就是这个混蛋！不仅让老子露脸被一群人羞辱，还那么说老子！那个贱人！老子一定要宰了他！”菊花头咬牙切齿。 我看你只是嫉妒人家长得比你帅吧......撒旦默默腹诽。 “咳咳......”毫无预兆的，撒旦低下头，传出剧烈的、极其压抑的咳嗽声，似乎还带着殷红的血丝。 该死的......怎么会是这个时候......撒旦看了看自己被鲜血染红的手心，微微皱了皱眉。 得找个理由...... 视线茫然地环顾着，落到了地上那本浸透的杂志上。 撒旦下意识的捡了起来，字迹早已模糊不清，色彩被液体渲染开来，变成模糊的色块，大块大块堆积在一起，交织成鲜艳的色彩。 刚翻开第一页，撒旦的脸就黑了。 继续耐着性子看下去，撒旦的脸就好像打翻了的调色盘，很是绚烂多彩。 与此同时，撒旦周身气压越来越低，散发出恐怖的压抑气场来。 菊花头等人对此毫无感觉，大有闹得越来越欢的趋势。 “啪！！！”在菊花头和毗湿奴闹得最欢的时候，一本书毫无预兆的飞来，华丽丽的砸中了——菊花头的脑袋。然后菊花头很配合的，吱都没吱一声，直接倒地昏迷不醒。 众人纷纷抬头望向罪魁祸首——撒旦君。 撒旦对此毫无反应，黑着一张脸大步走了出去，路过菊花头的时候狠狠踩了一脚，菊花头在惨叫声中醒来，直接被撒旦拎着领子拖走。 “阿瑞斯的宿舍在哪！？” 暴风雨即将来临。 阿瑞斯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第53章 第9章 轮回再遇 　　——有人说，前生的五百次回眸，才能换得今生的擦肩而过。 　　——那要多久的恩怨纠葛，才能换得永生永世再不分离？ 　　 　　“殿下，没事吧？”奥丁有些担忧的看着阿瑞斯，后者正在狂打喷嚏。 　　“没事......也许是被谁咒了。”阿瑞斯揉揉鼻子，低头看向地上那一滩不明物体，以及已经收拾一新的宿舍，不得不感叹奥丁的行动力。 　　“话说，打也打够了，你把他送到医院去吧，反正他这个样子也写不了文章。”阿瑞斯打了一个哈欠，指了指地上那一堆名为“尼德霍格”的不明物体，造型极其慵懒，“我就不跟去了，免得......”后半句她没说，不过奥丁很能理解，殿下要是在伊甸园里走失就不好了！ 　　“是。”奥丁淡定的拖起那一堆上镜需要打马赛克的不明物体，顺从的开门出去了。当然，那摊不明物体传来的杀人目光，阿瑞斯全当没看见。 　　一堆看热闹的人都撤走了，霍尔德尔又把自己关进房间里去了，阿瑞斯觉得好安静好无聊。 　　那就吃黄桃吧~阿瑞斯欢快的掏出了一堆黄桃罐头，坐在黄桃堆里开始拆包装。 　　一分钟过去了。 　　一罐黄桃消失了。 　　三分钟过去了。 　　十罐黄桃消失了。 　　五分钟过去了。 　　二十罐黄桃消失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 　　阿瑞斯身旁全是空的黄桃罐头。 　　奥丁怎么还没回来！？阿瑞斯寂寞的快长草了。 　　不会迷路了吧......阿瑞斯殿下毫无道德感的想着。 　　阿瑞斯等的抓心挠肝的时候，外边很给力的传来了爆破声。 　　“爆破声诶......”看到黄桃智商暂时降低的阿瑞斯殿下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很天然呆的感慨了一句。 　　等等不对......尼玛的爆破声！？这又不是战场！！！是要炸了整个伊甸园么！？ 　　阿瑞斯猛的跳了起来，奔到窗边，“唰”的一声扯掉碍眼的窗帘，顿时阳光扑面而来，阿瑞斯整个人都笼罩在温暖的金色光晕里。 　　然后阿瑞斯就看到了一幅让她整个人都不好了的情景...... 　　下边只有两个人在战斗，没错是两个人，灰白色的奥丁和紫色的......撒旦。背生双翼的影子围绕在他们张开的领域边缘，飞翔着，不敢靠近那狂暴的能量流域中心，害怕被那力量吞噬。学生们惊慌失措，好吧这个形容词有点不太准，因为有几个不怕死的白痴正掏出照相机，小心翼翼的靠近战斗区，一通狂拍。尼德霍格手下的作死部队......阿瑞斯眼角抽搐。 　　她低头，目光在奥丁银灰色的头发上一掠而过，移到紫发的撒旦身上。 　　真是奇怪，一般来说只见过一次面的人很少有能让她记住名字的，奥丁算是一个，那个尼德霍格......纯是因为太能作死。撒旦么......很熟悉的陌生人，就好像很久之前就已经认识了，久到亘古之前，世界最初诞生的模样。 　　不过这两个家伙的战斗动静也太大了吧！？这可是在伊甸园里！不知道收敛一下么！？打伤人怎么办？！阿瑞斯很无奈。 　　而且其中一个还算是她的......呃，怎么说？小弟？部下？朋友？兄弟？这几个词用在奥丁身上总觉得怪怪的...... 　　呃，算了，暂时不考虑这个问题了。还是下去先阻止他们吧，不然他们万一要是打到卖黄桃的店可怎么整？【你的私心暴露了】 　　该行动就行动，绝不拖泥带水，这一向是阿瑞斯的风格。 　　手在窗台上一撑，以此为支点，阿瑞斯直接翻出窗外，纵身跃下！ 　　阿瑞斯在风中下坠，黑色长袍在风中猎猎飞舞，划过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声，茔白色长发微微发光，凌乱飞舞，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殿下！”战斗中的奥丁抬头，坠落的黑影进入他的视线，少年发出惊慌的喊叫。悄无声息的，暗紫色的匕首划过他的脖颈，奥丁猛然回头，紫发的邪魅少年正冲他微笑，笑容冰冷。 　　“在战斗中分心可不太好......”撒旦微微挑眉，唇角上扬，笑容却在抬头的一瞬间僵住，发出惊恐的叫声，“欧若拉！！！” 　　不约而同的，两个人明明距离近的一招就能取得对方性命，却同时放弃对抗，领域解除，冲坠落的少年奔去。 　　“你们都吵死了。”坠落中的阿瑞斯轻轻抬手，黑红色的流光暴涨，她坠落的速度立刻变慢，不，是直接暂停！就好像神在一瞬间修改了万物的规则，时间不再流动，万物停止呼吸，静待某个高贵强大不可名状的存在降临。就像迎接死亡，抑或新生。 　　神的降世，必受万民的朝拜！ 　　因祂是伟大的、至高的、唯一的。 　　正如圣经中所书那样——“忤逆我的人，我必叫这国亡了；我指着我的永生起誓，谁背弃我，我就从我的册上涂抹谁的名。” 　　 　　——祂端坐在天际尽头，高贵强大不可方物，命运在祂手中凝聚成形。 　　 　　“我看起来有那么弱吗？”阿瑞斯优雅的悬浮在半空，茔白长发纷乱，遮过那微显金华的红眸，黑色长袍在空中垂下，目光倨傲冷冽。 　　奥丁和撒旦瞬间就怔住了，是哦......阿瑞斯敢跳下来就说明她完全不担心自身的安危，他们来岂不是多此一举？瞬间就垂头丧气了。 　　“话说......你们两个是要拆了这里么？”阿瑞斯仔细扫视周围，才发现自己刚才跳下来的太过心急，完全没有看清战场的惨状......尼玛啊！打个架而已要不要连领域都一并开出来啊！？领域的破坏力那是盖的么！？这真的是拆房子的节奏吧！？看着好像台风肆虐后现场的阿瑞斯彻底无语。 　　“噢天哪......这是发生了什么！？”风纪委员刑天同学到达现场的时候几乎神经崩溃。 　　“有两个脑残打了一架，连领域都开出来了，破坏和损失都很惊人，我们可以直接押送到耶和华大人那里去了。”一位背生双翼的天使走过来跟他低声交谈，不过从他看向奥丁和撒旦的恐惧眼神，阿瑞斯可以充分判断他们没这个胆。 　　“你们敢押这两个家伙么......算了，我去看看能不能交涉一下吧。”刑天默默扶额，同时衷心祈祷那两个脑残【......】还能进行正常沟通。 　　“嗯？刑天？”阿瑞斯听见另一边的声音，抬起头来。 　　“啊？你是......阿瑞斯同学？”刑天正在虔诚祈祷，听到熟悉的声音之后抬头，在阿瑞斯那张逆天的颜面前默默败下阵来。 　　尼玛，这种逆天的长相见过一次就不能忘！但是为什么每次事发现场都有你出现！？你是灾厄天使么亲！？还是说这次的事又是你搞的！？刑天默默流下宽面条泪。 　　“那个......请问之前打架的同学是哪两位？有关赔偿的问题我们要商讨一下。”刑天有气无力，声音抖得好似风中残烛。 　　“这两只，撒旦还有奥丁。”阿瑞斯毫不客气的卖队友。 　　“抱歉，造成了这么大麻烦，赔偿会给的。”乖宝宝奥丁老老实实的回答。 　　“需要赔偿么？我倒觉得我们可以就宿舍楼偷工减料问题好好谈谈，再普通的房子也不至于这么不经打吧？看看这材质，一拍就掉下来一大块，这也要我们赔？去把工程负责人叫来，这算不算不顾学生安危只顾回扣？我想他可以走人了。”撒旦淡然走到一面还完好的墙旁边，随手敲了敲，那墙皮轰然破碎落地，他转过来对惊呆的人们说：“看，就是这样。现在你确定需要我们赔偿，而不是快点拷打一下那位工程负责人？” 　　大哥，你确定是那墙材质不好，而不是你们的战斗波动太大？ 　　奥丁和一众小伙伴都惊呆了。 　　见过能言善道的，没见过这么能颠倒黑白的......而且为什么好像你是这里的主人一样！大哥你走错片场了吧？！ 　　阿瑞斯抬头看天，尽力憋住笑，撒旦是耶和华的弟弟，自然就算是这里的半个主人......叫主人为自己的东西赔偿，怎么可能！？ 　　憋出内伤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赔偿！！！现在你们两个跟我去一趟原动天！！！当然我们也不会放过那个工程负责人！！！”刑天好歹还留了点智商，没被唬住，不过大哥，你确定你没被兜圈子里去么......【某苦逼的工程负责人：所以说到底关我什么事啊！！！！！我是冤枉的好么！！！！！】 　　“这个......”奥丁有些犹豫，抬头看了看仿佛神祗般高华圣洁的阿瑞斯。 　　“好啊，我可以就这个问题和耶和华好好讨论一下。”撒旦面不改色。 　　“走吧，没关系，我会陪着你的。”阿瑞斯一步一步踏上坚实的地面，无需命令，无形的风为她搭起阶梯，迎接至高的君王。 　　她伸手，握住了奥丁的手。 　　温暖而又熟悉的触感，和许多年来一样，没有丝毫改变。 　　“......嗯。”奥丁低低的应了一声。他没有什么好怕的，只要跟殿下一起。 　　“呵。”冰冷而又熟悉的声音传入耳际，带着些许嘲讽和恼火。 　　奥丁猛的抬头，紫发少年的身影独自走在前面，无人作伴，看起来孤独而又寂寥。 　　却又寂静嚣张的，骄傲着。 　　 　　——灵魂之君一直以孤独为伴，却又拥有强大的力量。 　　——你很羡慕？ 　　——呵，怎么会呢？祂想要的，明明触手可及，却永远隔着0.5毫米的距离，再也不能靠近分毫。 　　——是呢......东神族里，不是有那最负盛名的一句话吗？ 　　——哪一句？ 　　——凤箫和鸣三千年，回首凡尘不做仙。 　　 　　 作者有话要说： 我准备和另一同学出COS，去弄该隐衣服了。。。。。。希望那位同学不要在赵公明和弗雷之间犹豫不决 第54章 第10章 路西斐尔 　　 　　我是世界的曙光：我的追随者不该走在黑暗里，但应该在光明中生存。 　　 ————路西斐尔 　　原动天。 　　“路西，又发生什么了？”耶和华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眉心，端起一旁还冒着热气的咖啡，轻轻吹了吹。 　　一想起刚才听到的爆破声，他就内心不安。 　　不会是撒旦那个小子又搞出了什么事吧！？ 　　对这个“弟弟”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耶和华是真心绝望了。 　　更麻烦的是，他根本不听耶和华的......头痛欲裂。 　　也对啊......他本来就是那样骄傲的人啊，那样蔑视一切的狂徒和暴君，在那个遥远、美好、血腥又残暴的时代，忤逆他的人就被投入硫磺的火湖，罪人们在其中翻滚着嚎叫，绝望的抓挠皮肤，剥下一层又一层滚烫的皮来，最后化作鲜血的傀儡，他独自在悬崖上微笑着看着一切发生，无动于衷。那样残酷冰冷的君王，又怎会听从他眼中蝼蚁般卑微的生灵的命令呢？ 　　关于这件事，耶和华一直以来都感到惴惴不安。 　　这样的人......怎会愿意屈居人下？他怎会是......那八位冕下之一？ 　　他，更像是属于黑暗的魔鬼啊...... 　　思索着这个问题，耶和华捧着杯子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滚烫的咖啡迸溅出来，烫伤了洁白的神明，在素白色的长袍上留下显眼的污迹。 　　“主上，您太不小心了。”有着苍青色眼睛的天使走上前来，背后的十二只黄金羽翼收拢，耀眼夺目，映照着他柔软的金发。 　　他一直安静的站在耶和华背后的阴影里，凝固在阳光之下，像一尊雕塑。 　　他蹲下身，仔细为耶和华擦去溅上的污迹，手指修长漂亮，莹白如玉，动作轻柔，好像对待世上最昂贵的珍宝。 　　“啊，抱歉，我走神了。”耶和华这才惊醒过来，把拢成一团乱麻的思绪丢出脑海，微笑着低头看向面前十二翼的天使，笑容温暖和煦，“麻烦你了，路西。” 　　“无妨。主上需要认真一些，最近需要处理的事务比较多，劳烦主上了。”被称为路西的天使站起来，恭敬地行了一个礼，退了出去。 　　看着那名天使关上门，耶和华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消失不见，就像被雪封冻的高山，山顶万古凝固的寂寞雪线，阳光在上面翻涌着、无声的流动，最后终于平息下来。 　　他轻轻叹了口气，拉起巨大的窗帘，阳光扑面而来，驱除了尘埃。 　　耶和华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面容前所未有的苍老。 　　他伸出手，轻轻抚上窗，遮盖住刺目的阳光，掌下的玻璃微微发热。 　　“这一切，都跟你来的那一天，别无分毫啊......”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尊贵的神明把头靠在透明的玻璃上，额头抵着微微发热的玻璃，那温暖是如此遥远，却又如此触手可及。 　　他闭上眼睛，长长地睫毛翕动，遮住了千言万语。 　　“赫拉，很久不见。” 　　转瞬间，你已经，离开这么久了啊。 　　 　　“副君大人。”十二黄金翼的天使步出原动天，道路两旁的天使弯腰，齐齐鞠躬。 　　——路西斐尔，天国副军，神之左翼，“光辉晨星，荣耀之子”，明亮之星，早晨之子，晨曦之星，光之使者，“小耶和华”，契约之天使，“天军之王”。他是光的主宰，是伊甸之主耶和华最得力的部下，有着“神六分之五的力量”，是伊甸园的无上荣耀。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路西斐尔轻轻皱眉，那双瑰丽的苍青色眼睛略显暗沉，他不高兴了。 　　金色的头发从肩头滑落，他的眉睫轻轻翕动，笼罩住一片阴影，背后黄金的十二翼轻轻拍动，反射阳光，金芒耀眼夺目，白皙面孔美若星辰。 　　他是最美的天使，美到让人觉得让那张面孔露出一丝不耐，都像是罪过。 　　“副君大人，风纪委员刑天等在外边，说是有人违反校规在校园内私斗，开启领域，造成了极大损失，要就赔偿的有关问题申请一下。”一个看起来较为年长的六翼天使走出来，恭敬的低头。 　　“私斗？这种小事情不需要禀报主上。我去看看，是哪几个人有这么大胆子。”路西斐尔眉头皱得更紧了，显然很不高兴。 　　他抬起头，示意那名年长天使不用继续说下去，优雅的走向通道尽头。 　　那金色耀眼的影子消失在通道尽头，年长天使旁边的一名天使紧张的拉了拉那名年长天使的衣角，面孔青涩稚嫩，显得格外紧张，“那个......我们好像没有告诉副君大人，那私斗的两个人里，就有那位尊上......真的不要紧么？” 　　“没关系。”年长天使目视前方，眼观鼻鼻观心，声音却显得分外冷酷，透着一股幸灾乐祸的劲头。“路西斐尔太骄傲了，以为仗着主上的宠爱就可以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就该让他吃吃苦头，不要太过高估自己才好。”反正......那位尊上，连主上也不敢轻易管辖啊。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在空旷狭长的通道里反射，足以传出去很远很远。出奇的，对这番堪称大逆不道的话，通道里的守卫天使没有一个人加以反驳，他们沉默着，寂静着，眼里闪烁着锐利的冷光。 　　 　　——嫉妒和傲慢，是比愤怒更可怕的□□。 　　 　　刑天在原地不停的焦急转圈，相比之下，阿瑞斯奥丁还有撒旦这三人就显得很悠闲了。 　　反正这件事跟阿瑞斯完全无关，她只是前来陪同的家属，要真算起来最后还是她让奥丁和撒旦停手的，还处在“需要奖励”的范围内，所以这货毫无压力的找地坐下，就开始欢乐的享受黄桃罐头【那么多黄桃罐头你到底是从哪里掏出来的......】，奥丁则忧心忡忡地坐在自家殿下旁边，显得有点愁眉苦脸。不愁不行啊，对奥丁这种乖宝宝来说，因为打架而被请家长【......】，啊呸，请进办公室【......】还是头一遭。 　　最坑爹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哪儿得罪了这个叫撒旦的啊！莫名其妙的开打，莫名其妙的被请进办公室喝茶【......】，怎么看他都像是受害者才对啊！不过，还好没把殿下拖进来......【阿瑞斯你知道你家奥丁这么惦记你么】 　　这仨人中最悠闲的绝不是阿瑞斯，而是撒旦【......】。话说这货挑事儿，却完全不担心，究其根本原因，还是他有个好哥啊！！！【痛惜脸】无论他做了什么，反正赔钱的都是他哥！！！这么一来就觉得这货才是人生赢家啊！！！这样的哥哥我也好想来一只！！！ 　　【薇：......你闹够了没有！？[磨菜刀]诗：啊啦啦你说什么我听不到~~~[这销魂的波浪线呦]薇：......[默默收起菜刀，掏出手榴弹，拉环，丢出，跑开，蹲下]诗：啊呀呀这是什么？[蹲，好奇的捡起手榴弹]十秒后，背景音：轰轰轰轰轰轰轰——】 　　【由于作者被炸死，所以此文完结[你滚]】 　　“是谁在园内私斗？”路西斐尔拖着白色长袍走了出来，柔软的金发一直垂到地上，苍青色眼眸里没有表情，显得分外冷漠。 　　“路西斐尔？你被老哥赶出来了？”撒旦懒懒的斜跨在沙发上，白衬衣的扣子松散，两条长腿随意地搭在扶手上，紫色长发在身下铺散开来，显得慵懒而又美艳。 　　“撒旦？”路西斐尔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直呼撒旦的名字，毫无尊敬之意。“你来做什么？” 　　“打了一架，那些偷工减料的危房塌了，我被人拉来了，打算就这个问题和工程负责人好好谈一下。”撒旦打了个哈欠，细长手指拨弄卷发，毫无形象可言。 　　等等为什么事情到你嘴里就完全不一样了！？那可怜的工程负责人到底哪里惹你了啊！？刑天那张脸迅速地黑了。 　　“打架总不可能只有你自己，另一个人是谁？”路西斐尔显然非常了解撒旦歪楼的功力，直接跳过这个没有什么真实性可言的证人，转过去问刑天。 　　但很显然这一次回答的人不是刑天，或者说刑天的反应远没有另一个人快：“这里。” 　　路西斐尔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迅速转头，看到没表情的阿瑞斯拖着一脸苦逼的奥丁举手。 　　路西菲尔的表情一开始是淡漠，后来渐渐凝重，在静谧中逐渐化为震惊和不敢置信，缓缓地、一步一步的走来，周身隐隐有白金色的光点汇聚，悬浮、围绕、环舞，凝聚成一个个白金色的小天使在周围歌唱，用所有人都听不懂的语言，唱那很久之前的记忆，久到白发苍苍。空气里的能量波动越发剧烈，周围的低阶天使惊恐的下跪，匍匐在地，甚至能感到大地深处传来的震动。 　　撒旦悄无声息的站了起来，碧绿眼眸微眯，掠过一道阴霾。 　　阿瑞斯紧紧拉住奥丁，血红色的眸子和银灰色的光华之间，恐怖的能量悄无声息的汇聚，似乎有风在无声地掠过。 　　路西菲尔的速度很慢，仿佛迈出每一步都要下定巨大的决心。 　　“你不是死了么？！”他终于走到了奥丁和阿瑞斯面前，压抑着，沉静在暴风雨下的安眠，一字一顿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看着阿瑞斯的眼。 　　“......你认错人了。”阿瑞斯一脸黑线。 　　“这不可能。”斩钉截铁。 　　“......”为什么她遇到的都是些油盐不进的家伙啊？！诶，等等......我为什么要用“些”？ 　　“路西，你认错人了。这一位是光神族的阿瑞斯殿下，不是那一位。”撒旦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两人中间，悄无声息的用身体把阿瑞斯和路西斐尔隔开。他着重强调了“光神族”三个字，看向路西菲尔的眼神里隐隐带着威胁。 　　“光神族......啊，那就是我认错了。”路西斐尔犹豫了一下，没有再深究。 　　“那我们还是回头说说赔款的事吧。”路西斐尔转过身，看向奥丁和撒旦。 　　“哦，Shit！”两人不约而同的骂了一句，抱住脑袋。 　　“等等，殿下呢？”奥丁发现刚刚还在自己身边的殿下又没影了。 　　“不用担心，她跑出去肯定会迷路，一会再找好了。”撒旦摆摆手，一脸的放弃治疗。 　　奥丁想了想，点了点头。 　　这俩人意外地和谐。【误】 　　 　　“诶诶，溟和尘居然没有打起来，真是太不科学了！”一只穿着金灿灿东神族服饰的小正太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呈现在虚幻镜子中的这一幕。 　　“在队长大人的问题上，他们俩真是难得这么和谐。”银白长发金色眼睛的高挑男子坐在石台上，瞟了一眼，抿了口茶，又忙不迭的低下头思考棋局。 　　“呵，还去关心队长大人的问题，真是有闲心啊。看看你自己吧，再不落子就算你输。啊对了，你似乎一直没赢过我呢，皓。”黑色卷发的男子抬起玫红色的眼睛，冷漠的嘲讽对面看着棋局苦思冥想却下不了手的银发男子。 　　“哼，谁说我不会了！我看要输的是你吧，月！”被称为皓的男子立刻反驳，丝毫不肯认输，随着“啪”的狠狠一声，黑子几乎是被砸到了棋盘上，其他棋子都被震的抖了几抖。 　　“呵，明明根本就不会下棋还嘴硬。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赢我。”被称为月的男子整理一下白色的制服，优雅的落下白子，封死皓进攻的所有道路。 　　“哈哈哈哈你们两个下吧！朕提供1000000两的银子做奖金哦！”小正太嘻嘻哈哈的笑着，在草丛里抱着金子打滚。 　　两人的眼睛不约而同的亮了起来，迅速低头，认真程度MAX！你们到底是有多想要那钱啊啊啊！？ 　　“两个穷鬼......才这么点钱就就兴奋成这样。”小正太扁了扁嘴，默默在心中表示了对两人的鄙视后，继续在草丛里打滚。 　　“原来是这么漂亮的地方啊。”第四个声音毫无预兆的打破了平静，丝毫不违和。 　　“谁！？”两只黑白毛的男神和卖萌小正太瞬间警觉起来，那个皓甚至直接站了起来，同时借着起身的动作推落了棋盘，黑白两色的棋子哗啦啦的掉地，皓直接无视了月愤怒的目光，真是太机智了！【等等这人的机智好像天生就点得不对】 　　“真漂亮。”阿瑞斯站在黑色的空间撕裂处，背后是虚幻迷蒙的黑色星空，面前是一望无际的美丽国度，望不到尽头的绿茵草地，薰衣草、樱草、玫瑰、月季在脚下依次绽放，万紫千红；天空湛蓝而又清澈，白云懒洋洋地投下阴凉。 　　这是早在外界消失了的美丽景色，如今再度出现在阿瑞斯眼前。 　　“难怪我在外面感到不对劲，却找不到源头。”阿瑞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无视了帅哥三人组，自顾自地说下去，“原来是受到了空间的阻隔吗？” 　　“那么，你们又是谁？” 　　“队长大人！？” 　　“啊？” 　　 　　为什么总是被人当成别人......阿瑞斯的怨念。 　　 　　 　　 　　 　　 　　　　 作者有话要说： 小版赵公明好萌【雾】爬膝盖和抱娃什么的不要太有爱【大雾】 反正第二部要完结还得好一段，我就把八荣耀都牵出来溜溜吧~~~~ 第55章 第11章 谨记圣名 　　“队长大人！”黑白毛的男神和卖萌小正太异口同声。 　　“啥！？”阿瑞斯觉得自己幻听了。 　　“呜呜呜湮！总算见到你啦嘤嘤嘤~呜呜呜成天跟在这蠢毙了的两兄弟旁边，朕的智商都被他们拉低了！”金灿灿的萌萌哒正太双眼含泪，猛地扑进阿瑞斯怀里，一身金灿灿的衣服几乎晃花了她的眼睛。这样还不够，那只小正太还在死命往她胸口蹭，把头埋在她怀里，一脸“好舒服好舒服”的表情。 　　阿瑞斯想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想土拨鼠一样迷茫。 　　“臭小子！！！别在队长大人怀里蹭来蹭去的啊！！！”皓和月同时抓狂。 　　“呜呜呜湮你回来了就好啦~好久之前有个和你长得好像的人来过，我们还以为她是你的容器......谁知道居然不是！不管这么多了！作为庆祝，朕要好好的打赏一下那些穷鬼！”萌哒哒的正太从阿瑞斯怀里抬起头来，一脸认真，举起了肉乎乎的小手，指向天空，一道金色的光芒射出，蔓延到天际尽头，扩散成一片金色天幕。 　　经事后回忆，阿瑞斯表示那一刻她完全呆住了，因为她从来都没想过会看到这样的景象——下金币了啊啊啊啊！！！天上掉下来的都是钱啊啊啊！！！ 　　且不提阿瑞斯如何震惊，我们把镜头转向该空间外部，伊甸园内，看看众人对该空间的变化有什么反应—— 　　 　　路人甲：“啊啊啊是金子！！！我这样的穷鬼居然会有遍地捡钱的一天！！！感谢上苍！！！”【弯腰狂捡钱】【然后踩到狗屎华丽倒地】 　　路人乙：“哦天哪！！！我裤兜里为什么会冒出这么多银票！？”【连裤子也变成了金的】【非常不文明的在大街上裸奔，因为舍不得金子做的衣服】 　　路人丙：【伴随着“嘎嘣”一声】“我的牙！！！馒头里为什么会有硬硬的东西！？神啊！！我这颗牙怎么变成金的了！？等等......这硬硬的东西，是金元宝啊啊啊！！发财了！！”【然后满口金牙华丽掉地】 　　路人丁：“咕噜噜咕噜咕咕......”【喝果汁时不幸把金丝做的果肉吞了下去】 　　 　　——现在我们把剧情转回神秘空间“地上天国”。 　　阿瑞斯透过水幕看着这既欢喜又搞笑的一幕，不由得默默扶额。 　　太震撼了。 　　震撼到她已经无话可说【无力吐槽】的地步了。 　　偏偏那只揩油的小正太还一脸得意的向她邀功：“湮你看我做得怎么样？传播福音做的好吧？你想不想也要个大大的金元宝啊？”他用手比出一个差不多跟他自己等大的大小。 　　“那还是算了吧。你要传播福音就传播福音好了，恶作剧是怎么回事？我可不想某一天被从天而降的大金元宝砸死。”阿瑞斯无奈地说。 　　“什么？你说什么咧？恶作剧？哼，人家明明就是在很认真的传播福音嘛，可恶的臭湮！”小正太从她怀里跳下去，嘟着嘴，一脸不高兴。 　　然后他马上就挨了打。 　　几乎是他跳下去的同一瞬间，早已忍无可忍的皓和月不约而同的狠狠敲了他一下，力道之大简直叫人心惊。 　　“唔哇哇！你们两个竟然敢打朕！都给朕拖出去砍了！”小正太眼里噙着泪，哇哇大叫。 　　“辉！！！要尊敬队长大人！！！”皓和月咆哮。 　　“哼！你们两个穷鬼！再打朕就不借你们钱了！！” 　　“......您请。” 　　“哼，这样才对嘛！”小正太一脸得瑟。 　　“......”阿瑞斯再度扶额，这可真是够乱的...... 　　“话说，队长大人你真的不认识我们了么？”辉泪汪汪的盯着阿瑞斯看，水汪汪的萌眼神叫阿瑞斯简直坐立不安。 　　“别吵了。当年那么糟糕的状态，我们如今还能看到队长大人已经是幸运了。”月啴啴石台上的灰，就地坐下。“队长大人当年几乎神魂陨灭，我们都以为您已经死了。没想到如今还能再见到。” 　　“......我不是你们的队长。”阿瑞斯一脸黑线。 　　“是不是可不是湮你说了算！”小正太又跳了起来，跑到阿瑞斯面前，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阿瑞斯默默往后缩了缩。 　　辉抓住阿瑞斯的手，有金色的光芒像脉搏一样缓缓跳动，从辉流向阿瑞斯，闪着茔白色的细碎光芒，像是破碎的镜面。 　　阿瑞斯的茔白长发纷乱，血红色的眸子静静合上。 　　天地间连风也静止，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要迎接这伟大的一刻。 　　 　　——死亡，抑或归来。 　　 　　在辉和阿瑞斯还没有发生什么改变的时候，伊甸园内，以原动天为中心，冰蓝色的时间轨迹蔓延开来，一切都被冻结，悄无声息的，时间长河停止流动，人们的行动都被冻结。灰黑色的雾气从被冻结的时空中弥漫而出，缓缓凝聚成人的形态，降落在“地上天国”之中。 　　皓和月站在一旁，抬头看向那姗姗而来的黑色窈窕人形，眼神望向被茔白光华笼罩的阿瑞斯，发出无声的欢迎。 　　“我来了。”声音像是流水拂过岩石般清澈，却带着隐约的欢喜。 　　那是个一身黑衣，身形窈窕的“女”人，黑色大波浪卷发，一身黑色紧身纱裙，上好的软烟罗，恰到好处的勾勒出祂完美的曲线，雪白修长的颈子和纤细的腰肢上用缀满宝石和珍珠的黄金饰品装饰，腕上是玉制的双跳脱【东神族手镯的一种】，制作者用精妙的手法刻上镂空的曼陀罗花纹，显得分外妖娆。 　　“女人”细长的丹凤眼轻佻，透过刘海可以看见祂眼角绯红色的眼影，眼眸幽深黑暗，以及从眼角开始、逐渐向白皙面庞两侧蔓延的黑色曼陀罗花纹，左眼角一点美人痣，红唇如同染血。 　　这是个尤物，鉴定完毕。 　　“队长大人呢？”祂扭着腰款款走到月身边，低声询问。 　　“那里。”月低声回答，同时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表情里显现出厌恶。他转身侧开，躲开旁边人身上那厚重的脂粉味儿。 　　黑发“女人”似乎不是也很在意月对自己的排斥，只是专注的盯着阿瑞斯，眼神让人发毛。 　　 　　——近乎于沉迷。 　　 　　凝视了好久，就连闭着眼睛的阿瑞斯也不自觉的汗毛倒竖，那个“女人”终于向后退去，带着一脸感慨以及羡慕嫉妒恨：“呜啊，为什么队长大人皮肤不用化妆品也永远那么好！？这么漂亮还不打扮，真是暴殄天物啊！美貌才是最大的财富！”祂握住拳，一脸的愤愤不平。 　　......卧槽你那么盯了她半天就只是为了说这个么！？月和皓内心咆哮。 　　不得不说这两兄弟虽然谁也不鸟谁，心灵感应真是相似啊~不愧是兄弟。 　　“泷！你来干什么？才不要你帮忙！朕一个人就能搞定！”辉气鼓鼓的叉着腰，肉呼呼的手指指着“女人”。 　　“啊呀呀~小矮子~这么多年你也还是没长高~”泷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祂伸出一根纤白细长的手指，模仿着小正太暴跳如雷的模样指着他，身上的金链晃动，珠宝的光芒闪烁，一身珠光宝气，活活一个财大气粗的地主婆。 　　“我又没说是来帮你的啊小矮子~人家只是来看看一直憧憬的队长大人罢了~一直都长不高，我看你是永远长不大了~小矮子~”泷用手指戳辉的额头，戳的小正太一点一点的低头，站都站不稳。“说什么咧你！朕长大一定比你们都高！！”辉一脸不爽，显得肉嘟嘟的小脸更萌。 　　“还有，你个死人妖，不许碰朕！”辉一脸嫌恶的拍开泷捏他脸的手，对方却更加变本加厉。 　　“哦？你说谁是人妖？人家可是漂亮的女孩子！”手上力道果断加大。 　　“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啊？！死人妖！臭变态！雌雄同体你敢说自己不是人妖？！”小正太大吼。 　　“人家是雌雄同体没错，可人家现在的外表是可爱的女孩子！如果人家穿着臭男人的衣服，你也可以说人家是男生！但就是不可以说人家是人妖！”泷拧着辉的脸，觉得小孩子的皮肤好滑，好嫩，好好捏！于是□□的更厉害了。 　　“等等......辉你怎么出来了？！队长大人那边怎么办？！”皓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再不靠谱也不带这样的吧！？ 　　队长大人要是出事可怎么办！？ 　　“湮啊......她执意要自己来，朕也没办法嘛！”辉终于摆脱了泷的魔爪，蹲在一旁拼命揉已经被□□的发红的小脸，红彤彤的显得更加可爱。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的身体好像有点问题......就好像在身体里设下了好多禁制一样，也可能是这具躯壳太过脆弱的缘故......具体的朕也不知道啦！”小正太有点垂头丧气。 　　“躯壳？不是容器么？”一直沉默的月抬头，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他的目光看向几乎被遗忘的阿瑞斯，眼瞳微微一缩。他透过那茔白光芒，看到了道道飘舞着的锁链、符文。 　　“不是。队长大人可是真正的死过一次了，容器就是她现在的躯壳，没有专属于容器的灵魂。”皓摩挲着下巴，“对了，泷，你不是找到自己的容器了么？状态怎样？” 　　“还好啦~只可惜容器是个臭男人。”泷嘟着嘴，似乎有点不甘心。“说到这个，队长大人和尘之前可是把我的容器打进了医院呢。下手真是一如既往的强绝。” 　　“切~你不还是影响了容器的性格？那么八婆。”辉说。 　　“啊呀呀~好歹是和我灵魂相连的容器，有些相似不也正常么？”泷优雅的拢拢头发，“不过，总比你们三个连容器也没找到要好吧？没有容器就没法隐藏自身气息，伊甸园里可不只是八荣耀的聚集地~那七个家伙不也是在么？好歹我们打了场胜仗，他们死了五个，我们这边只死了三个。” 　　“是啊。他们那边死了五个白痴，其中就有哈迪斯那个喜欢尿床的小鬼。可我们这边死的三个全是完美精英啊，队长大人、溟和尘，随便拎出来一个就能顶他们五个。”月冷笑。 　　“对了，说到溟，他当时到底在做什么？”皓又开始习惯性的摩挲下巴。 　　“谁知道。那家伙一向神鬼莫测。”月优雅的翘起二郎腿，“还有不得不说的一件事，你摩挲下巴的样子实在是蠢极了，我亲爱的哥哥。” 　　“想打架是不是？我太久没有收拾你，皮又痒了？” 　　“呵，到底是谁收拾谁啊？” 　　“你说呢？”骨节咔咔声。 　　“那就来啊，趁队长大人还没醒，我先代她教训你一下。”月站了起来。 　　于是混战成一团...... 　　“一定要这么吵么？就不能安静一会。”一个有些无奈的声音穿过风声，仿佛一声叹息。 　　“队长大人！？”正在掐架的皓和月抬起头来。 　　“唔，大概是吧。”那个声音回答得毫无节操。 　　茔白色的光芒渐渐如浮尘般散去，四个人站起来，屏住呼吸，似乎等待着见证奇迹，抑或神的降临。 　　“真麻烦。”阿瑞斯看着已被白金色甲胄覆盖的修长手指，茔白色的长发拂动，垂落在地，仿佛纯白色的丝绸般华美。 　　她抬起头，伸手碰触浮空的白金锁链和符文，指尖传来灼热的触感，好像握住了一块燃烧着的火红煤炭。 　　这种感觉，叫她很不舒服。 　　偏偏却又无法摆脱。 　　这些锁链和符文，好像就是为了束缚她的力量而存在的。 　　这种被禁锢的感觉，着实叫人不爽。 　　她轻轻摆动了一下手指，空间被撕裂，露出迷蒙的星空，巨大的白金色光柱升腾而起，宣告着什么东西的再度临世。 　　“为什么——？”阿瑞斯不悦的皱眉，金红色的眼瞳暗沉，她的力量，似乎受到了禁锢。 　　只不过，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淹没在了空间碎裂的巨大噪声里。 　　背后是迷蒙绚烂的黑色星空与流淌的银河，面前是一望无际的碧绿原野，拖地的黑袍飞舞，紫色卷发妖美凌乱，碧绿瞳仁的少年笑容无邪；银灰色长发的男子站在他旁边，面无表情，手中白银□□上有银色的电光如同蛇群般狂舞，映那对银灰色的眸子。 　　撒旦，奥丁。 　　溟，尘。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雌雄同体是不是有点太丧失。。。 第56章 第12章 隐晦的罪恶 　　“地上天国”传出震颤的同一时刻。 　　远方，光神族，阿斯加德，雾海神宫，宙斯书房。 　　此刻阿斯加德全城都充斥着黑暗和寂静，恐惧在人群里悄无声息的蔓延。这座光神族有史以来最为辉煌壮美的“不夜之城”，从建造完成的数千亿万年以来，第一次陷于黑暗笼罩的境地。 　　宙斯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支支羽毛笔和一瓶瓶墨水从书桌上滑落，狠狠的砸到地上，摔得粉身碎骨，飞溅开的墨水浸透了重要的文件，晕染出一片深色。一叠又一叠重要的文件滑下桌面，各种白色的纸片像雪花般飞舞，散落一地，最后静静地落下来，字迹在墨水中晕染消失。 　　宙斯扶着桌子爬起来，白色长袍上是斑斓的墨迹，好像泼墨的凤凰。他摸黑拔下飞入手腕、死死夹在两根腕骨之间的玻璃碎片，咬着牙取出它，就好像拔出一块自身的骨头，鲜血泉一样喷涌而出，为素袍绘上血红色的妖异纹路，面容因此而扭曲。 　　房间里一片狼藉，宙斯伸出手，白紫色的电光环绕指尖，暂时为他充当了照明的工具。 　　他匆匆扫了一眼房间里的凌乱，奔到窗边，看向阿斯加德的景象。 　　一片漆黑。 　　无星无月之夜。 　　尚在家中玩耍作乐的人们惊慌失措，那大地的震颤来得如此突然，仿佛神遣。 　　一瞬间所有希望都断绝，光明不再，黑夜笼罩全城，灯火依次熄灭，衬托出夜的静谧和恐怖，仿佛有凶兽正缓缓张开大口，在漆黑的道路尽头，择人而噬。 　　人们惊慌失措，疯狂逃窜。 　　就着白紫色的电光，宙斯可以轻易的看清黑暗中发生的一切。 　　已经入夜，本已无人的街道上挤满了人群，他们大多只穿着居家的衣服，惊慌失措的挤在一起，不知所措。还有更多的人，正从房屋中涌出，聚集到街道上。他们的背后，因为那神遣般的大地震动，房屋倒塌，精致的大理石塑像也碎裂、掉落、塌陷，被埋在下面的人群哀嚎，伸出沾满鲜血的手呼救，面容痛苦狰狞而又扭曲，仿佛鬼恸。 　　宙斯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有什么被埋在脑海深处的、不应回忆的东西渐渐浮现出来，蛇群般扭动狂舞，渐渐与面前的景象重合在一起。 　　那样的熟悉，而又叫人绝望。 　　虚幻的场景几乎在此刻与现实重合，那噩梦一样的记忆再度浮现在眼前：颤动的大地、四散奔逃、哭嚎的人群、破碎的城池、泥土撕裂开的仿佛迷宫或者地狱入口的裂缝......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坠落其中，纤白手指死死地扳住岩石，青涩稚嫩的面容上挂着泪痕，长袍扯破，头发凌乱，用微弱的声音哭嚎着求救......他被逆流逃窜的人群阻挡，无措的看着伸出的手越来越远，再也握不到一起，而那双年幼的眼睛里弥漫着绝望。 　　最后，那个孩子终究还是抓不住了。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年幼的身体坠入深渊，被黑色的雾气吞噬，再也不属于那个孩子。 　　喊哑了嗓子，痛的撕心裂肺。 　　他答应过他会保护好他，因为他是哥哥，他要保护他的弟弟！无论灵魂还是身体！ 　　可惜那时他们都还太过年幼，许下的诺言没有力量。 　　等他有力量、他们再见面的时候......是以死敌的身份。 　　“哈迪斯......”宙斯低声念诵。相同的名字，却是不同的灵魂。 　　“哥哥，你就这么想我么？”笑着的声音响起，宙斯眼角一阵跳动。 　　就是这个声音！就是这个声音！他怎么会忘！怎么能忘！ 　　他最亲密的亲人和最恨的死敌的声音！ 　　黑色长发的男子笑着在他面前显形，白银色的靴子踩在一地狼藉上，却显得毫不在意，优雅从容。 　　那张脸宙斯真是太熟悉了，熟悉到就算闭着眼睛他也能绘出他的模样，可那张脸真正的主人，脸上绝不会出现这种虚伪又恶心的笑容！ 　　“怎么了？我亲爱的哥哥？看到你的弟弟我来访，你难道不高兴么？”哈迪斯笑容甜蜜。 　　“你还在使用他的身体！”宙斯冷冷看着他，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如此陌生，他简直无法压抑心中的怒火，“哈迪斯！你就不能从普鲁托的身体里滚出来，用你的本来面目见客吗？”语气咄咄逼人。 　　“哎呀呀，这话可就不对了呦。”哈迪斯脸上的虚伪笑容瞬间消失，倨傲冷冽，“你弟弟本来就是本王的容器，他从诞生起就注定是属于本王的东西，我们连面目都一样，何来滚出一说？就算要本王滚，也得你有那个实力才行。”他懒洋洋地抬了抬下巴，眼神轻蔑。 　　宙斯没有说话，紧紧握着拳，似乎气得发抖。 　　“看来你也很有自知之明，想要本王还回这具完美的容器，是不可能的。除非那几个家伙亲自来......不过很可惜，他们早就死了。”哈迪斯说到这里，似乎颇有感慨。 　　“刚才的地震，是你弄的？”宙斯忽然发问。 　　“不是。”哈迪斯懒洋洋地说，眼眸里有些迷惑。 　　于是一切又重归寂静。 　　“哎，好啦。我又该走了。”哈迪斯抻个懒腰，“小宙斯你总是那么可爱，这具身体也真是不错......看在你弟弟给我的这具容器的份上，给你个忠告，不该管的事少管，想想你妻子是怎么死的吧。” 　　然后他就消失了，悄无声息，像他来时一样。 　　宙斯在黑暗中沉默地站着，右手上白紫色的电光发出“噼啪”的炸响，代表主人此刻不稳定的内心。 　　“啪——” 　　“轰——” 　　一声轻微的炸响，一声重物倒塌的声音，烟尘渐渐散去，宙斯站在废墟中间，周身恐怖的雷霆游走、震颤，面容坚硬，如花岗岩般坚硬。 　　他发誓不会放过他的......七魔王，哈迪斯！ 　　 　　伊甸园，原动天，“地上天国”。 　　“外边动静闹得挺大啊，所以我们就进来看看。”撒旦在一众人探寻的目光中微笑着。 　　围观人等默默扭头，那简直是魔鬼的微笑！ 　　不过阿瑞斯显然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迟钝了，呆萌的不是时候：“撒旦？奥丁？你们不是在外面就赔偿问题讨论么？” 　　皓、月、辉、泷集体扶额，也就只有队长大人敢在这家伙面前问这种问题......不过队长大人果然还是呆萌的时候更可爱啊！【心】 　　“哦，你一进来外边时空就冻结了，所以我们就没事干了。”撒旦耸耸肩。 　　“殿下......这个样子？”奥丁就有点发愣了。 　　没关系，阿瑞斯的生活宗旨一向是帅的惊天地泣鬼神，纯靠脸混饭都没问题的存在，也不由得小奥丁这个反应了。 　　“哦，有什么问题么？”阿瑞斯站起来，看了看自己，觉得就是一只超大型的白炽灯泡。 　　浑身亮闪闪，还特别白。 　　旁边传来了整齐地“噗”的谜样声音。 　　阿瑞斯疑惑的扭头，看见皓月辉泷【这名字真方便】四人正可疑的捂着鼻子。 　　【到底发生了啥呢，此处不与详解，请自行脑补】 　　“腿好长腰好细身材好棒......队长大人！人家是你的脑残粉啊！”泷在一旁双眼闪亮的碎碎念。 　　“......”阿瑞斯决定无视这只花痴。 　　“没事吧？”她走上前去，向奥丁伸出手，丝毫没感觉到背后传来的杀人目光。 　　“......没事。”奥丁表示自己简直受宠若惊。 　　一个白发金红眼、身材超棒的妹子站在你面前，不激动就不是人了好不好！？ 　　“哦，那就......”阿瑞斯点点头，最后一个“好”字还没说出口，就觉得压力扑面而来，像是空气瞬间凝结，重量足以把她碾压致死！ 　　“扑通！” 　　阿瑞斯跪倒在奥丁面前，精致面色瞬间苍白，双手撑地，试图努力站起来，可越是对抗，背上那股压力就越大，逼迫着她跪倒在地，连骨头都能折断。 　　“殿下！？” 　　“队长大人！？” 　　一众同伴惊慌失措。 　　暗沉的迷蒙星空无声无际的在她头顶的天空扩大，撕裂空间的痕迹几乎弥漫了整个“地上天国”。 　　施加在身上的重力越来越大，同时，空气中的白金符文与锁链实体化，将阿瑞斯缠绕，金红眸中的金色被强行剥离，白金色的光辉甲胄上出现一道道细小的黑色裂缝，裂缝深处是和头顶一样的迷蒙星空，逐渐破碎、剥离。阿瑞斯脸色越发苍白，几近毫无血色。 　　然后，就在她快要坚持不住的前一刻，那股压力突如其来的消失了，一如它降临时的诡秘无迹。 　　头顶的迷蒙星空被更强大的力量遮蔽，那属于外界的莫名压力被阻隔在“地上天国”之外，阿瑞斯终于得以抬起头来，红色眼眸暴怒而狰狞。 　　她站了起来，身上的白金色褪去，化作夜的黑暗，简单而又纯粹。 　　她的金色长发散发出淡淡的柔光，披散在纯黑色的甲胄上，反光绚丽而又华美，血红色的眸子蕴染上淡淡的金色，看起来高贵如神祗，而又美艳如妖魔。 　　阿瑞斯伸出被黑色甲胄包裹的修长手指，握拳，猛地击向天空，金色的流光狂暴喷涌，蔚蓝天空被染上金色，尽头像是被直接击穿，空间震荡，大地也为之震颤。 　　奥丁刚想过来看看阿瑞斯的状况，就感受到了这突如其来的震颤，一个不稳，几乎栽倒在地。 　　再看其他几位，脸色也是很难看。 “谁那么讨厌啊！震感都传到外边了！老夫要睡觉啊！”一个很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 皓和月不约而同的一脸黑线：“你丫给我们闭嘴去！玩你的球去！” 　　“喂喂喂，我说皓啊，我也算是你们的长辈耶，这么对老夫是不是太没礼貌了？”一只黑白相间的海豹慢悠悠的爬了出来，穿着花条纹的睡衣，脑袋上还顶着一顶圣诞老人式的帽子，小绒球在后边一跳一跳，手里抱着一只巨大的球球。 　　一点也不可爱。 　　你丫算哪门子的长辈！？皓满腹牢骚。这样子像长辈么！？你就是只海豹好不好！？ 　　“这只海豹谁啊？”阿瑞斯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 　　“你又是谁啊？”那只海豹很没道德和卫生的挖鼻。“一身黑漆漆的，头发还这么闪......你是叫电灯泡吧？” 　　“......” 　　“啊啊啊队长大人息怒！！淡定啦淡定！！燮一直都这样作死的队长大人你不记得么！？”泷拼命拉住阿瑞斯，不让她有机会抽那只海豹。 　　“让我宰了他先！！！以前就足够作死了这个海豹形态更挫！！！” 　　“咦队长大人你想起来了......” 　　“废话！！！让我抽死他先！！！” 　　十分钟后。 　　阿瑞斯终于觉得累了，丢下了快被抽断的第十根鞭子，抻了个懒腰，无视掉地上一摊不明物体。 　　她找个地方坐下，两条长腿一抬，用手拄着下巴，其他人都不自觉地坐直了腰板，帝王范儿妥妥的！ 　　“有什么疑问，问吧。”阿瑞斯殿下霸气侧漏！ 　　“队长大人你现在的名字是？”这个问题来自皓和月。 　　“阿瑞斯。” 　　“队长，或者殿下，你能不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奥丁一脸无辜，幻化出的银灰色长袍直垂到地，原本银灰色的长发呈现出纯白的光彩，已完全是神族成年男子的模样。他身边就放着那柄永恒之枪昆古尼尔，灰白色的光在上面环绕闪烁，与他的气场完全契合。 　　“太复杂了我解释不了......”阿瑞斯惭愧低头。 　　“尘你还是队长大人的跟班呐~”辉趴在阿瑞斯腿上，笑眯眯地望着奥丁。“真是太糟糕了，你们三个家伙的关系以前就是一团乱麻，这下可怎么办啊......”他还没说完，脑袋上又挨了一个爆栗。 　　“请不要就队长大人的私事进行八卦！！”皓和月瞪着他。 　　“啊啦啦最最漂亮的队长大人~教教人家皮肤怎么保养才最自然好不好~？”泷双眼闪亮，一眨不眨的盯着阿瑞斯，看的后者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你自己去研究吧。” 　　“接下来，”阿瑞斯双手交叠，撑住下巴，眼神专注认真，“就轮到我向你们提问了。” 　　众人几乎是一瞬间都摒住了呼吸，没办法，已经习惯听她的了【耸肩】。 　　“第一，这个空间与上古时的六道战场十分相似。当然，我说的是那里爆发战争以前。它是谁建造的？” 　　有人摇了摇头，更多的人低头沉思。 　　“别急着回答，还有第二个。为什么我的力量会被封印？在这个空间内部无损，一旦进入原空间就会遭到巨大的压力，只能几段式提升力量。” 　　“体质。你的原躯壳在六道之战时被毁，现在这个对力量的承受力不如你原本的身体好，该空间与原空间能量分布不同，规则也不同，这是你能保持原样的原因之一。”撒旦优雅的提供了部分答案，他进入这个空间后幻化出的黑袍与奥丁的有些相似，长极地，笼罩住整个身躯，华丽的紫色长卷发铺开。 　　“这个倒是有理，但封印总不可能是非人为的，自行形成的时间太长，肯定还有别的因素。”阿瑞斯若有所思，紧接着抛出了第三个问题：“这个空间的构成，能量与上古分布极为相似，同时还有些特殊。撒旦的情况我不知道，但奥丁之前的确是没有苏醒的，也没有人对他进行力量引导，为什么进入之后同样苏醒了原本的力量？那柄永恒之枪可是实实在在的。” 　　“队长还是一如既往的严厉和认真......什么事情都必须查个清楚。”泷叼着根草，百无聊赖。 　　“我们可是在伊甸园内。”皓看了祂一眼，“这里不只有我们八个，小心一些比较好。而且队长的力量越早恢复，我们的胜算和把握越大。” 　　“知道啦~”泷答得毫无诚意。 　　“真是太不尊敬老夫了......说起来......我好想见到过跟湮长得一样的人！”作死的海豹原地满血复活。“现在看来，她也不是你的容器啊。” 　　阿瑞斯疑惑的看过去，掠过撒旦刚翘起就僵硬的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 真是值得纪念的一天。。。上初中第一次领同学回家玩，鱼缸爆了。。。一吨的水啊。。。拖了一下午的地。。。 第57章 第13章 赫拉　 　 　　“长得一样的人？不是容器？”阿瑞斯皱眉，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湮你也知道，你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了，容器就是你现在的身体，没有独属于容器的灵魂。”那只看起来很不靠谱的海豹解释道，“所以那个人就只是很单纯的外貌和你相似，除此之外与你没什么关系。” 　　阿瑞斯狐疑的盯着它，总觉得不大可靠。“燮，你确定认定以及肯定......？” 　　这只海豹大概是觉得这目光是对它人格的蔑视，丢下球球跳了起来：“老夫说话百分之百准确！爱信不信！” 　　“你这个样子，看起来就很不靠谱。”皓斜眼。 　　“老夫以燮泰坦的机械天才名义发誓！一定靠谱！反正我也不认识那人......” 　　喂喂喂，后面那句话我们听到了！你还能更无赖一点么！？众人满脸黑线。 　　“你不说我都快忘记了你擅长机械，委实说，你看起来就是只宠物。”阿瑞斯果断给予重击。“哦不对，你本来就是只宠物。” 　　“混蛋湮！！！老夫现在是伟大的道道尔一族族长波波夫亚历山大道道尔斯基！才不是宠物！老夫没有那种黑历史！老夫是有威严的！老夫不会顶球也不会喷水表演！！”海豹大声反驳。 　　“哦，原来你不仅会顶球，还会喷水表演啊。”阿瑞斯沉思。 　　“噢——！”众人齐齐发出诡异明了的声音，看向道道尔斯基的眼神诡异。 　　“......才不是！老夫绝对不是宠物！！够了你个黄桃超人！！”道道尔斯基拼死反驳。 　　“喏，朕给你的，接住了呦~”辉丢过去一个东西，海豹下意识地用鼻子接住，然后继续顶顶顶~ 　　那是一个黄金的球球~球球~ 　　“噢——！”众人再度发出那种诡异明了的声音，道道尔斯基终于醒悟，赶紧丢下球球，同时扭过头，用意志力克制着自己顶它的渴望。 　　阿瑞斯的唇角上扬，那表情好像在说：看，暴露了吧。 　　“跟嘴上说的比起来，果然还是身体更诚实啊。你说是不是啊？道道尔斯基？”阿瑞斯笑容可掬，在海豹眼里犹如魔鬼的笑容。 　　......等等这句话是不是有点不对啊！？队长大人你的人设崩坏了！！八荣耀其余七人集体震惊在当场，其中奥丁可疑的低下了头。 　　“话说我们是不是跑题了啊队长大人~？”泷无聊的拔下一根草，弯了折，断了再折，折了再断，直到最后不能再折为止。“人家难得和大家都聚在一起嘛~不聊点什么就太无聊了~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队长大人~” “赫拉，她叫赫拉。”开口的是撒旦，他一脸平静淡然，那个名字却好像投入湖水中的一块巨石，震起惊涛骇浪。 　　“赫拉？！你是说她！？”出乎意料，其他人都一脸迷茫，道道尔斯基的反应却超乎寻常的激烈。 　　“跑题是不是有点太快了......”阿瑞斯眼角抽搐。赫拉......这个名字她听到过，不止一次。 　　第一次，进入伊甸园，在原动天报道，就在耶和华口中听到了这个名字。 　　第二次，上加百列的课时，他曾无意中提到过自己的父亲宙斯，以及自己和另一人长得很像，那个名字她没有听清......现在想来，应该也是赫拉。 　　自从来到这里之后，这个名字就像梦魇一样缠绕着她。 　　“到底是......怎么回事？” 　　“队长大人也不知道么？不可能啊，队长大人你一定是知道的，快告诉我们好不好？那个赫拉是谁啊？”泷好奇的探了过来，满脸求知欲。 　　“我真的不知道。” 　　“不可能吧，队长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么？别蒙我们了。”皓和月齐齐看向她。 　　“我是真不知道......—_—0” 　　“切，湮你都没有好好做调查么？真是不负责。”辉嘟着嘴，看起来很不满。 　　“不知道就早说啊，浪费我们时间......” 　　“......”阿瑞斯头上隐隐可见十字路口，抬手。 　　“轰——！” 　　“啊啊啊队长大人我们错了！！！对不起啊啊啊！！！” 　　“队长大人饶命——！” 　　 　　十分钟后，皓月泷辉四个人脑袋上都遍布拳头大小的包，灰头土脸的坐好，同时发誓再不作死了【......】，阿瑞斯才收回威胁的目光。 　　阿瑞斯撩撩头发，忽然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了，低头沉思一会，终于想起来一个至关紧要的问题：“泷，我记得你之前说已经找到自己的容器了？是谁？皓、月、辉你们三个呢？” 　　“队长大人你不记得了么......”泷泪汪汪的看着她，让她有种莫名欺负了祂的负罪感【......】，不过阿瑞斯很快就记起来这外表光鲜的货内里是个实打实的人妖，同情心和负罪感顿时都喂了狗。 　　“哭什么哭啊，快点说，别在那里磨磨唧唧的，老妖婆。”辉不知什么时候又爬到阿瑞斯怀里，一脸嫌弃的盯着泷。 　　“哈！？你说谁是老妖婆！？小矮子！”泷火气蹭蹭往上涨。 　　“你啊！”一脸理所当然。 　　“死矮子！” 　　“老妖婆！” 　　“小不点！” 　　“死人妖！” 　　“......我说，你们闹够了没有？”阿瑞斯揉着额发，语气危险。和这群活宝呆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在刷新她的下限。 　　“对不起啊队长大人，我们只是在闹着玩，真的只是在闹着玩。真的！我们两个发誓！你看我们多要好！！”泷和辉一看阿瑞斯又有发飙的趋势，立刻不闹了，睁大亮闪闪的眼睛勾肩搭背，死皮赖脸，总之各种作死，力图表现“友好”这一主题。 　　“队长大人啊，说到人家的那个容器，简直全都是泪啊......”泷持续作死中，可怜兮兮的抓着阿瑞斯的黑红色披风，一把鼻涕一把泪，“人家这么漂亮这么温柔这么贤淑的好女孩的容器，为什么会是个臭男人啊！？为什么啊！？难道就因为他和人家是同一个种族么！？呜呜呜，这不公平，人家不答应，人家不答应！队长大人你给人家换一个容器嘛！换一个漂亮又可爱的女孩子！总之就是不要臭男人嘛！求求你了~最最漂亮的队长大人~您什么都做得到的~”先是几乎震聋阿瑞斯耳朵的咆哮，然后又软化下来，对阿瑞斯的披风又拉又拽，还拼命摇，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好像被欺负了的小动物一样。 　　周围一群“臭男人”看着这家伙的脸色诡异莫名。 　　“换不了......”阿瑞斯被祂摇的死去活来，早饭都要吐出来了，只觉得看见了天上的星辰，“灵魂相连的容器只有一个，你想换也换不了......其他人的躯壳也无法承担你的力量和收敛气息......等等。”阿瑞斯忽然惊觉，甩开泷抓着她不放的手，眼神诡异莫名，从上到下仔细打量泷，眼神叫人发毛。 　　“诶......队长大人你不是看上人家了吧......”泷用手捂住胸口，一脸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腰肢扭动，“可是队长大人你已经有了尘和溟了，这样还不能满足队长大人你么？难道还要再加上人家么......”祂小心翼翼的看向阿瑞斯。 　　“噗——！”撒旦和奥丁闲得无聊，正在喝【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酒，听见这话，不约而同的全喷了出来，溅了对方一脸。 　　那可是上好的红酒，咋一看两人就像吐血了一样。 　　其余人等一脸暧昧。 　　“你再敢瞎说我就宰了你！”阿瑞斯满脸黑线，“你的容器，是尼德霍格？那个死八卦狂？！”最后四个字，阿瑞斯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队长大人你居然知道啊？！队长大人您真是一如既往的英明神武blablablabla......”泷一脸惊讶，随后就是源源不断的马屁话。 　　阿瑞斯淡淡的笑了笑，可那笑容里怎么看都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其实很好猜。 　　被她打进了医院，还和泷同一个种族，男性，自然是尼德霍格。还有咋一看上去并不相似，仔细看那两人的外貌却有高达百分之九十的相似度，虽然因为泷现在是女性外表并不太能看得出来，换成男性外表，她觉得两个人差不多就长得一模一样。 　　容器和本体外貌相似，是个定律。 　　不过既然是泷的容器，她就该好好“管管”了！【腹黑笑】 　　“既然泷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容器，那你们呢？尤其是皓和月。我在伊甸园里见到的，那对名为巴尔德尔和霍尔德尔的兄弟，不可以么？”恰好非常符合你俩的状态。阿瑞斯腹诽一句。　　 　　“如果符合还好了呢，我们也不用这样天天闷在这里了。”皓叹了口气。只能等待力量缓慢的恢复，这种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那两人的血脉，不纯。”月沉思半晌，吐出这句话来。 　　“光暗两大神族混血的后裔，还具有一部分的祭司血统，这样的身体，不适合做纯粹的光暗属性容器。”皓摊手，表示无可奈何。“而且那两人因为这个，还是‘被放逐者’，哪怕是那个丝毫没有原则和立场的家伙，”他朝月那边努努嘴，“也不能接受这样的容器。” 　　“哦？没有丝毫原则和立场？”月扬起眉毛，语气高傲的顶了回去，“那你这个总是挂在天上闪来闪去的家伙算什么？那些旱灾，农田颗粒无收，百姓生活的如此辛苦，不就是你的过错么？居然还有脸在这里评价别人的人品，你的责任心和道德感呢？都被狗吃了么？” 　　“散布阳光和温暖是我的职责，我也不指望你这个躲在黑暗中的阴森家伙能够明白温暖与阳光的可贵。”皓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看他。 　　“温暖？阳光？”月嗤笑一声，“只有夜晚，才是一切绝美事物的汇聚之所！所有生命，不论贵贱、不论性别、不论强弱、不论高低，都能在夜晚之中得到我的庇护！那炽热的阳光，只会给他们带来焚毁一切的烈焰！” 　　“庇护？”皓斜了他一眼，不屑的开口反驳，“那麦苗呢？稻田呢？花草呢？树木呢？一切的作物和植株呢？他们的生长需要阳光！万物的生长都离不开阳光！所谓的夜晚只是暂时的停歇而已！” 　　“哦？说不过我，开始强词夺理了？也好，很久都没有教训你，是不是就不知道分寸了？”月开始挽袖子。 　　“哼，谁怕谁啊？！正好我也打算教训教训你了！”皓站起来，白色光辉在空气中无声蔓延。 　　“今天这么多人都在，不怕你输了不认账。” 　　“呵，到时恐怕不认账的是你吧！” 　　...... 　　“让他们俩打去吧，两兄弟就是不对盘啊......”阿瑞斯扶额，倍感压力山大。 　　“朕出1000000两金子打赌，赌他俩最后两败俱伤！”辉趴在阿瑞斯腿上，兴高采烈的看着远处混战成一团的黑白二人。 　　“队长大人好憔悴的样子呢~呀！”泷一声惊叫。 　　“怎么了？！”一边正在喝交杯酒【？】的奥丁和撒旦惊慌抬头。 　　“怎么了？”阿瑞斯被吓到了。 　　“你看看你看看~队长大人你都有黑眼圈了呢！这可不行！让我来给队长大人做个全方位的保养吧~！”泷一脸担忧的盯着阿瑞斯，如果不是那表情太过认真，阿瑞斯真想一口黄桃喷死祂。 　　拨开泷试图给她扑粉的手，阿瑞斯忽然有些烦躁。 　　“那个......队长大人~你有原大人的消息么？说起来，人家也好久没给原大人做保养了~”泷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没有。”阿瑞斯揉揉眉心，想使心情放松些，“我苏醒没多久，没时间收集资料。不过，”她想起了什么，“当年那一战，我和尘、溟全部战死，我最后一直在保护她，可她没有出现在这里，想来应该是没有成功。她没有什么实际战斗力，”她心情沉重地说，“恐怕也是战死了。” 　　“这个人家大概也猜到了......队长大人都没撑过去，原大人应该也是没能活下来......”泷低下头，“可是......可是！为什么......在后世，依然出现了有关女神的传说和......新的女神！？人家找到容器之前一直呆在这里，伊甸园里......有过一次七魔王旧部的暴动！那一次、那一次！......出现了主上的气息！” 　　“原的气息......这件事我会着重调查。” 　　原的气息......和那个到过这里的“赫拉”会有什么关系么？ 　　“不过，之前为什么不立刻告诉我？毕竟是这么重大的事情。” 　　“啊......人家觉得，开战之前队长大人和原大人的关系好像不怎么好......队长大人你好像很讨厌原大人的样子。”泷小心翼翼地说，对着手指。 　　“你觉得我们两个关系不好......那是正常的。”阿瑞斯抬头望天，表情极其残念。 　　“啊！？”泷吃惊的抬头。 　　 　　——回忆一—— 　　某天，出征对抗魔物完毕的湮正忙里偷闲的躲在树上吃黄桃，白金色的长袍藏在树木的阴影里，也就不那么显眼了。 　　“咔嚓咔嚓......” 　　此时此刻，湮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美滋滋的享受难得的闲暇时间【和黄桃罐头】。 　　“咔嚓咔嚓......” 　　“吧唧吧唧......”【吃黄桃的声音】 　　“咔嚓咔嚓......” 　　“吧唧吧唧......” 　　整整半小时后，湮才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她忽然觉得，头变得好轻。【阿瑞斯头发很长，所以很沉】 　　慢腾腾的爬起来，一摸头，坏了！ 　　原来的飘逸长发全没了啊！！速度摸出镜子【别问我她为什么随身携带这玩意】查看，湮几乎当场吐血倒地身亡—— 　　——原来的飘逸长发被剪了！剪了就算了，还是挫爆了的鸡窝头！不对，说鸡窝都是抬举它了，就像被狗啃过一样！！！ 　　火冒三丈的往下边一看，发现罪魁祸首——原！！！ 　　这货还好意思笑着说：“欧若拉~天气太热了，长头发更热，免费帮你剪了，不用谢我！”然后火速逃走。 　　第二天轮到她驾临四方接受万民朝拜，别问她是怎么熬过那天的......说多了都是泪。 　　 　　——回忆二—— 　　还是某天，湮依然是在吃黄桃。 　　然后——当初她就该有预感的——原闯进来了。 　　原：“欧若拉你原来在这里啊......怪不得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气喘吁吁】 　　湮：“吧唧吧唧......” 　　原：“你看你，成天吃黄桃不行啦，黄桃又不能当饭吃！而且你身为女孩子，成天穿铠甲算什么样子啊，跟我去换衣服！”【强拉硬拽】 　　湮：“吧唧吧唧......” 　　此后很多天她都在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强硬一点，不被那家伙拖去做护理，一切就不会发生了！【痛心疾首】 　　美容院。【别问我这东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泷：“哎呀稀客啊稀客~队长大人和原大人要不要都来一套全方位护理啊？”【眉开眼笑，大波浪卷发一抖一抖】 　　原：【拉过湮】“我就不用了，今天是来给欧若拉弄的~”【笑眯眯，同时冲泷挤眼睛】 　　湮：“吧唧吧唧......” 　　泷：【一脸惊讶，很快就在原的眼神中明白了】“哦......这样啊！队长大人你成天穿那套铠甲，也是该换一换了！走！【豪气一挥手】人家亲自给队长大人你弄！” 　　湮：“吧唧吧唧......” 　　于是乎...... 　　湮就像新出厂的商品一样被打扮来打扮去。 　　最后那套衣服简直华丽【妖孽】得不能直视......白金色紧身旗袍，就那紧身程度而言，湮很怀疑他们是不是给自己拿了小一号的衣服。 　　再加上那一大堆叮当作响的饰品......湮觉得她宁可出征和七魔王打一架，也不要再穿这种麻烦的东西了！！ 　　就这还没完，紧接着泷又拿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化妆品，这下湮连黄桃罐头也不能吃了。【TAT】 　　忍着恶心让泷在自己脸上抹吧完，效果湮完全懒得看【......】。 　　结果这样她们还不满足，泷就给她烫卷发，湮半闭着眼睛，几乎要睡着了。 　　然后让她抓狂的真相终于暴露了—— 　　——原和泷的对话。 　　泷：“原大人，我觉得队长大人这个样子出去，粉丝团数量会再暴增一倍......尘和溟搞不好会抓狂啊。” 　　原：【信心满满】“就是要他们俩抓狂！我就不信，湮这么漂亮，那俩家伙还吵得起来？”【腹黑笑】 　　泷：“......大人您要做什么？”【先给队长点几根蜡】 　　原：“尘和溟出征不是快回来了么，那俩家伙一闲下来就打架，我可不想收拾烂摊子~【摊手】我把欧若拉打包系上蝴蝶结给他俩寄过去，我不信他俩还打得起来。啊，这个主意真是太棒了！”【自我陶醉】 　　泷：“......您让我特意挑小一号的礼服就是这个用意！？”不怕被队长大人打死么！？ 　　原：“当然啊，只是我没想到，欧若拉身材原来这么好......不挑小一号的其实也可以。”【碎碎念】 　　泷：“队长大人好。”【迅速扭头】 　　原：“等等你说什么......哇啊！欧若拉！救命啊啊啊！！” 　　事后，不明就里的溟和尘被她无视了好久。 　　 　　——回忆三—— 　　原：“辉！过来！有糖给你哦！” 　　辉：“好嘞！【蹦蹦跳跳，接过糖开始吃，舔的满脸都是】原大人有什么事要朕帮忙么？”【亮闪闪的双眼】 　　原：“有一件事哦。过来过来......【小声说】” 　　辉：“【听了一会】明白了！立刻执行！” 　　湮不明就里的打了个喷嚏。 　　某天，路过黄桃店，掏出钱包，准备为黄桃付款。 　　湮发现了一件事。 　　她钱包里的钱没了啊啊啊啊！！！！ 　　虽然由于泷和辉的恶劣关系，财富与美貌不可兼得，连八荣耀也或多或少的受到影响，可她包里的钱可是实实在在的存在的啊！！ 　　凭空消失了！！这不科学！！ 　　然后湮整整一个月内都失魂落魄的远离了黄桃店。 　　最后原因终于被她逮到了...... 　　“原，我要一个解释。”湮黑着脸。 　　“啊啊，这个嘛......老是吃黄桃对身体不好......不对，黄桃不能当饭吃......”辉缩在原身后，原也默默缩小自己的存在，试图降低存在感。 　　“......有胆量啊，辉。” 　　事后发生了什么，阿瑞斯表示不知道。 　　 　　“真是欢乐的让人想要落泪的时光呢......现在想来，最幸福的日子，已经没有了啊，已经奢侈的，挥霍完了。”阿瑞斯喃喃自语，眼眸里流过水波般的悲伤。 　　 　　 　　 作者有话要说： 6500字的大章。。。 第58章 第14章 中庭之蛇 　　伊甸园，密林深处。 　　青色的光晕收缩、舒张，领域如水波般流动，呈现微弱却美丽的色泽，生机勃勃，如有凋零殆尽。 　　耶梦加得蜷缩在草丛里，卷曲的青色长发覆盖住瘦弱的身躯，连带着下面的斑斑血迹。绑头发的发带不知掉到哪里去了，长发凌乱散落，倒是很好的成为了他的保护色。 　　面容瘦弱苍白，病怏怏的。 　　衣服破旧残损，露出下面几乎横贯腹部的巨大伤口，皮肉卷曲，似乎可以看到森森白骨，暗红色的血流淌，散发出阵阵难闻的臭味。耶梦加得咬牙忍痛，颤抖的手靠近腹部，忍住巨大的恶心感，探了进去。入手是被撕烂的皮肉的湿滑粘稠感，偏偏蛇类的感知最为明确，耶梦加得想要催眠自己那不是他的血肉都做不到。 　　一点一点的，探了进去，摸到几乎折断的肋骨，触及神经末梢，大脑刺痛，耶梦加得的面容越发苍白，嘴唇被咬出血来。 　　蛇类的脏器都可以改换位置，不然耶梦加得只怕是会被自己给恶心死。 　　大概一番摸索后，他终于摸到了那块深入体内的利器，卡在骨缝之间，与众多神经和血肉、肌腱相连，只是轻轻碰一下，耶梦加得就痛的全身抽搐。 　　耶梦加得仰头，靠着古树大口喘息，面容因痛楚而扭曲，伸入体内的右手早已被血污覆盖，暗红色，散发着阵阵腐臭的味道。 　　他最厌恶的味道。 　　和芬里厄、海拉一同被所属种族放逐后，他见过太多的鲜血，有种本能的厌恶，深入骨髓。 　　只是，再不取出来，伤口就会化脓，而且一块碎玻璃留在体内，这感觉可不会太好受。 　　耶梦加得深呼吸，颤抖的手再度握住那块残片，不断把狂跳的心平静下去。虽然鲁莽拔出嵌在体内的东西有很大的可能会大出血而死，但总比等死强！如果死了......也没什么好怕的。“被放逐者”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的！ 　　 　　——这磅礴天地间，我的存在渺小如蝼蚁。 　　——生或死，亦无人挂怀。 　　 　　一，二，三...... 　　手腕猛地发力，耳边一声“咯嚓”的骨骼摩擦声，手上传来湿热的触感。 　　低头，腕间，一片鲜红。 　　深色在草地上渲染开来，青色的长发也被染成暗红。 　　耶梦加得随手丢开碎片，长舒了一口气，全身放松，靠在树木的主干上，眼皮沉重得几乎睁不开，安静的倾听生命从自己体内溜走的声音。 　　那声音清澈如流水，沉重如顽石，却又优美犹如天籁之音。 　　就这么死了，也无所谓啊。 　　伊甸园的夜晚，总是有闪烁的荧光的精灵在空中飞翔，它们的速度极快，掠过时只留下一线银光，一看去，就好像月光被编织成线，自天上洒落人间。 　　那样的晶莹，美丽。 　　神圣而又高贵。 　　但此刻，它们都避开了濒死的耶梦加得，将那闪烁着神秘光辉的丝线抛向远方。 　　黑暗笼罩住他，阴沉的叫人绝望。 　　“被放逐者”是没有未来的。 　　连光辉也对他吝啬给予。 　　耶梦加得无声的笑了。 　　他艰难的伸出手，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 　　也许是一朵凋零之花的花瓣，也许是那抛洒成丝的银色光线，也许，是从他指缝间溜走的时间和生命。 　　谁都不知道。 　　他自己也不知道。 　　耶梦加得的眼神逐渐朦胧，意识开始不清晰。 　　映入眼中的最后一个景象，是那金发缭乱，闪耀着星辰之光的人形，向他伸出了手。 　　被黑色甲胄包裹的那双手是如此的温暖，强而有力。 　　“就这么死了？也太不坚定了吧？” 　　随意、任性而又洒脱，却兼具君王的威仪和高傲。 　　 　　等到耶梦加得清醒过来的时候，那可怖的巨大伤口已经完全愈合，除了破损的衣服外，几乎一点曾经受过伤的痕迹也没有，皮肤光滑洁白，崭新如同婴儿。 　　“那个、谢、谢谢。”耶梦加得磕磕绊绊的说，平日里他总是低着头，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所以除了有限的几个人外，伊甸园里根本没有他认识的人。而这种时候竟然会有人愿意向他伸出援手，耶梦加得原本就有点怕生，现在他的脸已经红的可以烤鸡蛋了，有白色的雾气可疑的丝丝升腾。 　　哎，╮(╯▽╰)╭，真是一条纯洁的小蛇呦~ 　　“那个、那个......请问您是......？”耶梦加得一生的勇气几乎都用尽了，尽管只是朦胧中的一瞥，那绚烂而神圣的金色依然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神圣高贵不可侵犯，不容亵渎的神之光辉。 　　在那样高大的存在面前，他这个肮脏的“被放逐者”显得那样的卑微低贱，渺小不堪。 　　耶梦加得越发自卑起来。 　　“我我......”阿瑞斯沉思了半晌，本来想直接报出阿瑞斯这个名字，不过伊甸园里可不怎么安全，而且她现在又是金发的外表，报真名就显得太傻了。不过话说......她以前在上古各种坑蒙拐骗时用的一大堆名字......都是啥来着？ 　　“我叫昊天。”思索了半天，虽然每个名字都过黑名单，但现在力量没有恢复，还是选一个造孽少的名字为好。 　　“啊、昊、昊天，谢谢你......”小蛇的头一直刻可疑的低着，估摸着现在脸上的温度已经可以融化钢铁。 　　“你说话就一定要结巴么？还有，能不能抬头看着我说话？一直低着头对别人说话可不大礼貌唷。”昊天蹲下来，趁耶梦加得不注意，狠狠的板住他的下巴，强迫小耶梦加得面对自己，笑得一脸腹黑。 　　“啊、啊......”耶梦加得没想到昊天会直接动手，红着一张脸抬起了头。 　　“啧啧，真可爱。”昊天一脸感慨的捏了捏他的脸，拍拍脸蛋，问他，“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大爷你现在才想起来问名字么！？之前都敢干什么去了！？ 　　“耶、耶梦加得。” 　　“哦，小椰子啊。” 　　“......”　 　　“话说这里还是伊甸园范围吧？我迷路了，宿舍楼怎么走？”昊天继续一边捏脸一边问。“能带个路么？” 　　“可、可以......”昊天你看看你，把人家孩子整的都不会说话了！【昊天：关我毛事！？】 　　昊天这才放开他，两个人站起身，耶梦加得在前边带路，昊天跟在后面，悠闲的走着，倒像是出来游玩的。 　　“对了哦，小椰子。”昊天忽然开口，吓了耶梦加得一跳。 　　“什、什么事？”耶梦加得硬着头皮答，他是真不敢回头，后边那个人影美得太过超然，不像是世间该有的生命，大概是神或者魔鬼一类的存在，才能那么完美，那么无瑕洁白，一尘不染，如同阳光般照耀一切，温暖一切。 　　他听着自己的心跳，这一路上，都乱了节奏。 　　“等死可不好哦。我不知道你之前遇到过什么，但就算要死，也不能孤独的死。让他们所有人都为你陪葬，也胜过孤独、无人知晓的离世。宁因憎恨而被牢记，也不因碌碌无为而被遗忘！”最后一句话，昊天忽然觉得有人在远处的黑暗中轻笑，因为这句话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大逆不道。 　　她曾在何时、何地，从何人口中听到过这句话？ 　　记不得了。 　　 当阿瑞斯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回到宿舍，她还没有忘记把外貌恢复成白发，不然其他人问起来可不好回答，在这个八卦满天飞的地方，任何一件小事都能引申为各种绯闻......全部都是尼德霍格的功劳，而这个挫货还是她的室友......orz。 　　阿瑞斯你是不是忘记了尼德霍格已经被你打进医院没有几个月出不来这件事了？ 　　......看起来是的。 　　“殿下？怎么回来的这么晚？”阿瑞斯有气无力的敲门，门打开一条缝，从后探出奥丁的脑袋，他看起来对阿瑞斯的游荡时间很不放心。 　　“先让我进去......提起这个我就来火......一会再说。”阿瑞斯满身戾气的走进了房间，瘫倒在沙发上。 　　之前和辉他们在“地上天国”里分析了一通形势和措施后，准备破开空间直接回归伊甸园，但是......天杀的破碎空间的路径是不定的啊啊啊啊！！！于是奥丁他们就好命的直接传送回了伊甸园内围，阿瑞斯悲催的落在了她不认识的地方......如果没有遇见那只小椰子，她八成要在那里过夜了啊啊啊啊！！！ 　　耶梦加得觉得从天而降【这个我们有待考证】，金雾缭绕长发披散的昊天是他的救星，殊不知，他其实也是阿瑞斯的救星。 　　她才不要在森林里过夜啊啊啊！！！ 　　泷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啊啊啊！！！ 　　“......等等，我说，声音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发完一通牢骚发现黄桃罐头也没有存货了的阿瑞斯肝火更盛，在这种情况下一切都有可能挑起炸药包爆炸！！！ 　　......好在她被转移了注意力。 　　“呃，那个啊......”奥丁表情有点无奈，退后一步，指指他身后挂着“霍尔德尔”名牌的那扇门，里面正发出极其古怪的声响。 　　像是什么东西互相拍打的声音，也许还有什么东西爆开的声音，夹杂着含混不明的低沉人声，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后疯狂吸气却又难以排出的滞笨。 　　“......什么情况？”阿瑞斯狐疑的看着那扇门，暂时忘记了迷路和黄桃罐头。 　　“巴尔德尔来了。”奥丁默默扭头看向那扇门。 　　巴尔德尔......巴尔德尔！不就是他们第一天来时看见的那个变态弟控么！？那个低智商的脑残！？阿瑞斯瞪大了眼睛，缓缓扭过头去。那现在......他在霍尔德尔房间里干什么啊啊啊啊！？ 　　阿瑞斯此刻居然觉得，如果尼德霍格那个狗仔在这里，保证能够忠实的把那房间里发生的一切用手提摄像机录下来，然后全伊甸园播放！！！ 　　......他就又成功的毁掉了两个人。 　　或者说，成功的拉了两个人的仇恨值。 　　阿瑞斯尽管此刻很不想动弹，很想就此死在沙发上【......】，可她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坚定意志不去看沙发。 　　此刻的沙发对她而言，是极强的诱惑。 　　阿瑞斯艰难的走过去，对着那门，狠狠一脚。 　　标准的“临门一脚”！ 　　“轰——！” 　　一阵尘土飞扬，那扇门被生生踹飞，在空中裂成几片，以一个华丽的弧度斜着飞了出去，然后恶狠狠地——□□了墙上。 　　【墙：我犯了什么错你们都要这样对我？一会飞个菜刀一会飞个尖利的东西，人家也是会痛的好不好？嘤嘤嘤......】 　　床上纠缠的两个人【对你没看错】顿时惊呆了，停止了互相厮打的动作。 　　从他们的角度，只见阿瑞斯杀气腾腾的走了进来，轻描淡写的拔下那块插入墙上的碎片，从用力之猛和摇晃程度可以看出，那块碎片基本大半都插了进去......伊甸园的房间品质其实还是不错的，除非是像撒旦和奥丁那样不要命开领域不怕伤及无辜的打法，一般不会出事......阿瑞斯一脚就把那玩意踹了进去啊啊啊！这火气程度是有多大啊啊啊！？ 　　“很好，牺牲了我宝贵的休息时间，你们这对奸夫淫夫有什么要说的么？”阿瑞斯翘着二郎腿，潇潇洒洒的找地坐下，并不看床上的二人，把玩着手中那块尖利的碎片，缓缓的把它拧成麻花状，帝王攻气场果断爆表！奥丁往旁边一站，一脸淡定，显然这场景很习惯。 　　阿瑞斯大人威武霸气！ 　　 第59章 第15章 安息之香 　　 　　破门而入之后看见的情景，几乎闪瞎了阿瑞斯的眼睛。 　　所以她正在严肃思考，到底要不要装作没看见的说一句“你们继续”然后扭头出去？ 　　面前这一幕堪称香艳以及......伤风败俗。 　　凌乱不堪的床上，一头金发的巴尔德尔把霍尔德尔压在身下，两个人的衣服都扯开了大半，露出精致的锁骨和白皙的皮肤，霍尔德尔一脸抵死不从的表情，不过脖子上漫起的淡淡粉红暴露了他的真实内心【等等这话有点不对】，黑发与金发缭乱纠缠，细细的发丝缠绕在一起，拢成一团，难以分离。两个人显然没想到会有人冲进来，呆呆的看着她。 　　从阿瑞斯这个方位，可以清晰地看到霍尔德尔气喘吁吁，一滴又一滴的汗珠从纤白的颈子上滚落到床单上，浸染出一片深色。 　　巴尔德尔倒是没那么精疲力揪喂，歧义太大了】，一只手按住挣扎的霍尔德尔，腾出的另一只手高高举着，不让霍尔德尔够到。 　　那是一只深色的小瓶子。 　　阿瑞斯顿时好奇了。 　　巴尔德尔你不会想对你弟弟下药吧！？【阿瑞斯你快够】 　　“殿下，脑补要适可而止。”奥丁站在她后边，撩起银白色的长发，仔细整理，头也不抬地说。 　　都跟了那么久了，自家殿下是什么德性他是一清二楚。 　　如果不警告一下，再发生那天那节课上的事他可怎么办？///_/// 　　......咳，最好不会发生。 　　“你们怎么进来了！？出去！”霍尔德尔趁巴尔德尔走神，猛地一推，巴尔德尔措不及防摔到了地上，那个小瓶子也从他指间滚落，“骨碌骨碌”的滚到一边，转了几圈后就不动了。 　　“出去！滚！！！”霍尔德尔从床上跳起来，眼神凶狠，用与他柔弱少年的外表不相符的语气冲奥丁和阿瑞斯嘶吼，仿佛被激怒的困兽。 　　阿瑞斯第一眼看见霍尔德尔的时候觉得他是个忧伤柔弱、不喜欢与人接触的少年，此时此刻他却被真正的激怒了，因为阿瑞斯和奥丁窥破了他的秘密。 　　吼得声嘶力竭，却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一闪而逝的恐惧和排斥，不只是对他们，也是对自己。 　　阿瑞斯鸟都不鸟他，直接走到一旁捡起了那只小瓶子，扭开盖子，倒了一些在手心上。 　　是白色的结晶体粉末，在灯光下闪烁着淡紫色的辉光，恍如水晶。 　　奥丁有些惊讶的张了张嘴，旋即就又闭上，恢复镇静和坦然。 　　阿瑞斯凑近嗅了嗅，一抹幽香浓郁。 　　“安息香，由安息水晶磨制而成，少量燃烧时有宁神清心之用，大量燃烧时则有催眠效用，陷入梦境，尤对高等神族起效，亦可作为□□吞食，无解。”阿瑞斯把手里的东西拿给奥丁晃了晃，后者立刻像百科全书一样报出功用和名称。 　　“这种东西如今已经很少见了，安息水晶被各神族明确标为禁止交易品，大概只有光、暗神族以及东神族这种保有神官和预言师之位的大族才会在库里留上那么一些，作为预言时的辅助用品，帮助预言师更好的进入预言环境中的未来，不过由于如果掌握不好分量，就会使人陷入深度沉睡，再也无法醒来，所以这种东西原本在预言中几近不可动摇的地位近年来也逐步被其他辅助品所替代。你们两个，有祭司血统。”阿瑞斯盯着那只小瓶子，不紧不慢地说出了一大堆话，霍尔德尔脸色苍白。 　　“祭司血统”那四个字更像是一柄重锤，狠狠打击他脆弱的内心。 　　“你为什么想死？没有旁人辅助，利用这个东西，你大概就永远醒不过来了。”阿瑞斯抬头，锐利目光直指霍尔德尔。　　 　　“与你无关！我就是想死又怎么了！？反正我活着还是死了都没有人在意！！！”霍尔德尔精致苍白的面孔罕有的涌上了血色，因为愤怒而扭曲，青筋暴起，狰狞有如恶鬼。 　　“我在意！霍德你不能死！你死了我们不是白白一路撑过来了么？！”地上的巴尔德尔扑上来，从背后环抱住失控的霍尔德尔。 　　他的金色长发被汗水粘在身上，打湿了的衣襟几近透明，头发凌乱，看起来比霍尔德尔还要惨得多。他直视霍尔德尔的眼睛，没有愤怒没有嘲笑，没有厌弃没有蔑视，只有真诚和眷恋。 　　霍尔德尔在那眼神的注视下似乎平静了下来，不再挣扎，以一种受到惊吓的眼神拼命扯着自己的长发，最后像个孩子一样缩进兄长有力的臂弯里，把头埋在两臂之间，黑色的长发遮住了他银色的眼睛，他似乎在低声抽噎。 　　巴尔德尔把霍尔德尔搂在怀里，像哄小婴儿一样用低低的声音在他耳边说：“没事了，霍德，没事了……你看看外面，有翠绿的树木和大片森林，天空是淡蓝色的，有鸟雀飞翔……等到了晚上，最安静的时候，会有萤火虫从森林里飞出来……你还记得萤火虫么？哥哥跟你说过的，就是屁股上带着灯笼的小虫子，每天夜里跑出来，一闪一闪的，像是星斗一样闪亮……” 　　静了一会，霍尔德尔还是低着头，却看见他那头深黑的长发轻轻抖动了一下，好像是在点头。 　　霍尔德尔似乎有些害怕安静，紧紧抓住巴尔德尔领口的衣服，说什么也不松手。后者安慰的摸了摸他的头，以唱歌的轻快语调，无比坚定的肯定语气在他耳边低声说：“不要怕，没什么好怕的，哥哥在这里……这里是伊甸园，是和平禁地，是天国，这是众生的乐土。我们不会有事的，我们已经离开那里了，再也不会回去了，再也不会……”说到最后，巴尔德尔的声音低得犹如蚊鸣。 　　霍尔德尔似乎听见了，他轻轻点了点头，有点害怕的抬起头来，眼神像是受到惊吓的幼鹿，他仔细打量两个无所事事的围观者：奥丁和阿瑞斯。 　　阿瑞斯挑了挑眉，这霍尔德尔的精神状态似乎不怎么好啊。 　　透过那双仿佛由银子铸造的银色眼瞳，阿瑞斯能看见什么东西在里面翻涌咆哮，似乎被那双清丽天真的眼睛所束缚，拼命想要逃出这个囚禁它的牢笼。 　　那笼子里囚禁的是什么？天使还是魔鬼？金刚还是修罗？ 　　无论是什么，阿瑞斯都能先肯定一件事——这个霍尔德尔，病的不轻。 　　这么想着，阿瑞斯把手里装着安息香的小瓶子在霍尔德尔面前晃了晃，后者对此毫无反应，就好像跟那刚才那个看到阿瑞斯拿到安息之香暴跳如雷的少年不是同一个人。 　　霍尔德尔之前看到她拿了那个小瓶子那么激动，此刻却毫无反应，再加上之前那暴虐的性子和现在小绵羊般的乖巧，阿瑞斯医生下了诊断书，这家伙八成是精神分裂症。 　　据说因为预言需要经常频繁灵魂离体，因此每个预言师的精神都或多或少有那么点问题，不是躁狂症抑郁症什么的就是精神分裂，分成十□□个人的都大有人在，这么一想，有祭司血统的霍尔德尔会是这幅症状就一目了然了。不过巴尔德尔居然挺正常，阿瑞斯和奥丁都有点意外。 　　因为是长子，继承了父母更多的力量，所以抗性更强么？ 　　四个人之间的气氛很奇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最后还是巴尔德尔受不了这紧张的气氛，率先开口打破了凝结成冰的寂静：“抱歉，霍德最近的精神状况一直不太好，一直在排斥我，连安息香的催眠效果也已经很微弱，常常出现精神半崩溃的状态，你们是他的室友，我能不能以他哥哥的名义，”他眼睛一眨不眨，那双与霍尔德尔相似的银色眸子里流过璀璨的金色光辉，“拜托你们，在我不在的时候，替我照顾好他？尼德霍格实在是靠不住。” 　　“为什么不用祭司的身份去神族寻求庇护？如今祭司血脉已经很稀有，你们两兄弟身负祭司之血，无论在哪个神族都能被奉为上宾。”阿瑞斯摩挲着下巴，语气不紧不慢。 　　巴尔德尔沉默了一会，看向怀里的霍尔德尔，后者已经沉沉睡去，羽毛般的黑色睫毛轻轻翕动，轻柔地扫过面颊，看起来安静甜美，与他之前愤怒的模样判若两人。 　　“我无所谓，但我不希望我弟弟成为牺牲品。”巴尔德尔撩起一缕霍尔德尔的黑发，在指尖缠绕，目光一直盯着那缕黑发。“历史上的祭司大都活不了多久，多数死于精神衰竭，我不希望霍德也步他们的后尘。从知道自己身上流着什么样的血时起，我就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对我们两个而言，获得大神族庇护、拥有安稳生活的代价，就是我们两个的生命。哪怕在传说中的圣地伊甸园，也同样有着弱肉强食的规则。” 　　“哦？你们付出了什么代价，耶和华才允许你们这来个那个麻烦留在这里？”阿瑞斯越发好奇。 　　这一次巴尔德尔没有答话，只是轻轻放下霍尔德尔，站起来，撸起袖子向他们走来。 　　看清那只□□出来的手臂的时候，哪怕是阿瑞斯和奥丁这种久经沙场的战士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那只□□出的手臂上布满了伤痕，密密麻麻，几乎看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有的伤口已经结痂，有的伤口还在流血，有的伤口上可以看出结痂结到一半就被蛮力撕扯开来的痕迹，就算没有伤口的地方也布满了青紫的淤痕。 　　从色泽上可以看出有的伤口已经很久远了，却依然没有褪去血痂恢复完好无损的皮肤，这伤口撕扯开来的时候是有多深？大概能直接看到下面的白骨吧？ 　　然后巴尔德尔似乎是觉得刺激还不够大，淡定的掏出了尖锐的利器，手腕一扬，狠狠向下！ 　　那锥形的铁器上带着斑斑锈痕，直接穿透了那只手臂！ 　　巴尔德尔淡定的抬起手来，那枚铁器就嵌在皮肉中央，血流如注，白袍染成血色，巴尔德尔脸上依然没有半分表情。 　　他那只手，连痛觉都失去了。 　　“你有病啊！没事扎自己干嘛！？”阿瑞斯大吼，直接冲了过去，捏住了动脉，不然巴尔德尔这下非得失血过多而死不可！ 　　“奥丁！”阿瑞斯扭头。 　　“是。”银灰色长发的少年半蹲下来，身上有浅白色的光辉温暖浮现，一环一环，在空气中凝结成浅白色的羽毛，于他背后展现。 　　浅白色的光辉将巴尔德尔笼罩在内，他微怔，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强大又温暖的力量......看向两人的目光里多了些探究。 　　然后他失神的一瞬间，带着淡淡金色光芒的血液劈头盖脸，洒了他一身。 　　巴尔德尔直接茫然了。 　　等到阿瑞斯也在他面前蹲下，他才发现阿瑞斯手上撕开了一道伤口，触目惊心，可以看到翻卷皮肉下面的森森白骨。此刻那可怖的伤口却在高速愈合，细胞再生速度惊人，等到伤口完全愈合，除了那鲜红色的血液，阿瑞斯身上没有一点受伤的痕迹。 　　察觉到巴尔德尔的目光，阿瑞斯果断瞪了回去：“看什么看，没事洒血玩不行啊？” 　　那带着金色的斑斑血迹，化为温暖的光晕注入巴尔德尔的身体，修复这残破脆弱的祭司之躯。 　　“谢谢。”乳白色的光晕散去，伤口完全愈合，至于那枚阿瑞斯看不顺眼的铁器，被她直接碾成渣渣。 　　巴尔德尔尴尬的笑了笑，没想到这两个人看见他受伤反应会这么激烈。 　　这是上战场的条件反射…… 　　“这么说，耶和华取你的血，作为为你们兄弟提供容身之地的代价？”阿瑞斯若有所思。 　　“没错。”巴尔德尔点了点头。 　　“这样啊……”阿瑞斯神色茫然。 　　祭司的血，是最好的魔药中和剂，也是最好的抑制药物。 　　耶和华，他要干什么？ 第60章 第16章 直到发表作者也没想出来题目 　　午夜时分，伊甸园，原动天，阴暗密室。 　　“咳咳、咳！唔，可恶……”修长的人形半跪倒在地上，肢体以人类做不到的姿势扭曲成弧形，如果不是神族的骨骼极为柔韧，恐怕都能听到根根骨骼断裂的可怕声响。 　　光线昏暗，仅有的烛光照亮了幽暗密室的一个角落，却照不清地上抽搐扭曲的精致面孔。昏黄色的烛火跳动，角落里摆放的黄铜支架上映出斑斑点点的火光，连带着一并照亮了架子上规整摆放的瓶瓶罐罐，由安息水晶镌刻而成的透明试管根根整齐的摆放着，里面或混浊或清澈的液体随着支架的震颤微微摇晃，半透明的彩色液体翻滚，在昏黄烛光下呈现为惊心动魄的血红色。 　　除了那些装着不知名液体的试管，支架上还摆放着其他东西。调和药液用的水晶搅拌棒、反射着金属冷光的各种铁夹、各种型号的烧杯、酒精灯……各种化学用具一应俱全，甚至还能在角落里看到整齐分堆放置的药草，各种或芬芳或难以接受的气味从他们上面散发出来，在空气中缓缓融合在一起，化成安神的清香。 　　虽然房间简陋，但这些所有的材料和工具，都是最顶级的，哪怕是神族最优秀的药剂师也未必能备全一套，只是其中一样，就足以让他们癫狂。 　　地上扭曲的人影慢慢蜷缩起来，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地上一片深色，那是流动的血液。 　　“说过多少次了，不可以硬撑，你就是不听，这下吃到苦头了吧？”有一道叹息传来，白色长袍的男人像一缕烟雾，毫无预兆的出现，蹲下身来，无奈的看着地上蜷缩的人影。火光轻轻跃动，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这间密室，是没有门的，四面都是墙，男人轻松的穿墙进入，根本不需要门。 　　最严密的死域，连出去的门都没有，还怎么离开？ 　　地上的人影根本不打算搭理男人。 　　男人没有得到回应，叹了口气，兀自站了起来，走向角落里摆放着各种器械的黄铜支架。 　　他从宽大白袍的袖子里抽出一支全新的试管，暗金色的试管，通体散发着极淡的金色辉光，镌刻着瑰丽的花纹，那是一个极为奇怪的图案，像是巨兽在对不知名的生命嘶吼，又或者背生双翼的巨大生物在云和火焰中下坠，火焰灼烧过的地方剥离出尘黑的底色。 　　这支试管是半透明的，透过华丽的外壳，可以隐隐看见里面猩红色的液体在愤怒的翻滚，像是这液体本身就有着生命一般，愤怒的想要逃离这个限制它自由的囚笼。 　　男人打开试管，把里面的液体全部倒入水晶的杯里，那杯里之前就已经有了银色的粉末，在火光的照耀下呈现为云霞般动人的金红色。出乎意料，那猩红色的液体一脱离试管接触空气，就发出奇怪的嘶嘶声，好像火焰灼烧空气一般，相互纠缠。 　　不过它没能挣扎。 　　它落在那只水晶杯里，与银色的粉末溶解在一起，突然就失去了活性，变成了一潭死水般的东西，被那银色的粉末吸入，完全干涸，而那粉末也变成了腥红的色彩。 　　安息之香。 它可以与任何东西随心所欲的搅拌在一起，调制成不同的香味，遍有不同的效果。 　　白袍的男人又拿过其他几个试管，把里面的东西倒了进去，随意的搅拌，鼓捣来鼓捣去，最后水晶杯里的东西变成了如水般清澈透明的液体。 　　一切完成后，男人把水晶杯递给地上的人，“喏，快喝。” 　　那人接过了水晶杯，却并不喝，只是盯着那前一刻还如血般腥臭肮脏、这一刻却已如水般无暇清澈的液体，勾起唇角，有些讥讽的笑了：“这一次你又把那个孩子放了多少血？300cc？你怎么不直接把他杀了来调药呢，嗯？”然后他一仰头，把整杯液体灌下，随手甩开精致的水晶杯，站起身，看也不看男人，消失在房间里。 　　“真恶心。一想到我居然要靠这种东西来维持生命，就更恶心了。”那人最后的声音回荡在密室里，许久不散。 　　 阿瑞斯整整一晚上都没睡好，除了思考耶和华究竟要干嘛之外，还要应对巴尔德尔那个极品弟控每隔一小时就准确响起的敲门声和问询声，她快要疯了……于是深刻的理解了第一次见面时尼德霍格那要死要活的模样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当她清晨七点钟听到有节奏的“嗒嗒”敲门声时，第一个反应是灭了门后的那人。 　　好在她虽然失去了理智但奥丁没有，于是在一番暗里较劲之后，阿瑞斯顶着黑眼圈带着满身怨气杀气腾腾的去开门了，旁观者无不相信，如果门外那人只是闲的发慌来作死敲门，阿瑞斯会当场把他挫骨扬灰。 　　“谁啊？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无事退朝。”阿瑞斯黑着脸，打开门像机关枪一样“突突”开口，语速快到几乎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阿~瑞斯sama~伦家来给你送早餐啦~~~满满的爱心早餐哦~还有中午的便当~课间甜品~都是伦家精心做的呦~一定要吃完！”门后，月读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双手把一个精致的小包裹举到阿瑞斯面前。 　　阿瑞斯当场石化。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是这个死人妖！？为什么！？刚才就应该让奥丁来开门的！！！阿瑞斯后悔不迭。 　　“呐呐~看在伦家这么乖巧这么贤惠的份上，阿瑞斯sama给人家点奖励好不好~？”月读拖长了音，一脸期待的看着阿瑞斯，扎成双马尾的月白色长发一晃一晃，蝴蝶发卡反射着温暖的阳光，像是要振翅高飞，飞向那天空的尽头，亲吻炽热的太阳，然后化作火球陨落大地。 　　虽死犹生。 　　“……What？”阿瑞斯一脸茫然。 　　“奖励啊奖励~”月读狡黠的看着她，好像白色的狐狸，两只天蓝色的眼睛滴溜溜的转，“来么么~”天蓝眼睛里的光汇聚，一闪一闪。 　　“……啥！？”阿瑞斯觉得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但现实摆在眼前，容不得她不相信——月读小心翼翼的踮起脚【因为阿瑞斯比他高】，闭上了眼睛，带着一脸粉红泡泡般的梦幻表情，嘟起嘴凑了过来。 　　尼玛啊！一上来就献吻，这TM的什么狗血剧情！？编剧你这个混蛋！！！阿瑞斯再度抓狂。 　　“啪。” 　　突兀的声响，有人打了个响指。 　　淡淡的蓝色在空气里蔓延开来，流过每一个人的身体，覆盖了所有鲜明的色彩，连带着人物的动作也一并静止，那蓝色的光很快就蔓延到了视线无法抵达的尽头，整个世界在瞬间失去了心跳。 　　“羞涩”探头的月读也一并静止在阿瑞斯面前，无法向前一步。 　　幽蓝色的锁链，封锁了一切。 　　生命的一切特征，呼吸、心跳、血液流动，全部被强行停止。 　　没有人，能突破时间的禁锢。 　　因为众生本身，就是时间的一部分。 　　但，总有“人”，不属于这个范畴。 　　“走！！！”有两个人影从阿瑞斯身旁一掠而过，同时扣住她的手腕。没有带起丝毫的风声，因为时间能把风的形态都固定住。 　　手腕上的肢体，冰冷的，却能清晰感受到血液的流动。 　　一左一右，几乎是半拖拽着，把阿瑞斯拉走。 　　感受着迎面而来、被凝固的空气流动，像是在虚空之境漫游般轻盈敏捷，阿瑞斯看着静止的人形，终于半崩溃的冲拖着她的那两个人吼了出来：“喂，都跑了这么远了，给我放手！奥丁！解除时间禁锢！心脏停跳三分钟，你是想杀了所有人么！？撒旦你不许偷笑！” 　　紫发和灰发的少年同时笑着转过头来，银灰色的眸子与碧绿色的眸子相映成辉。 　　像那最荒凉之地出产的，最完美无瑕的珠宝。 　　 　　伊甸园，原动天。 　　耶和华坐在石台上，素白的长袍散落在地，他平伸出手，洁白的手指上有一只“咕咕”叫着的和平鸽落下，溜肥滚圆，尾巴上的毛一翘一翘，两个小小的黑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盯着这位衣着朴素，却又浑身散发着高贵神圣气息的伊甸之主。 　　伊甸园里曾有人私下流传，很多人都说伊甸园是天堂，无染尘埃的洁净之所，可在天使们看来，只要有耶和华在的地方，就都是天堂。 　　路西斐尔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有人都爱戴这位至高的领袖，天国之主耶和华。 　　路西斐尔也是如此爱戴他。 　　爱的刻入骨髓，爱得发狂。 金发的天国副君拖着六只沉重的黄金羽翼，静静地伫立在密林的阴影之中，阳光透过浓郁的树木枝叶，投下斑驳的墨绿阴影，打在那张绝美的面孔上，苍青色眼眸清澈而深邃。金色的发丝随意散落在地，白色长袍干净，路西斐尔静静的凝望那纯白的天主。 　　苍青色的清澈眼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挣扎着，想要逃出这囚笼。那东西如海浪般翻涌咆哮，最后被至高意志强行镇压到深渊最底层。 　　路西斐尔的面容仿佛雕塑般凝固，蜡像般精致完美的面容在风中开裂、风化，他看着那高贵圣洁的君王近在眼前，触手可及之地。 　　“耶和华……”他低声呢喃，看着那洁白的神明站起身，雪白的鸽子飞走，而那心心念念的神圣君王撩起及地的白发，前跨一步，消失在空气中，了无痕迹。 　　“咔。” 　　突兀的声响惊起一片飞鸟，在天空中盘旋，茫然不知所措。金发的天国副君站在空荡荡的林中，怔怔看着空无一物的石台，右手中被折断的树枝化作粉末，扬扬洒落，混入泥土，再也无法分开。 　　低贱如尘埃。 　　“你失态了。路西法。”冷漠中透着温情的声音响起，同样身着白袍的六翼天使站在路西斐尔背后，淡蓝长发卷曲，眼眸清澈如天空。 　　“别西卜？今天有你的课，来做什么？”路西斐尔抬起头，收起那副怅然若失的模样，目光锐利。 　　“只是来通知你一下，没想到会撞见某人情伤的状态。”别西卜叼着一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巧克力棒，嚼嚼嚼，声音清脆，“大人的状态很不好，我们要快些找到适合她的容器，不然情况会很棘手。另外，记得看好撒旦，虽然不大确定，但他是那群麻烦家伙之一的可能性很大。” 　　“撒旦根本就是个病秧子，这种孱弱的躯体，力量发挥不了多少。还是没有主上的信息么？大人那边也没有收获？” 　　“怎么可能有？”别西卜耸了耸肩，又掏出一袋薯片，开始嘎嘣嘎嘣的嚼，“没有容器，纯粹的灵魂体很难行动，说起来，之前明明有个合适的容器，虽然灵魂消失，但躯体还完好，你不知道耶和华收在哪里么？”他疑惑的看向路西斐尔，嘴里还是没闲着。 　　“我不知道。他很多事情都瞒着我，伊甸园里有好几处禁地，我也不能入内。”路西菲尔攥紧了拳，觉得心脏一阵阵的抽痛。 　　“那就算了。没想到你也跟我们一样一无所获呢。”别西卜收起薯片，潇洒的摆了摆手，“我得去上课了，再不去教那帮小崽子，就又要扣工资了。哎~真是辛苦啊~” 　　“你是幸福才对吧，‘饕餮’别西卜。”路西斐尔冷哼一声。 　　“啊呀呀~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好好享受了~”别西卜晃晃食指。 　　 　　阿瑞斯无聊的打着哈欠，被撒旦和奥丁夹在中间。 　　哦，顺便一提，因为奥丁和撒旦周围气压低的离谱，所以他们三个坐的位子周围都没有人。其余学生全部都默默缩在后排。 　　这一节是机械科，据说是最难的一门课程，通常表现为上课时“竖着进去，横着出来”，所以除了有后台的那位外【没错我说的就是撒旦】，根本没有学生敢缺课。 　　今天的情况比较惊悚，学生全员到齐。然后……上课半小时，老师没来。 　　想走又不敢走，所以悲催的学生们只能默默等待，同时衷心祈祷那两个负责该科的老师全部在来的路上遇难【……】。 　　很可惜神没有回应他们的诉求。 　　当阿瑞斯已经困倦欲死趴在桌子上准备睡着的时候，教室的门被人“轰”的一脚踹开，门板华丽丽的裂成几段，尘土飞扬。 　　阿瑞斯正在思考这场景为毛这么熟悉，就被走进来的老师惊住了。 　　一只蓝毛的天使拖着一坨黑白色的不明物体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吃冰激凌。【阿瑞斯视角】 　　先不管那蓝毛的天使，那坨黑白色的不明物体熟悉的闪瞎了她的眼睛。 　　阿瑞斯听见了一众同学发出的□□声。 　　那坨不明物体……根本就是只穿着内裤的道道尔斯基啊啊啊啊啊！！！ 　　只穿着内裤就算了……还是最恶俗的小粉红内裤！！！ 　　阿瑞斯仿佛听见自己的三观碎一地的声音。 　　谁来救她出苦海啊啊啊！？她不想上机械课了！！！ 　　救命啊啊啊！！！ 　　 第61章 第17章 所谓“不作死就不会死” 　　“别西卜！！！快给老夫松手！！！伟大的道道尔一族怎么能被如此粗暴的对待！？”黑白色的那坨物体扭动着，粉红色的小内裤是那么的耀眼…… 　　阿瑞斯捂脸，发出一声呻*吟。 　　哦，上帝！ 　　准确来说，并不是她自己捂脸，而是撒旦跟奥丁同时伸手按在她的眼睛上，两个人的语气都神经兮兮的：“别看，会长针眼的。” 　　我说你们两个是有多合拍啊啊啊！？阿瑞斯心底咆哮。 　　“海豹闭嘴！早上为了赖床而翘课，你还有没有点教师的职业操守？”别西卜瞪它一眼，嘴里嚼着糖果，含糊不清地说。 　　“你还好意思说我！？是谁早上起来看见食品摊就走不动路？走不动路就算了，你还一个人吃了五个加大特辣汉堡，七杯可乐，三串糖葫芦，十一袋薯片，四包糖果，还打包了三份加料套餐！！！全吃完之后撑的要死，根本走不动路！还是老夫和店家把你抬进医院的！！！不然你早撑死了好么！？死吃货！搁那儿流哈喇子的是谁！？”道道尔斯基不甘下风，疯狂爆别西卜老底。 　　“哈！？你还有脸说！？”别西卜瞪眼，淡蓝色的眼睛睁的大大的，“那我吃那些东西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去打劫了黄桃店！做你那什么坑爹的‘七彩玛丽苏黄桃罐头’！最后吃的肚皮圆滚根本爬不起来！！！你还有脸说我！？看看你那猥*琐的内裤颜色！” 　　“内裤颜色？粉红色怎么了！？老夫我就爱这种带点小激动小青春的粉红色！有一颗年轻的心不行么？！你管我啊！？”道道尔斯基伸出肥嘟嘟的爪子，很努力的想要比出一个中指，但很可惜，它的手指头根本不分瓣…… 　　“啊！？还小激动小青春小年轻！？醒醒吧你！你老得都可以入土为安了海豹爷爷！装什么嫩啊你，老流氓！”别西卜毫不客气的骂回去，同时用食指狂戳道道尔斯基的脑门，戳的海豹的头一点一点的，看起来滑稽可笑。 　　“你才入土为安！！！老夫是永远的十八岁！！！不可超越！！！”道道尔斯基的声音顿时高了八度。 　　“噗——！”阿瑞斯刚喝下一口水，直接给喷了出来，一旁的奥丁很贴心的递上纸巾。 　　于是这两人就这么吵啊吵，吵啊吵……没完没了。 　　阿瑞斯扶额，觉得第一节机械科在她的心中排名档次正在“嗖嗖”往下掉。 　　不过学生们看来是很习惯这种场面了，除了看到道道尔斯基那粉红色小内裤呻*吟了一片外，很快就恢复状态，一个狼人族的学生拿起课本，轻松地走上讲台，而另外的几个学生把道道尔斯基和别西卜打包丢出教室，让他们到外面吵去。 　　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般熟练，颇有些潇洒。很显然，学生们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阿瑞斯觉得，来这里短短几天，伊甸园的师生们就以实际行动打破了宙斯老爹费心费力给她塑造的“完美校园”形象、 　　不过，这样其实也不错HO~ 　　那个狼人有深蓝色的短发，同色的眼睛，两只暗蓝色的长耳微微抖动，左耳上有一枚金色的耳钉，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不算特别漂亮，却有一种独属于野性的魅力。 　　他笑了笑，把课本放在桌上，双手支撑身体，看向所有学生，冲还在传来噪音的门口努了努嘴，“非常抱歉，鉴于老师们又打起来了，这一节课，我们依然只能自学了。书翻到第37页，可以开始制作了。”简直言简意赅有木有…… 　　他利落的跃下讲台，走向阿瑞斯三人所在的位子，目光友善，“你们好，我是芬里厄。伊甸园机械科目的实习助手。你们三人都是新人对吧？如果有困难的话，记得来找我。” 　　“你好，我是阿瑞斯。”阿瑞斯礼貌的笑了笑。 　　“啊？你就是那个阿瑞斯？”原本只是很正常的自我介绍，芬里厄却微微愣了一下，长耳朵微微抖动，“呃，你就是那个阿瑞斯？” 　　表情有点奇怪啊。 　　“呃，我就是啊，怎么了？”阿瑞斯觉得有点不妙。 　　这反应，可能要出事！ 　　事实证明阿瑞斯还真猜对了，因为芬里厄犹豫了一会，看了看四周，学生们都在忙自己的，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就凑过来跟她低声说：“兄弟，小心点，我听月读和我妹说要追你，小心点啊。”芬里厄饱含怜悯的拍了拍阿瑞斯的肩。 　　“等等……你妹是谁？”阿瑞斯谨慎的问。 　　“海拉啊，就是扎双马尾的墨蓝色萝莉，你应该见过的。”芬里厄摸了摸下巴，“总之你要小心些啊，我也管不住我妹妹……他和月读一闹起来就无法无天了……总之小心，喏，这本书借你，千万小心啊。”说完他就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本书，珍而重之的放进阿瑞斯手里，然后用一种看烈士的目光深深地看了阿瑞斯一眼，转头离去。 　　阿瑞斯目瞪口呆，抱着那本书不知所措。 　　低头一看，书封上面烫金的几个大字：药剂学速成。 　　再低头一看，底下一排小字：教你如何快速应对库伯勒族人防不胜防的药剂，各种高级迷药的解药速成。 　　阿瑞斯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就是说，她以后还要防别人下药！？ 　　生活不要太刺激啊老天！！！ 　　 　　课前调味剧情暂时结束，阿瑞斯淡定的翻看机械课本，越往后翻，表情就越僵硬。到了最后，她突然有一种掀桌的冲动，就差飚泪了。 　　不要太难好不好！？她根本就看不懂啊啊啊！！！ 　　好在她这一组还有奥丁和撒旦这两只——阿瑞斯扭头一看，默默内伤了。 　　那两只已经在淡定的测试实验性能了好不好！？螺丝刀电焊之类的工具整整齐齐的摆放，不用想肯定是奥丁这个强迫症；撒旦悠闲地叼着一把钉子，在那里测试线路，各种花花绿绿的线看的阿瑞斯一阵眼晕，奥丁那里不时还冒出些电火花，发出“噼啪”的声响。 　　此时此刻阿瑞斯只想抱头痛哭——实际上，她除了战斗和礼仪等几门课程成绩比较正常之外，其他的全都烂的一塌糊涂——礼仪这门课还是因为从小在光神族耳濡目染形成的好习惯，遇上机械课这种高难度的她直接就废了啊啊啊！！！此时此刻，阿瑞斯只能感谢上天，期末考试还是以战斗为主的，不然她就真的死无全尸了……QAQ 　　于是乎，机械课上的景象大概如下—— 　　银白头发的美少年默默缩在角落里画圆圈，一旁紫发与灰发的少年干的热火朝天…… 　　 　　“铃——” 　　清脆的铃声响起，提醒学生们，本节课结束了。 　　那坨白色的海豹顶着满头鲜血和钢针，以恐怖片中的形象打开门，中气十足的大吼一声：“下课！” 　　……然后华丽丽的瘫倒在地上，费力的挥舞着粗短的手臂【也许称为肉掌更确切】，红艳艳的血从两眼间淌下来，身体抽搐着疯狂扭动，瞪着眼睛断断续续的说：“救、救命……” 　　你和别西卜在门外到底干什么了啊！？相互扎针玩吗？！学生们目瞪口呆。 　　然后门又被“吱啦”一声推开，没有任何变化的别西卜疲惫的靠在门框上，眼神却是得意洋洋的。他冲倒在地上的道道尔斯基蔑视的比出一个中指【好孩子不要学】 ，得意洋洋的说：“看，还是我赢了吧……”然后“砰咚”一声倒地，后背暴露出来，全是一个个……血淋淋的……弹孔…… 　　所以说你们到底干了什么啊啊啊！？拔枪对射吗！？　　 　　阿瑞斯扶额，觉得道道尔斯基这么多年都是在作死。 　　芬里厄眼角抽搐，反复深呼吸平静情绪，看来这种老师们打得两败俱伤的情况也不是很常见，他一只手捡起还在地上扭动的海豹，另一只手拖起别西卜的一条腿，面无表情的拖出了教室，在地上留下长长的血痕。 　　为什么有种恐怖片的赶脚……阿瑞斯觉得自己的心脏要崩溃了。 　　啊对了，芬里厄把别西卜拖出教室的时候，还在门口卡了一下，阿瑞斯听见了心惊胆战的一声脆响，她很怀疑，别西卜的脖子是不是被门槛撞断了…… 　　“哥……这……又打起来了？”门口站着青色长发的瘦弱少年，看见芬里厄走出教室急忙跑了过去，险些踩到别西卜的头。 　　“没事，耶梦加得。海拉又跑到哪里去了？要到午餐时间了，你去把他叫回来。”芬里厄匆忙看了看表，拍了拍比他矮半个头的少年肩膀，匆忙拖着两位……老师……赶去校医院。 　　“嗯，知道了，哥。那个……”耶梦加得似乎还是想说些什么，却淹没在在走出教室人群的嘲讽声里。 　　“耶梦加得？不是那个脆弱的废物吗？居然出院了？” 　　“这种没用的垃圾怎么不干脆死在医院俩？浪费资源的家伙。” 　　“呵，被放逐者啦，好歹也是校长大人庇护的人，也不能太没用是不是？” 　　“废物！垃圾！” 　　青色长发的少年想要融入人群，却被那蔑视的眼神刺入心脏。 　　他慌张地退后，想要逃离这里。 　　这个不欢迎他的世界。 　　“哎——” 　　声音极轻极淡，带着无奈、惋惜和怜悯。 　　耶梦加得慌张抬头，越过海潮般的人群和快将他吞没的恶意，看见一双带着悲悯的眼睛。 　　仿佛曼珠沙华般妖艳的血色眼眸里，流露出的无奈、惋惜和怜悯。 　　如同天神坐在云端，高华神圣，强大不可方物，却为卑微的子民哭泣。 　　那才是真正的神。 　　那双眼睛在人海里一闪而逝，带给耶梦加得光一样的错觉。 　　金色的，光一样的错觉。 　　 　　午餐时间。 　　撒旦再度神秘失踪，奥丁在厨房里忙忙碌碌，阿瑞斯心满意足的抱着黄桃蛋糕，淡定旁观巴尔德尔和霍尔德尔日常的小插曲，那个极品弟控正在试图给霍尔德尔喂饭，完全不顾旁边还有阿瑞斯在，也不顾自家弟弟涨红着脸拼命反抗，笑得跟朵菊花似的，用一副哄孩子的语气，拿着勺子满面笑容的对霍尔德尔说：“来~啊~张嘴~我喂你啊~” 　　如此丧病……巴尔德尔你的节操呢！？ 　　喂狗了~)^0^( 　　……【黑线】 　　就在巴尔德尔几乎是要口对口【是的你没看错////】给霍尔德尔喂饭的时候，一声大门破裂的声响成功阻止了他丧病的行为——其实也不能说是阻止，因为大门被人一脚踹飞，连带着气浪把巴尔德尔手里的满满一碗饭都扣到了他脸上——霍尔德尔趁此机会赶紧闪开，留一脸饭粒的巴尔德尔风中凌乱。 　　“谁！？”巴尔德尔眼睛红得可以滴血。 　　他给弟弟准备的爱心营养午餐！！！就这么没了！！！没了！！！ 　　“淡定。”阿瑞斯优哉游哉的吞下一口黄桃蛋糕，抬头看向可怜的大门，“刑天？又怎么了？你在被人追杀？” 　　“救命！给我个儿地方躲一下！！！褒姒来了就说没看见我！！！”此刻刑天也好不到哪去，小脸惨白，衣服上都是灰，一看就是风尘仆仆，还顶着两个大黑眼圈。 　　“……”霍尔德尔默默拉开他屋里的衣柜门。 　　“谢了！”刑天钻进衣柜，紧张兮兮的瞅瞅外面，听见轻盈的脚步声，吓得赶快钻进衣柜里，死也不出来。 　　“居然吓成这样……”阿瑞斯好笑的看了看他，正准备继续进攻黄桃蛋糕，却听见门外传来一个让她肝胆俱裂的声音： 　　“咦，小褒姒，你不是去找邢天嘛？怎么跑这里来了？”月读的声音特意发嗲，甜得足以腻死人。 　　“我、我看见他跑进来了……所以就……”另一个声音有点熟悉，阿瑞斯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怯生生的。 　　“哎呀别害怕~我家小褒姒真是越来越可爱了~刑天居然敢躲你，回去我帮你堵他！”月读义愤填膺，“哎呀先不说这个了~我去给我家阿瑞斯sama送特制午餐~他肯定特别开心~拜拜~” 　　去你妹的开心！明明是惊恐好不好！？ 　　脚步声越来越近，阿瑞斯直接冲进霍尔德尔的房间，拉开衣柜门跳了进去，没有忘记带上黄桃蛋糕。 　　(⊙v⊙)嗯？你问为什么是霍尔德尔的房间？傻瓜！霍尔德尔很少在伊甸园里出现，而且月读肯定不会去检查一个病患的房间！ 　　衣柜里没有一丝光，黑不隆咚的，阿瑞斯只能看见刑天那双明亮的红色眼睛，两人相对无言，最后长叹了一声，相互拍拍肩膀，再度归于沉默。 　　人生已经如此艰难，有些事就不要拆穿…… 　　 　　 　　 　　 第62章 第18章 计都罗睺 　　 　　是夜，伊甸园，森林。 　　毗湿奴最开始，是被树林间夜晚的凉风吹醒的。 　　然后他不耐烦的把趴在自己肩膀上流口水的菲尼克斯拍走，稍稍扭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而僵硬的身体，避开树木凹凸不平的部分，换了一个更舒适惬意的姿势趴在树上，打算继续睡下去。火红色的小鸟愤怒的在他旁边飞来飞去，一身如火色泽的羽毛在黑暗的森林里尤为显眼。 　　毗湿奴根本懒得理它，就在他翻了个身，无视菲尼克斯打算继续做梦的时候，他听到了不一样的声响。 　　就像是有人在密林间行走，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树木的枝桠所发出的声音。 　　毗湿奴警觉的迅速起身，他原本就是一个杀手，这种声音对他而言并不是那么难以分辨。 　　一旁的菲尼克斯还在飞来飞去发出各种噪声，毗湿奴直接把它按在树上，叫它闭嘴。 　　毗湿奴把呼吸的波动压到最低，尽量不发出什么可疑的声响。 　　黑色的天穹下，静谧安详的夜晚，漆黑的身影悄无声息的浮现于视野，没有丝毫预兆，就像一缕鬼魂。 　　毗湿奴睁大了眼睛，想要竭力在黑暗中看清那个人的模样。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完全感受不到任何波动，那个人就出现了，如果不是踩断了树的枯枝，毗湿奴甚至无法发现他。这对一个杀手来讲，简直是种耻辱。 　　那个人在黑暗里显形，悠然的走着，及地的黑色长发柔顺，发丝遮盖了那张美如天神的面庞，黑色的甲胄和披风覆盖了身体的每一寸地方。 　　覆盖额头的黑色碎发之下，隐约可见一双亮如星辰的墨红色眼眸，在皎洁的月光照耀下显现出一丝鲜红色。 　　毗湿奴屏住了呼吸。 　　那个人似乎有所感应，转头看向他的方位，轻轻笑了一下。 　　被发现了！ 　　这是毗湿奴的第一反应。 　　他刚打算跳下树，做出战斗姿态，就看见那个人收回了目光，继续前行，直至步入黑暗的密林深处。 　　那个眼神是警告。 　　不要跟过来。 　　毗湿奴浑身冷汗，抬头看向天空，刚好看见明亮的银月被乌云缓缓遮蔽，严丝合缝，泄不出一丝银光。 　　月亮，被云层遮住了。 　　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今夜，这里将会发生什么很不好的事情。 　　 　　“地上天国”。 　　月正一如既往的嘲讽他的哥哥皓，猛然间感到一阵眩晕，脚步凌乱的倒在了地上，用手支撑着身体，半跪在地上，脸色格外苍白，嘴唇蔓延上了淡淡的青紫。 　　“月！你怎么了？”皓吓了一跳，赶忙扑过去扶住他，满脸都是担忧。 　　月没有回答他，只是抬头，脸色凝重的看向“地上天国”被太阳和月亮各自占据的天空。 　　皓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仰起头，倒吸一口冷气。 　　那原本被白昼与黑夜、太阳与月亮各占一半的天穹，洒满银月之辉的那一边，正在被纯粹的黑暗遮盖。 　　纯粹的、不参杂一丝杂色的黑，将月亮和星辰的光辉全部遮盖，如同天之神打开了黑色的幕布，降落在有着皎洁月光的夜晚。 　　月亮，正在被黑暗吞噬。 　　“出事了。”月直勾勾的盯着天空中蔓延的黑色，眼中流露出刻骨怨毒，咬牙切齿的念出那个人的名字：“计都！” 　　 　　“喂，我说计都，你确定昨天晚上那股力量是在这里爆发的么？可除了这只小虫子外，我什么也没看到啊。”黑暗里，一个男人絮絮叨叨地说，还带着点抱怨。 　　“闭嘴，白痴。你自己都说了那股力量是在昨夜出现的，今晚人还在才有问题呢。找点事做，别干扰我，天上还有讨厌的家伙在看着呢。”另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没有一丝温度，低声喝斥那个男人。 　　“啧，无聊死了！主上和大人那边都没有消息，归来后还要每天和这群虫子呆在一起，看他们那愚蠢的笑脸，想想就叫人烦躁！”那个男人忿忿地说，黑暗中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呜咽声，以及重物撞击的声音，好像那个男人踢了倒在地上的人一脚，可怜的生命蜷缩起来，低低抽泣。 　　“别弄死了，会对我们的行动不利。”那个声音依旧是冷冷的。 　　“切，这种小虫子，看着就恶心！”那个男人呸了一口，却没有再伸脚去踹，任凭那个人倒在地上抽搐。 　　“我说，你到底在干什么啊计都？绣花么？要这么长时间？”男人转过头来，嗤笑了一声。 　　“别在我面前秀你那低下的智商，罗睺。我在屏蔽月亮，还有家伙挂在天上在看着。”依然没有丝毫波动，随着长袍摩擦树木枝叶发出的“沙沙”声，被称为计都的男子从黑暗里探出头来，看不见面孔，他披着罩住全身的斗篷，身材高大，兜帽下的面孔模糊不清。 　　“屏蔽月亮？真是麻烦的活计。”罗睺咕哝了一声，他的面孔也被掩盖在兜帽之下，和计都一样模糊不清。从远处看，他们两个惊人的相似。“不如我来给你加点料……”他伸出双手。 　　“别玩了。”计都警告他，拍掉了他伸出的手。“有人来了，应该是个熟人。”他别过头，看向幽暗的远方。 　　“谁啊？这个时代的小虫子不用这么认真……”罗睺也转过头去，语气相当不耐烦，却逐渐变弱，没能说完那一句话。 　　尽管月亮已经被天空中的一颗隐曜【即不发光的星辰】遮挡，没有一丝月光流出，大地陷入一片黑暗，可那个迎着风缓步走来的人影，却是那么的清晰可见，好像他自己就在发着光，黑色的光。 　　黑色长发被狂风掀起，外黑内红的披风在纯黑色的世界中是那么的显眼，纯黑色的甲胄反射着黑色光华，墨红色的眼眸明亮，眼底有一朵朵妖艳的曼珠沙华盛放，妖红似血。 　　黑色的光，黑色的祈愿，黑色的希望，黑色的毁灭。 　　黑衣的舞者曾在刺目的正午阳光下起舞，那金光何其耀眼，却无法磨灭光辉下纯黑色的影子，任由他舞蹈，风带起逶迤的长袍。每一个姿势都曼妙无比，每一个音符都如水般清澈，每一个舞步都意味着离终结更近了一步。 　　又是哪国，在舒缓的乐曲声与华丽的舞蹈中，一步一步，走向崩溃与毁灭？ 　　写过风流写过复兴，终将再写劫难。 　　湿婆业舞，灭世之舞，一舞灭国。 　　“很久不见，湿婆。”计都的语气多了几分温和，却依然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 　　这是对曾经的老朋友的，冷漠魔鬼的敬意。 　　 　　“哎哎，这不是梵天的老相好么？艾玛你居然还活着啊，这下梵天可要高兴死了，阿修罗也会大呼解脱的……”罗睺瞪大眼睛看着优雅而来的湿婆，嘴里说出的话蠢的让计都想要说他不认识面前这个人。 　　于是湿婆就面无表情的看着作为兄长的计都将愚蠢的弟弟默默拖到小树林里去【……】，同时小树林里发出几声类似于惨叫的诡异声响【……】。 　　三分钟后计都拖着罗睺默默走了出来，后者身上原本就穿着斗篷，这下斗篷裹的更紧了，尤其脸，挡的严严实实的。不过斗篷里面似乎塞满了不对劲的东西，还不时发出轻轻抽气的声音，由此可见，计都对蠢弟弟的家教，那是相当的严【等等关注点好像不对吧！？】 　　只可惜罗睺的智商严重缺乏，他的智商似乎都长到肌肉里去了，哪怕被兄长收拾了还在嘟嘟囔囔愤愤不平。 　　“我哪里说错了么！？湿婆不就是梵天的相好么！？计都你难道不记得每次湿婆出现，梵天都笑得跟朵菊花似的？！贱的让老子想扁他！而且阿修罗最近不是被梵天烦死了，虽然叫我说这是自作自受，谁叫他们是两个灵魂一个身体！？但湿婆出现死梵天就能安静点了，难道不对么！？不对么！？”罗睺用斗篷捂着脸，虽然中途还因为碰到伤口而不时发出“嘶嘶”的声音，但语气中充满了一种“你打我啊你打我啊有本事你打我啊”的欠揍感。 　　面对如此挑衅，计都，身为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你还能忍！？必须给他一拳！【喂喂喂，不要推崇暴力啊】 　　于是计都默默转身，对着喋喋不休、像个老妈子一样啰嗦的罗睺打了一拳，正中面门。【罗睺小哥登场以来第二次破相，简直惨】 　　于是罗睺小哥非常配合，妥妥的闭嘴，然后像被攻城柱正面撞击一样，连哼都没能哼一声，妥妥的飞了出去，化作天边一颗黑色的流星【快许愿【你快够】 　　湿婆默默围观计都的家教场面，只能由衷感慨，皓和月的相处方式，比这个要和平多了【那是因为你没见过他俩扛着火箭炮对轰的场面】 　　“湿婆，让你见笑了。他一直就这么愚笨。”计都转过身来，语气淡淡的。“对了，那个凡人，你处理吧。” 　　湿婆眼角的余光看见蜷缩在地上的人形，轻轻点了点头。“没关系。”她抬头看了看天空，月亮依旧被遮盖在阴影之后。“你在做什么？这种时候回归‘永暗’是不是不太好？” 　　“只是暂时的，星辰一会儿就会慢慢偏离轨道。”计都含糊其辞，双手拢在袖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个人的问答都巧妙的避开了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带着机警和防备。 　　“都醒了？”沉默了半晌以后，湿婆率先开口。 　　“没有，只有五个。” 　　这对话好神秘，我等凡人都听不懂⊙▽⊙ 　　“啊啊啊混蛋老哥！！！你干嘛又打我啊啊啊！？”另一方向传来罗睺抓狂的咆哮。【小哥你好】 　　“我该走了，祝你幸运吧，能在这里找到自己的答案。”计都转身。 　　“我的答案？那就在我回答之前，先给我一个真正的‘计都’。”湿婆在他身后说，眼里沉淀着真切的怜悯。 　　“只有这件事，我做不到。”计都停下，终于真正的转过来，抬头看向湿婆。 　　他之前一直都是低着头的，帽檐压得低低的，将面孔隐藏在兜帽之下。现在，他抬起头，随着那覆盖在月亮上的阴影缓缓下移，暴露出明亮的银月之辉，银光照在他身上，连带着照亮了那张隐藏在阴影之中、不能称之为‘脸’的面孔。 　　计都没有脸。兜帽里面该是面孔的地方，只有一个缓缓旋转着的黑色漩涡，可以隐隐看到波动着的黑色波纹，以及靠近他面孔的月光被提取出一丝丝发光物质，卷入那漆黑无光的漩涡之中，消隐无踪。 　　黑色的漩涡，真正的“永暗”。 　　 　　“喂，别装死了，快起来快起来。”在计都和罗睺离开后，湿婆蹲在地上，百无聊赖的用一根树枝戳地上那人的额头。 　　湿婆看了看天空，月亮上的阴影几近完全消散，现在看来，就如同普通的乌云，被风吹向别的方向。纯黑色的头发垂落在地，黑色如雾般一层层剥离、消散在在空气中，剥去了漆黑无华的颜色，剩下如太阳般灿烂华美的纯金，漆黑色的甲胄也被照耀的发亮，灿如晨星。 　　改换色彩，改换名字，改换身份。 　　此时的湿婆，名为“昊天”。 　　地上的人哆哆嗦嗦的爬了起来，看起来好像害怕的要哭了，蛇一样卷曲的青色长发在金色的光雾下呈现为高贵的青金色，如同太阳光下的天青石一般璀璨华美。 　　“喂，我说小椰子，三更半夜的，你就这么喜欢跑出来么？”昊天托住下巴，眯了眯细长的眼睛，那双红色妖冶的眼眸染上神圣的金色，金红如同灼烧着的火焰核心，红与金交错相织，勾勒世上最残酷的温暖与守候。 　　“我……”此刻的耶梦加得磕磕巴巴，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那双本应冰冷的金色蛇瞳中，流过血一样的恐惧。他面对那两个神秘人的时候，根本没有反抗的力量，只能任其羞辱。蛇类对于能量的波动比其他的种族都要敏感，所以他知道那两个人根本不是他可以抗衡的层次，也远远凌驾于伊甸园里那些自命强大的“同学”之上！甚至强于他目前所见的每一个老师！大概除了路西斐尔和耶和华外，找不到与他们同一层级的存在！ 　　面前这个改换外表的“昊天”也可以说是同一层级……耶梦加得一直那么懦弱，他不敢挥刀也不敢动手，所以他一直都在忍受，一直在谨小慎微的默默活下去……可刚才那个蔑视蝼蚁的“罗睺”却让他明白，并不是一直忍受就可以平安无事。 　　他只是个废柴而已……只是个废柴而已……只是个废柴而已！ 　　“吓傻了么？”昊天在他面前挥了挥手，表情有点无奈。“算了，以后不要这么晚跑出来了，快些回去。不要说你见过我。”最后一句，她的声音骤然压低，带了些许威胁的意味。　　 　　“我知道……”弱弱地回答。 　　耶梦加得跟着那个金色的影子，在密林中穿行，脚下磕磕绊绊。 　　他跟着那个前行的金色身影，觉得距离是如此遥远。 　　如同天与地，云与海，飞鸟与鱼。 　　耶梦加得眼前晃过那个嚣张的罗睺。真的还要……一直忍受下去么？ 　　冥冥中，神的光辉从云端隐藏，魔鬼的笑声无声，却响彻四方。 　　“想要力量么？” 　　那将会是最美妙的声音。 　　 　　 　　 　　 　　 　　 　　 　　 第63章 第19章 吾为何塑 　　伊甸园，生命树与善恶树的园林。 　　灿金色的叶片，即使在无光的黑夜之中也依旧耀眼，散发着淡淡金芒的萤火虫被枝叶的摇晃惊醒，纷纷飞扬而起，一个一个小光点升起在黑暗无光的夜中，以生命树为核心，营造出金色的朦胧光雾，照亮了苍劲盘曲的树木枝干，风给古老的树木铭刻上年轮。 　　明明天空中的月亮也被隐曜遮去光辉，大地一片死寂黑暗，这里却亮如白昼。 　　摇晃的金色光影中，神族少年瘦削修长的影子在地上留下细长的黑□□域，苍白的面庞染上了淡淡的金色，看起来涌上了些许暖意。 　　“这个孩子，应该本来和你没有什么交集吧？你这是要做什么？在回归之前再消耗一些自己的力量？”他挑起细长的眉，扶着生命树的主干吃力的爬起来，略微低头，饶有兴致的看向下方。 　　“啊啊真是的~你明明就知道我要做什么~”下方，生命树与善恶树蔓延出了细小的枝叶，交错着紧紧缠在一起，构成坚固的牢笼，其中紧紧锁着墨绿色的精致匣子。 　　华丽的金色符文在匣子的外壳上蔓延，构成令人目眩神迷的图案，有种神秘的魔力，像是要把整个灵魂都吞进去。 　　生命树与善恶树的枝叶紧紧交缠，没有留下一丝松缓的余地，那个盒子却无视了这坚固的防御和囚笼，“哒”的轻轻一声，金色的锁舌回缩，盒盖应声而起，盒子里面是一片纯粹的黑色，仿佛虚无本身，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摸不到。然而里面探出了一条粉红色的舌头，卷曲着调笑，语气轻快，丝毫没有被囚者的紧张、焦躁与绝望。 　　“就算要回归，时间也太早了点吧？你的灵魂碎片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消息，而你连躯壳都失去了，七魔王还没有完整力量参战，哈迪斯和亚当虽然回归，却没有潜进伊甸园里向你报道，另外五个家伙……”撒旦嗤笑一声，“路西法正处在暗恋期，别西卜是个吃货，罗睺是个低智商的白痴，梵天阿修罗精分，一天到晚自己和自己吵个不停，至于计都……你能保证他的忠诚和全力以赴么？还有莉莉丝……这大概算是你最忠诚的部下了，有胆量独自闯进伊甸园，还差一点就成功了。只可惜，还是死了。” 　　“听你这么说，就好像我的部下全都是废物一样……不愧是得到了湮的毒舌真传。”潘多拉之匣斜了他一眼【盒子有眼睛吗】，“不过就算我的部下全都是废物，也好过一个叛徒。弄得我到现在都分不清，到底是七魔王八荣耀，还是八魔王七荣耀。” 　　“实际上都是八个啊……你们没算莉莉丝，而我们算了湮。”撒旦耸耸肩。 　　这真是有史以来最奇怪的谈话，话题一直在跑偏…… 　　“啧，现在我们转回正题！”盒子恶狠狠地说，“被流放者都是黑暗世界会接纳的人，与其在所谓的光明世界里太过卑微的活着，倒不如堕入黑暗。这个孩子太懦弱了，但他的眼神，我很喜欢。”盒子意味深长的说，“以后会很有用的。当然，现在也是。” 　　“利用人心，真是可怕。不过，有点过分了吧？”撒旦看也不看他，碧绿眼眸望向天际，若有所思，悠远迷茫。 　　“活在阳光下，哪怕是卑微的活着，也终究是可以见光的。一旦进入黑暗，就没有回头路了。”他低声说，天空中的银月缓缓错开隐曜的轨迹，洒下皎洁的月光。 “那孩子本来就有阴暗的一面，我只是想将它释放出来而已~哎呀呀，没有躯壳就是麻烦，要是以前，完整的时候，我哪用这么麻烦啊~你说是不是？小~溟~溟~？”锁盖嗒的一声开启，粉红色的舌头吞吐，盒子却那么精致，嵌着金色的纹饰。 如同神祗美丽神圣的外表下，内里却比最深的黑暗还要污秽不堪。 　　神在年幼的时候是魔鬼。 　　 　　伊甸园，宿舍。 　　阿瑞斯轻轻推开门，屋里的光线很暗，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一片银白。透过墙壁隐约传来轻微的呼吸声，看来都睡着了。 　　没有人发现最好。 　　阿瑞斯轻手轻脚的走到自己房间的门口，站在门前，却犹豫了。 　　就着窗外透进的皎洁月光，她看了看门上写有姓名的铭牌，古旧的青铜色，银色光辉在上面蔓延。 　　踌躇了半晌，最后她还是转过身，轻轻推开了旁边的另一扇门。 　　推开门的一瞬，阿瑞斯倒吸一口冷气，映入眼帘的是“绝对不可能”的景象！ 　　“殿下，你回来了？” 　　散发着银灰色光芒、背生双翼的神灵疲倦的靠在床上，白与灰交织的长发凌乱散落，精致的甲胄长袍上沾染了猩红色的血迹，混合着铜锈味的血腥气息充斥整个房间，纯白色的双翼上，细腻轻柔的羽毛一片一片落下，飞散在整个房间。金色的右眼黯淡无光，窗帘半遮半掩，月光透过轻薄的窗纱，照在他半张脸上，俊美的面容苍白无色。 　　他无力地从床边滑落到地上，左手紧紧拉住染血的床单，用力一掀，沾满血迹的黑色薄刃剑无声的刺破单薄布料，开刃的一线在月光下反射出冰冷的白光。 　　“尘！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阿瑞斯蹲下身，扶起他，让他可以紧紧倚靠着自己坐起。 　　“月，‘地上天国’中的月亮投影被阴影遮蔽，月的状况不太好。”尘的声音虚弱，每说一个字都要用力吸气，他的肺像风箱一样发出可怕的声响。 　　“白痴！星轨被遮挡只是暂时的，我问的是你！”阿瑞斯瞪他。 　　“我撕裂空间回来的时候，被偷袭了。”尘疲倦的倚靠在阿瑞斯肩头，散发着淡淡白光的长发正在褪去纯白，逐渐变回黯淡的银灰色，背后的羽翼逐渐虚化，消失不见。 　　他正在由名为“尘”的神，变回名为“奥丁”的凡人。 　　“偷袭……”阿瑞斯皱了皱眉头，低头，在皎洁月光的照耀下看见洞穿腹部的巨大伤口，鲜红色的血正缓慢地流淌，伤口正在名为“时间”的力量下缓慢愈合，不会致命。黑色薄刃剑反射的银光刺入眼帘，凝固的血迹胶着，却无法阻挡那锋芒丝毫。 　　“这是……”阿瑞斯伸手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薄刃剑，很明显不是奥丁的武器，他从上古一直到现在，从来只用□□“昆古尼尔”。 　　其实不用猜也看得出来，那柄黑色薄刃剑，带着典型的战争华美风格，剑身细长，除了开刃的一线外全部是纯粹的黑色，剑柄虽然看起来像是金属打造的西洋风格，但实际上却是象牙打造的，纯黑色的象牙。装饰则是竹子制造的，虽然是纯黑色，但的确是玄竹。剑身上有手工错主纹饰,嵌满黑曜石,还饰有珐琅彩工艺,真是珠连壁合,精美之极。 　　这种充满朴素自然又装X的风格……阿瑞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 　　梵天阿修罗。 　　大概七魔王中只有这个脑残才是这种既简朴又华丽的精分人格……再加上他和尘在上古时期的宿怨，偷袭也的确正常。 　　不过只是偷袭，没有大战，这倒是有点出乎阿瑞斯的预料。是否说明，七魔王和他们一样，还不想开战？ 　　阿瑞斯看了看面色苍白的奥丁，微微叹了口气。 　　看来至少有一件事，他们七魔王和八荣耀是有着同一看法的。 　　在原与初归来之前，在最终决战之前，都不能再有死伤了。 　　宁追随君王战死沙场，也不要为了无谓的恩仇而亡。 　　不过……还是要防患于未然。 　　阿瑞斯抱起虚弱的奥丁，轻轻放到床上，自己也坐在床边，双手交叉，撑住下巴，红色的眼眸在黑夜中幽幽闪烁，宁静森然如鬼火。 　　“皓。”她低声念着那与太阳一般炙热、光辉、明亮的君王的名字，语气里带了些许压抑。　　 　　朦胧的白色影子飘现，在黑夜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一缕缕白雾的流向，散发着温暖的白色光辉，出现的一瞬间就照亮了整个世界，光明蔓延。 　　“八荣耀，皓，应命而来。队长大人，有什么事吗？”纯白色的光雾在空气中凝聚成丝，流淌成逐渐清晰的人形。 　　白发，金眸，黑甲。 　　八荣耀之一，太阳的化身——皓。 　　“巴尔德尔和霍尔德尔那对兄弟，你和月如果不顾主人意志强行降临的话，成功率和融合率能达到多少？”阿瑞斯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皓思考了一下，迅速做出答复：“成功率在百分之九十左右，他们虽然是光暗神族混血儿，但就单个人而言，血统非常纯净，不会有阻碍。融合率就不好说，毕竟我们之间的契合率不高，容器和本体之间的差别略大。要投入战斗，契合度太低可不行。” 　　“这样啊……那泷呢？祂和尼德霍格的契合度如何？”阿瑞斯揉揉眉心，觉得自己越发头痛起来。 　　“队长大人……你不用问了……”皓默默捂脸，看起来羞愧欲死，“那个家伙的契合度高的离谱……几乎接近百分之百，这个程度祂如果降临，必然是和上古时期一样强盛，甚至可能更强……” 　　“哈！？不是吧！？那家伙雌雄同体不是应该最难找容器么？！”阿瑞斯震惊的抬起头。 　　“队长大人你肯定是没见过那家伙维持在男性外表的时候吧？”皓表情无奈，两手一摊，“也对，队长大人你和尘都是在伊甸园外通过转生手法回归的，不需要容器，自然也不知道这些。所谓容器和本体的契合度，指性格和外表两方面，这两者相似程度越高，契合度就越高，降临时力量就更强。泷那家伙男性外表的时候，几乎就是那个尼德霍格的复刻版，性格……不用我说也知道，一样的八婆和神经。” 　　“……真是刷新了我的三观。”阿瑞斯扶额，“好吧好吧，你先回去。对了，计都和罗睺也已经归来，虽然还不是巅峰时期，但你和月还是小心为好。日陨月落这种事我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记得通知辉，至少在这伊甸园里找一个可供短暂降临的容器，我们可能有场硬仗要打。” 　　“是。”纯白的影子消失在空气中，留下散发着柔白光亮的银色丝线，在空气中蔓延、虚化、消散。 　　光明散去，窗外银月高悬，仅有窗台被柔和光华所笼罩，房间里重又归于寂静和黑暗。 　　“唔……殿下，是不是……又要出事了？”奥丁的头歪在一侧，银灰色的睫毛轻轻翕动，掩盖了晶亮的眼眸，宛如暗夜精灵。 　　“没事，你睡吧。明天的课不用上了，我会给你请假，现在，好好休息。”阿瑞斯侧过头，摸了摸奥丁柔顺的银灰长发，俯下身，亲了亲对方的额头，落下温热的吻。 　　“晚安。” 　　她起身，走出了房间，轻轻掩上房门。 　　那个时候，阿瑞斯还不知道，天明之刻她会错过什么。 　　很多年以后，她才忽地记起，如果那一天，她没有留下来照顾奥丁，也许还来得拯救另一个深入泥潭的灵魂。 　　 　　第二天，伊甸园，酒馆。 　　“喂，我说，”菊花头坐在桌边，摇晃着酒瓶，眼神怀疑，“你这个家伙居然会这么好兴致跑到我这里来喝酒？发生什么事了？可千万别告诉老子你又输掉了全部家当找老子借钱，老子自个儿也穷的叮当响！没钱！有钱也不借！”丢了个白眼过去，自顾自的喝酒。 　　“哎哎真是的老菊，我又不是只会找你借钱，我是那种人么？”桌子对面坐着另一个人，全身裹在金丝锁边的橘红色袍子里，也在悠哉悠哉的喝酒。 　　“你就是那种人，明明那么有钱，却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原因花得一干二净，最后还要来求助老子！”菊花头斜了毗湿奴一眼，再度猛灌半瓶酒。 　　“哎，这就是人生的乐趣~再说赚钱不就是用来花的嘛~不然我那么卖力做什么？不过本来还以为这伊甸园里没什么有趣的，值得我狩猎的东西，不过现在看来，这地方的水可深了~”毗湿奴笑着说，青绿色的眼眸幽幽闪烁。 　　“水神？什么水神？”菊花头一脸茫然。 　　“不是水神，是水深……”毗湿奴神秘一笑，幽幽说道。 　　 　　 第64章 第20章 人间失格 　　想要力量么？ 　　想要自由么？ 　　想要尊严么？ 　　那就自己来取吧。 　　穿过黑色的荆棘丛林， 　　踏过沸腾的炎之沼泽， 　　披上染血的破碎战袍；　　 　　用沾满血腥的双手， 　　取走荣耀的王之桂冠。 　　你是统帅一切的君王。 　　 ——题记 　　逃。 　　脚步由远及近，愈加凌乱，张皇失措。 　　快逃。 　　踩过雨后泥泞的丛林湿地，青翠欲滴的新芽被无情踏入泥土与尘埃，脚抬起的时候带着湿润的泥土和芬芳的生命气息，残酷的暴露出下面已经失去灵性的新芽只剩下残碎破败的枯枝，滚落尘埃。 　　快逃…… 　　黑色的枯枝横亘在地上，踏过发出清脆的折断声，轻轻一声，涵盖了衰老和全部的死亡。 　　快逃！ 　　心底的声音越发急促起来，疯狂催促着，狂风狠狠划过面颊，如刀刺般疼痛，肢体酸软，脚步却一刻也不停歇，奔着、跑着，像是要躲开背后恐怖的魔鬼或幽灵。 　　绝对不可以……被追上！ 　　被追上的话……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雨滴落了下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密，敲打着面颊的力度，也越来越重，重的他几乎无法抬起头来。 　　细密的雨丝遮盖上了他的视线，脚步声夹杂在泥水飞溅和雨滴落地的声音之间，慢慢变得模糊不清。 　　与此同时，心跳声却如密集的鼓点，重重的敲击他的耳膜，痛的几乎无法呼吸。 　　脚底一滑，重重的摔倒在泥泞的森林湿地上，泥水溅了一身，污点覆盖了那张原本就不算特别精致的面孔，金色的蛇瞳黯淡，瞳孔慢慢扩大，黑色几乎覆盖了整个眼眸。卷曲的青色长发散开，束发的金色带子早就被树林里的枝叶刮落，弯曲的头发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苍白消瘦的面颊上，整个人都显得苍白懦弱而无力。 　　湿透的发丝遮住了视线，耶梦加得跪在污泥中，双眼无神的望向大地。 　　他忽然捂住耳朵，哭了起来。 　　眼泪和与水混合在一起下落，流到身上变成泥水，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他听见了某个声音，那声音的许诺很让他心动。力量、自由、尊严，他那么多年来梦寐以求的东西，可以成为现实。 　　但他不敢。 　　他一直都是个乖孩子，“违反规则是错误的”这句话，在他的脑海里根深蒂固。 　　那是“被放逐者”们所无法跨越的鸿沟，千百年来养成的奴性。 　　打破规则，他还做不到。 　　但是，有句老话叫，“现实总是残忍的”。很多时候，都不是你自己做出了选择，而是别人替你做出了选择。 　　“呦，不是那个废物么？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再往里走一点就是禁地了呦，你不会还想进去看看吧？”轻蔑地声音穿过雨幕，依然那样清晰可闻，带着世界上最深重的恶意。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试图进入禁地可是要受到惩罚的呢，不如我们替老师来教训教训你怎么样啊？废物？”温热的手掌靠近，狠狠揪住耶梦加得留长的额发，将他的脸展现在其他几个人面前。 　　耶梦加得透过大雨看着那些人的面庞，讥讽的、轻蔑的、鄙夷的、坏笑的……有很多种表情很多种情绪，没有一种是带着怜悯、同情或哀伤的。 　　没有人同情他，没有人可怜他，只有蔑视他的人群。 　　因为他是“被放逐者”，所以他永远都没有办法在普通人中获得一席之地。 　　然后的事情他就记不太清了。只隐约记得，雨还是下的那么大，拳脚雨点一样落在他身上，眼前的景象，无论是那些围观者的面容，还是周围的景物，也都被雨幕模糊，只记得那血一样的红色，撕裂一般的疼痛，如幕布一般，笼罩了他的整个世界。 　　蜷缩在泥水之中，身上那么疼痛，随着每一下击打，心里的愤怒就更加一分。 　　他招惹他们了么？他碍到他们了么？为什么他就要平白无故的被人当沙袋一样宣泄愤怒？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你可以杀了他们啊，你有这个能力，只是你太懦弱，不敢动手而已。”那个阴魂不散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好像在他心底扎了根，根须深深蔓延，笼罩住整个心脏。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这些人……杀了干净！杀了干净！杀了干净！ 　　耶梦加得忽然抬起头来，金色的蛇瞳干净，瞳孔化为一条笔直的黑线。 　　那眼神，空洞冷漠，叫人不寒而栗。 　　几个动手的人怔了一下，接着又打了下去：“瞪什么瞪！吓死老子了！要我们把你眼睛挖出来么！？” 　　他没有回答。 　　因为有声响替他回答。 　　草丛里发出沙沙的声音，那是什么东西在用腹部行走，轻盈的滑过湿润易陷的柔软地面，擦过枯叶发出的声音。 　　那几个人终于不敢动手了，他们恐惧的转身，瞳孔里倒映出此生最可怖的影像。 　　那是群蛇！森林里潜伏的群蛇！它们……开始觅食了！ 　　随着无数沙沙的声音，耶梦加得平静的站起来，脱下满是泥水的外衣，随意的丢在地上，抹去面颊上溅到的污水，如神祗般高远，仿佛站在远山之巅。 　　一人高的巨蟒碾过丛林，轻轻盘绕着，分叉的舌尖舔过他的面颊。 　　他抬头，死寂的目光从恐惧的人们脸上掠过，金色眸子在雨中闪烁如汽灯。 　　“用餐吧，孩子们。” 　　 　　雨，一直在下。 　　随着“淅沥沥”的雨声，雨水混合着鲜红色的血冲刷大地，青翠的森林染上一层淡淡的妖异之红。 　　连带着空气里弥漫的血腥气息，也一并，被大雨冲刷的得干干净净，一层淡淡的气味弥散，替换成雨后森林的清爽气息。 　　曾发生在此地的残忍杀戮，被轻轻松松的，抹去所有痕迹。 　　青色长发的少年孤独的站立在雨中，身后是盘曲的蛇群，无数金色眼睛在雨中发出冷光，照亮了沉重漆黑的雨幕。 　　耶梦加得站在雨中，全身湿透，青色的长发被雨打湿，紧紧粘在身上，时不时被微风拂动，卷曲如细小的蛇。 　　他漫无目的的转过头，金色蛇瞳一片空洞，好像已经失去了灵魂。 　　巨蟒盘在他身后，青黑色的蛇鳞熠熠生辉。这可怖的巨兽舒服的摆了摆尾巴，如山岳般隆起的躯体中段有一个大的鼓起，正随着它的移动一点一点向身体下方行进，越来越小，逐渐消化。 　　那些愚蠢族类的尸骨，全部都会化为他蛇群的养分。 　　耶梦加得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一场进食的盛宴，一方以压倒性的力量吞噬了另一方，弱小的家伙连发出一声尖叫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变成了蛇群的美餐。 　　只有真正体验过无与伦比的力量所带来的快感，你才会不懈的去追求，追求你可能究其一生也难以触及的力量。 　　不过，老人们不是常说，要享受人生，享受追求的过程么？ 　　那就追求吧。 　　“走吧。”耶梦加得摸了摸巨蟒的青鳞，下达了属于他的命令。 　　沿途杀戮，以洒满这个纯净国度的鲜血，作为他新生的祭礼，昭告整个世界。 　　王的诞生，将献上万民为祭品。 　　动手吧。 　　杀戮吧。 　　惊讶吧。 　　尖叫吧。 　　逃窜吧。 　　恐惧吧。 　　哭泣吧。 　　没有人会可怜你们，也没有人会来救你们。 　　就像没有人可怜我，没有人来救我一样。 　　 　　——他是带来死亡的神灵，他是死亡的君主，他就是死亡本身。 　　 　　也许曾经有人想要救我出泥潭。 　　但我不记得了。 　　既然没有记忆了，也就不必留恋。 　　“走吧，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满是虚伪的纯白天国。”耶梦加得喃喃自语，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 　　蛇群随着他的脚步一起行动，他们走过的地方，洁净的雨水洗刷过大片深红。 　　 　　——什么和平、安乐，没有痛苦、欺骗、蔑视与鄙夷的美好天国，根本就是这世上最残酷虚伪的谎言。 　　 　　一路走过的地方，恐惧绝望的尖叫在耶梦加得耳中无限拉长，变成带着回声的无意义颤音。 　　他闭上眼睛，神识扩散开来，轻而易举的笼罩整个伊甸园。感知，原本就是蛇类最擅长的领域，他只是，真正展开属于自己原本的力量而已。 　　一路推进，许多昔日的同学死在他的征途上。鲜红色的血液被从身体里榨出来，朴素的白衣沾染了如此多的红色，直接被染成暗红色，在漆黑的雨夜里，无限接近于黑。 　　黑色，是死亡的颜色。 　　神识在空中漫无目的的漂游，直到撞上了透明的、看不见的墙壁。 　　——结界，伊甸园的结界。 　　耶梦加得听见遥远方向传来的命令，冷酷如铁：“开启结界！不能让那个堕落的家伙出去！护卫队全体出动，一旦发现那个屠杀同学的败类，就地处决！无须询问！” 　　真冷酷啊。 　　连心脏，都好像在这冰冷的命令之下停止跳动了。 　　眼前忽然有影子一掠而过，耶梦加得微怔了片刻，随后才意识到，那是三个人，正在交谈，向这边走来，看来是不知道情况。 　　真好笑啊，无辜的小白鼠们自己走向屠宰场。 　　耶梦加得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因为距离近的关系，那三个人的身影，已经很清晰了，在攻击范围之内。 　　本来已经不会因任何事而被触动的心脏，却在那三个熟悉的身影下遭受了重击，疯狂跳动起来。 　　两个高挑的影子，一个矮矮的，像是小孩子。 　　那三个人中有一个他感觉很熟悉却叫不出名字，另外两个，是他的哥哥和“妹妹”，芬里厄与海拉。 　　那个叫不出名字的，有一头纯白色的长发，穿着黑色的长袍，眼睛是瑰丽的红色。 　　很熟悉，却想不起来是谁，在哪里遇到过。 　　墨蓝色的萝莉转过头来，看见了他，一边大叫一边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墨蓝色的双马尾在空中跳跃：“笨耶梦！你跑到哪里去啦！？害得本小姐到处都找不到！快给本小姐过来！” 　　他的叫声吸引了另外两人的注意力，那个有着漂亮眼睛的少年和芬里厄一起看过来，那张精致的面孔哪怕在朦胧的雨中只剩剪影，也美如天神。 　　别过来。看见海拉蹦蹦跳跳的冲自己跑来，耶梦加得下意识的想要像以前那样抱住他，脑海里却突然迸出这三个字，原本伸出的手不受控制的收回，然后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耶梦加得听见了背后传来的轻响，鳞片磨过地面所发出的、沙沙的声音。 　　不、不要！不可以！耶梦加得已然预见到了将会发生什么，面孔一片苍白，脸色如同死人。 　　“不要过来！”他吼出这句话，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声嘶力竭。 　　“不要过去！”与此同时，那个有着瑰丽眼睛的少年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伸手想要把海拉拉回来。 　　“什——！？”海拉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扭头困惑的看向那个少年，茫然地看见芬里厄煞白了面庞。 　　“嘶——”青黑色的巨蟒吐着血红的信子，群蛇的潮流瞬间将墨蓝色的影子淹没。那个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鳞片和柔软身躯的钢铁洪流里，悄无声息。 　　“不——！！！”耶梦加得嘶吼着，金色的蛇瞳充血，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昏阙。他惊慌失措的后退，却险些踩到自己而倒地。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蛇群一瞬间失去了控制！然后……它们袭击了海拉！袭击了……海拉！他的“妹妹”！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耶梦加得近乎癫狂的自言自语，他的长发凌乱，眼睛充血，直勾勾的盯着蛇群中央，那蓝色消失的位置，不住的后退着，几近疯魔。“……不是我啊！”他忽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芬里厄，嘶吼如同野兽。 　　他就这么喃喃自语，每说一句“不是我”就后退一步，退到离芬里厄和另一人五十步外的时候，他忽然转身，疯了一样朝反方向逃去，抛下蛇群抛下人格抛下尊严，疯狂逃窜。 　　“……节哀顺变。”银发少年转头看向芬里厄，目光悲悯。 　　然后他看到了一幅完全超出状况的画面：芬里厄脸上没有半点伤心的表情，径直轰开蛇群，走到刚刚被蛇群撕碎抛起的那堆骨头血肉旁边，看着一地身首分离的惨状，面无表情的来了这么一句：“快别闹，加得都被你弄疯了，快去把他找回来，事情还有的挽回。另外，你是吓不倒阿瑞斯的，别玩了。” 　　然后阿瑞斯惊悚的旁观了一场世界上最顶级的真原地大复活术：那堆骨头和血肉的碎片被淡灰色气流环绕，漂浮在空中，一点一点的拼合成人体。首先是白花花的骨骼，顺带一提那群蛇其实蛮敬业的，骨头基本都被碾成了渣或片，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然后就是各种肌肉，什么肱二头肌肱三头肌腹肌啦……贴合着骨骼生长，复制出了一个大概的人形模样，最起码不再是骨头架子了【想知道只有肌肉的人长什么模样的同学可以去学素描。我记得一套书的第二本还是第三本就有人体肌肉全解图，那叫一个惊悚】；最后拼合皮肤、眼睛和头发等外貌必需品，哦对了还有衣服——裸奔可不太好，影响心理健康——于是一个全新的海拉二号就出现在阿瑞斯面前。 　　“别担心，海拉无论如何也死不了，你可以把他视为一种不死生物。”芬里厄慢悠悠的对一旁抱住腹部想要呕吐的阿瑞斯说。“还有，能不能麻烦你带加得出去？如今他再呆在伊甸园里可不太安全。我相信你一定会有办法的，阿瑞斯殿下。”他刻意加重了“殿下”那两个字的语气。 　　“如果你愿意帮这个忙，死人之国的力量将为你所用。”芬里厄意味深长的笑了，虽然站在雨中，但阿瑞斯依然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从他和海拉身上隐隐传出的君王威仪，如临绝顶，君临天下。 　　阿瑞斯了然的笑了：“约我出来，一定要走这条路，又这样提出理由，看来你们三个，也不仅仅是‘被放逐者’那么简单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古六道战争，统帅死人之国的军队的那位女王，好像就叫海拉。”她撩起被雨水湿透、遮挡视线的银发，“而那位那位毁掉战争中至关重要的‘彩虹之桥’的先锋，也叫芬里厄。” 　　“您的名字也是如雷贯耳呢。八荣耀的‘队长’大人。”芬里厄微笑着，像一个老谋深算的政客，“我求你救救那个孩子，他是我们中最懦弱的，却也是最强大的。只是迷茫于自身而已，您的话，一定可以帮到他的。” 　　“略有耳闻。当年的‘中庭之蛇’倒向了七魔王，这一次绝对不可以！”阿瑞斯跃起，身影快速的消融在空气之中。 　　芬里厄看向她消失的地方，无声的笑了——他看到了，璀璨凋零的金色华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上午八点，我爷走了。 我回来后才写了这一章，修改了好几遍，最终改成这个样子。 因为原来的写的都太消极了，虽然很符合耶梦加得“人间失格”的剧情，却又找不到改变希望的点，太阴暗。 尽力了，如果这一章有些阴暗，那么，对不起。 第65章 第21章 番外长诗【20万字达成纪念】 　　眺望长空， 　　远远看见那一抹日出， 　　动人心魄的红。 　　你浅笑着转身，挥手向过去告别。 　　赤红火焰焚空而起，黑翼的影子在背后无声飞翔。 　　废墟一般的大地上，两棵巨树交错生长，如今也交错着死去。 　　【神在年幼的时候是魔鬼。然而，不是所有魔鬼都能成长为神。】 　　 　　人群中寥寥一眼，远远看见他离开时的背影。 　　远离所有人，那么孤单，却又寂静嚣张的，骄傲着。 　　明知道也许会再也不见，却倔强的转过了身， 　　选择擦肩而过。 　　骄傲的神明啊，你可知道，你将错过另一个人的一生？ 　　青涩的神明啊，你的悔恨与泪水，当是很久以后了。 　　【有些东西，往往只有失去了，才会懂得珍惜。】 　　 　　眉目低回，温婉一笑。 　　倾覆了整个世界的温柔，让人不由自主的， 　　想要接近，想要了解。 　　神身边唯一的骑士，纵使染尽血污，褪去银白甲胄后的灰色眼瞳， 　　目光干净清澈，毫无瑕疵。 　　他从遥远星河带下星辰的轨迹，时间的宝石寄宿于其上，熠熠生辉。 　　【时间的轨迹在你面前无所遁形，却抓不住她离开的决然背影。】 　　 　　等了很久，眼泪似乎已经流干。 　　轻轻张口，却又不知所措，无从倾诉。 　　那高高在上的红色帝王啊……还像从前一样的面孔，却显得熟悉又陌生。 　　请看我一眼，哪怕带着怜悯和鄙夷也好。 　　对卑微的我而言， 　　这些微的靠近与温暖，已足够。 　　【在鬼魂敲钟的时光里，在无间受难的地狱里，我所做的唯一的事，就是爱你。】 　　 　　淡淡转身，前面是悬崖，后方是狼群。 　　被大雨模糊的视野，在那绚烂的金色之下光辉如神迹。 　　三千里的距离，从伊甸到中庭，从天到地，从光到暗，从原到初。 　　暗沉的夜空，却压抑不住清冷的明月之辉。 　　当生者生，当亡者亡。 　　微弱的希望在心脏深处孕育蔓延，长出勃发的枝桠。 　　【年轻的死神，却有着纯白崭新的灵魂，鲜活美丽的生命。】 　　 　　驻足于断裂的古桥废墟，夕阳在身后拉出长而纤细的影子。 　　风扬起蓝紫色的发丝，那双长长的耳朵微微翕动，金色的耳环反射出刺眼的霞光。 　　时光将古老辉煌的战绩铭刻成为历史， 　　乘风奔跑跳跃的巨狼， 　　多年以后再一次回归故地，桥已塌毁，树已枯萎，铁已成锈，唯有这青穹万古不变。 　　这一次的归来，绝不会以失败收场。 　　【多年来世代积蓄的恩仇荣辱，该是一次清算。】 　　 　　安静寂寥空旷，死亡的国度从来没有喧嚣与吵闹的概念。 　　这个地方没有也不会有阳光。 　　败、死、病、伤，对不灭的你而言都太过遥远。 　　深蓝色的女王啊，请不要再伪装了。 　　只有永恒的孤寂和宁静，才会让一个人如此向往喧闹的凡世。 　　连带着，让死亡也成为了被憧憬着的奢望。 　　【我宁愿舍弃这不灭的生命和强大的力量，换一次死亡的机会。】 　　 　　努力的伸出手，不惧被荆棘刺伤。 　　只是想离那个人近一点，更近一点。 　　为此，哪怕抛弃魔鬼的身份也在所不惜。 　　年轻的魔王，无谓之爱的囚徒啊， 　　从你看见他的第一眼开始，就注定了，这哀伤的故事结尾。 　　阳光令他看见你天使的面容，也令他注意到你恶魔的本相。正反两面总是会在光下同时显现，这是规则。　　 　　【光令我们看见真实的表象，也帮助我们去除虚伪的伪装。】 　　 　　被迷雾笼罩的遥远回忆， 　　纤白的影子在黑暗中分崩析离。 　　天上与地上诸军的王从梦魇中惊醒，揭露伤痛的过往，永久无力的耻辱印记，念念不忘。 　　老旧泛黄的照片，红色眼睛的女孩盈盈浅笑。 　　指尖无意识的勾画出轮廓，无人知晓的朦胧过去，这是唯一的证明。 　　证明她，确确实实，曾经来过。 　　【在其位，谋其政，在其世，为其哀。】 　　 　　一双明眸善眯的眼， 　　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明月一般光辉的外表下，胸腔里膨胀着带领族人脱离千万年来枷锁和束缚的野心。 　　翠色的圆润勾玉，象征着曾经梦寐以求的的权利、地位以及荣耀。 　　与那银发的身影相比起来，千百年的愿望却又显得那样微不足道。 　　说谎的人啊，你那空着的半颗心，早已遗失在那双妖红的瞳中。 　　【被掩盖的真相，往往比真实的谎言更加令人心碎。】 　　 　　逆天之行，必彰其咎。 　　那双曾亮如星空银河的银色眼眸，如今已经空洞灰暗。 　　双生的兄弟，相互扶持的同伴，彼此手刃的血亲。 　　疯癫的灵魂，在遥远山巅上平静如初生。 　　相同的面容，相似的名字，不一样的性格。 　　就请让我，代替你活下去，连带着其他人的份一起。 　　【有的时候，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 　　 　　亡族之子，暴怒的君王。 　　你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承载另一个人的灵魂与意志，令祂重归于世界。 　　在那蔓延整个世界的枯败巨树之下， 　　黑色的巨龙仰天长啸，世界应声崩溃。 　　即使没有力量，即使明知道是那样强大的对手， 　　在守护之人面前，也绝不会退缩。 　　【只想换取那时那样的明天，失去什么都可以。】 　　 　　永恒的黑暗， 　　没有面目的君王。 　　模糊的影子在空气中一掠而过，带来初升的朝阳，温暖的金色晨曦。 　　伸手想要触及，却只看到了蔓延的黑暗。 　　靠近的光也被吞噬，只能远远地看那瑰丽至极的景象，永远无法靠近欣赏。 　　想要温暖，想要光明，能得到的却只有黑暗。 　　【也许，有朝一日，黎明将永不会到来。】 　　 　　火红色的炽热，风海与烈焰交织成潮，构成世界上最华丽的舞曲。 　　橙红色的火苗在空中一点一点下落，焚落成一根根火红色的羽毛，尾端金色璀璨夺目。 　　大地的裂口，赤金色的岩浆翻滚，在靠近大地的地方散发出恐怖的高温，灼烧空气。 　　火海中央，枯死的巨树被光焰吞没， 　　天与地发出死一样的哀鸣。 　　这是世界上最华丽的涅槃，以整个世界为熔炉的铸炼。 　　【到底是谁应了谁的劫，谁成了谁的命运终止符？】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参加葬礼，看见燃烧着的纸车与纸马，焚烧产生的淡白色烟雾弥散在空气中，朦胧了整个视野，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好像白雾散开后，会在湛蓝的天空尽头看见悠扬圣歌的纯白天国。 ------------------------------------------------------------------------ 感谢小斯给的灵感，每段是一个角色，大家慢慢猜，猜对有奖励~ ps：我发誓所有人物都是登场过的，猜不到就被回去把所有文重看一遍~ 第66章 第22章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只有经过地狱的磨练，才能炼出创造天堂的力量；只有流过血的手指，才能奏出世间的绝唱。 　　 ——泰戈尔 　　逃、逃、逃。 　　耶梦加得在雨中拔腿狂奔，雨滴的轨迹在他眼里清晰可见，似乎连时间也慢了下来。他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密林里到处乱窜，完全失去了方向，毫无目的。 　　他只是想逃得远一点再远一点，远到蛇群和鲜红色的梦魇都追不上他，有一个容身之地，哪怕是被诸神避让嫌弃的地狱也好。 　　海拉躯体被撕裂时爆出的血花溅了他满身，虽然他身上原本就已经沾满死者的血液，凝固成诡异的暗红色，可那些人的血与海拉的血不一样，他们是不一样的。血亲的血嫣红刺目，不断刺激他脆弱的神经，像是把他的脑子剥离出来，放在烈火上焚烧后又用锤子和凿子按在石台上反复敲打，灼热的幻像充斥眼前，在脑海里肆意蔓延。 　　耶梦加得痛苦的捂住头发出呻*吟，半跪在地上，揪住青色的长发拼命拉扯，痛觉闪电般撕裂神经。 　　只是几秒钟的停歇，先前被他远远抛在身后的蛇群流水般拂过地面，全身鳞片依次开合，摩擦大地发出“沙沙”的声音，扬起头颅，无数双暗金色的小眼睛在雨中散发出幽光，“嘶嘶”吞吐着血红的信子。 　　耶梦加得睁大眼睛，看着雨幕中模糊不清的蛇群，忽然想要发笑，眼泪却止不住的流淌，混合着冰冷的雨水落在地上，是被稀释了的妖异血红。恶魔缠身，他已经……回不去了啊。 　　遥远雨幕中的遥远欧式纯白建筑，模糊不清，如同被稀释开的水墨。 　　Cliff in the former wolves in the post，“悬崖在前狼群在后”，这句古语，用来形容他现在的状态，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耶梦加得抱住膝盖，呆呆的望向落雨的灰色天空，眼神干净天真得像是孩童。在理天穹很近很近的地方，隐约可见一个弧形的透明光圈，那是光线透过结界，穿过雨丝时发生的折射现象，伊甸园隐秘的结界在雨幕之下无所遁形。 　　那样高远的天空，只是看着就让人感觉力不从心。 　　他这个被排斥的罪人啊，这样卑微的远望，注定终结于此的宿命。 　　不反抗，静候死亡的使者前来宣判罪行。 　　他已放弃一切希望，即将堕入绝望的深渊。 　　一滴水，唤醒垂死的灵魂。 　　“你迷路了？离开伊甸园最近的路可不是那个方向啊，小椰子。” 　　他霍然扭头，看见熟悉的金色君王带着足以刺穿一切黑暗的光降临，撕开阴冷的雨幕，现身于他面前。金色的光雾取代无边无际的黑暗，被包裹在黑色甲胄之中的修长手指温暖而有力，将他从黑暗和无边无际的绝望中拉了出去。 　　那只手径直扯住耶梦加得的领子，将他提上半空，然后是绚烂到分不清方向的一道金色电光，周围的景物被飞快的掠过，模糊成一片片大块颜料，雨滴也被甩在身后，时间似乎都因这急速而变慢。耶梦加得被晃的迷迷糊糊的，巨大的风压令他几乎睁不开眼，只隐约感觉到在某一点，那金色的神明静静伫立，而面前半透明的结界在一瞬间分崩析离，碎成几千几万块坠落大地。 　　不知过了多久，昊天才提着耶梦加得落在地上，激起大片的烟尘。耶梦加得被放下来，摸着喉咙猛咳了几声，才想起来环视周围环境，却发现是完全不熟悉的地方，黑色的天空黑色的大地黑色的星辰，一切都是深沉的黑色，天空被暗紫色的云所覆盖，看不见炽热的太阳，子夜的星辰，后半夜的月光。 　　“这里是……！”耶梦加得看向昊天，下意识的问出了心中的问题，却在看清那张绝世的脸时骤然停顿。 　　如风暴冲击心脏，海浪拍击礁石，巨大的震惊笼罩耶梦加得。震惊过后，却是豁然开朗的清晰明了：除去发色和服饰，面前救过他好几次的昊天……跟那个与芬里厄交谈的银发少年有着一张相同的脸，一样的绝世，一样的美艳，一样的倾国。 　　“意识到了？”昊天饶有兴致的观察他的脸色，如愿以偿的看到他脸色煞白，“这么多年以来，算上你，能够从面容看出我身份的一共也没几个人。不知道是该说你太聪明，还是他们太笨呢？” 　　“这里到底是哪里？你……又是……谁？”耶梦加得傻傻的盯着昊天，觉得自己的智商不够用了。 　　昊天并不答话，撩起散发着淡淡金光的华美长发，金雾一丝一丝剥离，散去后露出下面的银白底色。黑色的雾气也从甲胄上剥离，贴身的甲胄消散，露出下面松散的黑色长袍，玫红色的眼眸幽远神秘。 　　“我的名字是阿瑞斯。这里是中庭，被‘初’之罪恶污染的地方，也是黑暗世界的中心。在上古人类还没灭亡的时候，这里也是人类最大帝国马萨达的都城。只可惜，如今已经毁灭了，那辉煌绚烂的文明。”阿瑞斯环视漆黑无光的世界，语气里带了几分叹息，几分感慨，似是千万年之后重回旧地，一切已和记忆里的世界大相庭径，唯有些微残留的痕迹证明，久远的文明曾如繁花般盛放在大地之上，在一个时期内凋零成灰。 　　遥远的黑暗里，隐约可见雄伟城池残留的轮廓，青铜色的断梁扭曲，带着墨色的铁锈，坍塌的城墙堆积成墓，层层白骨埋葬在下面，扭曲着，挺立着，带着鲜活狰狞的生命气息，焦黑色的一片枯骨，不知其名，亦不知其姓。 　　曾经发生在这里的那场战争，葬送了一个兴盛的帝国，葬送了一个种族，葬送了多少生命？ 　　“中庭……？”耶梦加得怔了怔，这个地名异常的熟悉，好像曾从谁的口中听到过很多次，直到将这个名字烙入骨血。 　　阿瑞斯瞟了他一眼，看起来，有些事情，就算想忘也不一定能忘得掉。 　　“那个……为什么……带我来这里？”耶梦加得终于想起了最关键的问题，茫然地挠了挠头。 　　“你在伊甸园里做了什么，你自己难道不清楚？”阿瑞斯一挑眉，眉色淡如远山。“按那鬼地方的规矩，你说不定会被一群狂热的天使给送上火刑架，烧死可不是什么舒服的死法。这里是中庭，黑暗世界的中心，‘无法无天之地’，离伊甸园足有三千里的距离。在这里，只要你拳头硬，你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管，在这里，没有所谓道德、良知、伦理的束缚，这是一片混乱之地。很适合你现在的情况不是么？” 　　听起来好大逆不道的样子……耶梦加得如是想。 　　“好啦，我不能呆太久，不然被这里的几个家伙发现就完蛋了。”又要被疯狂追杀……阿瑞斯叹了口气，默默腹诽。 　　“你就呆在这里吧，在成长起来以前，不要想复仇什么的。那种事情，没有足够实力打底，只是一场笑话。我走了，你好自为之。”阿瑞斯忽然严肃起来，语气充满教育意味。她转身，轻轻松松的向远方走去，留给耶梦加得一个银白色的背影。 　　耶梦加得看着那银白色的身影远去，忽然有些茫然无措和惶恐，他意识到，从今天起，他就得自己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独自生活下去了。 　　弱肉强食……耶梦加得看了看自己被血染成暗红色的衣服，脑海中浮现那些被蛇群吞噬的人的残忍死状，血肉模糊成一片，分不清头颅和躯干的尸体，腹中翻涌，他弯下腰，干呕起来。一丝纯黑色雾气在他身边无声漂浮，似乎在寻找进入的机会。天空很暗，他和阿瑞斯都没有发现。 　　那银白色的身影停顿，无奈的转了过来，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不要自怨自艾，与其埋怨命运不公，不如自己努力，把那所谓的命运踏于足下！每一个新生的王，都要经历血与火，才能登临王座！你的手上终将沾满鲜血，走在荆棘之中，不可以回头。看这天空，虽然被罪恶所掩盖，但银月的光芒不也是透过它照进来了么？”漆黑的穹顶，隐约透出淡银色的光束，如同刺破黑暗的第一缕曙光。 　　“海拉还活着，你不想活着回去见他了么？”最后一句，阿瑞斯放柔了语气，像是情人的低语。 　　耶梦加得顿时停止干呕，愣愣的站着，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敲击大脑，反复重复这三个字：还活着……还活着……还活着！ 　　他要活下来……回去看看他！ 　　想到这里，耶梦加得挺直了腰，金色的蛇瞳坚定而认真。 　　阿瑞斯轻轻笑了，回过头去，毫无留恋的离开。 　　这个孩子，才算是真正长大了。 　　　伊甸园，学生宿舍。 　　阿瑞斯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伊甸园，红色的眼眸里带着几丝疲倦。三千里的距离对过去的她而言不算什么，可对如今这幅孱弱的新躯壳来说，负担还是太大了。眼白里面隐隐可见腥红的血丝，接二连三发生的事件几乎没有给她留下喘息的机会。月亮被遮蔽、七魔王中计都与罗睺的现身、奥丁受伤、耶梦加得的堕落，这一连串的事情紧密相连，哪怕是最高贵的神明都疲于奔命，更何况她现在只是拖着虚弱躯壳苟延残喘的生命罢了。 　　如今这段日子里操的心，好像比过去打入敌军内部被疯狂骚扰提心吊胆时还要多……阿瑞斯悲哀的发现这一真相。 　　一通折腾，已是接近黎明时分，天空尽头泛起淡淡的鱼肚白，苍茫而又辽远，几丝火红隐藏在下面，静待最绚烂的新生。 　　阿瑞斯艰难的踏上三层台阶，推开宿舍门，眼前是一片投下温暖光影的界域，银灰色的少年静静坐着，抬头看见她的归来，露出几许微笑。 　　像是被那清浅的笑容冲淡了笼罩心头的雾霾，阿瑞斯勾起唇角，回给了他一个笑容，看着从窗外洒下的白色微光，红霞在天边如水墨般晕染开来，美得像是新的未来。 　　是的呢，学院生活才刚刚开始，已知的一切危险都还留有周旋的余地，就应该好好享受一下，这在过去与未来都难得的平静生活吧。 　　在那灾难正式到来，正式宣布开启之前，他们，还来得及拥有一次盛开的黎明。 　　就只是这样，已经足够了。 　　足够了，以后新的困难新的灾难都会降临，但曾有过的平静美好的黎明，总会有人记得，并为之代代相传。 　　 　　伊甸园，禁地。 　　撒旦睁开眼睛，看见远空尽头一抹绚丽鲜艳的红色如繁花般盛放，边缘的云朵被染成浅淡的粉色，由红到粉再到白。从最中央的霞光里扩散开来，如风暴如海潮，席卷整个天空。那一抹深红色的中心，隐约可见即将升起的金色朝阳，那一点点神圣夺目的金色似乎化作繁杂美丽的花纹，要把人的整个灵魂都吸进去。 　　让他下意识的想起了……某个人的眼睛。 　　也是那样如同晨曦般美丽的颜色，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仿佛金色的凤凰卷裹着赤红色的烈焰升空，在高天尽头舞出最后最美最难忘的舞蹈，然后灵魂在火焰中得到升华，涅槃永生。 　　千生百世，逐火而死。 　　它的旧日残躯会微笑着与火焰一起在空中坠落，如同带着尾焰的绚烂流星，灵魂脱离躯壳得以自由，欢叫着飞向云海的尽头，终日痴迷追逐那华丽斑斓的永生不死，不灭、不忘、不留恋、不追念。过去的一切都葬于火焰，新生的一切也开始于火焰，以火始，以火终。 　　它背叛了自己的过去，换得了永恒的极乐。 　　那却也是很多人一生向往的境界。 　　不灭、不忘、不留恋、不追念。撒旦凝望天空，碧绿的眼眸中似乎倒映出那逐火而死的凤凰残影。 　　背叛过去，换取未来。 　　这是他将要做的，为了他所爱的，绝不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对不起！！！家里路由器出问题了所以上不了网……不过我也没闲着！！梵落蒂尔之殇2500+太阳与月亮的距离1000+血色苍穹6000前来谢罪！！！今天还有一章！！！ 第67章 第23章 薇&曌 　　 火烧云将湛蓝天空染成红色，如血般妖艳夺目。 　　毫无温度的白色日轮高悬于空，红色与金色的风暴交织成日冕，明明是那样温暖的橙色，却散发出死一样的寒冷。 　　枯萎的巨树、支离破碎的大地、交错的骨与血，一切的一切，在血红霞光的映照下显得莫名可怖，让人想到世界的末日。 　　这也的确像是末日。 　　天空是血一般的红色，大地上原本呈现为黑色的泥土与鲜血搅拌在一起，变成暗红的色彩，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叫人作呕的气味在空气里漫无目的的飘荡着，如同被抛弃的、无家可归的孤魂。金属腐蚀氧化的铜锈味、尸体腐烂散发出的腥臭气息、垂死生灵的鲜活气息混合在一起，构成地狱般的空气。 　　如此肮脏，如此丑陋，如此的……卑微。 　　在那黑红色的大地之上，枯萎的巨树一点一点死去，曾经翠绿的枝叶，曾经在金色耀阳之下遮蔽出大片荫蔽，曾经看过一个又一个的王朝兴衰，曾经看着这世界从混沌中成型、逐步发展到如今的模样的巨树，就要枯死了。 　　它曾辉煌过，也曾衰败过，可如今，它是真的要死了。 　　所以以往的那些辉煌、那些荣辱，都不算什么。 　　——它就要死啦。 　　枯萎的巨树根部攀枝交错，深深地扎于大地，直到如今它还渴望着，从地下汲取一些养分，来维持它这残缺苟活的生命。 　　它的根深植于地下，也许最远的地方，足有几千公里那样遥远。 　　可这又用什么用呢？ 　　——它就要死啦。 　　那厚重的暗红色土层之下，隔绝好远好远的地方，没有它渴求着的养分，只有金红色的炽热岩浆，在孜孜不倦的涌动着，从不沉寂，静待有一天，可以重新回到地面上的世界，那有着美好星空，有着鲜活生命，有着自由与欢乐的地方。 　　为了归来，静待几千万年的魂灵已经饥渴难耐。 　　到了那一天的时候，金红色的岩浆会从撕裂大地的金伦加鸿沟处喷涌而出，那接天连地的巨树将被率先吞没在金红色的浪涛之中，然后，由北至南，先是极北之地，由霜巨人建立的雾之国，那里沉寂万年的永冻冰层会迫不及待的碎裂开来，海水卷裹着金红色的岩浆冲天而起，水与火交缠的地方发出爆裂般的声响，那是水接触火焰被瞬间汽化所产生的声音，那里的冰与雾将被火与炎所取代，冰川融化，海涛会先于火焰吞没一切。 　　然后是南边的火之乡。那是火焰的故乡，是火巨人的国度。金红色的岩浆将与那里万年不灭的烈焰汇合，火焰如莲花般盛放，构成世上最绚丽的葬歌。 　　最后双方的岩浆会流向地势略低的中部，神族的聚集区。 　　光、暗、东神三大族将率先遭到毁灭性的打击，活下来的神族会向中部逃窜，不过没有关系，无论是库伯勒族、阿萨神族还是被放逐的华纳神族都躲不过这浩劫，那是世界毁灭的日子，不分老幼不分贵贱，所有人都会得到相同的礼物，那就是死亡。 　　——那是神指定给人类的劫难，要用火焰清洗这个肮脏的世界。 　　那一天灵魂将争渡冥河，他们的罪恶和痛苦足以将河水的颜色都遮蔽。 　　不过好在现在，那金红色的岩浆还在底层之下静静涌动着，没有现世的欲望。 　　即便如此，那尚未枯死的巨树仍然孤寂而悲伤。 　　微凉的风吹过，扬起残破骸骨上褪色的红带，在风中飘浮着，诉说无人知晓的哀凉。 　　形形□□的骸骨，人类的、兽族的、神族的、龙类的……或枯萎成焦黑色，或晶莹如白玉，或带着青铜般的光泽与质感，又或者呈现为神秘莫测的暗金色，都不能抗拒这样一个事实——他们早已死去。庞大的暗金色骸骨仰头向天，皮肉早已腐化的骨翼在背后骄傲的扬起，他们定格在这一瞬，宛如活着时那样鲜活美丽，透着狰狞的生命气息。让人觉得，他们总有一天，会重新挥舞那遮蔽天空的巨翼，在气流中升上高空，飞向永恒的不朽。 　　其他的骸骨，无论人类、兽族还是神族，都紧紧拥抱着，虽然身上的甲胄和服饰早已风化，模糊不清，却依然搂抱的那么紧那么紧，哪怕死亡也如此相亲相爱，彼此紧紧拥有，武器嵌入彼此的身体，卡在骨架之间。 　　破碎的天穹与死者弯曲的倒影，白色的身影踽踽独行。 　　祂看见白色繁复铠甲的残片，祂看见黑色祭祀装的碎布，祂看见骨架上残留的长长头发，祂看见白色的翎羽在风中轻轻晃动。到处都是骸骨，珍珠嵌入脸颊，牙齿嵌入珍珠。相互依偎，相互亲吻，互道永夜的晚安。 　　装饰的和被装饰的，最后都成了装饰了。 　　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只有那个白色身影的轻微呼吸声，和些微的风声应和着。 　　那么孤独，那么寂寞。 　　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是活着的。 　　 　　霍尔德尔从梦中惊醒，银色的双眼瞪的大大的，倒映出梦中虚幻的景象，充斥着恐惧，还有其他的什么东西……惊讶，以及不确定。 　　他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抬头看了看墙上老式的时钟，秒钟正忠诚的运行着，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而时针和分针，无比准确地指出了一个时间——八点零一分。 　　伊甸园最早的课也是九点钟开课，所以这个时间，按照以往的习惯来推算，应该是宿舍里其他人挣扎着起床、套好衣服后乖乖坐到桌子前咬着笔杆为作业揪掉一大把一大把头发、同时学神奥丁准备早餐的时候，偶尔别宿舍的人——比如邢天、月读、巴尔德尔和褒姒——当然最后一个和第二个是分别为刑天和阿瑞斯来的——也会过来各种聊天打屁，疯狂闹腾。 　　因为昨天晚上忘记拉窗帘了，阳光正从窗外倾泻进来，照在身上暖暖的，很是舒服。 　　霍尔德尔低着头，努力平复呼吸，揉了揉眼睛，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忽然觉得莫名庆幸。 　　庆幸什么呢？庆幸他还在人世？庆幸梦里看见的景象没有变成真的？到底是怎么了……霍尔德尔拿过床头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让自己清醒一下。 　　真是奇怪……虽然以前也总是做各种奇怪的梦，但都没有留下这么清晰的印象……而且耶梦加得离开后的这几个月，他都没怎么做梦了。这次难得又做，还是那样地狱般的景象……霍尔德尔揉揉眉心，觉得头好痛。他在暂时不去想那个让人烦躁的梦境，下床套上衣服，扣好扣子，把手搭上门把手，准备推门出去的那一刻，他却犹豫了，像是被电击一样，猛地停下了。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如果没记错的话，在那个梦的最后……他看到了那个白衣人的脸！ 　　那张脸是什么样子的？美丽的、丑陋的、年老的、稚嫩的……记忆在一瞬间模糊，某种名为“保护”的的生理机制瞬间开启，把那个人的脸强行从记忆里抹去！　 　　——他不记得了。 　　犹豫只是一秒钟的事，仅仅是愣了一下，霍尔德尔就选择性的忘记了这件事，淡定的推门出去。 　　——然后看见了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套着粉色围裙的奥丁在厨房里忙忙碌碌，诱人的香气从里面传出；活动室里，刑天正在教巴尔德尔玩一种名为“象棋”的东神族娱乐游戏，旁边坐着的阿瑞斯无聊的转着手里的笔，面前是几本摊开的练习册，有字的很明显是奥丁的；而因为得罪【no do】室友【no die】而被送进医院的尼德霍格终于功德圆满，啊不对，是康复出院，回归了宿舍……不过鉴于之前被阿瑞斯暴力镇压，现在老老实实的躲在墙角，安分到了极点。 　　阿瑞斯注意到他出来，手里的笔又转了一圈，懒洋洋地打招呼；“嗨，霍德你终于睡醒了？你要再不醒巴德可是会冲进去，我们可拦不住他。” 　　霍尔德尔对这位没什么架子的王子殿下感觉还不错，微微点了点头，算是礼貌回答——他其实挺沉默的，在没有话题的时候。 　　一旁被刑天在棋盘上杀的人仰马翻的巴尔德尔泪汪汪的看过来，向自家靠谱的弟弟求救：“霍德……刑天他又欺负我……你忍心看着哥哥这么受伤么！？” 　　声泪俱下的好演技，你离影帝又近了一步。霍尔德尔如是想。 　　然后他就被生拉硬拽过去了——没办法，体质弱是硬伤。 　　然后阿瑞斯继续转笔，他们继续下棋，尼德霍格继续蹲墙角，很是平安喜乐的日常。 　　俗话说得好，越平静的日子，往往就越容易成为大事件到来前的Flag【游戏中发生大事件前的提示】【等等这是哪门子的俗话啦！？】 　　——于是理所当然的，出事了。 　　活动室里很安静，大家都在各忙各的，没有人开口，每个人却都听到了交谈的声音。 　　声音比较尖细，因为阿瑞斯的缘故，他们宿舍门口常有库伯勒族徘徊，所以一开始听到的时候，也就没当回事。 　　可那两个声音持续的太长了，最后所有人都被吸引了，连阿瑞斯也觉得不对劲。刑天起来开门，打算把门外吵闹的家伙丢出去，却愕然发现，门外一个人都没有。 　　也是，这么早，基本都呆在宿舍里准备早饭，哪有人闲得无聊跑到别人宿舍门口来？ 　　众人还没来得及为这灵异事件感到惊恐，另一件事就夺走了他们全部注意力：那两个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近在咫尺，甚至可以听清楚他们说什么。 　　阿瑞斯隐约听到的对话如下： 　　“哎，阿曌，你说到时候大大签售会，我们要不要各买一套cos服穿去啊？肯定很吸引眼球！”这个声音听起来跃跃欲试，不过，cos是什么？阿瑞斯如是想。 　　“还是算了吧，我们又不是专业的，条件也不好，你会化妆么？而且现在是夏天诶，穿那么厚是要热死么？”另一个声音有点无奈，带了几丝沉稳。 　　“诶诶，好像也是额……呜呜，上天为什么不赐给我 D cup的胸！？这不公平！！！”声音蔫了下去，满满的苦大仇深。人妖本来就没胸好么？！阿瑞斯再度吐槽。 　　“呃，上天很忙，每天那么多人找他许愿……”这个声音此刻充满了一种“无力”的感觉。 　　“也是哦……算啦，我们出去逛街！上次看到一条好棒的裙子呢！可惜没带够钱，这一次铁定要把它拿下！”非常的坚决和……果断。 　　那句话在空气里消散的同时，尼德霍格房间的门打开，一个扎着头发穿着T恤和热裤的“女孩”扶着门把长长的靴子套上，同时还回头不停招呼：“阿曌！快点啦！再晚的话就赶不上公交了！打的很贵的！”然后等他套好了靴子站起来，另一个被叫做“阿曌”的人随手把门关上，那个“阿曌”套着淡蓝色的连衣裙，同色的系的头饰和公主鞋，身材较为高挑，一头浅棕色的长发蓬松而下，按照库伯勒族审美来算应该是绝对的美人，跟第一只突兀出现的人妖完全是不同的等级——第一只更像是一个伪装失败的人妖，浑身上下透着土匪的剽悍气场。 　　阿瑞斯摸下巴：“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你原来好这口？”她转向努力取消存在感的尼德霍格。　　 　　尼德霍格正要奋起抗争自己的取向，奥丁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粉色的围裙真是娘炮极了：“殿下，早餐你是要麦片粥，吐司面包还是焦糖布丁？饮料要黄桃汁还是咖啡？”——真是尽职尽责的好管家【误】。 　　那两只忘我的人妖似乎终于意识到了当前的情况，其中比较土匪的那个一脸迷茫的扫视他们，在用检查的目光把所有人都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后，尤其看到他们的服装时他特别兴奋。土匪兄猛地一拍手，完全不顾阿瑞斯等人还在，一脸兴奋的对那个阿曌说话，激动的就差泪流满面：“阿曌……你快掐我一下，然后告诉我，我们是不是穿越了……” 　　阿瑞斯等人搬了小板凳看好戏。 　　美人果真照做，用力扭了一下，皮肤紫红紫红的，看的阿瑞斯等人默默心惊，这下手也太狠了！痛的那只土匪哇哇大叫，鼻涕眼泪齐流，这样情况他的眉眼居然还是带着笑的：“哇哈哈好痛……哇哈哈我穿越了！我终于穿！越！了！” 　　阿瑞斯医生鉴定完毕：此人确凿无误神经病晚期。 　　然后土匪就拉着美人欢脱的蹦来蹦去，蹦的那叫一个欢快……最后阿瑞斯终于忍不住了，已经耗到了八点十分，估计再耗下去他们一早上不用干别的了，于是果断制止了那只无理取闹的人妖：“我说，两位，能不能不要在别人的宿舍离这么旁若无人的大叫大闹？人妖请滚回自己宿舍好么？” 　　——因为显而易见的原因，阿瑞斯本能的厌恶人妖。 　　“人妖？你说谁是人妖？！本姑娘这么漂亮这么可爱怎么会是人妖！？帅哥也请注意言论！就算你帅的能靠刷脸吃饭，告诉你！在老娘这里，没！用！”那只土匪叉腰指着阿瑞斯，一脸义愤填膺。 　　“你不是人妖是什么？妖人？”阿瑞斯果断火了，笔“啪”的一声摔到桌上，黑色在空中凝聚成剑刃，横在那个出言不逊的家伙脖子上。“库伯勒族识相的就快点滚出去，没事不要随便闯进来，你难道不知道，未经主人允许，擅闯民宅是违法的？”【这是宿舍不是民宅……】 　　土匪君傻傻的看着横在脖子上的黑色长剑，好像是被吓傻了。阿瑞斯很满意这个效果，黑雾缓缓消散，放下抬起的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赶快出去，别让我再见到你。” 　　结果与预想中的反应完全不同……土匪君兴奋的按住美人的肩膀，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阿曌！阿曌你看到了没有！？这是西方幻想世界诶！还是架空设定！有斗气有龙有魔法师的那种！刚才看见那个红头发的我还以为是东方玄幻修仙呢，没想到居然是西幻！太棒了太棒了！真是……太！棒！了！” 　　阿瑞斯捂心口，觉得自己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强敌…… 　　不知道是哪位哲人说过，一代英豪，最后都是毁在神经病手里的。 　　阿瑞斯殿下，请加油唷~以后的路，还有很长呢！【微笑】 　　 　　　　　 　　 　　 　　 　　 第68章 第24章 番外丧心病狂的小剧场 　 　　论坛。 　　1L 尼德霍格【管理员】：大声地告白吧！中秋节来临之际，论坛告白活动正式开始！向你心中的那个人大胆倾诉吧！发帖格式：XX，我想爬上你的床！@XX，大家一起来！尺度什么的就不要管了！ 　　2L 菊花头其实很帅：老尼，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no do no die whyyou try吗？@执法队，这里有人违法乱纪 　　3L 溟撒旦V：欧若拉，我想爬上你的床 @欧若拉湮阿瑞斯昊天湿婆……V 　　4L 巴尔德尔：简直丧心病狂……不过我喜欢。弟弟，哥哥想爬上你的床~@霍尔德尔 　　 库伯勒族姑娘回复：顶楼上！兄弟神马的最有爱了！！！快点推倒！！！ 　　 霍尔德尔回复：……统统给我滚去死 　　5L 月读爱阿瑞斯sama：尼德霍格你真是难得做件好事……阿瑞斯sama~人家想给你暖床~@阿瑞斯 　　 尼德霍格【管理员】回复：格式错了 　　 月读爱阿瑞斯sama 回复尼德霍格【管理员】：啊~抱歉~不过有什么关系嘛~反正都是一样的意思~咦，阿瑞斯sama的ID肿莫没蓝捏？ 　　6L 尘奥丁V：殿、殿下……我、我想爬上你的床……>///<@阿瑞斯 　　 英灵殿-海姆达尔回复：首领您终于豁出勇气告白了~可喜可贺~不过殿下未必会答应就是了【点蜡】 　　 英灵殿-瓦尔基丽回复：泡妹子是个漫长艰辛的过程，阁下请加油，英灵殿全体成员都会在后方支持您的行动 　　 尘奥丁V 回复@英灵殿-海姆达尔 @英灵殿-瓦尔基丽：你们居然都出现了……似乎很闲啊。ID很有夫妻相嘛……等等，殿下的ID为什么又没蓝！？连续好几次了！！！ 　　 溟撒旦V 回复尘奥丁V：淡定，要有平常心。我那个也没蓝，话说她的ID到底是什么啊摔！？ 　　7L 褒姒：刑、刑天同学……我、我想爬上你的床……【害羞】@东神刑天 　　 饕餮别西卜V 回复：学院里的早恋情况已经如此泛滥了么……@堕天使路西法V 你的春天来了 　　8L 燮泰坦道道尔斯基就是本天才：阿！瑞！斯！老夫要和黄桃滚床单！不许阻止我！ 　　 冥王哈迪斯V 回复：啧啧，真是世风日下 　　 尼德霍格【管理员】回复冥王哈迪斯V：为什么校外人士也在！？ 　　 隐曜罗睺V 回复尼德霍格【管理员】：切，这是全世界联网，又不是只有你们这些虫子【挖鼻】 　　9L 莉莉丝V：主上，我想爬上你的床！@初V 　　 隐曜计都V 回复：大人请加油，七魔王会在背后默默支持你的 　　 溟撒旦V 回复：@初V，你的疯狂女粉丝又来了 　　10L 堕天使路西法V：天主，我想爬上你的床@我始终无法忘记她 　　 东神刑天回复：……看清这个ID后就知道副君你的告白必定失败【点蜡【点蜡 　　 我始终无法忘记她回复：承蒙错爱，但我心里有放不下的人，心太小了，只有容纳一个人停留的地方，再也没有别人的位置 　　 溟撒旦V 回复我始终无法忘记她：啧，真是长情【斜眼】拒绝的好委婉呢…… 　　 光神族-宙斯陛下回复：【得意洋洋】干啥呢耶和华？觊觎别人老婆不太好吧？ 　　 溟撒旦V 回复光神族-宙斯陛下：岳父大人好【鞠躬 　　 光神族-宙斯陛下回复溟撒旦V：【瞪眼】臭小子别瞎叫！我女儿才不会嫁给你！ 　　 某光神族成员 回复光神族-宙斯陛下：陛下万福！ 　　11L 速须佐之男命：……哥哥，请不要再胡闹了@库伯勒族-云中绝间姬大长老快来 　　 库伯勒族-云中绝间姬回复：……@暗部负责人 把那个孩子给我绑回来 　　 光神族-宙斯陛下回复库伯勒族-云中绝间姬：这么久没见，你还是一样严厉啊 　　 库伯勒族-云中绝间姬回复光神族-宙斯陛下：总比某个紧抓着回忆不愿松手的男人要好，更比犯了错还抵死不认的人好 　　 光神族-宙斯陛下回复库伯勒族-云中绝间姬：你还是对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啊，不如让孔宣亲自来给你解释好了，怨妇真是可怕@东神族-孔宣 　　 库伯勒族-云中绝间姬回复光神族-宙斯陛下：哼，那个胆小鬼……你不也是一样？赫拉啊…… 　　12L 路过打酱油的某只：楼上发生了什么……听起来好隐秘的样子……好多知名人士出现在这一贴！！！看到了本命啊啊啊！！！【幸福地晕倒在地 　　13L 隐曜计都V：湿婆，我想爬上你的床 @湿婆 　　 毗湿奴天下第一回复：已经彻底转型成告白大会了吗…… 　　 隐曜罗睺V 回复：老哥你要和梵天抢人么…… 　　 梵天阿修罗V 回复：滚！！！小湿湿是我的！！！ 　　 尼德霍格【管理员】回复：→_→楼上这是三角恋的节奏啊……湿婆在哪？ 　　 尘奥丁V 回复：【好像忽然知道了些什么但为了生命安全还是不说为好】这一层……数字有点不吉利诶 　　14L 初V：原，我想爬上你的床@原V 　　 莉莉丝V 回复：主上…… 　　 冥王哈迪斯V 回复：主上…… 　　 暗神族-亚当陛下V 回复：主上…… 　　 无名氏233 回复：→_→啧楼上队形真是好整齐不过最终大BOSS您的妹子好像早就嗝屁了呢【摊手【专业破队形十五年 　　 原V 回复：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与你的缘分，早就如初春的桃花般湮没在铁与血的战争里。这一世的桃花纷乱，开了又谢，不必为过去的命运与羁绊而哭泣悲伤，亦不必挽回，葬歌一咏三叹，哪怕消散凋零于尘世，我也不后悔用一生为你献祭。 　　 无名氏233 回复；我靠楼上什么情况！？真的假的！？ 　　 莉莉丝V 回复原V：贱人！勾引主上的贱人！！！ 　　 路过打酱油的某只回复原V：哭成狗……TAT好悲伤 　　 光神族-宙斯陛下回复原V：把赫拉还给我 　　15L 库伯勒族姑娘：各路大神都冒出来了……请给我来一打纸巾！！！好有爱！！！【鼻血 　　16L 梵天阿修罗V：【图片】啊真是福利……小湿湿跳舞的身段真是妖娆【擦鼻血】果然去学双人舞蹈是正确的！！！腰部的手感真是棒极了！不能更赞！！！【急需输血】 　　 尘奥丁V 回复：【鼻血】【果断右键 　　 月读爱阿瑞斯sama 回复：【鼻血】怎么看着有点像阿瑞斯sama…… 　　 无名氏233 回复：→_→楼上真相了 　　 溟撒旦V 回复：【面无表情】哪只手摸的？剁了它【拔刀 　　 东神刑天回复溟撒旦V：冷静！！！！！ 　　 路过打酱油的某只回复：好美腻……果断右键另存为--+ 　　 泷V 回复：队长大人深入敌营时的黑历史……层主绝对会被灭口的！【右键 　　 皓V 回复：灭口+1【右键 　　 月V 回复：+2【右键 　　 辉V 回复：+10000块金子！【右键 　　 泷&皓&月：可恶的死有钱人！！！ 　　 隐曜计都V 回复：层主，出来单挑 　　17L 天照命：看上去也很有趣的样子~大蛇我们也来吧~@八岐大蛇 　　 我只是一片羽毛回复：见证了新cp！ 　　 八岐大蛇回复：要死啊你，我没工夫，你自己闹去 　　 天照命回复 八岐大蛇：嘤嘤嘤大蛇你怎么可以酱紫对人家捏？ 　　 库伯勒族-云中绝间姬回复：实在看不下去了……你们给我有点继承人的样子好么！？ 　　18L 亚伯：机会难得 @斯嘉蒂请嫁给我！【深情】【玫瑰】 　　 尼德霍格【管理员】回复：生面孔啊 　　 未来的诗寇蒂【作者乱入】回复尼德霍格【管理员】：正文里这两只还没出场，又一对苦命鸳鸯~【摊手】顺说，前面的亚当和梵天也都是还没出场的新角色喔！ 　　 斯嘉蒂回复：我拒绝 　　 无名氏233 回复：我仿佛听见少年心碎成一块块的声音……还真直接→_→ 　　 尼德霍格【管理员】回复未来的诗寇蒂：……你的恶趣味已经暴露无疑了 　　…… 　　半小时后，该贴回复已破三十万。 　　然后终于惊动了正主……→_→ 47823L 湮欧若拉阿瑞斯V：告白已全部收到，裤子已经脱好，有胆量的可以来宿舍试试，后果自负。PS：就没一个人打对我的OD吗？明明也不长啊……PPS：不接受紫发和人妖，思想有多远，就请你们死多远 PPPS：奥丁我饿了，快回来做饭 　　 东神刑天回复：西方神族真是……各种豪放……@溟撒旦V 你被甩了 　　 光神族-宙斯陛下回复：女儿……你肿莫可以酱紫……【哭成狗 　　 我只是一片羽毛回复：楼上一把年纪就不要卖萌了，免得吓着孩子 　　 无名氏233 回复：当众秀恩爱撒娇！！！殿下你可耻的萌了！！！【捂脸 　　 尘奥丁V 回复：殿下我马上就来【截图留念 　　 溟撒旦V 回复：…… 　　 月读爱阿瑞斯sama 回复：人家不依不依就是不依！！！阿瑞斯sama你肿么可以这样子对人家…… 　　 库伯勒族姑娘回复：殿下！！！！！ 　　 路过打酱油的某只回复：殿下的心思明了，我等奥瑞党的时代指日可待 　　 梵天阿修罗V 回复：…… 　　 隐曜计都V 回复：…… 　　…… 　　50741L 溟撒旦V：悬赏各族美食菜谱，联系者有重赏#从今天起我要学厨# 　　 我始终无法忘记她回复：醒醒，你在做菜上是比不过奥丁的，人家身经百战 　　 无名氏233 回复：打算为爱奋争了吗？期待ing 　　 溟撒旦V 回复我始终无法忘记她：滚　　 　　　　 作者有话要说： 脑洞大开根本停不下来……我错了不要打我【抱头 第69章 第25章 吐槽升级版=毒舌 　　“喂你瞎了是不是？本姑娘虽然不算倾国倾城风华绝代但好歹也算清秀可人吧？！随便说别人是人妖很失礼的你难道不知道吗！？”岳薇猛拍桌子，桌子上的笔和本在空中心惊胆战的跃起和落下，发出无声的控诉，重重的拍在阿瑞斯面前。 　　阿瑞斯挑了挑眉，眼神极其危险：“哦呀？你说你不是人妖？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吧？库伯勒族只有人妖和男性，没有别的生物，你说你不是人妖，那你就是男人咯？还穿的这么娘炮？” 　　众人默默后退，听这语调，引战是分分钟的事情哎喂！ 　　岳薇根本没注意到阿瑞斯危险的语气，在听见“男人”两个字时就炸毛了：“男你妹啊喂！你才男人！你全家都男人！老娘是正宗21世纪阳光健康女青年一枚！男人你妹啊！我是女的！女的！你丫才人妖啊啊啊！！！” 　　“你说你是女性？真是执着的库伯勒族。”阿瑞斯嗤笑一声，抓住重点在心里默默鄙视。这只跟土匪似的狂野不羁奔放得要死的货如果是女性，她就立刻自杀下去陪原！【喂喂不要随便发毒誓啊殿下万一成真了可怎么办啊】“尼德霍格，”她转向一旁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某只新闻工作者，把他从桌子底下提了出来，“女神事典里是怎么说的来着？女性特征都是什么来着？” 　　别问她为什么还要考证女神事典而不是扯开话匣子直接谈……因为传说虚构成分太多，说露馅就不太好了。 　　某只龙族降低存在感行动失败，灰溜溜的滚进自己屋子，从堆积的如山高的八卦周刊和资料中抱出一本厚得要死的大书来，黑色的书封上赫然是八个烫金的大字——库伯勒族女神事典。 　　尼德霍格摊开那本厚的可以用来杀人的书，一脸苦大仇深，一字一句的念着：“她走过的地方生长出鲜花和小草，她的周身有金色的蝴蝶环绕，美丽的小鸟歌唱，所到之处一切阴霾都被驱散，带来希望和光明，空气中弥散着自由的芳香；她披着银白色的战铠，她的眼睛亮如星辰，她的力量无与伦比……” 　　岳薇目瞪口呆，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她长这么大都没见过那样的好吗！？还长花和草！？还金色蝴蝶环绕！？有金蝴蝶环绕的不是《主神的思念》里面的弗里嘉么！？还自由的芳香……是不是香妃啊我嘞个去！？披着银白色的战铠……尼玛这货根本就是女武神吧！？北欧神话里的瓦尔基丽又或者欧若拉……如果这样就是女性……尼玛那男人是不是也可以啊喂！？ 　　阿瑞斯端起茶盏，轻轻吹了一口气，白色的热气升腾在杯面上，被吹得四散开来，袅袅余影，浅碧色的茶叶碎末浮上来，打着旋四散。 　　一副胜券在握的欠扁模样。 　　静默了好半天，岳薇忽然求救似的抓住了云曌，扶着她不致让自己倒下，以一种革命烈士的口吻说：“这、这些都是表象！最重要的是生理特征！我有胸！绝对有胸！……虽然小了点儿……” 　　奥丁穿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把麦片粥放在桌子上，转身回去接着做早餐；刑天的下一子悬了好久还没落下，他和巴尔德尔一起饶有兴趣的围观这边的剧情。 　　阿瑞斯瞟了岳薇一眼，重点观察了她的胸腰臀，带着一副遗憾的表情，沉重的摇了摇头。 　　“看、看什么看啊你！流氓！”岳薇双手捂住小的可怜的胸，面红耳赤。 　　“太平盛世。” 　　“啥、啥？！”岳薇懵了。 　　“一马平川。” 　　“咦咦咦咦！？” 　　“风平浪静。” 　　“等、等等！” 　　“波澜不惊。” 　　“……闭、闭嘴啦！” 　　“坦荡如砥。” 　　“闭嘴！” 　　“胸无宿物。” 　　“滚啦你！只是平一点而已又怎样啦！？” 　　“司不患贫，而患不均。”阿瑞斯仰头喝光最后一口茶，淡然把茶杯放回桌上，默默掏出了一碟黄桃罐头。 　　阿瑞斯的词汇量……真心太赞。众人默默在心里鼓掌。 　　“什、什么嘛！乳不平何以平天下！？”岳薇捂着胸口大吼，一脸豁出去的模样。 众人绝倒。 阿瑞斯淡然的吞下一勺黄桃，放下钢勺，抹了抹嘴，淡定接上：“胸不巨何以聚人心？” 字字铿锵有力，字字珠玑。 　　岳薇捂住心口，像一片纸一样贴着云曌滑落到地上：“我的心仿佛被刺刀狠狠地戳……”有气无力，像是癌症晚期。 　　第一回合交锋，阿瑞斯胜。 　　 　　岳薇被打击的默默蹲墙角画圆圈诅咒阿瑞斯，整个人都灰暗了…… 　　不过其他无良人士可没功夫管她，该怎么玩照旧怎么玩，只不过认真负责的奥丁看了看表，默默接了一句话，阿瑞斯嘴里的麦片粥直接喷了出来：“殿下，再不去的话就要迟到了。今天第一节是机械科，运气好的话可以睡整节。” 　　阿瑞斯直接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我靠你不早说！”老子的全勤奖啊啊啊！！！阿瑞斯在心底默默咆哮。 　　她扭头冲那群玩的不亦乐乎的家伙大喊：“上课了上课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然后她惊愕的发现……我靠那群没节操的货早撤的一干二净了！她喊不喊根本无所谓啊喂！！！ 　　那几只没节操的还一边跑一边扭头冲她喊：“阿瑞斯你快点啊！要迟到了！” 　　她怎么就摊上这么一堆损友……阿瑞斯风中凌乱，欲哭无泪，然后被奥丁拖着拔腿就跑。 　　面对顷刻间撤的一干二净的活动室，云曌默默拍了拍岳薇的肩膀：“他们走了，我们是不是应当跟上去看看？” 　　岳薇半天没有反应，肩膀轻轻颤抖着。云曌等了半天没有回应，还以为她哭了，结果刚低下头打算安慰几句，岳薇就瞪着眼睛表情扭曲的站了起来，双眼中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焰：“去！当然要跟上去！好不容易进了新副本怎么能不先熟悉一下地图！？只会放嘴炮的都是小兵，小兵误事，真正的大BOSS是不屑于言论的，一上来就放大招！好不容易穿越了，怎么能因为一点打击就放弃！？先去了解一下世界观再说！”她豪情万丈的一挥手，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留云曌呆在原地默默傻掉。 　　过了很久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秒钟的愣神，云曌轻声说：“可是小薇，如果不是米诺陶洛斯喝醉了酒沉睡在迷宫深处，雅典王子也不会拿着公主给的线团进入迷宫深处，一刀砍下他的头啊……”这句话很轻很轻，轻的一阵风就能将它盖过，瞬息间凋零在风中。然后她就追了上去，岳薇没有听见，云曌也好像什么都没有说过。 　　那句话被埋葬在风中，如一个尚未出世就被父母扼杀的孩子，又像是古老历史中失落的那些预言卷，抑或六道战争中失落的人类文明……所谓被忘却的过去，其实都只是另一场劫难的开始。只不过，有一些已被预见，而有一些被人们下意识的遗忘。 　　相遇的时候，离别也已经注定。 　　命运这种事，不是凡人或天神可以违抗的。 　　就算再怎么试图打乱，它最终还是会回到被拨正的、注定的轨道上来，一步一步、一分一秒的走向那个注定的时刻。 　　只有神能改变彗星的轨迹，却没有谁能改变命运的轨迹。 　　我们所能做的，只有随波逐流罢了。 　　只是……尽可能的，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不要留有遗憾。 　　 　　机械课，教室。 　　阿瑞斯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和同学们一起围观着常见的景象——两位负责教师瘫倒在讲台上，挺着圆滚滚的肚子，相互瞪视着，两双小眼睛里的光亮的吓人，那是熊熊燃烧着的吃货之魂……究其根本原因，还是因为他们进来的时候，整个教室里都弥漫着令人发指的食物香气，地上一片狼藉，各种包装袋和食品盒到处乱扔，唯一的相同点就是他们已经空空荡荡——被地上挺着肚子呻*吟的那两只货给全部干掉了。 　　围观的同学们猜测，估计又是什么比拼“谁是大胃王”之类的作死比赛，这已经不是别西卜和道道尔斯基第一次明目张胆的在教室里大打出手【秀恩爱】了，上一次他们每人吞下了一块高纯度金属，直接口吐白沫送进医院，机械科不得不暂时停课；上上次他们就黄桃和蜜桃谁更好吃的问题引发了战争，连带着把整个伊甸园堪称学生战力最强的黄桃控阿瑞斯也拖了进去，如果不是有奥丁拦着，那一架就要打垮半个学院……诸如此类作死行为，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甚至还有人开了盘口……赌最后是道道尔斯基赢还是别西卜赢，赔率是1:1，于是闲的令人发指的学生们就开始大肆赌博……太过嚣张以至于这种不良风气已经传到了耶和华和路西斐尔耳朵里，后者表示要就该项情况深刻反思自己的教学工作……然后全校每人交了一份长达十万字的检讨，题目是《论社会性性格养成与风气习惯的问题以及环境的影响因素》，堪称学术报告的最佳典范。 　　从此以后，全校学生就老实了。 　　但那是学生……这两只可是老师！ 　　阿瑞斯默默发呆，看着已经忍无可忍头上爆起青筋的助教芬里厄铁青着脸把烂的跟泥一样软的两只拖了出去丢进垃圾桶，默默在心中点蜡。 　　嗯，芬里厄你辛苦了。【点蜡】 　　她看了看自己旁边的座位，还是空的，奥丁坐在她另一边，撒旦还没来，估计又要翘课了。 　　好无聊……阿瑞斯寂寞的都长毛了。 　　一旁的角落里，岳薇默默挠墙：“这不科学这不科学这不科学这不科学……”她心目中奇幻世界的学院才不是这样的啊喂！有天使也就算了，为什么还有海豹这种奇怪生物！？兽人也不带这样的吧！？还有这不靠谱的老师……人生一片灰暗，希望渺茫。 　　对了……那个毒舌渣男叫啥来着？但是长得很美型……岳薇忽然想起这件事来，幽怨的扭头看向阿瑞斯银白色的背影，努力思考。 　　那几个人好像是叫他啊什么斯来着？阿热努斯？没听清啊摔！不对……中间那个音好像是……rui？ 　　阿睿斯？阿瑞斯！阿瑞斯！！！ 　　云曌正在翻看桌子上放的那本机械课本，这些东西她都很喜欢，学习成绩超好，看见这课本就立马沉迷了进去。云曌忽然感到肩上传来一股大力，抬头惊悚的看见岳薇扭曲的脸，对方正一字一句的问她，眼睛好像正在滴血：“阿曌……阿瑞斯……是不是希腊神话中的人物！？” 第70章 第26章 云曌老师的神话小课堂 　　“阿瑞斯又译阿雷斯，是古希腊神话中的战神，希腊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一，宙斯与赫拉的儿子，用你的话来说就是标准的神太子，”云曌看了看旁边，发现没有人管他们，就压低声音凑到岳薇耳边说，“拉丁文的火星和‘星期二’都源于他的罗马名字。阿瑞斯又称‘格拉狄奥斯’，意为‘“众军之首’，以及‘阿洛普罗萨洛斯’。阿瑞斯的形象通常为—威武强悍、相貌非凡、身披甲胄的武士。” 　　岳薇默默听着百度百科云老师的介绍，一边默默扭头看向坐在前排的阿瑞斯。那个渣男【岳薇视角】的银白色长发随意披散，相比之下黑色制服包裹的躯体就显得有些纤细。就这货还威武强悍！？好吧的确相貌不凡……岳薇默默吐槽，那边厢云老师依然在孜孜不倦的讲解中： 　　“在荷马的叙事诗中，他则是—个狂暴而多情的风流之神。人们常将这样一些词语用于阿瑞斯：硕大、强健、迅猛、狂乱、违约、凶残、嗜血，毁国。甚至在其子女的身上也不乏桀骛不驯，野蛮和残酷的特性。” 　　坐在前排的阿瑞斯默默打了好几个喷嚏。 　　古希腊尊贵的战神在岳薇心中的地位又下降好几个档次，“好感值”刷刷往下掉。 　　“更令人发指的是，”云曌继续说，大有要把阿瑞斯全家都拉出来报一遍的趋势，“你也知道，希腊神话就是一部乱搞的神话，什么人兽恋、人神恋、乱伦等种种令人发指的行为我就不说了，在这其中，阿瑞斯的情妇大概有一个连那么多，比如埃罗佩、阿格劳洛斯、阿尔泰娅、阿斯提诺墨、阿斯提奥克、阿塔兰塔、阿斯忒罗佩、克律塞、基瑞涅、得摩尼克、奥特瑞拉、佩洛皮娅、普罗托格涅娅，乃至火神赫淮斯托斯的妻子美神阿芙洛狄忒……” 　　“稍等稍等！”呆滞的岳薇终于反应过来，打断了云曌的滔滔不绝，“美神不是叫维纳斯么！？那个色*情的断臂雕像！” 　　“对，就是那个叫维纳斯的，维纳斯是她的罗马名，阿芙罗狄忒才是希腊神话里的原名，罗马神话本质上就是把希腊神话里的神改了一遍名字而已，阿瑞斯的罗马名就是玛尔斯。”云曌点头。 　　“靠！！！这货的女朋友居然那么多！！！这种开后宫的渣男必须搞死！！！”岳薇攥拳，想起了之前阿瑞斯鄙视自己身材时的情景，恨不得现在就立刻冲过去把那个家伙弄死。 　　“啊啾！啊啾！”坐在前排的阿瑞斯捂着鼻子，一连打了好几串喷嚏。 　　“殿下怎么了？着凉了？”奥丁有些担忧的看着她，压低声音问。 　　现在是被两位正式老师气的火气值MAX的助教大人在上面讲课，他不敢不听。 　　“不知道……也可能是有仇人在念叨我。”阿瑞斯郁闷的回答。 　　要说仇人，那可能性还真高……光是上古得罪的敌人，只算神帝级别就足够一个师团，全算的话不计其数……拉仇恨值也不大好啊。 “他的后代大概有埃罗斯，没错就是丘比特；阿尔基佩、墨勒阿格尔、卡吕冬、阿斯卡拉福斯、伊阿尔墨诺斯、帕尔忒诺派奥斯、奥诺玛奥斯、弗勒吉阿斯、狄奥墨得斯、埃威诺斯、奥纽斯、摩洛斯、皮洛斯、忒斯提奥斯、安提奥佩、希波吕忒、彭忒西勒娅、基克诺斯、奥克叙洛斯……”云曌继续滔滔不绝，岳薇悔的肠子都青了，她就不该把话题往这个方向引……以阿曌的渊博程度，她完全可以就这个话题说上个三天三夜啊！ 　　耳朵又要起茧子了……岳薇泪流满面的叹息脑残的自己。 　　 　　“阿瑞斯sama~阿瑞斯sama~”课上到一半，教室的门被人一脚踹开，烟尘四散。来人叉腰站在教室门口，挂着一脸大大的笑容，月白色的长发编成双股垂在胸前，两只淡蓝色的眼睛闪烁着，贼亮贼亮。　 　　他身后还缩着一小只，柔顺的黑色头发用发簪盘起在脑后，穿着绣金的红色襦裙，小心翼翼的从月读背后探出头来，纯净的眼睛有些不安，在人群里快速浏览着，搜索着某一个人的踪迹。 　　月读跟褒姒，库伯勒族伊甸园万年寻人组合，该组合形成原因大概是因为他们要找的人出现在同一地点的频率较高——刑天和阿瑞斯是一个班的，而且他们经常腻在一起。 　　别误会……面对月读的时候阿瑞斯有奥丁这个挡箭牌，面对褒姒的时候刑天就是一光棍啊！所以他为了逃跑毫不犹豫的拉上了和自己同样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朋友——遭受同样问题的阿瑞斯，于是两人一拍即合，相互挡桃花。 　　于是，门被突破的一瞬间，两位预感不好的大爷非常果断滴——躺倒装死-_-0 　　当然，硬闯教室还要过老师这一关，助教芬里厄大人此刻可是怒气值MAX状态，人挡杀人神当灭神—— 　　“月读，褒姒，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现在是上课时间，能麻烦你们滚回自己的班级吗？”芬里厄阴沉着脸，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乖乖女褒姒被吓的缩回月读身后，害怕的拉拉月读的衣服，还不住的对芬里厄鞠躬：“老师，对、对不起……我、我们马上、马上就走……”几乎害怕的要哭出来了。 　　→_→如此清纯可爱的孩子被吓成这个样子，不知道班级里有多少褒姒的粉丝在对罪魁祸首刑天以及吓哭美人的芬里厄投以愤怒的目光，如果他不是风纪委员，如果芬里厄不是老师，说不定就会有人一拥而上把他们宰了……粉丝有多可怕，请参考月读对阿瑞斯的狂热程度。 　　月读大手一挥：“没事！小~须~佐~！”得意洋洋且理所当然。 　　坐在角落里的须佐应声而起，吓了旁边打瞌睡的岳薇一跳。靛白色的短发拂过面颊，一如既往的面瘫，他掏出一张纸，面无表情的对芬里厄展示：“老师，这是哥哥和褒姒的转班通知，已经通过了审核，请您核查。” 　　月读不满了：“说了多少次了！要叫姐姐！姐姐两个字懂么！？” 　　岳薇刚刚从催眠曲一样的机械课上缓过来，就被“哥哥”那两个字吓得一个哆嗦：妈呀，眼前这□□、波涛汹涌的美人，竟然是男的！？这不科学！！！ 　　大脑清醒以后，她忽然觉得，之前阿瑞斯叫自己人妖，似乎没有那么难理解了…… 　　悲愤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胸，悲愤的发现她还没有那个“月读”的胸大！！！居然输给一个男人……一个男人……男人……【无限回音】 　　岳薇直接就被打击的摊在桌子上起不来了，也忘记了关注那个家伙的名字“月读”。 　　“……好，那就请你快点坐下，不要打扰正常上课。”芬里厄默默咽下这口气，脸更黑了。 　　“谢谢老师~么么哒~”月读得意的在原地转了个圈，冲一众同学飞吻，然后两眼冒着星星的……冲到了阿瑞斯桌边。 　　容易害羞的褒姒则低头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坐到刑天旁边坐下，看到对方只是铁青着脸，并没有要赶他走的意思后，才安心地坐下来，只是不是扭头看看刑天的脸色。 　　乖巧的妹子神马的最容易被搞定了，只是苦了阿瑞斯，死缠烂打的御姐可不好对付——刑天如是想，表情也就不由得柔和了几分，默默为死党默哀。 　　这边厢刑天的情况还算正常，那边厢阿瑞斯已经往后缩的差不多缩进奥丁怀里了-_-0表情相当惊恐，月读一脸奸笑，这幕情景怎么看都像是……富商女强抢民男……如果不是有奥丁在后面靠着，阿瑞斯怕是会直接摔到地上。 　　“阿瑞斯sama~人家说过会来找你的哦~高不高兴开不开心~？”月读优雅的撩起月白色的长发，俯身看着阿瑞斯，嘴角噙着一丝惑人的笑，如同远古传说中祸人的女妖，魅惑妖娆。 　　“不高兴，不开心。”我最开心的事情就是你滚蛋好么！？阿瑞斯再度往奥丁怀里缩，像只受惊的小动物。 　　“啊？！人家给阿瑞斯sama带来苦恼了么？人家居然让温柔的阿瑞斯苦恼了……人家真是罪人啊，人家这就去洗涤自己的罪过，阿瑞斯sama你要怜惜人家啊……”月读一秒转变画风，泪汪汪的看着阿瑞斯，看的对方一阵毛骨悚然，果断向后缩了缩。“阿瑞斯sama就这么讨厌人家么？连一个拥抱也不肯给么？人家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呜呜呜，被阿瑞斯sama讨厌的人家没有存在的意义了，人家不活啦……”说着说着，就掏出小手帕来擦眼睛，眼泪不要钱似的哗哗流。 　　阿瑞斯一口老血，险些当场休克。 　　俗话说得好，八卦永远是传播的最快的【这是哪门子的俗话啊】，于是全班同学都忘记了上课，就连别的班的也跑到门口围观，这平均一天一次的狗血八点档剧情，带着围观的幸灾乐祸。 　　云曌茫然地从书本里抬起头来，以她老僧入定般的定力，也被这混乱的情况拉回了现实。 　　岳薇早就爬起来了，八卦是她的天性。兴致勃勃的踩着凳子围观那边的景象，看见悲催倒霉的竟然是那个她痛恨万分的毒舌渣男，不由得一阵舒爽，颇有扬眉吐气的感觉，表面上不动声色，心底疯狂呐喊，为月读助威，只恨不得不能喊出来：弄死那个人渣！弄死他算我的！！【你是有多介意你的身材啊】 　　月读仿佛听到了一众人内心的欢呼，于是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了，靠的更近，身上的樱花香气飘进了阿瑞斯的鼻腔，弄得她直想打喷嚏。 　　“阿瑞斯sama~你就答应人家吧~好不好嘛~好不好嘛~”撒娇大法，阿瑞斯再度吐血。 　　救命啊啊啊啊啊！！！混蛋老爹！！！她要是早知道伊甸园是这种地方，她宁可死在战场上也不来了！！！ 　　“我说，你是不是干扰到上课的正常秩序了？月读同学。” 　　话语轻轻飘来，带着几分冰冷的怒意。 　　所有的人都下意识的看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岳薇和云曌也不例外。 　　紫发的少年手扶着窗台栏杆跃下，卷曲的长发在空中掠过一道弧线，那双翠丽的眸子妖媚惑人。光从他背后倾泻，仿佛张开了白色的六翼，如同天神般耀眼。 　　“我只是起晚了，就发生这么多事啊。”淡然走过一众围观者，扯住月读的领子把他丢开，优雅的坐下，抬起修长的双腿，妖冶的眉眼看着阿瑞斯和奥丁，盈盈浅笑，“这都多久了，你还是搞不定他啊。” 　　阿瑞斯侧躺在奥丁怀里，也没了之前的窘迫，撩起奥丁的银灰长发盘在指间，“你不也老是来晚吗？救场也分个时候吧，撒旦。” 　　白银和银灰在黑色的制服上交缠，火红与银灰的眼眸相互映衬，妖冶的紫与纯粹的绿反而成了陪衬。 　　岳薇目瞪口呆的看着瞬间逆转的局势，神情呆滞的转过来悠悠对云曌说：“阿曌……我终于明白了……这根本就是个……搅基的世界啊！！！”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抱头痛哭，只恨生不逢时。 　　她恨腐女的世界QAQ！！！还她的美骑士美王子美公主3P世界来！！！她不要留在一个充满基情的世界里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特么的不科学……出门被小学生叫阿姨……我竟然沧桑到这份上了么……老子明明只是初三狗！！！回家揽镜自照，悲哀地发现，他们没有叫叔叔真是不幸中的万幸……【自甘堕落自暴自弃的我】 第71章 第27章 这是个混搭的世界 　　“阿曌。”岳薇捅捅一旁认真听讲的云曌。 　　没有反应。 　　“阿曌。”再戳戳。 　　还是没有反应。 　　“阿曌！”狠狠拧了一把。 　　“……小薇，很痛诶。”反应神经迟钝的某学霸恋恋不舍的把目光从机械科教材上移开，看向岳薇，眼里含着泪光，神情如同一只被抛弃的小狗。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着泪水？那是因为我对学习爱的深沉……刷贴吧成瘾的岳某同学默默低头。 　　“咳，那个。”岳薇决定把话题从刚才那个令人尴尬的点引开，好在歪楼一向是她的强项，“阿曌你看过那么多书，你说一下，那个撒旦和月读，还有那个须佐，”岳薇偷偷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须佐，后者是一如既往的面瘫。“他们也是神话里的么？不会也是希腊的吧？虽然我知道撒旦是圣经里的……可名字风格不一样诶。” 　　“没错，‘撒旦’一词来源于《圣经》，出现于《启示录》中的‘那一千年过去了，撒旦就要从牢笼里出来，吞噬地上四方的列国，就是歌革和玛各，叫他们聚集征战，他们的人数多如海沙’。撒旦是在神话中是古龙的形态，被称为‘魔鬼’。虽然现在很多文学作品把撒旦作为与上帝对立的存在的名字，但实际上它只是一个称呼而已，相当于天使中的‘炽天使’，最高位阶的代表。”云曌习惯性地把滑下来挡住视线的刘海拢到耳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月读’则是日本神话中伊邪那岐的三个子女之一，代表月亮，武器是‘八尺琼勾玉’，负责镇守黄泉比良坂，防止那里的妖鬼到人世作乱。至于须佐嘛……”云曌皱了皱眉，顿了一下，像是在思索什么。 　　云曌这幅样子岳薇也没见过几次，表明她处在找不到答案的犹豫之中。仅有的一次是，地理老师布置了一个问题，说是把地图上的每一块格子都用一种颜色表示，相邻的格子颜色不能重复，最少要用四种颜色才能解决，为什么呢？那次云曌几乎是废寝忘食的在研究这个问题，最后也没有得出答案。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无良的地理老师表示，这个问题是有名的“四色问题”，在数学上与哥德巴赫猜想齐名，迄今为止也没个答案，解不出来……才是正常的。 　　然后作死的地理老师被愤怒的学生们用水瓶砸出教室。 　　现在居然又出现了这种情况……云曌可是号称“无所不知”啊！这什么情况！？ 　　“那个……阿曌……神话里没有这个人么？”岳薇小心翼翼的问，思考中的人被打断，火气可是很大的。 　　“啊？我没事，只是单纯就这个名字而言，神话里的确是没有重复的。”云曌回神，“不过日本神话里有一个相似的，月读的弟弟，守护大海与人世的神祗，须佐之男，拥有日本神话中的神剑‘天羽羽斩’，又名‘十拳剑’，代表日食、月食，有印度神话中计都和罗睺的属性，是一位男性神祗。” 　　“都是神啊……看来我们穿越的世界，是部神话大杂烩呢。”岳薇把头靠在桌子上，呆呆的出神。 　　“还是个女性绝种的世界。”云曌冷静地从桌肚里翻出一本书，递给岳薇，“第二百九十一页第三章第十节第五段第六行，世界简史，女性只在上古传说中存在，有个女性崇拜的种族叫库伯勒族，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之前那个家伙叫你人妖了。” 　　果然大学霸无论在哪个世界都可以活得很好是吧！？你这么快就弄懂了设定这让我们这群学渣情何以堪！？岳薇掩面而泣。 　　 　　“哦？所以说，尼德霍格在房间里私藏了人妖被你们发现了？啧啧，真是没有想到，他居然还有这种爱好。”撒旦听完阿瑞斯绘声绘色的描述后，带着一脸“你的秘密终于暴露了”的表情看了一眼前面的尼德霍格，毫不意外的收到了一记愤怒的白眼。 　　哦呵呵呵尼德霍格你这个狗仔也有今天——这是其他围观者的心理感受。 　　没有什么事比一直疯狂爆别人隐私的狗仔自己的秘密爆出来的瞬间更让人舒爽了！特别是，你曾被他爆过很多隐私的时候~ 　　所以说，风水轮流转，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呀~ 　　尼德霍格完全可以预料到，这条消息以亿兆光的速度在伊甸园里扩散开来的景象了……呜呜呜他的龙生！从此就和纯白的生活说再见了！！！ 　　默默蹲墙角咬手帕，画圈圈鄙视阿瑞斯这个人渣……居然说出去了……说出去了……说出去了…… 　　自作孽，不可活——阿瑞斯窃喜，莫名的爽。 　　叫你爆我私生活！叫你yy我cp！遭报应了吧——活！该！ 　　阿瑞斯sama你黑化了嘤嘤嘤……不过阿瑞斯sama黑化了也很好看！呜啊好像看到阿瑞斯sama为人家黑化的时候！【醒醒你没可能的】 　　——此为坐在远处咬着手帕默默凝望阿瑞斯背影的月读同学所感。 　　“不过，开玩笑归开玩笑，尼德霍格不太像是那种人啊。而且你说那两个人妖也不认识尼德霍格的样子，这显然不对头啊。”笑完了之后，撒旦对阿瑞斯说，碧绿的眼睛里盛满了疑惑。 　　现在是机械科的试验时间，所以他们可以大胆聊天不用怕被发现，反正房间内里充斥着机械的声音，除非凑得特别近，想跟别人说话就只能扯嗓子喊。 　　“那倒是……”想了想岳薇出现时说的话，倒像是要出去逛街，而不是来拜访某个朋友。“可他们总不会是突然出现的吧？我们之前都没感到什么能量波动……”虽然还处在无法回归最巅峰的状态，但阿瑞斯的感知依旧不差，而且他们当时那么多人，总不可能一个也没注意到吧？ 　　“殿下，这边似乎有相关话题。”奥丁实在忍受不了被无视的气氛，拉过一只小天使【是的你没看错】，指给阿瑞斯：“他说，伊甸园以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一个陌生的人突然出现在伊甸园内部，如果没错的话，这应该是第二次了。” 　　“以前也有？”阿瑞斯挑挑眉毛，不知怎的想到以前她归来时辉在“地上天国”里说的话：“以前也有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来……我们还以为她是你的容器……”当时听的时候没怎么注意，现在想来，她是女性，那个被他们误认为容器的人应该也是女性，可自从上古六道之战后，这世界的女性应该都已经死光了才对……而且那两个人妖完全不知道“库伯勒族”，这想想就不科学……靠，那两个家伙不会真是女的吧？！ 　　阿瑞斯莫名紧张了起来……要是那两个家伙里有一个是原的容器怎么办！？她还不得被她恶作剧到死啊！ 　　想想就觉得凄惨……千万不要啊！阿瑞斯默默祈祷。　 　　 　　“嗯……是这样的……我听我父亲说，以前伊甸园也有过突然出现的人，那个时候伊甸园的主人还不是现在的那个……”小天使大概是因为自己居然能跟知名人士搭上话而紧张不已，兴奋的全身都在抖，同时不断被周遭库伯勒族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戳成马蜂窝。 　　“不是现在这个？撒旦，你那便宜哥哥是从什么时候起当家做主的？”阿瑞斯毫无节操的询问知情人士，被询问者一脸黑线。 　　“那时候我还处在幼年期，能记得什么？”撒旦耸肩，同时弯腰给机器人接上电线。“他那时应该还在当学生吧，各种鸡飞狗跳的学校生活。那是伊甸园的主人还是基路伯，一个没什么智商的家伙。” 　　“殿下，宙斯陛下和耶和华冕下很熟悉，两人好像是同一时代的。”奥丁想了想。 　　如果阿瑞斯嘴里有一口黄桃她肯定会吐出来的——那个不靠谱的脱线老爹！她就知道把她送过来没什么好事！先是月读的骚扰，然后又是发现了“地上天国”的存在，现在又扯出来一个他们那时代的往事！鄙视死他算了！ 　　阿瑞斯默默怨念，远在阿斯加德办公的某位脱线陛下开始不停的打喷嚏：啊啾！啊啾！又是谁在叫我啊……不会是女儿想我了吧…… 　　“那个人后来怎么样了？毕业后去了哪里？除非是天使或任职教师，不然他不可能一直呆在伊甸园。”阿瑞斯问小天使，后者激动的不停抖动背后的小白翼，羽毛刷刷往下掉，弄得满教室都是乱飞的羽毛。 　　质量真差！差评！远处的岳薇瞥见这一羽毛漫天乱飞的景象后在心里下了评定。 　　“阿、阿瑞斯同学……我、我不知道……只听说后来出了点事，那个人就再没出现过……”小天使激动得快飙泪了。 　　阿瑞斯殿下！帅气的阿瑞斯殿下！伊甸园第一帅哥！第一战力！距离好近啊啊啊他快不能呼吸了！ 　　阿瑞斯你的美貌真是男女老少通吃……这样的妖孽只有等！天！收！ 　　阿瑞斯略微有点失望，转过头去：“撒旦，以前这里发生过什么大事么？” 　　她原本就没指望有什么答复，哪怕是八荣耀之一，在重新转生尚未觉醒的幼年期，也跟普通的神族孩子一样，最多更优秀出众一些，记性不会太好。 　　“那个啊，耶和华成为伊甸园一把手以前，有过一次暴动，不过很快就被镇压了。”撒旦抬头说，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停，继续拼接复杂的机械线路，时不时和奥丁低声交谈几句，然后两人继续完成机械科作业，这次换成阿瑞斯被晾在一边。 　　暴动……阿瑞斯抬头，高高的穹顶上，枝形吊灯那样明亮，却照不开角落里的黑暗。 　　 　　听着铃声响起，岳薇饱含热泪的抬头。 　　“终于熬到下课了……天啊我要疯了……” 　　天晓得鬼知道这该死的世界是用什么标准来规定学生的！她只是个苦逼高中生而已！以前在学校学的物理教材跟这里的机械课本相比简直弱！爆！了！尼玛哪怕是学生课本开头最简单几张都涉及到了人工智能！！！往后还怎么学！？坐等挂科吧！ 　　如果云曌没有跟她一起穿越……岳薇想，那自己现在大概就是一坨不明物体了……真正意义上的累！成！翔！ 　　向上帝祈祷，万分感谢学霸！！！神啊请忘掉我以前对学霸羡慕嫉妒恨时发的恶咒吧！那时是我年龄小不懂事！如今才明白学霸是多么美好的物种！上帝请原谅姑娘我的不敬！吾主保佑啊啊啊！！！ 　　“小薇？走啦。”汹涌的人流里，云曌向她伸出手。 　　她伸出手，拉住对方的，好像是世界上仅存的真实温暖。 　　“小薇……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啊？”站在大门口，云曌轻声问岳薇，漂亮的脸上满是茫然无措。 　　她们就像是被遗弃在喧嚣市场的孩子，看着面前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向，却找不到她们的路。 　　她们迷失了，在这个陌生的世界。 　　就像被整个世界遗弃了。 　　“岳薇同学，云曌同学？新生，请前去原动天报道。”优雅温润的男声从风中飘来，打破了她们的困境。 　　岳薇下意识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白色长袍的男子优雅微笑，那双苍青色的眼睛，让人平白想起无云的天空。金色的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如同背后黄金的六翼般耀眼，令所有人都为之驻足。他明明是笑着的，上扬的嘴角，眼里却冷酷的像是冰雪封冻，寂静无痕。 　　岳薇下意识的跟了过去，因为她们，找不到别的路。 　　“对了，还有阿瑞斯同学。天主要见你。” 　　他的语气平静，却潜藏着赫赫风雷。 　　 第72章 第28章 命运的交点 　　伊甸园，原动天。 　　“好漂亮……”跟在路西斐尔身后一路前行，岳薇不停地发出赞叹声来。他们所途径的每一条路，那些纯白大理石修筑的建筑都洁净美好，给人厚重的感觉，庄严美丽，一路走来，好像是途径一个修筑已久的教堂，神圣高贵，让人不由自主的敬畏起来，仿佛得以参观天国的途景，有种朝圣般的感觉，叫人激动的想要哭泣。 　　“土包子。”阿瑞斯斜了岳薇一眼，后者身上放射的花痴光芒让她越发不爽起来。 　　“你……！？”岳薇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小薇，别闹了。”被夹在中间的云曌无奈的调和。 　　“到了。”路西斐尔并未理会一直发出啧啧声音的岳薇和她眼中几乎要跳出来的星星，微微躬身，严肃而紧张的敲了敲门，低声说：“天主，人已经到了。” 　　一路被那些精美的建筑勾走了魂的岳薇这才注意到，他们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一扇雕花大门前，深沉的木色、精美的镂空花纹，以及其上那些熠熠生辉、完全吸引走了别人注意力的宝石，构成了这扇门，与之前简单朴素的风格截然不同，华丽的彻彻底底，好像隔绝了两个世界一般。 　　“进来吧。”门后传来的声音温和，甚至给人感觉非常年轻。 　　得到许可之后，路西斐尔轻轻推开门，那一瞬间有纯白的光从门打开的缝隙里挤进来，照在每个人脸上，所有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仿佛窥见了新世界的痕迹。 　　岳薇忽然想，传说中的天国之门，打开的时刻，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欢迎。”那扇门后边，金丝楠木书桌旁的年轻男子抬起头来，轻轻合上手中的书本，微笑着示意，那双眼睛温和而纯净。 　　岳薇简直要哭了，这才是她心目中的标准神祗模板好不好！一袭朴素的白袍，没有任何装饰，留着柔顺的长发，长长地垂落到地上，几乎能把整个人都围起来，那样温和的笑容，那样亲切的语气，简直比后面那个阿瑞斯好太多了有木有！？尤其那双碧绿的眼睛，啊，她简直不能呼吸了！太完美了！Perfect！ 　　“你的眼睛……很好看。”云曌偏了偏头，迟疑着说。 　　“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但还是谢谢。”耶和华拉开椅子站起来，语气温和有礼。 　　那真的是一双很美的眼睛，是叶片一样的颜色，高兴的时候明绿，愤怒的时候金红，害怕的时候灰黄，悲伤的时候就凋零成一片空白。 　　让人想起四季轮回，寒冬来临，无奈凋零的花朵，与第二年重新绽放的明艳光彩。 　　 　　——可是到了第二年，新盛开的那朵花，美得娇艳欲滴，还会是原来那朵么？ 　　 　　“路西，我们有事情要讨论一下，你先回去做自己的事吧。”耶和华转过去对路西斐尔说，后者微微低头，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那扇沉重的门。 　　门后面的那张脸，阴沉的仿佛永暗。 　　“你们就是岳薇和云曌？”耶和华转向两个不安的女孩，笑容清浅。 　　“嗯，我是云曌，她是岳薇。”云曌点点头，指了指还在发花痴的岳薇，不动声色的狠狠踩了她一脚，用力碾压。 　　“嗷！”岳薇惨叫一声，终于回魂。 　　“……”阿瑞斯捂脸，跟着两个人走在一起简直就是对她最大的侮辱。 　　耶和华依然好脾气，完全无视岳薇的异常状态，向她们两个伸手：“拿好，这是你们的宿舍钥匙，如果不清楚位置的话可以问一下阿瑞斯，你们的宿舍就在他们的宿舍旁边。今天先给你们放一天假，新生入学需要准备很多东西，你们最好趁着这天赶紧准备妥当，不然以后就会很麻烦。大概这样，还有什么问题么？” 　　“谢谢。”云曌接过钥匙。 　　“有问题有问题！这里的课程都有什么啊？而且……”岳薇谨慎的看了一眼一旁倚在墙上吃【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黄桃的阿瑞斯，小声问耶和华：“这里用不用交什么学费啊？我们也不是这里的学生啊……能不能回家？” 　　“这个不需要担心。”耶和华打断她，继续补充，“伊甸园是寄宿制学校，而且外面很危险，要回家必须上交文件经过批准才可以。至于学费问题，”他微笑着眨了眨眼睛，“不会收你们什么学费的，你们只要安静的呆着就好。不过生活费还是得自己赚，学校里的街道上都有各种商店，你们可以去打工。如果有其它问题，你们可以去找阿瑞斯解决。” 　　“他？那个毒舌基佬？！”岳薇的眼神诡异，“他怎么可能帮我们啊！” 　　一旁的云曌默默点头。 　　阿瑞斯默默打喷嚏，眼神怀疑的看向这边窃窃私语的三人。 　　“这一点问题上不用担心，这是她与生俱来的责任，她一定会保护你们一切安好。”耶和华说，神色认真，“一会我还会和她谈一下，不用担心。倒是你们，”他停了一下，“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什么事？”岳薇有点蒙。 　　“不要轻易向别人透露你们的女生身份，在这个世界，这很危险。”耶和华轻声说，每一个字都仿佛从喉咙深处发出，带着某种压抑的悲伤，汹涌如海潮。 　　“你怎么知道……？！”岳薇震惊的看着他，这一路上所有人都把她们当成库伯勒族人，说难听点就是人妖，眼前这个肯定是第一次见面的伊甸园之主却一下子就说出了两个人的真实性别，她怎么能不震惊？原本就不太大的脑容量和智商瞬间降低到零。 　　“我有我的方法，你不用管。好了，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了，麻烦你们两个先回到宿舍，我要跟阿瑞斯谈一谈。”耶和华继续微笑，面不改色的下逐客令。 　　只不过，现在他脸上的微笑，已经不再让岳薇和云曌感到温和亲切，而是深不可测，如同幽暗的峡谷。 　　 　　“要我保护两个人妖？耶和华你脑子没问题吧？”岳薇和云曌离开之后，阿瑞斯坐在桌子上，银白长发垂落下来遮住了红色的眼睛，语气懒懒散散。 　　“她们是真正的女性，不是人妖。最重要的是，她们和你母亲来自同一个世界。”耶和华坐下，平静的回答，看着桌子上的白色瓷杯升腾着袅袅雾气，那双碧绿的眸子一点一点的褪色，凋零成一片空白。 　　他很悲伤。 　　心底那块绝对不能触碰的禁区又被强行撕开封条，赤*裸裸的暴露于阳光之下，被迫将伤口展现给所有人，再次重温失去的绝望，心脏如堕冰窟，每一根跳动的血管都在极寒之下封冻，温暖的血液凝结成冰，化为雪域的高原，风孤独的咆哮，掠过苍白色的大地，收留每一分失落和遗忘。不重样的雪、无人知晓的花开、一瞬间的大地……都比不过这种心伤。 　　哀莫大于心死。 　　“母亲？”阿瑞斯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上古时期女性还没灭绝的时候，貌似是个推广异性恋、烧死同性恋的世界……可是不对啊，这具躯壳诞生的时代，女性早已灭绝，进入推广同性恋、烧死异性恋的时代，只剩下男性繁衍后代，怎么也得是两个父亲吧？！虽然除了宙斯，她从来没有见过另一个…… 　　阿瑞斯还在愣神，耶和华已经继续说了下去，双眼凋零成悲伤的白色。“你母亲的确是女性没错，她叫赫拉，一开始也是突然出现在伊甸园里，后来成为了宙斯的妻子，和他一起离开了这里，回到了光神族。你没有见过她，因为她诞下你不久后就去世了。那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光神族高层人员几乎集体大换血，伊甸园也动乱不断，和她有过接触的人几乎都死光了，所以你也没听说过她，但她的确是你的母亲。” 　　她听过这个名字。阿瑞斯忽然意识到。 　　在“地上天国”里，辉提到过的那个人；在化妆课上，加百列说出口的那个名字；还有…… 　　赫拉，是真实存在过的，而不是虚妄的幻想。 　　“只是她没想到，她腹中孕育的小生命竟然不是一个全新的灵魂，而是一位曾经的君王……”耶和华轻声说，眼神复杂。“没过多久她就死了，甚至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你，只知道你的眼睛和她非常相似，都是那样妖艳的血红色，美得像是三途河畔的曼陀罗花。” 　　“突然出现……我知道了，我会保护那两个家伙的，这也是我的责任。”阿瑞斯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那是她与生俱来的责任和义务。 　　“凡事不必自己亲力亲为，奥丁和撒旦都很愿意为你帮忙。虽然我不太清楚八荣耀重新降临的方式，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耶和华闭上眼睛，“你现在的躯壳太脆弱了，无法与你在上古时期的身体相提并论，太强的力量会毁掉它，毁掉你灵魂的容身之所。再强大的灵魂也撑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失去躯体，凡事要量力而为。” 　　“……真是什么都知道。”阿瑞斯瞥了他一眼，转过身去，“你真的知道，你这伊甸园里，聚集了多少异类么？” 　　上古时代的八荣耀，几乎全聚集在这里，那个“地上天国”的空间切入点也是这里，曾经与他们并肩作战的死人之国的女王和巨狼，以及隐藏在暗里的七魔王和初……这个地方，算是大本营吗？阿瑞斯有点头痛。 　　“反正这不属于我的管辖范围，这里有这么多大人物，我只是个小小的神王，怎么能干涉你们的行动呢？”耶和华笑得有些无赖。 　　“……好吧你赢了，我先回去理顺一下思路……最近事多的要疯了……”阿瑞斯翻着白眼离开。 　　耶和华微微笑了，那双眼睛变回原本的绿色，如同春天生长出来的新芽。 　　“祝你好运，湮大人。”他轻声说，极浅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纯白的剪影看起来孤寂而苍凉。 　　 第73章 第29章 悖逆之相 伊甸园，原动天。 　　阿瑞斯离开后，耶和华平静的坐着，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从中间将整个纯白的房间分厂两半，如同界域的痕迹。 　　许久许久，他轻轻叹了口气，将之前放下的那本书重新拿起来，平摊在桌面上。 　　那是一本古旧的诗集。书页在漫长的时光中沾染了衍生岁月的枯黄色彩，破损的红色封面边角翻卷，与其截然相反，黑色的墨迹牢牢的渗入其中，过了千万年的时光也绝不褪色，有种超越时间乃至生命的力量在背后操纵它——命运。 　　磨损的十分厉害的书封上，将那些苍老的褶皱轻轻抚平，可以看见书角上标注的、两个花体优雅的名字——Sibyl&Moses。 　　Sibyl&Moses，西比尔&摩西。 　　西比尔预言书，是它在时光中最初的名字，也有人叫它，神谕卷。 　　多少个朝代更替，多少个宿命轮回，多少个爱恨情仇，命运忠实的记录其上，不带一丝虚假与做作，只有最初的真实，与最终的了然。 　　西比尔，上古时代，人类帝国中最负盛名的女预言家，也是少有的有史可查的祭司。神话传说她曾与贤者摩西共同编著神谕集九卷，试图售予当时人类最大帝国的帝王，前两次被拒，每被拒绝一次她就焚毁三卷，然后以原价出售剩余部分。最后神谕集仅存三卷，被另一位帝王以高价买下，重金珍藏。 　　贤者摩西，有“人类导师”的美誉，是神与人沟通的桥梁。即使在神族中也是有名的智者。参与编著西比尔预言书后离开人类帝国回归神族，从此不知所踪。 　　这本残破的诗集，就是当初存留的三本神谕集之一。 　　当时的人类还不是很能理解神谕集的价值，但六道之战后的现在，在祭司已经成为神话传说的年代，能够知晓未来的动向对所有人而言都是极为重要的。当初西比尔和摩西，人类和神族中两位惊才绝艳的人物，他们共同编著的那九卷神谕集，在如今看来，根本就是一部记录了过去、现在、未来的预言书，是命运的剧本，偶然间被人类得到，却无人能分辨出它的价值，任其在库房里落灰尘封。 　　只可惜，当初一共编纂了九卷神谕集，统称为西比尔预言书的文献，如今只剩下三卷残缺不全，散落在世界的各个角落。 　　耶和华手中的这一本，也只是半部残卷罢了。 　　之前说过，九卷神谕集分别记述了这个世界过去、现在和未来发生的一切事情，很不凑巧，这半部残卷所记录的，恰好就是现在这个时间段会发生的事，还没有记录结尾，预言用词更是模棱两可。 　　但这就够了。 　　耶和华端起还冒着热气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在上面的碧绿茶叶，看着白色的雾气在上面慢悠悠的升腾，白色的雾弥散开来，扭曲成不同的形态。他翻着那本残卷，书页已经枯黄脱水，因此格外脆弱，一不小心整本书都会四分五裂，甚至化作灰烬。 　　他很有耐心的翻着，丝毫不着急，甚至哼起了悠扬的小调，关于回忆，关于爱，关于那些再也回不去的美好。 　　那本本来就不厚的书很快就翻到了末尾，一行血红色的字迹突兀的映入眼帘，尽管已经看过很多次了，但耶和华还是微微一怔。 　　一路翻来，所有的字迹要么轻柔婉约，带着女子的柔美，要么遒劲有力，每一笔都猛如雷霆，淡然而洒脱。但无论是怎样的字迹，都是用黑色的墨水书写的，唯独这最后一段，是那样鲜艳妖娆的血红色。不像是普通的红墨水，更像是沾着血一笔一笔写下的，为了警示后人，这个预言的重要性和不确定性。 　　其实很少有预言会用到红色的墨水，因为红色是血的颜色，在预言师眼中这种颜色充满了不祥的意味，就好像古时的人类相信黑猫会招来灾厄和不幸一样。所以无论是预言者还是预言的记录者都尽量避免使用红色，世界上的颜色那么多，为什么偏偏要用红色呢？ 　　只有一种可能，这个预言，非常非常重要，重要到必须重视的地步。 　　耶和华抿了一口茶，微微愣神，几滴茶水洒到了书页上，泛起被浸湿的深色，红色晕染开来，好像这段文字是不久前才新写上去的一样。 　　 　　『她生来年老而又年轻，背负着前世罪孽和此生怨劫。她纯黑纯白，极强极弱，真实存在，却又同任何人都毫无瓜葛。那一夜太明亮，而那一日太阴暗，她从此再也无法安然入眠，失去了信仰、悔恨和梦想。』 　　 　　预言的文字都带着诗歌的美感，读来有种莫名的韵味。这一条却不一样，清晰而简略的描述了一个人的一生。 　　耶和华看着那段文字，发出了莫名的叹息。 　　像是一个早已知道结局的观众，坐在人群中看着别人为那戏中的美好相遇而欣喜若狂，沉默的保留着那最终的哀伤结局。 　　明明已经知晓了结果的事，你再一次看到它，会有什么感觉呢？ 　　你不会为那剧中的团圆而喜悦，因为你知道，在那幕剧的结尾，他们注定要分离；你也不会为那美好的初遇而兴奋，也不会祝福那对年轻的恋人白头偕老，因为你知道，剧终的时候，那个女孩会死在恶徒的枪下，而那个男孩最后娶了别的女孩，之前的那个被遗忘了。 　　他缓缓闭上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张精致的面庞在时光中凝滞，如同一尊雕塑。 　　 　　——人们怕时间，时间怕铜像。 　　 　　“喂喂？耶和华？在不在？在就麻烦吱一声，不在也请吱一声谢谢。”如同冰凝的空气再度开始流动，突兀的声音传来，打破了沉静的圣域。 　　金色长发的虚幻身影在空中一点点显现，那张刚毅的面庞显得过分英俊，黄金镶边的白金长袍紧紧贴合在身上，腰间露出闪耀着银光的金属饰物，而那双紫色眼睛锐利如同捕食的雄鹰，威严而锐利，充满蓬勃的朝气，尽管他已经不能算是年轻人了。 　　现任光神族之王，宙斯。 　　“我在，你下次能不能不要用这种白痴的问话方式？”耶和华放下茶杯，表情无奈。 　　在子民面前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令他们心悦诚服；在亲人和友人面前就变成一只到处卖萌的大型金毛犬，到处求蹭，宙斯你真的不是人格分裂么？这是病，得治啊。 　　——现任伊甸园之主，耶和华如是想。 　　“哎呀管那么多干什么，要一直认认真真兢兢业业我还是我么？只有神经病一点才会让人觉得不那么古板刻薄啊！”宙斯摆摆手，脸上是“兄弟你一定懂我的我们都是同类人”的表情，像极了一只无良卖萌的大型金毛犬。“再说天天处理那些事务我快烦死了，不过来放松一下我肯定得过劳死，你总不会忍心看着你最好的朋友因疲劳过度死于办公室还被作为劳干模范宣传个千万年吧？”宙斯摊手，语速快的根本听不清，谁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把那么长一句话一口气说出来的。 　　“……你来看我跟我们之间的友谊没有任何关系，你只是单纯的想过来看阿瑞斯吧？女儿控大叔。”耶和华反击，一下子戳中要害。 　　谁要这种重女轻友的好朋友啊！介货谁我不认识，有认识的赶快过来打死拖走埋了，免得影响市容——伊甸园之主吐槽模式全开。 　　“耶和华你怎么可以这么说……除了妹子跟女儿外我连内裤都可以和你分享，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这是对我们伟大友谊的玷污！”宙斯一脸“悲愤”，痛斥耶和华的重色轻友。“原来在你心里我一点也不重要！” 　　“等等这什么跟什么……靠谁把你放心里了！我跟你绝对没有半点关系！”耶和华双手捂胸退后，一脸警惕。 　　我说，两位一定要这么玩下去么……快被玩坏了吧两位大叔……你们自求多福……【点蜡】 　　 　　伊甸园，生命树禁地。 　　碧绿的树叶在风中飞扬，飘向看不见的远方。 　　紫发的少年仰面躺在树上，出神的望向蔚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朵，干净而清澈。 　　“真难得，你居然又翘课了。”一边墨绿的盒子打开，吐出粉红色的舌头：“我还以为湮苏醒之后你会一刻不离的跟在她身边呢。不怕妹子被人抢走了么？” 　　“你的建议我很久之前就采纳过一次，后果是她把我从万神殿顶楼丢了下去，整整一个星期没跟我说一句话，所以我觉得在这方面还是不要信你比较好。不想上自然就翘了呗。”撒旦的语气轻描淡写，继续望着天空发呆。 　　“喂你什么意思！？你可以质疑我的人品但你不能质疑我在泡妞方面的技术！”盒子一下子激动了，如果不是被金黄的树枝缠绕得紧紧的，他估计会直接跳起来痛殴撒旦那张妖孽的脸。“想当年我迷倒了多少妹子！只有我不想出手的，没有我追不到手的！你们那群八荣耀和七魔王那群笨蛋全部打光棍的时候老子就脱单了！别拿我和你比！我可是有妹子的人！在这方面有的是经验！” 　　大哥你的重点不对……你关心的只是妹子而不是毁灭世界么…… 　　“你的话我这样理解，‘泡了很多妹子，但始终没有泡到自己喜欢的那一个’。对不对？”撒旦毫不留情的揭伤疤。 　　“小溟溟你肿么可以酱紫……呜呜呜你被湮带坏了……你以前没有这么毒舌的……”盒子语气极其委屈，瞬间就蔫了。如果他有眼睛，此刻一定是泪汪汪的。“可是我不明白……你喜欢她，为什么还想重开战争，将她拖回地狱里去？”盒子轻声说。 　　“她像是会被拖回地狱的人么？地狱是针对人而言，对一件绝世的武器，只有存在和毁灭两个概念。”撒旦轻笑着，谈到阿瑞斯时脸上满是骄傲，好像那是他自己的荣耀。“烈焰之剑从未真正出过鞘。那是柄绝世的利刃啊，它的主人自然也是倾世的武器。” 　　“把自己喜欢的女孩比做武器？还真有你的。”盒子懒散的回答，“烈焰之剑啊……那样强大的兵器，光焰吞灭整个世界……真是至凶至暴。” 　　“可我还是期待着，她出鞘的那一天。” 第74章 第30章 雷霆枷锁 　　 　　“说起来，你真的不能离开潘多拉之匣么？”撒旦看了盒子一眼，若有所思，“今天机械课上看见了一个和莉莉丝很像的人……你没有动什么手脚么？” 　　“别开玩笑了……”盒子幽怨的看了他一眼【盒子有眼睛吗】，语气飘渺，简直阴魂不散。“一位至高，哪怕是新晋至高祭献生命所构成的封印也不是那么容易冲开的，如果我灵魂和力量都完整那还好说，可灵魂已经残缺不全……这枷锁还是蕴含有审判之力的万狱雷劫，虽然那个白痴的智商只有类人猿水平，可也不能小看啊……”盒子唉声叹气，思绪却不由自主的飘向远方。 　　莉莉丝……他和溟的谈话里一直没有涉及到她……那些回忆……他一直不愿想起的过去……跟着莉莉丝一起，在多年前伊甸园的那个晚上，找到了他。 　　那个时候，熊熊燃烧的城池，四散奔逃的人，在火焰中挣扎的人，燃烧的帷幕……到处都是濒死的哀嚎，死亡和恐惧的阴影笼罩了整个圣域。 　　初一直觉得莉莉丝是个好女孩，无论上古还是现在。她那样坚持着进入伊甸园，力量还没完全恢复的时候卷起动乱想要带他走……最终却留在了这里，和数千人一起为新生的圣域奠基，成了一个永恒的谜。 　　她没有做错什么，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她自己的爱。 　　那是他的错误，因为他并不爱她。 　　七魔王一直是他的忠犬，他相信他们的忠诚，也知道他们已经尽数重生，在伊甸园和别的地方游荡,希冀并等待着他的归来。 　　他们那样迫切的希望找到他，如当年的莉莉丝一样，相信他会带他们重回巅峰的荣光，那个辉煌的上古时代，那个神与魔相亲相爱，没有杀戮与征战的美好世界。 　　可他不愿意。 　　所以他躲着他们，不想被发现。 　　七魔王和莉莉丝的存在代表了他的过去，那个黑暗的记忆，他一直想要抛弃却又抛弃不了的过去……在莉莉丝陨落于他眼前的时候，在多年前伊甸园动乱的那个晚上，火光冲天，黑色的天空被映成金红色，一切都在燃烧，空气是那样灼热，一切都像极了遥远的上古，那场命定的战争和注定的终结。 　　燃烧的黑色帷幕、破碎的白色城池、仓皇逃窜的人、熊熊燃烧的人、撕裂天空的金色闪电、枯萎的巨树摇摇欲坠，金红色的火焰吞噬它的树根，白色的神明和黑色的魔鬼尖利嘶嚎……一切都在燃烧，一切都在快速地崩溃，仿佛永无止境。 　　那个燃烧的帝国叫中庭，那棵燃烧的树叫伊格德拉修。 　　在那被金红色火舌舔过的白色城墙上，红色与紫色的花纹交织，幕布却是无暇的纯白。 　　黑色的长剑死死的钉在城墙上，上面留下干涸的红色痕迹，女孩的面容娇美，眼睛闭着，紫色发丝在风中拂动，像是睡着了。 　　那白色的是她的长裙，那红色的是她的血。 　　那柄黑色的剑有着玫瑰金的纹饰，剑锷处的金属呈现为暗沉的红色，如同一团燃烧着的火焰，向下蔓延，勾勒出漆黑的剑身，极长而华贵。 　　那是他的剑。 　　那是他的罪，他杀了自己的挚爱，哪怕为此受千年刑罚也不够洗净这罪，于是他在这里沉睡，潘多拉之匣的铸造者祭献生命所设置的雷霆枷锁，将一刻不停的敲击他的灵魂，直到腐朽成灰。 　　他不怪那个铸造者，因为他和他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由爱而生的欲望，那些占有的欲念与亲近的渴望，都在那场燃尽整个世界的大火里分崩析离。 　　于是，万物成空。 　　 　　阿瑞斯无所事事的游荡，偶尔停下来踢开路上碍眼的石子，细长的眉紧锁着，那张过分精致的面庞看起来被氤氲所笼罩。 　　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这种名为“疑惑”与“茫然”的情绪。 　　哪怕是在哪个战火纷乱、颠沛流离的上古时代，她也是尽心竭力，运筹帷幄，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到她，也没有什么事情是她算不到的，大概除了那一次战死。她远远低估了感情对人心的影响，那种缥缈的东西能令一个直率鲁莽的男孩变得英勇而深谋远虑，也能令一个心智坚强无所不能的君王变得颓废绝望，失去生存的欲望。 　　感情是世界上最难把握的东西，而她尽量对一切没有把握的东西敬而远之。 　　可耶和华的一席话又把她拉回了那个怪圈，她头一次意识到世界上有那么多东西是充满变数无法掌控轨迹的，而这她曾经熟悉的世界经过千百年的衍化，也变得和她记忆中的不一样了。很多事情，都不得不重新计算。 　　脑子很乱，比一团绕在一起的麻线还乱，最起码麻线还是有线头的，你可以找到线头把它一点一点拽开，可这些事情完全没个先后顺序和因果关系，难以理清，阿瑞斯简直头痛欲裂。 　　“哈！贱人！终于逮到你一个人的时候了！一群人打我算什么本事！老子今天就要跟你决一死战阿瑞斯！！！老子要报之前被打败的仇！让你知道谁才是这里的老大！”阿瑞斯烦的不行的时候，一个青蛙般聒噪的声音得意的响了起来，落在阿瑞斯耳朵里简直如同锯木头的吱吱声，重复且单调，非常烦人，令她之前好不容易理清的思绪再一次陷入混乱。 　　阿瑞斯冷着脸抬头，那个全身用黑袍裹得紧紧的家伙正得意的跳来跳去，脑袋上已从黄色的菊花非常耀眼，随着他的动作激烈摇摆，好似癫痫。 　　“菊花头？”阿瑞斯扬起唇角露出微笑，怎么看都像是变态杀人狂肢解尸体时的享受表情，可惜对面那个家伙还没意识到这是单方面虐杀的前奏，依然没下限的晃来晃去，充分诠释了“作死”二字的内涵。“你看起来很闲啊。最近有好好锻炼？” 　　“那时！为了宰掉你老子可是每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训练！更高更快更强！贱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菊花头笑得很是猖狂，头上好像顶了一排烫金加粗的大字“no do no die whyyou try”。 　　“那就好……”阿瑞斯慢悠悠的说，“我还怕不小心打出人命，不过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纳尼？！贱人你看不起老子是吧……哇啊啊啊啊！！！你竟然偷袭！死贱人！贱人阿瑞斯！”菊花头发出杀鸡似的惨叫，好似正在经受某些毫无人性特别残忍的东神族酷刑。【具体是啥我就不说了以免被和谐，不过有实际例子做参考，比如那位悲催的坚持写了《史记》的身残志坚的仁兄，大家都懂的】 　　“轰轰轰轰轰——！！！！！！！”迎面而来的光何其耀眼，红橙黄绿蓝靛紫交融在一起，化为纯净透明的白。 　　阿瑞斯何止是开始揍人，她根本就是开始不间断的往外丢出大范围攻击性魔法！360°无死角攻击，让你的对手无路可逃，谁用谁知道，用了都说好，你值得拥有！【串台了喂】 　　【以下画面太惨烈所以打码，我们转接另一频道】 　　【菊花头：阿瑞斯你混蛋……老子还没说开始呢……！阿瑞斯：谁管你去死[斜眼]】 　　 　　“哈！终于到了！这该死的地方真大！灰真多！”岳薇和云曌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宿舍，岳薇一推开门就栽倒在了柔软的沙发里，浑身上下的灰把雪白的沙发蹭的越来越黑，大有变成一块炭的趋势。 　　这天杀的伊甸园！大就算了，还那么多岔路！岔路多就算了，还来回拐弯来回绕！来回绕就算了，为什么还有环形的？！结果走了一大顿发现回到了原点！这真的是学院而不是迷宫吗！？还有大道旁边那些发地图和卖吃的的，根本就是捞血汗钱好吗！更坑爹的是，居然连本院的学生都不认路！原来迷路都迷成习惯了么！这该死地方的规划到底是那个天杀的混蛋做的千万别叫老娘知道老娘要砍了他！蹭着柔软的沙发，想起悲催的经历，岳薇心里不禁有十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默默地泪流满面。 　　呜呜呜，人家穿越都开金手指，各种王子公爵扑着赶着来抢人，得到什么秘宝传承战斗力瞬间从5的渣渣升到逆天的神级MAX，然后就是各种牛逼亮闪闪的发展，功成名就咳嗽一声全体神祗震三震的存在，嘤嘤嘤她怎么就穿成了苦逼的学生党呢？依然是个战斗力5的弱渣中的弱渣【泣】。 　　而且就目前发展来看这些学生都不是普通货色，成批成批的男神啊……她一个姿色普普通通的妹子和一群闪瞎人钛合金狗眼的美男们站在一起，真是要多不搭有多不搭……莫名就自卑了是什么情况。 　　于是云曌从洗手间里出来就看见了这样一幅奇葩的景象，岳薇一脸怨妇的撕扯着无辜的沙发，脸上厚厚的一层灰让她看起来像个泥猴子一样……总之就是人猿泰山闯进了普通民居然后做出一种非常唯美的忧伤表情的模样，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点评下来只有两个字：违和。 　　三无面瘫少女云曌同学委实不知如何面对这种场面，于是她选择了最简单直接有效的逃跑，寥寥几句话在“砰咚”一声关门的巨响后飘进幽怨的岳薇耳朵里。 　　“小薇，我先去那边看看有什么工作可以做，你在宿舍里等我。卫生间里有热水，我看了一下，温度正好，你最好先洗一下，太脏了。” 　　通览这段话，只能说，面瘫少女的心直口快，偶尔也有收敛的时候啊【叹】。 　　但是，亲爱的云曌同学，你就没有考虑过，一个货真价实的妹子在全是男人的世界洗澡，不留一个人看门，是不是太危险了？　　 　　 第75章 第31章 所谓孽缘 　　伊甸园，学生宿舍。 　　“吱呀——”门带着不堪重负的声音打开，黑衣的少年冷静的走了进来，顺手把门带上。 　　“殿下？回来了？有什么事——殿下你做了什么！？”奥丁从房间里探出头来，原本很正常的问话到了一半忽然就被凄厉的惨叫取代，相当惊悚。 　　“怎么了怎么了？”于是另一只常年翘课的霍尔德尔也被吵醒，从房间里探出头来，和奥丁一起傻在了那里。 　　“我有什么问题么？”阿瑞斯有点奇怪，低头看了看自己，然后又抬起头，“没问题啊。” 　　“殿下……你手上……全是血……”奥丁的声音好似风中残烛，抖得厉害，给人一种正在喊“陛下驾崩啦”的小宫女的感觉。“殿下你到底去做了什么！？毁尸灭迹杀人灭口么！？”奥丁的声音陡然高了八度，尖利的好似库伯勒族。 　　这一向安分守己的娃被吓到了…… 　　“哦，那个啊，”阿瑞斯四顾，把尼德霍格挂在门口的白衬衫扯了下来，顺手在上面擦擦，留下“血迹斑斑”的一件衬衫，随手丢到了地上，有一种杀人犯回家处理后事的既视感……哦对了，门把手上还有刚才开门时蹭上的血，正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掉……怎么看都像是杀人现场啊啊啊啊啊！！！ 　　见此情景，霍尔德尔默默往后缩，谁都不会希望自己被杀人成性的室友干掉……不过他还是很期待尼德霍格回来时看到那件衬衫的表情…… 　　“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菊花头，他太贱所以下手重了一点，肯定没打死就是了。”阿瑞斯解释说，然后表情若有所思，“现在应该还没掉下来吧？我打结技术很好的。”她跨进房间，冲进浴室，“我还是洗一下吧，下午的课是生存模拟，血腥味不能太重。”然后浴室里响起了哗哗的水流声。 　　打的满手血……你下手是有多重啊！？而且那个“还没掉下来”和“打结技术”是怎么回事！？你把他倒吊在旗杆上了么！？你到底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啊求真相！！！就连沉默的霍尔德尔也忍不住一脸吐槽。 　　“祝他好运吧。”奥丁喃喃自语，表情极度同情。 　　“嗯。”霍尔德尔沉重的点了点头，默默点上一根蜡烛。 　　从阿瑞斯的说法来看……菊花头简直性命堪忧啊…… 　　 　　伊甸园，商业街。 　　“嗯好，从明天就开始上班了对不对？谢谢你了……”云曌在一家服装店里，和店主【一只浓妆艳抹的美艳库伯勒族】谈妥了打工事宜。 　　“非常抱歉，不得不预支工资，因为现在身上没钱了……”云曌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干活先拿钱总有种占了对方便宜的感觉。 　　“没事没事！”店主炫耀似的摆了摆修长紧绷的双腿，大手一挥，相当豪气，“这种情况太多了！总要救救急嘛！你不是新生吗？工资先拿着，今天回去安顿好了明天再来上班！记得捎带上你那个同伴！新生入学第一天可以不上课真是好命……”店主有点郁闷。 　　“嗯，那就说定了。我先走了，拜拜。”云曌点头，拎着一堆刚刚买好的日用品转身离去。 　　“小丫头我看你很有天赋哦！长大后肯定是美人！等今年我族圣城举办的樱花会上，如果你参加，我肯定投你一票！”店主在后面挥手绢，“加油吧girl~我看好你呦~”然后又是一个飞吻。 　　云曌此刻一脸“我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于是默默走掉。 　　伊甸园很大，她漫无目的的走着。此刻街上没有多少人，还是上学的时候，刚刚打过下课铃，大部分学生都在各个教室之间匆忙奔波，有些不安分的家伙在街上无聊的游荡，显然是惯于翘课的闲散人士。他们三两成群到处晃荡，偶尔发出嬉笑的声音，眼神诡秘，其中有些沉默的，茫然地在人与人之间的缝隙穿过，没有丝毫目的，像是迷途的羔羊，在暴风雪之后，不知该去往何方。 　　当然，伊甸园单从外表来看，其实很像个大型的散养动物园，或者非洲大草原。道路两旁都是草地，一些云曌叫不出名字的、大概是这世界所独有的生物悠闲的走来走去，其中一些从外表上看倒很像她在《山海经》和其他一些古卷上看到的珍奇异兽，大都是神话传说中的存在，却在这里展露了原形，如同普通的禽鸟家畜一般活着，悠然自得。 　　云曌进一步确定了这个世界的组成概念：架空、神话、单性生殖。 　　不过当她打算继续冷静分析世界观及其构成的时候，前面传来了一阵响亮的“噗噗噗”的声音，其间还夹杂着无数飞扬的尘土，以及类似于马蹄踏地的急促声音：“哒哒哒哒——”还有无数人笑抽的声音。 　　思索中的云曌抬头，惊悚的看见了令她这个三无面瘫少女也吓得下巴掉地的景象： 　　一只，不，是一大群羊驼【没错就是传说中大招为卧槽的超级神兽草泥马！在没有□□河蟹的情况下他是无敌的！自带卖萌光线以及老少通杀狂拽酷炫吊炸天的嫌弃脸！超萌神兽有木有！？[我太激动了请不要打我]】！！！正向这边飞奔而来！一码齐的极端嫌弃脸，四条小腿飞快的撂着，一脸披靡纵横舍我其谁的表情……当然，云曌5.3的逆天视力还帮她看清了别的东西—— 　　那一群羊驼，每一只尾巴上都绑着一根绳子【会不会很痛诶[你好，我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作者自带万能吐槽君请不要打我谢谢合作]】……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所有的绳子都笔直地伸向后方，显然是系着什么东西……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那群羊驼践踏过的地方留下不明的红色液体，以及阵阵惨叫和咒骂…… 　　“混蛋阿瑞斯！死贱人！老子跟你势不两立啊混蛋——！别落到老子手里，不然老子要把你扒皮抽筋然后再上东神族□□酷刑——最后再找一千个库伯勒族把你卖进小馆馆——混蛋阿瑞斯你不得好死——！！！！！！！” 　　这惨叫何止凄厉，根本就是鬼哭好吧！ 　　云曌总算是看清了，一只脸上都是淤青和紫痕、被打的面目全非的家伙裹着黑袍被拴在羊驼尾巴后面悲惨的拖拽，衣服被地上的石子割开，留下道道血迹，几乎滚成了一个球，分不清脑袋和四肢的位置。在依稀可以分辨出面部的地方，一朵金色的菊花灿烂的摇曳着……不知为何那悲惨的气氛就忽然没了。 　　“真是活该，”云曌前面的位置，一只浓妆艳抹的、一看就是人妖族【库伯勒族】的人站起来，刚才他捂着肚子在地上翻滚，笑得面部肌肉都僵硬了，扭了扭才转过头来，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谁叫菊花头那么不自量力，没什么实力还天天去找阿瑞斯同学的麻烦。也不看看实力差距多大，人家一个小指就能轻易按倒他……啧啧，癞蛤蟆就是不自量力，活该被虐。” 　　“对啊对啊，阿瑞斯同学真心好帅哦，前几天的八卦杂志上那张侧脸的偷拍简直美爆了！我恨不得舔书啊啊啊！！！”另一只库伯勒族也凑了上来，眼睛里闪烁着花痴的红心。 　　“尼德霍格主编可是阿瑞斯同学的室友，他肯定有第一手消息……啊啊，我好想调到阿瑞斯同学的宿舍怎么办……我男神……”另一只陶醉ing。 　　接下来就是些没营养的八卦……云曌默默地看不下去了，地上的一道道红色那么耀眼，刺痛了她的眼睛，有些不好的回忆默默地在脑海里翻滚，有些事就是怎么忘也忘不掉……无论垃圾还是神明，都不该为某些无谓的事而流尽鲜血。这手段也太过了……果然，那个阿瑞斯真如希腊神话中所言，是个暴虐残忍的神明么？ 　　她微微叹了口气，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中走上前去，向地上那个人伸出了手。 　　“喂。” 　　同情和怜悯，也许是最无用的东西。 　　可是人类的心，却又偏偏如此的多愁善感和柔软。 　　 　　伊甸园，学生宿舍。 　　继阿瑞斯回来后不久，门板再度遭到重创，忧桑的表明了想要退役的强烈恳求——他又被那些粗暴不懂爱和等待的俗人给一脚踹开了……就不知道文雅也是一种美么……这群粗俗急躁的凡人……门幽怨已深。 　　尼德霍格豪爽的推开门，门板直接打在墙上发出重重的一声“啪叽”，疑似骨折……于是浴室里继续哗哗的流水，丝毫不关心；而奥丁和霍尔德尔相继探出头来，表情茫然如同土拨鼠。 　　怎么又有人回来了……这是二人的心声。 　　很显然他们忘记了宿舍是四人制，还有尼德霍格那厮的存在。 　　尼德霍格显然状态不好，全身湿漉漉的，黑色碎发都黏在额头上，白色的衬衫湿透了，都能看出里面随呼吸起伏的曲线【不要问我为什么会用这个词】，眼角和手腕处的黑色鳞片在这种状态下尤为明显，更加可悲的是，还有各种饭粒和烂菜叶子挂在头上、粘在衣服上，咋一看他好似刚被人当成清汤挂面下锅煮了……还散发出一种深深的饭菜发霉了的馊味，令人食欲不振，只想大吐一场。 　　“……你这什么情况？”奥丁觉得今天委实太诡异，已然无力吐槽，只好干巴巴的问。 　　“估计是被那种想吃龙肉想疯了的家伙逮住，然后下锅煮了。”霍尔德尔不愧为祭司血统的继承者，脑洞能力惊人 　　“不是……”尼德霍格简直气若游丝，“我本来打算趁这时间去给刑天做个专访，好好交谈一下有关他和褒姒的关系好还原大众一个真相……我们新闻工作者是看重事实的……可谁知到……我一到他楼下……那孙子……”尼德霍格表情极其悲壮，“一听是我来，他就给我倒了一桶昨晚的剩菜！” 　　“真是干得漂亮，我会要求老哥找时间去给刑天献花。”霍尔德尔补刀。 　　“你快点洗洗吧，这味道……真心受不了……”连一向以忍耐力强无限包容自家殿下各种无赖要求著称的万能侍从奥丁也忍不住了，捏着鼻子，瓮声瓮气的说，。由此可见这味道是有多难以忍受。 　　“浴室里有人吧？阿瑞斯在里头？”不用他说尼德霍格也知道自己必须赶快处理一下，不然丑就出大了……他用眼角余光瞟了瞟发出“哗哗”流水声的浴室，默默向后退了三步。 　　这是有原因的……上次尼德霍格莽撞的在阿瑞斯上厕所的时候进去了，结果被提着裤子受到惊吓的阿瑞斯用一堆杀伤力MAX级别的魔法轰了出来，从此就不敢在有阿瑞斯的情况下进入卫生间……战力太凶残，我们惹不起。　　 　　之后尼德霍格为了报复，在校报上写阿瑞斯上洗手间时大惊小怪一惊一乍，于是引发了库伯勒族的偷窥狂潮……后果是他被烦不胜烦的阿瑞斯吊在旗杆上抽了整整一天，从此以后写新闻稿是万分小心谨慎……　　 　　“殿下在里面。”奥丁点头确认，“不过隔壁我记得没有人，你可以先用隔壁的。” 　　“哦，好。”尼德霍格匆匆奔了回去，奥丁和霍尔德尔把头缩回去，继续做自己的事。 　　三十秒后，隔壁传来了两声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你竟然没有————！！！” 　　“啊啊啊啊啊啊————死色狼啊啊啊啊啊————！！！” 　　哦不，尼德霍格你对岳薇做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卧槽这年头畜生真特么多。。。爷爷下葬没几天，就有贱人把坟排开只为拿走里面的两瓶酒。。。爷爷别客气，弄死那厮算我的(╬▼皿▼） 第76章 第32章 传说中的妹子【我认真的千万别笑】 　　伊甸园，学生宿舍里传来了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你竟然没有————！！！” 　　“啊啊啊啊啊啊————死色狼啊啊啊啊啊————！！！” 　　当隔壁传来这惨无人道的叫声时，阿瑞斯迅速反应过来，顶着一头湿漉漉的白毛从浴室里爬了出来，发丝还在不停往下滴水，完全是一出浴的美男子……不知道这一幕会帅晕多少库伯勒族=_=……但从某个角度来看，也很像一大堆堆在一起的白毛线团……或者白色的小动物聚集在一起，毛茸茸的叫人好想摸……【请原谅我不幸的跑题了】 　　“殿下？！隔壁怎么了！？尼德霍格怎么了！？”奥丁反应也不差，“哐当”一声甩开们就冲了出来，看见湿漉漉的阿瑞斯立马紧急刹车，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的看着……天花板君，努力克制不要流鼻血。 　　没办法……出浴状态的阿瑞斯魅惑力太高……虽然平时也是男女通吃迷死人不偿命的模样，但现在这个样子已经远远超过了那个境界啊好不好！？自带天赋光环魅惑人类【当然神族龙族兽族什么的都包含在内，只是这么说顺口】、顺便可能还带了点精神迷惑一类的法术功效……最可恨的是这种该死的魔法效果是天赋自带光环！屏蔽不了啊啊啊啊！！！！ 　　换句话说，阿瑞斯这个状态基本无敌……好了我们跑题跑得太多了，现在转过去看看那两个被吓到的孩子【太随便了吧喂】。 　　“什么情况？”可怜的门板再次挨了重重一击，哀嚎着怨念着在阿瑞斯的背影后面比出中指……当然它没有中指这种东西，只是一种修辞学常用的拟人手法，所以请不要认真的吐槽我。【真诚脸】 　　【薇：……我靠你想死是吧？一直在废话！诗：机会难得……而且关系到你的终身大事我怎敢含糊……薇：……那你还是去死吧。】 　　虽然看那人妖有点不爽【称呼还是没改过来啊殿下】，可那两个家伙好像是关系到原的问题……阿瑞斯就是再不心甘情愿她也得过去看一眼。 　　在几乎卸下了隔壁的门板后，站在两个神经病兼二货面前，阿瑞斯默了。 　　“阿瑞斯！！！！救命啊啊啊！！！这家伙居然没有——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啊啊！！！人妖族怎么能这么粗鲁！？”一坨黑的尼德霍格倒在地上不断惨叫，而另一个一看就是和阿瑞斯一样刚从浴室里爬出来的家伙正狠狠的踩在他身上，手持折凳不断践踏苦逼的尼德霍格……阿瑞斯敢肯定，如果自己没杀过来，尼德霍格一会儿就会开始飙血。 　　“死色狼！臭流氓！没人教过你女孩子的房间不能随便进的么！？居然还敢这么理直气壮！？去死吧！看折凳！”岳薇的头发乱糟糟的，还在不停往下滴水，很明显是刚从浴室里爬出来，然后迫不及待的开始了痛殴尼德霍格的征程…… 　　霍尔德尔和奥丁默默杀到，然后站在一旁为岳薇的行为鼓掌。 　　就是点赞不解释。 　　阿瑞斯捂住那张令人惊艳的脸，头上的黑线掉下来能把金伦加鸿沟填满：“奥丁……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我洗澡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龙族皮糙肉厚打不死……就让泷的容器再在那儿晾一会儿吧，谁叫他作死，这次连她也爱莫能助了……【泷：嘤嘤嘤队长大人……您肿么可以这么狠心……湮：我是受够了。】 　　于是奥丁默默过来解释，另一边仍然是抗日小分队头子被捕获后抵死不从遭受酷刑的场面： 　　“女王大人您请再用力些……不、不对！女侠饶命啊啊啊啊啊！！！！我错了啊啊啊啊！！！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行行好放过我吧啊啊啊啊啊！！！！要出龙命啦啊啊啊啊啊啊！！！”尼德霍格继续在地面上扭动，嘴里不断发出各种诡异的声音，而岳薇手下毫不留情，继续挥舞折凳殴打那张尼德霍格用以混饭的脸，其力道之凶暴、位置之阴狠，令其余人等全部掩面。 　　这画面太美，我们不敢看。 　　……呃，好吧，距离抗日小分队抵死不从的精神还是有些许差距的。 　　“滚去死！色狼！”岳薇恶狠狠地说，随手拿起不知从哪摸出来的搓衣板【个人恶趣味别问】，狠狠砸在尼德霍格头上，敲得他眼冒金星：“滚去跪搓衣板！没有我允许不许起来！跪整整一星期！” 　　尼德霍格默默从头上拿起板子，直视岳薇的双眼，表情极其诚恳：“女侠您看我这么乖这么听话，我们就把跪的时间缩短一点好不好？比如一个小时》我可以给您免费提供全校任何一个人的八卦，包括个人私生活、三围、身高、饮食爱好、休闲娱乐、目前状况……甚至绯闻现状！保证第一手资料！您看这样成不？”笑容极其谄媚。 　　“当然，”岳薇拿着折凳，阴森森的笑了，表情好像舔血的狼，“不行。” 　　尼德霍格立马怂了，但还是有点不死心：“真的不行？除了卖身没有我做不到的！您再仔细考虑考虑？” 　　“还是说，你想从跪搓衣板直接跳到跪玻璃碴？” 　　“……您的命令就是我的方向。”尼德霍格乖乖跪搓衣板，表情极其虔诚。 　　阿瑞斯莫名觉得这场面有点熟悉……仔细一想终于记起来，以前还是上古的时候，每次溟做了蠢事——比如在某次集会中喝多了酒跳上台高歌一曲，其他人集体被魔音贯脑，大伤元气，躺在场上集体休养了三天——就会被她押着去跪搓衣板，短则几小时长则几星期，直接导致搓衣板使用量频繁告急……好在这种情况不常出现，否则她真的会发疯。当然其他的熊孩子闹事她也是会收拾的，只不过不同种类的熊孩子收拾的方法不同……比如辉就是打pp，这一招百试百灵。 　　所以她现在看岳薇不由得有点顺眼，忽然就有了一种“同被熊孩子折磨的战友”的感觉……只有遭到过熊孩子虐待的人才明白，熊孩子的战斗力是多么可怖，收拾熊孩子是一件多么心累的事【叹】。 　　话说，这里的气氛真是意外的和谐啊，和谐得有点不对头了。 　　嗯嗯，尼德霍格的灾难可还没结束呢。 　　另一个闹事的家伙正在往这里赶。 　　祝他好运吧。 　　阿门。 　　 　　伊甸园，商业街。 　　“你还好吧？”云曌坐在路边，看向一旁那个被揍得鼻青脸肿、根本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家伙，大概只有脑袋上标志性的菊花，才是他的本体。 　　“切，这点小伤算什么，老子还受过更重的……”菊花头呲牙裂嘴，但脸上的表情【这玩意看的出来么】还是出卖了他。“人……不对。”菊花头想说什么，却突然塞住了，大概是委实找不到好的称呼词语，尴尬的停在那儿。 　　“我叫云曌。”云曌说，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 　　“那个……云什么，谢了啊。”菊花头一脸不情愿【所以说这种东西的脸上真的看得出表情么】的说，语气扭扭捏捏的，相当不自在。 　　大概是从未从他人那里得到过帮助，也从未奢求过帮助的人，忽然得到了“友善”这种东西时的茫然和无措。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把人拴在羊驼后面带着跑，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云曌站起来，转身想要离开。“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走了。” 　　“……等、等一下。”菊花头急忙伸出手，却又在伸到一半时猛然想起了什么，伸出的手悬在了半空。大概是因为常年不见阳光的关系，菊花头的皮肤居然意外的很白，那上面划出的长长血痕非常显眼，沁出的血珠顺着手臂流淌，一滴一滴，那样嫣红。 　　“怎么了？”云曌转过身来，栗色的长发在风中飞扬。 　　“……你不怕我么？”那个男人坐在路边，扬起的灰尘撒上那张密布青紫色痕迹的脸，即使是在扭曲之后，也可以看出原先的容貌是多么的丑陋可怖，“那些人都觉得我很吓人，很难看。”不知不觉他舍弃了“老子”的自称，平等而小心的对话。 　　“很难看？跟真正的血腥比起来，这点丑陋简直不值一提。而且容貌从来都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人们能选择的，就只有纯净无暇的心，或者堕落疯狂的欲望。若为前者，则丑相亦为美颜；若为后者，则美颜亦为丑相。外表只是光彩下的宝石，而德行是翡翠的原石，往往不起眼的原石里，才能解出最纯净的翡翠。”她仰起头，栗色发丝擦过脸颊，那双眼睛那么明亮那么美，如同天神。 　　作为一个即使看贝爷生吞老鼠也面不改色的面瘫少女，菊花头的脸对她而言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顶多诡异了点儿。 　　躲藏在孤儿院里的幼年岁月，每个晚上她都重复着做同一个梦：血腥的战场，秃鹫掠过暗红色的天空，夕阳缓缓沉入地平线，最后一丝光影隐没，天空中黑云翻滚，各种颜色的光在漆黑的云层间交错碰撞，每一次都带来风海如潮。而这尚不是这幕戏剧的最□□，最后留存的光影最为璀璨美丽，他的脚下是诸天星辰陨落的尸骸，那样骄傲纵横不可一世。可是风从西南方向吹来，压低了展开的旗帜，纯黑色的影子提着长剑走来，错身而过，璀璨的光影轰然倒塌，而在那光影背后，恢弘的白色城池分崩析离。 　　那是一个时代的尾声，一场战争的结束。 　　菊花头忽然就沉默了，很久之后，明明是春天，却有翠绿的树叶悄然飘落：“我的名字是……阿胡拉。” 　　这声音是那样的熟悉，穿越了生和死，穿越了时间的界限，再度回到耳边。 　　 　　——毗卢遮那佛言，万千佛业障孽祸毁，皆有其因，皆有其缘。 　　跟那噩梦般的杀戮场景比起来，这世间任何一切，都显得那么仁慈，那么善良，那么美好。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就没人好奇过菊花头的真名么？ 第77章 第33章 新闻大派送 　　伊甸园，学生宿舍，今天有些不同寻常的吵闹。 　　“校园内某知名新闻作者倒追库伯勒族新生，因偷窥浴室反遭殴打！” 　　一大片酒开瓶的声音，铝制的盖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副君的私密日记：上帝尾随记录！” 　　又是一大片液体倾倒的声音，透明的玻璃杯里盛满了琥珀色的液体。 　　“回溯上古：那些年，交战双方不为人知的感情纠葛！” 　　玻璃杯依次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荡漾，偶尔有几滴飞溅到空中。 　　“论一个合格的侍从如何从小养成：校园第一美颜阿瑞斯和奥丁的同居日志！” 　　兴奋的少年们举起酒杯，忘我的碰撞在一起，然后仰头将美酒全部咽下，豪气干云。 　　他们异常激动，一瓶瓶珍贵的酒被打开，各种颜色的玻璃晃得人眼花缭乱，其中有些人似乎是难以克制激动的心情，竟然举着酒瓶对吹，喝干一瓶后将空瓶子随手丢掉，珍贵的琉璃在地上碎裂，晶莹剔透的碎片飞溅，而他们激动地相互拥抱，俨然是一场狂欢的盛宴。 　　而被他们围在中央的那个人露出老奸巨猾的微笑，好似一个敲打着算盘的奸商：“亲爱的诸位记者，你们觉得这份大礼怎么样？” 　　“太棒了！简直太棒了！我们一年内都不用担心没东西写了！刑天同学真是太棒了！”一个高个的少年兴奋地跑过来，脸因为喝酒都变红了。他挤过人群大力拥抱刑天，脸上的笑容热情的根本化不开。 　　“喔吼吼，那就好。”刑天被他搂得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露出了阴森的微笑，暗红色的眼睛简直狰狞有如恶鬼。 　　“刑天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我们的友情都变成废纸了吗……”半死不活的尼德霍格像一滩烂泥一样倒在地上，颤抖着抬起手指向刑天，发出绝望的呻*吟。岳薇坐在他背后的沙发上嗑瓜子【别问我这东西是哪来的】，一只脚踩在他的背上，颇有女王气场，如果手里再拎着一根皮鞭，那么就是标准的sm了。 　　“我看错你了……东神族原来还有这种卑鄙小人……”尼德霍格痛哭流涕，对这种卖队友的行为予以强烈的谴责。 　　“你不仁，我便不义。”刑天收拢衣袖，又阴森森的笑了，全身上下都散发出黑化的可怖气场。 　　“混蛋……”尼德霍格哀嚎一声，继续倒在地上装死。 　　身形还没长开的“女孩”抓着刑天的黑色衣袖，小心翼翼的从他背后探出头来，那双灵动的眼睛十分可爱。一头乌发简简单单的挽了个髻束在脑后，翠绿色的发簪从中间穿过将它固定住，翘起的那一头上雕了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栩栩如生，每一个细节都是那样逼真。蓝色的坠子在耳边晃悠，折射出白色的冷光。他的脸上画了些淡妆，说不上倾国倾城，也就是普普通通的美。 　　“靠！！！褒姒！！！怎么你也背叛了！？”尼德霍格顿时弹了起来，看样子简直是恨不得把刑天生吞活剥。 　　“我搞定了，你有意见？”刑天又露出一个威胁性的笑容，顺手把褒姒按回去。 　　“……不，我什么意见都没有。”尼德霍格默默躺倒，不然岳薇就要拿鞭子抽他了。 　　阿瑞斯坐在一边吃黄桃一边感慨，人生真是大起大落……以前祸害别人的家伙如今被别人集体祸害，真是应了那句话： 　　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小薇，我回来了……咦？为什么有这么多人？”云曌回来。刚关上门，就看见了这样一幕群魔乱舞的场景，表情有点傻。 　　“回来了？好……”岳薇嘴上应着，眼睛仍然一眨不眨的盯着尼德霍格，那目光简直要把他戳个对穿。 　　“简单来说，尼德霍格偷窥库伯勒族同学洗澡的事情败露了，正在进行深沉的自我反思与拷问。”阿瑞斯对她说。真是难得阿瑞斯居然会用这种官方的语气说话，尼德霍格的作死指数已然突破天际。 　　“喂！！！我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尼德霍格奋起反抗自己的清白和名誉，只不过这声挣扎淹没在了门被踹开的巨响里，金色的巴尔德尔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风暴一样破开已经嗨到两两一组搂抱着跳探戈舞的校刊部成员，在霍尔德尔面前紧急刹车，用双人舞的姿势华丽搂腰，同时以一种鄙夷的眼神看向尼德霍格： 　　“我看错你了！！！尼德霍格你丫原来是这种猥琐的人！！！霍德快跟我走！！！这里有变态！！！快打电话叫巡逻队的人来！！！”说着就要把霍尔德尔抱起来扛走，姿势看起来还是库伯勒族最为憧憬的公主抱…… 　　尼德霍格吐血三升，倒地不起。这回就算岳薇拿鞭子唰唰抽也没用了，他看起来已经遭受了重击。不过岳薇已经笑得在沙发上滚来滚去，看起来也是没有心情抽他了。云曌最为淡定，在一边整理买回来的东西。 　　其余人等集体扶额：你丫还好意思说别人变态？！你自己不就是最大的变态么你这个弟控晚期无药医的家伙！！！来人啊把这个时时刻刻想着推倒他弟弟的变态给我们拖出去打死！！！不用再拖回来了！！！就地挖坑埋了！ 　　阿瑞斯捂脸，很久不说话。 　　她不认识这群神经病…… 　　“对了阿曌，刚刚就想问了，你手里拿的那个是什么啊？”岳薇捂着肚子笑够了之后，好奇的看向云曌，对方右手里好像提着一只火红色的鸟类，不对，从那肥嘟嘟圆滚滚的体型上来看更像是一只养肥了就等宰了吃的鸡，充其量羽毛颜色比寻常公鸡鲜艳了一点。 　　“啊？这个啊？”云曌循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神了然，“回来的路上捡到的，如果今天没有别的东西做晚餐的话，就宰了吃了吧。” 　　等等云曌……路上捡到的你还敢吃！？尤其是你还敢吃鸡！？这年头禽流感有多严重你难道不知道么！？不要命了！？……不好意思我们串台了，现在调回原频道。 　　“哈？等等奥丁，你觉不觉得那个东西长得有点像……毗湿奴养的那只鸟？”阿瑞斯看过去，忽然想起了几个月前，自己化身为湿婆与计都和罗睺相遇的那个晚上，那个披着金丝锁边斗篷的少年，肩上那一只收敛了羽翼的火红雀鸟，在黑夜中那么醒目那么明亮那么耀眼，如同创世之初的火光，只那么一点，就能照亮整个世界。 　　“殿下……那是凤凰不是普通的鸟……是东神族两大图腾之一，象征意义和重要地位与龙并驾齐驱的神兽，祥瑞之兽，百鸟之王……”奥丁眼角抽搐，从某种程度而言，自家殿下知识匮乏的程度真不是盖的……咦？他为什么要说“自家”两个字？ 　　“特殊的鸟也还是鸟。”阿瑞斯斩钉截铁，犟的要死。“是鸟就可以吃。”她又补充一句。……等等这句补充是要怎样啦！？ 　　“可以吃？！”吃货少女岳薇只听到了这两个字，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了，看得人毛骨悚然，“阿曌我们今晚就把它炖了吧！我好久没吃鸡了！” 　　……不知道此刻毗湿奴有没有在哭。 　　“还是养着吧，既然是凤凰，说不定以后能派上用场呢。”云曌淡淡地说，表情始终没什么变化。 　　“对了，你到底是怎么捡到它的？我记得毗湿奴和这只鸟基本上形影不离啊。”阿瑞斯敲敲桌子。 　　“那个啊……”云曌回忆。 　　 　　——下面转接回忆频道，请不要走开，广告之后精彩继续……哦对不起我们没有广告，那就直接转过去—— 　　 　　和菊花头分别之后，云曌继续走啊走，走啊走。 　　然后在一个草丛边上，她看见了一坨火红色的不明物体。 　　本着人类对未知的好奇心，她走过去把那东西捡起来了，发现是一只肚皮撑的溜圆的肥鸟，全身羽毛都是火红色的，非常漂亮，只可惜和球似的体型不搭。 　　于是她就把这只鸟提走了。 　　 　　——回忆结束【这次的回忆简洁吧【别扔我臭鸡蛋】】——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旁边的草丛里似乎还有一点金褐色的衣料的痕迹，如果她继续往那边走，说不定还能捡到一只同样倒地不起、肥的溜圆的毗湿奴。 　　都说物似主人……看来这个道理还真有一定科学依据。【等等这是哪门子的科学依据啦】 　　阿瑞斯发现自己今天已经扶了好多次额，以至于这个动作做起来都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这是预示着自己一生都没法不遇见一群逗比吗？！就连这个外表看起来正常一点的三无少女实际上也是个天然呆……阿瑞斯内心哀嚎。【你自己不也是个奇葩吗还好意思说别人】 　　“阿瑞斯sama~有没有想人家呢~一定有啦！”宿舍门再次被无情地踹开，这次进来的是满面笑容的月读，阿瑞斯呻*吟一声，直接倒在了奥丁怀里……哦上帝，她的劫难来了。 　　这真是不平常的一天【叹】。 　　 　　伊甸园，图书馆。 　　“芬里厄！芬里厄！你在干什么啦！”一身墨蓝色的小萝莉蹦蹦跳跳的跑进偌大的图书馆，蓝色双马尾在空气中跳跃，声音空旷地反射，折划出好多弧度，听起来分外辽远寂寞，如同迷途的旅人在荒野上呼唤同伴，声音传出去很远很远，却没有人应答。 　　书架上都挤满了灰尘，看得出来已经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了，这里是历史的坟墓，流动的时间也停息。 　　书籍是为了记载过去而诞生的，可如今这些厚厚的书一直摞到天花板的穹顶，烫金的封面古奥高贵，里面用或清晰明了或晦涩难懂的语言记录了整个世界，很久很久以前的所有故事，那些属于神和人的过去，埋葬在铁与血中的过往，那些辉煌遥远的人类文明，都化作了沉默的文字，在阴暗的角落里一层层积灰，再也没有人去探究那和平美好的世界是什么样子，那些书中记录着的远古的歌谣，从此再也无人传唱，文明在那里断代，再也无法续接。 　　一个没有过去的世界，听起来真是可悲。 　　“我在这里。”狼耳的男子坐在椅子上，翻看古老的书卷，缓慢的呼吸着。 　　“芬里厄！你最近都不陪本小姐玩了！就知道在这里看看看！笨耶梦的事情不都解决了么，陪我玩会死啊？”海拉抱着布偶熊，气嘟嘟的爬上椅背，呈八爪鱼状趴在芬里厄的头上，不断用手去够那微微晃动的狼耳，金色的耳钉反射出刺眼光泽。 　　“回顾一下以前的历史。那时候我们都成天圈在死人之国里，对外面的事情了解的太少了，刚好借着这个外出任教的机会把以前不清楚的事情搞明白。”芬里厄说，伸手把海拉从自己头上揪下来，放到膝盖上，小小的孩子不满的嘟着嘴。 　　“那也不用看什么诗集嘛！这个叫伊撒尔的家伙，在人类中也不是什么有名的存在吧？他能知道多少？”海拉死要面子。 　　“重要的不是种族而是经历。他曾是‘人类导师’摩西的助手，知道很多东西，个人诗集《六道手札》完全是长篇叙事诗，上篇《晨歌》是六道之战前的传说，下篇《暮影》是六道之战时的动荡，对我们很有帮助。而且他也的确是个不错的诗人，我打算在下一节礼仪课上赏析他的诗，可不能老让那些只懂宫廷礼仪的家伙浑水摸鱼。”芬里厄露出顽皮的笑意，狼耳微微晃动，那金色的耳钉闪光，如一颗星辰。 　　 　　本章附录： 　　《六道手札》下篇《暮影》第一节《神问》 　　那一天，八颗星中的一颗坠落了，大地上的人类和众灵从此失去了为他们提供庇护的神，世界哀鸣。 　　两位亲密无间的主从此分裂，战争之火从天空降落到大地，灼烧黑铁的城池。 　　神的英灵们相继陨落，彼此封印衰败，亡者穿越冥河，无上的八荣耀成了永恒传说。 　　曾庇护人类的星为何向他的子民举刀？ 　　公平的蛇为何参与屠杀？ 　　神的战争为何波及了芸芸众生？ 　　荣耀的星又是为何背叛了他的造物主？ 　　啊，这绝望又疯狂的一切啊，又有谁能够回答？ 　　请告诉我，请告诉我。 　　这场没有道义的杀戮何时才能终了？ 　　　　 　　——伊撒尔 作者有话要说： 本次更新四千多，表达了我要跟瑞神这一cp死磕到底的决心……瑞神去死啊啊啊啊啊！【抱头】 第78章 第34章 樱花节度假计划 　 　　几天后，伊甸园，化妆课。　　 　　“啊啊啊死人妖别靠过来！没有男子气概的家伙最讨厌了啊啊啊啊！滚开啦！！！”岳薇死命往另一边蹭，为了躲避两眼发亮的月读……于是她终于体验到了阿瑞斯平日里的感受，深深的同情了。 　　自从几天前刚来到这个坑爹的世界的那天晚上，因为被某个家伙偷窥洗澡吓得大脑当机，之后又被一群校刊部的神经病们带着载歌载舞顺便喝了一整个晚上的酒，于是她什么话都被套出来了……包括妹子的身份。 　　其实本来这话最多被当成想变成女人想疯了的库伯勒族的酒后乱语，笑一笑就过去了，可关键点是……尼德霍格那个没节操的居然承认了！！！信誓旦旦啊有木有！？她发誓要让他跪一整年的搓衣板！大男人嚼什么舌根！我讨厌库伯勒族啊啊啊！！！没有男人味的家伙最讨厌了！！！ 　　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种糟糕透顶的状况……岳薇哀嚎，月读笑得一脸殷勤，八爪鱼一样趴在她身上，其余学生【包括老师】无不侧目围观，回头率百分之一百二。旁边的云曌递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火红色的菲尼克斯蹲在一边，在桌子上嚣张的打滚，红色的鲜艳羽毛上沾染了不少亮晶晶的粉尘。 　　阿瑞斯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淡定的坐在一旁啃黄桃，脸上的表情好似终于解脱，得到了救赎。 　　“好，我们之前已经讲完了如何在三分钟内描绘一个可以参加高等舞会及其他交际场所的精致妆容，那么接下来就是要讲参加私人聚会时如何低调的展现出你的魅力，库伯勒组的特别换装技巧……请同学们注意听课。”加百列坐在讲台上，手拄着下巴，哈欠连连，看得出他对这种走流程的行为也是深恶痛绝，同时眼睛紧紧盯着纠缠在一起的岳薇和月读……警示意味十分明显。 　　呜呜，老师你不要这样子看我啊，我也不想这样的啊……岳薇泪流满面。 　　“身为库伯勒族的好少年，保护女神是我们一生的使命！薇薇你不用担心！”月读睁大眼睛看向岳薇，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十分漂亮。 　　岳薇简直想要掀桌：你丫之前缠着阿瑞斯的的时候不还说自己是女孩子么！？这么快就临阵倒戈了！？有点节操好么！？ 　　……岳薇你的神经已经被这个世界逼疯了，月读本来就是可爱的男孩子，最多是比你娘，比你好看。【岳薇：身为一个男人这就是最致命的缺点！！！[被拖走]】 　　阿瑞斯一边享受着没有月读纠缠的难得的清净时光，一边看向旁边空空荡荡的座位，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撒旦居然连续好几天都没来上课，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不对，目前伊甸园里的状况挺安稳的，不太可能出现什么意外状况啊……对了，那家伙身体状况似乎一直不怎么样，大概是被耶和华拖去治疗了吧？啧，作为八荣耀之一居然还这么脆弱，成何体统啊。 　　她还在微微愣神，一边把岳薇逼疯的月读就满脸笑容的凑过来了，阿瑞斯默默往后缩，一脸警惕：“你要干嘛？” 　　这不能怪她，这是已经形成的条件反射……阿瑞斯心里碎碎念。 　　“阿瑞斯sama……”月读笑得越发殷勤，阿瑞斯再次肯定对方又在计划些很不好的事情了……月读的好事都是她的噩梦！ 　　“停，就在你自己座位上说，别靠近我。”眼看着越发逼近的月读，阿瑞斯伸手阻止对方下一步的动作。 　　“阿瑞斯sama~几天后就是伊甸园里规定的假日啦，这一次的时间刚好赶上我们库伯勒族的樱花节~整个雪樱圣城都会举办特别庆典的哦~刚好是樱花开放的时候，整个圣城里的樱花树都会在那一天绽放，浅粉色的樱花遍布整个天空，空气里弥漫着樱甜的芳香……”月读用一种梦幻般的语调诉说，眼神极其憧憬，满满的都是粉红泡泡，声音特别拉长，甜得足以腻死人。 　　“打住打住，你到底想干什么？”阿瑞斯怀疑的盯着月读。 　　库伯勒族的那个节日她也听说过，完全是打着祭祀女神的名义痛痛快快的全族放假散玩，因为和樱花盛开的时间十分相近，于是直接重合到了一起，变成了大型全民娱乐，后来甚至发展出了在每年的那几天内举行的库伯勒族选美大赛……樱花虽然美，但花期却特别短，开放几天就会凋零，于是可能晚来一小会儿，就欣赏不到那些美丽的花朵，而只剩下破碎凋零的灰烬了，这就导致每年这个时间内前往库伯勒族的人特别多，往往爆满，而他们前来的目的只是观赏一场瞬间开放又瞬间凋零的花雨，像是缅怀曾经独一无二的时光。 　　开放后就没有了，就像我们曾有过的那些纷荣岁月，一点一滴的从指间流走，再也抓不回来了。 　　看着那些花朵依次开放，粉色的樱花道蔓延，前方是绚烂的色彩，后方是凋零后的空白灰烬，总觉得让人那么的惆怅。 　　世界上还有很多好的东西值得珍惜，可那些转瞬即逝的美丽却再也找不回来了。漂亮的宝石自然是很好很好的，可那些花朵的开放在每个人生命中就只有一次，它们离开以后，世界荒芜。 　　“阿瑞斯sama假期也不打算返回本族的吧？能不能和人家一起去樱花节呢？”月读期待的蓝眼睛落在阿瑞斯殷红的眸里，荡开了没有波动的涟漪。 　　他平日里总是不厌其烦的纠缠着阿瑞斯，被怎样拒绝也不放弃，笑着给自己加油打气，像一个永远活力十足的精致玩偶，上了太多的发条，于是一直也停不下来。可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他是看着阿瑞斯的眼睛说的，那双蓝色的眼眸里藏着小心翼翼和期待，像是鼹鼠从地缝里仰望天空，那一线蓝天是那么美丽和自由。 　　害怕被拒绝，就像害怕失去某些重要的东西。 　　“好啊。”阿瑞斯低低的应了一声，转过头去。 　　曾经的时光里她见过多少双澄澈的眼睛在战火和争斗里失去神采，亦或者是被黑色的贪欲遮盖，再不复昔日的华光。虽然是个蛮讨厌的家伙，可是要求并不过分，她也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吧。 　　要洁白的活着，要干净地活着。 　　月读脸上露出了意外的惊喜，很显然他没想到阿瑞斯会答应自己的要求，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阿瑞斯sama最好了！来亲亲！”结果下一秒他就扑了上来。 　　靠我看错你了！阿瑞斯在心底咆哮。 　　 　　库伯勒族，雪樱圣城。 　　长老院议事厅，分殿。 　　空旷的大殿里只有一个人，素白色的，几乎和背景融为一体。 　　“樱花又要开了啊。那些孩子也该回来了。”穿着长长白色和服的“女人”靠在窗边，伸手抚过窗外樱花树的枝桠，粉红色的花蕾娇嫩，带着即将开放前的一丝青涩，却已散发出淡淡的花香。 　　他伸出苍白的手，折了一枝带着粉色花蕾的枝桠，轻轻放在面前，轻轻的嗅着，那只手是素白色的，许久不见阳光。 　　他的长发逶迤拖地，白色的和服极宽极大，用一条简单的布带束在腰间，勒的不盈一握，在风中看起来那么娇弱，如同久病未愈的女人，却没有丝毫烟火气，远离尘世。 　　那件和服是上古时代人类女子出嫁的款式，名为“白无垢”的礼服。明明是很奢华高贵的一件衣服，穿在他身上却只显出素色的苍白，雪后单调的世界。 　　“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来呢。”气质清冷的库伯勒族幽幽的叹息，粉色的花蕾在寒风中颤抖。“毕竟她也是她名义上的母亲。” 　　这话不像是自言自语，反倒像是跟藏在暗处的另一个人说的。 　　“多年前的那件事，你还记得这么清楚啊。”角落里传来低沉的叹息，还有随着人的走动，金色的铃铛发出的清脆声响。 　　“西方冲天的金红色火光，燃遍了整个天空的大火，我怎么会不记得。”那个库伯勒族淡淡的说，语气里有了些许波澜。“你现在应该正在东神族履行身为大长老的义务，而不是到处瞎逛，天命玄鸟，孔宣。” 　　“那你身为库伯勒族大长老，更是应该以身作则，而不是在这里看着樱花回忆往事，云中绝间姬。”那个人踱出角落，浅紫色的眼睛如同最亮丽的宝石，那头暗红色熔金的长发炽烈如火。 　　“这种时候就不要相互诋毁了吧，有什么事吗？”云中绝间姬语气依旧是淡淡的。 　　“没有。”孔宣回答得干净利落，“我只是来看看你。” 　　“哦，这样啊。”于是两个人都沉默了，只有鸟雀的叫声偶尔从天空中传来，空旷寂寥。 　　都不是擅长交谈的人，于是他们相处的绝大多数时间里，就只能沉默。 　　“再见。”隔了很久，孔宣说，然后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再见。”云中绝间姬的声音远远地传进他的耳朵，两个人都僵硬如同傀儡。 　　都是不善表达，于是那些希冀只能成为永远的遗憾。 　　 伊甸园，禁地。 　　“小溟溟，我发现我一直都搞不懂你啊。你有一个那么伟大浩瀚牵涉了一群人的计划要实施，可关键点是，我觉得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很令人堪忧啊。出师未捷身先死什么的不要太糟。”盒子又漫无边际的扯开了，转移话题的意图十分明显。 　　“老是依靠这种东西活下去，我也是很不爽啊。”撒旦把手伸入口袋，握住那只装满透明液体的试管，懒懒地回答，完全看不出来他的“不爽”二字到底体现在哪里。“不过行动计划和解决方法都已经有了呢。”他打个响指，“今天晚上就可以满足你所有的好奇心，不过前提是你要隐藏好，不能被我的合作伙伴发现。” 　　“合作伙伴？我不能被发现？很好，现在我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盒子上隐隐有暗色光辉流动，显示出他心情的跃动，“不过亲爱的……为什么要在晚上见面呢？特意隐蔽更容易被发现吧？要知道你看中的妹子可不是省油的灯。” 　　“因为合作伙伴身体限制，只能在黑夜出现，不然我也不想这么做啊。”撒旦耸耸肩，“难得派一个理智点儿的过来，我可不想再劳心劳力了。” 　　“只能在黑夜出现？……我想我大概知道你要找的是谁了。”盒子回味着这句话，光芒越来越盛。 　　隐藏于光辉的星辰，诞生于混沌的灵魂，不属于光明世界的躯壳，遮蔽太阳与月亮的辉光，此者名为曜。 　　“不过那个解决方法呢？如果一定要开始的话，就必须毁了这里。而毁了这里，那两个有祭司血统的小家伙也会离开，你就没有用来配制药剂的材料来源了。我是否可以把这视作自杀行为？”盒子问。 　　“解决办法么？……早就已经有了才对。”撒旦微笑着伸手，金色的树叶轻飘飘的落在他手上，看起来那么的刺眼夺目，每一片叶脉都好像由黄金打造，那样的价值连城。 　　“哦，天哪。”盒子盯着他，“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你这个疯子。” 第79章 第35章 包子脸弗雷&傲娇娃该隐 　　库伯勒族，雪樱圣城。 　　正是春与夏的过渡，独属于春的嫩绿青草与独属于夏的炽热阳光一并呈现，浅粉色的樱花树并排，尚未开放，青涩的粉色花苞羞答答的缩在包衣里，偶尔探出头来，好奇地窥视着陌生而又熟悉的大地。一边是属于古老时代的凄清木质建筑物，一边是车水马龙人山人海的热闹街道，一街之隔，新旧两个时代的特征交替显现，涂脂抹粉的库伯勒族在街道上嬉笑打闹，而另一边的人们穿着黑色的和服，披着深色的羽织，目光冷酷肃杀，一如很多年以前，那个辉煌时代里最杰出的忍者。 　　明明血管里都流着同样的血液，反差却那么大。 　　不过这些反差，大概也是库伯勒族能传承至今的重要原因之一吧？与它同时代的种族，那些曾经辉煌的精灵、巨龙和人类，早已在漫长的时光里燃烧成灰烬。之后剩下这个冷漠的族群，依然如同死水般的活着。 　　阿瑞斯靠在木制的窗框边，端着一碟黄桃。从她这个方向刚好可以看见那连绵成一片的粉色樱花树的族群，还只是稀稀疏疏的几块浅粉，就可以想象出它们全部绽开时是何等的美丽，何等的惊艳，何等的绝世。 　　初夏的空气有几分炽热，金色的阳光落在银白色的长发上，头发好像变成了淡淡的金色，神圣的光晕染开来，坐在窗边的黑衣少年好像从壁画上走下的神祗。长长的黑色大袖直接垂落到地上，露出里面层叠的白色鸟羽般的丝绸褶皱，绣着白色云纹的红色腰封勾勒出修长纤细的腰肢，金色的细绳串着翠色的玉佩，服帖的挂在身上。较为宽松的领口露出里面的白色中衣领子，颈子天鹅般修长，阳光照在那身纯黑的长袍上，华丽的暗纹显现，每一丝绒羽都细腻如真，她如同一只黑色的鹏鸟，随时可以展翅飞向远方。 　　“阿瑞斯sama好帅啊……阿瑞斯sama就算穿东神族的服饰也还是好帅啊……好想看阿瑞斯sama穿和服怎么办……”一旁花痴到死的月读抓心挠肝，眼放光芒的挠墙。 　　(⊙v⊙)嗯？你问到库伯勒族旅游为何要穿东神族的传统服装？答案是很显而易见的……库伯勒族服装太娘。 　　顺带一提，这一次不止阿瑞斯来过节，万年小跟班奥丁自然是跟来了，同时来的还有闲极无聊的刑天、凑热闹的岳薇还有被她抓来当苦力的尼德霍格、打算来继续了解世界文明构成的云曌、凑热闹二人组的巴尔德尔和霍尔德尔两兄弟，带自家妹子【？】出游的芬里厄，以及不知道来干嘛的菊花头……顺带一提，月读褒姒天照大蛇都是回家探亲，所以不算。 　　鉴于不是所有人都能入乡随俗的接受娘炮毙了的库伯勒族和服，于是刑天友情提供了n套东神族传统服装，供给女性同胞【岳薇和云曌】的襦裙，还有一众臭男人的华丽礼服，根据发色和平日着装搭配……不得不说阿瑞斯那套是最帅的。 其实发衣服的时候阿瑞斯疑惑了很久，那就是为什么东神族也会有襦裙这种娘毙了的玩意儿……这不是库伯勒族的特产吗！？ 　　很可惜，没人能回答她这个问题【耸肩】。 　　其实这一次旅行出来的还真有点仓促……首先是到库伯勒族的签证，除了几个库伯勒族本地人外，包括岳薇和云曌在内【薇：为什么要刻意提到我！？】，都为这事折腾了一大通……其实以阿瑞斯、奥丁还有刑天三个人的身份是完全不需要签证这种鬼东西的，王子殿下们可以直接采用出访形式……唯一的问题就是，阿瑞斯以前的出访基本跟“军事交涉”划等号，于是又搞出了一大通问题……orz。 　　被迫全体采用平民方式出行也就算了，好在老爹那边没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上来——女儿控什么的真是好麻烦——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来了……他们是要在库伯勒族住上好一阵子啊！樱花节是一段时间可不是一天啊！阿瑞斯觉得自己的生命时刻受到威胁，尤其是在月读那炽热的眼神之下→_→。 　　现在他们是呆在库伯勒族用于接待重大贵宾的行宫里，之所以气氛这么安静，好像只有阿瑞斯一个人在，那是因为他们正在抽签决定宿舍……二人一间房，简直是私下底动什么小把戏的最好机会啊！【喂】 　　女同胞岳薇和云曌一间房是毫无疑义的，于是两个人坐在一边吃着库伯勒族特产的小点心一边围观美男们为了房间分配而大打出手的局面【误】，同时岳薇满心不忿：这个世界明明是有魔法这种东西的说！为毛还要采用这种逊毙了的抽签形式啊？！来个魔法光圈选定什么的不是很带感么！？就想好多小说里打学院擂台战选对手一样！眼前这轮流抽签算个毛啊啊啊啊啊！！！ 　　云曌默默看了抓狂的岳薇一眼，继续给一旁的傲娇萝莉海拉剥栗子去了。 　　三无少女表示人类的内心活动她真是无法理解。 　　嗯没错，其他人正在抽签决定房间次序，相同颜色的字条为同一间房，让我们看看目前抽到的都是些什么配对【等等有哪里不对】—— 　　红色字条一号间：刑天，尼德霍格。 　　【成员之一表示抽到之后有点崩溃，决定大肆整修室友行为作风】 　　橙色字条二号间：芬里厄，海拉。 　　【亲属团表示该组合喜闻乐见】 　　黄色字条三号间：奥丁，巴尔德尔。 　　【某殿下控表示有点担心，某弟控咬着小手绢梨花带雨表示不依不依就是不依】 　　绿色字条四号间：阿瑞斯，霍尔德尔。 　　【某场地提供者哭得梨花带雨表示很伤心不能和阿瑞斯sama住在一起，后者表示好走不送；某只弟弟表示只要不和自家老哥住在一起跟谁走都行，某哥哥抱住大腿不让走，现场上演悲情狗血八点档剧目，围观众人集体点赞】 　　未抽签提前预定组五号房间：岳薇，云曌。 　　【某人依然对前者的性别问题抱有怀疑】 　　哼唧大概就是酱紫的分配啦~是不是少了什么东西？【沉思状】哦对了，你说菊花头啊？抱歉，他长得太丑，没被月读列入接待名单，自己滚出去住旅店了~樱花节期间住店简直贵的要死希望他还活着~╮(╯▽╰)╭ 　　嗯哼然后是关于房间的小插曲~ 　　巴尔德尔【蹲墙角默默画圆圈咬手绢，眼泪鼻涕哗啦啦】：“霍德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抛弃哥哥呢霍德……呜呜呜霍德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哥哥……”【碎碎念的没完没了】 　　阿瑞斯【严肃思考了一下借住期间月读晚上来夜袭的可能性，再严肃思考了一下关于性别保密问题的计划，最后又严肃思考了一下霍尔德尔靠不住的战斗力[祭司啥的都是花瓶，预言能力再强也还是一碾就碎]，走过去拍拍巴尔德尔的肩膀，表情极为真诚】：“巴德，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回答我。” 　　【其余人等莫名的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霍尔德尔忽然觉得自己背后冷风嗖嗖】 　　巴尔德尔【泪眼婆娑的抬起头，看着阿瑞斯，忽然就有一种泰坦尼克号的既视感】：“什么问题？” 　　阿瑞斯【握住巴尔德尔双手，直视对方的眼睛，真诚的不能再真诚】：“你介不介意我拿霍尔德尔跟你换奥丁？” 　　巴尔德尔【瞬间站直行军礼】：“当然……不介意！” 　　阿瑞斯【淡定脸】：“那就好，奥丁，收拾东西跟我去四号间。” 　　等等所以说霍尔德尔就这么被你卖了吗！？阿瑞斯你身为光神王族的底线和节操呢！？众人石化。 　　奥丁很乖的应答：“是，殿下。” 　　月读哀嚎：“阿瑞斯sama……” 　　所以说霍尔德尔就这么被无视了么！？ 　　当然没有，因为巴尔德尔已经把霍尔德尔拖进房间了【我是纯洁的孩子你们不要这样看我】。 　　“咯吱——”一团混乱中，大门悄无声息的打开，钻进一个小小的孩子。 　　他抬起头，晶亮的金色眼眸环顾了一圈，在看到那个银发血眸的身影时，立刻兴奋地扑了过去，奶声奶气的叫：“哥哥！” 　　混乱骤停。 　　阿瑞斯缓慢的低下头，看着那只抱着自己大腿的小不点，完全傻掉了。 　　等等她明明记得自己是没有弟弟的啊！这一带光神族年轻王族不就是只有她一个么！？这个黑金色头发的软萌包子脸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不在阿斯加德的时候老爹终于耐不住寂寞出轨了！？可她只走了大半年！怎么可能长得这么快啊啊啊！？阿瑞斯眼神茫然，思绪纷乱。 　　月读：“阿瑞斯sama的弟弟？好可爱啊啊啊！【心】” 　　岳薇：“卧槽这个毒舌基佬竟然还有这么可爱的弟弟……” 　　奥丁：“……”【茫然不知所措】 　　海拉：“再可爱也没有本小姐萌！”【傲娇脸】 　　芬里厄：“海拉最萌。”【一脸宠溺】 　　尼德霍格：“咔嚓咔嚓……”【拍照中】 　　刑天：“……好可爱，这样的弟弟我也想来一只。”【一脸血】 　　“哥哥！”大概是觉得情况还不够乱，软萌包子脸又甜甜的叫了一声，抱得更紧了。 　　【在场所有人全部失血三分之二】 　　阿瑞斯的表情如同土拨鼠一般迷茫。 　　“弗雷殿下？弗雷殿下请不要乱跑了……”侍者模样的人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看着死死扒在阿瑞斯大腿上的软萌包子脸傻掉了。 　　“阿瑞斯殿下！？您在这里！？”那个侍者一脸受到了惊吓的表情。 　　“赫尔墨斯叔叔！我找到叔叔以前常说的哥哥了！哥哥果然好棒啊！”小弗雷拽着阿瑞斯的衣角，一脸天真无邪。 　　“麻烦给我解释一下这个情况。”阿瑞斯板着脸，抱起小弗雷，后者紧紧拉着她，死活也不肯下去，用颊边发丝蹭阿瑞斯的脸，软萌的包子脸被阿瑞斯趁机戳了好几下。她已经认出来了，这个赫尔墨斯是雾海神宫里专门照料王族生活起居的侍者总管，她以前见过几面。 　　嗯，有个弟弟的感觉，其实还是不错的。阿瑞斯沉思，左戳戳右戳戳。 　　奥丁看着开心蹂*躏小弗雷的阿瑞斯，突然生出一种自己会被殿下抛弃的危机感。 　　“好吧……这个说来话长……”赫尔墨斯哭丧着脸。 　　“首先的一点是，弗雷殿下的确是您的弟弟，光神族的二王子，亲的。因为上一代光神王族只剩下宙斯陛下一人，所以如今的光神王族成员没有旁系，只有嫡系。至于弗雷殿下为什么会出现……呃，还是从头说吧。” 　　 　　暗神族，以诺血城。 　　天空阴沉而压抑，一片没有希望的纯粹的黑暗，透着深沉的绝望气息。远远望去，那座屹立在黑色荒原中的城池呈现为妖艳的血红色，纯粹的铜覆盖在城池的外壁上，无论何时都是像血一样的颜色，叫人想起死亡和永恒的孤独，没有尽头的救赎。 　　暗神王族旁系宫殿居所，挪得之地。 　　在一片漆黑和血红的世界里，这座由白色大理石制成的宫殿分外显眼，如同风雪中盛放的娇艳花朵，美的璀璨夺目。与其说那是一座宫殿，倒不如说那是一座白色的高塔，大理石的地基深深插*入地面，风吹雨打也无法消磨，只有时间才能留下他的痕迹。纯白色的高塔没有任何装饰，就如同百合花和玫瑰花的区别，轻易的在阴沉漠然的城池中伫立，无所动摇，无所改变。 　　挪得之地年轻的主人也穿着纯白色的华贵礼服，金色的绳带和红色的宝石装饰着他的高贵和沉静，气质如同一位风月场上的贵公子，坐姿却又如同指点江山的帝王般高傲，却又这样的理所当然，好像他生来就是为了登上王座。 　　一根调皮的白色卷发在额前晃来晃去，遮盖视线，青年毫不在意的拂开银白发丝，继续阅读手中的书本，橙红色的眼睛里不经意间流露出几丝疲惫。 　　“哥哥！亚伯哥哥！”穿着同样白色礼服的孩子沿着白色的旋转楼梯奔跑而上，头上两根一百八十度弯折的白色呆毛在风中晃动，眼睛比青年的颜色略深，红得像是尘封多年的美酒，开封的一刻便醇香扑面而来。 　　“嗯？怎么了，小该隐？是不是功课没做好，又被亚当陛下说了？”亚伯放下手中的书本，浅笑着揉了揉小孩子的银色卷发，橙色眼眸中倒映出与他相似的影子。 　　“嗯……”小孩子低下头，局促不安的揉*捏衣角，小脸涨得通红。 　　“我又猜对了，是吧？”亚伯无奈的看着面前倔强的孩子，眼神中流露出宠溺。 　　“该、该隐又让父亲大人失望了……该隐的存在对父亲大人来说没有价值……”孩子哇的一声哭了，眼泪哗哗的流下来，很害怕。 　　“亚当陛下就是这样苛求完美……可是我觉得，作为一个幼年神族而言，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亚伯温柔的安慰他，“所以别灰心，继续加油，迟早有一天，你会成为亚当陛下的骄傲的。所以，现在别哭了好吗？” 　　“嗯、嗯……该隐一定会变得更加优秀的！要成为父亲大人的骄傲！要像亚伯哥哥那样！”小小的孩子使劲忍住眼泪，攥拳下定决心。 　　“还是别像我一样了吧，你要做的是成为令所有人都骄傲的你自己，而不是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亚伯轻声说，望向空白一片的窗口，眼睛里好像失去了什么，显得空落落的。 　　所有外表看起来光鲜的人，内在都是一样孤独悲伤。 作者有话要说： 一章三千五已经hold不住了……特么的这是要每章四千五的节奏啊啊啊！！！ 第80章 第36章 game starts 　　伊甸园，不靠谱两只大叔座谈会中。 　　“所以说，你又多了个儿子？怎么生的？你该不会背叛了赫拉吧？”耶和华敲敲桌子，满脸不信任的看着对面的宙斯。 　　“屁！别把我往那种方向想！我和你这种觊觎别人妻子的家伙不一样！我是有节操和原则的人！”宙斯一脸唾弃耶和华的表情。 　　“这个问题很重要啊，你不是一直不喜欢人妖么？怎么会乐意为了什么种族繁衍大计去和人妖生孩子？原因我很好奇。”耶和华点点头，无视宙斯伸出的一根手指。 　　 　　哦对了，说到这个种族繁衍问题我们就不得不提一下世界观了【薇：哪来那么多废话……】。咳咳，众所周知，自从上古六道之战后，女性全部死绝，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当然不是挖掘机技术哪家强这种渣问题了！我要问的这个问题可是很有难度很高深很精妙的！智商没有爱因斯坦那水平都答不出来哦！【薇：……你丫敢再废话试试啊？[磨刀]诗：……女王大人我知道错了，马上切入正题】——提问： 　　女性死绝了，那么各大种族是如何繁衍下来的呢？【看是不是果然很有深度】 　　嘛，这个问题就要涉及到亲爱的人妖族了【云中绝间姬：……[轰轰轰——]诗：大长老冷静啊……】，不对是库伯勒族。众所周知嘛【说第几遍了……】，库伯勒族是女性崇拜的种族，母系社会【全是男的有个屁的母系社会啊】，族里都是人妖和娘炮【须佐我不是在说你……】。各大神族的繁衍方式除了□□【单性？】生殖以外，还有一些别的方法，比如试管婴儿啦，制造肉体制造灵魂啦……咳咳，最后一个涉及到禁忌的技术所以不予提倡。 　　试管婴儿的技术一直垄断在高科技种族【没错就是道道尔族】手里，想从他们那里拿到东西简直难上加难【想一想海豹老头的平日作风吧】，于是各大神族采用了最为简捷的方法……联姻【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跳进来了】。库伯勒族作为上古时期女神的护卫种族、嫡系种族，保存了很多流传自上古的秘术，比如如何改造种族躯体以达到孕育后代的目的……毕竟是禁忌的技术，手术死亡率很高，但是各大神族又不愿意面临后继无人的情况，于是只好跟库伯勒族合作，提供研究所需资金和一些试验品。经过多次试验，发现还是库伯勒族人手术的成功率更高……于是这个种族就悲了个催的。 　　库伯勒族和东神族的制度有些相似，与西方神族制度大大不同，几近□□的统治制度，给提供实验品制造了有利条件。库伯勒族暗部内部长期置顶的任务就是保护几个特定的“隐户”家族，保证为各神族的定期“贸易”提供交易品。异世界版的人口买卖，还是位高权重者亲自操纵的，从该渠道得到的资金是维持库伯勒族正常运转的重要部分，这么想一想是不是又很悲哀呢？ 　　亲手养大的孩子，亲手作为商品交易出去，想一想还是很悲剧的。 　　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各神族对“货物”需求量并不高，神族寿命悠久，感情非常淡薄，对后代也不是很看重，除非他们非常有用。 　　这么想一想又觉得蛮带感的……衣着光鲜亮丽的“女孩”们在洒满阳光的大街上嬉笑打闹，无忧无虑的笑着，唇角上扬的每一个弧度里都盛满阳光；可是在最繁华的樱花树下，埋葬着层叠的白骨，交错的树根将他们牢牢的囚禁，灵魂永远不得解脱……不过好在他们不会一直孤独的，每一天夜深人静的时候都会有穿着黑衣的忍者沉默的推着手推车到来，将新鲜的尸体埋葬在树下，新的灵魂日夜积攒，临死的瞳孔中倒映着腥红的映像。 　　而那个在最高贵宫殿中设置的小小的手术室永远不会空旷……温暖的橙色灯光日夜亮着，恐惧的少年们挤在一起瑟瑟发抖，看着一个又一个人被强行带进那扇惨白的大门，过不多久就会传出接连不断的惨叫，然后运送出一具新鲜的尸体，透过打开的门可以窥见满腔的猩红，冰冷的金属手术台，鬼魂般的医师拿着手术刀，静静地站着。 　　一次次的轮回，仿佛命运，没有终点的噩梦。 　　自六道之战以后，女神“原”死去，世界的时间停止运转，这个种族就一直生活在噩梦中。 　　从未醒来。 　　当然族里除了长老会成员和暗部成员外很少有人知道这个秘密，特别是族里的年青一代。这些孩子太毛躁了，如果被他们知道自己平日里生存的家族是依靠这种恶心的交易维持的，大概会在冲动之下一把火烧了手术室——这可不是各大神族希望看到的结果。如果真的出现了那一天，暗地里的所有交易都会立刻终止，各大神族会打着“伦理”“正义”的旗号，直接派兵抹消库伯勒族的存在，然后再为战后的利益分配权斗个不停。 　　无论人类还是神族，就都是这样贪婪的生物。牺牲一个强大的盟友换取自己种族的利益，在他们看来是很合适的事情。 　　正义和公平都是建立在谎言上的，这句话一点不假。 　　好了我们扯太远了，这种黑暗的东西不易曝光的那么彻底，就先让他们在在阴影下面沉寂一段时间吧。等时候到了，我们就把下面那些恶心的、黏叽叽的黑东西从它们的巢穴里挖出来，丢在阳光下烧成焦炭。看着青黑色的烟雾在金色的阳光中升腾，那是多么美妙的毁灭和救赎，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等到那一天到来的时候，那个毁灭了所有枷锁的人，也会在金色的阳光中化为烟雾，却笑得那样歇斯底里，肆意张狂。 　　想要跟恶魔作战，就得先把自己变成恶魔。为此，与恶魔一同毁灭也在所不惜，哪怕那仍旧是恶魔的胜利。 　　 　　“我怎么可能去跟人妖生孩子？你简直是在侮辱我的人格！”宙斯继续唾弃耶和华。 　　“啊？那你是怎么弄的？不会是跟道道尔一族签了长达百年的卖身契换来一次试管婴儿的使用机会吧？太土豪了吧！”耶和华瞪大眼睛。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是那种浪费的人……好吧你说的其实也差不多，的确是道道尔一族的技术，但我发誓我没签卖身契。”宙斯一开始还试图抵抗一下，半秒钟后就在耶和华杀人的温柔目光中败下阵来，“伊甸园里那个不靠谱的海豹不就是道道尔一族的族长么？被那群大臣们逼孩子逼得急了于是我只好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找他……其实一开始也是做好了被狠宰一通的准备，毕竟你要知道现在光神族王室算上那个孩子也只有三个人，我这是名副其实的一脉单传，不多多开枝散叶光神族王室基本上就相当于绝种了……”宙斯絮絮叨叨，标准的唠叨型中年上班族大叔。 　　耶和华实在听不去了：“说重点！” 　　“好的好的，”宙斯点头如捣蒜，完全没有一族之主的样子，“结果他居然没宰我，就跟我要了一千年内光神族珍稀材料优先选择使用权。其实这个权利完全没什么用，毕竟只有道道尔一族手里才掌握着最珍贵的各类资源材料，也只有他们才能把那些东西的作用发挥到极致，其他人拿了基本没什么用……好了我知道我跑题了，现在马上回来……” 　　耶和华的翠绿色眼眸正在默默转变成红色，这是放大招的征兆！ 　　“这事儿我是在阿瑞斯来你这儿之前就开始了，不过也没提早多久，距现在差不多一年吧。制造弗雷时候提供的基因样本就是我和赫拉的，从基因角度而言他也的确算是阿瑞斯的亲弟弟……不过那个说明书操作的时候我没怎么看懂，好像是把什么促进生长的激素加多了，导致原本现在还应该是个婴儿的弗雷长成了幼年神族的模样……好在也不算大的失误。”宙斯抓抓乱成鸡窝的金色头发，毫无形象可言，“我不太擅长带孩子嘛，当年阿瑞斯都是和奥丁一路混过来的，我本来打算弗雷也这么干，但是没有适合年龄的神族……刚好知道阿瑞斯去库伯勒族玩了，就让赫尔墨斯把弗雷带过去了，刚好姐弟见个面什么的……女人应该比较会照顾小孩子吧？反正我不行。”光神族之王赶在耶和华彻底爆发之前语速极快的说完，一脸泄气的表情。 　　这个时候路西斐尔推开门进来了，带着阳光般的笑容，把还在升腾着热气的茶水端到了耶和华的面前，然后行了个礼安静的退了出去，气氛一时之间冰凝。 　　于是两个人眨巴着眼睛，就这么白痴一样的对视着。 　　在逐渐阴沉起来的阳光下。 　　 　　库伯勒族，雪樱圣城。 　　“所以就是，老爹提前给我添了个弟弟，但是现在才告诉我？”阿瑞斯一脸“宙斯你怎么不去死”的丧病表情。 　　“是的，阿瑞斯殿下。”赫尔墨斯毕恭毕敬的站着，不敢放肆。 　　宙斯昭告天下的版本是他又得了个儿子，只不过因为体质比较虚所以雪藏了那么久才肯带出来活动，反正这个理由各大神族的高层们都心照不宣，管他下面的臣民怎么想——赫尔墨斯也只是个侍者，所以告诉阿瑞斯等一众人的版本也是这个。 　　这个理由阿瑞斯用脚趾头想都觉得不对劲……不过鉴于现在处于放假期间，就不自找麻烦了。蹂*躏蹂*躏自家可爱的弟弟也是很不错的选项哦~阿瑞斯内心蠢蠢欲动的望向一旁被众多“女性”围在一起的弗雷，正准备过去参与，听到声音的一瞬间就差点吓得几乎疯掉。 　　“小弗雷乖哦~糖给你！让姐姐亲一下！”月读不怀好意的声音【阿瑞斯视角】。 　　“姐姐好！”包子脸弗雷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放射卖萌光线，萌倒一众路人。 　　“啊啊啊好可爱！”岳薇双眼放光的凑过去捏脸。 　　“小弗雷很喜欢哥哥吧？对不对？阿瑞斯sama最棒了！”月读一刻都不甘落于人后。 　　“嗯！阿瑞斯哥哥最棒了！哥哥是最棒的！”小弗雷一脸认真。 　　“那就对喽~来，叫嫂子！”月读指着自己对小弗雷说。 　　“嫂子~”小弗雷完全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甜甜的说。 　　正太音真是软绵绵！酥倒了一众人啊！不过这个内容…… 　　“嗯！小舅子好！” 　　没能阻止月读丧心病狂行为的阿瑞斯捂着胸口，一脸绝望的倒在了奥丁怀里。 　　救命啊……谁来救救她……果然选择来库伯勒族度假就是个最大的错误！她就不应该对月读这种人抱有一丝同情心和怜悯！那纯粹是在坑自己！ 　　阿瑞斯疯狂赌咒发誓。 　　 　　伊甸园，原动天外。 　　金发的大天使长安静地坐在石台上，粉嫩的白色花朵悄悄从石缝之间钻了出来，攀爬上他的衣角，素净而美。 　　风吹起他的长发，白色长袍一并飞扬，那张雕塑般精致的面容，亦是漠然如同千年的大理石雕像，没有绝望也没有希望，没有悲哀也没有欢乐，空明澄澈的一片空白，如一曲风雪之歌。 　　他面前是一望无际的薰衣草花田，淡淡的香气从那些外表并不吸引人的草木上散发出来，被风席卷的去往远方，十里余香。 　　还没到这些草木开花的季节，他们却已经酝酿着花的芳香，静静的等待那短暂的盛放时光。 　　路西斐尔在这里坐了一整天，就只是呆呆的望着这片花海，嗅着空气里那个人留下的气息。 　　这是伊甸之主耶和华最喜欢的地方，也是他最经常呆的地方，空气里的每一寸都染上了他所独有的那种素净气息，极轻极淡，一不留神就会从鼻尖掠过，消失在广阔的天穹之中。 　　其实路西斐尔知道耶和华没有那么喜欢薰衣草，这种香气虽然淡，却不是他的风格。 　　很久以前伊甸园里是没有这片薰衣草田的，它刚开始时只是一片生长出各种杂乱花草的不起眼的地方，只不过里面长得最多最好的是薰衣草，每到了薰衣草开花的时节，浓郁的清香在整个伊甸园里都能闻到。 　　那个时候耶和华还只是伊甸园的准继承人，撒旦还只是个孩子，伊甸园的主人是基路伯，一个有些懦弱的老好人。 　　一开始的时候耶和华和这片杂乱的土地并无交集，他甚至都不知道伊甸园里有这么一个地方，只是专心致志的学习，学习成为一个好的统治者应该知晓的东西。那个时候，路西斐尔一直和他在一起，从未分离，如同孪生兄弟般亲密。 　　直到后来，那个女孩出现了，耶和华才逐渐把目光从那些枯燥无味的书籍上转移开来，注意到这个不起眼但是十分浪漫的地方。 　　他和路西斐尔也逐渐疏远起来，但他对女孩却一天比一天好。 　　耶和华不怎么喜欢薰衣草，但是那个女孩喜欢。于是耶和华花了很多时间，把那一小片杂草丛生的地方完全改成薰衣草田，想要送给女孩做礼物。因为那个女孩曾经无意间说过，这样好的一大片薰衣草，却要和其他那些杂乱的东西混在一起，不知道它们该多伤心呀。 　　可是那个时候他们都已经长大，耶和华期待着赠送给女孩的临别礼物，那一大片薰衣草花田里的承诺，终究还是没能实现。 　　耶和华继任了伊甸之主的位置，而那个女孩跟他最好的朋友宙斯去了光神族，很久没有回来。 　　等到那个女孩再一次回来，就是她死的时候了。 　　女孩死了耶和华的心好像也死了，他把自己封闭起来，变成高高在上优雅尊贵的伊甸之主，却在不是当年那个他们所熟知的伙伴了。 　　而路西斐尔，最终也还是变成了陪伴君主的近臣。 　　这场命运的游戏，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路西菲尔怔怔的发呆，像是陷在回忆中不能自拔。 　　“路西法，出事了。”空间扭曲的波动唤回了他的神智，蓝色头发和眼睛的天使出现在他面前，平日里大大咧咧的面容此刻竟是那么严肃。别西卜抿紧了唇，像是蓄势待发的勇士，喉咙间吐出沉重的气息。 　　“大人，不见了。” 　　短短五个字，立刻让路西斐尔的神经高度紧绷。 　　他意识到，出大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再不改名了…… 第81章 第37章 满载爱的shopping计划！ 　　“大减价嘞大减价！本季最新潮服装全部降价七折出售！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只此一次的樱花会降价计划！欲购从速！” 　　“跳楼大甩卖！跳楼大甩卖！樱花大会一周内所有新品女装三折起！” 　　“大清仓！吐血跳楼价！一切饰品服装全部半折销售！保证在樱花会上投店主一票的即可获得全场免费大礼包！还有神秘礼物赠送！” 　　各种噪杂吵闹的声音充斥耳际，看着繁华大街上来来往往声嘶力竭的人妖们，阿瑞斯眼角微微抽搐。 　　她还是头一次意识到，平日里以“淑女”“贵妇”自居的库伯勒族，也会有这么粗鲁的时候……不过这些上蹿下跳的库伯勒族姑娘们跟她和尼德霍格前面的那两只比起来，什么都不算。 　　岳薇和月读，这两只原本是一个疯狂抵触另一个穷追不舍【殿下你确定这不是你和月读的相处模式么】的两只货，现在正勾肩搭背宛如亲姐妹一般【等等有哪里不太对】，冲进一家家店铺疯狂扫荡，冲进去的时候孑然一身空空荡荡，三分钟后爬出来的时候却神清气爽的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在店主和一众服务生的鞠躬下和“欢迎再来”声中踏出店门，宛如凯旋归来的女将军，虽然铠甲破损，披风撕裂，沐浴鲜血驾着战马高歌回归，那样英武豪迈，叫人心悦诚服。 　　然后她们接下来的举动……其余人等默默把“英武豪迈”和“心悦诚服”两个词给吞了下去。 　　岳薇和月读，她们两个，十分淡定的，走过来，把那些看起来就重的要死的大包小包，轻描淡写的，毫不在意的……丢到了尼德霍格身上，然后一起转身，继续欢脱的奔向下一家店。 　　而悲剧的尼德霍格……被埋在了一堆包裹的下面，被超淡定的路人们无视。 　　原因是，这幅景象已经出现了不止一次了……伊甸园内知名八卦杂志主编兼优秀记者尼德霍格君，自从因偷窥女神【这个有待商议，不过妹子确认无误】被发现而挂上了“变态”的名义后，他的人生，啊不，是龙生，就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彻底转身成为一名崭新的拎包肖弟！【从知名记者转职成拎包小弟听起来好像有点惨】 　　至于为什么会发展成愉快的逛街行动……咳咳，这个说来话长。 　　首先你们须知的一点就是，上午小弗雷出现以后，在萌正太光环的影响下，一众人几乎嗨疯了……然后闹着闹着就过头了……于是玩的精疲力尽的小弗雷被赫尔墨斯半拖半拽的拉回去休息了，毕竟一个幼年神族的精力体力跟他们一群成年的家伙完全没得比……然后余兴未尽的月读和岳薇就拖着阿瑞斯和尼德霍格出来了……其他人留在行宫里处理乱成一团的地方……简直是噩梦…… 　　阿瑞斯发誓，如果不是岳薇的来历很可能跟原有关，她死都不会过来陪人妖逛街的…… 　　默看了一眼大堆包裹下面努力挣扎着爬出来的尼德霍格，阿瑞斯递去一个同情的眼神，然后……加快脚步，追上了前面的月读，走进他们进入的那家店。 　　谁说她要帮尼德霍格的忙了？！狗仔队都去死吧！ 　　殿下你好浓重的报复心理【给小尼同学点蜡，祝君安】。 　　后面传来疑似鬼哭的凄厉声响，阿瑞斯默默掏出棉花塞到耳朵里，表示自己啥都没听见。 　　 　　街角某家人满为患的服装店，阿瑞斯费力的推开一群花痴，跟上前面那两个分别名为“岳薇”与“月读”的麻烦聚合体，挤进了这家店的中央区域，左顾右盼的寻找那两个可能玩嗨到忘了自己是谁的家伙，顺便打量了一下这座内部疑似行宫的服装店，小小的惊叹了一下。 　　即使是在以追求“女神”和“美丽”为狂热的库伯勒族，这样大型的服装店也很少见。当然，别的种族除了暗神族比较龟毛之外也没谁会闲到把服装店开满整个疆域，库伯勒族哪怕最贫穷的地方也一定遍地都是服装店，这就是所谓舍命不舍美的库伯勒族哲学理念……这个诡异的种族里没有大型服装店的原因大概是小型服装店太多了，多到大型服装店赢利艰难的地步……咳咳，一不小心就跑题了，我们继续转回店内装修【等等明明一开始就没往这个方向上靠啊好吧】。 　　从外部装修上来看并不怎么华丽，基本就等于挂牌经营【……】，可是进了店之后才发现，里面的装饰根本是比对着神宫建筑的啊口胡@-@！！！闪瞎了我的钛合金狗眼【……】！！！首先是进门时的玄关，华丽丽的东神族风格啊摔！！轻薄的软烟罗纱帘、珍珠和翡翠串起来制作的碧色珠帘、虽然叫不出名字但一看就是超级名贵的木料做顶！还有门边那两盏青铜灯具！！哇靠工艺细致的连上面镂空的睡莲花纹茎叶都看得一清二楚啊摔！！还有放在小台子上的那只珐琅瓷瓶！！！它旁边那只正在吞云吐雾的黑色鎏金博山炉！！！还有那散发着淡淡香气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但一闻就知道是很高级的香料！！！库伯勒族怎么能够土豪到这种境界！！！一个玄关就这样牛掰闪闪！！！就是正宗的东神族府邸都未必能布置成这样啊好么！？能表达我感情的词语难道就只剩下“啊摔”两个字了么！？我已经词语贫乏到这等境界了么！？不要啊QAQ！！！【等等你又跑题了】 　　在这高大上的玄关面前，阿瑞斯深深的觉得她以前去过的东神族府邸真是都弱爆了。 　　不过她的这种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原因无它，只因为她进入了该店的中央区域，此时此刻只想吐槽库伯勒族那没有丝毫逻辑的美学概念和装修理念…… 　　玄关是华丽到能逼死东神族高层的存在，现在的中央大厅也很高大上，很符合库伯勒族舍命不舍美的哲学理念，只有一点美中不足……中央大厅的风格，是标准的巴洛克式建筑内部风格。 　　所谓巴洛克式建筑风格，不懂的同学们请百度问度娘或者直接脑补白色大理石的欧式宫殿……没错，就是那种标准配备是尖塔、随身携带花园及游泳池还有修炼场以及赛马尘这都是什么鬼】的牛掰宫殿……和雾海神宫一个类型的【烟】。 　　的确，巴洛克式风格也是很华丽很牛掰很高大上的建筑风格，尤其为各大西方神族所喜爱，受欢迎指数远超五星。 　　但……是……你丫的把东神族文雅古风和光神族巴洛克风结合起来甚至还掺带着一点暗神族的暗黑哥特风格真的没有什么问题么摔！？怎么看这些都不是该出现在同一个世界的东西啊摔！哥特风和巴洛克风也就算了，古风是要闹哪样啊啊啊啊！？ 　　阿瑞斯表情极为残念的疯狂吐槽，心中小鹿乱撞……不对是一千头草泥马狂奔而过！后面还拴着个菊花头！ 　　这个服装店很大，内部占地面积几乎等同于一个宫殿，离地四五米的穹顶上悬挂着许多牌子，标示着前往某一产品售卖区的路径，那些漆黑箭头指向的方向，拥挤的人流在大门处聒噪地分为几股小流，嘻嘻笑笑的消失在门后前往自己的目的地，就像海水消失在漩涡深处。 　　阿瑞斯发了一阵呆之后忽然发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她把岳薇和月读给跟丢了！　 　　这下子乐子大了啊！阿瑞斯几乎泪流满面跪地哭号，尼玛的这里人这么多地方这么大叫她怎么找啊！？找到那俩不靠谱的家伙以前她自己就走丢了吧！？ 　　在一系列沉重的打击和事实验证之下，光神族王子殿下不得不接受了自己是个路痴的事实。 　　“大蛇大蛇~你看人家穿这件好不好看？”阿瑞斯百般抓狂的时候，一个有点熟悉的娘炮声音隔着噪杂的人群传了过来，和月读有那么些相似。 　　“如果不是老大也过来了，谁要跟你这家伙来逛人妖专卖店啊！老子眼里人妖都一个样！”另一个粗嗓子响了起来，毛毛躁躁的，相当不耐烦。 　　绿刺猬【八岐大蛇】×灯泡兄【天照】，第二卷第一章打完酱油之后终于再度闪亮登场，继续打他们的……酱油。 　　万年酱油君鉴定完毕。【喂】 　　“诶诶大蛇你也真是的，就不懂得要照顾一下女孩子的心情么~”天照嘟着嘴，有点不高兴了。旋即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面小巧的镜子来，对着镜子打量自己的形象，“到最后还要人家自己来……啊呀呀，妆都花了，得赶紧补一补！”说完，他不顾旁边八岐大蛇的一脸嫌弃，直接站在原地掏出各种东西，开始淡定补妆。 　　阿瑞斯瞳孔微微收缩，有那么一瞬间，镜面的反光照亮了她的眼睛。 　　她的关注重点不在天照身上，而在那面翡翠色的镜子上。 　　那是一面小巧的圆型镜子，镶嵌着浅色的水晶和宝石，以及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细钻，以一整块玉石为主体，手感莹润，平滑打磨的镜面上映出清晰的人影。 　　从她这个方向可以轻易的看见镜子的背部，那里雕刻着阳光普照大地、万物蓬勃生长的景象……阿瑞斯却觉得那么冷。 　　她当然认得那是什么东西……远在上古时期她就不止一次的从库伯勒族人手中见过这样东西……库伯勒族三神器之一，忍者太军团首领之位象征，八咫镜！ 　　持有这样东西，就意味着是库伯勒族内部长老会议全员通过钦定的忍者太军团继承者，除非一半以上的长老联合弹劾，否则永不撤销该项决议及任命……那个一直被她看成废柴的天照，竟然有这种折服全部元老的实力么？就是当代的库伯勒族大长老云中绝间姬，也不一定能做到这个地步吧？ 　　殿下你忘了，你的比对标准是你自己。 　　“呼，终于补好妆了！可以继续去逛街啦！”天照发出一声欢呼，收起镜子和化妆包，扯着还没来得及抗议的大蛇奔向服装售卖区。 　　看来这一次来库伯勒族，也不是全然的度假啊……阿瑞斯看着那两个人影消失在视线里，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八咫镜的伏笔我埋了多久，大家还记得么……从第一部开头埋到第二步中期，我也是醉了……】 　　 　　三十分钟后，库伯勒族服装一条街外，某户外报刊亭的太阳伞下。 　　阿瑞斯终于不负众望的找到了出去的路【……】，估计一下那两个买衣服买疯了的家伙大概还出不来，于是就近找了个休息的地儿坐着，顺便要了一杯黄桃汁外加一本库伯勒族八卦杂志消磨时间【谁说训练有素的军人就不会看杂志的】，坐等那俩出来。 　　阿瑞斯惬意的喝了一口黄桃汁，靠在椅背上打开杂志，选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开始阅读每一个字。 　　“噗——” 　　十秒钟后她就喷了出来。 　　至于她到底看到了啥……且听下周分解【别打】。 第82章 第38章 哀悼前奏 　　<你恨他么？> 　　 　　库伯勒族，雪樱圣城，行宫，三号间。 　　淡金色的阳光透过雪白的纱帘直射进屋内，从这个角度望去，那遥远的天空湛蓝而干净，没有丝毫污痕，纯洁崭新如同白色水晶。 　　整个房间都处于阳光照耀之下，平添了几分暖意。靠近房门的位置，霍尔德尔安静地坐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角落里，暗色调的阴影在那张精致的脸上留下深浅不一的影子，银白色的眼瞳时而流露出几丝银光，像是由白银铸就，王者的权杖般耀眼。黑色的发丝随意的披散在肩头，本来体质就比一般神族更加柔弱的霍尔德尔更是多了几分阴柔之美，叫人想起黄泉奈落，那些孤魂哀叹着回忆往生。 　　无论霍尔德尔走到哪里，那里就一定是安静美丽的。就好像他天生就带有这样一股力量，再喧嚣的战场在他面前也是不染尘世的宁静乐园。 　　这是祭司们的特性，先于所有人知道一切正在发生或尚未发生的事情的结果，于是他们总是表现得淡然而从容，因为无论事情的变化再怎样复杂离奇，都逃不过他们指尖那缠缠绕绕的命运丝线。因为一切在他们看来都是历史，已发生未发生或者是将要发生，所以人世间的生老病死和悲欢离合从来都与他们无关。 　　羽毛般的黑色睫毛微微翕动，像是玄鸟的羽翼，蓬松而柔软。 　　霍尔德尔睁开眼睛，看着离自己很远的那扇精致的窗户，镂空的木质花纹清晰可见，却又和外面的天空一样，对他而言那么遥远。 　　他试着动了动手臂，却发现之前那一群人的一顿闹腾已经让他此刻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祭司的身体本就脆弱，霍尔德尔又是继承了预言天赋的次子，于是他这个暗神贵族的后裔，单论肉体的力量连上古时期的普通人类都不如，可以说是脆弱到了极点，瓷器一样一碰就碎。 　　他没有再试着站起来，只是安静地望着那扇窗户后面湛蓝的天空，干净而澄澈，时而掠过几只白鸟，那么安静平和，完全不同于地面的聒噪和吵闹。 　　刚才又想起了那些阴暗的东西……银白色的眼眸几近空洞，他环顾一圈，才发现巴尔德尔不在。 　　平常也就只有那个笨蛋哥哥会在他周围吵来吵去闹来闹去的……还算是有点人气……巴尔德尔大概也是跟阿瑞斯他们出去接着闹了吧？没有带他也正常，毕竟不算那个血脉传承的祭司能力，他就是个纯粹的废物……没有什么关注价值的垃圾。 　　算了……那就在这里静静心吧……之前几次精神不稳定已经让巴尔德尔他们忙活了好久了……霍尔德尔这样想着，微微偏头，不再去看那对他而言代表着永远不能到达的梦想的湛蓝天穹，盯着墙角那个升腾着白色烟雾的香炉发呆。 　　祭司的精神状态都不稳定，之前几次在伊甸园里情绪失控，都是巴尔德尔和阿瑞斯等一众人好言好哄的让他镇静下来，被阿瑞斯他们发现的那次几乎差点自杀成功……一直都在麻烦着别人。这一次阿瑞斯回到宿舍问了一圈要不要一起去库伯勒族度个假放松一下身心，霍尔德尔本来不打算过去打扰气氛的，谁知道老哥过来一搅合就把自己给拉上了贼船……虽然现在看来这是艘好船。 　　这样休息一下其实对缓解精神紧张也有很大的好处……霍尔德尔出神的想着，最起码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自杀倾向了。 　　只是刚才睡着了，做了个不太好的梦……梦见了很久以前的那些东西，巴尔德尔拼了命才带自己逃离的地方。 　　被侵蚀灵魂、时而歇斯底里时而癫狂的君主……阴暗的试验场……那些红色的阴秽东西，逃离暗神族时的一路追杀……在伊甸园苟活时的糟糕记忆……拿自己血脉所带来的一切做交易、换取生存机会的兄长……无论是谁，在经历过这些之后都一定会疯掉的。直到现在霍尔德尔也还是会偶然想起，如果自己当时没有被巴尔德尔带着逃离暗神族，那他现在是在暗神族继续当他的首席祭司，还是早就死在了某个阴暗的角落？ 　　没人知道，连拥有预言能力的霍尔德尔自己也不知道。 　　祭司的预言无法作用在自己身上，这是铁则。 　　如果他能知道那两个不同的未来，逃离与不逃离的后果，他是否会怨恨巴尔德尔，怨恨他把自己拖入水深火热之中？ 　　没有人知道。 　　但是现在，看着窗外明亮的阳光，霍尔德尔想。 　　他大概是不会怨恨的，因为那是他哥哥啊。 　　虽然是个笨蛋哥哥，但也还是哥哥。 　　他这样想着，丝毫没注意到背后门外飘过的身影，还有那若有若无的一丝冷笑。 　　 　　<你恨他么？> 　　 　　<不，我不恨。> 　　<我还要和他一起活下去。> 　　 　　库伯勒族服装一条街外，某户外报刊亭的太阳伞下。 　　阿瑞斯翘着二郎腿，借着橙红色伞面遮挡阳光投下的阴影，眯起狭长的眼睛仔细阅读手中的库伯勒族八卦周刊【再次重申，八卦和娱乐是每个人的天性！】，旁边摆放着的一堆玻璃杯揭露出她对黄桃发动的惨无人道的种族灭绝战争的事实。 　　阿瑞斯二话不说略过目录页，直接从正文第一页开始看起，本来只是打算扫几眼了解一下库伯勒族风土人情【殿下你确定你没买错书】，谁知道眼睛刚看到那一页的红色加粗体四号大字就瞬间挪不动了。 　　《神族花美男周年评选<青年版>最新榜单火热出炉！购买新周刊更有附赠<美男领养须知及注意事项>附赠！本刊发行三千年特别纪念款大酬宾！》 　　阿瑞斯默默扭头看向一旁的小桌，那上面就放着她刚刚买完书拆包装时拆下来的附赠品……一本封面花花绿绿的小册子，好像正在桌子上冲她得意地笑。 　　好奇心驱使下阿瑞斯殿下把魔爪伸向了那本小册子——半分钟后她就捂着眼睛惨叫出声。 　　到底是什么内容呢我们这些纯洁的孩子就不要探究了╮(╯▽╰)╭充满腐化18x图集的小妖精我们收服不了，殿下你还是让它安静的等它的真命天子吧╮(╯▽╰)╭我们继续来研究美男出品哪家强【喂】 　　阿瑞斯一脸血的转回去，默默开始翻美男排行榜【三千年前第一版如今是第十万八千一百六十七版，天知道创始人活了多久】。 　　阿瑞斯咬着已经喝空的玻璃杯子，玻璃杯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神族磨牙就是如此犀利。 　　果然不出所料，青年版美男排行榜，她自个儿的名字位居榜首，还附带了一张正面照和三张侧颜照，正面照是她身份证上的【这是个有法律的社会】，侧颜照一张是她在战场上的，一张是她参与光神族外交时拍的，最后一张是成年礼那时候的，可谓面面俱到，面面帅死。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小开心——by阿瑞斯。 　　结果一往下看她脸就黑了——身高体重血型战斗力什么的不用说，就连爱好和习惯都爆出来了……隐私呢！？ 　　当然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最下面的一条——扑倒说明： 　　 　　鉴于以上各项分析结果，判定阿瑞斯殿下为光神族纯种高富帅，推倒难度指数高达十三颗星，就目前月读殿下对其穷追不舍的趋势来看，对于库伯勒族人而言攻略难度要再加两颗星。高岭之花不好追~武力值爆表的高岭之花更不好追~目前仅有一项爱好是热爱黄桃，如果哪位亲家里有一万公顷的黄桃林子可以考虑包养~当然最简洁的方法还是依靠武力直接推倒~这个难度太大所以不与建议~男神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妹子们还是瞻仰男神的背影吧~——by编辑桑。 　　 　　阿瑞斯长久的扶额，不知道对此该如何表示。 　　第一名是她自己，第二名是撒旦——阿瑞斯对此表示强烈震惊——而且这家伙的攻略难度指数居然高达整整二十颗星！比她最大值还超过五颗这不科学！阿瑞斯强烈表示要求真相。 　　答案君很快就来找你了殿下。 　　看到【男神语录】那一项的时候她又默了：　　 　　 　　“我爱的人正在我所前行的路上，我不知道她在前方还是后方，若她在我前方，我停留在原地只会离她越来越远；若是在我后方，我加紧步伐却只会拉远两个人间的距离。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来，也不知道我们此生还能否相遇，所以我前行；我害怕和她错过，于是我等待。不管最后在生命终结以前是等到了亦或是未曾再见，我都会一直走下去，就好像我们一直都还在一起，因为我们都走在同一条路上，不过是前与后的差别罢了。” 　　 　　下面是编辑评价： 　　呜呜哇哇好痴情的男人！那位妹子无论你是谁都快跳出来接受这满腔的爱意吧！嘤嘤嘤嘤泡到男神这一辈子也算是值了！这么好的男神！只可惜已经名草有主了QAQ！！撒旦大人我力挺你！无论阿瑞斯的票数超过你多少我都会力挺你的！继续加油找妹子吧撒旦酱！！！我们祝福你！暖心系的男神！！！ 　　 　　阿瑞斯开始揪着头发长久的思考一个问题——自从上古时期把小姑娘潘多拉骗的甘愿化为神器灵魂的枷锁、把另一个妹子骗的日日夜夜对着星空祈祷以泪洗面、把阿尔西米斯骗的跟她族人断绝关系之后，这货还做了些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搓衣板没跪够是么！？ 　　这么想来撒旦的罪状真是罄竹难书【严肃脸】，果然还是应该回去让他跪搓衣板。【光神王族的高智商低情商在此处显露无疑】 　　纠结中的阿瑞斯决定继续往下看——这一回第三名是奥丁，阿瑞斯觉得自家骑士应该更靠谱一些，于是深吸一口气，以上战场的姿态开始阅读。 　　【诶嘿他们竟然包搅了前三名……这真是一大记录】 　　这一回的【男神语录】让阿瑞斯的表情直接变成了@-@ 　　 　　“强大的君王不需要无能者，只有忠诚的骑士才能和敬仰的君王在阴暗的沼泽中一路前行，直至最后的最后——无论怎样，我都会陪你到最后的。”——by奥丁 　　 　　阿瑞斯总觉得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似乎是很了不得的东西(⊙-⊙) 　　甩甩头，继续看。 　　第四名是亚伯——好熟悉的名字。 　　阿瑞斯一点点的往下看介绍，终于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暗神王族旁系血裔，优秀的军事家，出色的学者，和她差不多大【身体年龄而不是心理年龄】。最重要的是，他们在某次战役中见过面。 　　引起注意的其实不是这个人比较熟悉而是因为他的姓名旁还有一行小字：库伯勒族最想嫁第一名。 　　没天理啊摔！她自己都是库伯勒族最想嫁第三名！奥丁在她上面就算了，为毛这货也是！？这个手下败将！！！【殿下你注意的地方好奇怪】 　　阿瑞斯回忆起来，那场战争明明还是她自己的碾压式胜利……这不科学！ 　　虽然这场仗让暗神族没面子了好一阵子……毕竟是年青一代杰出人物的交锋，两个人都是王族，虽然一个是旁系一个是嫡系，但是考虑一下光神王族没有旁系只有嫡系而且到现在为止嫡系也就三个人的灭绝危机，这个问题被直接忽略了。 　　可是为毛手下败将的排名比自己高！？为什么！明明她才是最帅的！【殿下你的三观】 　　正打算仔细思考的时候，魔鬼来了——啊不对是月读来了： 　　“阿瑞斯sama~出来等人家怎么都不告诉人家一声！害得人家和薇在里面找了你好半天呢~嘤嘤嘤阿瑞斯sama又欺负人家~”嘤咛一声。 　　嘤咛你妹！ 　　阿瑞斯僵硬着爬起来，瞬间抱着书开溜，无视掉扑过来的月读。 　　再不跑就没命了啊喂！　　 作者有话要说： 一周之内连下七场雪……壮哉我大东北！ 第83章 第39章 圣诞特辑赫拉的荣耀 　　 　　<你真的见过“爱”吗？> 　　<她如夜晚般神秘，闪烁着星光。> 　　 　　【历史】 　　近日来，各族间的摩擦不断增大，时常有小规模的局部战役爆发，光暗两大神族更是有举族火拼的趋势，将军们在相距不足千米的要塞上彼此凝视，目光里带着刻骨怨毒和毫不掩饰的杀戮欲*望，像是要用尖利的目光将对方的喉咙割破，看着那殷红色的血花在一瞬间爆开，在寒风中凋零成最残忍的思想火花。 　　在如今这种紧张的局面下，即使是一向中立的伊甸园，似乎也无法再继续保持辽远宁静的超凡姿态了——事实上，这个一直和平宁静的国度是最早被卷入战争的。 　　一个月以前新王加冕，在那之后一个疑似上古遗族的强大存在带领着海潮般的魔兽群冲破了乳白色的天国屏障，将整个纯白的圣域染成血色，淋漓的白骨和干净的鲜血覆盖了纯白无垢的大理石地面，天使的白羽和魔兽的黑绒混杂在一起，斑驳了黑色与白色的界线。 　　退位的前任天主基路伯在守卫伊甸园的那一战中战死，尸体成为魔兽的食粮，新的天主耶和华领着下属和魔兽群进行了长达半个多月的死战，联合了前来支援的光神族、东神族以及库伯诶族的援军，终于得以消灭大部分魔兽群，暂时得以喘息。 　　逃逸的一小部分魔兽已构不成威胁，但援军仍未退却，尽管他们的族人那边形势也依旧紧张——因为那个罪魁祸首，那位有能力操纵海潮般永无止境的兽群的上古遗族，还尚未找到，依旧潜伏在伊甸园内某处，并随时有能力卷土重来。在这种情况下，无人胆敢懈怠半分。面对上古遗族，即使是最精锐的战士也不敢掉以轻心——他们之间，相隔了整整亿万个时代的力量差距。 　　没人知道上古遗族的极限，正如没人知道，在那遥远的上古，至高的君王们是如何反目成仇。 　　 　　【伊甸园】 　　云层有些过于厚重，白色的云朵层层叠叠的堆积在一起，太阳的明亮光辉被严密阻挡，透不进一丝光，云层下的世界显得暗淡而阴沉。 　　不时有背生双翼的影子从灰色的天穹掠过，悄然无声，孤零零的留下一道带着白烟的尾迹，在阴沉的远空渐渐播散开来，像水花一样最终消于无形，只留下甲胄独有的银白色反光。 　　为了保卫家园，生性平和的天使们也被迫拿起刀剑，纯白的羽翼上沾染了烟尘和血灰。他们的眼里都是疲惫和厌倦，他们并未厌倦战争，他们厌倦的是属于战争的生活，因为他们从来没有真正热爱过战争，又何来厌倦呢？ 　　不过那一天迟早会到来的，他们会爱上黑暗，爱上血的香甜滋味——就像多年前的先祖一样。命运的恶趣味决定了这世上没有人可以纯白无垢的活到永远，就好像小孩子总是天真无邪的，会觉得蚂蚁可怜，会为了破掉的蜘蛛网伤心一下午，可他们最后还是要长大成人，懂得何为勾心斗角、残忍欺骗、血腥生存，并且最后连自己也会热衷于这些事业，再也爬不出来了。 　　有些事你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去做，比如征战，比如杀戮，比如伤害你所爱的某个人。 　　可最后你还是会去做的，并且热衷于此，就好像火光爱上冰雪，哀伤爱上喜悦，生命爱上死亡，自由爱上孤寂。 　　那些你以为你始终都不会成为的恶劣的大人，最终还是成为了你自己。 　　 　　“赫拉，你一直在这里，真的没有问题么？” 　　耶和华收回望向远空的目光，视线重新回到身旁神色紧张来来往往的天使身上，有一些身上的甲胄残破不堪，显然是大战之后还没来得及修理。根据之前路西斐尔的报告，死亡并不是太多，倒是受了伤的人数量很多。虽然都不是些大问题，可是现在看来，伊甸园的军事实力还是太弱了，新兵们的素质也差得多。之前基路伯在位的那几年，重点都放在外交上，伊甸园看似辉煌，实际上就是个空虚的花架子。 　　真是给他留下了个烂摊子……耶和华有点头痛，当然这头痛更多是因为旁边一脸兴奋跳来跳去的少女……不对，现在不能再称之为少女了，按照库伯勒族那些从上古流传下来的古怪典籍，已经有了孩子的女人，应该是叫少妇才对，耶和华漫无目的的想着，完全是在神游天外。 　　“没问题啦！雅典娜不是也在么？有他在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全啦，我家那口子都放心让我过来了，你还担心什么呀？而且我又不是拖油瓶！我会魔法的！”外表看起来还是少女，但实际已经是少妇的女人狡黠的笑了，深红色的古典卷发被风吹起来，柔软的发丝散开，像是一匹丝绸。那双红色的眼睛一直亮着，像是最明亮的光。 　　“这不一样，这是战争，不是什么游戏。”耶和华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样子，无奈的笑了，“而且你不是刚生完孩子么，女性的身体在这段时间比较脆弱，就算你以前在伊甸园炼金课和魔法课每次都满分，你的战斗力也没办法跟常年作战的战士相比。而且，你会让雅典娜一直跟着你么？现在不就是甩开他过来找我的？” 　　她看起来胖了一些。耶和华想。是刚生产后的原因么？不过看起来更可爱了。 　　赫拉展开双臂，仰起头，像是要拥抱虚无的风，唇角永远是上翘的笑容，她每时每刻都笑着，那笑容似乎有着感染他人的魔力，不自觉地让耶和华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极其浅淡的笑意。 　　“没办法啊，我要是不带他过来，小阿瑞斯肯定会被他抱出阿斯加德到光神族全境展示一番，他现在对自己添了个侄女这件事简直乐疯了——你知道的，光神族王室没有三代以内的旁系，雅典娜的家族在上古时候好像是和王族联过姻，血统里有一些王族成分，再加上他一直自诩为宙斯的表妹——你知道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库伯勒族——于是小阿瑞斯就这么‘理所当然’的成了他侄女……”赫拉表情有点哭笑不得，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要是不看着他，小阿瑞斯准得遭难……可是那家伙什么性格你也知道，吵闹的要死……世界第一碎催……所以我就逃了……” 　　似乎是女人的特性，不管主题是在聊什么，只要提到自己的孩子，表情就会慢慢变得温柔起来，话不由自主的越说越多，眼睛里盛满了爱意。 　　耶和华看着赫拉继续兴致勃勃的浪费口水，话题内容已经从雅典娜的碎催程度转到了阿瑞斯刚出生时七彩琉璃一般的瞳色，随着时间推移慢慢沉淀为金红色，赫拉表示估计等她回阿斯加德的时候那双眼睛很可能就是和她自己一样的亮红色了……据说宙斯万分期待孩子的瞳色是和他自己一样的浅紫色，不过这个愿望在阿瑞斯出生后的二十分钟内就宣告破产——那孩子的眼睛直接跳过了紫色，变成了漂亮的橙黄和叶绿混杂的色块，好像青涩的麦苗和秋天的丰收一同展现。 　　但是据说宙斯依然没有死心……小孩子刚出生时没有头发的，他就等着阿瑞斯的头发长成金色来和赫拉嘚瑟一下，这对无聊的夫妻似乎是在比试谁的基因更强，在遗传力占据了更多地位……这种不着调的事还真像是光神族神王陛下和神后陛下会做的。 　　赫拉继续兴致勃勃的吐口水，耶和华拄着下巴看着他，深绿色的眼睛慢慢转变为极其浅淡的新绿：这是他内心平静下来的表现。 　　他安静地看着赫拉，看着那个有着红色头发和红色眼睛的女孩在自己面前津津乐道她的丈夫和女儿，蜜色的脸颊上浮现出两个小小的酒窝，笑得很开心。 　　如果这一刻能直到永恒该有多好……什么都不做，就只是在这里静静的注视着你，用尽我一生的时光……注视一个已经嫁与他人的你。 　　我没什么能为你做的，我能给你的他也能给你，远比我的更多更好。 　　你只要快快乐乐的和你的丈夫以及孩子生活下去就好了，就让我这个孤独的人站在远处偶尔望一望你的背影，知你尚还安好，知道我寄存在你那里的那颗心还没有失去，这就够了。我不会去干涉你的生活，那是你的幸福，也只是你的幸福，属于你的一切幸福都与我无关，我只是个孤独了太久的瞭望者而已，被偶然间窥视到的甜蜜温暖了整颗心，于是便舍不得放开，紧握着的双手。 　　可那终究还是要远离的……你的幸福里，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耶和华恍惚的望着赫拉的面容，依稀是回到了从前，他们初遇的那一天，她还是当年的那个样子，周围的人却改变了那么多。 　　“……对了，让你给小阿瑞斯当教父的话，你干不干啊？喂喂？魂归来！”脸上传来疼痛的感觉，耶和华回过神来，才发现赫拉正在使劲捏自己的脸，一脸咬牙切齿，“太可恶了！我这边跟你说话，你竟然敢给我走神！不知道认真听别人说话是美德么？亏你还是伊甸之主呢！”她鼓着腮帮子，有些生气，却显得很可爱。 　　耶和华揉了揉被捏的生疼的脸皮，有点没反应过来：“啊？教父？那是啥啊……” 　　“教父啊，”赫拉敏捷地爬上旁边的一棵树，在上边晃悠着双腿，线条简洁的裙摆下露出修长笔直的小腿，她就是如此闲不住的性格。“嗯……怎么说呢……就是我们那边的一种……嗯，职务！没错，就是一种职务！性质大概跟干爹差不多……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啦。”赫拉挠了挠头，嘴里咕哝着，“我又不信教……每次做礼拜都是被老爸老妈拖去的……我就是觉得，找个上帝做教父应该是最拉风的了……诶你到底干不干啊？” 　　“如果这是你的愿望……我会尽力的。”耶和华看着那个多年后仍然活泼好动的女孩，温和的笑了。 　　“那就好办了！等我回去通知我家那口子！”赫拉欢快地说，唇边的第二句话被猛烈的爆炸声轰然截断！ 　　“轰——！” 　　“那边是……！”赫拉瞬间跳下树，站在地上神色严肃的望向那巨响传来的方向。 　　耶和华也同样神色凝重：“那里是……” 　　金色的华光笼罩整个天穹，两颗巨树的枝干交错蔓延，他们紧紧相拥，便如同一对热恋中的情人般不愿分开，金色的叶片在光芒下闪烁着耀眼的灰金色，盘扎的枝干最深处隐隐露出深沉的墨绿，透着蛊惑的意味。那两棵巨树，撑起了一片天空。 　　生命树，善恶树！ 　　还有他们镇压着的潘多拉之匣。 　　那里面的东西，绝对不能重现于世！ 　　“呼——” 　　耳边传来巨大的风声，耶和华背后张开了两片纯白色的巨大羽翼，伸展开来几乎遮蔽了整个天空，为世界铺上纯白色的幕布。背后的羽翼缓缓拍打，他升空，带着聚集过来的军队一同奔赴战场，成千上万的羽翼拍打声里，远远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带着少有的严厉：“赫拉，你先回光神族援军驻地，叫雅典娜带队过来！听好了，你给我好好的躲起来，不许出事，否这叫我怎么跟宙斯那家伙交代！” 　　片刻后那声音就淹没在了无数羽翼拍打的气浪中，白色的天使们拱卫着他们的君王远去，只留给地面上红色的女孩一个遥远的纯白背影，在万尺的高空之上，那么寒冷和遥远。 　　红色卷发的女孩看着天使们像鸽群一样远去，脸上露出了狐狸般狡黠的笑容。她伸出手，划开空间的界限，露出黑色的无尽虚空，然后一步踏了进去。 　　想让她听话？宙斯都做不到的事情，耶和华怎么可能嘛！ 　　 　　“主上……主上……主上……” 　　“您在哪里……您在哪里……主上……” 　　“您忠诚的仆人回来接您了，主上……让这些践踏您昔日光辉的渣滓全部化为灰烬，将他们全部碾成尘埃，拿他们的灵魂重铸您的宫殿，用他们的鲜血来为您构筑昔日荣光……主上……您最忠诚的仆人回来了，主上……您回应我啊，主上……那些卑贱的生物不可能杀死您的……为什么不回应我……主上……为什么……难道您已经抛弃莉莉丝了么……我是您最忠诚的仆人……主上……” 　　黑衣的女人一次次的呼唤那位曾经至高无上的王，她虔诚地跪在善恶树下，紧紧拥抱那通体金色的枝干，带着泪痕的吻在树干上一次又一次留下痕迹，那是持续了千百年的追寻、眷念、忠诚和痴狂，为了一个人而倾覆整个世界，在所不辞。 　　我所能付出的您都可以尽情拿去，因为就连我自己，也是属于您的东西。　　 　　爱一个人可以爱到这种地步，爱到连自己的生命也可以抛弃，只要能追随着他去地狱。 　　爱情才是最可怕的□□，它让贤明的君主失去理智，它让完好的世界一次次崩坏，它让所有体味他的人都苦不堪言。爱就像是一杯有毒的甜酒，明知道它会杀死你，可人还是会甘之如饴的饮下去，只为一尝那鸠酒的甘甜。 　　“主上……您回应我一下啊……主上……”黑衣的女人跪在善恶树下，栗色发丝的间隙里隐约露出透明的泪痕。 　　她跪在一片血色中央，负责守卫这里的伊甸园军人、光神族援军成员、东神族援军成员、库伯勒族援军成员，没有一个能够活着走出生命树和善恶树枝叶笼罩的范围，他们在那温暖的金色光辉下被熔成了一滩鲜红。只有黑金色的胜利之剑，孤独地躺在一片血红中央嗡鸣，宣告着主人雅典娜的死亡。 　　莉莉丝跪在地上哭泣，黑色面纱下的面庞像死人一样苍白。 　　没有什么东西，比亿万年来一直都得不到回应的爱更伤人心。 　　“主上……”莉莉丝再度抬起头，颤颤巍巍的伸出手，紧紧抓住善恶树金色的主干，手腕处一点一点用力，身体一点一点向上，竟是想要直接爬上去寻找那个心心念念的人……执念之深，是亿万年的时光所无法跨越的。 　　“主上……您回应我一下啊……求求您回应我……”莉莉丝哀泣着，就像一个没有任何力量的普通人一样，单凭肉体力量试图爬上善恶树。 　　“主上……” 　　“主上……” 　　“主上……” 　　鲜血从嘴角涌出，这具用能量构筑的躯壳并不完美，还有许多无法修改的缺陷。六道之战的最后一天，莉莉丝失去了自己的躯体，她只能以灵魂的形式游荡于世，在找到自己的容器以前，被迫使用这种对自身灵魂危害极大的方法来维持实体。 　　“主上……您回应我啊……您回应我啊……”她吞咽着血，绝望地呼喊着，等待那个永远沉默的回应。 　　她没有等来熟悉的沉稳男声，只等来了无情的带传者。 　　“他说，你不用来救他了。” 　　“他说，他觉得现在这个样子，很好。” 　　“他说，他这是在赎自己过去所犯的罪，与你无关。” 　　“他说，你自由了。” 　　略显稚嫩的少年嗓音从上方响起，莉莉丝惊愕的抬头，看见了一张并非期待中的、却也异常熟悉的脸……那个孩子的脸。 　　虽然看起来还是青涩、稚嫩、尚未长大，可那眼神和姿态都是那么熟悉……还有她期待已久的力量波动，从那个孩子手里的墨绿色盒子里缓缓逸散。 　　莉莉丝疯了。 　　“是你——！！！是你——！！！是你——！！！”她尖利的嘶叫着，声音几乎能瞬间刺穿人的耳膜，带着歇斯底里的癫狂。 　　“是你——！！！是你——！！！主上为什么会与你这个家伙同行——！！！为什么——！？为什么啊主上——！？到底为什么——！？” 　　那个有这紫水晶般卷发和翡翠般眼眸的孩子打断了她的歇斯底里，用的还是那种至为平静的稚嫩嗓音： 　　“他说，他现在觉得，你吵闹的样子，很烦很难看，没有丝毫价值。” 　　就像医生对病人宣告死刑。 　　三秒钟，死一样的沉寂。 　　然后是积蓄起来的风暴，毁天灭地。 　　“不——！！！”莉莉丝凄厉的尖叫着，黑色的狂风顷刻间席卷整个白色的国度。 　　 　　——告诉我，你说你不爱我，你说你讨厌我，这不是真的，只是一个玩笑，对吗？ 　　——很抱歉，我是认真的。 　　 　　“天啊，这里边发生了什么？那个家伙疯了么？”赫拉撕开空间屏障，落入眼帘的就是被黑色风暴笼罩的伊甸园禁地，黑色的狂风呼啸，形成巨大的龙卷，一切都被从地面上掀起，卷入一片漆黑之中，被那仿佛无穷无尽的漩涡吞噬，如同黑洞一般可怖，无迹可寻。 　　“某个本就疯得厉害的女人被彻底逼入绝境了而已。”紫色卷发的孩童抱着墨绿色的盒子，安稳的坐在金色的善恶树上，金色枝条仿佛锁链一般，紧紧扣住他手中的盒子，金色的辉光在上面不断流淌，如同熔化的黄金般璀璨夺目。那双和耶和华大不相同的绿色眸子里只有居高临下的冷漠，他看着黑色的风暴肆虐，无数辉煌的宫殿在风暴的巨大离心力下崩塌为一堆碎石，脸上始终带着漠然的嘲讽。 　　自始至终，那个女人不过是可怜的戏子罢了。 　　妄自参与棋局的棋子，下场仅此而已。 　　“撒旦！你怎么还在这里？这里很危险！快点离开，你哥和我会解决这些事的！小孩子快回家去睡觉！”赫拉板起一张脸，揪着撒旦的耳朵把后者拽过来，对方放下那个盒子，心不甘情不愿的走掉了。 　　“真是个不叫人省心的小鬼。”赫拉转过身，嘟囔了一句，没有看到那一刻撒旦回过头来，脸上忽然绽开了一个魔魅至极的笑容。他无声地动了动嘴唇，笔出一个口型，看着那个红色长发的女人走向黑色的风暴，长发同裙摆一并猎猎飞舞。然后他才再度转过身，很快的消失在了森林里。 　　那句没有声音的话的意思是，再见。 　　再见，再见。 　　再也不见。 　　 　　“又发生了什么事？那边的情况看起来非常糟糕！”耶和华迎着狂风加速，风阻碍着他们的前进，而善恶树那边在几分钟前爆出了更加可怖的黑色风暴，还有女人的哀哭声，树木被连根拔起，辉煌的宫殿也化为碎石，黑色的风暴轻而易举的毁掉了大半个伊甸园，现在唯一能叫他有些安心的就是，最起码在那纯黑色的风暴背后，还可以隐约看见生命树与善恶树的金色辉光，封印并未解除，那恶魔般的东西并未现世，这大概是目前为止唯一的好消息了。 　　由于某些未知的力量阻碍，天使军团的行进速度越来越慢，路西斐尔并未随队行动，于是现在就只剩下耶和华一个人飞在最前头，其他人被他远远的甩在身后。现在已经不是追不追的上的问题了，而是能不能阻止那黑色的风暴继续扩散！ 　　不知道为什么，耶和华总觉得有点不安……赫拉应该已经听他的话回去了吧？虽然平日里有些不喜欢合作，但她也是知道分寸的…… 　　带着各种各样的担忧，耶和华终于逼近了善恶树与生命树的力量范围，在他收起那纯白羽翼降落的前一刻，黑色风暴里爬出了更加可怖的东西……纯黑色的、粘稠的、影子一样的东西，耶和华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同死人。 　　像是干枯的黑色枝干，又像是什么东西死亡风化后的遗骸，那东西没有明暗深浅的渐变，似乎现实里的一切都无法影响到它，包括光和一切的希望。 　　如同影子……依附别人生长，没有属于自己的自由和独立，自始至终，都是垃圾一样遭人厌弃、漠视的东西。 　　其实耶和华是不会被这种东西吓到的，虽然看起来很诡异，但并不恶心，纯粹的黑色给人的感觉只有神秘，更遑论它还是“活着的”。 　　没错，活着的。 　　它在风中不停地摇摆着，那黑色的风暴是它的背景，这一幕显得如此辽远，灭世的灾难中伸出黑色的影子，如同对整个世界的嘲讽。 　　 　　——看啊，看啊，你们最后，不也还是毁灭在你们所厌弃所漠视的阴影之中吗？ 　　——愚蠢卑微的灵长啊，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恨做不到的。 　　 　　他的确没有被影子吓到，他是被影子上的东西吓到的。 　　那上面挂着红色的女孩。 　　红色的长裙在风中飞舞，像是凤凰般自由美丽，飞向最高最远的天空，飞向那华丽斑斓的永生。红色的卷发在风中扬起，留得很长的头发在风中飘扬，像一匹鲜艳过分的丝绸。黑色的枝干穿过胸膛，留下的是红得耀眼的血。赫拉闭着眼睛沉睡，看起来那么轻盈，像是能够在风中起舞。 　　自然是轻盈的，因为她只剩下美丽的头和躯干了，四肢早已被撕扯干净，分离处血肉模糊，隐隐可见断裂的骨骼泛着青色的冷光。 　　真好啊，活着的时候那么美，死了也像是一件艺术品一样。 　　干净无瑕。 　　多好。 　　 　　“主上……”黑色的风暴里传来最后一声哀鸣，便随着黑色的风暴一起烟消云散。 　　除了破碎的建筑和被连根拔起的树木以外，她连存在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一丝黑色的光辉也无。 　　它们都在生命树与善恶树那仿佛破晓黎明般的金色华光中被灼烧成灰烬，连像女人一样的绝望呼喊都未能留下。 　　莉莉丝的灵魂是否还在，谁都说不准。 　　费了那么大的力气进入，最后却把自己永远的埋葬在了这里，还捎带着一个完美的陪葬品。 　　似乎也不错。 　　就请你们在黑暗的地下安静的睡吧，一直睡到再也不会醒来。 　　墨绿色的盒子静静地放在金色的枝干上，看着那怔立着的神圣天主，对这仿佛玩笑一般的死亡毫无反应。 　　幸运与否，悲哀与否，追随与否，命中注定，求也无用。 　　有些游戏，生来就是要让人国破家亡。 　　有些命运，生来就是闹剧般无路可逃。 　　有些东西，再怎么想要抓住也会失去。 　　这亿万年的时光里，这是他唯一读懂的，这悲哀的世界。 　　 　　命运最无情，和时间一样，埋葬所有辉煌和眷念。 　　还有爱。 　　于是我们的爱， 　　变成了用来缅怀昔年悲恸的战利品。 　　连带着由爱而生的思念， 　　也化作了清冷的寂寞。 　　所以， 　　还活着的时候，请肆情交换吧。 　　你想要的， 　　这世上都有。 　　即使你得到， 　　也都必将失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最新一期浪漫发的妹妹卡，就冲妹妹这俩字，咱就决定本周玩命更【烧香祭浪漫拜hehe姐】！【一章字数=两章字数】的番外，这对没有存稿的咱来说是何等伟大的坚持……咱的更新都是每周现码的！看在咱如此拼命的份上，那群快沉底的家伙都出来冒个泡好伐？有回复才有动力嘛。以及在此感谢小枫叶【那个ID的名字咱实在是没工夫在搜狗输入法里翻了……枫叶真是顺口又好记，面对如此二的我读者大人们请千万不要暴走】的长评！收到第一个长评好开心！ 第84章 第40章 诡秘之城 　　是夜，库伯勒族雪樱圣城，月读寝宫。 　　“啊啊啊啊和阿瑞斯sama一起逛街果然好开心~【不，其实只有你觉得开心而已】看来以后要多拖阿瑞斯sama出去走走呢~顺便增进一下感情~”月读甩着月白色的长发在大床上翻滚，好像一只欢乐过头的仓鼠。地面上散乱堆着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最多的还是刚刚拆封新的新款女装，再有就是包装袋的残骸，半透明的塑料薄片飘来飘去，那叫一个凌乱。 　　“顺便说，阿瑞斯sama的眼光真不赖~啊啊啊这件也很好看呢，和发色很配，可是那件也很好看……”月读直接从床上滚进地面的衣服堆里。在衣服的海洋中畅游，时不时地抓过一件衣服，苦恼地看了半天，又丢开找另一件。 　　“呜呜，这样也真是的，这叫明天人家跟阿瑞斯sama约会的时候穿哪一件好嘛……明明都很好看的说……”月读鼓着腮帮子，仰面倒在一大堆衣服里，十分苦恼。 　　咳咳，觉得剧情不对的童鞋们看这边。 　　之前在通过看八卦杂志消磨时间结果被逮住后，阿瑞斯很悲催的被拉去给妹子们选衣服【没办法，她当年在化妆课上给奥丁化妆的事情已经是成为奇迹了，树大招风啊】，于是一逛就从下午两三点逛到了□□点，如果不是云曌他们在那边等急了出来找人，阿瑞斯很可能还会被拉着陪逛到凌晨。毕竟，库伯勒族在逛街时的战斗力呈几何倍数上升……岳薇除外，战斗力为零的渣渣再怎么几何倍数也还是零。 　　于是月读被迫很遗憾的放开了阿瑞斯的手【是的你没看错，为了防止阿瑞斯半途跑路，他和岳薇一边一个开始挽胳膊】，在后者得到救赎的目光里柔柔一笑：“阿瑞斯sama~明天要等人家呦~我们还可以明天再继续~” 　　阿瑞斯吓得直接跑路。 　　她宁可回到上古时期每天跟七魔王领导的一百五十万个原罪军团对轰同时还被一群死小鬼拖后腿也不要继续跟月读逛街啊啊啊啊！！！ 　　由此可见实力对比：月读×1＞炮灰原罪军团×1500000+无厘头七魔王×7+主上粉莉莉丝×1+熊孩子八荣耀×7+不靠谱女神原×1 　　这是多么可怖的战斗力-_-|||至高级别一位【原】君临级别一位【莉莉丝】神帝级别十四位【另外七个八荣耀外加七魔王】再加神王以及主神级别若干，阿瑞斯表示上古时期同为君临极巅峰接近至高级的她承受不起-_-|||虽然就攻击力来算原的至高级和君临级划等号她也还是受不住！臣妾做不到啊皇上不要逼了！o(≧口≦)o 　　莫逼我，再逼我就死给你看——阿瑞斯含泪绝笔。 　　以上剧情调整完毕，继续转回碎碎念的月读酱那边。 　　“呜呜，还是好苦恼……”月读又抱着一堆衣服跳回床上，继续打滚，月白色的头发乱成一团麻线。 “吱呀——”大门发出滞涩的声音，尖利刺耳。门打开的一瞬间月读猛然抬起头，涂着彩色指甲油的手指迅速伸进那一堆衣服里，同时松开紧紧抱着衣服的另一只手，之前还被他视若珍宝的华服转瞬之间落在地上，洁白的羽织沾染灰烬。羽织落地的那一瞬间月读就消失了，月白色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大门后边，从影子中浮现，手中紧握着锋利的黑色短刃，没有反光。 　　冰冷的金属紧贴着来人的脖颈，月读甜甜的笑着，把下巴靠在那个人肩膀上，整个人周身却都散发着恶鬼一样的气息。 　　锋利的刀刃贴着对方的喉咙，哪怕开口说话，只要肢体有一丝颤动，便立刻血溅当场。 　　那个人却恍若未觉： 　　“哥哥，该走了。你不会是今天玩得太过，忘记了大长老之前说的话了吧？” 　　那个年轻的男人用手轻轻拨开锋利的刀刃，红色的血珠从皮肤下沁出，一滴一滴，顺着光滑的皮肤滑落。他转过来看着月读，那双琉璃般的淡蓝眼瞳和对方是如此相似。他推了推眼镜，看起来像个纯良的学生一样无害。 　　“说过多少次了，要叫姐姐！”月读收回刀锋，狠狠瞪了他一眼，转瞬之间又笑的妩媚妖娆，好像刚才那个恶鬼般的人根本不是他，“好啦小须佐，你也知道的，你姐姐我在某些人眼里可是相当碍事的呢，不小心一点，恐怕明天就连坟地都找不到了。”那柄漆黑的刀了无踪迹，如同融入了空气之中，诡秘莫测。 　　“在最终决定下达之前，一切有效的预防措施都是很有必要的。”须佐转过身，显然没有丝毫要继续搭理他的意思。 　　“这话我可以视为夸奖么？”月读笑嘻嘻的跟了上去，仿佛走入最深沉的黑暗。“说起来，我们今天要去的，是哪里啊？我的弟弟？”他加重了“弟弟”那两个字的语气。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须佐平静的说，并没有回头。“是‘那个地方’。” 　　“屠宰场？哦，天哪，我真讨厌流水线式的分割作业。”月读抻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说。 　　他们向黑暗的尽头走去，漆黑的夜空如此静谧安详，或许是因为月亮因为这块罪恶之地的沉重污秽而感到了耻辱，它和星星一起躲在厚重的乌云后面，不肯露出一丝光辉。月读最后向他们走出的那扇门看了看，白色的灯依然亮着，那是静夜之中唯一的一盏光，干净而纯白，如同神的护佑，却离他那么遥远，那么遥不可及。 　　就好像那个人一直以来对他所表现的距离那样……遥不可及。 　　你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的……我是真的很爱你。 　　 　　“都到齐了？” 　　没有杂色的黑暗里，传来慢慢的语调，像是在逐步平和心情。 　　“须佐，报道。” 　　“月读，报道。” 　　“天照，报道。” 　　三个清脆的声音从黑暗里传了出来，声音的波纹像水面一样在无形的空间里荡成一片，带着辽远冗杂的回声。 　　“那么，就开始吧。”依然是平静的陈述语气，没有半点波动。 　　随着“咔哒”一下扳手被扳动的声音，寂静的黑暗忽然就被银白色的冷光驱散，寂静被吵闹驱散，露出黑色下银白的金属墙壁，里面传来极其细微的齿轮转动声和零件逐次扣合的声音，带着莫名的节奏和韵律，如同这间屋子终于活了起来。 　　黑色散去后才能够看清楚，这宽敞的房间里那独属于银白色金属的冰冷色调，冷色光的灯盏把隐约散发着淡蓝荧光的光束打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光在平滑的金属面上不断反射，每一块光斑都亮如星辰，灼伤凡人的双瞳。 　　天照等人的眼前一片白芒，好像突然来到了高远的雪原，大地和万物都被无瑕的银白色所覆盖，天地间唯有那一种永恒而单调的色彩，突兀映入眼中的白色令人怀疑自己的视网膜已经烧毁。 　　干净无瑕的一片冰冷纯白，和鲜血的红色一样象征着死亡。 　　三个人站在银白色的冰冷通道里，眼前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漫长走廊。如同遥远神话中的迷失宫殿，进入那里的人永无停歇之日，他们一生都在向前走向前走，走到自己化为枯骨也无法摆脱那永恒的梦魇，没有尽头的死亡迷宫。他们的灵魂在日夜哀叫，日夜被纯白色的狱火焚烧，日夜不得解脱。 　　“走吧。”那个人轻飘飘地说。 　　那个声音像是有着魔力一样，天照等人用力甩了甩头，视网膜里近乎雪盲般的一片纯白才终于退去，他们重新恢复了视觉，尽管面对的仍是那几乎没有明暗光彩可以分辨的银白走廊，但至少还能稍微看清楚些东西。 　　素白色的云中绝间姬站在他们面前，依然穿着那身白无垢礼服，梳着上古时代人类女子出嫁的发式，除去那张没有表情的、冰雪般僵硬的面容，他像青年妇人一样端庄秀美，浑身上下流动着难以名状的诱*惑力。 　　他平伸出手，向着仍然伫立在原地的三人，那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在漫无尽头的银白走廊里反射出很远很远，寂静空旷： 　　“走吧。” 　　站在三人最中间的月读深吸一口气，沉声答道：“是。” 　　天照没有反应，似乎是还未从那一片纯白的震撼中恢复。 　　云中绝间姬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兀自转身，向着那长长走廊的尽头走去，木屐敲打金属地面，发出空灵清脆的回声。 　　这里的地面也是金属的，并且是中空的。 　　他走的很优雅，每一步都从容不迫，没有丝毫急促感，完美诠释了库伯勒族的优雅。他脚下的速度却越来越快，很快就拉远了和三人之间的距离，后面三个人不得不小步追赶才能跟上他的速度。 　　云中绝间姬走得越来越快，他们也无暇顾及周围诡异的装修风格，只能匆匆的跟着云中绝间姬的脚步，向着银白长廊的尽头走去。 　　那些银白色的金属墙壁带着金属特有的冰冷感，甚至会散发出丝丝寒气。静下心来认真去听的话，甚至能透过厚重的金属墙壁隐约听见那些墙体中咔哒运转的齿轮转动声，还有轴带的传导声，偶尔还能听见三级传导回旋式杠杆上下运动时高速擦过烤漆涂层面所发出的一闪而逝的尖啸声。实际上这种声音一直都存在，只不过他们中大多数的发声频率都已经超过了神族耳朵所能听见的音域部分，于是转化为了另一种更加明显些的变化：墙体的震颤。 　　这些细小的声音和周围简洁非常、没有任何华丽装饰、完全不属于库伯勒族风格的金属走道结合起来，总会给人一种怪异的错觉：他们好像是行走在一台巨大的机械里面的，就好像蚂蚁在管道之间娴熟的穿梭，游刃有余。 　　不知道走了多久，在这个地方似乎完全没有所谓“时间”的概念，当然也可能是周围无限重复的景象对人本身的生物钟进行了暗示，让它们处于一个非常迟缓的波域内，极大地削弱了人的精神力量。长久在这样的地方呆下去，很容易把人逼疯。 　　天照的精神是三个青年库伯勒族中最差的，他已经出现了一些显而易见的烦躁症状：不停的挠头，每五分钟掏出镜子来查看自己需不需要补妆，或者神经质的弯曲食指敲打墙壁，倾听那些介乎沉重与清脆之间的回声。 　　月读的情况要好些，他平日里做的最多的就是装疯卖傻，这点强度的场景还不至于承受不住，特别是他其实还有点隐藏的暴力倾向，这种程度的场景还远远不够。 　　须佐最为淡定，一个闷骚的长处就体现于此：他们可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年，在心里自己和自己对话，对其他的一切人、事、物都不闻不问。 　　可这条走道，还远远没到尽头，云中绝间姬依旧在沉默的走着。 　　就在连平日里最沉默的须佐都要耐不住了的时候，那木偶一样的大长老终于停下了，转过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死板而僵硬的对他们说：“到了。” 　　天照和月读已经快要疯了，他们呆滞的停下，脸上的表情也跟木偶一样僵硬麻木。 　　云中绝间姬的视线扫过三人，在月读和天照身上停留的要多些，片刻后他淡淡地说：“这种程度就不行了？你们还需要好好磨练。” 　　然后他扭回了头，一言不发的伸手抚摸光洁的金属墙壁，那面墙和其他来时的墙都一样，由不知名的银白色金属整个铸造，严丝合缝，完全没有所谓连接时的缝隙。他们一路看来的墙壁都是这样，通体闪烁着淡银色的辉光，完完全全的连在一起，整体铸造，完全不像是库伯勒族的技术能够做到的，简直像是神的工艺。 　　云中绝间姬不知道扳动了哪里，耳边再一次传来那些齿轮运转的滴答声，神秘如时间钟表的流逝，精准、高效，没有丝毫误差。 　　那面墙壁开始虚化，原本实实在在的厚重银色墙壁渐渐转化为浅银色的能量体，从实体变成半透明状，从坚硬的金属变成仿佛雾一般流动的气体，其中闪烁着点点银色辉光，隐约可以看见对面的景象，如同一层朦胧的纱帘一般神秘美妙。 　　“泰坦一族的技术，半能量半构装体设备。”须佐低声说，丝毫不掩饰语气中罕有的赞叹，同时也毫不意外的收到了云中绝间姬没有丝毫感情的一瞥。 　　“泰坦……吗？”月读看着那流光溢彩的雾气构筑的大门，碧蓝色的眼睛里掩去许多东西。 　　那一个……在上古时代，以恐怖的科技力量闻名于世、与主神抗衡的种族啊……就在那一场遥远的六道之战里，失去了全部踪影，成为了永恒的传说。　 　　纵使可能已经消亡，他们留下的文明子千百年后依旧如此辉煌。这只是凡人种族，那么，当年的那些……诸神呢？那一个……为库伯勒族书写悲哀命运的女神呢？她又去了那里？她的孩子在这千百年间所遭受的苦难啊……她真的有在关注么？ 　　还是说，对真正的神灵而言，这些所谓的“孩子们”根本只是闲暇时无聊的玩具，不值得耗费太多心血呢？ 　　“走吧。”云中绝间姬第三次说出这两个字，没有表情的穿过了那一片朦胧如同星海的迷雾，素白色的影子消失在后面，了无踪迹。 　　月读压下心中纷乱的思绪，胸腔里的心脏却不由自主的跳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他将要触碰的是这个种族多年以来最大的秘密，也是他通往那个渴望了多年的位置的第一步……愿望就快要达成……这个时候绝不能出现纰漏……他加快脚步，走向那座朦胧虚幻的大门。 　　他穿过那扇门，仿佛穿过一层冰冷干燥的水流，那冰冷的感觉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 　　踏出这一步，你就没有回头路了。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回头。月读在心里说。没有任何人能阻止注定的愿望得到实现。 　　谁也不行。 　　他自己也不行。 　　那个人也……不行。 　　踏出这一步，就是彻底跟过去的所有不切实际的、泡沫般的奢望说再见了。月读想。 　　包括……和那个人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 　　月读这样想着，安静的穿过那一层帷幕，明明只有几秒，却觉得时间分外漫长，如同和过去的旧时光亲吻，然后永诀。 　　就这样过去了……那颗属于月读自己的心。 　　他在朦胧的大门后站定，面前是没有表情的、素白色的云中绝间姬。 　　大长老漠然的笑着，那张木偶般的脸上，那弯起的弧度僵硬，如同死尸。 　　——他就算笑起来，也没有丝毫属于“人”的气息。 　　须佐和天照先后从门中迈出，他们站在月读的背后，望向云中绝间姬的背后，眼神既惊且恐，如同窥见了亡者从坟墓中起身，拖带着自己破碎一地的尸骸，裂开早已无肉的下巴，空洞而苍白的笑着。 　　——那表情，和现在的云中绝间姬一样，诡异而扭曲，令人恶心。 　　 　　——他们看见了什么？ 　　 　　鲜红色的、颜料一样的液体覆盖了整个银白色的地面，破布的残片浸没在那些血红色的东西里面，缓缓沉淀成暗红，如同天边最后一缕谢幕的霞光般美丽残忍。被拆解的支离破碎的躯体残片到处都是，眼睛、鼻子、嘴、耳朵、头发、大腿、膝关节、躯干、手臂、足踝……许许多多的尸体被拆解成残片到处堆放，断口处的血肉模糊，还有扭伤的青紫痕迹，纤细的手臂紧紧抓住断掉的四肢，那么用力那么凶狠，就好像要把手臂和四肢全部融合在一起……事实上，那些断掉的手臂正好位于断指肢扭断的地方，于是这狰狞场景的答案呼之欲出。 　　那些可爱的试验品们，亲自扭断了自己的四肢和脖子，用自己残存的手臂。 　　仔细观察的话，每一截断掉的躯体主干上，都恰恰好好的残留着一条近乎完整的手臂。那些可爱的孩子们，在试验之后，终于忍受不了剧烈的痛苦，用那牺牲来就没有经过任何锻炼的躯体，杀死了自己，终于获得了解脱。 　　数以千计的尸体堆积在一起，他们混杂起来，完全分不清谁是谁。其中的大多数已经腐烂了，蛆虫在腐烂的眼白和奶酪般的尸骸里钻来钻去，留下恶心的粘液和巨大的坑洞。那些尸体散发出恶心的腐臭，苍蝇嗡嗡作响，和其他恶心的虫子们一起享受这难得的盛宴。 　　丰富，并且永远不用担心消耗不完，因为相同的尸体总会源源不断的送来，运气好时甚至会有新鲜的、还未完全死去的人供它们食用，在尖叫声里一片阴影扑上尚还喘气的生命，在后者的感觉范围内一带你一点把他吞噬殆尽，最后只剩下一副惨白色的骨架。 　　那些幸运儿们有机会在活着时体验一次死后的感受，蛆虫和苍蝇在自己体内行进，一点一点吞噬血肉，钻心剜骨。 　　他们想要解脱，于是只有死。 　　先是拗断自己已经被蛆虫侵蚀的四肢，然后那些狡猾的小东西们抢先一步开始吞噬躯干，体会着身体从下往上一点一点被掏空，于是只有绝望的拗断自己的脖子。 　　试验品们没有什么力气，于是这个过程就格外漫长，漫长到令人绝望的程度。 　　多么美妙的死刑，多么优雅罕见的死法，让这世上的一切自诩残暴的君主都自愧不如。 　　值得叫人欣赏的，血腥的艺术品，跟那些个粗俗的贪婪者相比，远远不是同一个层次的东西。 　　脱去了那粗俗无趣的低级躯壳的束缚，现在的他们真是美丽极了。 　　你说是吧？ 　　 　　——他们看见了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 以元旦的名义，6000！！！潜水党都给我出来！！！ 第85章 第41章 眷族之殇 　　午夜，库伯勒族，雪樱圣城，八岐大蛇居所。 　　“吱呀——” 　　门轻轻被推开，发出极细微的摩擦声，门后的人放轻脚步，走了进来。 　　“唔……唔？谁？谁！”外表相当非主流的刺猬头少年终于脱离了趴在桌子上流哈喇子的状态，猛地反应过来，用力甩甩头，又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楚面前的来人。 　　“是我……大蛇，是我。”天照站在他面前，声音微微发颤。 　　天照皮肤原本就白，在刺眼的灯光下更显得白的耀眼，如同死人的肌肤一样毫无血色，额头上的红色太阳在一片惨白中显得那么可怖，如同凝固的血痕。 　　“哦……是你啊……”顶着洗剪吹非主流发型的大蛇再次甩甩脑袋，用那双蛇类的金竖瞳看向天照，黑色的眼白映衬下的神情看起来分外狰狞。“大半夜的跑过来干嘛？老子还想睡个好觉……”他打个哈欠，一脸不爽。 　　天照站在原地沉默，那张惨白的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犹豫和挣扎。 　　“诶……”哈欠打到一半，大蛇才猛然反应过来有哪里不太对劲。他睁大眼睛看着天照，从上到下把对方来会打量了好几遍才终于一脸不敢置信的确认：“你把眼睛睁开了？你眼睛的本体不就是门缝么？居然还能睁开？！” 　　的确，天照平时都是眯着眼睛的，所谓眼睛就是两条不起眼的门缝。可是今天他把眼睛睁开了，瞪的大大的，那双海水般碧蓝的眼眸和月读眼眸的天穹色彩完全不同，更加深邃悠远，也更加神秘莫测，偶尔还有金色的淡芒跳跃，如同太阳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海面，偶然有鱼从海平面上跃起，划过金色的曼妙弧线。 　　天照显然没料到大蛇在这种时候也会有心情开玩笑，顿时表情更加烦乱了。 　　两人就这么沉默的对峙了半晌，大蛇终于不耐烦了： 　　“我说你到底有没有事啊？没事的话就别来烦，老子还要睡觉呢！别以为蛇类就不休息啊！” 　　语气相当恶劣并且不耐烦，没有一丝好脾气。 　　天照仍然在踌躇着，脸上又是那种复杂难明的表情，大蛇越看越烦，终于一拍桌子： 　　“那你就搁这儿纠结去吧！老子出去打地铺！管那些恶心的虫子！” 　　说着就抱起一堆东西，转身就要去打地铺。 　　“大蛇……” 　　在他背后，天照哽咽着，那双极少睁开的碧蓝眼睛里，盛满了不知名的情感。 　　“别老搁那神秘来神秘去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子最烦的就是这样上不着村下不着店的……”大蛇一边走一边念叨，他还没来得及念叨完，就感觉有一个重物猛然扑了过来，紧紧拽着他的衣服，传来几声压抑的抽泣。 　　“……所以说，你丫到底是要干嘛啊？”大蛇皱着眉头看着趴在自己背上死死抱着不肯松手的天照，看着那双碧蓝色的眼睛里流出珍珠一样的眼泪，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天照把头埋起来，不让大蛇看见自己的表情。 　　过了很久很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远的时光，大蛇才听见那透过空气传出的闷闷声音，那么认真和倔强，没有丝毫反驳的余地。 　　他说，大蛇，我们逃走吧。 　　逃得远远的，不管是哪里都好，只要能离开这里。 　　离开这座伫立在人世间的地狱。 　　 　　月读寝宫。 　　气氛冷得像是要冰凝一样，月读把自己埋在被子里，须佐坐在沙发上，两个人沉默的对视，很久不说话。 　　他们见证了活生生的地狱。 　　在库伯勒族最华丽的宫殿下面，在最繁茂的世界下面，在最欢乐的国度下面，他们见证了真正的地狱。 　　远古流传的神话都太过遥远，一味的推崇神明的强大、美丽和仁慈，宣扬追随者所得到的恩惠，批判恶魔的贪婪、欲*望和傲慢，他们讲述的故事最后都以光辉万丈的神灵审判肮脏丑陋的恶魔为结束，一切故事最后的结局看起来都是那么美好，那么令人向往，那些用言语所无法描述的美丽，在数万年时光沉淀中得到完善，最后构筑一个理想的乌托邦。 　　相信童话的人总以为自己活在童话中，可是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童话或者神话会明确地告诉你魔鬼与神明的来源和他们之间的区别，他们都有着强大的力量，外表和心灵都臻于完美，可是魔鬼在神话中杀伐征战，欲求不满，沉迷于欲*望的深渊，于是被称为恶；神明们则悲天悯人，救治一切卑微的凡尘，也不吝于惩罚罪人，于是被称之为善。 　　他们之间到底有何区别？魔鬼难道不就是神灵竭力隐藏起来的另一面么？ 　　神在年幼的时候是魔鬼，因为那个时候他们还不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力量，不懂得凡人眼中的生死概念，那些凡人之间的帝国杀戮、公理正义对他们而言不过一纸空文，于是他们肆意胡闹，并不懂得自己的行为会给那些弱小的生命带来多大的灾难。 　　当他们长大以后，他们逐渐理解了凡人心中的善恶是非，明白那些奇妙的弱小生灵心中所想、心中所念，于是他们开始竭力挽回一切，公正仁爱，把那些对于自己而言没有丝毫意义的凡间律法理解通透之后，他们开始根据凡人的善恶观行动，开始教导凡尘生命，表现的像他们心中所认定的神明一般。 　　所以说，魔鬼才是真正的神，那些凡人祭拜的所谓神灵，不过是些被凡人逻辑束缚的神。 　　超越一切，超脱一切的存在，又为何要为那些尘埃所修正自身呢？ 　　说穿了，所谓的眷族，所谓的凡人，与神灵根本不是一个等级。 　　上古时期女神随手的庇护令当年不过一支小族的库伯勒族发展成如今的模样，可在那个属于众神的辉煌时代过去以后，那位至高的女神陨落沉睡以后，库伯勒族一瞬间便面临危险。 　　他们过去所有的力量都用于发展暗地里的军备，那个混乱年代，库伯勒族忍者太军团是有名的杀人军团，忍者们的赫赫凶名遍及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可在那个辉煌时代过去以后，竭力发展军备的弊端终于展现出来。 　　库伯勒族的经济完完全全处于落后状态，那个年代他们秉着女神眷族的骄傲与各族从不建交，于是巨大的危机和空洞瞬间暴露，那段时间混乱到无以复加，库伯勒族力量跌落到一个岌岌可危的层次，险些被排挤出三大种族。 　　等到当时的统治者终于焦头烂额的处理完所有的麻烦之后，全世界范围内的警报打响：后继无人！ 　　人族全灭，精灵族全灭，矮人族全灭，侏儒族全灭，龙族近乎全灭，泰坦一族失踪，道道尔一族突兀现世……这些麻烦加在一起乘十再平方都比不上那一个令人心惊胆战的消息：魔王的诅咒开始蔓延，瘟疫般的疾病风暴一样席卷整个世界，女性灭绝！ 　　长久的岁月下去，长寿种族也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没有女性，他们无法繁衍后代！就算全族人数再多，寿命再悠久，也架不住时间的消磨！长此以往，所有种族都得从世上消失！ 　　于是他们又开始疯狂地寻找替代女性的繁衍方法，高科技□□、灵魂转化、全族不朽……最后他们绝望地发现，就算他们能够制造出永不腐朽的躯壳，他们的灵魂也会在漫长时光里腐化成灰。 　　只有不断孕育新的灵魂，世界才能延续，种族才能延续，生命才能延续。所谓万古不朽，对凡人而言，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就在整个世界都为繁衍后代而疯狂的时候，库伯勒族的专家们却有了惊人的突破和进展。 　　他们发现，人造子宫移植的技术，可以作用于任何种族身上，特别是库伯勒族。虽然需要牺牲大量实验品才能成功移植一个，但库伯勒族实验品的排异反应远比其他种族的试验品要轻微得多，甚至无限接近于零，只要那个试验品能承受手术中的极端痛苦。 　　他们是女神的眷族，于是女神赐予了他们继续繁衍下去的机会……这个狂喜还没来得及向全世界公布，就率先被另外几大种族知晓。 　　其他种族也想活下去，不希望多年以后自己的族群已经成为历史里永恒的尘埃，并且库伯勒族那时候正在试图和其他种族建立更好的外交关系……于是协议达成了。库伯勒族将从种族中没有战斗天赋的孩子里筛选出符合实验的体质，将他们其中一部分作为后备试验品圈养，另一部分则在完成试验后作为商品进入各大种族之间的黑市交易，价格根据货物质量好坏和两族之间的建交关系决定。 　　尽管这个举措会是库伯勒族丧失很多的人口，但对当时那些铁血的暗部成员和实验专家来说，没有战斗天赋的族人还不如死掉的敌人，最起码后者还可以用来进行解剖实验，而前者要在族里吃白饭，白白的浪费资源，没有任何用处，送上试验场至少还多了那么一点政治意义和金钱利益。 　　上古时代的库伯勒族从上到下都是一群军国主义的战争疯子，那个时候他们是女神的影子，不需要怜悯，只需要杀戮，于是这个制定了成千上万年的规则就这么惨无人道的延续了下来，永远不会结束，除非女神归来。 　　一切就这么延续了下来……千万年的时光里，库伯勒族很努力地把自己洗白，如今那些毫无怜悯和同情心的忍者只会在暗地里出现，明面上的库伯勒族都是在蜜罐里泡大的傻白甜。 　　可是那个协议如今仍然保留着……虽然只有长老会和暗部成员知晓，但它们依然保留着，并将一直延续。 　　月读、须佐、天照是长老会钦定的继承者，于是他们今天见证了库伯勒族那个传承了千百年的地狱……叫人不寒而栗。 　　依靠出卖同族活着的种族……即使千万年后也依旧是这么毫无良知可言，那么上古时代的库伯勒族，该是多么冷血的机器？ 　　“……真恶心，明天的早饭大概是吃不下了。”月读像只仓鼠一样缩在被子里，皱着眉头说了一句。 　　须佐看着他，脸上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你想要做什么？千万年的协议，不是你一个人就能终止的。” 　　“啊？我想要的……”月读歪着头，神情看起来天真可爱。同样看过那恶心的屠宰场一般的试验场景，天照精神近乎崩溃，他却似乎一点事儿都没有，“我想要的……有很多啊。”他轻声呢喃。 　　“我想要再也不依靠出卖同族而活着……我想把那座宫殿下的试验场炸成碎片……我想要整个库伯勒族都可以干干净净、自由自在的活着，不受任何人的操控……我还想要质问女神，为何她给予了我们荣光，却又给予了我们绝望……我想要把这该死的轮回掐断……我想要的有很多啊……”月读轻声说，他的眼神一片茫然，语序混乱。 　　须佐静静地听着，什么也没有说。 　　“我还想……”月读近乎自言自语的呢喃，眼前好像浮现出了幻象，银发的影子就站在面前，那双红色妖冶的眼眸那么干净……呼吸打乱节奏，心脏不由自主的漏了一拍。 　　我还想和他在一起。 　　“你想背叛么？”须佐问他，“你想背叛我们效忠了这么多年的女神吗？” 　　那古老的女神啊，她给予我们希望，然后又再度夺走。 　　“是，我想背叛。”月读闭了闭眼睛，淡然地说，“我们已经为她尽了忠，回报了她曾给予我们的希望，也承担着她赠送给我们的绝望，为何不能背叛？为何不能离开？我们付出的……已经够多了。” 　　须佐静静地看着他，那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忽然绽开了一个清浅的笑容。 　　他看着他，一脸平静： 　　“如果你想要背叛，那么，我陪你一起。” 　　 　　库伯勒族边疆，与暗神族交界处。 　　暗神族的世界里充斥黑暗元素，属于光辉的一切在这里都是被排斥的，太阳在初升的时刻也选择绕过这片大地，仿佛躲避瘟疫一般唯恐不及。 　　大地是黑色的，天空是黑色的，城池也是黑色的。这里的一切都是黑色的，干净而纯粹的黑，甚至比最耀眼的白还要美丽。那是一种深沉而压抑的美丽，独属于高贵骄傲的暗夜种族，也只有他们，才能毫无顾忌的融入这一片纯黑的世界，肆意畅游。 　　黑发的人影悠闲地在漆黑的大地上行走，就好像出来游玩的贵族一般，举止并不高高在上，却浑身上下都透着神秘悠远的高贵气息，令人望而生畏。 　　那双淡紫色的眼睛在色彩单调的世界里掠过，增添一抹华彩。 　　那张脸，是普鲁托的脸；那躯壳，是普鲁托的躯壳；那灵魂，是哈迪斯的灵魂。 　　七魔王，“冥王”哈迪斯。 　　机会难得前来暗神族拜会老战友，他却表现的像度假一样轻松悠闲，全然忘记了那个即将拜会的魔王是个极度暴躁的极端完美主义者。 　　又或者是在期待一场闹剧的开篇？ 　　也说不准。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最近的暗神族，并不平静。 　　他走在库伯勒族和暗神族领地的交界线上，一边是无尽压抑绝望的黑，另一边却是樱花盛开的粉红色。这一边的樱花开得早，粉红色的花海正从暗神族方向一路向库伯勒族中心蔓延，估计要不了几天，就会是库伯勒族最盛大的节日了。 　　“哈迪斯……既已苏醒，为何不去向主上报到？”哈迪斯悠闲的散步，一个压抑着愤怒的模糊声音却冷冷的传进了他的耳朵。 　　哈迪斯警觉的扭头，却没有找到那个说话的人。 　　“又或者，你选择背叛？”这一次，那个声音更近了。 　　哈迪斯微微一震……他听出来了说话者的身份。 　　是那个人……！ 　　“我在这里。”那个声音似乎微微平静了一些，开始向哈迪斯示意自己的所在。 　　哈迪斯循着声音望去，尽管内心已经确认了一次，可真实看到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声音极度震颤，那样的不敢置信： 　　“是……是您！莉莉丝大人！” 　　 　　——嘿，游戏已经正式开始了哦，要来玩一局吗？ 　　 　　 　　 　　 第86章 第42章 灵魂的秘密 　　“是……是您！是您！莉莉丝大人！” 　　哈迪斯惊慌失措，那个伫立在樱花树下的沉默黑影在他看来简直如魔鬼般可怖，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足尖碾着尘土，过了很久才小心翼翼、不敢确定的问： 　　“可是我之前听说……您不是在伊甸园那里……战……”最后一个字卡在喉咙里，喉结上下滚动，在那个沉默的黑影面前艰难地呼吸，哈迪斯怎么也说不出那个“死”字。 　　“对于主上的绝对忠诚给予了我重新来过的机会，我为之前的鲁莽在寂静的死域里诚心忏悔。但至少我为主上尽了忠，而你们这些懦夫躲在金银铸造的城堡离享乐，不吝于自己的私欲，却拒绝如千万年前一样追随主上，尽忠沙场。一群废物！”莉莉丝漠然的批判，她披着漆黑的长袍，在樱花粉白的海洋里宛如幽魂。 　　哈迪斯低着头一言不发，接受莉莉丝的指责。 　　多年来的积威从未因时光的远去而消散，莉莉丝是最忠诚的，也是最残酷的。那个女人披着黑袍戴着面纱，从不在主上以外的人面前暴露真容，于是她的忠诚和心思清晰可见，却从未得到那个人的回应。 　　她尽忠效劳，最后得到的不过是几个浅淡的眼神赞许，连半点欣赏与暖意也无。 　　“指责和批判是最无用的废话，所以我也不多说什么。”莉莉丝仅有的露在外面的那双栗色眼瞳里流露出生铁一样漆黑的冷漠和坚韧，她始终高傲如女王，“去通知亚当，你们这些沉溺于酒色的家伙该醒醒了。七魔王进入备战状态，我们即将迎接主上回归！这个时间，不会太久了。”她轻声说，那双美丽的眼睛里透露出对未来的期待，对相信了那么多年的那个人的期待。 　　“新的时代将要到来，那会是我们的时代。” 　　看到那么美丽的一双眼睛里流露出对新时代的向往和期待，就算是她的敌人，这一刻也会不由自主的为这个女人所流露出来的瞬间的美而怦然心动吧？ 　　“找到主上了？！”哈迪斯蓦地抬起头来，他比莉莉丝高很多，不弯腰的时候完全是在俯视对方。 　　“找到了。”莉莉丝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说，可以想象面纱后面那个女人的笑容有多么灿烂耀眼。只可惜，那个唯一可以欣赏这笑容的人，并不在这里。 　　于是她像昙花一样孤独的盛开，又像昙花一样孤独的衰败。 　　“主上在哪里？！”哈迪斯的语气略微有些焦急，那个人始终是他们的王，不论过去、现在，抑或是遥远的未来。 　　“不要焦急，不要暴躁。属于人类的多余情感是对我们的束缚，我们与那些低微生物不属于同一个层级。”莉莉丝伸手折下一枝樱花，粉红色的花瓣洋洋洒洒的纷落，她站在那一场花雨中，轻嗅樱花的浅香。 　　“你只需要知道主上很快就会回来就够了，去通知亚当，然后随时准备与其他七魔王汇合。其他人的部分我会负责的，世界很快就要乱了，我们要提早做好准备，特别是提前应对那些老对手，八荣耀们。小心些，在所有人的实力都恢复到巅峰状态以前，不要轻易暴露。”莉莉丝丢下带着樱花的花枝，用脚尖将它一点一点的压入尘埃，碾成粉红色的碎末。 　　“是，莉莉丝大人。”哈迪斯深深的鞠躬，神色虔诚如多年以前，他向王座上的至高神灵宣誓效忠。 　　那个女人转过身，脚步轻快地走入那一片樱花的海洋，瞬间就没了身影，只剩下余音回荡： 　　“耐心等待，我们正式回归、主上重新君临天下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库伯勒族，雪樱圣城，岳薇和云曌的房间。 　　岳薇揉了揉眼睛，睁了好半天眼睛才适应深夜里的黑暗，渐渐能够看清东西。她是被别人进屋时的开门声和脚步声惊醒的，其实那声音相当浅，脚步声的主人还特意放慢了速度，奈何岳薇睡眠质量一向不好，之前又拖着尼德霍格玩了一整天，精神正处于高度兴奋状态，折腾了大半宿才睡着，睡得还不怎么安稳，于是就又被吵醒了。 　　一想到白天的大采购，岳薇就不由的得意的笑了。其实这一天最大的收获还不是那一堆衣服和纪念品，而是搜集了n多八卦还有桃色新闻！没办法女人的天性就是喜欢八卦，正正好好她旁边还有一个职业狗仔尼德霍格，于是她基本把整个世界的绯闻都整理了一遍……真是叫人热血沸腾啊，尼德霍格也太给力了！ 　　明天干什么好呢？明天就继续拉着尼德霍格上街吧，最好把世界观啥的都再整理一遍，反正那家伙看起来也不累的样子，帅哥陪逛街多带感啊……岳薇沉浸在自己的脑补中，时不时的傻笑几声，全然没意识到自己似乎进入了一种名为“□□”的奇怪状态，也顺带无视了把她吵醒的那一位。 　　倒是进门的那一位先不好意思了，她把手在岳薇面前晃晃，疑惑地说：“小薇？小薇？怎么了？” 　　岳薇依然沉浸在自己的脑补中，嘿嘿傻笑几声之后才终于反应过来：“啊？啊！阿曌，原来是你啊……你半夜爬出去干嘛啊？不累么？”岳薇同学暂时把诡异的脑补丢到一旁，睁大眼睛好奇地问。 　　“啊？我？我啊……”云曌揉了揉栗色的蓬松长发，把左手里提着的一只肥不溜丢的鸟拿起来展示给她看，“起夜的时候发现菲尼不见了，我出去把它捡回来。” 　　红彤彤毛茸茸的一团……确认菲尼克斯无误，最近这鸟已经被岳薇和云曌联手养成了一个肥肉球，每天吃香的喝辣的，过得可谓是皇帝一般的生活，比它在原主人那儿还好，于是这鸟就彻底赖着不走了……云曌其实打算养一阵子就放生的，可惜耐不住菲尼克斯的卖萌攻击……于是最后就这么一直养下来了。 　　“哦……这样啊。”岳薇打了个哈欠，“明天还要继续玩呢，快睡了吧，不然爬不起来了。” 　　“嗯。”云曌点点头，把菲尼克斯放在专门为它准备的纸箱子里，转过去收拾东西。 　　“诶……阿曌，你头上那个……是什么啊？”岳薇迷迷糊糊的看见云曌头上有什么东西，奈何晚上光线模糊根本看不清。 　　“啊？我头上？”云曌伸手把头上那个东西取下来，看了一下后就随手扔进垃圾桶里，含含糊糊的说，“樱花花瓣而已，大概是出去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吧。” 　　“哦……那就晚安了，祝好梦。”岳薇抓过被子，翻个身，迷迷糊糊的道了晚安，旋即房间里就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 　　“晚安。”云曌也爬上床，盖上被子，平静的回复。 　　那片花瓣静静地躺在垃圾桶里，粉红色的鲜艳光泽足够刺瞎任何一个人的眼睛。 　　岳薇在黑暗中没有看清楚，就算看清楚了以她的粗心程度也不会关心，更不会像想起一件事。 　　“樱花线”的景观是从暗神族与库伯勒族的交界处向库伯勒族首都延伸的，现在这个时间，雪樱圣城里的樱花还只是粉白色的花蕾，是不会有这样粉红的浓郁色彩的。 　　它安静地躺在那里，如同命运之神的预见，嘲讽着人类的愚蠢。 　　 　　“云……”清浅的碧绿眼眸在窗外的黑暗中闪烁，从喉咙底部发出最阴沉压抑的呼喊，低低的在风中消散，一丝踪迹也无。 　　不被月光照耀到的角落，丑陋的男人躲在漆黑斗篷的覆盖下，下意识的望向那个小小的高高的窗口。 　　“云……” 　　他低低的念着，最后带着一眼希冀望向那扇小小的窗，复又失魂落魄的蹒跚离去，苍白颓意的像是失去了灵魂。 　　有些事，就算过了千万年，就算已经忘记，就算再也不是当初的模样，也还是会像骨髓一样刻印在灵魂深处，直到宿命再度碰撞的那一天，悄无声息的再度运转起来，一步一步，向着那个注定无果的未来、已经发生的过去前进。 　　 　　——阿胡拉，在上古语言中意为“为求得心之安逸而献身之人”。 　　——因从吾意，故而无怨无悔。 　　 　　几周后，“樱花线”的景观终于蔓延到雪樱圣城，全城的樱花树都肆意开放着，粉白与粉红的花朵交相辉映，带着稚嫩青涩与成熟诱*惑的美感，毫不顾忌的向一切过路人抛洒淡金的花粉，那些芬芳的香气在温热的空气里极快的蔓延开来，淡化成醉人的清浅滋味，越发叫人心中沉醉，不愿醒来。 　　今天雪樱圣城里的游人格外多，除了库伯勒族以外，几乎所有部族都有人前来游玩，就连一向高傲冷漠的暗神族也收敛了平日里慑人的气势，微笑着倚在樱花树上，让同伴给自己拍照留念。 　　人越多场面越容易混乱，库伯勒族商购一条街里面人满为患，基本就是你随便挥一下手都能打到至少五个人，其中一个是库伯勒族，一个是光神族，一个是东神族，一个是兽族，剩下一个是比较稀有的暗神族或阿萨神族。 　　这还只是能打到的部分，没算那些被踩在脚底下的……如果不是神族身体素质过硬，每年樱花节发生的命案肯定是伤亡惨重，难以计数。 　　今天是库伯勒族传统樱花节的第一天，每年这个时候雪樱圣城人口指数都严重超标……特别是商业街，谁叫这是库伯勒族特色呢？到国外逛街就要逛特色啊！【误】 　　的确，很多旅游者就是冲着樱花节的景色和一大批旅游项目来的，可那些家伙在真正的库伯勒族眼里都只是到处乱逛乱买东西的土包子，于是宰起来格外的狠……大概是绵羊产毛比较多所以死命剥削的那个道理？【这是什么鬼道理】 　　对真正的库伯勒族而言，过樱花节其实有一套相当严的规矩，繁琐之至。 　　樱花节一共持续七天，每一天都有一项必须做的事，大概就类似于天主教的那种祭礼之类的，是一种相当严苛的宗教仪式，器具和颂词一类的东西都不能出半点差池，这对库伯勒族人来说是一件非常庄重严肃的事情。 　　樱花节的前三天，被统称为“哀悼日”，据说源自于上古的一场大战，那场战役持续了整整三年，以亿万尸骸收场。 　　第一天所要进行的仪式是“洁净礼”，在最洁净的水源里洗去自己的罪孽，得到重新为女神披起战旗、捍卫荣耀的资格。 　　第二天的仪式是“授旗命”，即为接受神的委任，重新扬起战旗。这一天库伯勒族内部会有比武，真刀真枪，参加的族人全部除去模仿女性的伪装，以自己最本真的面貌作战，对女神献上最纯粹的忠诚，最后胜者将由当代大长老授勋，并获得参与长老院首席、暗部领导者、忍者太军团继承资格争夺的机会，即成为备选继承人之一。 　　第三天的仪式是“披慕白”，这一天在库伯勒族的历史里是祭奠之日，祭奠陨落在战争中的先辈英魂，祈祷他们环绕在女神身旁，继续尽自己未完的职责，承续女神护族的使命。这一日所有库伯勒族都要身着白色羽织出行，违反者将视为对先祖与女神不敬，论罪择斩。 　　樱花节的第四天是“交替日”，作为哀伤与喜悦的交替，库伯勒族一切行程恢复正常。 　　樱花节的后三天是“狂欢日”，在古老的历史里是对胜利的庆祝和对神灵的供奉。 　　那三天也被称为“自由日”，在那一天任何种族都有权无需签证进出库伯勒族全境，库伯勒族也无需签证即可通往外界，据说这是为了纪念当年那场遥远战役里各大种族前来支援的盟友而特地设立的，后来就渐渐发展成了撤销全部对外限定规则的“自由日”，但依然保留通行者安全限定。简而言之就是无法无天随便你闹随便你玩，只要不出人命没人管你。 　　以上，构成了库伯勒族严肃的七日樱花节。　　 　　但你们觉得……库伯勒族这个以搞笑为职的种族……他们严肃的起来吗！？ 　　显而易见，答案是不能。 　　于是乎，所谓的“洁净礼”，根本就是…… 　　 　　“什么！？所有贵客也要一起泡温泉？！这是哪门子的奇葩规定！？”岳薇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尖叫声几乎掀飞了古老典雅房屋的屋顶。 　　“一起泡温泉！？男女共浴！？月读你是认真的！？”阿瑞斯音调比她还高。 　　白毛鼹鼠月读笑吟吟的看着缩在房门后面死活不愿意爬出来的阿瑞斯和岳薇，又笑吟吟的开口了：“是啊~阿瑞斯sama还有大家可都是库伯勒族的贵客呢~而且在这里的可都是各组的继承人，王子殿下们，甚至还有女神大人~”月读看了一眼岳薇，后者立刻把头扭开，假装自己并不存在，“这样的人怎么能没资格举行‘洁净礼’呢？再说了，按照《女神事典》里的规矩，不让你们这样的人举行仪式，会受到女神天谴的~” 　　阿瑞斯此刻只想泪流满面，你妹的那本《女神事典》绝壁是后来哪个神经病顶着女神的名义编的！想当年原虽然胡闹，但也没闹到这个份上啊！而且她哪有编书的耐心啊！(╯‵□′)╯︵┻━┻【掀桌】 　　阿瑞斯不用猜就知道月读在打什么小算盘，自然是等泡温泉的时候搞点小动作什么的……不，如果是两人共浴的话很有可能是大动作……你妹的快还她的清白啊！而且泡温泉……我累个擦……那老娘不就被那群家伙给看光了么……卧槽那还怎么保密……怎么解释……噢漏……这麻烦的一滩一滩来…… 　　阿瑞斯只想对月读说，大姐，你就放过我吧，我已经快被你逼疯了。 　　奥丁担忧的视线也一直在往这边看，很显然，他也在焦急同样的问题。 　　“阿瑞斯sama~这可是我们库伯勒族的特别节日啊~普通人根本没机会享受呢~阿瑞斯sama之前不都答应人家来玩么，人家自然要准备最好的东西招待阿瑞斯sama~好嘛好嘛~”月读跑过来死命拽她的胳膊，嘟着嘴一脸憧憬外加恶意卖萌。　　 　　阿瑞斯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自己快被摇得散架了的骨头，再左右一下利弊，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我去！” 　　死就死吧！大不了到时候随机应变！ 　　↑以上就是一个人内心崩溃的真实写照。 　　殿下不要弃疗啊！早期的话治治还有的救！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回复求推荐……写着写着不知不觉快百章了呢，要期末考试了，大家祝我考得好，假期继续更文吧……【转折略神】 以及晋江网居然又开始审查了……希望时间不要拖的太厉害 群号：304239879【晨歌暮影我们的故事】 新建的读者群，想要催更想要剧透啥的都可以去，只要你能碰到我在线…… 第87章 第43章 暴露 　　库伯勒族，雪樱圣城，温泉馆，换衣间。 　　“嘤嘤嘤人家不要嘛不要嘛……人家要和阿瑞斯sama一起洗嘛……”月读哀嚎着，被自家面瘫弟弟须佐生硬拖走，凄厉鬼哭，纤白的手指在洁白的地面上刮擦，发出渗人的声响。 　　“殿下，照顾好自己。”奥丁走出房间，悲壮的【？】回头最后看了她一眼，轻轻关上门。 　　“知道了。” 　　阿瑞斯坐在榻榻米上，满身都是低气压，那张精致的脸上同时还有一丝庆幸。 　　她是该怎么办好呢？命运这个该死的东西自始至终都在坑她，并且乐此不疲。不过现在看来，她的运气还不至于太糟……万幸，该死的库伯勒族露天温泉馆其实是有封闭的室内单人间的，不然她就真的要考虑杀出一条血路了……orz 　　阿瑞斯站起来，掀开几层厚重的纱帘，不出所料的看见了升腾着乳白色雾气的温暖水池。 　　天然温泉，质量三包，保证客户满意！ 　　……不好意思又跑题了。 　　阿瑞斯看着那些升腾的水汽发呆，那么温暖，细细的水珠在她面颊上凝化，顺着完美的轮廓流淌，水雾中那双红色眼眸娇艳欲滴。 　　“……唉。”她微微叹了口气，放下帘子，转身回去。 　　还是不得不，应付一下啊。 　　她伸手撩起银白色的长发，随着“哒”的一声轻响，华贵繁复的黑色长袍松散开来，露出雪白的脖颈和项背，曲线曼妙修长，如同惑人的女妖。 　　那是足以颠覆整个世界的美丽。 　　 　　伊甸园，原动天。 　　路西斐尔准时推开门，为劳烦的天主送上一杯升腾着浅白热气的茶水。通常这个时候，耶和华都应该待在这里处理伊甸园内的各种问题，也是路西斐尔为数不多的可以躲在角落里静静端详他的时候。自从赫拉死去，他们之间这样的恬淡时光就越来越少了。 　　但今天的情况显然出乎了路西斐尔的预料——那张古雅的金丝楠木办公桌上整齐地摆放着一摞一摞文献与资料，那个本应坐在后面审视它们的人却不见踪影。 　　路西斐尔加快脚步，匆匆将茶水放下，目光扫到了被压在一只金色羽毛笔下面的字条。 　　他拿起来，毫不费力的看清了那优雅的古体字： 　　“路西，我有事情要去光神族和宙斯亲谈，还要去看一看赫拉的墓，短期内大概是无法赶回来的。我不在的时候，伊甸园就交给你了，千万要管好那群孩子。另外，如果有时间的话，注意一下撒旦的动向，最近总有些不安，好像会发生什么事情一样。勿念——耶和华” 　　会发生什么大事……路西斐尔的手微微颤抖，碰到了那只从白色的瓷杯，后者微微摇晃，满溢的茶水有几滴飞溅而出，将他雪白的袖口染成极淡的青色。 　　路西斐尔甚至没有擦一擦，只是那样愣愣的看着那张字条，眼中浮现出复杂难明的情绪。 　　耶和华的预感……总是那么准确。 　　三天前，他就已经跟其他几个同伴一起，与撒旦见过面了。 　　计划早已制定，就等待开始的时机。 　　伊甸园的主人离开，短期内不会归来。 　　这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只是…… 　　他转过身，看着那占据大半个房间的玻璃幕墙，上面影影绰绰倒映出他的影子。他不自觉地伸手，抚上了那始终戴在额边的白色坠饰，那根永远闪耀着银白辉光的美丽羽毛，在他手中熠熠生辉。那根羽毛并非纯粹的白色，仔细观察的话还能够在最外层的边缘发现一层浅淡的灰色，并不是那样光辉神圣，却又添加了一丝别样的美感。 　　他现在所使用的力量带着光与神圣的属性，这是他这具全新的躯壳所携带的法则，天生便是神灵的宠儿。 　　他的意志是七魔王的意志，他的灵魂是七魔王的灵魂……让他整日整日的沐浴在圣光之下，与其承受这种酷刑，那还不如杀了他。 　　刚刚转生到这个躯体的时候，他还没有恢复记忆，可是深藏于灵魂中的黑暗和躯体的神圣辉光不断冲突，他常年处于一个非常虚弱的状态，跟同一批次诞生的其它天使完全无法比拟。最疯狂的时候，他曾痛苦的想要自杀。 　　耶和华就是在他发病的时候认识他的，帮了他很多。那之后他们成为了很好的朋友，为了解决路西斐尔的体质问题，耶和华想了很多办法，可是最后都没有成功。 　　他们最后找到的办法就是从上古流传至今的神器——灰羽之刻。 　　那片羽毛原本不叫这个名字，准确而言它以前连名字都没有。伊甸园的文献中记载，这片羽毛是属于神灵的遗物，沾染了神明的力量，可以驱散一切的黑暗。那片羽毛带着银灰的色彩，每一丝之间的分割都如刀刻般精密美好，于是耶和华叫它灰羽之刻，这个名字就这样定了下来。 　　耶和华把灰羽之刻交给了他，用来治疗他那诡异的体质，于是这份礼物就这么保留到了现在。 　　他过去的记忆苏醒以后，能够完美的操纵自己的力量，他其实已经用不上灰羽之刻了。 　　而且也大概猜到了这东西的来历——八荣耀中尘的“遗物”。 　　按理说身为七魔王，路西斐尔就应该在恢复以后把这属于对手的东西彻底销毁，不留一丝痕迹，可是他却没有那么做。原因很简单，因为这是来自于耶和华的礼物，来自于天主的纪念。比起对过去的敌人的怨恨，他更加珍惜耶和华的馈赠。于是那片羽毛，一直保留到了现在。 　　那计划开始的代价，必然是伊甸园的全盘覆灭。用一个中立圣地的覆灭来作为战争重启的宣告真是再好不过了，大概所有人都是这么觉得的。 　　可是……耶和华，我深爱的人啊……那样的话，我就不得不背叛你了啊。 　　苍青色的眼眸润湿，天国副君在黑暗的角落里无声哭泣。 　　颤抖的手在空中划出滢金色的轨迹，精神的通路彼此链接，路西斐尔带着颤抖的意念准确而清晰地传入了另一人的脑中： 　　“别西卜，可以开始了。” 　　结果到了最后，我还是不得不背叛你的信任。 　　 　　伊甸园，某地阴影角落。 　　“阿修罗，路西那边准备好了，我想你不用再憋在这里了。”掐断精神链接，湛蓝眼眸的天使转身看向身披黑色褶饰长袖及膝衬衣的男人，眼中黑芒一闪而逝。 　　男人有一头浅橙色的长发，身上罩着深棕色的长风衣，用镶满银白色浅钻的腰带贴身束缚，勾勒出修长健壮的形体，如同神父般肃穆。听见别西卜的话语，男人微微抬起头，那双狭长的橙色眼眸微微眯了一下，嗓音沙哑：“……我是梵天，这就叫他出来。”旋即男人闭上眼睛，再度睁开时，就是充满暴虐和侵略性的暗金色眼瞳，给人的感觉也与之前全然不同，一个肃穆沉默，一个刚强凛冽。 　　“嗨，阿修罗。”面对那种暴虐的眼神，别西卜有点尴尬的打了个招呼。“物质层面的躯壳重新感觉起来怎么样？” 　　“还好吧。”阿修罗低头看了看自己，尝试着动了动手指，那双眼睛里流露出孩子一样的喜悦来。 　　“重新支配躯体的感觉，真好啊。”他幽幽的说，“这一天，本王希冀了几十亿年的时光。” 　　他的话语那么寂寞，如同离世的幽魂。 　　“虽然是具人类的躯壳，但经过你的精神力量改造后，强度也远超一般的神族躯体。”别西卜拍了拍他的肩膀，“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你无法用这具躯体发挥出全部实力，毕竟你的本源诞生于‘恶’，任何物质层面的躯体都承受不了那种级别的力量。不过现在一切才刚刚开始，先不用担心这个问题。还是找个方法，把那个人类的灵魂处理掉吧，他从上古一直妨碍你到现在。” 　　“部分灵魂已经被我同化，不需要担心。”阿修罗冷哼一声，“脆弱的人类意志怎么可能比得上我们？” 　　七魔王和八荣耀的存在形式五花八门，比如计都的半混沌状态，梵天阿修罗的两魂一体，路西斐尔的相对属性，皓月等人的纯灵体状态，看似差别巨大，但实际上都来自于“概念”层面。无论七魔王还是八荣耀，他们的本源意志都诞生于某一“概念”，因而他们诞生时都不具备形体，而是后天为自己塑造用来与物质层面生命交流的躯体，用来承载那些高贵的本源意志。 　　拿八荣耀举例，湮诞生于“牺牲者之爱”，溟诞生于“精神的自由”，尘诞生于“忠诚的守护”，泷诞生于“英勇前行者的美德”，辉诞生于“荣耀者的财富”，月诞生于“虔诚者的怜悯”，皓诞生于“审判者的公正”，燮则诞生于“智慧者的谦逊”，他们来源于世界上无数信念的汇聚，最终诞生了属于八大美德的自我意志。 　　先有虚无，后有概念，最后诞生物质。这就是本质层级直接的划分，无法超越。 　　然而，正如人会害怕、恐惧、绝望那样，本源的意志也有极端。 　　阿修罗诞生于“恶”，力量强大却又剑走偏锋，无法自行制造躯体，只得一直以灵体形式存在于特殊环境之中【比如精神空间或者记忆留影，“地上天国”就是记忆留影的一种】，直到梵天出现。曾经的人类明君拿自己的躯体为条件跟魔鬼做了一笔交易，换那个叫马萨达的王城被永远葬送在丹堤莫斯海峡深处，永不复原。 　　本来躯体对阿修罗的诱惑力就很大，毁灭一座人类王城对没有国家和集体概念的本源意志而言也没什么，而且那个叫做梵天的人类眼睛里流露出来的东西，更是叫他欣然应诺——那熊熊燃烧的仇恨之火啊，多么的美丽。 　　可惜灵魂交替时出了一点小小的差错，阿修罗的意志和梵天的灵魂部分融合再也无法分开，于是两个家伙都只得被迫习惯一体两魂的诡异状态。 　　有一件事情叫人难以置信，就是每次两个人【魂？】吵架，占据上风的都是梵天而不是武力值和本源层次更高的阿修罗…… 　　 　　某次吵架情况大概如下： 　　阿修罗：“混蛋赶紧给本王滚开！本王要躯体操纵权你懂了没！？不配合板砖伺候！信不信本王让你魂飞魄散！” 　　梵天：“板砖？你是要敲晕你自己么？我死你也得重创，别忘记我们有一部分灵魂是连在一起的。灵魂流通的最基本规则人类小学亡灵系里就有介绍，我们作为同处一个躯体里的不同灵魂，特别是在部分灵魂已经融合构筑出新人格的紧要关头，在新意志诞生以前，两个灵魂内进行的任何会导致剧烈灵魂波动出现的行为都会严重干扰到正在进行的意志融合，干扰情况迄今为止依然没有一个准确的分层定论研究结果出现，有可能一个灵魂吞噬另一灵魂后只引起极微小的震荡反应，新生意志的波动辐射到精神空间全部范围内且对外界没有任何影响，也有可能只是两个灵魂间的融合不稳进行轻轻碰撞就导致全部的新生灵魂脉络坍塌崩溃精神重创甚至直接变成白痴，也有很高的几率会导致躯体内自动生理运行循环模式系统遭到一定破坏，免疫力极度下降，十分易于感染艾滋等疾病，感染后甚至还会出现病毒进化现象，若不及时进行有效的药用治疗，体内全部能量都会被迫逸散，若无逸散甚至会发生更可怕的情况，导致全面反噬自身，这时候就需要用精灵族的特别药剂进行调养，但是精灵族对外族一向很没有好感，以前还出现过有性格恶劣的精灵族给人治疗时故意配错药加重病情的情况出现，x国希x勒皇帝的母亲据说就是这么被治死的，直接导致x国对精灵族宣战，那场战争持续了几十年，伤亡不计其数，最后希x勒终于决定停战，因为他看上了精灵族皇子，当然也有另一种说法是那个精灵族皇子在战场被俘时特意魅惑了希x勒……” 　　阿修罗：“我x@#￥%……&*（）@/;！碎催闭嘴！！！” 　　 　　作为一个碎催，梵天你赢了。 　　回忆起来都是泪，我们暂且把阿修罗的血泪史揭过不提，转回原剧场。 　　“计划要开始了？那本王要去做什么？”阿修罗露出嗜血的微笑，标准的魔王笑容在那张脸上展现真是完美极了，但他下一句话就暴露了流氓的本性：“把那群不知好歹的蝼蚁统统敲过一遍然后拦路收保护费作为下一次开战的军饷？” 　　“你能不能不提保护费？”别西卜的脸也黑了，常年没有躯体的生活养成了阿修罗非人的诡异性格，“以前在自己的辖区里你难道没少拦路抢劫吗？明明最后都会给钱你抢不抢到底有什么意义？” 　　“意义重大，意义重大，”阿修罗义正言辞，“本王享受的是在自己辖区里展现至高无上的权威这个过程，而不是那些敷衍的结果！” 　　“包括降下神谕让那些信仰你的凡人每次祈祷都以‘卧槽’开头‘尼玛’结尾？”别西卜翻着白眼。 　　“这就是权威！”某流氓魔王的义正言辞。 　　“那你难道就没觉得他们是在骂你么？” 　　“……卧槽，没想到这茬。” 　　“好了好了，逗比时间结束。”别西卜扶额，觉得自己快被折腾疯了，“伊甸之主耶和华正处在赶往光神族的路上，你去截杀他，尸体什么的不需要处理，我们要的就是一次宣战，简单粗暴。” 　　“哦哦，终于有架打了！那本王这就过去了，没事别来烦！”阿修罗随手拉开空间裂缝，一步跨了进去。 　　“还有最后一件事。” 　　“啥事？”某流氓从空间裂缝里探出脑袋。 　　“根据计都和罗睺的发现，你家副手湿婆目前还健在，初步估计以他的负责程度，你那个三岁训练五岁上岗的全民皆兵计划可以考虑重新进行了。” 　　“湿婆还活着！？为啥不来找本王先去找那两个蠢蛋！” 　　“估计是他觉得你太二了。” 　　“……” 　　 　　库伯勒族，雪樱圣城，温泉馆。 　　朦胧成一片的白色水雾里，有人轻轻哼着歌。 　　银白色的长发披散，浸透了水以后沉重的垂落在肩头，那个人俯身趴在水池边缘，上半身露出水面，一滴滴水珠从圆润的躯体上滚落，碎成晶莹剔透的光点，随着水的波纹一起微微震颤。女孩露出水面的躯体那么修长曼妙，让人不禁猜想水下是否会是一只修长的鱼尾，那样属于神话中的生物正在水面上嬉戏高歌，仿佛重回太古岁月。 　　门外偶尔传过来几声人行过的脚步声，阿瑞斯趴在苍茫的白色雾气里，因为泡了太久的温泉而脸色微微有些发红。 　　隔间的门被人轻轻打开，借着脚下垫子的缓冲，还有那充斥整个房间的温暖水雾，没有发出一声声响。 　　偶尔这样享受一下也不错嘛。阿瑞斯想，然后舒服的闭上了眼睛，任凭自己被温暖的水包围。 　　放松了自己，几乎沉沉的陷入梦境当中，阿瑞斯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直到一双手从背后突然地捂住了她的眼睛，那个熟悉的狡黠声音说：“阿曌，猜猜看我是谁啊……啊啊啊！阿瑞斯！怎么是你！” 　　阿睿斯猛的睁开眼睛，推开还在发愣的岳薇向后退去，额发上的水珠滴滴答答的往下掉落，红色的眼眸在水幕中那么精致那么美，能够狠狠击中任何一个人心底最深处的柔软。 那是极致的诱惑，极致的罪恶和极致的美，仿佛山崖海畔以歌声魅人的女妖，是神赐给人类的礼物，是通向天国的钥匙也是地狱黄泉的门扉，那双眼睛闭上的时候她是沉睡的、没有凡人爱恨嗔痴、永远宁静的沉睡天使，睁开的时候化作妖魔的王，有着最美艳的容颜和最残忍的心。 缔世的神把整个世界的美好和罪孽都融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美得叫人泫然欲泣。　 作者有话要说： 期末考砸了……从前三十掉到126是怎样一种绝望……已经和老妈商量好了，假期不能给你们日更了，只有周末才能上网，我给你们保持周更的速度，如果快的话尽量赶到每周两更。下学期迎战中考要禁网，四五个月不能更新，追文的都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啊…… 第88章 第44章 轰动 　　“啊啊啊啊啊啊啊——！！！” 　　温泉馆里顿时传来惨绝人寰的尖叫声，高亢的分贝可以瞬间摧毁任何一个人类或者非人类的听觉系统，阿瑞斯眼疾手快的捂住耳朵，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看见墙壁可疑的震动了那么几下……传说中的声波音频共振？怎能如此凶残…… 　　岳薇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阿瑞斯的胸口，看着那标准的女性特征，大脑一片空白，不自觉的疯狂尖叫，根本停不下来…… 　　那胸，那胸，那胸！ 　　特么的这个世界不是只有男人么卧槽谁来给老娘解释一下！这么明显的胸部是怎么回事！我累个擦这只战神是妹子！？妹子妹子妹子妹子妹子——【无限回音】 　　岳薇，经历过穿越的现代21世纪大好女高中生一枚，宅基腐三修以及fff团优秀成员，在经历重度打击之后目前大脑已死机。 　　阿瑞斯死死捂住耳朵，不然就冲那墙体“簌簌”往下落灰的趋势，她脆弱的耳膜能不能在那恐怖的音爆下存活，还真是一个值得考量的问题。不过战士就是战士，她还是从那些可怖的震荡之中注意到了一些问题，比如……急促的脚步敲打地面，所引起的轻微震动和沉重闷响，以及水珠弹跳滴落的声音。 　　奥丁他们肯定是过来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阿瑞斯划开波动的水面，一圈一圈的波纹荡开，她从温暖而轻柔的水中费力的站了起来，迅速伸手抽过之前散放在白瓷地面上的浴袍，冷静的披在自己身上，双手撑住温泉池边缘，正打算往上跳然后赶紧滚回更衣室穿上衣服……但是，天不遂人愿—— 　　“殿下！发生什么事了？”这是套着浴袍规规矩矩一脸焦躁不安的某忠犬。 　　“小薇？！怎么了？”这是某只靠谱的美人。 　　“薇啊啊啊！？”这是某只不知为何异常急躁的黑龙。 　　ps：尼德霍格到场后，岳薇就神奇的停止尖叫了。 　　“阿瑞斯sama！！！啊啊啊贱人你对阿瑞斯sama做了什么！？”这是阿瑞斯最不愿意看见的某只月读，特别说明，他是全场唯一一个把浴袍裹到胸口以上的男人。 　　“瑞兄这里是何等状态……诶诶诶瑞兄你！！！！？”听这古文风的语调，刑天无误。 　　“……”这是啥都没说的褒姒，一脸娇羞的缩在刑天身后，容易害羞的可爱小姑娘【大误】。 　　……她是该庆幸巴尔德尔和霍尔德尔不在么？不，其实在不在也没差，因为尼德霍格肯定会把这事宣扬到死的……阿瑞斯听见这闹哄哄的声音，顿时眼神死。 　　阿瑞斯慢慢转过身，成功的欣赏到了一群人的惊悚表情。 　　“……先给我滚出去……有什么疑问一会儿回去再说！”唇边勾起微妙的弧度，看着那群人的表情，阿瑞斯很确定这句话是被她吼出来的，因为那群人都全部都弱弱的缩回了门后。pps：尼德霍格捡起了那只岳薇，逃得跟什么似的。 　　沉默的看了一眼瞬间逃的一个都不剩的那群混蛋，阿瑞斯关上门，一脸头痛的靠在门上。 　　哦，天哪，她得找个什么理由才能把这群人糊弄过去？ 　　　　 　　伊甸园通往光神族的最短路径，上古精灵之森遗迹。 　　遥远的辉煌在久远的时光冲刷下失去了斑斓明媚的色彩，随着那些古老种族一同消亡的超凡文明仅在后世的历史里占据寥寥几个字符的席位，夸耀着他们曾经的强大伟岸尊贵以及不可战胜，在最后幸存的古老生命消亡之后再也不被人所提起。 　　一切的一切，凋零于时间的长河，未留下半分水花。 　　活着的人记忆中……再也不被铭刻曾经的痕迹。 　　高贵的天主在这片已成废墟的古国中前行，从那些钢筋水泥的废墟中仍然可以窥见些微曾经的辉煌壮美，那样极盛的文明，最终也没有逃过神灵的愤怒与绝望，在天罚之下烟消云散。纯白色的影子在幽暗森林里何其耀眼，如太阳般散发着照亮一切的温暖光辉，魑魅魍魉皆不可靠近。 　　“Хватит,чтобычеловек.”如同撕裂宁静的尖啸，古老庄重的语言在风中流淌，惊起森林中的灵魅，那些散发着极淡荧光的小东西在来自遥远上古的威压下惊慌失措，钻出藏身的草丛夺路而逃，作鸟兽散。 　　同时又有极其细微的声音钻出大地，自下而上的声波在空气中荡开，缓缓舒展开肉眼所不能窥见的空气波纹。带着一丝冰冷的气息，缓慢而沉重地向着四肢百骸蔓延。 　　那是一种不知名的感觉，如死亡如新生，如刹那如永恒。 　　耶和华低头，素白色的长发直垂到脚跟，铺成一匹白色的素绢，在碧绿色的草地上展开，光的影子透过树木枝桠的缝隙照射下来，黑色的影子斑驳了一地尘埃，他的表情如同参加葬礼般沉默肃穆。着银白短靴的脚维持着一个跨出的动作，却迟迟没有落下去。 　　在那落地点前方，地面上一排明亮的黑色悠然闪烁，整齐闪现的暗色辉芒如火树银花般刺痛那双已成昏黄的眼眸。 　　黑色的美丽花朵在脚前盛放成一道笔直的线，悄无声息的分割了一整片精灵之森。 　　那些微微摇摆着的花朵冷漠而明确的传达出这样的讯息——再往前走一步，就死。 　　而在耶和华对面几十步远的地方，橙色长发的男人恶劣的笑着，一点一点逼近，神色间带着轻蔑，居高临下。 　　“——喂，你就是那个劳什子耶和华？”阿修罗歪头倚在树上，十分流氓腔的开口了。 　　耶和华听见自己的名，抬起头来。那双眼睛里的光微微闪烁，锐利之极，他却沉默着一言不发，甚至连一丝惊讶也没有。 　　——若是有人想对伊甸园做什么，那趁自己这个主人外出的时候前来袭杀，这是非常正常的事，不必为此感到奇怪甚至惊讶，那只会给对手更多的反应时间。 　　“不管你是不是耶和华，”见对方没有答应，阿修罗耸了耸肩，“这地儿从三分钟五十二秒前开始就由老子，啊不，由本王接管了。本王罩着的地方，视地域大小和所在位置收取一定过路费，如果不给钱那么很抱歉，本王只好先把你打成残废然后一起带到到人事局说说理儿去了，这符合《秩序历年地方管理法[第一千七百八十五次修改版]》第七十九章第八小节有关勒索抢劫占山为王以及收保护费相关事宜的内容。不管你乐不乐意，我们最好按规定来，本王是守法流氓……哦不，守法公民。” 　　……少年你一开口我们之前好不容易塑造的严肃气氛就全都拿去喂狗了。 　　耶和华沉默地看着对面那个脑子似乎有问题的喜欢自称“本王”并且拦住他声称要收保护费的橙发男子，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出现了幻听……他都在说些什么？有哪部诡异的法律会对勒索抢劫占山为王以及收保护费相关事宜做内容规定？活了这么多年他就没见过这种诡异的法律……耶和华瞬间就觉得时不时发神经的宙斯竟然那么可爱，最起码宙斯的三观还是正常的，眼前这个男人的三观肯定是歪的…… 　　所以，综上所诉，他被一个神经病勒索了？ 　　……你妹的这是什么鬼结论！【摔】 　　不管怎么样，先把这神经病处理掉吧，他赶时间……耶和华木着脸抬起手，估计等他修复完自己的三观还要很长一段时间。 　　可惜的是耶和华还没来得及出手，诡异的状况又出现了。 　　那个疑似神经病的橙发男人再度张开嘴，语气神态却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简直判若两人：“阿修罗，恐怕我不得不沉重的提醒你一句，你之前所说的那部《秩序历年地方管理法[第一千七百八十五次修改版]》早就过期了，最新一部法律是《秩序历年局部区域及总体部分区域法律概述详化统计调查书[迎接新年特别制定禁止修改版，主上手谕，七魔王与狗不得修改，特别是那个流氓——中庭下属各办事处谨记]》，并且现在已经不是秩序历年了，现在的生命把秩序历年称之为上古时代，我们现在所处在的是神陨历年，这个年代没有大一统的国家所以也没有大一统的法律，跟最遥远的混沌历年很相似，更不要提秩序历年那些各族各国共同联盟和统一例行法律——所以综上所述，你那套当年通行潘地曼尼南的法律没有使用权和行使权，不过就是个空壳而已。特别申明一点，我对你那个立法不是很能理解，什么叫做‘非挂牌照勒索敲诈烧杀抢掠占山为王收保护费者无人权’？而且那个相关的事后处理方法，‘一切通过如上法律所得财物在过程结束后皆应由原形式或货币交易方式归还原主’，你这真是算是抢劫么？这应该是属于先取东西后交钱的付费方式吧？你进行这个有什么意义么？这倒有一点像我以前接触过的泰坦一族，他们的习俗也类似于此，先进行挑选最后如果还能想起来给钱那就给钱，反正全族财产共用，并且他们有最为先进的植入式系统，每个泰坦族人出生后就进行手术植入芯片，必要时刻甚至可以进行纯理智化机械思考，这对人类而言简直是无法想象的奇迹，完全避免了多余情感所造成的副作用，真不愧是最接近全族封神的种族，即使是日常生活也是充满了高科技的韵味，相比之下其他国度的魔法文明就要逊色很多……哦，蔚蓝星塔不算，那群疯子甚至可以和泰坦一族开座谈会根据机械和魔法特性对着骂街，他们在我眼里不算人类……之前说到哪儿了？对了，有关你那坑爹的法律……我果然没跑题……”男人絮絮叨叨的对着空气说个不停，摆出一脸说教的样子，完全无视被魔音贯脑脸色越来越诡异的耶和华，独自一人在那里自言自语。 　　碎催不可怕，可怕的是见多识广学问渊博并且思维跳跃善于衔接话题的碎催！比如梵天！ 　　阿修罗你还活着么……没声了呢已经…… 　　耶和华苍白着脸默默溜走，再听下去他就要死了……现在看来，这男人不仅是神经病，还是精分！精分的两个人格里还有一个碎催！妈妈我好害怕！ 　　耶和华迅速的迈步，跨过那道黑色的花之界限……一声爆响！ 　　絮絮叨叨的橙发男人瞬间扭过头来，瞬间的寂静令人害怕。 　　凑近了才发现，此刻他的左眼是暗金的色彩，右眼是鲜艳的橙红，冰冷与温暖，格格不入。 　　“想走？”梵天阿修罗古怪的笑了，两个扭曲的声音同时从一个声带里发出，叠加在一起显得无比诡异，犹如千万个鬼魂在地狱里齐声哀嚎，“先把命留下！” 　　耶和华瞳孔骤然收缩。 　　他抬起头，天空被阴霾所遮蔽，没有一丝光辉。 　　狂风翻涌，白衣翻飞，刺破空气的尖啸和疯狂的音爆。 　　昭告归来之战，正式打响！ 　　 　　库伯勒族，雪樱圣城，月读友情提供的居所。 　　所有人沙发上一字排开，衣服穿得整整齐齐，庄严肃穆的好似法院开庭。不过有一个地方刚从温泉里爬出来的他们都还没来得及处理完：那一头头正在毫不留情的滴水长发，被浸泡的地板哭泣着要求罢工。 　　对面坐着也是刚从温泉里爬出来的阿瑞斯，依然套着她那身有秀身形嫌疑的黑色东神族长袍，不过之前在温泉池里把某人吓的不轻的那两坨东西却完全不见了……这就间接导致了坐在对面紧紧拽着尼德霍格袖子的某人正在用刀戳般的目光在阿瑞斯胸口来回扫视，眼神十二万分的不信任。 　　“别看了，再看你也长不到这个水平。”在这种时候，阿瑞斯并不介意用自己身为女性的某些优势来打击对方。 　　“……”岳薇一脸血的把头埋在了尼德霍格怀里，死都不肯绝对不出来。 　　至于其他人的反应……除了奥丁以外，别的人【性别男】正在努力修补自己的三观，特别是跟阿瑞斯同宿舍的几位。 　　“所以瑞兄……是女的？”代表着所有人的心声，跟阿瑞斯比较熟但又不是超级熟的刑天颤抖着问出了这个问题，一旁的月读两眼发直，大脑已然死机的节奏。 　　“对啊。”阿瑞斯点点头，早在n年之前咱就是妹子啊【说女汉子的统统拖出去枪毙十五分钟】。 　　奥丁站在她身后，端庄如同雕塑。 　　“这世界不是没有女性吗？”云曌问出了关乎她和岳薇认知的一个问题。 　　“以前有，但是都灭绝了。真要解释起来相当麻烦，关系到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所以我挑一个最简单的说法跟你们讲，”阿瑞斯舒服的靠在躺椅上，银白长发滴答着水，“我母亲应该是和你们来自同一个地方，所以她的后代不受这个世界限制，我的灵魂跟女性灭绝之后的世代没有一点关系，所以我是女孩。懂？”阿瑞斯挑挑眉。 　　不是她不想耐心讲，而是这个事情根本就没法耐心讲。 　　诞生于太古混沌历年、成*熟于上古秩序历年、终结于上古六道之战、转生于神陨历年，这些都太漫长，涉及到了太多的禁忌，有的地方她自己都搞不懂，还怎么跟他们讲？只能尽量说得模糊一点，让他们自己去理解了。 　　从那群人土拨鼠一样的迷茫表情看，他们一定有听没有懂。不过没有关系，反正这也是普通人所理解不了的，专属于神的领域。 　　然后她站起身来，开始下逐客令：“都散了散了，今天关于我的事情不许说出去，否则，”血色眼眸微微眯起，带着森冷的杀意，“后果自负。” 　　他们陆陆续续的离开，当最后一个人迈出门的时候，阿瑞斯从里面轻轻关上了门。 　　“殿下，看起来似乎对于身份透露没有多大感慨的样子。”奥丁看着她精致的脸，慢慢的说。 　　“所有秘密都有揭开的那一天，只要秘密的主人还记得这件事，这就永远不会是秘密。”阿瑞斯说，“我早就做好准备迎接战争了。秘密揭晓，这不就是我们早已习惯了的事么？” 　　她掏出一罐黄桃，扭开盖子，慢慢的吃了起来。 　　浅黄色的汁水润湿了嘴唇，看起来有如血痕。 　　 　　“呐，现在，你也成为我前进路上的阻碍了。”月读趴在自己房间的窗户旁边，努力的探头，遥望那个属于阿瑞斯的房间窗口，湛蓝色的眼里倒映出灰暗的天空。 　　我曾以为，我还是有机会拥有欢笑与幸福的。 　　只要你还在，哪怕厌弃我也没有关系。 　　可是现在，你也是我需要推翻审判的对象中的一员了。 　　——女神啊，这就是你给予选择背叛的我的惩罚么？ 　　——原来，你也是懂得毁灭人心的神啊。　 　　——我所爱的，终成我所恨的。 作者有话要说： 写梵天简直心累…… 第89章 第45章 泰坦之灵 　“咣！咣！咣！” 　　连续的三记重拳，带着劲风狠狠砸在交叉成十字的银白长剑上，剑刃应声断裂，它的主人被砸的向后倒飞而出。锋利的剑刃只在橙发男子□□的手背上留下了一道淡白色的浅痕，几乎分毫未伤。耶和华被重重的砸在树上，传来清晰的骨骼脆响，殷红的色彩顺着唇边流淌。 　　“凡人就是凡人，即使本王只恢复到了神王级别，这些力量用来干翻你也是足够了。”阿修罗拍了拍手，一听这自称就知道梵天肯定已经缩回去睡大觉了，不然他绝对不会这么嘚瑟。 　　“其实我觉得你的话有很大的……”梵天又恰到好处的跳出来抢占身体控制权，阿修罗和耶和华同时一瞪眼，怒吼：“闭嘴！” 　　于是梵天灰溜溜的缩回去，把身体控制权乖乖交给阿修罗，继续忧伤的睡大觉。 　　一旁重伤的耶和华脸色各种微妙……看着一个人不断变换表情自言自语，这感觉真是……只能说，世界真奇妙啊…… 　　老被某个热衷于作死事业的话痨打岔，阿修罗也是相当不爽：“喂，你，现在可以去死了。”他伸手，向着瘫倒在地上腿骨断裂、动弹不得的耶和华，黑色的流光在掌心里凝聚成漩涡，耶和华半跪在地上看着迫近的死亡，脸色苍白如纸。 　　“呲啦——”又是一击重拳凶狠的轰击空气，概念层面生命体所改造的躯壳坚实程度在此刻再创新高，阿修罗甚至能徒手斩裂虚空！ 　　耶和华紧紧闭上眼睛，打算迎接预料之中的死亡。不过事情发展远远出乎当局者的预料—— 　　“轰——！”胳膊伸出一半时阿修罗猛然收手，然后便不假思索的转身，将那生生收住的力道成倍奉还给另一侧！水一样的波纹在空气中猛地震荡开来，如同落入太平洋的陨石，千层巨浪骤然散开，而后现实的空间扭曲，面前属于精灵之森的美丽景象骤然破碎，零落的幻境碎片之下暴露出闪耀着淡蓝辉光的奇异机械，冰蓝色的雪花成弧形散开，中央带着泰坦一族独有标志的聚能器上爆发出白色的冷光！ 　　“Fu*ck！”阿修罗咬着牙骂了一句，要在搞不懂现在是什么状况他就不配称为七魔王！这TM的是个用三维立体空间扭曲科技构造的幻境！他被人耍了！他的“狩猎活动”一直处于别人的监控之下！现在那个人来救场了！在阿修罗大脑飞速运转的时候，那酷似枪口的机械部分缓慢的扭曲了几下，然后“咔哒”一声完成扣旋和瞄准，红色的激光束落在阿修罗眉心一点上，冷冷的闪烁着。 　　瞄准之后要做什么？当然是开炮啊！ 　　“滋——”淡白色的光束骤然喷发而出，如同旭日喷薄，只不过这个喷薄的“旭日”里所具备的能量足够把一座城池烧成焦炭！ 　　“混账——！”那东西设计时的攻击速度是以四分之一光速作为成品标准，非巅峰状态的阿修罗根本来不及规避，就算他想规避也规避不了，泰坦一族出产的东西，反空间跳跃时空锁定装置可是作为日程标配的！这项技术和过载自爆技术一起并列泰坦一族世界两大传奇科技！ 　　所以说他恨科研工作者！！！泰坦一族的都该死！！！特别是那个燮！！！ 　　“该死——！”阿修罗又不是防御类型的战士，躲又躲不了，怎么办？ 　　——当然是再回打他一拳！ 　　阿修罗后退一步，紧紧抓稳地面，迎上那道白光—— 　　“轰！！！” 　　终于碰撞！ 　　绚烂的白色辉光骤然爆发，照亮了半边天空，尘土飞扬！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抡的一手好王八拳啊，流氓魔王。”叠加于现实空间的幻影终于完全破碎，透过那飞扬的烟尘，展现在阿修罗眼前的，是来自于上古时代的机械军团！ 　　漫山遍野的奇异机械，闪烁着或蓝或红的荧光；峡谷的四周分别布置了银白色的小型尖塔，塔顶淡金色的圆珠散发出微暖的光亮，四面结成一线，在天空上布下一层淡金色的隔离带，完全锁死一切的空间波动可能；这个峡谷较高的地方布满了各式各样的巨大炮筒，或许具体形态上有一点差别，不过它们共同的特点都是炮口直径在1000毫米以上的暴力玩意儿，内层里设置了各式各样的定位系统、追踪系统、自动锁定系统、聚能器以及掠能器，十分后现代的冰冷机械外表上还有着特别的魔幻美感，比如一圈一圈铭刻着的金色符文和属于神祗的祝福力量，让这些武器看起来似真似幻，如同最精妙的工艺品，同时也是最暴戾的凶器。 　　烟尘渐渐散去，看清那些东西的瞬间阿修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种级别的技术……好像是比上古秩序历年更早的太古混沌历年里，那些泰坦族人用来处理人类飞空艇的对舰加农炮吧？！这凶残的东西摆上个max级别的几千门，甚至能把全盛时期的八荣耀或者七魔王轰下来一个！当然前提是他们站着不动叫你打…… 　　若是再给泰坦一族几十万年的发展时间，阿修罗毫不怀疑他们能把万神殿所在的“原初之国”都给从天上轰下来！ 　　那个变*态的战争种族！ 　　“嗨嗨嗨嗨，这小子我就先带走了唷。目前咱两边暂时还不打算开战的样子，你不会希望我在这里把你干掉然后再来一场六道之战吧？可还没到时间呐。”穿着红色燕尾服的青年轻盈的踩着那一门门凶器跃了过来，摘下头上的黑色圆顶礼帽非常有礼仪的对他鞠了一躬，然后又把帽子戴上，熟门熟路的窜到背后揪着领子提走了重伤的耶和华，然后轻飘飘的挥一挥手，那满山谷的可怖武器顿时没影了，只剩下干干净净的一片地方，连根草都没有。 　　那个留着白色短发的男人推了推自己单片的金丝眼镜，无良的吹了个口哨，飞吻状作告别，消失在了一阵扭曲的空间传送光晕里。 　　“下次再见，立志成为流氓的魔王大人。” 　　阿修罗攥紧了拳，手心早就已经被冷汗浸湿……那个人真是在熟悉不过了，那吊儿郎当的语气，强大的科技力量…… 　　八荣耀“智慧者的谦逊”燮！ 　　泰坦一族的精神聚合体，继承了上古秩序历年泰坦一族最伟大的族长波波夫亚历山大道道尔斯基之名的……泰坦之灵！ 　　 　　光神族，阿斯加德，雾海神宫，宙斯书房。 　　宙斯正在专心致志地批公文，顺便抱怨一下工作量为何如此之大……然后没有丝毫预兆的，空间被莫名的力量扭曲，然后洞开白色的空间传送大门，从里面爬出了——一个不认识的银发男人，还有他的损友耶和华，只不过后者满身都是血，脸色苍白，看起来状况十分不好。 　　“发生什么了？”宙斯放下羽毛笔，他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还没等耶和华开口，那个穿着红色燕尾服的白发男子就抢先开口了，对方眉头紧皱，似乎事态紧急：“有人在耶和华外出时拖住了他，伊甸园叛乱。路西斐尔——不，他背弃了这个昔年所侍奉主人赐予的光辉名字，重新用回了‘路西法’——路西法率领三分之一的天使堕天，与另外三分之二的天使发生了激烈的交锋，学院里的情况很乱，大多数学生都没有搞清楚状况，出现了不少被误伤的情况，好在目前还没有人死亡。” 　　“背叛了？背叛了……背叛了。”重伤的耶和华无力地靠在墙边，缓慢的愈合着伤口。他的唇边反复的念着这几个字，似乎是不敢相信燮所说的这一切。 　　“背叛了吗……”宙斯倒是没有多大反应，他在关注另一个问题，“非常感谢你带给我们这个消息，不过，”他盯着燮漆黑的眼睛，语调严肃，“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还带回了耶和华？” 　　“啧啧，所以说自以为是的死小鬼最讨厌了，老夫这么萌你们居然不造老夫是谁……”燮抱怨了几句，然后是一阵闪光，等那光辉结束的时候，显现出来的是一只穿着红色燕尾服、戴着黑色圆顶礼帽的白色海豹。 　　“道道尔斯基……？”连耶和华都愣住了。 　　“总之一切就酱紫了，情况老夫都告诉你们了老夫也就不用管了，老夫还要回去研究秘制黄桃罐头配方呢~好了诸位再见~”道道尔斯基再次脱下帽子行礼，然后圆润的滚进了空间传送门，“嗖”的一声消失不见。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耶和华看向宙斯，吃力地问。 　　宙斯没有回答他，他伸手敲了敲墙壁：“喂，出来吧，有任务了。” 　　“唰”的一声，书房的门被拉开，冰蓝长发的“女孩”身着英灵殿军服，衣领上银色的“V”型徽记在光照下熠熠闪烁，对着宙斯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英灵殿第三支部下属特别行动员斯嘉蒂，向您报到。” 　　“女孩”的面容柔美，全身上下却都带着冷硬的军人作风，每个动作都一板一眼，叫人挑不出毛病来。那头典雅的冰蓝长发在脑后束成马尾，给他多添了几分女性的柔美，虽然清汤挂面没有化妆，但好歹还能看出来是个库伯勒族。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大概就是他修长雪白的颈部有一个漆黑色的古怪烙印，像是展翅欲飞的天使，又像是深陷地狱经受拷问的恶魔，带着几分神秘意味。 　　“库伯勒族是吧？”宙斯上下打量他，点了点头，“去雪樱圣城一趟，把阿瑞斯给我叫回来，或者叫回伊甸园也没差，她差不多是快要玩疯了。叫她立刻给我圆润的滚回来，把伊甸园的情况告诉她，她自己知道该怎么做，调用兵权也不需要经过我。还有，”最后一句话他是看着斯嘉蒂冰蓝色的眼睛说的，“别被过去的痛苦蒙蔽了双眼，恶人自有恶人磨，那群丧心病狂的家伙迟早会付出代价的。” 　　“是。”斯嘉蒂点头，转身大步跨出门。 　　“搞定了，就等阿瑞斯去打仗了。”宙斯打个响指，一脸“生女儿就是好”的感慨。 　　耶和华对此表示不予置评。 　　 　　库伯勒族，雪樱圣城。 　　转眼间就到了樱花会的最后一天，今天的盛大节目是库伯勒族大长老、暗部、太军团继承人的正式受封仪式，非被邀请的嘉宾禁止参加观礼——当然阿瑞斯等人不在此列，他们属于“重要嘉宾”的范畴，正被好吃好喝的供着，在一旁的露台上等待观礼。 　　“到底还要多久？这都等了几个小时了。”阿瑞斯披着一身华丽的东神族黑袍，有点不耐烦的拖曳着极长的裙尾，那些配套的饰品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发出清脆的声响，叫人很是烦心。她瞥了一眼旁边的沙漏，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虽说应该是很重要的仪式，不过这么久都没有动静也不太对吧？” 　　“安心啦，这算什么，你是没见过我们那边的运动会，开幕式上各种领导出来讲话，演讲稿少于十二个自然段一万两千字的都是异端。”岳薇耷拉着眉毛在一边不停往嘴里塞甜点，自从她知道了那个一直被自己敌视的死基佬王子其实是个货真价实并且身材比她都好的妹子以后，这孩子就一直是这么一副如丧考批的表情，现在是化悲愤为食量，已经干掉好几盘甜品了。 　　“本来就是出来玩的，这么严肃干嘛啊瑞兄。”刑天正在忙着应对褒姒的各种殷勤，百忙之中抽出空来转身说了一句。之前的真相让他震惊了不少时间，不过随后就淡然了，所以语癖也一直没有改过来，还是“瑞兄瑞兄”的叫。 　　云曌在一旁淡定从容的喝茶。至于其他人，海拉被芬里厄拉着去库伯勒族的藏书阁了，霍尔德尔因为身体不好呆在住的地方修养，巴尔德尔在那里陪着他。 　　“确实……是有些不太对啊。”同样换了一身银色长袍的奥丁皱眉，表情有些许担忧，视线望向下方的礼台，“那些侍者和长老的神色也很焦虑，不会是真的……出什么事了吧？”带着些许忐忑不安，奥丁扭头对阿瑞斯说出这句话。 　　“这也难说……总之先这么旁观着吧。”阿瑞斯也皱了皱眉，走到露台边缘，扶在栏杆上向下望去，看见了对面礼台上的月读，对方一脸平静淡然，下面却潜藏着些许的焦躁不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天空如此阴沉压抑，好像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到底怎么了？天照还没有找到么？”月读拖着厚达几十层的累赘礼服，拉住一个匆匆跑过的黑衣侍者，压低声音询问。 　　“报告月读殿下！天照殿下并不在他的居所！现在到处都找不到他，长老们也都很着急！还请您和须佐殿下务必再等一等！”侍者同样压低声音回复，只不过语速极快，听起来像子弹一样迅速。月读刚一松手，他就“嗖”的一下跑远了，看来这件事情的确是十万火急。 　　受封仪式之前，忍者太军团的继承人不见了，这可是相当棘手的事情。棘手到了就连那位堪称无所不能的大长老云中绝间姬，都无可奈何的地步。 　　“天照失踪了？”一身华服的须佐凑过来询问，他摘下了眼镜，眉眼刚强坚毅。 　　“是，”月读回答，他的眉皱得紧紧的，精致的妆容都快被汗水弄花，胸口剧烈起伏着，显得有些茫然不知所措，“须佐，你说，他不会是……逃跑了吧？” 　　须佐的眉一下子皱紧了，随后又舒展开来：“你的意思是……他不想做这个继承人，所以逃走了？这不可能！他那个人只会优秀的完成任务，几乎没有自己的主见。他逃走了，没有给他下令的人，他还能去做什么？再者，不是一直都好好的么？他为什么要逃？” 　　“想一想，好好的回想一下。”月读的声音森冷，透着彻骨冰寒，“云中绝间姬向我们揭晓库伯勒族最血腥残忍的秘密的那一天，离开时他的反应。” 　　“……在我们三个之间，他的反应最为剧烈。”须佐沉默了。 　　“虽说毫无主见，但在某些时候，一个毫无主见的人认定了某些事情，就会不顾结果的一气做到底。因为那大概是他这一生，唯一一次自己做出决定的机会。”月读幽幽的说，声音那么冰冷，几乎不像是他自己，“现在看来，我们有的忙了。不知道我们亲爱的、几乎无所不能的大长老，这次还能够解决继承人叛逃的事件吗？特别还是在，那个继承人已经通过了最后筛选，知晓了最深的秘密的时候。” 　　须佐沉默的看着他，微微叹息：“哥哥，你改变了很多。你以前不会这么说话的。” 　　“有的时候，人总是要放弃些什么，才能够达成自己的愿望吧。”月读眯起眼睛，语气不甚在意。 　　 　　突然一阵喧嚣，黑衣的使者挤开窃窃私语的人群冲了进来，他焦急地喊着，憋得满脸通红： 　　“大、大长老——出、出事了——忍者太军团第一顺位继承人天照殿下，逃——逃走了！” 　　露台上的阿瑞斯和礼台上的月读同时站了起来，目光如刀锋般锐利森冷。 　　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背着爹娘开电脑码字，我心惶恐……求回复安慰【今晚应该还能来一章】 第90章 第46章 自此陌路 　　库伯勒族，雪樱圣城，阿瑞斯等人的临时居所。 　　“霍德，要喝茶么？”巴尔德尔捧着刚沏好的茶，一脸献宝似的递给一旁坐在沙发上的弟弟，表情谄媚无比。 　　“……”霍尔德尔一脸无奈的看了看这只兄长，只好接过那杯还漂浮着无数碧绿茶叶碎末、看起来惨淡无比的“好茶”，在沉思三秒以后，一饮而尽，完全不怕被烫到喉咙。豪气万丈的饮完茶后，霍尔德尔缓缓放下茶杯，一脸英勇牺牲为国捐躯的惨淡表情。 　　“怎么样怎么样？还好么还好么？”巴尔德尔一见他放下茶杯，立刻一脸殷勤的凑过来上晃下晃左晃右晃，顿时霍尔德尔眼前全是他哥的残影，叫人好一阵眼晕。 　　“还好……”霍尔德尔顶着遭天谴的风险，以一张无比真挚的脸坚定的说出了这句话。 　　为什么你的眼里饱含着泪水？那是因为这杯茶是用开水冲的……还没凉透……烫死我了…… 　　“还好？那就好，那就好！”见了他的反应，巴尔德尔再度以一种“傻气兄长”的表情笑了起来，那双和霍尔德尔相似的银色眼睛里似乎有些心虚和担忧。“霍德喜欢就好，那我去跟月读再要些茶包，以后再给你冲些。” 　　“这茶虽然挺好的……但是我不太习惯……你以后不用再冲了……”霍尔德尔僵着一张脸，舌头发麻的说着。“我还是习惯喝……咳咳！咳！呕！”话还没说完，霍尔德尔突然痛苦的俯下了身，倒在沙发上拼命干咳，其间还夹杂着呕吐声，似乎是吃进了什么异物想要弄出来，结果胃里却什么都没有一样。 　　“霍德？！霍德你怎么了？”巴尔德尔大惊失色，直接扑过去抱起自家弟弟狠命摇晃，“霍德你别吓我啊！之前一直好好的怎么这就……！” 　　“没事……”终于停止了干咳，霍尔德尔虚弱的倒在兄长怀里，脸色越发苍白起来，“之前状态还好，所以停了一阵子的药……现在看来是我太鲁莽了……又加重了……”说着他又咳了几声，整个人苍白而憔悴。 　　“跟你说过了不能随便停药的！怎么又不听！”巴尔德尔站起来，把霍尔德尔轻轻的放下，跑进了房间里，“你等一下，我把药找给你！别乱动啊！”然后房间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乱成一团。 　　霍尔德尔趴在柔软的沙发上，无奈的笑了笑，这个哥哥啊…… 　　 　　“赶快收拾东西准备回伊甸园！明早就走！都快点收拾好！”霍尔德尔刚服下药，感觉好了一些，阿瑞斯匆匆打开门，厉声喝道。 　　“发生什么了？”霍尔德尔看着脸色或焦急或凝重或不解的其他人。有些茫然的问。 　　“出事了。”阿瑞斯大步跨进房间，在他旁边撩起长袍坐下，“天照在受封仪式之前逃走了，特别他还是已经内定的继承人，接触到了库伯勒族深层的秘密，他的出逃关系到整个库伯勒族的底线，所以现在整个长老会都疯狂了。再待下去会惹上大麻烦的，天照之前就是在伊甸园学习，我们很有可能被留下来盘查甚至拘禁，虽然我们中大部分人都有能力脱逃，”她扫了一眼身后跟着褒姒的刑天，“但是个人身份很麻烦。你和其他几个人倒是没什么，我和刑天代表的可是光神族与东神族，这件事情严重一点甚至能上升到族群纠纷的高度，那个时候就不是区区外交能解决的了。随意必须趁事情还没闹大的时候离开。” 　　“总之离开得越快越好，现在大部分游客都在这么做，初步估计一周之内库伯勒族就会实施全族戒严，在那之前外族人经过审查后可以离开，戒严令生效之后除非解除，否则所有滞留本境的外族人都要接受拘禁和询问。这事儿以前我在战时地区干过，非常折腾神经。所以越快滚蛋越好，如果不是晚上禁止通行，我就打算今晚走。”阿瑞斯扭开罐头瓶，喝了一口黄桃汁。 　　“所以休息一晚上，然后集体滚蛋。”阿瑞斯站起来，解开那件异常华丽沉重但没有丝毫用处的礼服，露出里面一身黑色劲装。她快步走回自己房间，收拾东西去了。 　　霍尔德尔看着天花板发呆，太阳穴“突突”的跳着，那源自于血脉的天赋正在悄无声息的警告他，似乎有什么危险的、无可挽回的事情……将要发生。 　　 　　“褒姒，你能不能别一直跟着我了？”被后面紧紧跟随的脚步声折腾的无奈了的刑天转过身，对上小小的褒姒，颇有些头痛。 　　“……那、那个……刑天同学要、要走了么？”像是被人发现了的田鼠一样，褒姒没想到刑天会回过身来，低着头羞红了脸，结结巴巴的问，乌发上的可爱头饰一跳一跳。 　　“是啊，再不走麻烦就大了。”刑天翻了个白眼，难得度假，居然会遇到这种事情，真是晦气。他低头看了看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褒姒，伸手刮了刮对方通红的鼻头，把手按在对方头上，用一种完全无奈的语气说，“我说，你难道就不能正脸抬起来看看我吗？低着头跟别人说话很不礼貌耶。” 　　“啊？啊、哦……”褒姒一愣，完全没想到平日里对纪律严肃要求的刑天同学也会有这种轻松的语气，于是红着脸慢慢抬起了头，眼睛还在不安分的到处乱转，显然是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好。 　　“这不挺可爱的嘛，虽然不是我喜欢的款，也不难看啊。干嘛整天低着头，跟欠人几百万似的。”刑天心情还不错，和褒姒开了个小玩笑。 　　“啊？那个……那这样的话……”褒姒脸更红了，磨磨唧唧了好久，才憋出下一句话来，“那刑天同学，喜欢什么样的呢？”他的心怦怦跳着，带着些许不安和期待。 　　“我？我嘛……”刑天想了想，“我还是喜欢成熟自信一点的。”别像月读那样自信过头了就好。他默默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想到这里，他又拍了拍褒姒的头，用一种哄小孩子的语气说：“好啦好啦，回你自己家去吧，我得继续收拾东西准备撤退了，等返校在伊甸园见吧。” 　　“哦哦、好……”褒姒懵懂的点了点头，看着那个男人转身离去。 　　喜欢成熟一点么的？没有关系，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我就变成什么样子去等你。 　　这样的话，总有一天会等到你回头的吧？ 　　带着这样的期许，褒姒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命运这东西，任谁也没能猜到，这竟是他们最后一次的和平相见。 　　从此以后，多少年，他们都再也没有相遇过。 　　等到他们再次相遇的时候，就是他死的时候了。 　　 　　“殿下，您打算怎么办？回伊甸园？”奥丁一边整理物品一边回头询问一旁的阿瑞斯。 　　“不回伊甸园怎么办？难道去阿斯加德么？反正也没有规定说学生放假期间不能回去吧？”阿瑞斯叼着黄桃，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一边往行李箱里塞东西。 　　“也许我们可以……”奥丁想了想，刚要说出什么，就被一个清冷的声音所打断： 　　“英灵殿下属第三支部特别行动员斯嘉蒂，向您报到。阿瑞斯殿下。” 　　奥丁和阿瑞斯同时回头，冰蓝色长发的“女孩”一身军装，站姿笔挺，跪在地上向她行礼——他是从窗户翻进来的。 　　“英灵殿的人？什么情况？”阿瑞斯挑眉，她看见对方领口上那显眼的“V”型饰章，倒不是特别惊讶。 　　“报告阿瑞斯殿下，”斯嘉蒂利落的起身，冰蓝色长发抛洒出一地冰晶般的辉光，“之前传来消息，伊甸园之主耶和华遇袭，现已被燮大人救下送至雾海神宫；伊甸园副君路西法叛乱，部分留宿学生尚未撤出，情况混乱。” 　　“宙斯那家伙的意思是？”阿瑞斯挠了挠头。 　　“宙斯陛下希望阿瑞斯殿下解决这次的事件，军队可以任意调用，您是选择直接前往伊甸园还是先返回阿斯加德调兵？”斯嘉蒂那张脸如冰雪般寒冷精致，如同雪雕的傀儡，没有灵魂。 　　“我就知道。”阿瑞斯叹了口气，手上的手势动作依然没停，“直接前往伊甸园，叛军的杂兵好对付，需要处理的只是一个路西法，我就不信我们一群人回去还搞不定他。我出去跟那群家伙说一下，你给我算一下从这里前往伊甸园的最短路径，明早你和我们一同启程。” 　　“报告殿下，从这里前往伊甸园的最短路径为通过暗神族首都以诺血城的那一条路。您确定要走那一条么？”斯嘉蒂的语气硬邦邦的，像是块冰封的石头。 　　“通过暗神族？”伸向门把手的那只手停了下来，阿瑞斯的目光锐利，“……那看来我们只好换一条别的路了。” 　　时间拖得越晚越不利……啧！这该死的！阿瑞斯心情有些糟，最近几天大事件接连发生，感觉几乎是比以前上古的时候都要忙，她都快崩溃了。 　　“报告殿下，”一片寂静中斯嘉蒂冷冰冰的语气传来，“属下有办法通过那里。” 　　“嗯？” 　　“以诺血城的范围其实很大，除了主城以外的部分都分给其他人员管理。我们所需要通过的那片区域刚好处于一位暗神族亲王治下，属下认识那位亲王，跟他有些交情，可以确保通过无碍。”斯嘉蒂像念书一样枯燥单调的说完这一段话，然后再度闭口不言，任凭微风扬起那美丽的冰蓝色长发，整个人也如木偶一般一动不动。 　　美是美，却毫无生命的活力，如同亡者的遗骸。 　　“哪一位亲王？” 　　“暗神族旁系，亚伯亲王。” 　　 　　傍晚。 　　所有人都已经歇息下了。明天就要回程，还要面对一场战争，阿瑞斯已经跟他们说明了一切，没有任何一个人选择退后一步回到本族，所有人共同进退。 　　阿瑞斯侧卧在床榻上，厚重窗帘斜斜的拉开，与夕阳伴舞的晚霞透过窗户落进房间里，金红色的灿烂辉光映照着那对火红色的眸，点染出深浅不同的金色黎明，美得令人炫目。 　　光在她身上留下悠远奇幻的影子，如同很多年前，丝毫未变。 　　阿瑞斯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天边那一抹缓缓下沉的金色日轮，橙色的温暖日冕一圈一圈的扩散开来，火红色的云霞聚拢在它周围，如同点燃了整个天际的大火，焚形消神。 　　世界这样安静，如同陷入沉睡，再也不会醒来。 　　是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放松过了？ 　　看着黄昏落日，如同窥见一整个世界的毁灭与新生。 　　这文艺的气氛下一秒就被拿去统统喂了狗。 　　“阿瑞斯sama~”某只白毛鼹鼠推开房门猛地扑上床，各种蹭各种舔【……】，眼神可怜兮兮——那是一只野生的月读。 　　“滚。”阿瑞斯一脸麻木不仁。 　　“嘤嘤嘤阿瑞斯sama你怎么能酱紫对人家！人家对你可是一片真心嘤嘤嘤嘤……不依不依人家就是不依啦！”白毛鼹鼠泪汪汪，死命拽住阿瑞斯胳膊不肯撒手。 　　“滚。”阿瑞斯眼皮都不抬一下。 　　“呜呜呜阿瑞斯sama你怎能这样冷血无情的对待人家嘤嘤嘤人家要去告你始乱终弃……”继续死命拽胳膊。 　　“你到底想干什么？”阿瑞斯隐隐有点头痛。 　　“阿瑞斯sama你就要走了……人家想要你一束头发留个念嘤嘤嘤……”月读蓝色的眼睛泪汪汪，死命眨眼卖萌。 　　“什么？”阿瑞斯表示他说话太含糊了听不清。 　　“嘿呀！好机会！”月读趁阿瑞斯不备，立刻撩起一绺头发拿出剪刀，狠狠向下一刀，动作无比凶狠凌厉地——剪下了一撮银白色的头发。 　　“阿瑞斯sama再见喽~以后有时间要回来看人家哦~人家当然也会去看你的啦~不要太想念哟~”月读动作敏捷的跳下床，撒丫子就跑了，一边跑一边回头飞吻，被雷到的阿瑞斯在床上捧着被剪掉一截的银白长发石化了。 　　你妹的你丫跑过来各种犯贱就是为了说这个！？ 　　于是阿瑞斯一整夜都失眠了……她怕月读来夜袭她…… 　　 　　深夜，月读寝宫。 　　漆黑寂静的夜，月读取下灯罩，点燃仅有的一盏长明灯，那橙黄色的火光在一瞬间亮了起来，幽幽跳动的火苗给黑夜带来了一线光明，那么耀眼夺目。 　　青铜的灯盏古旧，白色的蜡烛默默燃烧，一滴滴的蜡油顺着长长的蜡烛滴落到灯盏的底部，凝结成乳白色的膏状物质，如同腐化的尸油，纯白干净又肮脏不洁。 　　橙色的火光照亮了月读没有表情的脸，平日里很少严肃的脸上是祭奠一般的缄默神情，严肃而刻板，简直不像是他自己，而是占据这躯壳的另一朵灵魂，真正庄重、掌握生杀大权的决策者，而那个平日里总喜欢骚*扰阿瑞斯的小丫头，不过是张过于真实的面具罢了。 　　他取出古旧的火盆，长久的使用使上面黑色的漆都被剥掉，露出冰冷生铁的本质来。火盆外缘雕刻着流传自上古的史诗故事，最初的女神“原”对库伯勒族先祖的祝福与护佑，那些被孩童们信以为真的美好誓言，那些被长久传诵的古老童话。 　　童话都是骗人的，真正的历史，没有谁说得清楚。 　　月读把火盆端端正正的摆好，从和服的宽大内袖里取出火折子，在长明灯上点燃了，丢进火盆里去，看见那火焰霎时便旺了起来，很快便占据了整个火盆，持续不断的烧灼那些已经破损、露出银色内里的边缘，留下其黑色的焦痕。 　　他静静的看着那火焰燃烧，慢慢的临近熄灭。 　　这时他又从口袋里取出别的东西来，有一些一些零散的、写满字的纸片，又或者某些时候无意间偷拍的那个人的照片，或者其他一些曾经对他有意义的东西，统统扔进了火里，烧成灰烬。火焰越烧越旺，金色的光照亮了他没有表情的脸，还有眉角刚刚涂抹上的红色的眼影，在那浑浊光影的照耀下如同血色的泪水一般刺眼。 　　他看着那火，沉默着，发了很久很久的呆。 　　最后他从和服袖子的内袋里取出一小撮银白色的亮丽长发，在手中一根一根的捻着数着，仿佛历数时光。 　　那眼睛里的挣扎和迷惘最后都消失了，他把那一撮银色的发束在一起，丢进了火盆里。 　　他看着那亮丽的银发在火焰中渐渐失去光泽，一点一点的蜷缩起来，慢慢地变成枯萎的焦黑色，直至最终，在金色的火焰里化为了一滩灰烬。 　　月读默默注视着这一切，他没有表情的悠长呼吸着，天空般湛蓝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波动。 　　 　　——也许我曾经在意过一个人，并且非常非常在意。 　　——但是现在，我已经忘记那个人是谁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两章共计一万多……求收藏求评论求推荐求宣传求加群…… 第91章 第47章 亚伯与斯嘉蒂 　　几天后，暗神族，以诺血城，挪得之地。 　　“暗神族的天空，真是阴沉。”阿瑞斯撩起兜帽，露出一头耀眼的银白长发，望着头顶上黑沉沉的天空，莫名感叹了一句。 　　“阿瑞斯殿下，现在是在暗神族腹地，请不要轻易暴露身份，我们必须尽快离开。”斯嘉蒂的面容被漆黑的兜帽遮盖，那声音就和他整个人一样，冰冷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知道了，那就快点走吧。”阿瑞斯重新戴上兜帽，精致的面庞被黑暗所遮盖，“希望你说的那位亲王，不会叫我们失望。” 　　 　　挪得之地，亚伯亲王的城堡。 　　“该隐，你怎么又偷跑过来了？是不是陛下又要求你去完成那些你根本做不到的事情了？”亚伯看着在柔软沙发里缩成一团的银发小男孩，合上手中的书本，一脸温柔无奈。 　　“亚伯哥哥，该隐又没有做好……该隐又让父亲大人失望了……”该隐抬起头来，幼年神族特有的大眼睛里盈满了水花，他的眼睛红红的，看起来是刚哭过。 　　“乖，该隐你做的其实已经很好了。只是陛下的要求太高了而已。”亚伯抱起该隐，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微微叹息，和该隐有几分相似的的红色眼眸里流露出沉重的无奈来。“呜呜……该隐也很努力，想要达到父亲大人的要求啊……可父亲大人为什么总是看不到我的努力……为什么呜呜……明明以前还是很好的……为什么突然就变了……”该隐把头缩在亚伯怀里，传出沉闷的哭泣声。一大一小两个相似的白色身影相互依偎，空气里流淌着绝望和无奈的气息。 　　“唉……”亚伯红色的眼睛里荡开些微的波动，如同水的涟漪般扩散。他记忆里，最开始的陛下，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的。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些东西就悄无声息地改变了？是从巴尔德尔和霍尔德尔的逃走么？不对……早在那之前，陛下的状态就很不对劲了。 　　对子嗣和下属的要求越来越高，越来越冷漠，越来越没有人性，同时也越来越疯癫。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 　　亚伯抱着该隐，恍惚的思绪在脑海里回荡，直到被匆匆而来、不符合暗神族“优雅从容，遇事不惊”训诫的高调声音所打断： 　　“亚、亚伯殿下！斯……斯嘉蒂小姐回来了！而且还有……！” 　　“你说什么？”亚伯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听声音是那个从小陪伴他长大的侍者，是他的心腹，对他的很多事情都了解极深。 　　惊慌失措的侍者狂奔进亚伯所处的房间，重重一声推开花纹华丽繁复的大门，紧急停车刹在他面前，弯腰颤抖着行了一个礼，上气不接下气的向沙发上的亚伯重复：“亚伯殿、殿下！斯嘉蒂小姐回、回来了！” 　　“真的？”亚伯似是有些不敢置信，他拽住侍者的领子，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反反复复的问，像是要无数次确认，这不是梦境，而是现实。 　　“是真的……”侍者的话还没说完，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存在感更加强烈，一下一下，十分有节奏感。 　　亚伯的心脏似乎也吻合了那脚步声的跃动，他放下该隐猛地站起啦，呆呆的注视着那扇花纹繁复的大门，手里还拽着侍者的领子，一动不动。就如同好像只要一个规格外的动作，这场美梦就会破碎，再也回不去了。 　　一时之间整个世界安静得吓人，只有那脚步声，始终不紧不慢的律动着。 　　那脚步声终于是停下，大门缓缓推开，亚伯的身体微微颤抖，似乎是随时都会激动得昏过去。他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扇缓缓开启的门，似乎要一再确认，门后的是不是心心念念了多年的那个人。 　　“呐，我回来了。” 　　门后的光辉如此刺眼，冰蓝色的长发摩擦脸颊，原本寒冷的语句中不经意间带上了一丝温暖。那万古寒冰的面容在曾经恋人的面前终究还是被融化了，斯嘉蒂的唇角微微上扬，冰蓝色的眼眸终于灵动起来，他浅浅的笑着，一瞬间万古寒冰融化，世界春暖花开。 　　“好久不见。” 　　他伸出手臂，两个人紧紧拥抱，面颊相贴喜极而泣，如同征战归来的凯歌。 　　背后的人们相视无言，只露出唇边微微的一抹浅淡微笑，悠远如夕阳落日般美好。 　　如此这般重逢，便好。 　　 　　“你俩关系看起来相当不简单啊。”斯嘉蒂和亚伯叙旧并说明来意后，阿瑞斯挑挑眉，有点玩味的看着斯嘉蒂说。 　　“殿下一直很敏锐。”斯嘉蒂没有否认，神色平静，“我是库伯勒族，作为‘货物’交易到暗神族来的，当年是亚伯放我离开的。”他解开领口，黑色衬里的料子柔软，露出雪白脖颈上的黑色印痕，如同烧灼的火焰，“这是‘成功试验品’的标记，代表我们这一生都只能是任人宰割的货物。” 　　“但是你逃出来了。”阿瑞斯斜倚在沙发上，眼角余光都不留给斯嘉蒂一丁点，正饶有兴趣的看着沙发另一端正被岳薇不断捏脸的小该隐，越看越眼熟，最后恍然大悟：这不就是染发了的月么？再默默思考一下自家便宜弟弟的长相，惊悚的发现皓和月这对不叫人省心的兄弟的容器似乎已经找到了……那她还得想个法子，把眼前这只小该隐拐走才是。 　　阿瑞斯沉浸在自己的脑补里，扭开一半的黄桃罐头许久未动，很明显的神游天外。 　　“……是，我逃出来了。”斯嘉蒂缄默了一下，然后转身大步走开，“亚伯已经为我们计划好了路线，等到他把那条路上的侍卫全部清场，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哦呀？离开？你难道不想留下来么？”阿瑞斯在他身后懒洋洋的喊着，舒展身体，说不出的慵懒美艳。 　　脚步骤停，“……想留，但是我没有这个权利留。”说罢又加快脚步，穿过房间去做别的事情了。 　　“其实你可以留下来的，我跟老爹那边打个招呼就一切OK。”阿瑞斯咬了一口黄桃，微微笑了笑。 　　“……真的？”声音里似乎带了一丝激动的颤抖。 　　“怎么不行？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吧少女。”阿瑞斯耸耸肩，她可是个诚信的人。 　　但是你还能活着享受那幸福多久……这可就要看运气了。 　　 　　另一个房间，墙壁上挂着长长的地图，几乎遮盖了整个墙面。古老的羊皮纸上有人用锋利的笔触绘制出海岸线的轮廓，勾勒出一个个国家和族群的疆域；平原、丘陵、山脉、盆地、高原，四种不同的地势此起彼伏，连绵蔓延成浑然天成的一片；古旧的地图上覆盖着一层雾气般的浅白薄纱，透明的如同不存在一样。在那纱层的上面，有人用完全不同的柔美线条勾勒出隐藏于不同空间夹层的世界，灰黑色的图层是死人的国度，淡金色的图层是神灵的居所，曾经的原初之国。 　　不同时代不同种族不同地域的变迁被同时标注在这一张地图上，它浸染了数亿年的时光，留下了那早已逝去的远古时代的深邃刻痕。在这张地图上面，新旧两个时代的特征交替显现，同一个地方在太古混沌历年、上古秩序历年、现世神陨历年的不同名称与不同种族的聚居历史在旁边用细密的黑色小字标示出来，透过这一张地图便可窥见久远时代的沧海桑田，世事变迁。 　　这还仅仅只是这地图所能展现出来的一小部分而已。黑暗族的领地总是无比黑暗，亚伯提着青铜灯盏在巨大的幕墙之下行走，昏黄色的灯光仅仅照亮一小片地方，却呈现出惊心动魄的美感来。他在这张地图上为斯嘉蒂寻找离开暗神族抵达伊甸园最安全的一条路，这地图最全面也最完善，最令他放心。 　　亚伯专心的查看着，没有注意到身后逼近的黑影。 　　“亚伯狄克诺斯。”黑影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并无任何恶意的叫出了他的名字，还有那暗神族雪藏了多年的姓氏，“黑暗”。 　　“这声音，你是……霍尔德尔？”亚伯蓦地转头，手中灯盏剧烈摇晃险些落到地上，他赶忙稳住，然后抬起头来，不敢置信的看着脸色苍白的霍尔德尔，下意识地出声询问，“你……还活着？” 　　之前听过斯嘉蒂的要求，他就立刻赶过来寻找适合路线，根本没仔细关注斯嘉蒂都带了哪些人回来，于是现在才注意到霍尔德尔，几乎惊出了一身冷汗。 　　霍尔德尔，暗神族叛逃的祭司。当年的事情闹得沸沸洋洋，亚伯作为暗神王族旁系怎么可能不会知晓？更别说他之前和霍尔德尔两兄弟还有过一些接触。 　　“我怎么不能活着了？”霍尔德尔咳了几声，疑惑的扬起眉。 　　他也是很久没有回到暗神族了，这一次和老朋友相见，竟然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不知道双方是否都有些尴尬。 　　场面一时之间有些冰凝，“……你的身体状况，比我想象之中要好很多。”亚伯上下打量着霍尔德尔，避开了他的问题，嘴里说出的话却让人觉得更加匪夷所思。 　　“什么意思？”霍尔德尔不太明白。 　　“……你竟然不知道那件事么？”对方比他还惊讶，似乎他不知道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当年巴尔德尔带你逃走的时候，在最后的关口被亚当陛下的使臣给截住了。使臣带给了你们亚当陛下的条件，巴尔德尔可以带你走，但是你们不能加入任何种族或组织，否则都视作挑衅行为，暗神族有权对那一种族或那一组织宣战。此外，”亚伯看着霍尔德尔，稍稍停了一下。 　　“继续。”霍尔德尔说。 　　“巴尔德尔必须使用特定的药剂来削弱你身为祭司的预言天赋。你的身体本来就不算强健，更何况这种东西一般都会对身体产生损伤，所以这么多年来，”亚伯又停顿了一下，犹豫着看了一眼霍尔德尔的表情才继续说下去，“……我们都当你已经死了。” 　　我们都当你已经死了。 　　霍尔德尔沉默地站着，脑海中回忆起久远的逃亡。那个时候，他的身体非常虚弱，经常旅途到达一半便会因体力耗尽而陷入昏睡。那段时间内所发生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知道的。特别是，当巴尔德尔有心瞒着他的时候。 　　霍尔德尔努力地挖掘记忆，脑海中的画面忽然就跳转到了临行以前，巴尔德尔冲给自己的那杯茶，还有喝茶之后，更加虚弱的身体。 　　还有…… 　　这些事，绝对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只是因为太过隐秘，还有他一直信任着哥哥，所以一直都没有被发现么？所以在巴尔德尔眼里，他一直都是个累赘吧？拖累他的负担，无用的累赘。 　　巴尔德尔，应该是很希望自己去死的吧？这样一来，他就自由了。不必再忍受孱弱见不得光、麻烦的弟弟，能够自由自在的活在阳光下，因为他早就已经自由了，只有自己，才是禁锢他的枷锁，令他不得欢乐不得解脱。 　　霍尔德尔银色的眼睛一点一点黯淡下去，明亮的银色被污垢遮盖，肮脏不洁令人害怕。 　　被隐瞒的故事，日渐削弱的身体，所剩不多的寿命，霍尔德尔像石雕一样沉默。 　　怪不得，巴尔德尔永远那么勤快，时时都要自己操心。如果不是后来宿舍终于满员，他进出不再像之前那样方便，大概情况会恶化得更快吧？唇角扬起冰冷的弧度，霍尔德尔在黑暗中无声的笑着，寂静嚣张。 　　巴尔德尔，你真是我的好哥哥呀。 　　 　　——怀疑和仇恨的种子，一旦在心里种下，就会立刻生根发芽，迅速的抽条生长，把人的整颗心都染成黑色，支离破碎，于是我们便再也回不到最初。 　　——有些事，从些微的预兆开始的那一刻，冥冥中就已经注定了无望的结局。 　　 　　几个小时后，亚伯匆匆赶来。 　　“好了，路线图在这里，你们沿着那条红线表示的道路前进，一路上的守卫都已经被我调走了，从那里走你们能以最快速度穿过暗神族，回到伊甸园。”亚伯低声交代了几句，把地图塞进阿瑞斯手里，后者冲身后一挥手：“喂喂，都走了都走了，别玩了，我们要快点赶回去支援。” 　　已经玩的蛮开心的一群家伙瞬间起立收拾东西，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那个，你们都走的话，斯嘉蒂怎么办？”片刻后阿瑞斯就又被神经兮兮的亚伯揪住了，后者头上那根白色的呆毛一晃一晃，渴求希冀的眼神像小动物一样，就差双手合十对她祈祷了。 　　“你想要斯嘉蒂留下来？”阿瑞斯斜眼。 　　亚伯拼命点头好似小鸡啄米。 　　阿瑞斯从旁边一把抓过斯嘉蒂的肩膀把他推到亚伯面前，动作和语气全部都简单粗暴：“喏，客官你的货，没有问题我就先走人了，斯嘉蒂你想在这里住多久都成，我会记得告诉老爹把你改成光神族驻暗神族大使的，不用太感谢我。” 　　幸福来得太突然，亚伯和斯嘉蒂都有点傻眼。 　　阿瑞斯一巴掌糊他脸上了：“别发呆，做你自己的事情去，我们先走了以后有缘再见。”干净利落简洁并且丝毫不拖泥带水的风格，perfect！ 　　“噢、噢噢……”亚伯唯唯诺诺的接旨，表情有点傻。 　　“好的那我们先走了拜拜！后会有期！”一转眼阿瑞斯就从门口处探出脑袋，一大群人瞬间就没影了。 　　……这小速度，啧啧。 　　穿着军装的斯嘉蒂和一身白色礼服的亚伯对视，脸颊微微泛红，气氛瞬间就开始冒粉红泡泡。 　　“咳，那个……”亚伯咳嗽了一声，刚想说些什么，却骤然之间脸色大变。 　　“亚伯，似乎你这里，刚刚来了不少客人啊？”高挑的男人走进房间，声音冷漠不近人情，他看向一旁站立、无处躲藏的斯嘉蒂，眼神落到颈上黑色烙印时有说不出的厌恶，转过头去询问亚伯，不再看斯嘉蒂一眼。似乎哪怕只是一眼，也会脏了他的眼睛。“——还有，这个极端不完美的库伯勒族又是怎么回事？你难道忘记了，我最讨厌的就是恶心的人妖族么？”男人的语气平淡，声音却咄咄逼人。 　　亚伯脸上的冷汗瞬间就冒了下来，他颤抖着开口：“亚、亚当陛下……您、您先听我解释一下……” 　　小小的该隐躲在沙发后面，从缝隙里偷偷看着这一边，满眼都是恐惧，全场气氛在亚当的威压下无比阴沉压抑。 　　男人眯起眼睛，看着颤抖的亚伯，一字一句的说：“我原本还以为你会是个很不错的孩子，符合我一直以来的要求，但是现在，事实证明——”他用眼角的余光斜瞥了一眼斯嘉蒂，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居然和这种不完美的恶心生命混在一起，真叫我失望。” 　　“而且我还在这里感受到了那个家伙的气息……那个曾经斩断我一只角的家伙！”亚当的面容瞬间狰狞，头上隐隐浮现出一层黑色雾气，蜿蜒凝聚成魔兽的长角，其中一只却从中间断开了，只留下一半的长度。 　　“令我失望的、这样不完美的东西，就不应该存在！”随着男人的吼声，汹涌澎湃的力量如潮汐一般爆发，吞噬整座城堡！ 　　“不！”哀嚎声混杂成一团，淋漓的鲜血泼洒遍地，白与黑的衣衫浸透了血污。 　　躲藏起来的该隐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代表着恐惧的声音。 　　——发出声音的，除了亚当本人，全都倒在了血污里。 　　——不论是侍者、守卫抑或尊贵的亲王，得到的都是一样的下场。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生日一月三十一日所以过了零点请祝生快【快生的通通滚去死】# #拼命更新已吐魂所以求回复求加群# 第92章 第48章 苍穹之卫族 　　发泄过后的亚当站在血泊里，脸上带着堪称完美的冰冷微笑。 　　“亚当狄克诺斯……陛下……”他的侄子，银白卷发的贵公子亚伯亲王倒在血泊里，身上到处都是被撕裂开的血痕，白衣染成血色，而那个黑衣冰蓝色长发的库伯勒族尸体倒在一旁，已然没了气息。亚伯伸出满是血污的手，努力的想要抓住那个人的衣角，想要问问他，这到底……“这到底……是为什么啊……陛下……”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你的臣民？ 　　“沾染血污的、不完美的东西，没有资格触碰于我。”亚当眼皮都不抬一下，亚伯伸出的手从齐腕处骤然断裂，暗红色的血在地面上划出一条不规则的弧线，又是一声惨叫。“亚当狄克诺斯……你是在叫我吗？嗯？”亚当低头看向被碾入尘泥的亚伯，眼神一如既往的冷漠，脸上却缓缓绽开了一个动人心魄的笑。 　　很突然的，他伸出手，指尖掠过亚伯努力扬起的面颊上的血污，“‘黑暗’Darkness，狄克诺斯？真抱歉，我不是那个没用的垃圾。我是亚当，我也只是亚当。我是七魔王亚当，与我同名，是狄克诺斯这一姓氏的荣耀。本王都没有计较这种不完美的生物占据了本王的名字，身为残缺蝼蚁的你竟敢质疑？” 　　“你……你不是陛下！陛下呢？陛下到哪里去了？！” 　　“哦，你指的是那个不完美的、这个载体的原灵魂么？”亚当敲了敲额头，微笑着说，“早在几十年以前，就被我消化干净了。没有办法，刚恢复的时候很饿，又没有多余能量补充，于是就只好吃了他了。这种不完美的灵魂能够作为伟大的七魔王复苏的食物，是他的荣幸。” 　　“什么……”亚伯一脸错愕茫然。 　　“碰巧现在，我又饿了。”宽厚的手掌笼罩住了亚伯的面部，阴影袭来，“这也是你的荣耀。” 　　又一具冰冷的尸体倒下，男人满意地站起身来离开，小小的孩子蜷缩在角落里，紧紧地捂着嘴巴，苍白而恐惧。 　　有时候相逢未必就是圆满，也有可能会变成噩梦的开端。 　　 　　库伯勒族，雪樱圣城，长老院议事厅。 　　现在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满眼都是粉红色的绚烂樱花，洋洋洒洒的在风中飘落，尽管已经临近凋零，却仍然如同一场盛大而华美的新生。 　　只可惜这樱花之雨再美，也压不下议事厅中无尽肃杀的紧张气氛。 　　坐在首位上的男子妩媚之至，让人们不由自主的用“她”来称呼他，足以见这位库伯勒族大长老在学习女神方面的成就之高，冠绝天下。 　　他的名字是云中绝间姬。 　　席间气氛很是压抑，云中绝间姬位于大殿首位，其他长老在大殿两旁一字排开的坐好，殿下则站着月读和须佐。席间静悄悄的，云中绝间姬的面容冷峻，没有任何一个人敢率先开口。长老们都知道这场会议是为了叛族的天照和大蛇而召开，库伯勒族新一代继承人登位在即却又临时出了岔子，这可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局面。 　　月读是云中绝间姬最为青睐的门生，已经内定的下一任大长老；须佐则是库伯勒族黑暗中的一员，会成为也只能成为暗部的继承者。这边两个最棘手的位子都解决了，可是忍者太军团该怎么办？那原本是内定给天照的嫡系部队，如今却成了无主之物。长老们低声议论着，各自想要推举自己的门生。忍者太军团首领本就是库伯勒族三大权力中心中颇为重要的一个，日后若是族内起了纠纷危及自身，首领之位也会是一个非常有用的筹码。 　　首位上的云中绝间姬优雅的坐着，默默看着那些长老们低声交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他脸上始终没有任何表情，透明如霜雪，就如传说中那时候总躲藏在历史迷雾后的女神一般，谁都看不透他的心思。不过越是位高权重的人手段就越是残忍狠辣，这点毋庸置疑。 　　月读和须佐低头笔直地站着，他们还没有正式继承大长老和暗部首领的位子，在这种场合充其量只是旁观者，没有发言的权利。 　　不知道过了多久，殿外响起了极轻的脚步声，优雅而克制，如同踩着云朵在风中穿行，平静无忧。 　　云中绝间姬提起长裙，大殿内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所有的长老都抬头看着云中绝间姬的动作，眼睛一眨不眨。那些穿行于座位之间的侍者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如同幽魂。云中绝间姬依然抬着那一张没有丝毫表情的脸，提着白色长裙缓步步下高台。柔顺的黑发从肩头滑落，在空中散开，如同一匹黑色的绸缎。白色的羽织落在地上，他向大殿之外的那个人走去，衣角的铃铛轻响，绘着淡妆的面庞越发娇媚妖娆，却不带一丝惑人的气息，水晶般纯白无暇。 　　他走到殿下，转过绘制着金色莲花的白色屏风,没有任何芥蒂的拉起门后那个人的手，然后再度转身，一路将那个孩子领到大殿的高台之上，云中绝间姬自己的主座旁边。在场长老的眼角不由得抽了抽。在政治斗争中，爬的越高，反而就越容易被拉下来。被多方认可的天照逃走了，想要再选拔出一个符合条件的继承者，最好的方法就是先为那位隐藏的继承者树立一个对手，一个注定用来殉葬的替代品，供他一路攀爬向上。 　　毫无疑问，云中绝间姬选择的殉葬品，就是这个孩子。 　　那是个看着漂亮乖巧又沉默懂事的孩子，浅粉色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好，穿着忍者特有的黑衣，一脸漠然的拉着云中绝间姬的手，坦然面对大殿下的各位长老，还有月读和须佐。任何一个普通的孩子站在人群目光的焦点，大概都会害怕的不知所措，而那个孩子却平静安然的站立着，就好像在他面前除了空气之外，没有任何活物一样。 　　“你的名字。”云中绝间姬松开手，重新坐回首座，眼神漠然的如同万古寒冰。 　　“瓦尔基丽。”声音既不喜悦也不反抗，和云中绝间姬的声音竟有一份相似的冰冷与缥缈。瓦尔基丽的瞳孔没有焦距，无神的注视着苍白色的世界。 　　“就是他了，忍者太军团新的第一继承人。”云中绝间姬淡淡的宣布了自己的决议，平缓的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决绝与独*裁者的暴力宣言。“散会。”他看都不看殿下的长老们一眼，白色的长裙扫过地面扬起尘埃，孤傲的转身离开，连一个眼神都不留给自己新任命的继承者一眼。 　　白色的背影匆匆而逝，议事厅里鸦雀无声。长老们彼此交换眼神，说不出的冷冽和肃杀。 　　月读微微抬起头，向须佐递了一个探询的眼神。后者以几乎看不出动作的幅度，轻轻摇了摇头。 　　 　　——他从没在雪樱圣城里见过那个孩子。以他暗部继承人的身份，库伯勒族几乎没有他去不了的地方。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是比他地位更高的人直接下令，严密的藏起了这个孩子。 　　——试问，在整个库伯勒族里，还有谁的权力能比身为大长老的云中绝间姬要高呢？ 　　——并且，瓦尔基丽和云中绝间姬，在某些地方给人的感觉……简直如同一个人，又或者是……彼此间羁绊深厚的血亲。 　　 　　月读目光微微一沉……云中绝间姬在算计什么？不管他在算计什么，这种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绝对称不上是美妙……就如同自己的“姐姐”天照一样，天照和大蛇不就是因为受不了这些残酷血腥的政治斗争而逃走的么？这种感觉，自己终于也有所了解了。可他绝不会像天照那样懦弱……绝对不会像个失败者一样逃走！ 　　月读望向瓦尔基丽，唇边的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冥冥之中，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一样，瓦尔基丽同时也看向他，表情恍然就是另一个云中绝间姬，那般淡漠无情，如同傀儡一般。 　　 　　散会之后，月读和须佐并肩走在樱花大道上。几片花瓣打着旋儿飘落在月读月白色的长发上，须佐伸出手，为他拍掉了那几片粉白色的花瓣，两人一路行走在樱花的海洋里，相对无言。 　　樱花大道，说是大道，其实也并没有多长。两个人只是很正常的步速走着，甚至比平时还慢，却也没过多久就可以望见了尽头。 　　“须佐，你现在，能够调用暗部忍军么？”月读出神地望着漫天翻飞的粉红花瓣，极轻极淡的声音顺着空气流淌。 　　“当然可以。现任暗部首领已经老得快死了，他们现在完全听我调遣。你要做什么？”须佐转头，心中已经隐隐猜到了些什么。 　　月读踮着脚蹦跳着转过来，脸上的笑容灿烂：“我有一个很好的计划。” 　　他凑近他的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什么。 　　“你已经等不及了么？还是说，今天出现的那个瓦尔基丽，让你原本的自信十足开始动摇了？”须佐听完之后，居然难得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只是万全的准备而已。”月读说，丝毫不介意须佐隐隐的揶揄，“东神族不是有那么一句古话么？”他伸手摘下一片粉红色的花瓣，在掌心碾成碎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不过，你真的相信那个有关女神的古籍上所提到的‘苍穹之卫族’么？那种东西，一听就是虚幻的。就算不是虚幻而是真实存在，那个族群估计也早就已经灭亡了。美丽和强大是最引人垂涎的原罪。” 　　“怎么不可能了？‘吾等为大地之护族，其上乃苍穹之卫族，享御净空，蔽日而还，居高风烈，不可攀遽而度之’这可是还提到了库伯勒族呢。更何况，”月读晃晃手指，笑容犹如恶魔，“再好好想想，在你的记忆里，你真的没见过符合这一记载的种族么？哪怕只有一个成员，这一族也终究还是存在着的。” 　　翱翔于天空、美丽威严而又强大到无与伦比的生物—— 　　唯有龙族而已。 　　 　　一周后，伊甸园。 　　“啊啊啊终于回来了！一路鞍马劳顿简直累挂了！你们这群非人类到底有没有考虑到我和阿曌还是普通人类啊摔！” 　　↑以上为被阿瑞斯按在马背上一路颠簸一路吐得稀里哗啦的岳薇双脚终于接触到地面时的解脱和抱怨。 　　“那只能说明你体质太弱而已。”阿瑞斯表示这点路程算个毛，上过战场的人都习惯几千里来回跑，中途倒下的都不是男人【等等明明你也不是】。 　　岳薇当场就炸毛了。 　　“情况看起来蛮糟啊。”阿瑞斯无视那只被自己一只手按下去张牙舞爪的岳某同学，望向伊甸园的中心。 　　曾经美好的国度如今已被战火烧毁，洁净的圣域终于被黑暗的铁蹄踏碎，碧绿的草地上凝固着暗红色的血迹，黑与白的羽毛散落一地，很显然这里刚刚经过一场惨烈的搏杀，就是不知道孰赢孰败。阿瑞斯蹲下来，细长手指捻起一根被红色浸染的纯白羽毛，洁白的绒羽被血污凝固成肮脏的一团，凌乱不堪。 　　“干嘛呢干嘛呢？看出点什么来了？”一旁刚被她损过的岳薇转眼就忘了伤，好奇地凑了过来，上上下下大量这篇对她而言什么问题都没有的羽毛。“我看也没这什么特别的啊，呃，特别脏不算。” 　　明显陷入沉思的阿瑞斯被她惊醒，回过身来松开手指，任那片污秽的羽毛零落在地：“啊，我在想，脏成这样就不能做枕头了啊。”有点可惜。 　　听见这个回复，周围一众人都默了。 　　你丫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思维逻辑这么奇葩叫我们怎么跟得上！ 　　阿瑞斯站起来看了看四周，拍拍手说：“我们还是先去找找其他那些白翼天使吧，先得看看他们和学生目前的状态都怎样，然后再做……！”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猛然一顿，远空传来一声尖啸敲击耳膜！ 　　透明的气浪如海潮般翻滚奔腾冲刷一切，音爆的巨浪从伊甸园的最中央爆发出来，以光的速度漫过全地，环绕伊甸园的几条河流“太阳之血”和罗尼猛然震颤，以伊甸园的深处为中心荡开，骤然振起透明的水花！身体一阵摇晃，脚下传来明显的震感，大地动摇！ 　　远方沸腾起噪杂的人声，很显然便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幸存者聚集地，那里的人也感受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异动。众人身体一阵摇晃，岳薇和云曌紧紧抓住对方的胳膊才没有倒在地上。所有人一同抬头，看见被厚重云层遮盖的遥远天空，缓缓裂开了一道缝隙，刺目的金色辉芒照射那一片同为淡金的森林，恍如日出东方。 　　然后便是……冲天的红色火光！热浪迎面而来！ 　　在那一片绚烂的金与红之中，黑色的羽翼翻飞！ 　　“那里是……生命树和善恶树。”阿瑞斯看着那火焰冲天的方向，是她和溟六道之后第一次相见的那片……伊甸禁地！ 　　“奥丁！你先带着其他人去和其他师生会合！我过去看看！”阿瑞斯厉声，火焰烧灼树木的“滋滋”声、凌乱的脚步声、诡异的尖啸声还有人群噪杂的呼喊声混合在一起，不用喊的对方根本听不到。 　　“是、殿下！”奥丁行礼，扭头对其他人说，“跟我走！” 　　“诶？！就那家伙一个人去？没问题么？”岳薇有点诧异。 　　“阿瑞斯一个人去还能杀出千军万马，我们过去都是累赘！走啦！”尼德霍格伸手一搂腰，把岳薇扛在肩上就走。 　　“喂喂！你先放我下来！没学过公主抱么你就这么抱女孩子！？” 　　“我觉这个姿势更方便……别踹我脸！我是靠脸混饭的啊姐姐！” 　　“我乐意踹你管得着么！” 　　“好好好算我倒霉我认命了……” 　　阿瑞斯听着他们远去的声音，狂风在耳边呼啸，巨大的风压掀起她银白色的长发，凌乱而优美的在风中起伏。 　　黑色的雾气悄无声息的蔓延，黑色的甲胄在身上凝聚，她越往那火焰的中心靠近温度就越高，最后几乎达到了吸进一口气都能灼伤肺部的地步，如同岩浆的最深处，被火焰包裹着的地核，寂静一片的世界里只有岩浆在翻涌，不停的灼烧空气，在岩石上留下焦黑色的痕迹。 　　真如一座死城。 　　曾经这里都是满眼的绿色，如今一路行来只剩黑色的灰烬与妖美的烈焰，无声的唱着哀歌。 　　阿瑞斯没能抵达那红色海洋的尽头，背生六翼的黑色天使拦住了她，阻挡在她前行的道路上，如同黑色的箭矢般冷冽。 　　那个黑色的堕天使转过身来，额边银灰色羽毛的发饰那么熟悉。 　　“七魔王，路西法？”阿瑞斯直截了当。 　　这个家伙，最终还是苏醒了。 　　“阿瑞斯？你最好还是别过去了吧。”黑色的堕天使有些许惊讶，似乎没有想到来的人会是她。 　　“听你这么一说，我更是想要过去了。” “那么，你就需要先通过我的允许。” 　　“我看不必，这一路上不会有能阻碍我的。”阿瑞斯平伸出手，冰蓝色的华光缭绕周身，沾染了那银白色的长发。 　　冰蓝色的长发飞扬，天空中隐隐飘起小雪，这一片的火焰仍旧炽热，在接触到她的瞬间被永远的封冻。 　　红色的火焰被禁锢于冰雪之中，这明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却就这样平静的出现于眼前。冰雪的结晶还撒发着一缕缕寒气，如同被吞噬的本就不是火焰而是水。 　　路西法死一样沉寂的黑眸闪烁了起来：“……摩西？” 　　上古秩序历年，与女预言家西比尔合作编撰预言书的人类导师、神族贤者摩西，掌控冰雪的神灵，那致命的极寒连火焰都能封冻。 　　摩西降临世间领导人类飞速发展的时候，六道之战还尚未开始，缔造世界的二位神明还没有决裂。 　　那是最远最初的时光，神与魔相亲相爱。 　　“为什么用你降临尘世的身份，而不用本来面目迎接我？‘八荣耀’湮。”路西法面无表情。堕天回归魔王本身之后，或者说失去耶和华之后，他就像一个木偶一样，始终死气沉沉没有生机，“隐藏得很好，在伊甸园里相处了这么久，我们居然都没有丝毫发觉，不愧为队长。” 　　“本来面目？”化身摩西的阿瑞斯微微挑眉，语气居高临下，“你还没那个资格。” 　　路西法沉默不语。 　　“那么现在，”金红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冰雪的冷光，“我可以过去了吧？”　 第93章 第49章 冰雪之神 　　十分钟前，阿瑞斯等人刚刚抵达伊甸园，看见冲天火光的时刻。 　　“我亲自照顾了这么久的东西，就这么毁掉，还真有点不甘心呢。”撒旦欣赏着金色的古树在火焰中挣扎，金色的光点如同血液一般洒了满地，枝干疯狂挥动，发出濒死的尖利嘶嚎，如同有着生命一般疯狂挣扎，不断做出各种人性化的动作，叫人胆战心惊。 　　“可你最后还是动手了哟，这时候就别在这里假惺惺的说什么惋惜的话了，溟。”墨绿色的盒子终于脱离了古树的封印与镇压，在空中无比畅快的跳跃，粉红色的舌头不断吞吐，锁舌不断扣合开启的“嗒嗒”声频繁，响成一团。 　　“说的没错，既然就要成功了，那么为此付出的代价也都是值得的。”撒旦愉快的笑了，那双碧绿的瞳仁在火光中被映照成幽深的暗紫，诡秘妖娆。 　　他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那炽热的火焰。金色的光点如同被吸引了一般，在他周身漂浮盘旋，然后被一点一点的吸食干净。每融入一点，撒旦苍白的脸色就正常一分。 　　“这该死的缺陷，我终于不用再依靠那种恶心的东西延续生命了。”他低声说，声音里有种解脱的快感。 　　“那就恭喜你咯。”盒子里的初继续吐舌头，怎么听都有一种讽刺的感觉。 　　“啊哦，好像有人来了。”撒旦没理他，突然扭头看向天边，唇角浮起一抹神秘的微笑，“呐，路西。你去把那个闯入者给解决了吧，仪式完成之前不能遭到干扰。”他看向一直沉默的黑发天使，语句轻佻。 　　路西法没有答话，只是默默转身离开，前往他所指的方向。 　　撒旦看着那个黑发的身影一路消失，表情若有所思。金红色的火光下，撒旦那张精致的脸显得格外美艳动人，声音低沉磁性： 　　“我终于可以，彻彻底底的解脱了。” 　　然后，正式开始所有一切的计划。 　　 　　“咔、咔、喀拉——！” 　　“熊——！” 　　冰蓝色的华光编织成摩西的长袍，贴身的战衣轻盈，她在流动的火与风之间踩着火焰的尽头飞快跃动，动作轻盈如飞鸟。天空中的风雪悄然飘落成她的领域，蓝色的冰环在指尖凝聚，飞快地扩散开来。 　　那美丽的莹蓝光辉中飞舞出一个一个小巧的冰雪精灵，他们娴抱着白色的美丽雪花，扇动背后半透明的银色翅膀“嗡嗡”前行，在红色烈焰烧灼的中央投下怀中晶莹的冰花，片刻后丝状的冰棱蔓延开来，迅速扩散封冻，炽热的火焰还来不及挣扎便已永久消失。 　　摩西挥手向着天边划出完美的晶蓝弧线，极薄的银色辉光骤然扩散开来，蔓延至地一切炽热尽数化为冰冷。 　　冰雪与烈焰，莹蓝与火红各占一片天地，冰中站着白色的贤者，火中伫立着黑色羽翼的堕天使。他们隔着领域冷冷相望，目光中既无杀意也无亲近，只有霜雪般的寒冷。摩西在自己的领域中站定，冰蓝色的长发飞舞，带起片片白色的雪花，那张精致的面孔远比平时更加苍白，身上的力量波动也远比平时更为强大。 　　有些时候，要做什么，要保护什么，便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以此向命运支付自己的所得。 　　“这就撑不住了？看来你并非不想以本来面目降临，而是这个世界不允许。”路西法在对面的火中遥遥望见她的脸色，话语中不无嘲讽，更多的却是悲凉。额边的灰色羽毛在风中被轻轻拂动，偶尔擦过的几颗零丁火星，瞬间就被强大的力量波动剿灭成灰。 　　那是他一生的追求，一生的不甘，一生也无法完成的执念。 　　我之所爱，求之不得。 　　“你不也没有完全恢复吗？神王对神王，总归还算做是公平。”摩西挑起眉，银白色的眉毛格外好看。她的语句里多了些冰冷和淡漠，使用不同属性的姿态，性格也会随之受到一些影响。阿瑞斯执著，昊天伟岸，湿婆沉默，摩西便是冷淡。 　　“呵，是吗？那就看谁能撑到最后了。”路西法在红色火海中抬起手，幽深的黑色辉光爆闪！ 　　繁密瑰丽的黑色法阵霎时在摩西周围展开，同一时刻爆出最绚烂的光焰！ 　　命运刻印！ 　　“嘶！混蛋！”摩西低喝一声，白色的冰棱如花朵般在脚下盛放，扭曲如蛇！她借力而起，绚烂光焰在身下交错爆炸，热浪翻涌，火光如潮！ 　　“啧！”摩西跃上高空，放任自身从黑色云层坠落至大地，她扭头俯身，飞速下降的风压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极致的寒冷在精致面庞上覆盖一层薄薄的冰霜。她一边坠落一边伸开五指，像是要把黑色的堕天使紧紧攥在手里！修长的手指微颤，瞬间握紧，如同要捏碎那个存在于眼前的黑色人形！ 　　“空空空空空！” 　　连续五声空气炸裂的爆响，火焰霎时便被排开，路西法周围的空间扭曲，世界的伟力顿时挤压一身！ 　　“噗！”空间收缩，路西法像是腹部被人重击了一拳，猛地低头咳出一大片血雾，一片嫣红顿时消散在空气中。 　　摩西从高空坠落不过是转眼间的事，飞舞的冰雪逼退烈焰的海洋，路西法刚抬起头，一拳轰至面门！ 　　她全身都披挂着冰雪的铠甲！ 　　“轰隆！” 　　背后黑色六翼瞬间合拢，如同一个黑色的大茧一般，将整个路西法包裹在里面，不露分毫！ 　　摩西一拳轰击在那黑色的铁壁之上，便如城墙般轰鸣震颤！覆盖手部的冰雪铠甲破碎，莹蓝色的光辉零散，片片凋零，飘落如雪！ 　　一击不成，摩西立刻提身后退，裸*露出来的右手再度被冰雪的铠甲覆盖，空着的左手向下方一挥，握住冰雪的权杖！ 　　她直接以空气中的水元素为雏形，抽取热量凝冻成冰，铸造冰雪之神的权柄！权杖顶端是六角的冰莹雪花，往下碎落的冰晶由大到小依次冰凝，最后蔓延出细长的白色杖身，淡金色的微光环绕权杖闪烁，那些冰雪的精灵亲近飞舞，用人类所不懂的语言唱着赞歌，赞美冰雪，赞美洁净，赞美纯白的世界。 　　权杖由威严所铸，而你的凝视将重写历史。 　　“凡灼烧毁灭之物必不可近前来，这万物所受的困苦，我实在看见了；他们所发的哀声，我也听见了。我原知道他们的痛苦，于此我便要救他们脱离这绝望的手。现下诸国万物的哀声达到我耳中，我也看见这所有一切的罪。故此我便惩戒那些有罪的，叫他们在硫磺的火湖底下日夜哀嚎，永永远远不得解脱。”摩西持着权杖，如歌谣一般唱诵她的判决。 　　 　　人类的引导者、降临时间的神举起那冰雪的王权，于是世界的极寒便降临。凡所被祂赦免之人与所得庇佑之人皆策名于书上，因而得以苟活；凡是被涂抹去的、那些有罪的便被寒冰赋予死亡。祂领着幸存的人往神的庇佑所前去，冰雪的使者必在前面引路；只是到了那恒定的、神追讨的日子，祂也必将追讨他们的罪。 　　无人可幸免，因为罪乃罪，不恕之罪。 ——伊撒尔《六道手札》上篇《晨歌》第三节《摩西》 　　 　　狂风挟着冰雪席卷炽热的烈焰，乍然间所有一切的炽热消散，只剩至寒至冷的冰雪。最后一点衰败的火焰也被白色的雪花捻做枯朽的灰烬，那黑色的炽天使在一片纯白中僵硬的抬着头，张开嘴像是要呼喊什么，却未能发出任何声音。 　　——他沉寂在冰雪中，便如同美丽的雕塑。 　　摩西踏着冰雪的滑道靠近，黑色的炽天使即使封冻在冰中也一样淡然优雅美丽，只是那双天青色的眼睛里，透着无以言喻的哀伤。 　　摩西盯了他片刻，然后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缓缓展开一个动人心魄的笑容。 　　她无声地吐出语句，樱色的唇形透露出最后的告别： 　　“再见。” 　　冰中的黑色天使似有所悟，天青色的眼睛里竟然流露出平静和解脱。 　　谁也说不清一个将死之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眼神，也许，这就是他最为期待的结局。爱也爱了恨也恨了，只是在我这漫长的一生中，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 　　——耶和华，我爱的人啊。 　　细长冰雪的权杖贯穿堕天使的胸膛，他在金与蓝的辉光中凋零成黑色的蝴蝶。摩西看着那些黑色的蝴蝶扇动翅膀飞向辽远的天空，无数交错摩擦的翅翼之间，银灰色的轻盈羽毛落于掌心。 　　——灰羽之刻。 　　她低头，攥紧了拳。 　　诞生于“概念”层面的八荣耀与七魔王从来不懂得凡人的所谓“死亡”。概念生命没有死亡的逻辑，他们的意志来自于概念，灵魂来自于人群思想的呼唤，由无数人的灵魂碎片集合，依附“概念”意志成为自身的灵魂。有了灵魂之后才会自行塑造躯壳，真正展现于世人眼前。凡人眼中的进入轮回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失去一具物质层面的躯壳而已；永不复苏则只是灵魂的崩溃，概念意志会在灵魂之流里吞噬碎片制造新的完善灵魂，然后顺着灵魂之流回归尘世。 　　他们永远不死，于是永远孤独。 　　没人能够真正抹杀一个“概念”的存在，正如没有人能否认感情与思想的真实。尽管他们并不能够直接被人窥视或触及，但他们仍旧是真实存在的。 　　这是天赋，也是诅咒。 　　——过不多时，路西法还会通过灵魂之流再一次回归。这是他们的悲哀，与挚爱为敌，他永远都躲不过这样的结局。一拖再拖，最后还是没有第二种选择。 　　摩西张开冰雪的羽翼，呼啸的风在她耳边臣服。她飞上高空，纵览被战火毁灭的圣域。昔年干净的河流早已被血染红，碧绿的森林与原野焦黑成一片，干枯的薰衣草杆被冰冷的风卷携着去往远方，天空一片灿烂火红，如同死亡一般刺目。她最后在高空望了一眼这被毁灭的城池，飞向别处去了。冰蓝色的领域无声消退，漆黑一片的长发翻卷如夜空。 　　这时候那第二场浩劫还尚未到来，人们便已经流尽了血和泪。 　　 　　“啊啊？湿婆？你小子果然在这里啊。”粗阔的熟悉声音响起，橙发的男人阻挡在身前，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料。 　　湿婆盯着他，目光警戒，微微头痛。 　　“湿婆”这个身份是以前在七魔王的部队里卧底用的，几乎打进了最高层，如果现在就这么暴露的话，那就太可惜了。 　　对方居然相当憨厚的挠了挠头：“话说湿婆，真没想到你小子居然还会活着啊，我们七魔王其他几个都死得特别惨，你居然能没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果然是因为老子……哦不，果然是因为本王人品好！”对方刚一总结出这句话便仰天大笑三声，然后十分得意猖狂的——被雷劈了。 　　湿婆默默看着眼前焦糊并且还冒着烟的一团，真心不想搭理这个流氓。 　　——嗯，就从说话的字数和语气上来看，是阿修罗没错。 　　什么叫做no do no die whyyou try这就叫做no do no die whyyou try。真真的作死，于是就真真的被雷劈了。 　　天罚看你不顺眼不能怨社会——流氓头子一路走好，我们来世再见【挥舞白手绢泪洒大海湾】。 　　“我！@#￥%……&*（*）@#@5^$&%\！！！”【鉴于该段内容过于凶残不适合未满十八岁的读者阅读，于是我们仁慈的提供了打码服务，不用感谢我们的贴心，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废话请无视就好]】差点被烧成焦炭的阿修罗暴跳如雷，伸出中指【好孩子不要学】对着天空破口大骂：“卧槽雷你个混蛋！都死了还拿天罚劈老子你累不累啊！没人给你发奖金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敬业啊混账！？” 　　湿婆继续沉默，她想说雷的意志直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任何下落，你被劈跟那孩子没有任何关系，纯粹是因为你太作死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以上吐槽请在内心进行。 　　“哎，真是不优雅的举动啊，阿修罗。在重要的客人面前，这么失礼可不行。你说是吧？”紫发的男人悄无声息的伸出浅白修长的手指，从背后按下阿修罗那一根竖起的中指。撒旦隔着阿修罗望向湿婆，唇边扬起的笑容意味深长。 作者有话要说： 一章五千挺不住了…… 第94章 第50章 原初之国 　　　　 　　撒旦拍了拍阿修罗的肩膀，笑的魔魅妖娆：“阿修罗，我跟你这位曾经的助手有点事情要谈，先把他交给我吧，一会保证完好无损的还给你。”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只可惜阿修罗是个相当没脑子的，不然怎么会以魔王之身热衷于流氓的事业？于是……场景如下： 　　阿修罗皱眉：“欸溟，听你说的，这可就不对了啊！当年老子……不，是本王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配合工作并且兴趣相投的下属，你可不能说抢就抢了啊！不然本王身为七魔王之一手下却连个管事的人都没有，这不就是丢人丢大发了么？”阿修罗十分光棍的张开双手，一副“我有理我怕谁”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七魔王里出了这个奇葩也是他们的劫数……撒旦跟湿婆一同黑线。 　　撒旦默默转向湿婆，后者坚决摇头： 　　谁要跟这个流氓兴趣相投啊！ 　　“好吧好吧，”撒旦无奈的叹气，同时把一只手搭上阿修罗的肩膀，“看来你是不愿意配合工作了，那么……” 　　“怎么……”瞳仁的颜色转为明亮的橙色，终于拿回身体主权爬出来的梵天刚想说点啥，瞬间就被撒旦和湿婆雷厉风行的截断了： 　　“咔！” 　　一声疑似骨骼断裂的脆响，不知道此刻是梵天还是阿修罗的橙发男人干脆地倒了下去，脸朝下摔在地上，结果简直惨不忍睹。 　　湿婆和撒旦同时收回手刀，心有灵犀的对视了一眼，然后齐齐松了口气。 　　他们宁可跟着阿修罗去打劫也绝对不能把梵天放出来！那个家伙绝对有毁灭世界的资本！从生命层面上来说梵天只是区区一介人类灵魂，能让概念生命七魔王与八荣耀都恐惧成这样子，他也算是个人才了…… 　　撒旦默默拖着橙发男人的一条腿，把他丢到一旁不知何时冒出来的深坑里，一脸淡然的填好了土，还踏上去踩了几脚，确认已经埋得很严实爬出来很难之后，撒旦满意地拍了拍手，转向一脸“此时此刻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的湿婆。 　　“OK，一切搞定。” 　　这才是真毁尸灭迹MAX究极版！阿修罗你还好么！？ 　　他好不好关我屁事——此为二人毫无责任感与同情心的回复。 　　 　　“好了，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了，不用再戴着伪装的面具了吧？”撒旦对着湿婆温和的笑着，翠色的眼眸里流淌着不知名的光。 　　湿婆没理他，黑色的长发一点一点退回银白，抛却那身威严冷冽的黑色甲胄，阿瑞斯显得有些萎靡不振。长途奔袭之后连续开挂战斗，特别是在有着世界压力的情况下，力量流逝的特别快，精力不足的阿瑞斯表示自己此时此刻只想去睡个好觉，管他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可惜她的愿望大概是实现不了了——从撒旦现身和阿修罗亲密交谈，并且两人间几乎没有敌意的那一刻起，她就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没人规定八荣耀一定要效忠女神，正如没人规定七魔王一定是七个人一样。 　　“你想说什么？”阿瑞斯慢条斯理的整理凌乱的银白长发，眼眸深处带着些微的戒备和警惕。 　　无论何时何地面对何人都不能放松，这是她的习惯。 　　“呐，我们前度见面的时候，你对这里当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撒旦并未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他张开双臂，狂风掠起他的长发，那张面孔俊美又迷人，带着源自灵魂的自由意志，如同飞翔在无尽苍穹的白鸟，自由自在，不受世间任何规则的束缚，畅快淋漓。 　　“这里？你到底想说些什么？”呼啸的气流在周身平缓流淌，他们悬浮在半空中，阿瑞斯低头，伸手拨开额前遮挡视线的细碎银发，注视着脚下焦黑色的大地，残破的白色宫殿，还有远空在火焰中凋零的金色巨树，她听见万物的哀鸣，那些濒死的灵魂游荡在火焰的海洋之中，发出不甘的嘶吼。后脑勺有一块地方在“突突”地跳，令人烦躁不安。 　　熟悉？为什么熟悉？那时她才第一次抵达伊甸园，连过往的记忆都还没有恢复，怎会对这里感到熟悉？ 　　更不用说，她记忆中的太古和上古，从未有过名为“伊甸园”的土地存在。 　　这是她战死之后才出现的全新领域，她怎么会对此感到熟悉？ 　　阿瑞斯感到茫然，然后是突如其来的烦躁与愤怒。 　　——到底她该知道些什么？又有多少东西是她忘记了的？ 　　“你全都不记得了？记忆断层的确是穿过灵魂之流时最容易出现的问题，不过这一切对你而言本该毫无困难，你可没有凡人那么差劲才对。”见她许久没有回应，撒旦偏头看着她，脸上挂着微笑，“真的不记得了，嗯？”尾音上翘，有几分看戏的热闹。 　　阿瑞斯没有答话。 　　她扭头四处看着，映入眼帘的是被焚烧成灰的苍绿树林，曾经伟岸的原动天如今已经毁于战火。金帝中央那一片炫目金色早已凋零，只剩下空荡荡的一片褐色焦土。她听见远方传来的噪杂声响，像是无数海鸟聚集在一起，翅膀彼此拍打，黑与白的羽毛凌乱散落，如同黑与白的落雨。眼前晃过昔日的过往回忆，在遥远的、她刚刚降临尘世的太古时代，于那一片纯白的北方雪原苏醒之后，由温柔的紫发女神接引所至，那独属于神的净土、凡人所不能及的天国—— 　　——原初之国！ 　　红色的瞳仁针刺般微微收缩，上古时代传承至今的隐秘就这样平静的展现于眼前——记忆中的天国净土与眼前被黑暗污浊的大地渐渐重合，那如今被命名为原动天的白色建筑群，在太古与上古有着更为辉煌的、经受万千生灵膜拜的另一个名字—— 　　——万神殿！ 　　自从恢复记忆以来的那一丝不和谐感终于找到了源头，顿时眼前一切都豁然开朗。怪不得阿瑞斯始终没有得到任何有关原初之国和万神殿的消息，那是因为，她一直以来都身处其中！女神与八荣耀的……旧日居所！曾经的……众神之国！ 　　阿瑞斯缓缓闭上眼睛。命运真是奇妙……在太古混沌历年，八荣耀与七魔王在世界各地相继降临，一个一个的被他们各自侍奉的君主和同伴接引回原初之国；千百年后的神陨历年，重生的八荣耀与七魔王又在冥冥中聚集在了一起，回到他们最初相识的地方，一切爱恨开始的地方……如同凡人口中的“宿命”。 　　在哪里开始便在哪里结束，这是命运无声的规则。 　　“还在疑惑，嗯？”撒旦观察她的表情，轻佻的笑了，“别想了，你再怎么想也是不可能猜到你战死之后发生的事情的，欧若拉。”他撩起一缕紫色的长发。神情温柔而专注，“六道之战末期，尘和你先后战死，原被初亲手杀死，潘多拉放弃生命与灵魂铸造囚神之笼‘潘多拉之匣’，雷牺牲自己将蕴藏初力量和部分意识的灵魂碎片永世镇封。”他抚摸墨绿色的匣子，金色边缘反射着铂金色的微光。 　　“潘多拉……”阿瑞斯低声咀嚼这个熟悉的名字，在脑海里迅速勾勒出那个孩子活泼可爱的模样，“我记得，他是你‘前身’尼禄的女儿，罗尼威尔帝国唯一的公主。” 　　八荣耀与七魔王诞生于概念，因生灵的呼唤而降临于世，以信念最为强烈的呼唤者为原型，构筑并塑造自身的形态与样貌。得以作为原型的呼唤者，属于他们自己独立存在的生命被与其信念概念相同的七魔王或八荣耀称之为“前身”，又或者是“身为凡人的自己”。 　　前身与本体并非是同一人，所以大多数八荣耀和七魔王都会以旁观者的乐观心态观看自己前身的一生，更有甚者还会拉上一群狐朋狗友一起围观，时刻吐槽别人的前身不够帅，气场不够足，故事不够悲催抒情不够声泪俱下等等……总之就是一群闲得令人发指的家伙对自己进行的惨无人道的吐槽和嘲讽。 　　降临之后的八荣耀和七魔王很少会和前身的事情有所关联，不过特别几个人要例外，比如皓月、计都罗喉，他们的前身就是兄弟，降临之后依然是兄弟。湮和尘的前身是主仆，于是降临之后乃至轮回之后依然是主仆【……万年跟班简直惨】，溟的前身尼禄有个女儿，于是降临之后他仍然有个女儿……咳咳打住，这个不对，降临之后潘多拉就不再是他女儿了，不过这事经常被一群同伴拿来吐槽倒是真的……屁股后面时常跟个萌萌的小尾巴，甩都甩不掉。 　　八荣耀和七魔王的前身要么是非常高大上，不是王子公主贵族子弟就是国君什么的，要么就是身为普通人但是名满天下【搞艺术的那一类基本都这样】的那一款，总而言之这群家伙都不是省油的灯……溟的前身是太古历年罗尼威尔帝国皇帝尼禄，手段血腥残忍杀戮成性的暴君。当年湮和尘负责将新生的同伴接引回原初之国，刚刚降临的溟站在那一个辉煌帝国的废墟之上，怀里抱着尚在襁褓中的潘多拉，笑的妖冶冷漠。 　　当年很长一段时间里湮都觉得自己是接错了人，因为溟看起来更偏向于七魔王，而非八荣耀。 　　——他的降临以一个国家的覆灭作为标志，血腥的令人不敢直视。 　　撒旦没有看她，自顾自的说了下去，“然后就是一切的结束……燮带着失去躯壳陷入短暂沉睡的其他八荣耀回到原初之国，用泰坦一族的科技将原初之国分为两个，一个落在地上化作伊甸园的雏形，而另一个保留了远古时代的记忆，隐藏在空间的夹缝中，便是地上天国。燮没有告诉你这些，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而这件事发生时其他幸存的八荣耀都在沉睡，什么都不知道。” 　　“那么，你自己呢？你说出了所有人的结局，唯独没有你自己的。”阿瑞斯抬起头看他，目光冷冽。 　　“我？我啊……”撒旦笑了笑，“跟一个还活着的人讨论自己是怎么死的，你不觉得很诡异么？” 　　 　　——做足一切的准备之后，他跃进了冥河。 　　——没有你的世界，我活着也没有丝毫意义。 　　 　　“嗯，今天跟你交代完一切之后，我们就要正式分道扬镳了。”撒旦伸手揉了揉阿瑞斯一头银毛，这个动作他做得非常自然，尽管阿瑞斯还隐隐比他高上一线……对男性而言，喜欢的妹子比自己还高，这真是件叫人悲伤的事情。他今天性格出奇的好，没有以往的神秘和变幻莫测，平平淡淡的交代了一切。 　　“跟‘八荣耀’分道扬镳，然后跟‘七魔王’正式走在一起？”阿瑞斯缩头躲开，语气平平淡淡，并不是很意外。 　　溟是“自由”而非“忠诚”，多年以前她就有这种预感，只不过如今终于变成了现实而已。 　　“你是这么理解的？那就是这样的了。” 　　“伊甸园叛乱，是你教唆的吧？路西斐尔是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意志而背叛耶和华的。” 　　“猜得很准嘛。” 　　“你应该庆幸，”阿瑞斯低着头，“所有被我看重的人都没有受到伤害，否则今天我绝对不会放你走。” 　　“哦呀？你觉得以你现在的状态，还能把我留下来吗？”撒旦一挑眉，眼中带笑。 　　“如果你想试试，我不介意。” 　　“那还是算了吧，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暂时还不能耽搁。” 　　“那就离开吧，这是最后一次，我以八荣耀队长的身份与你交谈。”阿瑞斯轻声说。“下一次见面，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就不会像这次的诀别一样平静了。” 　　“你的意思是，我被八荣耀彻底驱逐了？” 　　“现在还没有，但是再下一次见面之前，你肯定会做出我无法宽恕的事情的。到那时候，就不用再说什么了。”阿瑞斯的预感总是非常准，在之后的战争里，她会不止一次的对撒旦感到愤怒和失望，一次比一次更深，直到那颗本就没有多少感情的、来自“牺牲”的心彻底沉寂。 　　“好吧……但是你要记住，”撒旦凑近她，语气低沉温柔，恍如情人间的低语，“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伤害你的。” 　　 　　——如果有谁会相信“精神”的誓言，那他就一定是世间最大的大笨蛋。 　　 　　“再见。” 　　“再见。” 　　撒旦轻轻吻她的嘴唇，作为背离前的最后一次告别。 　　十字路口的转身，从此只会越行越远。 　　 　　在风中飘逝了很远很远，撒旦偶然回头，看见那个女孩的银发在风中起伏，洁净完美，却也冰冷至极。 　　他忽然又想起多年以前，在万神殿里，那个人曾对自己说过的话。 　　他说，牺牲是不懂得私情的。军人为了国家，老师为了学生，父母为了孩子，这种感情叫做牺牲。牺牲是大爱，是对所有一切的无条件的包容与信任。牺牲是大爱，爱情却是私人的感情。在象征牺牲的神明眼中，爱情与友情没有任何区别，都只是单个个体之间产生的一种联系。 　　因为不懂得，所以一切隐约的眷念和痴妄，都只能是眷念和痴妄，永远都没有长大发芽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前身的概念终于拎出来了，有关八荣耀跟七魔王的前身故事还没设定完，我会把表格发在q群里，有兴趣的加群304239879可以帮忙添加新人设~ 第95章 第51章 槲寄生 　　伊甸园，叛乱之后的幸存者营地。 　　霍尔德尔静坐在营帐里，苍白的面庞上没有表情，银色的眼睛如同傀儡的眼珠，嵌在眼眶中没有一丝波动。 　　“霍德霍德~要喝水么？”一头金发的巴尔德尔探进头来，喜滋滋的问霍尔德尔。明明是兄弟，二人除了面容跟瞳色之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璀璨阳光般的金色与漆黑雨夜般的黑色，如此完美契合，却又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要。”简短的一个字。 　　“那你等一下啊，哥哥马上就给你弄好。”说完巴尔德尔又把头缩了回去，乐颠颠的忙活开了。 　　霍尔德尔如同傀儡一般坐着，银色的眼眸在黑暗里微微闪烁，脑海里的记忆片断不断闪现，那一天在暗神族，亚伯说的话如同老旧磁带一般断断续续的反复播放—— 　　 　　“——当年巴尔德尔带你逃走的时候，在最后的关口被亚当陛下的使臣给截住了。使臣带给了你们亚当陛下的条件，巴尔德尔可以带你走，但是你们不能加入任何种族或组织，否则都视作挑衅行为，暗神族有权对那一种族或那一组织宣战。” 　　“——巴尔德尔必须使用特定的药剂来削弱你身为祭司的预言天赋。” 　　“——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 　　 　　暂停，倒带，播放；暂停，倒带，播放；暂停，倒带，播放…… 　　一遍一遍的重复，真实的谎言一次次敲击本就脆弱不堪的心灵壁垒，最后一点理智也在缓慢的瓦解成灰。 　　黑暗里，霍尔德尔抬起手，看着自己那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皮肤，还有手腕处隐隐凸起的青黑色血管，如同蛇一样蜿蜒虬曲，令人生厌。 　　——他还有多久可以活？ 　　——应该是没多久了吧。 　　如果不是意外地从亚伯那里得到消息，他恐怕到死都会愧疚的认为，是巴尔德尔带自己逃离了暗神族的梦魇，自己的身体却不争气，没能在陪他走遍这个纷彩多姿的世界前就去世了吧？ 　　也许直到死，他都会愧疚于未能回报兄长的付出。 　　只不过现在…… 　　霍尔德尔低垂着眼帘漠无表情，白皙的手指轻轻摩擦。 　　霍尔德尔忽然间记起了自己精神崩溃时多次试图自杀却被巴尔德尔阻止的情景，他那时是想要干嘛呢？为不得不孩子自己这个唯一的弟弟而感到后悔、自责，所以在他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里要好好的补偿他？ 　　……太可笑了。 　　这种理由，说出去就连小孩子都不会信吧？ 　　呐，哥哥。 　　既然你这么想要在我死之前补偿我，那就那你自己的生命作为交换吧。 　　濒死之人的愿望，应该是无论多么任性都可以被满足的吧？ 　　 　　“喂，霍德，水好——”巴尔德尔撩起帘帐拿着水瓶走进来，最后一个“了”字卡在胸腔里，再也没有吐出的机会。 　　——因为霍尔德尔正温柔的趴在他胸前，苍白病弱的脸上露出从来没有过的、阳光般的笑容来。由绿色植物制作成的尖利武器贯穿巴尔德尔的腹部，白色的衣袍上浸透猩红色的鲜血。霍尔德尔微笑的松开手，返回伊甸园的一路上，他利用槲寄生制作而成的武器，正稳稳当当的停在自家兄长的腹部。红与绿的颜色混合在一起，在斑驳的阳光下较杂成诡秘的黑。 　　 　　祭司血脉的天赋决定了他们不可能被物理攻击杀死，于是对祭司的有效攻击除了精神攻击、疾病以外，就只有这一种——槲寄生。万事万物都有相克，槲寄生就是为了对付祭司而特意栽培出来的植物。如今他们像杂草一样满地都是，却因祭司的稀缺而默默沉寂。 　　多年以后，这种植物再一次的沾染了祭司之血，神圣不可直视。 　　 　　他推开巴尔德尔，像推开一件垃圾。 　　金发的少年无力的向后倒去，软绵绵的靠在营帐上，手指无力的散开，水瓶滚落到一旁。他瞪大了眼睛，一边咳血一边艰难地吐出语句：“霍、德……为……为什、么……” 　　黑发的少年低头，凑近垂死的兄长，玫瑰色的唇轻轻开合，说出的话语那么残忍，他却笑得仿佛终得解脱：“亲爱的哥哥，我终于可以从你的指挥中解脱出来了，做我想要做的事，而不用再受你的阻碍和教导。” 　　——我的生命，也终于可以由我自己掌控，而不是像以前一样，紧握在那些永远嘴上说着“对我好”的人的手里。 　　金发的少年瞪大了眼睛，像是第一次认识面前的人，这个本应是他最亲近的弟弟的人。 　　他艰难地张开嘴，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那不停涌出的红色液体却阻挡了他的愿望，飘入耳中的只有“呼噜呼噜”的可怕抽吸声，苍白的语言凋零四散，最终融化在了黑暗里。那双银色的眼睛死死瞪着天空，好像死不瞑目。 　　“哥哥，再见喽。”霍尔德尔温柔的合上兄长的双眼，笑容天真的像个孩子。 　　他还没有粘上血，他仍然是“干净”的。 　　“话说，要帮忙么？”紫发的妖冶少年慵懒的倚在门框上，笑容魔魅妖娆。 　　他出现的悄无声息，一如古旧典籍中降临尘世的神或魔鬼。 　　霍尔德尔看着他，笑容仍然天真干净。 　　他说：“好啊。” 　　伊甸园，外围营地。 　　人群熙熙攘攘，白色的简易担架横放在地上，上面躺着受伤的天使，原本整洁的白色羽毛无力地扑拉着，粗暴的撕扯留下血一样的红痕。伤者的人群里呻*吟声噪杂成一片，只是受了轻伤的天使正在安静的等待救治，那些濒死般的声音都是来自重伤者的悲哀呼号。重伤也分很多不同的情况，有些只是在战斗中失去了腿部或手臂，匆忙的医疗天使为他们进行过简单的止血处理之后便将他们撂到一旁。那些天使的脸色虽然苍白，却也还留有生机。 　　最为惨烈的是冲在前线的战斗天使，大天使长米迦勒的嫡系部队，平日里英勇的战士们躺在担架上，被血污浸染的金色长发黏成一团，翻过来遮住了他们的面容。在战斗中被绞杀成碎末的半具残体黏黏糊糊的滚成一团黑红色的血肉，稀稀拉拉的覆盖在他们原有的位置，只是脱离了肢体关节的连接处，完完全全的断裂开来。 　　大部分冲在前线的战斗天使此刻都是这个鬼样子，失去大半个身躯，仅存的残体连接着头颅费力呼吸，胸腹起伏之间，那些白色的骨和腥红的血从腐臭发黑的断肢边缘滴落，污浊大地。 　　曾经他们连踩平一根小草都不愿去做，因为那会伤害这片神圣而干净的土地；现如今他们躯体内肮脏腐臭的鲜血一点一点，顺着植物根须蔓延到他们所热爱的土地深处，再也无法被拯救或者净化了。 　　便如六道之战中被黑暗浸染的中庭，既然已是罪恶的首都，那就无论如何也回不去了，曾经光辉伟岸的模样。 　　刑天正在忙着参与伤员救治，虽说他不是擅长治疗的类型，但是东神族的法宝功用多多，在这种危急情况之下，他也就只能撸起袖子应急救场了，看着别人在一旁流血受伤无动于衷，这可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心态。 　　除了身体不好的霍尔德尔和要照顾自家弟弟的巴尔德尔以外，其他一同回来的人，阿瑞斯孤军深入堕天使本营、奥丁前去帮助战斗天使、芬里厄、海拉还有刑天参与救治，就连身为普通人的岳薇和云曌都赶去了轻伤兵营，给那些受伤较轻的天使包个扎递杯水打打杂什么的。 　　刑天本来以为，就算是女性，也是没有见过真正残忍战场的孩子【你忘记了阿瑞斯谢谢】，第一次看见这么血腥的景象估计会吓得腿软甚至呕吐，但是岳薇和云曌的心理承受能力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据他的询问，原因似乎是因为“和恐怖片比起来这算什么”“和贝爷比起来这算什么”……虽然他没有听懂，不过贝爷和恐怖片看起来似乎是很可怕的东西。 　　刑天沉浸在自己的脑内小剧场中，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悄无声息的飘来了一个人。【肯定不是阿飘】 　　“刑天。”那个人低声念着他的名字，素白色的手指悄无声息的搭上肩头，浅紫色的眸如同水晶般闪耀。 　　“谁——！”刑天骤然回魂，瞬间反手扣住身后人的手腕，顺势就要往前一扭，俯身一个背摔——更庞大的力量强行阻止了他的所有行动，凶暴的还击动作生生停住。 　　在看到身后那个人的瞬间，刑天沉默。 　　——浅紫色的眼睛如同最亮丽的宝石，那头暗红熔金的长发炽烈如火。 　　“你的反应慢了很多，是否最近太过松散了？”声音如流水般清澈悦耳，却异常冷淡。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东神族现任大长老，孔宣！ 　　“……老师。”刑天沉默片刻，然后松开扭在一起的手，退后半步，恭恭敬敬的跪下，俯身亲吻对方刺绣着金色龙凤的黑色皂靴。 　　这是最尊崇的礼节，学生对老师的忏悔之礼。 　　片刻后刑天站起身，理了理有些发皱的红色长袍，直视孔宣的眼睛，语气同样毫无感情：“老师，您过来这里找学生，是有什么事情么？” 　　孔宣垂下目光，始终像是傀儡：“回东神族。” 　　四个字，言简意赅。 　　而后他便转身离去，丝毫不管刑天是否会跟上来，就那么慢慢的走着，仿佛世界荒芜，天地俱老。 　　孔宣和云中绝间姬是多么相似，他们把所有一切的事情和情感都放在心里，然后封闭自己的心，于是这所有一切、还能代表着他们是“活着的生灵”的感情被永久尘封。他们纯粹理性，他们纯粹强大，他们不近人情。 　　刑天的暗红眼瞳微微闪烁，他迟疑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熙熙攘攘的营地，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跟孔宣打交道的人，都应该明白一件事。 　　——只要这个冰冷的男人一出现，就准不会发生好事。 　　 　　阿瑞斯一回到营地，就发现气氛很是不对。 　　所有人都聚在一件营帐里，奥丁芬里厄海拉尼德霍格岳薇云曌巴尔德尔霍尔德尔，唯独缺少了那个红中带黑的身影。就算是留在营帐里的人，气氛也绝非愉悦。从她进来开始，空气中始终弥漫着一种绝望的气息。她看见霍尔德尔无力的躺在简易床上，苍白的面庞背着她，这个位置只能看见黑色的发丝。一旁侧翻过去的是巴尔德尔，那一头金发相当吸引眼球，翻过去遮住了面庞，始终静悄悄的。 　　阿瑞斯觉得事情不太对，她从来没见过巴尔德尔这样缄默的样子，那个弟控是绝对不可能有一刻闲着的，特别是他弟弟还在一旁的时候。 　　“发生什么事了？”她皱眉，思索了半天也没有得到答案，无奈下只能向其他人考证。 　　她望向芬里厄和海拉，后者正在玩前者的头发，芬里厄对着她摇了摇头，狼耳微微摇晃，耳环上是刺眼的金色反光。 　　她望向尼德霍格，八卦头子一脸茫然。 　　她望向岳薇和云曌，她们……嗯，这个就不用期待了吧。阿瑞斯迅速扭头。 　　她最后看向奥丁，后者也正好抬起头来看向她。 　　银灰长发的少年站起身来，拽着阿瑞斯出了营帐，找了一个没有什么人的地方，压低声音对她说：“……殿下，巴尔德尔死了。” 　　“……”你特么的在逗我？ 　　奥丁看见阿瑞斯那一脸不信任的表情，赶忙解释道：“我也没有亲眼看见，是听那些把他尸体带回来的天使说的。似乎是巴尔德尔和霍尔德尔外出的时候不慎遭遇了堕天使小队，被他们杀死了。另一队正在巡逻的天使发现的及时，霍尔德尔的眼睛毁了，但是人被他们救下来了。哦，还有，”他又突兀的想起了什么，赶忙补充道，“刑天留了消息给我们，似乎是他被自己的老师带回族里去了，叫我们不要担心。” 　　“你相信吗？巴尔德尔是被堕天使杀死的？”阿瑞斯听完他的话，嗤笑了一声。 　　“不相信。”奥丁语气出乎意料的坚定，“巴尔德尔是绝对不会带霍尔德尔外出的。”他简直是恨不得把自己的弟弟成天关在房间里，怎么可能会带着弟弟外出？ 　　“那问题就来了，”阿瑞斯轻轻摩挲下巴，“是谁杀死了巴尔德尔，毁掉了霍尔德尔的眼睛，又让霍尔德尔心甘情愿的完善这个谎话呢？” 　　“要把这件事上报调查么，殿下？”奥丁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不，还是算了。”阿瑞斯抱着手臂绕圈走，“不管是谁干的，都有一点可以确认，就是这个伊甸园，已经不安全了。” 　　——叛乱、刺杀，谁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我们必须赶快赶回阿斯加德，带着薇他们一起。”阿瑞斯撩开阻碍视线的银白碎发，直视奥丁的眼睛，“今天把一切都处理妥当，明天一早就出发。还有那些天使，记得通知燮……道道尔斯基去处理，他能藏起整个泰坦一族，我就不信他还藏不下区区几个天使。” 　　“好的，”奥丁点头，“……殿下你，已经杀了路西法？” 　　“他还会回来的，我们这种存在永远都死不透。”阿瑞斯打了个哈欠，很明显的没有精神头，“日后再见到溟的话千万记得小心，他已经不再是我们的同伴了，鬼才知道他想干什么。” 　　她脚步轻快的走了回去，向那些人宣布，他们以后所要走的路。 　　没有拒绝的余地，于是便只能接受。 　　霍尔德尔的眼睛刺痛，可以摸到面颊上温热的鲜血，最后一丝光明也从他的世界里凋零陨落。 　　从此以后，他的世界便只有黑暗。 　　放弃这双眼睛，他丝毫不后悔。 　　银色的干净色彩，不是属于黑暗的存在可以拥有的。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早晚会失去，多年以前他就做好了准备。 　　——比如亲爱的兄长，再比如这双眼睛。 　　虽然痛得要命，但他现在只想放声大笑。 　　 　　——亲爱的哥哥，我终于自由了。我的生命，终于完完全全的、只属于我自己了。 第96章 第52章 番外她与他 　　【注：本番外应一众读者要求，双瑞cp，原著男版阿瑞斯在本章中名为慧，本文女体阿瑞斯照常称呼湮，原著穿越本文，我的脑洞已经不行了orz】 　　【再注：此文发生时间为本文中的上古时代秩序历年，七魔王八荣耀还相亲相爱愉快过节，删去乱入男瑞后完全可以当剧透看】 　　【再再注：虽然用的是本文背景，但是不算正文！别弄混了！】 　　 　　呼……微风混合着青草的香气涌入鼻腔，铂金色的长发如丝绸般散乱一地，清晨的露水沉重的压下翠绿的草叶，滴落至男人过分白净的面颊。他睁开眼睛，玫红眼眸中的金色光辉一闪而逝，恍如星海。 　　这里是……什么地方？男人终于被冰凉的露水唤醒，他单手撑地坐起来，环视一片碧绿的原野，微微皱了皱眉，那双天神般美好的双眼里，流淌着动人心魄的光辉。 　　湛蓝的苍穹，偶尔有不知名的鸟雀掠过，留下如烟似雾的白色尾迹。一望无际的原野，在男人身后极远处，雄伟的白色宫殿拔地而起，点缀着金色的星辰光辉，美如神迹。浅白色的蝴蝶在原野上自由飞舞，轻嗅花的芳香，周围带着乳白色的美丽荧光，飞舞时便洒下流水一般的辉芒。 　　神圣高贵不可侵犯，却又如此辽远，恍如神国一般，那凡人不可触及之所。 　　慧站在原地，一片茫然。领口点缀着的红色宝石格外显眼，白金色的战袍恰如其分的融入眼前的环境当中。 　　如此的自然而然毫无芥蒂，如同他本就是这里的一员。 　　等一下……白金色的男人按住额头，金红色的眼睛里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困惑。 　　他不是应该正在前往碧玉之海的路上么？那里已经被最初的罪恶污染，英派他前去保护那里的生灵……他应该正在行军的路上才对啊！为什么会……突兀来到了这个地方？ 　　再一次细细的环顾四周，慧默默将圣域地形和这里的环境做了对比，略有些震惊的发现……他好像是，回到了圣域！ 　　怎么可能！速度再快他也不可能睡一觉就回到圣域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慧有些烦躁，他转了几圈，心下更多的是茫然。 　　他还要去碧玉之海解救那里的生灵！怎么能在这个地方耽搁？不管他是怎么突然回到圣域的，眼下都得先赶回去！每浪费一分钟，那里的生灵就多一分危险！ 　　想清楚了这一节以后，慧看了看方向，便匆匆的走开。 　　必须赶快赶回去才行！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自始至终，那些浅白色的、散发着淡金辉光的灵蝶，都始终静谧乖巧的飞舞在他身旁，既不贴近，也不远离。 　　 　　“臭队长！终于找到你了！居然躲在这里偷闲！快点回去万神殿啊！那个死小鬼又在哭了！怎么哄都哄不住！原大人他们都急疯了！”一身金灿灿的银发小正太跳了出来，一脸不爽的拽着他的衣服，伸出肥肥的手指，指着远方那座金白色的宫殿，里面隐隐传出各种让人黑线的鬼哭神嚎。 　　“嗯？辉？小鬼？原大人？你在说什么啊，辉。”慧一低头，就看见小只的福音之使者各种拉各种扯，微微有些不耐烦了，“我还要去碧玉之海处理事情，不然英那边又有的忙了。哦，对了，还得给英带回去当地的特产……别添乱了好不好？”他无奈的摸了摸小男孩的头，眼里全是宠溺。 　　“你在说什么白痴！”辉瞪眼，对自己的身高十分不满，“你昨天不是刚去哪里过么？碧玉之海特有的灵蝶还是你带回来的呢，它们只认你的力量波动！英又是谁啊？你不会又在人类国度折腾了一通吧？那个摩西的身份你还没玩够吗！总之快回去啦！你再不回去，朕就叫尘和溟他们俩来把你拖回去！” 　　“什……”慧一片茫然，二人的对话信息量太大，他还没理清楚。 　　他昨天已经……去过碧玉之海了？不对啊，这明明应该是他第一次去才对！还有这蝴蝶……男人的视线飘向自己身边上下飞舞的灵蝶，它们看起来乖巧可爱。这些蝴蝶，是他带回来的？可他明明记得，碧玉之海那里……是没有蝴蝶的啊！ 　　慧的大脑浑浑噩噩，连自己什么时候走进了那金白色的宫殿都不记得。 　　“喂喂，原大人，朕把臭湮带回来了！”辉松开拉着慧的手，急急忙忙的跑向前面，拂开那些浅色的薄纱帘子，走进了后面的房间，慧木然的站在后面，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他现在非常想知道，眼前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薄纱帘后，一群人或坐或站，围绕着一张小婴儿床。 “诶？辉？你把湮带回来了？别闹了，”浅紫色长发的娇小女性穿着长长的白裙，并不过分简朴也不过分奢华，有一种恰到好处的美。她开口，声音空灵安静，“你走之后她就过来了啊，我还想叫人去把你找回来呢，没想到你自己已经跑回来了。”火色长发的男人披着黑袍站在她身旁，含笑看着她。 　　“哈？湮还在？那朕刚刚看到的是谁啊？”辉也迷糊了。 　　“我看你是睡多了，脑子不清醒了吧？”轻快含笑的声音响起，和慧有几分神似。那个声音的主人继续说，“辉你要是还想长大，那就不要偷懒才是。” 　　“什么啊！朕绝对是清醒的！不信朕证明给你们看！”提到身高辉就火了， 　　愤怒的小皇帝“登登登”跑回去，生拉硬拽着把慧拉了进去，一边拉一边不服气的说，“这就是朕看到的人嘛！根本就是另一个湮好不好！朕的眼神没问题！是他们长得太像了！不对比着看谁认的出来啊！” 　　柔软的布料拂过面颊，那一层薄纱之后，慧睁开眼睛第一个看见的，是拥有铂金色长发、与他面容相似的女孩。 　　湮站在那里，身形修长又高挑，领口的白金色饰品层叠，绘制着白金花纹的长裙如花朵般散开，她如同盛放的白色曼陀罗，那双红色的眼睛点缀着整个花蕊。 　　他们彼此对视，眼里全是惊讶和暖意。 　　 　　——那是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命运里最奇妙的相遇。 　　 　　众人集体围观好似双胞胎的男女，现场一片静默。 　　或许是因为这静默太过骇人，摇篮里的小男孩终于忍受不了被无视的痛苦，“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然后一群人手忙脚乱的活跃起来。 　　“怎么又哭了？是不是饿了？奶瓶呢？初！你把雷的奶瓶放在哪里了？”紫发的娇小女孩第一个慌了，她双手把住摇篮的边缘，无措的向里面望着，同时扭头询问火色长发的男人，后者一耸肩，表情哭笑不得：“我们就没用过那种东西！概念生命不需要喝奶！” 　　女孩一把扯住他的领子，“怎么不需要啊！降临之后他还只是个孩子的形态呢！皓月他们两个刚刚降临的时候不也是像正常人一样每天吃喝睡么？” 　　“原！那不一样！我们可以吃东西，可以像普通人类那样生活，可是就我们自身而言，我们不用摄入那些营养就能存活！再说还没凝聚躯体的时候，我们的意志飘荡在虚空里，不也是什么都不吃么？”初从原手里解救出自己饱受折磨的黑色衣领，脸上带着无奈的宠溺，揉了揉对方浅紫色的头发。 　　“可是主上，我们降临的时候，好像自身意志都已经完全成熟了吧？这个雷还只是幼年体，跟我们的要求不一样的吧？”声音温婉的女人从初的背后探出头来，黑色的面纱遮住了面容，栗色的卷曲长发顺着肩头滑落，额头上挂着金色的坠饰，随着她俯身的动作微微摇晃，叮当作响。 　　她悄悄将目光投向嬉笑的原和初，目光长久地停留在那黑衣的男人身上，而后转向白裙的女孩，眼里全是羡慕。 　　“你看你看！莉莉丝都这么说呢！快去找奶瓶！对了，还有奶粉！快去快去！”得到旁人的支持，原拍打初的手臂，得意的说。 　　“好吧好吧……”初哭笑不得的穿过人群，打开另一扇门出去，莉莉丝如同黑色的影子，遮盖着自己的面容，悄无声息的顺着黑暗跟随他滑去。 　　“话说原大人，你这么宝贝这孩子，他不会真是你和初大人的儿子吧？”皓目光热切的看着那个小婴儿，带着几分戏谑的探究眼神，望向原。 　　“胡说什么！我的头发又不是金色的！你怎么不说是湮的私生子呢？”原大怒，白皙面颊微微泛红。 　　皓很无赖的一摊手，“队长大人在溟和尘之间来回转，他俩的眼睛可都不是紫色的。” 　　“诶等等，要是这么说，发色跟瞳色配上了就有血缘关系的话，那岂不是……”橙色长发的阿修罗挠挠头，叼着棒棒糖把目光投向慧和湮，来回打量了几遍之后，仿佛高僧参禅般大彻大悟，“那个小子是大姐头和尘的私生子？！眼睛是大姐头的，头发是尘的！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诶等一下！老大你干嘛用书砸我？我没做错什么啊——嗷嗷嗷！” 　　“砸的就是你，你不需要知道理由。”溟拾起地上厚重的黑色大书，温柔一笑，然后再度恶狠狠地——砸了下去。 　　“嗷嗷嗷嗷老大你不能这样！我一直很努力的撮合你和大姐头的！可是现在人家孩子都有我觉得老大你还是放弃为好……为什么又砸我！” 　　“不作不死，你为什么要尝试。” 　　“嗷嗷嗷嗷主上救命……大姐夫救命嗷嗷嗷——！” 　　“口无遮拦，你就该打。” 　　“嗷嗷嗷……等等老大你要是再打我就让梵天出来！” 　　“哦，那样更好，我就有合法打死你的理由了。” 　　“咦咦咦咦咦咦——！？” 　　“原初之国最新规定，梵天与变态无人权。” 　　“卧槽为何老子不知道——” 　　“因为这条规定就是为了你设的，自然不能让你知道。”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路西法，莉莉丝现在不在，你不考虑救一救阿修罗么？”原斜眼一旁无所事事的堕天使。 　　“日常祷告时间，怀念我的杰欧瓦，其余事物统统延后进行。”路西法眼睛一眨不眨。 　　“……那个，冒昧问一句，你平常怀念你前身的好友要用多长时间？”通常情况下前身跟本体毫无瓜葛，不过从路西法的虔诚程度来看……前身德莫新尔因为至交好友死于政变而叛国、个人意念强烈到足以使概念生命降临，降临后路西法对杰欧瓦的执念会弱才怪。其他的荣耀和魔王都知道，路西法的前身基本等同于本体，这也算是个特例。 　　【作者注：“杰欧瓦”是“耶和华”一词的音译，具体是哪种语言我忘了，大概是英语或法语】 　　“没有固定时间，短则一小时四十五分钟，长则三天又十七个小时。”言下之意就是绝对不会去救阿修罗。 　　“……”可怜的阿修罗，祝他好运吧。 　　 　　慧一头黑线的看着这群欢脱的逗比，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请问……我现在到底是在哪里？” 　　集体静默，n只眼睛一起盯着他，叫人毛骨悚然。 　　“你不知道这是哪里？”拿完奶瓶拐回来的初一脸饶有兴趣。 　　慧默默点头。 　　“好吧，那么……”他拍了拍手。 　　 　　——科普时间进行中—— 　　 　　“所以，你是到了另一个平行世界。”燮一脸死了爹妈般的严肃。他平日里都呆在泰坦一族里，这回是被湮下界亲自拖上来的，就为了鉴定一下慧这个对他们而言“难得一见的新奇事物”，于是他很想死。“穿越时空的感觉如何，少年？是不是激动得快要飞起来了？”燮一脸“我是逗比我怕谁”。 　　“相当不好。”慧脸色非常难看，现在正处在战争的关键期，他要是离开了，圣域里的英他们就危险了！必须赶快回去！“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回到原来的世界？那便战争正在进行，我不在的话，英他们会有危险！” 　　“英？是你女朋友吧少年。果然饱暖思淫*欲啊哈~”燮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勾勾手指，“穿越时空定位坐标不是什么难事，你身上就有你原来世界的空间坐标，问题是如何安稳的把你送回去并且落地时不要脸着地——其实也好办，我那些孩子们正在研究时空装置民用版，目标是让一岁的孩子也能自行操作的傻瓜机，再等个几天他们应该就能搞定了，搭配时间修改装置让你享受一下双份时间的快感~在此之前就欣赏一下异世界的景色吧少年。” 　　作为泰坦一族的精神聚合体，降临于泰坦一族族长的燮，把那些现存的泰坦全都称为他的孩子也不为过。 　　“他怎么成这样了？”月满脸古怪。 　　“好像是‘青春就是要向着夕阳奔跑’那一类歌剧听多了。”皓不忍目睹的说。 　　“果然我还是去执勤吧，人类世界好可怕……” 　　“英不是我女朋友。”慧固执的说，“她是……我妹妹。”微微犹豫了一下，慧还是说了出来。 　　也许她听到了这句话，会很伤心吧……慧发散思维的想着。 　　“妹妹卡？妹妹始终稀缺资源啊你不懂……” 　　“一边呆着去，别教坏别人。”湮面无表情的踹走燮，看向跟他面容相同的慧，伸出白皙修长的手，“那么，你好，另一个我。” 　　“……你好。”犹豫了一下，慧也伸出手去，两人紧紧的握了握。 　　“先跟我走吧，你还要在这里待几天，我先给你介绍一下这个世界，这个跟你印象中完全不同的世界。走吧。”湮提起白金色长裙跨出门去，慧注意到她下面穿着贴身的黑色甲胄，隐隐反光的暗面勾勒出介乎成年女子和青春少女之间的曲线，黑铁的短靴踏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金属交击声。 　　视线上移，慧这才发觉对方那层叠的白金色领子后面还有一道黑色的衣料。紧紧贴合颈部的曲线，散发着刀片的冷光，如同锁喉的利刃。 　　另一个自己在素色的华美长裙之下永远穿着黑色的甲胄，随时随地严阵以待，娇媚的外表用作遮掩，生铁一般的冷膜藏在下面。如同兵临城下一般的威严忽然坍塌，顿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扭头看向房间里的其他人，腰间隐隐可见刀剑的反光。 　　他们笑着闹着，却随身带着染血的武器。 　　之前觉得这是一个干净而毫无瑕疵的世界，只有欢乐没有悲伤，几乎就是他心目中的理想国。只是现在看来，这样的想法未免太过天真可笑了。 　　 　　——我们纵酒欢歌，刀剑相候。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被替代的，也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发生的。 　　 　　“那个，有一件事我想问你很久了……”慧和湮行走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闪烁着淡金辉光的灵蝶轻盈美丽的舞动，眷恋着湮的气息不肯离开。 　　这些小东西是以能量滋养的，吸收谁的能量就会带上谁的气息，依恋在谁的身旁，概念生命们常用它来互相联系、告知彼此的位置，是种很可爱的小宠物。 　　“什么？”湮看向他，那张仿佛照镜子一般的面容猛的展现在慧眼前，让他微微愣了愣。与自己相同的面部轮廓，相同的铂金长发，相同的金红色瞳仁，只是略显柔美，却给人以完全不同的感受。 　　“啊，抱歉。”慧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看着对方发呆。他尴尬的笑了笑，眼神诡异的看向湮的身后，“刚出来的时候就想问了……那孩子为什么始终跟在你身后？” 　　“啊？什么孩子？”湮一脸茫然的扭头，看见那个始终不离不弃飘在她身后的婴儿摇篮，好像是被噎住了一样，“呃，估计是那群家伙不愿意哄孩子，把这个麻烦丢给我了……” 　　“说起来，这个小家伙到底是？”慧好奇的看向那个小男孩，金色的头发紫色的眼睛，不禁令他想起了他原来世界的原大人，那个赋予他和英生命的男人。虽说以前并不是没见过人类的婴儿，不过听他们之前的对话，这个孩子应该不是那么简单吧？ 　　“他是雷，第九荣耀，目前唯一一个在秩序历年诞生的概念生命，我们的同伴。”湮捏了捏雷肥嘟嘟的脸，换来对方一记愤怒的小闪电，被湮轻易地掐灭，然后更加用力的捏起来，“他的本源意志来自‘秩序’，比我和其他的概念生命更加高等，足以比拟原的‘融合’以及初的‘混乱’，说不定会成长为日后的第三位至高存在呢。”她刮刮小婴儿的鼻尖，又换来一记愤怒的球形闪电，再度被单手掐灭。 　　“概念生命？你们这里对七魔王和八荣耀，还有那些更高存在的称呼么？”慧有些意外的看向她，这个世界简直处处是新东西，不仅这边的自己是个女体版本，就连世界观都不一样了。 　　“你们那边也有七魔王八荣耀的阵营划分？【概念】是一种生命层次，我们就是这样的存在。” 　　设定终于重合，真是不容易…… 　　“这样啊……那‘秩序历年’又是怎么一回事？”慧抓抓头发，他很少有迷茫的时候，以前他都是事事心中有数，不过这一回，除非他会预言，否则绝对不可能对这个全新的世界有所了解。 　　“原初刚刚创世后的世界，那段时间称为混沌历年。除了雷和两位大人以外，其他概念生命，也就是八荣耀和七魔王，都是在那个时代降临的。那个时候世界法则秩序还不完善，物质层面诞生的智慧生命思想极端偏执，战火不断。”湮摇摇头，“概念生命的意志诞生后在虚空中游荡，被强烈的信念吸引降临于尘世，根据物质生命的形态构筑灵魂和躯壳，所以在那些泰坦学者的著作里，我们这种生命形式又被称为‘精神聚合体’。他们用这样一句祈祷词来形容我们，”女孩模仿着神父的庄严姿态，故做凝重的说，“‘您是一，也是万，是刹那，也是永恒。’” 　　“很神奇的存在……你说构筑灵魂和躯体，也就是说，”慧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你们都是不死之身？” 　　“差不多吧，”湮自己也不太清楚，敷衍的点点头，“就算躯体毁灭灵魂破碎，意志本身也还是会重新塑造这些，只不过需要时间而已。” 　　“听起来要幸福太多……我拥有不死身，我的同伴却会一个一个的死去。”慧喃喃自语，战争进行到了很关键的时期，七魔王全面反扑，他需要关心的事情更多，人类却开始拒绝援助圣域，他们孤立无援。 　　“别把一切都想的那么美好。”湮嗤笑一声，“混沌历年极其动荡，我们的降临一般都要以数亿人的性命作为祭献，那样的信念强度才足够吸引概念层级的存在。我记得我降临的那个国度，全国上下数百亿人尽皆战死，下至小孩上到老人，没有一个人在侵略中投降，全部被入侵者斩杀。入侵者攻破了那个国家，却只得到了一座座死城，臣民和君主全都为国殉葬。那牺牲的信念强烈到了可怕的地步，于是我从虚空中被吸引过来，降世时泄露出的力量将那些入侵者全部吞噬殆尽，我第一眼看见的世界是纯白色的雪原，以鲜血作为点缀的战场，除了我和另一个同时被吸引过来降临的八荣耀尘以外，那里没有任何活物，只有满地白骨。” 　　慧哑了，他醒来的第一眼看见的是赋予他生命的原，而不是什么血腥的战场。一个人的是要有多冷漠，才会在初次窥见世界的黑暗时无动于衷？ 　　“我们的永生，是以其他生命的死亡作为代价的。我问过其他人的降临，几乎都是在战场或者血腥的屠场上睁开眼睛的，就连最平和的一个，第一眼看见的也是积压在金灿灿的财宝下面的尸体，盗宝者的尸体。”湮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穹，眼睛里是那么的落寞，“混沌历年的末期，战乱频发，父子相残姐妹相杀母子乱*伦，各种黑暗的事情疯狂发生，原和初决定重新塑造世界，但在那之前，需要毁灭旧有的世界。”风扬起她的长发，她的话语那么寂寞。 　　“我们看着旧有的世界崩塌，替换为全新的、坚固而稳定的新世界。除了燮所庇护的泰坦一族，混沌历年的其他种族都没能熬过那一次灭世。” 　　“然后，是新的时代，秩序历年。” 　　白裙的女孩低垂着眼帘漠无表情，风扬起她的长裙，暴露出下面透着铁血肃杀气息的黑色甲胄，那是旧时代留给她最深刻的痕迹，终其一生也无法抹去的杀戮烙印。 　　因为来自牺牲，所以无情。 　　慧沉默着，他隐约想起了刚诞生时不完全的灵智，天真而单纯，直到真正直面血腥的沙场后才真正长大的自己。 　　尽管身处不同的世界，经历了不一样的命运，可是一切美好被世界的真实所击碎时，我们眼底的绝望是那么相似。 　　 　　——那个时候，你的心是否也在哭泣呢？另一个我。 　　 　　“呐，所以一定要活下去。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他们。”两人间的距离靠得很近很近，两个铂金色的身影几乎重叠在了一起。铂金色的发丝轻轻摩擦，金红色的瞳仁相对，口中吐出的话语也是一样。 　　远超双生子的默契，来自不同世界的、相同的自己。 　　他们相视而笑，然后一起步向远方，暂时抛弃了所有一切的绝望。 　　 　　——他们在彼此的生命中只留下了短短十三天的记忆，却彼此陪伴着度过了一生的岁月。 　　——因为我是另一个你，你是另一个我，在镜中端详自己的时候，我们就会看见微笑着的彼此。 　　——由此相伴，一生岁月。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写番外最后都会烂尾让我哭会儿…… 还有就是推荐殒空开的浪漫传说双瑞吧~【不这丧病的配对 第97章 第53章 深蓝色的王者 　　是夜，伊甸园，幸存者营地。 　　金红色的明亮火光在黑暗之中分外耀眼，世界静极了，只有火焰舔舐枯枝碎叶时发出的“孜孜”声，孤独而疲倦的响着。 　　金红色的火舌欢快跳跃，随之而来的火光照亮了阿瑞斯一半的面容，另一半隐藏在黑暗里，猩红色的眼睛里闪着冷色辉芒。其他人基本都休息了，只有她在这里守夜。奥丁原本要留下来陪她的，不过被她给支回去了。她得好好想一想，接下来要做什么。总不能敌人那边abcdefg一直到z二十六个计划都出来了，准备十足信心满满的打算开战，自己这边却毫无反应吧？ 　　虽说以前自己也是决策人，可是这种耗脑力的事情都不是她擅长的啊……阿瑞斯苦笑，撩起长袍下摆，坐了下来。 　　她斜斜地坐在火堆旁，伸展开修长的双腿，偶尔拾起几段枯朽的枝叶，扔进奄奄一息的火堆里，使它重新散发出明亮而耀眼的光。阿瑞斯无聊的扒拉着火堆，看那些火焰的精灵来回跃动闪光，在一片漆黑的天穹下划过流星般的弧线，微微出神，几缕银白色的发丝顺着面颊滑落，在空中来回晃悠，眼看这就要被点着。 　　“哇！烧着啦！”阿瑞斯正神游天外，然后另一个冒冒失失的声音就突兀的响了起来，阿瑞斯霎时回魂，在扭头看清来者之前后脑勺上凶残的挨了一巴掌，差点直接摔进火堆里，浑浑噩噩的又被人拉着那一头银毛狠狠的向后拽，这么一通折腾下来好一个眼冒金星，仰头倒在草地上，好半天才清醒过来。 　　“岳……薇……！！！”阿瑞斯怨气森森的从地上爬起来，甩了好几下头才看清楚眼前那个捂着肚子笑得满地打滚的家伙到底是那个混账，并且同时有公报私仇之嫌的，那一头银色长发在对方脸上来回抽了好几下，顺带草叶满天飞，简直一片狼藉。 　　什么假装无意甩头然后甩对方一脸的报仇秘技，她才不知道呢哼唧~ 　　“啊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哇咔咔阿瑞斯你这个战神竟然也有这么呆的时候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啊……不行了抽筋了……哈哈哈、哈……”看着真不像妹子的女汉子岳薇同学笑得满地打滚，来回滚了几圈之后终于停住不动了，但她还是在很可疑的抖动着，同时颤巍巍的伸出手，像垂死的老人一样，“啊、啊哈哈……救、救命啊哈哈……肚子、肚子笑抽筋了啊哈哈……” 　　阿瑞斯打量着对方那就差涕泗横流的扭曲表情，思考半秒钟她到底是在笑还是在哭之后，温柔的蹲下来，摸了摸小薇子的头，岳薇顿时有一种母亲般的温暖的感觉【等等这是什么鬼】。苦逼笑抽的小薇子同学满怀希望的看着银发战神，后者从玫瑰色的唇瓣里温柔的吐出一句话来：“笑死你活该。” 　　然后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一脸“世上还有谁比我更善良”的圣母表情，优雅的、高贵的、从容的、妥妥的……走了。 　　走了……走了……走了……走了……走了……【无限回音】 　　岳薇在地上捂着肚子石化。 　　“阿瑞斯你这个没有良知和善心的混蛋！！！要不是老娘你那一头引以为傲的银毛就被点着了！！！老娘就不该大发慈悲救你这个白眼狼！！！混蛋！！！人渣！！！去你妹的战神！！！是剑【贱】神吧你！！！” 　　当天晚上，几乎整个营地都听到了某人声泪俱下的痛诉。 　　 　　“好了好了，搞笑戏份已经足够了，之前的事情我们揭过不提。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阿瑞斯一脸“朕很忙众爱卿有事请奏无事退朝”的表情。 　　嗯……至于我们亲爱的小薇子同学是怎么从一个表情里看出这长达十四个字的意思的，忽悠你的回复是“佛曰：‘不可说’”，最贴近事实的回复则是“剧情需要”。【你滚】 　　“那个……我听他们说，你杀了路西斐尔？”岳薇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的问了出来。 　　她印象里的路西斐尔，虽然接触并不多，但也能看出来那是一位对伊甸园忠心耿耿的副君，尽职尽责任劳任怨，比眼前这个不靠谱的王子殿下好了百倍不止【喂】。虽然之后向云老师科普小教堂查询了一下，路西斐尔是路西法在天国时用的名字，他是神身边最耀眼美丽也最为强大的天使，却因为拒绝向圣子耶稣臣服，率天众三分之一的天使举起反旗，最终坠落了九个晨昏，从天堂堕入地狱，成为魔鬼的王，撒旦【Satan】便是他的等级。 　　可那只是故事啊……真实发生的时候，你怎么能接受记忆里那个温柔无比的人去死呢？ 　　“哦，对，我杀了他。”阿瑞斯面无表情点点头，“又不是只能死一次。” 　　“你居然真杀了他……等等等等，那个只能死一次是什么意思啊摔！？合着你还打算复活再杀，杀完再活，活完再杀！？你是变态么你？！”岳薇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了。 　　阿瑞斯颇为头痛的抓了抓银白长发，带着一脸长痛不如短痛的表情，坐直了开始跟两眼一抹黑的岳薇各种扯，主题是何为七魔王何为八荣耀，何为概念生命何为不死之身……在他们眼里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的事情，放在普通生命眼中简直惊世赅俗，解释起来代沟不是一般的大。 　　“哦……所以就是说，路西法……还会复活！？”晕乎的岳薇慢慢理清思路，然后一声惊叫。 　　“大概吧，不过不知道是哪一年了，还得很久呢。”阿瑞斯漫不经心的拨拉火堆，懊恼的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带的黄桃罐头已经被全部消灭干净了。 　　——没有黄桃罐头吃，不开心。 　　阿瑞斯忧郁了。 　　“话说之后我们我们是要去哪儿来着？阿斯加德？你老家啊？”岳薇探头过来，一脸好奇。“我怎么记得阿曌说过，希腊神话里面众神聚集的地方是奥林匹斯山啊？” 　　少女，你搞错了，这不是希腊神话，这是神话传说一锅烩。 　　阿瑞斯默：“奥林匹斯？希腊神话？那是什么？” 　　“呃，我口误，你继续……”岳薇赶忙摇头，这个要解释起来可真是……orz 　　“阿斯加德，光神族王城，又称‘不夜之城’。转生之后，我就是在那里长大的。”阿瑞斯有些心不在焉，“伊甸园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其他种族不可能不知道。那些家伙具体会怎么行动我不知道，但要是不闹事那就不是他们了。碍眼的家伙终于消失，贪婪的人终于可以大快朵颐了。估计回去之后，基本就会立刻被派往外面作战吧。” 　　“……”岳薇听的一片茫然，但就算是她这么迟钝的人也意识到了，自己最好还是让阿瑞斯独自待会儿，冷静冷静。 　　岳薇是个很直接的，于是她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便匆匆跑了回去，离开的时候扭头看了坐在地上的阿瑞斯一眼，她穿着黑色的长袍，银白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下来，环绕黑色的人形，独自坐在金红色的火光旁，如同孤单的死神。 　　阿瑞斯没有去看岳薇，她随手折断树枝发出清脆的响声，用指尖一点一点捻灭粗糙的表皮，非常有耐心的剥去肮脏腐朽的地衣，露出里面漂亮的白色本面来。手上的力道一点一点加重，最后从指间落下灰白色的尘埃，渺小了无痕迹，湮灭在肮脏的大地里。阿瑞斯微微发着呆，空气轻轻颤抖着，如同野兽要脱笼而出。 　　那是苍白世界的尽头，除了血与火之外，一无所有之地。 　　千百年前曾有人抵达过那里，带回了绝望的挣扎与死亡的祷告。而今那最神秘的国度再度向残存着的生灵睁开怀抱，以死亡和鲜血作为礼物，宣告它的归来。 　　上古时代，六道之战的阴影从那里开始蔓延。如今的时代，它再度亲吻冰凉的空气，欢欣舞蹈，庆祝再一次，仅存的净土的毁灭。 　　 　　——那个时候，原初之国在战火中焚烧成灰烬，而今，伊甸园同样湮灭于黑色的死亡和苍红的鲜血。 　　——历史总是如此的相似，一遍一遍一遍的重复，乏味枯燥到了令永生者厌弃的地步，却也让他们在梦中永远的惧怕，惊醒于所有一切的毁灭。 　　 　　“阿瑞斯，你现在有时间么？”轻柔的呼唤声让阿瑞斯从沉思中惊醒，她抬起头，看见那个留着蓝紫色刘海的狼人。他的面容一半被遮挡在长长的刘海下，露出来的另一半坚毅而沉稳，蓝紫色的狼耳微微摇晃，金色的耳环闪烁着宝石般的光。 　　“有。”阿瑞斯说，“你有什么事吗？” 　　“我们想在离开之前跟你谈谈。”俊美的狼人说，他侧过身子，露出深蓝色的小“女孩”，墨蓝色的双马尾一跳一跳。 　　“在我们回到死人之国以前。” 　　深蓝色的海拉仰起头，看着阿瑞斯的眼睛，眼里不再是小孩子的无赖和撒娇，只有属于王的威仪天下。 　　这才是他。 　　海拉，属于死人之国的，深蓝色的王者。 　　 　　——所以最后，既然活到了永远，那就再也没办法像小孩子一样天真了。 　　——你是在说，从步出亡者城堡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懂得伪装了么？ 　　 　　 　　 　　 　　 　　 　　 　　 　　 第98章 第54章 重返阿斯加德 　　“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问问你们。坐吧。”阿瑞斯点点头，示意海拉和芬里厄坐下，没有一点敷衍的样子，神情少见的严肃认真。 　　“彼此交换情报？我们也很乐意。”芬里厄微微一笑，拉着一脸傲娇的海拉在火堆旁坐下，金红色的火光照亮漂亮的面孔。 　　“虽说死人之国的确是六道末期的主力军团，不过我在上古和太古的记忆里对你们几乎没留下什么印象。”阿瑞斯思考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送小椰子走的那一天，如果不是你提到了死人之国的力量，我甚至不会把你和六道之战联系起来，虽说‘疾风巨狼’在彩虹之桥坍塌的那一场战役里非常有名。” 　　芬里厄笑了。 　　“的确，上古时我和海拉几乎不会参加原初之国举行的聚会，你不了解也很正常。死人之国里只有亡者，活着的人都不愿意去那个地方。”芬里厄轻描淡写地说，“至于我、海拉还有耶梦加得，我们名义上是死人之国的主宰，一切亡者的统治者，可事实上，我们也只不过是身份较高的死人罢了。或者说，从诞生的那一天开始，我们就从没有‘活’过哪怕一秒钟。” 　　“概念生命‘死亡’？”阿瑞斯挑眉，“一直宅在死人国度里不愿出来聚会的同族？” 　　“我们可不是七魔王八荣耀那样高等的存在，概念生命甚至不会有死亡的概念，我们可的的确确是死了的。”芬里厄失笑，他伸手温柔抚摸海拉墨蓝色的长发，后者无聊的在那里卷自己的头发玩，完全不关心这边两个人在聊些什么。 　　“那就是其他形式的存在了，这个我不关心。”阿瑞斯迅速的转移话题，“既然一直都对活着的世界毫不关心，怎么六道之战后反而冒出来了，还这么有兴致的来上学？千万别跟我说只是你们觉得无聊了。” 　　“嘛，和你想的也差不多。这次出来的目的地本就是伊甸园，毕竟这里作为中立圣地，一些资料保存较完善，我们可以很好地了解，”芬里厄点头，“在我们闭关锁国的那些年里，都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独立的时间太久了，都快被世界抛下了。” 　　“然后发现自己没被世界抛下，反而把你的弟弟抛下了？”阿瑞斯揶揄。 　　“这一次出来，陪伴加得也是一部分。”芬里厄丝毫不理会阿瑞斯的吐槽，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他的内心太脆弱了，握有强大的力量却又很容易被操纵，六道之战时跟随七魔王战败，自身状态很不好。我们封印了他过去的记忆，想给他一个全新的生活，可没想到最后还是失败了。” 　　“也不算是失败吧，最起码改变了一点。”阿瑞斯回想起在黑暗笼罩之地的中庭，那个孩子最后望向自己的眼神，坚毅而顽强，显然已经有了不小的改变，“不过你们这次回去，不打算带着他么？” 　　芬里厄摇头，“不了，也许让他接受接受锻炼是更好的方法。嗯，关于我们要回去这件事，接下来，就是海拉的权限了。”他低下头，拍拍墨蓝幼童的后背，以一种哄小孩的口吻说：“好了海拉，该你了。” 　　“嘁——！臭芬里厄你还记得我啊？！我看你们聊得挺开心嘛！再说下去老底都要被透光了！哼！原初之国里那群家伙都最讨厌了！”墨蓝色的小萝莉没好气的抬起头来，脸色臭臭的叫嚷着，芬里厄好言好语的哄着，闹了好一阵别扭才转向阿瑞斯。 　　围观一切的阿瑞斯：“熊孩子。” 　　“本小姐才不是熊孩子呢！你才是熊孩子！你全家都是熊孩子啊臭湮！去你妹的八荣耀你以为本小姐怕你不成？有种来打啊！？”脸色臭臭的海拉撸袖子，身高还不到阿瑞斯腰部的小萝莉叫嚣着，好一只……傲娇的小萌物。 　　阿瑞斯看都不看他，一只手按住对方的脑袋，残忍的身高优势在此处显现无遗：“小矮子，别闹。另外我是女的，我没有种才是正常的。” 　　……真相了！何其犀利的反吐槽！ 　　海拉大怒：“口胡本小姐要灭了你！！！” 　　芬里厄一脸黑线的拦了下来：“乖，别闹，赶紧把东西给她，然后我们就回死人之国去，短时间内不回人世了，乖啊，别闹了……” 　　奶爸真是辛苦你了，芬里厄同学。 　　在芬里厄好言相劝以及使用酸奶攻击的安抚之下傲娇小小姐海拉终于淡定了下来，虽然扭头看阿瑞斯的时候仍然是臭臭的表情，好像他面前不是一只绝世美人而是一大坨翔，厌恶指数百分百。 　　墨蓝色的小萝莉伸手划开黑色的虚空缝隙，再度伸出时手中紧握着黑与白交错的血腥权杖，以人骨雕刻以鲜血泼墨，无数亡灵的灵魂被压缩成晶莹的小球嵌入权杖头，闪烁着冰寒的惨白辉光，黑色的气息如同死亡本身。 　　海拉似乎在一瞬间长大，身条拔高秀发生长，转瞬间就从矮矮萌萌的小孩成长为少“女”的姿态，颜色浅淡了许多的长发披散一直垂落到地面，拖曳的极长极长，额上佩戴着白骨的皇冠，反射着惨白的火光。他的左半边面容暴露在火焰的光辉下，是略显病态的苍白；右侧面颊隐藏在黑暗里，有如天空般沉醉的蓝色。鼻梁处一条细细的白线分隔开两种不同的颜色，从左边看他是苍白秀美的王者，从右边看他却如同坟墓里腐朽的骷髅。 　　一身两相，半身生命半身死亡，既非生者又非死者，无从所谓或者与死去。 　　这才是死人之国，主宰的本相。 　　“八荣耀‘牺牲’湮欧若拉，我以死人之国王者的身份向你允诺，”成长后的海拉微微低头，身为王者的骄傲不允许他向别人拜服，即使那个人是神灵也不可以，“日后，凡为诸世之战，所有亡灵尽皆归于‘融合’原之麾下，不违此誓，即为永诺。” 　　这是礼节，庄重的礼节，也是死人之国，在席卷世界的战争里所选择的阵营。 　　他选择了原，象征‘融合’的原。 　　如同认定了己身的宿命。 　　“与此同时，也请你作为见证，收下这份诺言，神之侧的供奉者，毗邻的神。”海拉的语气庄重，这是他作为死人之国主宰的真正姿态，那个肆意妄为喜欢胡闹的小萝莉，大概只是对鲜活生灵的不甘执念和嫉妒罢了。 　　白骨的权杖前点，黑色的流光化为纽带，缠套在海拉伸出去的苍白的手腕上。 　　那只手悬在空中，如同正在等待人来接起。 　　“如你所愿。”阿瑞斯伸出右手，握住了对方的手。 　　那黑色的辉光一道一道分离缠绕，如同老树盘扎的须干一般，将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紧紧的联系在一起。 　　黑色的流光照亮他们的面容，平静坦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 　　这是永不背叛的，也无法背叛的誓言。 　　许下了，就不能改变。 　　 　　半小时后。 　　“海拉他们刚走，你后脚就冒出来了，你到底是有多闲？”阿瑞斯继续扒拉火堆，让树枝和空气的接触面积更大，好让火烧得更旺。虽然她不会感到冷，但火燃得更旺一些，看着也是很暖和的。她扭头望向一旁黑乎乎的树林，有点不耐烦了：“到底要干什么？你再不出来的话我就回去休息了，让奥丁过来守夜。” 　　“老夫就是来打个招呼你不必如此急躁……”黑白红三色相间的诡异圆球从黑乎乎的疏林里滚了出来，沾了一身枯枝败叶还有黑灰，衣服都皱了，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我不急躁，可是看了你我突然很想急躁。”阿瑞斯低头提起那只肥嘟嘟圆滚滚的圆球，起身把他挂在树枝上，推着他摇了几圈之后就淡定的坐下，继续扒拉她的火堆，完全无视对方的惨烈哀嚎。 　　“湮你不能这么对待同伴……老夫可是国家一级珍稀保护动物……纯白色的海豹现在很难找了知不知道！老夫可是国宝！快把老夫放下来！！！不然告你虐待动物！！！叫警察叔叔来把你带走！！！老夫说到做到！快放老夫下来！！！”道道尔斯基一开始还是慢悠悠的晃着慢悠悠的说，可是在树枝上荡了几回秋千之后他终于忍不住了开始各种咆哮，内容主题中心大同小异，全部围绕“作死”二字进行。 　　阿瑞斯掏掏耳朵，不理他。 　　“快放老夫下来！你这个不懂得何为尊老爱幼的混蛋！老夫是老人你知道么！？要懂得尊老！尊老你懂么！！！不是把老夫挂在树枝上吊！” 　　“可我看你好像玩的很开心的样子。”阿瑞斯瞥了他一眼，后者正愉快地在树枝上晃来晃去，颇有秋千的既视感。 　　当然，道道尔斯基绝不是晃秋千的那个人，他的位置是秋千的那块垫板。 　　没错，就是通常情况下被压在屁股下面的那一块。 　　这是事实，不是我执意要吐槽【耸肩】。 　　“胡说！老夫才没有很享受呢！绝对没有！绝对绝对没有！”海豹勃然大怒，晃悠的更起劲了，脸上的表情也更荡漾了。 　　阿瑞斯扶额：“我是做了什么孽才会认识你这个脑残的……好吧，先告诉我大半夜的你跑过来找我有什么事，不然你就在这上边荡漾一整天，回忆你的小年轻去吧。我说到做到。”阿瑞斯温柔一笑。 　　“啊哈哈哈，这个这个，嘛……”海豹瞬间僵直了一下，然后扭得更欢快了，“也没什么啊……其实就是……好吧，其实就是我已经给那群剩下的天使洗过脑把它们款、忽悠到我的道道尔山谷去了……你看伊甸园不是已经毁了嘛，他们也没地方去了，孩子们页需要一个新学校，我打算领着族里那群整天无所事事闹事的家伙建一个新学校，你觉得怎么样啊亲？” 　　“简单粗暴，行之有效。”阿瑞斯点评，“虽然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拐骗那群天使的，但我还是不问了，我得给自己重建下三观，这种时候跟你交谈简直是在自我毁灭。” 　　“老夫有那么丧心病狂么？老夫做事从来就讲究一个字——自愿！”海豹激烈扭动着反驳，如同一条被剥光了躺在案板上的鳗鱼。 　　就差下锅了【不我都在写些什么】。 　　“那是两个字。”阿瑞斯面无表情的指正，“你真的会算一百以内的加减法么？小学毕业了没？” 　　“当然会！！！老夫还会数数呢！不信我数给你！听好了！一二四三五七九十，十一十七八十一，二十九三十五六十四……”海豹开始滔滔不绝。 　　阿瑞斯默默看了他一眼，掏出耳塞带上：“今晚你还是在这挂着吧。” 　　“……” 　　之后一整个晚上，无论道道尔斯基怎么叫嚷，阿瑞斯都保持着礼佛般的安静严肃脸，无视掉了。 　　于是海豹就真的在树上挂了一个晚上，据说第二天得了风寒，卧床不起【笑】。 　　 　　清晨。 　　阿瑞斯最后一次确认出发人数完毕，扭头看了看远方，洁净的河流染成血色，蜿蜒着向外界延伸，穿过一片片焦黑色的坟场，血与泪都已干涸成深色墨迹。 　　最残酷的战争还尚未到来，人们都已经流尽了血和泪。 　　“走吧，我们回家。”她扭头，对奥丁轻轻说。 　　宁静的日子已经终结，接下来的，就都是参杂着铁与血的绝望了。 　　 　　半月后，光神族首都阿斯加德，雾海神宫，宙斯书房。 　　“叩叩。” 　　“进来。”宙斯从卷轴山里抬起头来，放下羽毛笔，揉了揉满是血丝的眼睛，疲倦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一身黑衣的英灵殿情报员。 　　距离伊甸园的毁灭已经过了半月之久，这段时间里耶和华一直呆在雾海神宫里修养，偶尔出去放放风也是脸色苍白毫无表情，整个人如同失去心的傀儡一样，什么都不剩了。 　　“这又是什么事？”宙斯揉揉眉心，伊甸园毁灭之后，其他的种族和势力都蠢蠢欲动，边境上不断有小范围的摩擦产生，距离擦枪走火只有一步之遥。华纳神族那些不安分的家伙最近格外活跃，光神族好几个边境驻地遭到了被放逐者的袭击，目前正在加紧修复中，英灵殿战斗成员加班加点的奔波着。 　　而且阿瑞斯还没有回来，一路上据说是遇到了很多阻拦……宙斯叹了口气，自家女儿那爆表的战力虽说是完全不用担心，可是眼下光神族基本面临着无人可用的局面，年青一代的杰出人才不是没有，可是擅长于解决纷争并且经验老练的那一个可是一直屁颠屁颠的跟着阿瑞斯到处跑啊……几乎就像是影子一样。这下好了，两个人都不在，这可怎么办……总不能他亲自上阵吧？虽说也不是不行的样子…… 　　宙斯虽然神游天外了，可那英灵殿情报员还十分尽职尽责的跪着，用一种微冷麻木的语调陈述目前最新的情况： 　　“……极南之地，火之乡的火巨人进攻南部暗神族领地；光神族和库伯勒族交界处发生大规模械斗事件，影响极其恶劣，目前可以查证的死者已有一百五十七人，现场疑似出现华纳神族踪迹；东神族内部似乎有哗变倾向，部分军队集结，由新统领刑天率领前往世界树伊格德拉修范围，霜巨人族同时也正在派兵；死人之国尼伯龙根内部亦有亡灵流出，在世界树周围聚集……” 　　“……各族军队在禁地世界树集结……已发生大规模战乱……前线请求派兵增援……” 　　“什么？！你再说一遍！”宙斯猛地睁开眼睛，看向那个情报员。 　　“前线请求派兵增援。”他毫无感情的又念了一遍，巨大的惊雷在宙斯耳边炸响。 　　又一次的大战，已经开始了！ 第99章 第55章 王的冕礼Ⅱ 　　“啧……还有什么消息么？”宙斯一阵烦躁，他站起身来在书房里绕圈走。 　　不是他不想支援，而是完全不知道派谁去才好……按以往的经验来，这种情况出战的都应该是阿瑞斯，可是她直到现在都还在返回阿斯加德的路上，根本没有办法及时赶过去……其他人选又大多差一些……这么重要的事情绝对不能弄糟…… 　　“还有一件事，宙斯陛下。”英灵殿情报员纹丝不动。 　　“那就快说！别在那拄着！”宙斯已经不耐烦了。 　　“阿瑞斯殿下，奥丁殿下还有他们的同学，都已经返回阿斯加德，目前正在寝宫之内休息。” 　　“什么！？已经回来了？太好了！”宙斯猛地转身，脸上一片欣喜，“快，叫她过来见我！” 　　“是。”英灵殿情报员像烟雾一样飘走了。 　　 　　“父亲。”阿瑞斯推开门，因为事态紧急，语气也严肃了不少。 　　“陛下。”奥丁行礼。他不像阿瑞斯那样是光神王族直系血裔，尽管身为阿萨神族的继承者，见到光神族的王，他也还是要行礼的。 　　“听说你们带了一个有祭司血统的孩子回来？”宙斯也是刚刚得到消息，立刻就过来求证了。 　　“嗯，霍尔德尔是祭司血统。”阿瑞斯颔首，“我还想问一下，能否让他接替光神族的预言师之位，在这里呆下去。伊甸园毁灭以后，他已经无处可去了。” 　　“当然没有问题，祭司那么稀有的存在，碰上了一个也算是我们的运气。”宙斯允诺，“阿斯加德的寂远神宫，我会立刻安排人把他送过去，你就不用担心了。叫你们过来，主要还是伊甸园出事之后，其余各族的反应。”宙斯说着叹了口气，他看起来苍老了不少，“世界树那边已经开始乱了，我们的驻扎军队请求增援，然后你们懂的。” 　　“世界树……？”阿瑞斯眉头一皱，“那里……不是禁地吗？” 　　说到禁地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奥丁一眼，后者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他们都还记得，世界树成为禁地的原因。那是在六道之战的最后……那里是原和初战死的地方，是原初之国崩碎的地方，是一切的终结，也是一切的开始。 　　这一次的战场，竟然是在那里么…… 　　“所以说，这一次还是我带兵过去了？”阿瑞斯扭头看向宙斯，后者一脸老神在在的点头，阿瑞斯眼角抽搐。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安啦阿瑞斯，奥丁会和你一起去。但在那之前……我们还的把一件事给做完。”得知阿瑞斯和奥丁回来之后宙斯反而不着急了，显得极为淡定，似乎打定主意要看阿瑞斯急得跳脚的模样，“我打算把英灵殿交给奥丁，但是英灵殿毕竟是光神族最重要的组织，不能随便交给外人，内部成员身份不够也不行，所以我想……”他的目光在奥丁身上游移，欲语还休。 　　“所以说，到底还要做什么表面功夫？简直麻烦死了。”阿瑞斯眼皮都不抬一下，这种做戏的事情她最讨厌了，之前她自己的成年礼也是，正常王族子弟成年礼之后还会有一个受封仪式，分到一块封地，阿瑞斯的封号就会直接从王子变成亲王。但是那个过程太繁琐了，封地对她而言又没有什么意义，于是被懒散的阿瑞斯直接跳过，那些大臣们也不敢说什么。 　　她走的可是纯武力的路子，敢说话跳出来折腾别人？先拎出去打一顿再说，有命活着回来我们再谈别的。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阿萨神族之王的加冕仪式，仪式上我会一同把英灵殿的指挥权交给奥丁，这样他也有足够的力量作为副帅陪你出征。加冕仪式可以很简单的，考虑到战时因素，我们一切从简。授王冠者嘛……我想想，不如阿瑞斯你亲自为奥丁加冕好了，也就不用再找人来立刻训练了。”宙斯摸着下巴沉思，再一次体现出他不靠谱老爹的本色。 　　“仪式什么时候举行？前线应该很急的样子。”阿瑞斯问。 　　奥丁站在一旁默默捂脸，都没人问过他的意见…… 　　“会这么问就说明你真是太不了解侍者们的工作效率了。”宙斯打个响指，“事情我已经安排下去了，今天下午就能举行仪式，既然一切从简我就只叫几个贵族家主来好了，争取十五分钟内结束，简直妥妥的。” 　　“哦，好。”阿瑞斯点头，顺手拖走了奥丁，“那这样的话我就先回去休息了，等下午仪式结束后就立刻出发。” 　　“去吧去吧，”宙斯兴致不高的挥手，“好好珍惜这最后的时间吧，奥丁成为一族之主以后，你们大概再也不会有如今这样的相处时光了。” 　　他这句话说得那么自然又那么意味深长，如同宿命般的预言，听了就叫人遍体生寒。 　　神说，所有一切都注定会分离，因此我们也不例外。 　　 　　“殿下……”奥丁侧过脸，他被阿瑞斯粗暴的一路拖着，银与灰的发丝散乱，这个方向他看不到阿瑞斯的脸，只能从对方那越来越快并且丝毫不减慢的脚步中感受到一丝烦躁不安。 　　“什么都别说。”阿瑞斯低下头来，在他耳边轻声说，语气有些许不安。“再陪我在阿斯加德里走一圈吧，下午就是你的加冕礼，日后大概就不会有这样的日子了。”她微微晃了晃头，银白色的发丝细碎零落，恍如孤独本身。 　　“……好。”奥丁低低的应和着，银灰色的眸子始终垂着，不敢抬头去看她的眼睛。 　　也许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像这样的，始终相伴的日子。 　　有多少人喜欢孤高冷冽绝尘的王座，又有多少人愿意为权与力拼命争夺？ 　　那些失败者的骨灰被抛洒在深渊里万劫不复直到永生永世……可他们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真正能够得到的，永远与想象大不相同。 　　那些踏着失败者鲜血淋漓的头盖骨，一步一步走上君临天下的王座的人们，心底到底有多么孤单，未曾体验过的人绝不会懂得。 　　在他们心里，若是必须与毕生的追求分离，那这王座，也与囚笼无异。 　　只可惜世人大多只看得见表面的风光与荣耀，这背后的苦楚、绝望与心伤，他们大概永远都不会懂。 　　故而，那些干净而不染尘埃的心，只得在黑暗里静静沉寂，直至永恒的遗忘。 　　 　　誓约之殿，阿萨神族新王的加冕礼。 　　因为是战争阶段时间紧迫，并且那位即将登基的新王自己也要求仪式务必简洁干脆，最好是直接授予王冠然后就结束，除了加冕者和光神族之王宙斯作为见证外其他人都不要来，能有多快就有多快。不过提出这项提议后的一分钟内那位新王就屈服于阿瑞斯殿下的威压，决定仪式还要邀请阿萨神族的其他重要成员最为见证，因为那位殿下说了一句话： 　　“我要让他们看看，这是我罩着的人，谁敢暗中给他使绊子！” 　　然后事态就发展成新王努力安抚几乎炸毛了的阿瑞斯殿下，焦头烂额之中决定还是把其他人请过来……要是再不同意誓约之殿会被这位恼羞成怒的殿下直接砍了的！新王加冕仪式绝对不能发展成“阿瑞斯殿下怒扁新王并且砸烂宫殿”这种□□！绝对不行！ 　　嗯，总而言之，奥丁同学的加冕礼就是在这样一番混乱的情况下开始的…… 　　 　　银灰头发的男子披着黑白交错的礼袍，缓步走入内殿。他长高了不少，当初少年的身形如今已经完全长开，变成了神族青年男子的模样；原先只到肩头的银灰色头发已经养得很长了，微微摇晃便垂下来一大片直到腰间，隐隐反射着誓约之殿内蜡烛燃烧的火光，被映照成美丽的浅金色，同礼袍上浅琉璃紫色的暗纹一起摇晃，深浅有致的变化着，无数美丽的光晕散开。 　　他踩着红毯一路走到内殿的正前方，披着华丽黑金色战铠的银发战神站在那里，脚边跪着白衣的侍从，高举向上的手中托着银色的冠冕，最中间琉璃的宝石异彩纷呈，每一个角度照耀来的光都被化作不同的色彩，融合于其中，流露出无以言语的美丽。 　　新的王者走过的一路，站在两旁的人们都默然无语。他们也都曾争夺过这个位置，费了很多心思流了很多血，也许还死了很多人，可是今天那个始终陪伴在王子身边的少年沉默的穿上王袍，比他们其中任何一个野心勃勃的家伙都耀眼、干净、纯粹的多，他们忽然就无言以对了。 　　阿萨神族作为光神族分支，王的位置一直由光神族之王指定，来之前他们也曾暗自猜测那位被青睐的王到底是谁，也有许多人大言不惭的说要给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个教训，叫他明白在阿萨神族里，不是有了光神族的庇佑就可以肆意妄为染指斗争的，可当他们看见那个新王的面容，看见站在他一旁的银发战神，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阿瑞斯是宙斯的长子，若无预言指明光神族下一任的王者，那么那个位置必然是非他莫属，奥丁成为阿萨神族的主人也就不必如此奇怪了。就算阿瑞斯不是下一任光神族之王，他也必然是辅佐光神族之王的亲王，以长幼来分、以能力来分、以威严来分，或许新王都不会是他的对手，身为侍从的奥丁拥有什么样的荣誉都不奇怪。 　　下面已经有人在咬着手帕暗自懊恼，为什么当初宙斯给阿瑞斯选玩伴的时候，不把自己的孩子送过去？那样的话，现在被加冕的，可就未必是奥丁了。 　　也有人坦然，他们斗了这么多年，败了也就败了，反而更轻松些。 　　后悔也好，放弃也罢，一切都已无从更改。银灰头发的年轻王者站在黑衣的战神面前，略略抬起头，平视对方。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长得一样高了。 “恭喜咯。”阿瑞斯没有去看奥丁，她低着头淡淡的笑了，伸手拿起一旁的王冠，轻轻放在了对方的头上，什么都没说，连一句原本应有的赞美颂词都没有。 然后她转身，脚步轻快地走下高台，撇下奥丁一个人，孤独的享受那些所谓王的荣光。 台下的人都欢呼起来，为那新登基的王。 “殿下.....”奥丁站在高台之上，看也不看欢呼的人群，只觉得，此时此刻，身上的华贵王袍和那些饰物，是如此沉重，黄金的桂冠压得他几乎抬不起头来。 尽管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快到让人措手不及。 我们都长大了，于是终归还是要再度分离。 这便是所谓命运。 阿斯加德，寂远神宫。 光神族的侍者们动作总是很快，霍尔德尔已经搬到了光神族历代神官的专门居所，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当然，这也与他本身便没有多少行李有关。 他闲庭信步似的沐浴在落日前最后的一点金色余晖下，即使身处阿斯加德最高最远最空旷最寂寥无人的所在，他也能听见山脚下那辉煌的城池里传来的阵阵呼喊，欢喜至极的人们向天空发射礼花，璀璨的星光如海潮一般散落，便如星星的毁灭那样美丽，那样极端的宁静。 尽管已经失去了用来领会美丽世界的双眼，霍尔德尔的心依然看的见。 他看得见那些人的悲喜，离合，死亡之后永远的宁静，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得多。 这或许才是真正的祭司，失去双眼，用心来把握命运。 “哥哥啊哥哥……”霍尔德尔轻声呢喃，无神的银色眼眸里尽染成血的尘埃。 不知是追忆，欣喜，抑或失去之后的茫然无措。 “霍德，我还在呢。”虚幻的双手伸出，如穿透云雾般戳过霍尔德尔单薄的肩膀。 那声音落在黑发青年的耳里，如同炸响一记惊雷。 在他永远也看不见的真实世界里，那虚幻的金发兄长，正睁着一双浅银色的眸子，笑嘻嘻的注视着他，那目光，从来都没有移开过。 ——其实到了最后，爱也会变得如同诅咒一般，阴魂不散，永不停歇。 第100章 第56章 世界树的呼唤【总第一百章达成！】 几日后，世界树伊格德拉修，禁地范围，光神族驻地。 “临走之前我说什么来着？”阿瑞斯抱臂，斜斜地倚靠在军帐门口，语气相当危险。 “呃……让我们在阿斯加德好好呆着，不许到处乱跑，更不许偷偷跟来……”岳薇同学对着手指，一脸紧张与不安。旁边的云曌倒是老神在在的极为淡定，两人功力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话说瑞兄这边是什么情况？刚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们正在审讯战俘……两位姑娘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你们一个一个的都……这么严肃？”刚刚欢脱跳进来的刑天没搞明白眼前这诡异的气氛到底是从何而来，但鉴于场面太过严肃他不敢造次，只好拉拉一旁作为阿瑞斯“帮凶”的奥丁，以十分渴求的眼神询问，同时默默吞下了“死了爹妈一般”这句会出人命的吐槽。 顺带一提，刑天也是东神族派往世界树战区的领袖之一，并且已经升任东神族大长老，把万年白胡子老头陆压气了个半死。前任大长老孔宣再度神秘失踪，恩师不在的情况下刑天就放肆的以援军首领身份滚进了光神族驻地这边来围观审讯大戏。 奥丁压低声音回应，同样一脸无奈：“殿下禁止薇和曌参与这一次的行军，理由是战场太过危险……可是谁知道呢，尼德霍格把她们偷偷带来了……殿下正在头痛事情该怎么解决，陛下正在中军大帐那边和其他首领议事，这一次的战争规模空前绝后，私底下里已经有人将其称为‘第二次六道之战’了。这种危险的地方，不适合普通人停留。” 刑天顿时点头，一脸恍然大悟，随后转向苦哈哈的尼德霍格，一脸同情。 “阿瑞斯其实蛮温柔的嘛，我还以为她会直接把那两人丢进战场里处理掉呢。”刑天看了一眼周围，鬼鬼祟祟的转过去跟奥丁聊天，然后收到了阿瑞斯一记凶狠的眼刀，立刻乖乖闭嘴。 这边他们互换消息，另一边阿瑞斯的威压还在持续增强中：“哈？既然知道我都说了些什么，那你们还敢跟来？胆子不小啊……你以为自己是不死之身还是怎么着？”一脸嫌弃的看了看尼德霍格，那恐怖的眼神让对方不由自主的越缩越小，“讨妹子欢心是不错，可是麻烦你看清楚情况好吗？你这不是来约会的，是把人往火葬场里拉的吧？烧完再埋了一条龙服务省时又省力？有病快去治，拖得越久死的越惨。” 语言，其实也是一种很有威力的武器，不信请看阿瑞斯和尼德霍格的互动，后者已经快钻到地缝里去了。 岳薇脸顿时红了：“等、等等啦！什么叫讨妹子欢心啊——” “字面意思，要我具体详细的解释给你听么？”阿瑞斯又一记眼刀。 “呃，还、还是不用了吧。”岳薇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让人看了都担心那东西是否会摇到一半就掉下来。 “说实在的，你们过来这一遭，除了拖后腿以外还会有别的用处么？”阿瑞斯踱步，眼神带着深深的怀疑。 “当、当然有用啦——”岳薇大声回复，直接卡在了一半。 “说话之前先给我看看，”阿瑞斯扳起她的脸，把她的头压在窗口，迫使她望向那近在咫尺的战场，“我不管你以前是从哪了解战争，又到底对它了解多少，现在你给我看清楚……这才是真正的战场！绝对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这可不是能任你胡闹的地方！” 阿瑞斯力气很大，岳薇被压着脖子按在窗口，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倒映出血腥的世界。 各种华丽的魔法在远处的天空爆开，元素的洪流被搅乱，化作一场斑斓的风暴席卷全地。暴作的元素和能量把黑红色的天空映照如同白昼般耀眼明亮，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依旧能够闻见远方传来的血液的恶臭，秃鹫在空中盘旋，以禽类的智商它依然能够感觉到下方战场上肆虐的可怖力量，虽然遍地死尸，也不敢飞下去啄食。 世界树根须所曼之地，原本是黑色湿润的土地，在这场漫长的激战当中，死者的鲜血一遍又一遍的洗刷这片原本洁净不染尘埃的大地，连土壤都沾染上鲜血的滋味变成了暗红色，腐尸的气味充斥整个鼻腔。 “呕……”岳薇感觉自己的胃正在翻滚扭动，许多恶心的东西涌了上来，她发出恶心的干呕声，努力摆动头部想要逃开不看这惨烈的景象，却被阿瑞斯死死按住，那双红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残忍的红光。 不经过战场的洗礼，不经过鲜血的磨练，没人会懂得那种绝望，那种死亡藏在风中扑面而来的绝望。 一个重伤的战士，胸前被划得鲜血淋漓，那银色的半身铠甲破碎，隐约可见还在蠕动着的内脏和白森森的骨骼。他来不及移动便被元素的狂暴洪流卷入，从几百米高的地方抛落地面，重重落在离交战区稍远的地方，鲜血染红了黑色的土地。他一动不动的挺立着，像是死了。 过了片刻，他的手指艰难的动了动，挣扎着想要爬起来，逃回营地又或者是再度参战，不愿在原地等死。在天空盘旋了许久的秃鹫目露凶光，成群结队丑陋的鸟被鲜血的甘美气息吸引而来，它们犹豫了许久，最终飞扑而下，不愿放过这难得的血食！ 掠食者终归是掠食者，就算较为弱小不值一提，可再强大的食草动物都是拼不过出生在血腥厮杀中的掠食者的！ 黑色的秃鹫争先恐后的落了下去，覆盖在那尚还活着的战士身体表面，开始进食，回复暴戾凶狠的本来面目！ 翅膀扑打的声音、撕扯血肉的声音、痛苦而绝望的惨叫声响在一起，混乱成一团，在潮水般碰撞的战场里不值一提，便如坠入沧海中的一滴水般微不足道。 片刻后那些秃鹫散开，一大群丑陋的黑鸟追赶着为首的那一只，它嘴里叼着一大块还在淌血的内脏，唯恐无法独自享受的展翼飞向远方。那些没能分到食物的秃鹫同样展开羽翼，追逐着它离开，遗落下满地带着破碎铠甲的森森白骨，寂静悲凉。 遥远的天空中，那只带走了绝大部分血食的秃鹫被它的同胞们撕成碎片，黑色的羽毛从空中散落，它的血肉和它所抢到的战利品被其他秃鹫一起瓜分。 这就是战争，输了是死，赢了的才能活的久一点，却也不是永远。 “明白了，嗯？”阿瑞斯的声音低沉，没有一丝感情。 岳薇惊惧的拼命点头，阿瑞斯松开按着她头的手，女孩飞快的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眼中残留着猩红的映像。云曌轻轻抱住她，两个人像是受惊的幼兽，只有彼此拥抱才能得到温暖。 对于两个普通的高中女生而言，眼前这一切，还是太过残酷了。阿瑞斯淡淡的看了二人一眼，扭头招呼奥丁：“走了，该我们上战场了。”说完便大步踏出营帐，连眼角的余光都没留给他人一丝。 “是，殿下。”奥丁微微鞠身，头也不回的跟着阿瑞斯走出了营帐。尼德霍格担忧的看了岳薇一眼，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便被刑天急匆匆的拽了出去，什么话都没来得及留下。 “小薇。”静了许久，云曌拍拍岳薇还在发抖的后背，轻轻说，“我们跟过去看一眼吧。” “不行，外面太危险了。”岳薇抬起头来，态度很是坚决，毕竟她只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一点，并不是不知道事情好赖的那种任性女孩。 “就站在营地边上看一眼，有那么多士兵在，我们不会有事的。”云曌这么说的时候，漂亮的栗色眼睛里有金色的花纹明灭，古韵的符号悬浮着缓缓转动，神鬼莫测。 这个向来沉默的女孩，在那一刻美的摄人心魄。 “……好。”岳薇呆呆的应答，瞳仁里没有光，如同失去了自身意志的傀儡。 “殿下，有人跟上来了，要去看看吗？”走到一半，奥丁的脚步微微停顿。 “不用管他，只是心中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阿瑞斯头也没回，他们已经很接近混战区的边缘，在那里，杀声震天。 “是。”奥丁不再说什么，紧跟阿瑞斯的脚步。 过了许久许久，直到他们远离，新的血滋润大地，那个套着黑斗篷的人从营帐背后探出头来，头顶鹅黄色的花朵微微摇曳，草绿色的眼睛在那一片兜帽下的混沌里异常耀眼明亮，如同新世界的光。他扭头看向那一行人出来的营帐，眼睛里流露出纠结和挣扎。 ——哪怕过了这么多年，这么多事情和人都改变了，他失去力量失去光辉失去王者的尊荣，心中也依旧还是记挂着惦念着那个人，哪怕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他还是记得住她的眼睛，那双栗色的美丽眼瞳。 ——可你自己也清楚得很，正如上古时代一样，这一切都不会有结果的，阿胡拉。 “哇！”岳薇刚和云曌偷偷摸到战场上，就立刻对她这个糊里糊涂的诡异决定感到无与伦比的后悔。 四米多高的霜巨人发现了她们，肩上扛着粗大的、冒着寒气的冰柱，顺势就要用力往下砸！岳薇估计了一下，如果她的身子骨够坚硬，那么大概会被直接砸入地下几十米深，如果不够坚硬……很好很强大，直接拿扫帚扫扫那一滩烂泥吧，送火葬场都免了，这是直接毁尸灭迹！埋都不用埋！ 在她紧张的不知所措手忙脚乱的时候，云曌眼里掠过血腥的红光。 栗色头发的女孩在岳薇背后悄悄抬起手，眼神冷得如同寒冰—— “刹！” 黑色剑刃划破长空，全身浴血的阿瑞斯轻易踢开那具被她斩裂的尸体，转身提起岳薇的领子，沾了血的面孔带着一种兵戈杀气的妖异之美，那可怕的怒气简直就要具象化：“岳——薇——！！！你之前都答应我什么来着——！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信守诺言’！？你到底还想怎样——！所有人都围着你转吗！？嗯？！” 她狂暴的拉着岳薇的领子摇晃，看得出来怒槽确实已经爆表。 “我也不知道啊啊啊啊啊——！”岳薇明智的先护住脑袋，在一片混乱中同样扯着嗓子吼回去，“我也是莫名其妙就出来了啊啊啊啊谁来给我解释啊啊——！” 岳薇正在努力的从一大堆混乱声响之中跟阿瑞斯交谈，却没反应过来对方突然放开了扯着自己领子的手，拉扯的大力忽然消失，由于惯性缘故岳薇直接摔在了地上，被冷却岩浆覆盖的地面异常坚硬，但岳薇已经顾不上痛了……因为眼前出现了更加不可思议、更加令人惊诧的事情！ 她看见阿瑞斯的右手紧紧抓着剑柄却没拔出，她看见云曌侧趴在阿瑞斯怀里，那一头柔顺的栗色长发那么柔软那么漂亮……而后那头长发的主人缓缓起身，侧开身子露出细长的、泛着流光的黑色箭矢，红色的液体顺着箭身缓缓流淌……以不可思议的力量贯穿了铠甲和整个胸腔！ “阿曌……你在干什么啊阿曌！”岳薇瞪大了眼睛冲过去，伸手想要抓住对方质问，又或者是拔出那支插在阿瑞斯胸口的箭矢……浅淡的黑色流光瞬间闪耀，岳薇被强大的力量重重弹开，而后又重重落到地面上，光裸的膝盖被碎石划破，沁出细小的血珠，锥心的痛。 “阿曌……”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曾经最好的朋友，那个背影落在她眼里，竟是如此陌生。 “被黑暗贯穿心肺的滋味如何，湮？”云曌温柔地拂开阿瑞斯额前的碎发，好让对方能够看清自己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心软呢。”她扣住阿瑞斯握紧剑柄的右手，白皙指尖拂过黑色甲胄，骨骼断裂的声响在一片战场的噪音中竟是清晰可闻。 “因为这张脸对你而言是‘朋友’，所以本应拔出的剑、本应将我斩成碎片的攻击被自己生生制止？真是……多到不知所谓的善心啊。”女人悠悠的叹息，话语里说尽了无声的嘲讽。 “可是……”她垂下眼帘，“为什么主上战死的时候，你的善心……全没有派上用场呢？”语气里忽然带上了刻骨怨毒，黑色的能量在手中凝聚成第二支箭矢，毫不留情的顺着第一支箭矢所走的道路，再一次凶暴的贯穿甲胄与血肉！ 岳薇跪在远处瞧见了这一幕，发出无声的惊叫。 阿瑞斯的身体在剧痛下霎时弓紧了，脸上却没有半分表情。 她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从“主上”二字出现的那一刻起，云曌的真实身份便已经昭然若揭。 七魔王的领袖，初最信任的部下，也是他最忠实的追随者，与湮同处君临级别的……莉莉丝。 “你们这些秩序的走狗、原的走狗……”莉莉丝一字一顿的念着，每念一个字脸上的疯狂和怨毒便加深一分，直至歇斯底里：“——都去死吧！” 她凶狠的推落被黑暗禁锢的阿瑞斯，看着那头耀眼的白发在风中飞舞，黑色的巨兽拔地而起，无尽的黑暗吞噬那银色的辉光……黑洞般的巨口瞬间闭合，发出令人惊颤的咬合声！那可怖的力量大概足够把钢筋水泥咬成一堆碎末！ “阿瑞斯——！”岳薇眼见着那个人被黑色的巨兽吞噬，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殿下——！”远方传来同样撕心裂肺的喊声，奥丁冲上展开羽翼，切换神形态，掌控时空的【忠诚】在瞬间暴起！ “闭嘴！吵死了！”莉莉丝发出异常尖利的声音，扬手就要狠狠在岳薇脸上落下一巴掌——嶙峋修长的黑色龙尾瞬间勾住岳薇的腰，向上扬起把她抛向空中。莉莉丝的愤怒落在了空处，只击碎了一片山岩。碎石滚进了金伦加鸿沟底部，在金红色的炽热岩浆中烧得连渣都不剩。 风轻盈的拂过岳薇的面颊，黑色长尾再度扬起，将她跑落在布满黑色坚硬鳞片的后背上。 火红色的凤凰甩着金色的长尾，在天空中留下灿金色的华丽尾迹。 尼德霍格，菲尼克斯！ “别想过去。”黑色羽翼的堕天使在银灰色的神灵面前降临，海蓝发丝飞扬，别西卜的笑容戏谑。 “滚开。”尘冷冷看了他一眼，永恒之枪昆古尼尔穿刺，空间震爆！ “尼德……霍格？”矫夭的黑色龙形展开遮蔽天空的黑色骨翼掀起巨大的风暴，岳薇仅仅趴在黑龙坚实的背上，假小子一样半长不短的头发散乱一片，火红的凤凰绕着她来回飞舞，营造出一个较为平静安稳的空间。 “是我。”龙低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如同惊雷般的吼叫声拨开一切杂音传入岳薇耳中，引起了诡异的和声。 『到这来……来……快到这里来……』 那声音渺远而高贵，有如母亲的呼唤一般温暖。 岳薇打了个寒战，四处搜索声音的来源，目光最终定格在了那参天的巨树上。 世界树伊格德拉修，它树冠中央的那一抹翠绿，还在顽强的呼吸着。 那呼唤她的声音，便是从此而来。 岳薇还在犹豫，莉莉丝已经歇斯底里：“阿修罗！杀了那个女孩！她身上……有原那个贱人的气息！杀了她！”古老的七魔王骤然现身，橙发的男子追赶而来；诞生自黑暗的兄弟站在空中，纯粹的混沌如同罩子一般覆盖下来，遮盖了所有明亮。 片刻之后，这里会变成另一个被罪恶污染的中庭，七魔王的主场。 “魅魍!”黑色的巨兽睁开惨白的眼珠，尖利的巨爪在地上不断扒拉，抓住逃散的士兵塞入口中，发出令人胆寒的嘎吱声，咬碎骨头连着血肉一并吞下。他乖顺的跪在莉莉丝脚边，动作像猫一样温顺。黑色的贵族长裙如花朵般散开，数以亿计的魔兽从莉莉丝背后的空间门里涌出，前来奔赴这场吞噬的盛宴！ “去！“她伸手前指，血腥的狂潮奔涌，如掘墓人唱响送魂之歌！ “霍格，我们去……世界树！“岳薇紧紧抓住黑龙背上的鳞甲才不至于被掀飞出去，她略一犹豫，心中天平还是倒向了那神秘的声音。 ——去世界树！ 黑色的巨龙并未答话，他只是展开嶙峋的黑色骨翼，将背上的女孩护得更紧些。而后是一声长鸣，火色的音锥在身后一闪而逝，光辉如黎明！ 库伯勒族，雪樱圣城。 黑衣的忍者们如雕像般沉默伫立，月读站在他们最前方，绘着精致的妆容，眼角浸染胭脂妖娆的红，笑容甜美，海蓝色的眼瞳如大海那样深不见底，无人可以窥见最深处的隐秘。 为了活下去，为了达成所愿，他最终还是选择成为他曾经最讨厌的、肮脏虚伪又利欲熏心的大人。 “走吧，那些老家伙是时候该退位了。”他的脚步轻快，白色的羽织随着舞步旋转。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蓝天，向黑衣的忍者们下大了进攻的命令，笑得肆意张扬： “去吧，去杀了那些占据王座太长时间的老家伙们！新时代，就该交给全新的一代！那些黑暗的、令人恶心的陋习，是时候该随着他们的死而全部消失了！只有彻底的清洗，才能绽放全新的光辉！如果有人胆敢阻拦我们……就把他们全部都钉死在宫殿上！” “叫那些人都看一看，不服从的，就只有死！” ——我要让我的族人不再为了生存下去而流血牺牲，我要每一个人都活得好好的，不必为那些他们应得的幸福支付任何多余的代价……这一路上若有人站在面前指责我，我就铰掉他的舌头；若有人伸出手来阻拦我，我就砍断他的手；若是那古老的女神还要我们不计代价与回报的一味为她付出、一味追求她的影子……我就杀神！ 第101章 第57章 森罗蜃域心象世界 “轰隆！” 黑色的巨龙狠狠撞在嶙峋的山崖上，大块的岩石粉碎，山体被撞的不停震颤，大片岩石从山顶一路滚落至炽热的熔浆，轰隆之声不绝于耳，如同连绵的雷响，暴风雨中的绝望。岳薇只觉得头脑晕眩，眼前一阵阵发黑，耳朵里冒出温热的液体，一时之间什么都听不清楚。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令她死死的抓住黑龙背上的鳞甲，指甲断裂指尖淌血，发亮的黑色龙鳞上留下胭脂浸染般的痕迹……痛，很痛，非常痛！鬼晓得天知道小说里的那些龙骑士是怎么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空出手来提着龙枪进行战斗的！不掉下去就是万幸了吧还提什么战斗？！ 可她不能松手！因为掉下去就一定会死，砸在凝固的榕江上摔成几千几百万个碎片，身体里的血液还来不及流出就会被致命的高温蒸发，然后变成一块一块干瘪的黑色胶质！她不要死！更不要那么痛苦那么绝望那么惨烈的死！她还想要活下去！ “霍格！霍格你怎么样！快回答我！”岳薇嗅到了空气里浑浊的血腥气息，黑色的巨龙半个身子起纳入岩壁，未冷却熔岩的高温灼烧血肉发出烤焦般的滋滋声，就如同人们平时吃烤肉，食物烤熟所发出的那一种声音……岳薇下意识地捂住嘴想要吐出来，生活中的一切其实都可以变得格外残忍……覆盖着黑色薄膜的骨翼外翻露出惨白色的骨骼，在空中没有支撑的摇晃着，大概是断了。 “……还活着呢，别担心。”尼德霍格虚弱的声音传来，如同古钟轰鸣。 “也差不多该死了吧。”橙色长发的男人悬浮在空中，暗金与橙红的风暴在眼中肆虐盛放，那笑容张扬又凶狠，黑色的气息如饿狼般升腾。阿修罗一点一点逼近重伤的黑龙，指尖呈红色的火光跃动，似乎并不急于杀死对方完成任务，而是打算像猫捉老鼠一样，好好地玩上那么一场放松身心的游戏。 放松身心只是他单方面的，对对手而言，大概是恐惧绝望的想要逃走吧？ 尼德霍格开始剧烈挣扎摆动长尾，试图将半个身子从岩壁中□□，却只引起了另一场凶悍之极的震动，随着轰隆轰隆的响声，脆弱的山体终于崩塌，无数大大小小的火山岩像雨点一样凶狠的砸下来，聚拢在这个战场周围的神族士兵开始疯狂逃窜，然而那致命的雨落下的声音覆盖了他们的惨叫声和呼喊声，只留下一片垂死的哀嚎，然后便是满地猩红。 黑龙扇动膜翼，死死护住背上的女孩。下坠的岩石击打骨膜引起共振，岳薇耳朵里塞满了无规则的杂音，她害怕的不敢抬头，只得死死抓住凸起的鳞片把自己固定在巨龙宽阔的后背上，身体随着岩石敲打骨膜引起的共振声一同颤抖，如同一场不约而同的舞蹈。 而那个渺远高贵的声音还在锲而不舍的呼唤着…… 『快一点……再快一点……到这里来……就要来不及了！』 温软的声音陡地升高拉长，刺入岳薇灵魂最深处！ “痛！”她伸手捂住耳朵，眼前景物一片模糊，神经系统里的生物电流紊乱，开始不安的躁动。 “薇？怎么了？！”尼德霍格听见女孩的惊呼，声音骤然高了八度。 「哎哎，小丫头片子就是不行啊，才这么一点小痛都受不了。将来怎么做大事呢？」有人在一片混乱噪音中叹气，恨铁不成钢。「幼崽你也是啊，身为美丽高贵的龙族，怎么可以弱成这个样子？人家的度假放松计划可算是泡汤了，本来还不打算插手的……」那个声音一边说一边叹气，充满了对尼德霍格的唾弃。 “你是……谁？”岳薇眼前是一片黑与白的交错光影，瞳仁失去焦距，奇诡的影像纷至沓来难以分辨，只是隐约中有个修长曼妙的黑色身影，正在俯身抚摸自己的脸，指尖的触感冰冷，如同万载玄冰的寒。 「小丫头，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会帮你捅死对面那个流氓。」对方淡淡地说，沉重的威仪压的岳薇喘不过气来，那个修长的黑影厉声喝道： 「幼崽！不想你小女朋友死就立刻把身体控制权移交给我！向我开放你的灵魂！」 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绝对权威，无可违抗！ 古老的绯色符文在古龙身畔骤然闪现，阿修罗的行动被强行中止，再也不能前进一步！ 繁复的黑色法阵在空气中循序勾勒出雏形，一瞬间黑光闪烁空气震荡，太古的龙吟声响彻全地！奇妙的改变在毫秒之间完成，缩小骨骼凝实肌肉黑鳞丛生。神睁开祂黑色的眼睛，披挂铠甲现身于凡人的战场！ 祂来的日子，谁当的起呢？祂显现的时候，谁立得住呢？因为祂如炼金之人的火，如漂布之人的碱…… 古奥威严的啸声撞击心脏，战斗中的士兵握着武器彼此厮杀，向天空跪拜！血液奔涌，骤停！ 神之所至，万民俯首！ 空中肆虐的电光散开，黑色的神抱着缩成一团的女孩，威仪凛冽！ “尼德霍格……”岳薇终于看清那个男人的模样，不由得瞠目结舌。 还是她所熟悉的那张脸，只不过更加俊美更加英武更加成熟，黑色的长发慵懒的披散在肩头，黑色的眸光明亮，面容更加柔美几分，眼角涂抹过猩红的朱砂，便如来不及擦去的血痕。祂披着龙鳞般的战铠，整个人如宝石般熠熠生辉。 「看清楚，小女孩，我可不是你的小男朋友。」泷一挑眉，男性姿态下对美的狂热追求比女性姿态能少上那么几分，但一时间也有点接受不了一番混战后岳薇灰头土脸的邋遢模样，「听好了小丫头，我会送你去世界树，之后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至于其他一切阻碍，」祂瞥了一眼阿修罗，语气忽然郑重了起来，「我会为您荡平。」 最后一句话祂使用了敬语，这敬意不是给岳薇的，而是给那些苟延残喘的古老的神的。 “你想的也太美好了吧，泷？当老子不存在吗？”阿修罗深呼吸，挤压胸腔内残存的气流，吐出雄浑的吼声。嘶吼对于战斗并无多大用处，但他本来也不是为了战斗，他是在表达自己的喜悦，多年之后，终于可以和老对手再战一局的喜悦！ 他赤手空拳轰击那半透明的防护层，防御力场在恐怖的肉*体力量下全无优势，片片开裂！ 速度那么快力道那么凶狠，带起的拳风抽打空气爆发出尖利的啸声，雷霆般的巨响轰鸣！ 泷根本懒得里那个已经彻底走火入魔的流氓，黑鳞甲胄覆盖的足尖前点，划开空濛虚幻的空间通道！祂松开抱着女孩的手，任凭女孩向下坠落掉进了空间的缝隙，而另一道连通的门已经在世界树上洞开，探出女孩素白修长的手。 “撕拉——”脚下空间裂缝合拢的同一瞬间，阿修罗凶暴的撕开那一层脆弱的防护罩，晶体般透明的碎片四下散落，如同雪花般飞舞。 “嘿……”泷看着迎向自己的阿修罗，对方又露出了祂过去万分熟悉的那种表情，黑色的秃鹫不慎闯入这个力场，瞬间被至凶至暴的威力碾压，在空中爆成一团血花！ 两人肆无忌惮的彼此对视彼此打量，隔了千百年后的再度相见，首先就以狂吼声致以问候！便如丛林中突然遭遇恶的野兽，警惕地来回转圈嗅着对方的气息扬着危险的长尾，谁也不肯先退却，于是最后便一齐扑上来，挣扎着翻滚着，落了满身尘土也不撒手……一心只想品尝对方那甘美的鲜血！ 只有亲身尝过，才知道那是何等美味！远胜琼浆玉露、天降甘霖！　　 饮血而战！ “痛……”岳薇抓住世界树嶙峋的枝干立起身子，眼前终于能够看清东西。被泷粗暴的塞进空间缝隙然后再爬出来，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只觉得天旋地转。 操纵魔兽的大军的莉莉丝下令屠杀战场上的各族士兵，猩红色翻涌成河。她回过头来终于注意到了世界树上那个渺小的身影，在她眼中千百倍的放大，终于确认以后发出贯穿耳膜的尖叫！栗色眼瞳中光影变幻，如同群鸦的巢穴，诸恶云集的宫殿！ “魅魍！”漆黑巨兽抬起惨白色的眼珠，腥红的大嘴一张一合，惨白的齿缝间淌下猩红的血水，白骨的断肢从嘴边掉落，积攒了一地发臭的尸骸。“去……杀了她！毁了那棵树！”莉莉丝指着那接天连地的巨树，发出癫狂的吼声，恍如鬼恸。 魅魍吐掉口中还未吞吃干净的残肢断臂，一时间血色狂涌！它直立起巨大而丑陋的身体，笨拙却迅速的前行。那躯体小山般巍峨，每走一步都地动山摇！ “哇靠！要不要这么凶残啊？！大姐我只是个打酱油的路人而已啊！”岳薇傻眼了，之前她心里还存了一点小小的奢望，云曌不会攻击她的……现在看来这tm的世界是不能用常理来推断的！ 那丑陋的黑兽令大地震荡，脆弱的世界树在狂风中剧烈摇动，岳薇死死咬、抓住一根较细的枝干把自己固定在上面，只觉得被摔得头晕脑胀胃里翻江倒海，简直比骑龙还危险！ “呼嘶——”转瞬间魅魍已经冲至世界树跟前，张开血盆大口吐出浑浊的腥气，看样子是打算把岳薇连带世界树给一起生生吞进去……看着块头挺大可是脑子真不好使……你妹的脑子这么差为何战斗力还这么高！岳薇正对着那张恶心的嘴，拜那5.3的视力所赐，她可以清晰的看见那惨白利齿间挂着的丝丝血红色的残渣，被咬碎的铠甲和布料，还有白骨的残渣……她现在宁愿自已的视力不要后好到这种令人发指的地步！死前还给自己上刑！提前预告死法之惨烈这种事一点都不好！ 临死之前还这么热爱吐槽……岳薇看着那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忽然就没有心里想的那么害怕了。 只是有点不甘心……好不容易要做些事情有点用除了，却还没达成就要死了……那个神秘人还有其他人，白费你们的努力了啊。 巨口缓缓合拢，死亡的黑色阴影覆盖一切……然后是太阳般耀眼的光辉爆发！ “死！”便如圣经中索多玛的毁灭，神转动他的剑从天空投下火焰，白色的光柱贯穿那辉煌的城池，顷刻间只剩下空中飘浮的白色烟尘！ 那是神的权柄、不可直视的威能，将敢于窥探天国隐秘的人全部化为盐柱！ 黑色的巨兽在白光中嚎叫着化为尘埃，绚丽到无以言喻的光彩绽放，金白色的人形向树上的女孩伸出手……便如神对凡人的恩惠，他向大地降下雨露滋润万物，于是众生齐声高唱他的名，注定百世长存万古不朽！ 莉莉丝站在远方，静静感受那位把御座设置在天国的神在挥手间毁灭万灵的心情，那么辽远壮阔，那么威仪凛冽。 白色的烟尘散去，金白色的神站在脆弱的女孩面前，金红色的眼瞳便如晚霞般绚烂！ “湮！”莉莉丝呼唤她的名，锋利的空气刀刃切割时间与空间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她的愤怒化作雷霆轰鸣令天空漆黑令大地震颤，无与伦比的力量令天幕塌陷，暴露出下方火红的死城！ “去做你的事，这里交给我。”湮扭头对岳薇说，一路注视着后者艰难的爬到树冠中央，融化进了那一片翠绿色里，才将目光投向暴怒的莉莉丝。 “安培法尔露娜。”湮低声说。 “欧若拉。”莉莉丝笑得扭曲而狰狞。 “七魔王。” “八荣耀。” 领域震颤！ 天幕塌陷，火红色的死城在天空尽头暴露出来，莉莉丝站在那漆黑城池的边缘，目光骄傲冷冽。 安培法尔露娜，太古混沌历年精灵族最尊贵的皇女，后来动荡时期遭到父兄出卖，与族人断绝关系之后又被人类丈夫背叛，临死之前诅咒神必叫那国亡了，之后便是天火焚城，太古精灵的皇城毁灭，背叛她的丈夫所属的帝国三年后毁于天灾。 安培法尔露娜对感情的绝望，滋生出了‘无间的爱’。 那座城池曾是太古精灵的皇城，天火焚毁之后化为永恒的虚无幻像，成为莉莉丝的领域，濒临现实的一方世界。那些太古精灵的亡灵日夜哀嚎，被囚禁在这里永世不得解脱，永世被莉莉丝囚禁，作为军队驱使。 这是她的【森罗蜃域】，安培法尔露娜，是莉莉丝前身的名字。 湮站在那黑色的废墟城池之前，整个人都渺小如蝼蚁，只有那一身无暇纯粹的金白色，在肮脏不洁的世界里分外显眼。她低垂着眼帘面无表情，身后的天幕同样在可怖的威力下撕裂，洁白无瑕的冰雪世界从裂缝中降临，引起地面上神族士兵的阵阵惊呼。 纯白色的暴风雪在那片大地上肆虐，那是极致的酷寒，封冻血液的至极寒冷，世界尽头的孤岛。 欧若拉，太古混沌历年北地唯一的公主，那片苦寒之地的人民所信赖追随的领导者。国王洛尔沃与王子司芬克接连战死，六族联盟以无与伦比的暴力和贪欲试图夺取北地，夺取冰雪之下丰富的资源矿产。仅存的王族公主携曙光骑士团全员战死，奋战到最后一刻。尽管最后还是逃不掉注定毁灭的命运，北地族人尽数以身殉国，化为英魂永恒的守卫自己的国家。 这也是一座死城，埋葬着英雄的死城。 欧若拉对国家和人民的致死守护、滋生出了‘牺牲’。 英魂永恒的守卫着这座冰雪之城，这座北地曾经的国度。尽管那个国家在历史上仅留下一句“英勇善战，至死不屈”的名言，它却存在的比任何辉煌的帝国都还要久远。 这是她的【心象世界】，欧若拉，是湮前身的名字。 ——君临级之所以是君临级，正是因为她们所具有的、仅次于至高存在创造世界的能力，只属于自身的一方天地。 “——冲锋！”天空中，冰雪的世界里冲出无数的英魂，废墟的死城里翻涌着亡灵不甘的咒怨，黑与白的洪流搅合在一起，太古时代的战争重现于世人面前！ 亡灵与英魂交战，黑红死城与冰雪之国的主人站在最高处默然对视，莉莉丝抽出黑色的、蛇鳞般的长鞭，抽打空气宛如雷霆暴作！湮手中白金色的长剑上花纹瑰丽莫测，朱红色的宝石熠熠生辉！ 神之间的战争就是这样，尽管你来的时候带着千军万马，可最后也免不了要披甲上阵！ “老哥，大人那边好像是陷入苦战了，我们不去帮个忙么？”罗睺扭头看向沉默的兄长，落日时分灿金色的霞光被黑色的云雾阻隔，无法穿过那一片浓郁的黑。再过一段时间就会进入黑夜，那时候他们两兄弟就不必再留在这里进行全场辅助，罗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他也是很久没有打架了。 “别乱动，我们有我们的任务。”计都警告他，黑色兜帽下的混沌里隐隐流淌着狮子一样的目光。“我们都还没恢复到巅峰时期，就连大人也只是才恢复到了神王级别的战力，暂时没办法像过去一样碾压一切，不要胡闹，安静呆着。” “切，其他人都对上了，能威胁我们的家伙都不在，为什么不能下去玩啊？就是些小虫子而已……”罗睺嘟囔着，十分不满。 “你的脾气是该改改……”计都打算继续说教，话语被剧烈的轰鸣声骤然打断！“闪开！”他狠狠推开愚蠢的弟弟，自己也向后退去，一瞬间凶暴的白紫色电光在他们原来的位置如蛇群般肆虐纵横！ “雷暴！”雄浑的声音穿透一片云雾，金发的神王提着环绕白紫色电光的雷霆权杖，素白色的天使之王在他旁边展开华美的银白羽翼，手中提着银色的双刃长剑！ 宙斯，耶和华！ “哈！？只是这个时代的小虫子，竟妄想与更高贵我们对抗！？就算还没恢复……这种冒犯尊严的小虫子也必须掐死！”罗睺被计都推开，狂怒着伸出双臂，扭曲的黑色蛇群自混沌中冒出，闪电般袭向空中伫立的二人！ “啧……说过多少次了，叫你别冲动！”计都脚下诡异的影子拉长，影子里缓缓向外爬出黑色的幽魂！各种形态的生命一一展现，精灵、泰坦、古龙、侏儒、矮人、人类、神族……迄今为止的所有生命体潮水般涌出，为他构建一支影子的军团！ 正如天空是皓与月的领土一般，无尽混沌的影子所联通的地方便是计都与罗睺的领土，也是他们属于七魔王的凭证！ 宙斯与耶和华神色严峻，虽然目前对手力量只维持在神王阶段与他们同等，可那些亿万年的时光绝对不是白白过来的……神一旦发怒就要献上万民的生命作为祭礼，身为光神族之主他必须保卫自己的族人，而耶和华……是为了赎罪。 他从阿瑞斯那里得知路西法的真实身份和最终结局，他一手维系的伊甸园已经毁在他曾经最信赖的人手里，于是他决定赎罪。 做什么都好，只要能洗刷自己所犯下的罪……便万死不辞！ 这一战他们都做好了准备，因为他们自己也知道……以这样渺小的力量要对抗“神”一般的存在，幸存的几率实在是太小太小了。 但是没关系，他们不惧死亡也不惧下地狱……因为地狱里有他们所爱的人在等他们，所以世间一切都淡若等闲。 黑色影子的军队奔涌而来，宙斯握紧了雷霆权杖，能感受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他从来都没有这么兴奋过……为自己在临死之前，能与这最古老的存在交手而感到自豪与荣耀？谁也说不清…… 耶和华和他的反应差不多，紧紧抓住银色的双刃剑，钢铁的反光照亮了那张精致而苍白的脸。 “呐，皓，队长大人好像没说过我们不能动手吧？”清淡的男声响起，语气也淡淡的，叫人想起清冷的月夜，月亮寂寞的照耀着一片荒凉的大地。 “的确是没说过呢，泷都已经兴致勃勃的跑出去玩了不是么？”另一个声音要更加阳光一些，热烈如火，明亮的白昼下太阳肆意的照耀大地，洒下温暖的光辉。 “这么说，我们可以动手了？” “没错。” 虚幻修长的手同时置于宙斯的左肩与耶和华的右肩，虚幻的光影变幻，八荣耀的身形在一片白色的朦胧雾气中显现，绯火流瞳，金沙幻眸，面容相似的兄弟身披白色的古典礼服与黑色的战铠显现于两人身后，表情都是一样的骄傲内敛。 月俯下身，侧耳于耶和华身畔： “吾名曰月，是为‘怜悯’。” 皓俯下身，侧耳于宙斯身畔： “吾名曰皓，是为‘公正’。” “谨以此名赐福与你，愿这光辉不断，荣耀不断，愿一切空蒙破碎，归于黄昏与黎明。”皓与月念着相同的颂词，两个人的声线本就接近，这一次更是完美契合毫无瑕疵。 “凡人啊，不要畏惧。这一次，神将站在你们这一边。” 颂歌般的声音响彻全地，光刺破沉重的黑雾，金红色的太阳与金白色的月亮驱散阴霾，光辉照耀大地！可怖的力量瞬间涌出，混沌的力量被压制到最低，作为八荣耀对这两位敢于以凡人之身挑战神灵的敬意！ 耶和华与宙斯单手捂胸，低声回应：“蒙主恩泽。” 同一时间，阴影的大军涌出，光与暗轮番交战！ 诸神问安！ 黑与白的曼妙身影在高速的冷热气流中交错，暴作的气流撕开厚重云层露出巨大的空洞，又迅速被翻涌而来的云雾填满。她们每一次交击都爆发出巨大的能量洪流，长鞭抽打，黑光如蛇！利刃下劈，斩切风火！ 那些能量在空中狂暴的肆虐交错，侵入神经系统干扰生物电流引起致命的幻觉，斑斓的霞光在她们眼中明灭，天际撕开的火红色卷曲如战争的旗帜！ 她们掠过低空的时候暴作的风席卷过大地，将一切看似坚不可摧的物体统统连根拔起！元素的洪流被暂时的阻碍，在她们经过几秒种后才抵达最高峰，经行之地光与影尽皆交错融合，鞭影与剑痕擦着面颊堪堪掠过，动作那么优美攻击那么凌厉，每一招都要致对方于死地可每一招都没有真正斩切血肉，如同一场高速的华尔兹，优雅的舞者们彼此跳跃起伏，唇瓣间叼着致命的利刃擦过彼此面颊却不留一丝血痕。 舞者们终于是累了，黑与白的身影分开重新落在双重国度的两端，中间连接它们的是疯狂翻涌的元素洪流，七色的光辉斑斓，果真如同彩虹之桥。 “混蛋！”莉莉丝歇斯底里的嚎叫着，心脏疯狂跃动肾上腺素狂飙，白皙的手腕上青筋暴起。森罗蜃域里的亡灵也不是无穷无尽的，却几乎被心象世界中的英灵消耗殆尽！ 她失去了最后拖延时间的底牌，尽管对方麾下的英灵也已所剩无多，可近战绝不是她的强项！优雅的精灵皇女习惯的是在远空用绝对碾压的魔法和禁咒毁灭对方，而不是像个粗鲁的战士一样亲自冲杀！ 一个魔法师和一个战士玩近战，想死么？ “还有什么要说的？翻牌前的宣言，或者是临死之前的诅咒？”湮遥遥的站在对面举起长剑指着她，金红色的眼瞳略显疲惫。她被躯壳束缚着无法解放全部的力量，可是只有八荣耀的完全形态才能释放心象世界，来自世界和精神的双重压力挤压着她，还能维持在这个状态下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多。 如果莉莉丝的精神挺不住，躯体自行崩溃那就是最好的结局，湮就可以毫发无伤的恢复原状，顶多在医院里多躺个几十天；要是打算同归于尽……这就真的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诅咒……？”莉莉丝的面部表情扭曲，姣好的面容狰狞如恶鬼。她丢掉长鞭，黑色的鳞甲片片碎裂片片凋零，莉莉丝猛地向天空伸手，背后黑红色的森罗蜃域应声破裂，那是一个类世界的毁灭，声音轰隆，爆发时的狂暴能量震颤整个世界！地动山摇！ 湮握剑的手骤然一紧，回缩领域，长剑在胸前画出白色的十字！ “去死吧！”声音扭曲近乎哭嚎和吼叫之间，莉莉丝直接扑了上来，黑色的长裙在空中飘舞如蝴蝶！ “什……”湮瞬间一怔，莉莉丝自天空坠落扑向她的身前，白皙修长的十指死死抓住对方的手腕锁住她的活动，白色的十字长剑摇晃砍入莉莉丝的右肩，深深暴露出骨骼！栗色长发的女人死抓着不放手，任凭肩头鲜血淋漓！ 白色的冰雪世界被黑色的能量侵蚀裂开空洞，黑色的魔鬼拖着白色的神一同坠入地狱，如同凋零的蝶！ 这是超过三万米的高空，比天堂和地狱之间的距离都更加遥远！ 寂寞的风扬起黑色的长裙和白色的战袍，栗色与铂金的长发在空中交错，那一瞬间战场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坠落的女孩身上，黑色的蝴蝶死抓着白色的蝴蝶，要带着她一同去地狱！ 不死不休！ 作者有话要说： 为何第九十九章的点击那么少……你们都以为我只会一次更一章吗…… 第102章 第58章 第九荣耀 岳薇睁开眼睛，茫然热又惊奇的四下张望，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环绕世界树的战场，身体悬浮在空中，淡金色的雾气从指缝间流过，整个空间里充斥着梦幻般的淡紫色气泡，反射着七彩的光辉。 这里是……世界树的内部？ 又一个梦幻般的淡紫色气泡从眼前飘过，岳薇不由得伸出手去轻轻戳了一下，气泡“啪”的一声碎裂了，淡紫色的泡沫飞速扩散开来，呈现出猩红色的映像，定格在黑与白的身影背后天幕撕裂，降下恢弘城池的那一刻，宛若永恒。 “云……莉莉丝，阿瑞斯……”岳薇瞪大了眼睛，努力从那定格成一片的纷乱人形中辨认出那两个熟悉的身影来，她们遥遥的站在彼此的对立面，站在翻滚的云层中，身后黑红与银白的世界交织成亘古遥远。 黑色闪电轰鸣，白色的暴风雪席卷，这一幕如同古老的英雄史诗，白色的天使与黑色的魔鬼对峙，神光辉煌的天国与漆黑可怖的地狱同时降临，最初的人类蜷缩在气流轰鸣声的缝隙里颤抖，仰望史诗般的战争，如蝼蚁般渺小。 “天啊……”岳薇轻声呢喃，手指擦过凝固映像的边界，那图景逐渐模糊直到消失不见，只留下指缝间掠过的淡金色雾气，空濛如世界尽头的冷酷仙境。 “欢迎来到这里，第七位访客。”高贵渺远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岳薇茫然扭头，淡紫色长发的女神含笑向她伸出手，指尖白皙几近透明。 “你们是……？”岳薇有些手足无措，身形娇小的女神披散着一头淡紫色的长发，那些淡紫色的气泡将斑斓的霞光投射在她身上，虚幻的蝴蝶展开翅膀灵巧的舞动，主体是美丽的紫，翅膀边缘却淡化为神圣高贵的金。 女神扑闪着同样紫色的双瞳，盯着岳薇看了片刻，可爱的歪了歪头，露出恶作剧一般的笑容，转向一旁面容刚毅的金发男子，语气调皮：“看啊，雷。这次的访客，还只是个孩子呢。” 明明身形和面容都比岳薇更像是十几岁的少女，语调里的沧桑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的。 金发男人的面颊似乎微微红了，飞速的转过头去，相似的浅紫琉璃眸中种种别扭的情绪一闪而过，语气恶劣又傲娇：“之前的那几个对我们而言不也是孩子么？年龄这种东西对我们又没意义，你干嘛这么在意啊？” “啊？没意义？你是想说我比起她们真是老的不能再老了对吧？”女神哼了一声，漂亮的面容顿时就黑了下来，扭过头去不理雷，转向岳薇的时候已经彻底调整好了面部表情，还是之前那副温婉美好的模样。 岳薇心说，这变脸能力简直绝了…… “那个，你是……库伯勒？”岳薇思考了半天，小心翼翼的问那个看起来很好说话的紫发女孩。毕竟对方一看就是女性【说库伯勒族的给我拖出去枪毙十分钟】，根据之前她被强制性普及了的世界观，除掉她这个外来者还有阿瑞斯等几个诡异存在，这世界仅存的女性……应该只能是那个被库伯勒族狂热崇拜的女神了吧？这样就算对方真的是人妖，被称作女生也绝对不会生气才是…… 岳薇如是想。 “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是库伯勒。”女神歪了歪头，给了这么一个略有些诡异的答复。“而且，你也是啊。” “诶？”岳薇蒙了。 这位小姐你在说什么啊！？如果我这种女汉子也会是女神那还让不让那群变态的库伯勒族活了！？如果他们知道他们心目中的女神其实是个他们眼中的纯爷们的话那世界岂不就要完蛋了！？ 不明身份的女神仰头看她【注意身高！】，紫琉璃般的眼睛颜色变得浅淡，那目光里的含义很古怪，“这么说来，外界的传承是已经断了吗？” “……啥？”岳薇同学表示自己已经彻底晕了。 “‘库伯勒’这三个字所代表的，可从来不是单独一个人啊。”紫色眼眸里有华光变换，女神悠悠的叹息，沧桑如时光。“它是一个群体的总称，我属于这个群体，你也属于。如果非要有个单独的代表的话，只能说，我是最早的一代‘零’，而你将是第七代。” 岳薇托着下巴默默地听，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 “你之前的问题换一种答法，我是女神，库伯勒族信仰的女神。我带给我的孩子福泽，也带给我的孩子灾难。”女神黯然的说，紫金色的蝴蝶幻舞，歌曲的音调那样悲伤，“我是最早的‘库伯勒’，我是【融合】原。” “那，什么叫‘第七代’……”岳薇急急地问，她现在憋了一肚子的问题，只想快点问完快点完成一切，然后出去看看阿瑞斯和云曌的状况……在她心里，就算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对她拔刀相向，阿曌也始终是她最好的朋友。 独一无二的友人，此后绝不会再有。 “上古秩序历年末期，我和初因为一系列的事情，最终放弃了对彼此的信任，只剩下怀疑和采猜忌，他分裂了我们一起创造的原初之国，带着七魔王和莉莉丝一同离开，六道之战爆发。 “最终决战的时候，我和初还有雷，我们三个全都失去了躯壳，灵魂重度受损，力量大量流失，连带着整个世界的最初构架也被动摇，险些崩灭。”原转头看向金发的雷，主动伸手拽住对方的手臂，面带笑容的看着对方的面颊微微发红。原把头靠在雷的肩膀上，声音温婉的继续讲述他们的故事。 “那之后，雷放弃全部的力量封印了初，和我一起留在这里维系整个世界的安宁。七魔王和八荣耀死的死散的散，要么陷入沉睡要么转生，我们全都失去了联系。 “我们的灵魂受损严重，虽然对于【概念】而言，灵魂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但是灵魂支撑力量，我和初的力量流失到了一定程度，我们创造的这个世界也会不复存在。这是我所不能接受的，我猜他也一样。”原轻声说，“仅剩的力量难以完全修复这个世界，于是这么多年来我就只能看着世界动荡，一切都畸形生长，无力改变。 “但是后来，你们出现了，我的灵魂碎片回来了。”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岳薇吃惊的指着自己，一脸不敢置信，“我是你灵魂的一部分？！” 这还不如说她其实是什么东西的转世呢！就算转世你也还是你，总比事情的真相其实是：“对不起，你其实是别人身上的某一个器官”这种要好很多吧！？合着她就不是个真实存在的人吗？不，也许连是不是“人”都还待定！ 高中女生岳薇的人生观，在此刻崩溃了。 “不不不，你不是第一个搞错的人。”原好笑的摆摆手，指着自己说，“你还是你，只不过构成你灵魂的一部分来源于我而已。” ……这也一样惊悚啊好吗！？岳薇一脸惊恐。 “其实在六道之战后，陆陆续续就有异世界的女性流落到这个世界的情况发生。”原组织语言，“包括你在内，她们之中一共就只有七个人身上的灵魂有部分来源于我，并且也正是这七个人，能够在旅途的最后抵达世界树，亲眼见到我的存在。 “至于其他人，就如同冥冥中有命运在操纵一样，她们或多或少也会完成特殊的使命。你的朋友云曌，她是莉莉丝隐藏本体记忆后形成的容器人格，回归到这个世界之后带给了莉莉丝新生。你的前任，前一位‘库伯勒’赫拉，则诞下了名为阿瑞斯的躯壳，令欧若拉能够重回世间。 “她应该已经跟你解释过前身的概念了吧？虽然前身和本体并非同一个人，但有一些还会选择保留前身的名字，作为一种亲近的昵称。 “而现在，你也来到了这里，要来完成你的使命了。” “我的使命？会死吗？”岳薇问，手指不自觉的搅在一起。 “当然不会，”原摇头，“你是最幸运的……前面六个人，我见到他们的时候，她们都已经失去生命了。你带回了我最后的灵魂碎片，世界已经稳定下来，我会和雷一起进入灵魂之流转生，这样才能重新获得躯壳，这也是最便捷的一种方式。 “我会留给你我的一部分力量，而你要做的……”原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庄重万分。 “——在我不在的时候，请你替我守护这个世界，哪怕……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好吗？” 岳薇静静地看着她，如同宣誓，一旦许下诺言就不能反悔。 片刻后，她轻轻地笑了。 “——好。” 契约达成！ 库伯勒族，雪樱圣城，长老院议事厅。 月读踩着婀娜的步子走进空旷的大殿，潮水般的黑色忍者隐藏在黑暗里，他在光辉中独身而来，却带着无形的千军万马。 云中绝间姬坐在大殿的首位上，瓦尔基丽站在他的身旁，没有表情的用手卷着粉色长发，似乎全然没有感觉到杀机临近的扑面威压。 云中绝间姬抬头，冰封的面孔果真称得上绝世妖姬，他没有表情的问：“来了？”他撩起黑色的长发，露出腰间金白色的腰封，金色的莲花在上面绽放，翠色的圆润勾玉静静地用红绳穿挂，在灯光照耀下温润如君子。 “亲爱的老师，想必你已经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了。”月读抬眼，红色的眼影妩媚妖娆，如同血泪一般顺着两颊蔓延。 云中绝间姬没有答话，他解下红色的细绳，举起那翡翠的勾玉，月读的目光随着它在空中摇晃，眼里全是渴望。 “给你了。”云中绝间姬松手，勾玉坠地的声音如珍珠落盘，清脆可闻。 月读低头，看着那被云中绝间姬随手抛下的八尺琼勾玉，慢慢的抬头，海蓝色的眼睛如同冰封，烧灼着看不见的怒火，他缓缓说：“老师，这是，最后对学生的羞辱吗？” 云中绝间姬不置可否，他只是伸手抱住了一旁的瓦尔基丽，低着头一言不发。 月读的眼睛微微眯起，蓝色的怒火熊熊燃烧。 只要他下令，海潮般的黑色忍者就会从这间殿堂的四面八方涌出来，将坐在最高位上的那两个人割喉。 “亲爱的老师，我们这一族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女神庇佑已经失去太多太多了，我们真的还要继续为她拼命、为她流血么？”月读张开双臂，蛊惑力十足的开始他的演讲。他还不想这么直接杀了云中绝间姬，权力变更这种事，自然是越低调越好，最好等到变更已经结束都没有人发觉！ 想要达成这样的效果，将原先的权力者也拖入统一战线无疑是最好的方法。 云中绝间姬仍然没有反应，只是漠然的整理瓦尔基丽那一头漂亮的粉色长发。 月读皱眉，他不喜欢这种被无视的感觉，怒气隐隐生腾，“旧时代的一切都该被抛弃，远远地甩在身后！旧的制度、旧的心态、旧的民族乃至于旧的神明！她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太长太长时间了，就算回来也会发觉一切已经全然不同！若那古老的女神还在，想必也是乐于见到她的子民飞速发展的吧？若她看到这全新的、更加优越的世界还要阻拦，那她也就不值得我们的信仰与守护！一切就该被清洗！” 他振臂高呼，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云中绝间姬如同无人操纵的傀儡，始终缄默着。 “老师……不必这样无声表达您的抗议吧？”月读放下手臂一字一顿，语气危险如猛虎。 回答他的只有寂静。 “他只是想跟你说，在我们眼里，再怎么优秀的孩子，也只是孩子，还是会为了这种可笑的玩意做出各种自认为‘长大’的行为来。”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暗红色的羽毛长袍，如孔雀般在身后散开，东神族前任大长老孔宣，慢慢地踱进大殿，无人可阻。 “您是来做什么的？”月读转身，恭敬地行礼，声音却那么冷，透出“不要多管闲事”的威胁。 “我来赌一把。”孔宣说，这个冰一样冷而沉默的男人今天似乎格外不同，“我要带他们走。” 这个“他们”，很显然是指云中绝间姬和瓦尔基丽。 “这样啊……恐怕不行。”月读露出甜美的笑容，空气中仿佛响着蛇的嘶嘶声。 “所以我是来赌的。”孔宣平静的说。“你的野心太大了，你绝不会希望死在这里。我拿这个跟你赌，你的忍者或许来得及杀死他们，但在那之前，你一定会先被孔雀明王的业火焚烧殆尽。” 月读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语气阴森可怖，“看来，我是没得选了？” “对，因为你害怕死亡，你不想死，而我们无所谓。”孔宣冷酷的说。 有野心的人总是惜命的，因为他们心里藏着那么巨大的愿望还没有实现，绝对不想就此死去。 “那就这样吧。”月读忽然笑了，那笑容如天空般干净，不染尘埃。他退后一步，俯身鞠躬，“请您离开吧，之后的一切，就是我自己的事了。” 他做了让步。 “走吧。”孔宣步上高台，伸手拉住云中绝间姬，领着他步下高台。 月读笑容可掬的站着，云中绝间姬经过他的身畔，白色和服的长长摆尾擦过他修长笔直的小腿。 掠过的那一刻，那个一直沉默着的绝世妖姬忽然开口，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很普通的遣词造句很普通的语气，却令人全身上下都透出森冷的寒意。 他说： “杀掉神，然后接过祂的神冠并戴上，在众人的拥护下一屁股坐到祂的神位上，这就是你所谓的杀神？” 第103章 第59章 公主骑士 　　“去死吧！” 　　莉莉丝发出歇斯底里的嚎叫，抓着湮从万米高空一跃而下！ 　　那一刻战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枯蝶般翩然下落的女孩身上，如同时间静止，形势瞬间急转： 　　尘放弃对抗别西卜，骤然展开双翼向那翩然舞动的白色蝴蝶飞去，银白□□光辉爆闪；泷与阿修罗的狂暴战斗也蓦地一顿，风浪翻涌如海潮；正在疯狂突出阴影大军的一片连绵混沌也骤然停息，散发清冷华光的月亮与散发炽热温暖的太阳不约而同的达成共识，震裂出耀眼的火光！ 　　那一瞬间，天与地万籁俱寂，神与人最终还是垂下手，迎接盛大的归来。 　　神色各异的目光向上，晶莹发亮的眼瞳里倒映出黑与白的蝴蝶，正在长空中翩翩起舞。她们那么轻盈那么美丽，身影落入死寂的眼中如同石子落入水中，汹涌的威力在无垠的心灵世界里冲撞激荡，重现万古岁月之前的……辉煌荣光！ 　　“莉莉丝！”黑色的吼声打破了沉寂，黑色的蝴蝶翩然坠下，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张开双臂接住坠落的女孩，旋即便被冲撞的大力狠狠打翻在地，长袍翻飞头巾披散，露出熟悉而陌生的淡色头发，很久未洗，发丝蓬乱纠结。 　　温热的血溅了男人满脸，那是莉莉丝的血。 　　下坠的时候湮手中握着致命的长剑，割开单薄的衣裙后深深劈入肩头，颈部的大动脉跳跃，鲜红色的液体大量喷出，栗色眼瞳里流露出的神情扭曲挣扎。人性和神性在这具躯体内交错呈现，同事那属于生命的活力飞速流逝。 　　“滚开！”莉莉丝粗暴地推开黑色头巾遮盖面部的男人，踉踉跄跄的爬向另一个地方。在那里，灰白色的神正温柔的抱着坠落的白色蝴蝶，温暖的光辉抚平一切伤痛。 　　这多像是天堂与地狱的落差。 　　背生双翼的俊美神明拥吻怀中白金色的女孩，他目光所及的地方有鲜嫩的草和芬芳的花朵钻出地面悄然盛放，淡金色的蝴蝶环绕在他们身旁，唱着祝福平安的礼赞；祸人的魔女推开面目狞恶可怖的恶魔，在尸骸和血污之中蹒跚前行，死人的污血玷污了她原本洁净的黑裙，粗糙不平的石子将她白嫩的膝盖磨出血来。魔女不哭也不闹，只是执着的爬行，身后流下蜿蜒的血迹……仿佛哪怕只剩最后一丝力气，她也要抵达那没有伤痛的美好天国……就算死也无所谓，就算死也要撕破那干净洁白的假象，在那些所谓神身上留下淌血的伤痕！ 　　那目光真温柔啊……温柔的真令人厌恶！ 　　莉莉丝抓着尖利的岩石拖动残破不堪的身躯，黑色长裙被刮破，蜿蜒的血痕时断时续。力气终究还是用尽了，她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莉莉丝倒在地上，费力的抬起头看着远方，目光穿过喷溅的血液、厮杀的士兵，最终定格在彼此紧紧拥抱的白色人形上。那是坠落的湮和赶来的尘，他们在喧嚣的战场上旁若无人的拥抱，那男孩低着头抱得那么紧，像是怕只要自己一松手，怀里的人就会像一片羽毛那样飘走，失去所有踪影。 　　他们之间的气氛那么温馨那么融洽，美好得叫人不忍心打扰，落在莉莉丝眼里却那么、那么的恶心——因为她正倒在血腥的战场上，危险的能量和气流在身边盘旋交错，每时每刻都处在死亡的边缘，却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像尘对待湮那样对待她，伸出手臂拥在怀里愿意提供一世的温暖和栖身之所……那个丑鬼在莉莉丝眼里算不得人。 　　多恶心的感情啊……毫不顾忌的伤害其他所有人的内心！莉莉丝缓缓收拢手指，纤长手指间的岩石被碾成一堆碎末——那是她的妒忌。然后，她慢慢的收回目光，强迫自己不再去看任何人，却又毫无预兆的，晶莹的泪顺着面颊流淌。 　　她哭了。 　　也许是为自己感到可怜，又或者只是觉得孤单——多年之前她跟在那个名为初的男人身后，随他一同前往原初之国。那个时候她曾天真的以为，只要永远陪伴在初身边，自己就再也不会孤独了……可到了最后，还是只剩下她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世上寂寞地寻找那个男人的背影。 　　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在地上，摔成无数晶莹的碎片。积攒几千几万年的孤单绝望突然像海潮一样涌出来，化为泪水倾泻，似乎永无止境。 　　——她为那个男人放弃了这么多，可最后在他心里连一个位置也未能留下。 　　真羡慕啊……真嫉妒啊……那样干净而不染尘埃的心，若是主上也能……一直支撑莉莉丝、陪伴她度过漫长孤寂岁月的，其实就只是这样渺小的奢望，却在时光里染尽尘埃。 　　——因为那个男人的心实在是太小太小了，只装得了原一个，便再也容不下其他人的位置了。 　　莉莉丝无声的哭泣，天穹透露出暗沉的血红色，浸染她的绝望， 　　“莉莉丝……”刚才被她粗暴推开的男人重新披上斗篷系好头巾，遮盖了那张遍布疤痕的丑陋面容，头顶那簇金黄的花朵在透着血腥气息的风中摇动，落入眼中，竟是那么可笑的姿态。 　　“菊花头……一直叫这个外号，我居然没有想到要问你的真名。”尘扶着重伤的湮走过来，后者面色苍白却气定神闲，极轻极淡的话语在炮火轰鸣声中竟然那么清晰，一字不落的传入两人耳中。“让我猜猜看……”白金色的战神停下脚步，微微偏了偏头，“你这张叫人恶心的脸，翡翠色的眼睛，还有那和你这肮脏气质严重不搭调的淡色头发……”每说一处，她便抬手上下轻指，那眼神真能叫人从心底都散发出寒气来。 　　菊花头下意识的抓住兜帽，向下按了按，过分白皙的手指微微颤抖。 　　“自六道之战以后长久不见了，阿胡拉。” 　　湮神色平静，那个名字却如禁忌。 　　“阿胡拉……”尘低声念着这个带有古韵意味的名字，攥紧了手中□□。 　　阿胡拉……这名字所代表的，是不能言说的秘密。 　　 　　——上古秩序历年，华纳神族为何会被举族流放，为世所不容？ 　　——因为阿胡拉。 　　——上古六道之战，八荣耀对抗七魔王初期，为何屡受重创？ 　　——因为阿胡拉。 　　——神为何会放弃中庭？ 　　——因为阿胡拉。 　　 　　阿胡拉，最早的华纳神族，也是上古时期华纳神族的领袖。他由原亲自创造，是独一无二的“神创者”，被允许随意进出原初之国，也就是其他生命眼中的“神国”。这在当时的世界，是无上的荣耀。 　　他是神与人之间沟通的桥梁，也是一位优秀的统治者。人类的书籍上更是记载他“眸如翡翠，而面如冠玉”，是绝世罕见的美男子。 　　这样优秀的存在，本应得到神明长久的恩宠，庇护他的种族万古不衰，甚至有可能得以位列神祗之位。 　　可他犯了错，做了不该做的事，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他爱上了莉莉丝。 　　没人知道是什么原因，可爱上就是爱上了，容不得所有一切的谎言。 　　原与初决裂的那一天，初带着七魔王和莉莉丝离开了原初之国，六道之战爆发。 　　七魔王和八荣耀的军队初次在战场上遭遇的时候，阿胡拉作为主帅，毅然决然的率领全族反叛，屠杀所有盟友，站在了七魔王的那一边，彻底背叛原和八荣耀。 　　至此，华纳神族便从诸神钟爱的种族变成了被世界抛弃的存在。 　　泷所庇护的龙族在那一战里几乎被屠杀殆尽。于是祂请求女神原，联合另外几位八荣耀对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阿胡拉施以最恶毒的诅咒： 　　『他将失去他所珍视的一切，他注定得不到他想要的，终生都在悔恨里痛苦绝望；他将永不死，死神的阴影永远远离他，在漫长时光中他只能独自品味孤独；他将在所有人眼中只剩下肮脏污秽的面容，一切本来面目都被不洁之心所遮蔽！』 　　那是神的诅咒，一旦生效便再也无法取消。 　　他不人不鬼的活了很多年，努力的装疯卖傻迷惑自己，可当他和那个女孩再度相遇的时候，过去的一切还是自然而然的浮现在了脑海里，那深藏在下面的感情，最终还是无法被时光抹消。他如海潮般汹涌的爱，直到花落水寒才令那个人知晓。 　　 　　静默，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 　　“还要多亏你们这些贱人的诅咒啊，虽然老子的力量被封印大半，可还死不了。”阿胡拉目露凶光，多年以前他也算得上是一个文雅的人，只不过现在在下层次的人里混的多了，说话方式都粗鲁了不少。 　　“滚吧，叛徒。”湮淡淡的说，目光没有落在他身上。“对你的判决和惩罚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经达成，多余的惩罚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她轻描淡写的挥手，语气动作极尽轻蔑。 　　“你……”阿胡拉一时气结，下半句话被扑打着翅膀的头发凌乱形象狼狈的别西卜截断，后者一把拉起地上的莉莉丝，看上去很是匆忙：“大人，我们快逃！那世界树……” 　　不用他说完下半句话，其他人已经注意到了世界树的异状。 　　那光辉如此耀眼歌声如此宏大，所有被那光辉照耀到的人都丢下武器双手合十，向着世界树的方向虔诚跪拜，他们目光真诚语气纯粹不掺一丝杂念，赞美之声融合起来，淡白色的声浪以世界树为中心，如海潮般扩散，地平线以上呈现为炽热的红色，地平线以下被温暖的橙色所覆盖，远处隐隐传来歌舞的乐曲声和锤子凿子敲打坚硬岩石的声音，恍如多年之前的情景重现，沉醉的暖阳之中缓缓显现出修长的人形！ 　　那姿态看着是个身形较为高挑的女孩，薄纱般的裙摆起落长发飞扬，她低下头，双手合十，诵经声响彻苍穹： 　　“我们在天上的主啊，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纯粹白色的光从日冕里一圈一圈的散发开来，如同水的波纹，它所流淌的地方魔兽的军团和黑影的军队顿时分崩析离！ 　　“混账……！原！贱人！”莉莉丝死死拽着别西卜站起来，栗色双眸中的怒火足以燎原。 　　“大人！必须离开了！”别西卜张开黑色的六翼将莉莉丝和自己死死地护在下面，那白色的波动撞击这黑色的屏障，踏出火焰烧灼一般的声音来，他额头上不断有汗珠滚落。 　　“今她将日后今在永在的国留于我，故在吾眼中……” 　　“混蛋……快走！”莉莉丝咬着嘴唇盯着那曼妙修长的身影，直到咬出血来才从牙缝里挤出了最后的命令。 　　“是！”别西卜抱起莉莉丝，猛的鼓动双翼掠过长空，化作黑色的流星，在天空中留下长长的白色尾迹。其他的七魔王也迅速脱离战场，各展本领的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凡有灵的，便尽如草！” 　　最后的赞美颂歌响彻全地，日轮中的身影张开双臂拥抱天空，刺目的白光覆盖整个世界树战场，一切厮杀争斗的痕迹全部退去，只留下无言的沉默与寂静。战士们跪在地上虔诚的叩拜，眼中跳跃着曼妙的金色火焰，里面隐有狮子般的目光变幻。 　　“……终于是，结束了。”湮目送七魔王逃离战场，魔兽与黑影溃不成军，她长长的叹了口气，世界的重压挤压虚弱不堪的身体，咳出一大滩猩红色的液体。 　　“殿下！”尘一把抱住她，脸上大惊失色。 　　“阿瑞斯！”已然完全变了一个模样的岳薇提起长裙裙摆，飞奔而来。 　　“咳……果然还是不应该逞强的啊。”湮半闭着眼睛，高华的白金色渐渐退去，那身沾染了鲜血的甲胄化为可怖的漆黑，更衬得她脸色苍白如纸。 　　“别乱动……”意识渐渐模糊，阿瑞斯只听见有人在自己耳边轻轻说话，眼前朦胧的人影晃动，温热的液体流入口中，是血的味道，微有些甜。 　　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之后她再度醒来，就是在道道尔学院了。 　　 　　多年之后，编纂史书的学者们，将这一场神与魔的复出之战称之为“极夜黎明”。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第二部完结…… 第三卷 爱之拂晓 第104章 楔子 流火彗星 　　白色冷光照亮耶路撒冷的古城墙，婴儿的第一声啼哭划破寂静的夜空，净火天的天使环绕神的御座齐声高唱赞美的诗歌，金色的光雾化为雨雪分散，她生来手中便握着权杖，荣耀而至高。 　　那是神的降生，她把王座设置在高空，星辰从天空中掠下带着狭长的金色弧光，如达摩克里斯之剑。 　　那一天将会是审判之日，神带着无与伦比的权能从天空降临，纷飞的火流星见证她的荣耀与权柄。 　　这时间尚未到来，但已经近了。 　　 ——题记 　　阿斯加德，寂远神宫。 　　高处的夜空总是格外寒冷，凛冽的寒风扬起黑色的长发，霍尔德尔披着厚重的长袍，独自一人漫步在高远空旷的宫殿里。 　　他在这里居住了这么多年，除了负责照顾他起居的几个侍者以外就没有人会到达这里，没有任何乐趣的独自活着，于是便也养成了夜晚在寒风中散步的习惯。冷风或许不是好的陪伴对象，但是可以令人头脑格外清醒。寂远神宫一直是历代神官的居所，这里极大也极空，许多地方近百年都没有来访者的足迹，静下心来走一走也总会是有许多额外的收获。 　　就像是冒险一样，你不知道你会获得些什么，但这个过程虽有些危险，却总是分外有趣，令人回味。 　　金发的灵魂漂浮在冷风中，他低头看着弟弟的眉眼，如同面对镜子。 　　“来了。”霍尔德尔忽然停住脚步，抬头望向夜空。 　　“……啊，终于来了。”巴尔德尔也抬起头，那双明亮的银色眼眸里，倒映出辉煌的星火。 　　在天际尽头，那颗本应最黯淡最遥远的星，就在刚刚，爆闪了一下，如同燃烧。 　　 　　地狱，未知之地。 　　男人的紫色长卷发顺着肩头滑落，散发着优雅明亮的光泽。他举起高脚酒杯，透明的玻璃容器中殷红的酒液摇晃。那双妖异的明绿色眼眸盯着透明的杯盏看了一会，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握紧酒杯，玫瑰色的唇碰触边缘，诱*惑如红玫瑰的吻印。 　　红葡萄酒滚落近喉管，留下被灼伤的疼痛。撒旦放下酒杯，明亮的翡翠眼眸慵懒。他抬起头看向漆黑的天穹，那里永远被最深的罪恶与绝望覆盖，透不进一丝光，没有星辰的辉芒。 　　撒旦伸出修长的食指摩擦嘴唇，几滴殷红的酒液滚落，染红了雪白的领口。他若有所思的抬头，似乎能在那天穹中看见万丈金华。 　　“呵，这就来了么？” 　　 　　阿斯加德，雾海神宫，英灵殿总部。 　　“大人，这是新到的文件……”领口绣着金色符号的英灵殿成员轻轻推开雕刻着繁复金纹的大门，怀里抱着一摞白纸般的文件。 　　他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放下文件，抬起头时却意外的看见那尊贵的英灵殿主正扭头呆愣的看向窗外干净的天空，手里的羽毛笔掉落划花了一份重要的文件，他本人却丝毫未觉，银灰色的发丝随着动作扫过面颊，眼睛里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 　　“大人？”年轻的英灵殿成员迷惑的靠近，望向同一个方向，眼睛在瞬间瞪大了。 　　“天啊……”他与奥丁发出同样的叹息，如同被什么东西附了身一般。 　　在远空，最遥远的星辰爆发出最炽烈的闪光，然后拖着美丽炫目的尾焰，一路留下淡金色的尾迹掠过长空，占据了他们全部的视野。 　　那是一颗坠落的彗星，如同暗示所有一切的命运。 　　 　　道道尔学院，校长室。 　　“阿瑞斯！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动老夫的黄桃……！”道道尔斯基愤怒的喊叫，却在一半时变得悄无声息。 　　“来了。”她轻轻说了一句，随后黑色的战神灵巧的翻过沙发奔向阳台，在她身后，穿着红色燕尾服的海豹跌跌撞撞。 　　“慢点！你就不能等等老夫……”道道尔斯基一路滚进阳台，爬起来有气无力的挣扎。 　　“看。”阿瑞斯没有理他，伸手指向夜空。 　　一分钟前那里刚刚有星辰坠落，光焰耀眼不同于以往，但那不是惊动他们的理由。 　　在凡人所理解不了的领域、所接触不到的地方，【概念】们感觉到了另一股恐怖的力量缓缓苏醒。那力量正在小幅度的扭曲时间和空间，同时秘密的修改空间频率和路径，无法让凡人们知晓，却最终惊醒了他们。 　　静下心来的话，也会感受到不同于以往的气氛。 　　仲夏夜的蝉停止鸣叫，鸟雀不再扇动翅膀，灯火微微摇曳，月亮的光影在一瞬间改变又重归，恍如破碎了霎那的时光，又被一只无形的手缝补完整。 　　这所有一切都在暗示，有什么东西，将要降临。 　　“要开始了。”阿瑞斯低声说，如同不祥的诅咒。 　　 　　“小洛基……世界的命运、我们的命运，又要开始转动了……”墨绿镶金的盒子在黑暗里发出幽幽的叹息，红发的少年默不作声，只是伸手静静抚摸肩头狭长的伤痕。 　　那是警告，也是耻辱。 　　——她降临之后，在一切真正结束之前，没有谁能改变命运。　　 第105章 第1章 无处不在的期末考试 　　是夜，库伯勒族，雪樱圣城。 　　“喔，小那岐你想要回到道道尔学院？那美不是在那里好好呆着吗？中立禁地的安全指数还不够叫你放心么？哎呀呀，真是好极品的妹控呢，假如我家的‘姐姐大人’也能这么关心我和小须佐就好了，唉~”月读披散着柔软的月白色长发，坐在大殿的首位上慵懒的打着哈欠，手上拿着精致的木梳，梳理直拖到地的柔顺长发，这可是他休息时难得的乐趣。 　　“如果中立禁地真的那么安全，曾经的伊甸园就不会毁灭；道道尔学院也不会三番四次的被攻破。所谓中立禁地，不过是一个名号罢了，从未代表‘绝对的安全’。”伊邪那岐说，语气平静如同陈述事实。 　　他讲的也的确是事实，如镌刻的铁一般真实，不容抹消。 　　少年跪在地上，蓝绿色的长发在脑后束成马尾，一身忍者的标配黑衣，隐藏在阴影里的面容英挺而秀美，这原本是两个不搭调的词，放在他身上却如同掐身段量过的一样合适。 　　“嗯哼？小那岐，看来这段时间里你猫在藏书阁里了解了不少东西嘛~居然还知道了伊甸园，现在的孩子啊，都对历史不感兴趣，我还以为除了我们这些‘最后一代’的老家伙外，再不会有人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了呢~”月读终于抬起头，感兴趣的正眼看他，那双海蓝色的眼睛里沉淀着久远的时光，在长河的宝石中间熠熠生辉。 　　伊邪那岐跪在地上一言不发，从某一个角度来看他和他“妹妹”伊邪那美并无不同，眉眼柔和且温顺，碧蓝色眼眸中那一丝飘忽就像是猫一样。猫是高傲的动物，可它们的高傲很隐晦，既不会完全依赖的亲近一个人，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做下什么、许诺什么。在一些人眼里它们温顺且乖巧，在另一些人眼里它们则难以驾驭。 　　只不过猫与猫之间也有所不同。家猫已经养成了温顺可爱的习性，被训练得如同宠物一般，毫无顾忌的亲近所有人，全然失去了猫灵魂中的高傲；而野猫则不同，它们在黑夜中孤独的行走，在被人发现的第一瞬间便轻盈敏捷的跃动离开，只留下一个矫健的黑色背影，孤独而骄傲。那才是真正的猫，被驯化了的家猫，终究还是被“奴性”束缚了。 　　伊邪那美或许已经变成了家猫，但伊邪那岐却一定是野猫。 　　历任暗部首领继承者都会是这样的性格，他们像野猫一样孤独而骄傲，除了库伯勒族内部最秘密的记录上会留有他们的身份档案和其他资料外，在其他任何组织里他们的档案都会通过各种各样的途径被注销，他们在法律上被整个世界判定为“已经死亡”“已经抹消”“查无此人”。他们是黑夜中独自行走的骄傲灵魂，连死亡也不能让他们低头。 　　活着，无非是“被人记忆”“被人提起”“被人记录”“被人歌颂”。对于整个世界而言，他们已被从法律上删除；至于库伯勒族内部，就算暗部本身，共计七个处五十二个科，各系之间并不相互知会，知道他们存在的人也寥寥无几。 　　“只是以防万一而已。对于上一代而言，我还只是小辈。”伊邪那岐低着头，语气里没有波动。 　　“好啦，真是只不可爱的小野猫~”月读掩嘴轻笑，面上精致的妆容还未洗去，唇如朱砂，“不过你这种性格，将来接任的时候也许会比须佐干得更好呢~可惜啊，他这么器重你这个学生，却不可能亲眼看到你掌权的那一天~哎，命运就是如此喜爱折腾我们这些可怜的人，你说是吧，小那岐？” 　　暗部规定，因为历任暗部首领都是“不存于世”的人，因而只有前一任死后，后一任才会继承。退位仪式和继承仪式同时举行，前一任首领将信物天羽羽斩交于后一任首领的同时，作为监管的大长老和太军团首领就会砍下前一任首领的头，确保同时世上只有一位“库伯勒族暗部领袖”存活。 　　这是既定的保密程序，因为暗部首领知道库伯勒族太多太多的内情。从他们成为暗部继承者的那一刻开始，就要做好被昔日同僚斩下头颅的准备。 　　很残忍，却是必须执行的程序。 　　须佐是库伯勒族暗部第七十九任首领，每位首领在位时间长则万年短则千年，无一例外由他们时任的大长老和太军团首领执行死刑。没有一个人尝试过逃脱，也没有一个人尝试过背叛。他们本就是“不存于世”的人，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当你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的时候，死活也就无关紧要了。 　　“嗯哼~小那岐你要回去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之前人家可是已经叫道道尔海豹帮忙删掉你的户籍了，你总不能以一个死人的身份回去吧~嗯？”月读优哉游哉的梳理月白色的长发，如一匹纯白色的锦缎，像一个大茧一样把他包裹起来。“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新名字，你回到道道尔学院去给我帮帮忙~人家有种感觉，”月底伸出粉红色的小舌，舔了舔白皙的指尖，那里涂着精致的蔻丹，“化妆术这种东西，你应该是很久没有用了吧？希望你还记得呦~” 　　“是。”伊邪那岐低声应答，微微攥紧了拳。 　　“啊对了对了，”月读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可爱的歪了歪头，月白色的长发卷成一小绺一小绺。明明是个孩子般可爱的动作，由他做出来却如毒蛇的“嘶嘶”声一般可怖，“不许给人家添乱哦~如果被任何人发现你还活着……不用我派人追杀，在道道尔斯基的默许下，你大概是会被无声无息的弄死的~谁知道那些道道尔族又开发了什么要命的实验呢？比之曾经的泰坦也不为过吧……” 　　他的语气轻快，内容却那么可怕，如同潜藏在幻影下的深渊，稍有不慎，便会坠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道道尔学院，金宫。 　　“呼……”赵公明带着一身酒气回到辉煌的宫殿里，往日里来来往往的仆人和歌者都被他赶走，此时这金红色的宏大宫殿里格外空旷，没有人的声音，寂静而孤独。 　　他疲惫的走着，金丝锁边的红色长袍拖拖拉拉，露出纤细的锁骨和干净的胸膛，因为许久没有休息而脸色过分苍白，平日里用来装13的黑色墨镜斜斜地挂在鼻梁上，危险的摇晃着。银白的头发凌乱翘起，束发的带子也不知道掉到哪儿去了，拖拉着碍事的长袍踉踉跄跄的走着，跃动的烛火照耀出胸前衣服上浸染的一片深色，还有那萦绕的醇厚酒香。 　　他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狼狈，失了魂一般艰难的走向金宫的最深处，最后如同终于得到了解脱一般，扑倒在宝座前面的大红地毯上，银发如月华般散乱了一地，黑色墨镜飞出好远，镜片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闭着眼睛，透明的泪水滑到地上，在地毯上浸开了一片深色。 　　今天是忌日，他所爱的人们的忌日。 　　每到这一天他都会去精卫的坟前坐上一整天，翘课什么的也无所谓，反正道道尔老头早就懒得管他了。带上几坛好酒，很努力地把自己灌醉，结果最后还是会抱着墓碑大哭一场。精卫的墓碑上已经爬满了青苔，如今站在高处一眼望去，已经和其他古老的墓碑没有太大区别了。他浑浑噩噩的过了这么多年，抛弃了元帅的荣耀和保卫的责任，只留下了曾经的耻辱，珍而重之的保存下来。 　　这么多年来他始终走不出过去的阴影，精卫因他而死，琼霄也因他而死，云霄和碧霄被刑天带走以后也音信全无，谁知道他们是否已经战死在某一处荒凉的战场上？ 　　他在这个世间所有重视的人都已经消失，他的存在曾因他们而闪耀，如今却只剩积满尘埃的灰烬，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慢慢发霉。 　　他活着，却与死了没有任何区别。 　　腐败的死者与腐败的活人之间，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赵公明浑浑噩噩，模糊的人影在眼前缭乱闪动，最后渐渐浮现出最明晰的影子，紫色的短发，小小的一只，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笑得没心没肺，却又分外天真。 　　叫人……那么的羡慕。 　　“东方……爱。”他低低的念出那个人的名字，茫然又明了。 　　这算是……你们对我的原谅，给与我最后的……悔过的机会么？ 　　 　　清晨，阿瑞斯的宿舍。 　　白色的窗帘拉的十分随意，露出一大片缝隙，隐隐可见湛蓝干净的天空。金色的阳光穿过那缝隙，不依不饶的照射在黑色的铠甲上，映出一片纯白的光。明净的光辉不染尘埃，穿过黑色头盔的缝隙照亮下面略显苍白的皮肤，还有紧紧闭着的眼睛，长长的银色睫毛蝴蝶般微微闪动，随后如花朵般绽开，露出酒红色的美丽眼瞳，如盛放的红玫瑰，还带着清晨的露水。 　　“唔……”摆在白色床铺上的手臂微微动了动，响起一阵轻微的钢铁摩擦声，甲胄接合的部分微微摩擦，传入耳中的声响那么熟悉。 　　“铃铃铃铃铃铃——！”刺耳的声音响起，床头的闹钟高速震动高速击打，刺耳的响声似乎都能把鬼魂从坟墓里叫醒。 　　“啪！”黑色的人形立刻迅速的坐了起来，伸出手无比准确地按在闹钟的开关上，惨叫一样的铃声瞬间停了下来，世界顿时安静了不少。 　　“赫菲特制的闹钟居然不能调声音么……”阿瑞斯疲惫的捂住额头，被黑色铠甲包裹的指尖触及令一片冰冷的黑色，脖颈上被压得十分沉重，眼前仅有的一片小小的明亮区域也无比准确的告诉她自己，她正处在什么样的状况之下。 　　不管力量恢复的进程如何，每天穿着全套铠甲还包括头盔在内睡觉，真是一种煎熬啊……脖子硌得好痛。 　　这样下去会不会的颈椎病啊……已经落枕好多次了呢。 　　阿瑞斯如是想。 　　算了，今天还有的要忙呢……托尔的训练。 　　一想到这个，阿瑞斯立刻掀开被褥起身，开始一天早上的安排。 　　力量严重透支过度以后的生活简直不是人能过的，不仅每天套着全套铠甲行动不便，就连吃饭等等一系列活动也煎熬的要死……可关键点是，这还让不让有轻微洁癖的人活了！？她还能不能享受最爱的黄桃了！？好在最后阿瑞斯也慢慢地习惯了……大不了洗漱的时候开一重封印，吃东西的话……头盔嘴的位置是可以掀开的，阿瑞斯一直奇怪她以前怎么没注意到这个贴心的设置【你以前戴过头盔吗】。 　　每天早上例行的内心吐槽，自然是不会有人听见的。 　　洗漱完毕吃饭完毕的调整时间，阿瑞斯通常用来回顾前几周托尔同学的训练情况【各种偷窥简直惨不忍睹】。 　　阿瑞斯找出小本子，开始专心致志的看。 　　 　　星期一：上午，训练，偷看东方爱。下午，训练，尾随东方爱被发现，后被要求请客冰激凌。 　　星期二【女神祭】：上午，训练，被东方爱拖去当后援团，各种忙活，很没有眼光的挑衣服。 　　 　　阿瑞斯默默扶额，她记得后来自己终于看不下去了，出手帮忙挑了一套鹅黄色洋装。 　　 　　下午，又不知道怎么回事闹了一大通，被一群人妖围攻，原因好像还是给那个东方爱挑衣服。 　　星期五：各种威逼利诱东方爱和他一起训练，被后者打了一顿。 　　 　　阿瑞斯默默抬头，今天好像是星期天，学生们都没课……托尔，作为一个兄长【不殿下你真的不打算嫁出去了吗还是说你打算把动词从嫁变成娶】，看来我给你的课程还是太弱了。 　　全部乘以十，必须的。只有这样，才配得上你光神族王储的身份！ 　　阿瑞斯你确定托尔是你亲弟弟么【喂】！？ 　　“啊，时间到了。”阿瑞斯看了下表，发现自己该去拉托尔训练了。 　　“吱啦——”门再度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阿瑞斯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去好好拷打一下那只海豹，它估计是把学校用来维修的费用全都贪污了吧？！ 　　还有那个东方爱……阿瑞斯心事重重的走着，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一路上似乎连个人影都没有的诡异气氛。在确认东方爱就是“她”、托尔就是“他”之前，他们两个最好不要走得太近……洛基那边可以确认就是“他”，到底要不要…… 　　她又回想起霍尔德尔曾对她说的那一句话，“若你做不到，可以由我代劳。” 　　……到底要不要，在一切来临之前，先除掉那个孩子呢？ 　　阿瑞斯重重叹了一口气，决定还是先观望一下。 　　她终于思考完了所有这些麻烦事后抬起头来，惊愕的发现路上一个人都没有。这可是星期天，学生们难道不都应该出来玩么？为什么这么冷清？ 　　……呃，等等。阿瑞斯突然意识到了一个要命的问题。 　　今天……大概也许可能好像……是期末考试的日子？ 　　期末考试，野外生存。 　　好像没法训练托尔了……阿瑞斯略带遗憾地想着，然后潇洒的转身，外黑内红的披风在身后扬起，走向另一个方向。 　　既然没法训练，那就去道道尔斯基那里蹭黄桃好了。 　　……殿下，这么悠哉悠哉真的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写第三部我专门回去重看了一遍原著……不过鉴于开头阿瑞斯戏份实在少的要命，我打算快点进入打戏部分……不走原著路线，只是有一部分重合而已，大家别担心~ 另，q群里堕落雨夜同学进行了超有爱的章节吐槽，我专门开了一个评论文收着，大家请看右面的作者推文部分，点击进入~跟正文一起食用感觉更佳~ 第106章 第2章 围观的热心群众们 　　道道尔学院，结界外围。 　　“啧，混账……这个结界为什么打不破！？”男人愤怒的声音回荡在山谷中，于无人之处萦绕成诗。 　　其实并不能说是男人，来者的身形介乎少年和成年人之间，眉眼清秀，带着女性的柔和，以及男性的英勇坚毅。柔顺的黑色头发顺着面颊滑落，半长不短的头发尾部融化成亮丽的金色，宛如旭日初升时的那一抹初霞，美得令人心醉。漆黑色的独特翎羽在颈边微微拂动，一次又一次的扫过那张精致面颊。 　　淡金色的瞳仁里洒落点点金色辉芒，如同昏黄色的星海。 　　他披着金丝锁边的黑色战袍，穿戴着同样漆黑的半身铠。明明整个人的风格都是如同暗夜一般的黑色，可那双金色的眼睛总是不由自主的让人感到温暖，感到亲近。 　　似乎他生来就不该是黑色的，他是晨曦与光辉的孩子，他应该站在黎明的日冕中向所有人挥手，而不是在黄昏的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他生来就该是英雄，他应该站在温暖的辉光之中，一切黑暗都退避三舍，不能伤害他分毫。 　　可那个孩子现在提着被黑暗污染了的光辉长剑，一次又一次愤怒的攻击半透明的结界，水一样的波纹在空气里荡漾开来，恍如新生洗礼。巨大的力量波动悄无声息的爆发，竭尽全力轰击在那看似单薄脆弱而无力的结界上，可得到的回应永远只有一连串水花似的美丽波光。结界如水一般荡漾几下之后又再度静止，无形的风也安静，空旷的山谷里似乎回荡着阴冷的笑声，肆意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混账……”自尊被挑衅的愤怒如海潮般汹涌，男人淡金色的美丽眼眸充了血，眼白里隐隐透出腥红的血丝。他大口喘息着后退，手中的黑色长剑无力的搭在坚硬的岩石上，狂暴的黑色能量流再度轰击，带来雷霆暴走般的效果。在那纷飞的黑与红之后，透明的结界再一次抚平所有伤痕，带来无声的嘲笑。 　　“混蛋——”他再度握紧了剑，那张美如少女般的面孔再度扭曲。 　　“你这样是不行的，金色阳光殿下。”碧色眼睛的妖媚男子在结界内部向外面的男人招手，悠然的踱出了他在拐角处的藏身之地，全然没意识到这个举动对那位殿下而言是多么严重的挑衅。 　　“……谁？你是谁？”被点破了身份的金眸男子直起身来，秀美如女子的面容上全是冷淡的戒备与疏离。 　　弗雷注意到，那双眼睛，是猫一样的细长瞳孔。是兽族的人？他想。不管是谁，挡路的都要死！ 　　“我是谁并不重要，毕竟在你过往的印象当中，我应该是一个‘不存于世’的人啊。过去的一切就让它过去吧，金色阳光殿下你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对不对？至于现在我们相遇时的身份，”碧眸男子一鞠躬，黑色的柔顺长发披散下来，带给弗雷几分异样的熟悉感。他的语气冷静而冷淡，带着一些很特别的东西在里面。这似乎是弗雷印象中某个人的特质，可他一时想不起来，也不愿意去回忆那些对他而言是耻辱的过去。 　　“你可以叫我‘奈芙蒂’，一名正在等待任用通知的的道道尔学院准讲师。” 　　“Nephthys……一位准学院讲师，不安静的在大礼堂等待你的任用通知，反而跑到这种偏僻的小角落来……？怎么，想去通风报信么？”弗雷冷冷的说，金色眸子里闪烁着冷漠的光。他变得和多年以前全然不同了，曾经温暖的笑容如今只剩高远孤绝的冷漠，似乎有人掏出了那颗永远散发着明朗阳光的温暖之心，替换了一颗冰冷的黑曜石进去。依然有着那照射万人的银色光辉，却冰冷如同死者。 　　“通风报信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吧？”奈芙蒂淡淡的说，猫一样的细长瞳孔微微放大，黑色在眼中蔓延开来，“毕竟，金色阳光殿下似乎是一时间奈何不了这结界的样子？不过我想，现在过去的话，恐怕等其它人来了，殿下您也早就已经逃走了吧？” 　　他的语气那么冷静，仿佛有黑色的气息升腾，冰冷的，带着金戈杀气的淡淡芳香。 　　“你是在说，隔着这一层结界，我威胁不了你？”弗雷冷冷的看着他，“铮”的一声收剑回鞘，右脚前移，微微俯身，整个人的重心向下调整，摆出光神族标准剑术的起手式来。黑色的披风扬起，看起来格外英俊。“虽然我觉得你很熟悉，可能是我过去认识的人，但凡是我过去认识的人……我都恨不得他们去死！” 　　语气骤然凌厉，杀机四溢！ 　　“不不不，殿下您搞错了。我的意思是，如果等您打破结界那时间就太长了也太消耗体力了，所以我决定帮你一把，尽快去做你的事吧。”奈芙蒂又是一鞠躬，瞳孔恢复到只有一条黑缝的模样，在他淡然的话语声里，弗雷惊愕的抬头，看见天穹破碎，无数透明的碎片飞溅！ 　　天穹破碎其实只是弗雷的错觉，湛蓝的天空还好好的呆在那里，他眼中破碎的其实是那半透明的结界，那经受了他数道攻击仍旧完好的道道尔学院防护结界，缓缓裂开白色的细密裂缝，而后从天空下落！如雪花般纷纷扬扬，只不过这雪花是纯粹透明的，落在地上也不会融化成水，而是很快的消失不见，分解为最基本的元素能量，静静等待第二次聚集的召唤。 　　“……你是谁？我应该，是认识你的……”弗雷在“雨幕”中看向那个奇怪的妖媚男人，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声音嘶哑。 　　“我是谁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殿下您自己的事。不过那是对你而言最重要的，于我而言，最重要的大概就是……”妖媚的男人抬起头来轻轻笑了笑，把所有的话语都吞回了肚子里，最终只剩下雨幕中的祝福：“希望金色阳光殿下的征途，可以一帆风顺，永不坠落。” 　　于我而言，那最重要的…… 　　一定是你啊，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也只最后的亲人…… 　　伊邪那美…… 　　 　　道道尔学院树林，苦逼期末考试中的学生们，野外生存简直棒【糟】极【透】了！ 　　“呜啊啊啊啊！托尔！荷鲁斯！两个一根筋的大笨蛋，都跑到哪里去了啦？叫一个女生背这么多……还没有点同情心啦你们！？呜呜呜呜，我的命好苦……”戴着青蛙头饰的短发女孩哭丧着脸，背着一个超超级大的绿色迷彩旅行包在丛林中一路小跑，一边跑一边喊，整个人都大汗淋漓，紫色的发丝湿答答的黏在脸上，看起来狼狈极了。 　　她的样子的确不太好，硕大旅行包里的东西翻来覆去一阵晃荡，发出各种碰撞的恐怖声音，叫人心惊胆战的猜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诡异的规格外产品。 　　 　　东方爱，最近一段时间神秘出现在道道尔学院里的库伯勒族【本人一直打死不服这个所属种族的分配】学生，奇迹般的跟尊贵王储【托尔】、黑道大哥【荷鲁斯】、库伯勒族精英【杜尔迦】、校内新闻部第一记者【伊邪那美】、道道尔学院土财主【赵公明】、甚至校长儿子【赫菲斯托斯，同时也是机械课老师】等人打的一团火热，据传闻称，是个非常非常厉害的角色~ 　　不过【该词表转折，我真喜欢这个词】，大家都知道【耸肩】，传闻要能信，这世界就不用混了= = 　　据阿瑞斯私下跟踪点评，这只东方爱【量词好像有点不太对= =】是一只身高估测不超过一米五的矮子【殿下在这种时候你就不要通过你一米九近两米的身高来找优越感了= =】，不过小小只的看着挺可爱，虽然说不上是漂亮【不插刀会死啊= =】，但也不丑。战斗力是堪比岳薇【没获得原一部分力量前的那款五大三粗女汉子】的顶级战五渣【战五渣就算了，那个顶级是怎么回事？殿下你真的是不补刀会死啊= =】，但有一干人马【忠犬？】保航护驾【这算不算穿越福利= =】。 　　然后再通过之前和道道尔斯基的一阵交流，他们二人都觉得，原要是不偶尔调皮，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所以在你们眼里女神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存在= =】。但性格相近的人又不是没有，还不能贸然确认，于是八荣耀集体决定，咱们先观望着一阵，看看再说吧~反正七魔王那边也消停了好一阵子了，先不着急~【这么没下限真的好么喂= =】 　　所以说，所谓分析战术，就是在为偷懒找光明正大的理由啊！【茶】 　　 　　“哇！累死我了！跑不动了！”在经过严重消耗体力的剧烈运动之后，东方爱终于瘫倒在地上不动了，那个大包以泰山压顶之势极尽凶残的碾压单薄脆弱的地面，丝毫不顾人道主义的束缚与伦理道德的底线，让那一片可怜的小草完美的诠释了何为“重度躺枪”这一人生必须经历的过程。 　　【薇：= =所以说你丫正经一点会死嘛？！快回归正题！！！诗：客官您淡定，马上回正题~】 　　“累死了……托尔，荷鲁斯，你们两个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啦！？”瘦瘦小小的女孩穿着宽大可笑的校服，瘫倒在碧绿的草坪上，仰天大声喊叫，惊起一片鸟雀，简直凶残威猛如河东狮吼……所以说，海豚音其实是女生自带的保命技能之一喽？简直神技…… 　　“你就是东方爱？”暗金色的人形拨开一片茂密的林叶出现在她面前，太阳光从树叶之间的缝隙洒下，在他身上留下斑驳的黑色阴影。 　　“我是我是！”女孩立马跳起来，惊呆在对方那双晨曦般美丽的金色眼眸之中，“你的眼睛……好漂亮哦！” 　　小小的女孩捂着嘴，惊讶的叫出声来，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纯真的羡慕。 　　“呃？什么……啧！说什么呢！”弗雷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的这种反应，下意识的扭过头去，气氛有些尴尬。 　　“是真的啦！淡金色的，好像阳光一样……”东方爱不服气的大喊起来，鼻头好像微微泛红。 　　“啧……闭嘴！”弗雷迅速扭头，抬起手中长剑指向对方咽喉，眼睛里只剩下冷厉的杀意，“你就是东方爱……交出女神宝物来！” 　　“否则，死！” 　　他眼睛里的悲伤一闪而逝，却明明白白的融在话语里，那么哀伤那么痛，穷尽一生的绝望与挣扎，无从悔过，无从挽回。 　　 　　“……弗雷！”道道尔学院校长室，阿瑞斯丢开刚刚吃完的黄桃罐头，猛然向前扑出。她紧紧抓着阳台冰冷的金属扶杆，黑色盔甲的缝隙里有暗红色的光一闪而逝。 　　“喂喂！怎么整的跟谍战似得，还这么紧张！”道道尔斯基大惊，继而是大怒，“茶几可是放在你面前呢！要是砸坏了那些罐头你就是破坏了老夫好几个月的心血！小心点不行么！？慢一点会怀孕啊你？！喂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老夫说话！阿瑞斯！！！” 　　她望向远方，任凭道道尔斯基在身后骂骂咧咧，眼中只剩下那一闪而逝的淡金色辉芒。 　　弗雷…… 　　“薇！还感应得到么？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阿瑞斯松开扶杆，转过身来对着虚无的空气厉声喝道。 　　“嘻哈！了解！阿瑞斯你自己过来看！”岳薇那完全不着调的声音凭空响起，阿瑞斯绝望地发现，继热爱调皮捣蛋的女神原之后，他们又多了一个更加不着调的半吊子女神……还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说归说，吐槽归吐槽，情况到底如何，阿瑞斯还是要看的。 　　 　　神秘空间。 　　“……说真的，托尔，你小子还敢再废柴一点吗？”阿瑞斯和岳薇十分无良的围观围观着归来的弗雷盛怒重伤赵公明、碾压洛基伊邪那美以及托尔三人后，金毛猴子【这么说你自己的弟弟真的好？】托尔再度满血复活如小强一般打不死的冲了上去，结果依然是……满盘皆输。 　　看过这一切之后，阿瑞斯只想捂着心口说，我已经尽力了…… 　　不是老师教不好，而是学生实在太愚钝啊！蠢到这种境界了你还想混么你？！ 　　阿瑞斯一脸绝望。 　　“话说，人家要帮帮忙吗？他们看起来要完蛋的节奏啊。”已然化身白手套的岳薇指着【她也只能指着了吧……】放映战况的屏幕，难得大发善心一回，想要出手相助。 　　“再看看吧，如果最后真的不行了再动手。如果他真是‘他’，她也真是‘她’的话，我们还刚好省了很多力气。”阿瑞斯一秒钟正经了回来，面部表情十分严肃。 　　“……对自己弟弟也这么残忍，你们真的是一个妈生的么？”岳薇不忍的说。 　　“不是。”阿瑞斯淡定的看了她一眼。“我是赫拉生的没错，但其他几个弟弟都是用别的方法诞生的。” 　　如果真的要硬掰的话，弗雷托尔洛基他们几个的妈，其实应该是……道道尔斯基友情提供给宙斯的某种育儿机器。 　　【为什么觉得我这篇文已经越来越重口了……】 　　“……阿瑞斯，我觉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真是个诚实的人。”岳薇表情复杂【手套怎么表情复杂啊求问】的“看”了阿瑞斯一眼，发出了谜一样的感慨。 　　阿瑞斯一脸莫名其妙：“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的吐槽战士又增加了斯斯一位~二十万字纪念番外的灵感也是她给的哦~斯斯也是个大触呢话说~【强迫症十分严重虽然 第107章 第3章 意外的波动 　　光神族，阿斯加德，雾海神宫。 　　宙斯遣散所有侍从，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一脸坚毅的奥丁，难得的头痛了起来。 　　“你确定认定以及肯定，你真的要这么做么？你要知道，这里面涉及的成分会有很多，甚至足够你在办公室里呆个几千年什么都不做只专心处理公文的。”宙斯坐在王座上，考虑了很久，弯曲食指对着奥丁说出了这么一段话。 　　神族的年龄很漫长，但过度的疲劳和心理上的苍老也会影响到自身的健康情况，所以高位者大多都不长命，毕竟他们不是【概念】那种级别的存在，可以开无限复活的外挂。宙斯的年龄在神族中最多也就算是中年，本应风华正茂，比年轻人更加稳重，比老年人更加活跃。可他已经显而易见的苍老了起来，酷似昊天的灿金长发已经有一部分发根在悄无声息的化为枯朽的白。 　　其实这也是一种交替，孩子们在长大，父亲自然也就会老去。只不过他的速度太快了些，就好像本该属于赫拉的苍老也一并积压在了他的身上，他替死去的妻子背负了所有时光。听起来很悲哀，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却又是另一种意味。 　　他们的心始终在一起，无论生死。 　　“是的，陛下。我确定。”奥丁抬起头来，灰发青年的面容英挺，右眼微微黯淡，却和左眼一样流淌着瑰丽的光，恍如神迹。 　　“怎么你们一个一个的都这么急？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你的族群考虑啊，阿萨神族之王。”宙斯用弯曲的指节敲击白玉质地的王座，发出沉闷的钝响，“虽然你的种族意识和我家那个完全不听我话的阿瑞斯一样淡薄，但你无论如何也不能面对他们期望的眼神，用‘你们对我而言没有另一个人重要’这种残酷的理由说明一切吧？” 　　“阿萨神族之王，本就不该是我。”奥丁很坦然，“另外您的这个理由也并不成立，准备离开之前我已经布置好了所有的运作，其实我手中主要掌握的势力就只有英灵殿，而英灵殿有四统领负责，阿萨神族内部自成体系，属于一个整体。这一个整体平日里除非得到本族首领或您的命令，他们会自行运转，完全不需要我来插手。这也是我会来向您申请的原因。” 　　“啧啧，做事情简直滴水不漏啊。”宙斯伤脑筋的挠了挠头，“我还以为你小子和阿瑞斯呆久了会和她变成同一类型呢……没想到居然这么严谨，真是意料之外啊。” 　　“必须的，因为殿下一向懒得收拾结尾，所以负责扫尾工作就是我一直以来的任务。”在自家殿下不在的情况下，奥丁这个正直的孩子最终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大实话。 　　这么好的骑士我也想要来一只！ 　　“……改天我给她寄封信去，这么压榨劳动力的行为简直……棒极了！”宙斯转折速度极快，从这一点和他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上我们可以切实的考察出，为何他女朋友赫拉生下的孩子刚好是阿瑞斯的载体，这一定是因为他们在某方面志同道合！ 　　所以说，命运就是个坑爹货【摔】。 　　奥丁在下面，眼角默默抽搐。 　　他有种预感，刚才的事情如果被阿瑞斯知道，他一定会死的很惨……呃，从殿下对他的一贯态度来看，倒也不是很能肯定？ 　　“最后一个问题，问完我就放你走，你就可以直接奔跑着冲向道道尔学院的夕阳，去找你的殿下了！”宙斯大手一挥，准女婿问答【划掉】最后一题开始：“为什么这么执着呢？我看其他几个八荣耀似乎都没有你这么狂热呢。”宙斯的声音低沉，这个问题他是认真的。 　　“我和殿下诞生在同一个地方，早在我们拥有形体之前，我就是她的骑士。保护公主是骑士的使命啊，虽然是个能干翻恶龙的公主，但那也是公主不是么？”奥丁唇角微微荡开一丝笑容，这个忠诚的骑士笑得很温和，就是他一贯的那种笑容，却那么的叫人安心，不由自主的沉浸在温暖之中。 　　因为忠诚，所以守候。 　　 　　库伯勒族，雪樱圣城。 　　“啊~美容觉终于睡好了呢~没有足够的休息可不行~”月读抱着大大的绒毛熊从乱成一团的床铺上爬起来，月白色的长发乱成一团毛线球，他打着哈欠，松开一人高的绒毛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伸手抹掉眼角生理性的泪水，朱砂般的红色眼影被微微弄花，如同浓郁雾气中的朱竹，有着说不出的慵懒美艳。 　　“哥哥，你终于醒了？”靛白色头发的男人笔直的立在一旁，如同一柄□□，直冲向天际，那锋芒连光辉也要避开。 　　他披着黑色的厚重羽织，上面全无装饰，简单朴素到了令人诧异的地步。皮肤过分的苍白，让人想到暗神王族独有的肤色，那些暗夜中行走的贵族，又或者是苍白的尸体。须佐终于摘下了那双毫无美感的黑色粗框眼镜，眼睛里一片死寂，全无生机。从那里望进去，似乎能窥见被毁灭的宇宙，只剩下空濛虚幻的背景，充斥着强磁场和强辐射，光在真空里肆无忌惮的游走碰撞。 　　“讨厌啦~都说了多少次要叫姐~姐~”月读又抱住那只几乎和他一样高的大熊，在那里娇羞的扭来扭去，全身上下都透着一种“你不答应我就哭给你看”的撒娇气场。 　　“哥哥。”须佐丝毫不为所动，冷酷无情的抽出一份黑色文件夹，外面的符文表示它的保密级别是“次级”。“‘那边’，又有消息了。” 　　“啊啊啊好讨厌~居然又来了~人家才睡好觉，还没来得及补妆呢~”月读把脸鼓成包子的模样，不满地嘟囔着，却一个翻身从床上爬起来，敏捷抢过那份文件。 　　 　　在库伯勒族里，“顶级”保密的信息只有一件，那便是库伯勒族的人体改造计划。除了研究人员以及各族高层之外，知道的所有人都要被灭口，哪怕是暗部的低级人员也一样，对本族人员没有赦免令。冷酷而铁血，但是绝对有效。 　　至于目前的“次级”保密消息，被设置为“道道尔学院相关”、“八荣耀相关”、“七魔王相关”、“至高相关”等几个部分。这种级别的信息，一旦出现变动，负责该部分的暗部成员都要立刻向所属部门的上级汇报，再有上级汇报给更高一级，层层传递，最终传达至暗部首领那里。 　　听着似乎有点麻烦，但这是为了保证各部门成员之间的绝对无关联性，保证内部哪怕出现一个叛徒，都不会损失较大的利益。 　　一个消息的传递似乎需要几天的汇报时间，可事实上，这一份消息的发生时间是在七分钟以前，由暗部隐藏在道道尔学院外围的成员接收，一路传递回库伯勒族本土。速度之快，简直令人发指。 　　 　　“啊呦呦~如果没记错的话，前几天中庭那边可还传来了一点消息~”月读面带笑容的看完那份情报，随手把它撕成了碎片，在点燃的火苗中化为灰烬，洋洋洒洒的落到地上，毁尸灭迹。“阿瑞斯sama这回可要有的忙咯~” 　　“我们要动手么？”须佐低头看着月读，后者笑得一脸诡秘，没人能猜透他心中所想。 　　“暂时不用呦~我们的目的是捡漏，这么早出动那不就成了炮灰么？人是不能参与神的战争的，因为在那些绝对碾压性的力量面前我们根本无法反抗，就只能和他们玩玩阴谋诡计了~神的心还是太干净了，永远没办法想象凡人的肮脏与虚伪，这是他们最大的弱点……”月读捂着嘴低声叹息，好像真的是在为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感到惋惜一样。 　　只要能够得到胜利，肮脏算什么，虚伪算什么？ 　　能够戴上王冠的头颅，所需要的绝不仅仅是强大的力量，无与伦比的辉煌。 　　他还需要一个世上最阴险狡诈的头脑与最肮脏狠毒的心，无所不用其极的带领他的子民走向真正的不朽与辉煌。 　　到了那一天，他的荣光遍布大地，他的名字万人称颂，过去的阴暗与凶狠再也无人提起。 　　当所有反对者都被屠杀干净，谁还会介意登上神座的方法呢？ 　　真正干净而温和的人，是没有办法成为君王的。 　　因为他们，永远也承受不了那光辉耀眼的王座下面，淋漓的鲜血与累累的白骨。 　　 　　道道尔学院。 　　“托尔，你还要继续幼稚下去么？我要的东西已经拿到手了，快走吧，我不想杀你，但我现在的心情很烦躁，或许会喜欢鲜血的颜色。”弗雷提着曾经光辉的安那亚，那双光辉如晨曦的眼睛上沾了血，似乎变得格外冷厉和凶狠。 　　“呜呜，杜尔迦，伊邪那美，洛基，赵公明……”东方爱蜷缩着瑟瑟发抖，她叫着那些曾经奋不顾身试图保护她的人的名字，头一次被鲜血映红的眼睛里全是恐惧。 　　亲眼见证的杀戮与死亡，与曾经世界里所见的那些电视连续剧，是全然不同的东西。 　　第一次接触世界真实所有人都会害怕，会哭泣会颤抖甚至绝望嘶吼，可没有一个人像她那么茫然和迷惑，这不应该是一个很美好的世界吗？大家都热热闹闹的凑在一起成为朋友，虽然彼此之间会有些小摩擦与小冲突，可最后还是会和解的不是么？为什么……就要这么突然的上演生离死别的剧目？不该是这样的呀！ 　　“女神宝物……女神宝物……”东方爱颤抖着拉下袖子，盈满了泪水的眼睛看向那只套在手腕上怎么也取不下来的精美手镯，眼泪忽然就不受控制的涌了下来，打湿了衣襟。本来没什么的，本来所有人都好好的，本来只要过了这一个期末考试他们就会继续快快乐乐的在一起玩游戏，一起抓耳挠腮面对老师的作业和考试的难题，一直一直……一直一直无忧无虑的活下去……可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都是……这个女神宝物的错！ 　　明明只是女神祭选美比赛的奖品，只是一个会使人变漂亮的小东西，为什么会带来这么大的麻烦！？为什么…… 　　是不是只要脱下它，大家就不会这样一个一个的倒下了？托尔也不会继续受伤，和那个弗雷拼命……可恶！为什么就是摘不下来！ 　　东方爱使劲儿的想要把死死箍在她手腕上的女神宝物取下来，可是无论如何，这东西就是纹丝不动，似乎打定了主意，要看所有人的笑话一般。 　　“谁管你要什么啊！你这个疯子！休想带走她！我管你要什么东西啊！”托尔发出沉雄的吼声，从地面上爬起来，带着满身伤痕再一次冲向弗雷，手中跳跃着致命的金色雷霆，紫色的发带在脑后猎猎飞舞。“只要我还在，你就休想带走她！”他歇斯底里的吼叫，似乎放手就会要了他的性命。 　　“守护……守护……守护！”弗雷低低的重复，语气里带着莫大的危险，“就你现在的实力，也敢在我面前妄谈守护！？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力量就妄谈守护，也不过是空话一场！”他似乎是被激怒了，猛地纵身跃起，黑色的长袍翻飞带着致命的金光，那是长剑挥舞的反光！ 　　雷霆一瞬，黑色的安那亚斩开金色的雷霆向着金发的少年纵然劈下，致命的剑锋掠过空气同时也破碎了那飘逸的紫色发带，它在空中断成两截，幽幽地落到地上。迎接托尔的，却是狠戾至极的黑色剑招！ 　　“只是用嘴说又有什么用！你真的懂得何为守护吗！？守护你重视的你在意的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托尔！只有鲜血和死亡才是守护的代价！就像我曾经保护你一样！亲身来体会一下吧，托尔，这就是守护的感觉！守护不过是用你的命去换其他人的命，所谓代价都是致命的重量，你承受得起么，托尔！”弗雷歇斯底里的喊叫，金色眼瞳中的愤怒和狰狞暴露了他的内心，可东方爱抬起头时却看见，那一滴晶莹的……悲哀的眼泪。 　　他也在哭泣么？他也在悲伤么？他的悲伤……又是为了谁呢？ 　　“呵，我不懂你说的那些冠冕堂皇的东西，但我只知道，我不像你这个临阵脱逃的混蛋，我要守护就守护到最后一口气！”金发王储的语气是那么骄傲，他的实力确实远不及弗雷，他也的确感受到了生命在体内流逝，嘴角鲜红的液体已经证明了守护的代价是何等高昂，可他不后悔……因为他要守护那个女孩，所以就一定要坚持到最后一口气！ 　　这是王族的骄傲，在守护之人面前，决不后退！ 　　“是么……那为了你这执著的守护，就请你……去死吧！”弗雷那张精致的面容扭曲，他发出了狮子一般的吼声，可那声音落在东方爱耳朵里却这么悲凉哀伤。 　　“咚——！” 　　托尔在空中滑过一条笔直的弧线，然后重重的坠在了地上，弗雷紧紧跟随他，然后……一脚踩住了他的头！ 　　安那亚锋利的剑刃指在他亲弟弟的脖颈上，弗雷的声音无比空洞：“从这一刻起，我弗雷……真的没有牵挂了。” 　　他抬头望向天空，用那双空洞的眼睛窥视世界，似乎要看属于他过去的天空最后一眼。 　　“行刑吧。”似乎有个遥远的声音在天空中这么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话，弗雷重又低下头，握紧了安那亚的剑柄，将它靠在自己亲弟弟的脖颈上，蹭过一丝血痕，语气跟他的眼睛一样空洞，恍如心死： 　　“死吧。” 　　弗雷在阳光下高高举起长剑，便如刽子手举起他的屠刀。 　　阳光啊，原来也是可以这么冷的。 　　“住手啊！你不许踩他！也不要再伤害任何人了！我看到你哭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你也一定不想伤害他们的吧！我不知道过去你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但是求求你……不要再这样自欺欺人了！这样好可怜啊！”东方爱冲过来紧紧抱住弗雷的腿，她一边哭一边诉说着，那是她干净无瑕的心所感受到的情感，那么尖利而残忍的刺穿人心底最深处的肮脏秘密。 　　“闭嘴！你懂得什么！你又知道些什么！我不需要别人来可怜我！滚开！”有那么一瞬，弗雷的瞳孔微微放大，可下一秒他粗暴地甩开东方爱，脸上全是因羞愤而引起的恼怒。那些过去的黑暗……永远都不需要别人提起！他猛地转身，安那亚凌空劈落！ 　　“死吧！” 　　黑色的剑光如电，高速落下！ 　　“不！托尔！”东方爱爬起来，紫色的眼睛里映着那预示着死亡的长剑所化成的光，发出绝望的尖叫声。她的头发散乱，身上也沾了泥，看起来那么狼狈，可是那一瞬间，女神宝物在袖子里骤然释放出耀眼的光，璀璨而夺目！ 　　冰一样的蓝色扩散开来，正在下落的长剑静止，时空冻结！ 　　那是……专属于神的伟力！ 　　 　　“你做了什么？不是说好了只观战不动手的吗！”神秘空间内，阿瑞斯脚下是吃了一半的黄桃，已经掉在地上砸的稀巴烂。她转身逮住偷偷摸摸想要逃跑的岳薇，顶着严肃至极的黑色盔甲用严肃至极的语气向她抛出疑问，要是再没有回答，估计下一秒就要动刑。 　　“我也想知道啊！合着原大人留给我的神力系统还自带bug的不成？！我就知道全天下的系统都靠不住！就算异世界的也一样！”岳薇急得想要跳脚，无奈她现在全身上下除了手以外其他零件都急缺，只能摆了个极其无辜的手势，火急火燎的思考如何解决这一此的意外情况，急得团团转。 　　情况严峻且紧急，现在阿瑞斯也顾不得哀叹自己那无辜陨落的黄桃了，更顾不上思考原的神力系统问题【其实这就是岳薇你觉得神力传承这个称呼不够接地气而自己擅自改的吧？】，急急忙忙的支招：“还能怎么办啊现在？就权当是你出手帮忙处理，快点把他们拉进来好好折腾完！尽量控制住事情发展！有熟人我得躲一躲！这里就交给你了！” 　　然后阿瑞斯就十分迅速的开了另一个小空间躲进去，准备吃着黄桃围观岳薇难得的表演，一切围观准备就绪以后，还不忘冲岳薇比了个幸灾乐祸的手势。 　　……说真的，殿下，你这么无良的坑队友真的不算违法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为何最近没回复了……求回复求收藏求宣传…… 第108章 第4章 守护之心 　　“唔嗯……小爱……”阴暗的森林中缭绕着迷蒙的气息，寒风一阵一阵掠过，金发的少年从坚硬冰冷的地面上抬起头来，匆匆抹掉脸上的血，焦急的呼喊着女孩的名字。 　　可恶，好冷……转眼之间整个世界似乎都变成了冷色调的，太阳隐去身形，巨大而异常厚重的云朵从天空中飘过，遮盖了所有本应洒向地面的阳光，把世界变得像死亡一样冰冷。隐约可见时间冻结的银色雾气，它们在同样光华暗淡的森林里摇摇晃晃飘来飘去，完全迷失了方向，时间的轨迹支离破碎。 　　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感觉好奇怪……托尔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托住还在流血的胳膊，下意识地想去找东方爱，看了四周半天，可以确认还是他昏倒之前的景象，可弗雷跟东方爱都不见了踪影。空空荡荡一片死寂，连往日森林里偶尔的鸟鸣声和动物行动的声音也全都消失了，安静的可怕。 　　就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小爱！！！小爱你在哪？听到了就快回答我！”托尔一个人大声呼喊女孩的名字，得到的只有空空荡荡的回声。 　　他在找寻，不愿相信自己可能已经失去。 　　 　　“小爱爱~醒醒啦~再不醒上学就要迟到啦~快醒~醒~”岳薇以一只手套的可笑姿态在空中悠悠的晃来晃去，偶尔穿过那些飘散的淡紫色雾气，里面像宝石一样隐隐透出光亮，如同星辰的粉末一般美丽光辉。红色的玫瑰花瓣像雨一样从天空中落下，那遥远的穹顶似乎没有尽头一般，闪烁着炫丽的微光。 　　“唔……诶？这是哪里？我是……死了么？”紫色头发的小女孩迷迷糊糊的从地面上爬起来，不安地四下张望着。说是地面，其实也是虚无漂浮着的空间。这个世界似乎是没有所谓“地面”与“尽头”的概念的，往上一望无际，往下也一望无际，四面八方都看不到尽头。所谓站立，不过是踩着那些稀薄轻盈的空气罢了。 　　“才多大事啊你就要死要活的？你要真死了才会出大麻烦呢~”岳薇继续飘啊飘，努力体会当阿飘【鬼魂】的感觉。 　　“托尔？托尔？”东方爱低低地叫金发少年的名字，不安的四处张望着。 　　“啧啧，那种没礼貌品的教养又不好的野猴子，老叫他干嘛。”岳薇回忆了一下她在道道尔学院里飘来飘去各处偷窥【你有阿瑞斯的风范了薇子】的时候，那只被称为野猴子的熊孩子所作的孽……啧啧，如果他不是被阿瑞斯带大的，她估计情况很可能会更加惨烈一点。 　　“啊……对了，请问你是谁啊？”东方爱终于想起来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小心翼翼的问，落在岳薇眼里简直比那只阿瑞斯有礼貌多了【喂你的比对标准是什么啊到底】。 　　『薇，你群发了。』岳薇耳边骤然传来阿瑞斯语气极度凉凉的一句话，前者这才惊觉：擦，阿瑞斯躲在一旁看戏，可她们俩之间的精神链接还开着呢！ 　　现在收回这句话还有用么？岳薇简直都要泪流满面，如果她现在还有脸的话。 　　“我是谁？这个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哦。”岳薇心说假如老娘告诉你老娘是你的穿越前辈结果穿越之后啥福利没混上还是个战五渣最后好不容易得了个传承牛掰了一把结果连脸都没了，这简直叫广大穿越女同胞心寒啊！岳薇发誓，假如她还能穿回去，把自己这故事整理整理捏吧捏吧扔起点女频或者晋江再或者潇湘那种地方，连载十万字以内就有人提菜刀去灭作者全家……原因无它，唯混的太惨而已。 　　『你居然还知道你混得惨啊，我还以为你整天就知道傻乐呢。』目前没什么事情要做的阿瑞斯君继续在对面展开凉凉的吐槽。 　　『……滚！女战神这种人生赢家就不要来嘲讽我这种可怜人了！』岳薇苦大仇深。 　　“嘛，小爱爱，你喜欢这个世界吗？”赶紧说喜欢啊赶紧说喜欢啊，这样我就可以简洁明了的试用一下原大人给我的能力捏一下cp然后速度解决一切回安乐的小窝里睡大觉！求您快点回复啊！岳薇槽技全开。 　　“我……我不知道。”东方爱显然听不到岳薇的心声，她慢慢地低下头，脸上不自觉的带了一抹笑容。“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这个世界，但是我知道——也许只是错觉或者我的自作多情——来到这里以后，我突然间拥有了很多东西……每天都有人和我玩，想方设法的让我开心，而不是像以前那样，独自一个人上学，独自一个人回家，几乎什么都没有……我第一次发现，不必遵循那些繁文缛节、和朋友们在一起是多么让人开心的事情！我觉得这是第一次，我手心里掌握了那么多那么多的东西，那么多那么多的回忆，一瞬间就拥有了那么那么多的宝藏……可是……” 　　她忽然就哭了，眼泪顺着软软的面颊流淌下来，如珠宝般美丽，“可是突然之间，这一切就又都要消失了！那么突然的、没有丝毫缘由的就要离开了……我甚至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知道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好，我只是一个废柴而已，可废柴就不能拥有自己的幸福了么？为什么……”她跪坐在地上，伸手努力的抹眼泪，泪水浸湿了宽大的校服，留下一片片深色的痕迹，如同伤痕。 　　岳薇看着她的眼泪流淌，默默心说其实你还算好命的了……从老娘穿越过来的第一天老娘就没幸福过！始终处于各种苦逼之中……差别只有苦逼和更苦逼而已……还是原因无它，因为她认识了一群损友……特别是那只无良的坑爹货战神…… 　　『薇子，你又群发了。』阿瑞斯继续一边看戏一边提醒，岳薇从这些提醒中感受到了对方深深的恶趣味。 　　『闭嘴！有空围观这边不如去想想怎么处理你那两只弟弟！老娘捏cp的权利你不许干涉！』岳薇恶狠狠地回复。如果现在她面前放的是一张键盘，那么那键盘的按键估计都会被她极尽凶暴的给砸飞出去。 　　『收到，马上开始。三分钟后你就可以来和我一起看戏了。』阿瑞斯懒洋洋的回答，然后切断了精神链接。 　　 　　“小爱——小爱——”托尔用手在嘴巴前面比成喇叭形状，焦急的大声呼喊，各个地方跑来跑去，累的满身是汗，刚刚结痂的伤口也有开裂的趋势，干涸的黑色血痕看起来分外狰狞。 　　“别到处乱跑了，你找不到他们的。”淡然的声音从高空中传来，托尔诧异的抬头望向那一片淡色的遥远天空，这世界给他的感觉仿佛无边无际。 　　“你是谁？！小爱在哪里？！”托尔冲着天空大喊，完全没有思考敌我双方可能的实力差距。 　　“小爱？哦，你是说那个紫头发的人妖啊。还能在干嘛？自然是在和另一个黑头发的打架咯。顺便说一句，那头发挺有特色的，居然还有挑染的金色。”另一空间中，阿瑞斯懒洋洋的翘着二郎腿坐着，她周围散落一圈的空罐头瓶。声音经过能量的扭曲，她敢保证托尔绝对听不出来。 　　事实上她也很想叹口气，这小子居然能这么白痴，跟她、弗雷还有洛基完全不像，光神王族一直引以为傲的高智商低情商，到了托尔这里居然变成了低智商低情商，宙斯没哭死只能说明他心理承受能力好。 　　“什么！？”一听到东方爱是在和弗雷战斗，托尔那颗比松子还小的大脑瞬间就震惊了，然后他以更大的声音喊了出来：“不行！她……她是女孩子啊！她打不过弗雷的！” 　　另一空间中的阿瑞斯顿了一下，然后恶趣味爆棚的说：“唷？你怎么知道的？你看见了？” 　　……不带这么调戏自己弟弟的，阿瑞斯殿下。 　　金毛野猴子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简直红透半边天。他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是……我没有……” 　　别挣扎了王储殿下，你脸上已经开始冒热气了。 　　“她是不是女生关你什么事？她打不过弗雷，你不也打不过吗？既然弗雷消失了，那你就赶快逃算了。这种时候，留女队友挡刀虽然不怎么道德，但能逃一个是一个，留得青山在，总不会缺柴烧。”阿瑞斯继续以那种拖拉的腔调说话，慢悠悠的，能让听得人急死。 　　最后一句话来自某天岳薇爆出来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虽然阿瑞斯改了几个字，但总归还是那个意思。 　　“我我……”托尔继续结巴。 　　“你什么你？还是说你想和她一起死或者替她去死？你俩什么关系啊？你欠她多少钱？”阿瑞斯默默想，托尔好像还没成年，距离册立王妃还有好久，不过提前准备着好像也行…… 　　殿下，你的思维已经跑偏了。 　　“不……不。”阿瑞斯一通质问以后，托尔好像冷静下来了。他慢慢低下头，抓了抓那头凌乱的金色短发，既像是回应对方那个的问话，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她不是我什么人，我也不欠她钱……但是……我不想看见她受伤，我也不想丢下她不管……这是、这是……对了！阿瑞斯以前说过，本大爷这是……本大爷这是保护弱小、伸张正义！本大爷只是在保护弱小而已！”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中二病言论……阿瑞斯默默思考。 　　“你在意她，你想保护她，对吗？” 　　“……对……”野猴子稀缺的智商漏掉了前一句话，“本大爷要保护她！” 　　“这不就结了么，之前一大通全是废话！”托尔不安的张望，结果被那个突然暴怒了的声音极尽凶狠的给砸懵了，晕乎乎的时候只听见对方不知在哪里打了一个响指，声音相当满意：“薇！开工干活！” 　　开什么工干什么活……托尔晕乎乎的，然后……他就真的失去意识了。 　　 　　『你这算什么啊……忽悠客户么？』岳薇对阿瑞斯的做法表示十分崩溃。 　　『他不就是想保护那个东方爱么？我叫他如愿了。反正就算他俩不愿意你也能强行施加力量，我问问这不就算你情我愿了么？别烦了，快点开始，我的罐头要吃完了。』阿瑞斯武断的下了结论。 　　『……算你狠。』岳薇默默滚去忽悠另一只了。 　　 　　“你的愿望……就是这样么？嗯，我明白了。”东方爱擦干了眼泪，看见那只手套无比郑重其事的悬停在她面前，整个空间似乎都在一瞬间亮了起来，闪烁着淡紫色的星光，那样刺目耀眼。 　　“我给予你力量，去打败弗雷，保护你所在意的朋友们。你愿意么？”她轻声说，仿佛一个古老的魔咒。 　　“我愿意。”小小的女孩目光坚定，她伸出手，接过了那一团光。 　　里面闪烁着淡金的辉芒，似乎还跳跃着雷电的闪光。 　　“加油。” 　　 　　另一空间，阴沉的雨天，倾盆大雨洒落头顶，把整个人都浇得透心凉。 　　“卑鄙的混蛋……居然用这种低级结界模仿出这种空间……”弗雷的脸色比天空更加阴沉，他站在瓢泼大雨的中央，湿透了的披风粘在身上，冰冷的雨丝透过衣服渗透进皮肤，带来一种极致的寒，似乎能透过血液直通心肺。 　　雨中的场景无比熟悉，那是他一直不愿意面对的过去，他被逐出道道尔学院的那一天…… 　　世界，也是这么冷的。 　　他站着不动，安那亚一线银色剑刃在雨中反射着清冷的寒光，一片黑暗里这冷光是那么的清晰。 　　乌黑的血顺着那清冷的银色剑刃流淌下来，落在地上被雨水迅速化开。一滴墨水无法污染洁净的海洋，那血落在无边无际的雨里，很快就消散了，连一丝痕迹也未留下。地面微微震荡，似乎正有巨大的生物狂奔而来。弗雷抹去脸上的雨水，淡漠的金瞳中映出那狂奔而来的人影。 　　潮水般的人群，他们都带着武器，各色魔法的光焰在空中肆无忌惮的绽放，穿过那一层层雨幕，璀璨如彩虹的颜色。 　　他们奔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终于有人发现了他。他们指着一动不动的他大喊： 　　“他就在那里！别让那个叛徒跑了！” 　　“那个恶鬼！我们一起上！杀了他！” 　　“速度快一点！别叫那个混蛋逃了！” 　　终于有人抵达了他的面前。那是个刚入学没多久的新生，但是眼睛里已经染上了战士特有的坚毅色彩。他举起厚重的巨剑，剑身甚至比他自己还长。 　　巨剑在雨中起落带起一片水花，那个孩子嘶吼着向弗雷劈去，眼中丝毫没有怜悯，只剩痛恨与憎恶： 　　“恶灵！去死吧！” 　　弗雷淡漠的看着那巨剑向自己劈下，右手中握着的安那亚在雨中滑过银色的弧线，如蝴蝶一般轻盈而美丽。 　　“咣——” 　　弗雷收剑，微微侧过身体。半截巨剑在他身后落下，砸在地上溅起大大的水花。 　　那个握剑的新生和他的巨剑一起分为两半，失去支撑的透露落在地上，滚的远远的，一路留下狰狞可怖的血痕，在这样瓢泼的大雨里，很快就被稀释掉了，连一丝痕迹也未能留下。 　　这只是开始，然后是潮水般的人群冲向他，各色魔法在他面前炸开，或灵巧或沉重的武器在他面前一一闪现，最后都只得落在地上，再也不会被它们的主人所捡起。 　　弗雷麻木的一次又一次挥剑，直到自己脚下的血已经浓得再也化不开，所有杀戮才被终止。 　　这一整个过程中他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因为已经不再是第一次了。 　　从进入这个空间以来，被驱逐那一天的情景不断上演。开始于潮水般人群的追杀，终止于浓稠腥臭的满地殷红。 　　他静静地站着，等待这个神秘空间的主人，对他下一次恶作剧般的游戏，期间只有轻微的喘息。 　　但是这一次，情况出乎他的预料。 　　那个记忆里的阴沉雨天碎成一片一片，渐渐崩塌为不可见的尘埃。 　　崩塌之后暴露出来全新的世界，背景仿佛红色的夕照，太阳将落未落，日冕一圈一圈的发散开来，无数岩石飘散在空中，给人的感觉好像一个还没有完成大地的世界，虽然残缺，但已经有了日月星辰，有了生命的雏形。 　　金色头发的女孩站在太阳旁边，发尾蔓延成七色的彩虹。她穿着粉色的战斗服，肩上扛着异常巨大的锤子，雷电轰鸣。 　　她看向弗雷，目光充满挑衅意味： 　　“小渣渣，终于出来了啊？你今天可是挺嚣张呢。” 第109章 第5章 黑色的羽翼 　　“喝——今天本小姐就是要代表正义来打醒你！看锤！！！”金色头发的女孩嚣张的大叫，粉色作战服上的金色雷霆纹饰随着电光爆闪而越发明亮，发尾渐变成七色的彩虹，她扛着巨大的锤子肆意敲打，每一次重击落下都带着电闪雷鸣，金色的雷霆如同蛇群般肆虐纵横，岩石破碎，炸开无数耀眼火光。 　　“啧！”弗雷举起长剑格挡，却还是一次一次被击打的不断后退，金属的长剑与巨锤每一次相接都引起巨大的震荡，空气剧烈震爆在全身各处炸开。至凶至暴的力量穿过空气狠狠敲击脆弱的头骨，弗雷全身震颤，口中喷出雾一样的鲜血，很快就弥散在风中。 　　“我不知道你经历过怎样悲伤的事，可是你在这里自暴自弃又有什么用！我不是哲学家也不是什么学者，我也说不出什么鼓励你的话！”弗雷一步步后退，金色头发的女孩步步紧逼，巨大的锤子像雨点一样落下来，每一击都带起阵阵劲风，她手上的力道加重，语速也越来越快，到最后简直有如暴雨倾泻，无数雨点疯狂敲击地面，引起震颤的和声： 　　“如果你真是是一个伟大的人，那你就去拯救别人，拯救自己！在这里闹别扭又有什么用！”她再度举起重锤，金色的电光发出噼啪的声响。 　　“愤怒，悲伤！”她瞪大了金色的眼睛嘶吼，一片噪杂的声响中那说话的声音如此清晰。 　　“轰隆！” 　　“那种东西又不能当饭吃！你个死蠢！！！” 　　“轰隆！” 　　最后一锤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势从天而降，弗雷提着长剑向后滑去，迎面便是一锤！ 　　“轰隆！” 　　“可恶！”雷霆直击胸口，弗雷握剑的右手一松，全身麻痹！ 　　无与伦比的力量施加在他身上，一瞬间内脏破碎骨骼断裂，他向后倒去，重重落在地上，剧烈的痛楚通过神经末梢抵达大脑，一瞬间身体保护机制强行开启，短暂的失去了意识，昏倒在一片虚无中。 　　他倒在半空中，这一片区域没有碎裂的岩石，因为早已经被清理干净。远处那火红色的日轮渐渐模糊暗淡，最终消失不见。没有尽头的上方是渐渐蔓延的漆黑，下方还残留着追随夕照的红色霞光，偶尔混有几丝淡金的色彩，美艳如同世界末日，最终的尽头。 　　“哇哈哈！还真的成功了！天上天下无敌闪电少女就是我！”金发女孩瞬间就嘚瑟起来了，比着“V”字性的手势在那里得意洋洋的自我陶醉，自嗨中。 　　 　　挂着“围观偷窥专用”小木牌的另一空间。 　　“真凶残。”阿瑞斯啃着黄桃罐头，悠悠点评了一句。 　　“真凶残。”岳薇跟进，在旁边慢悠悠的点了点头。 　　……我说，你们就算是围观群众，也请认真一点好么？ 　　“话说回来，现在这货，”阿瑞斯伸手指了指另一空间中得意洋洋的金发女孩，面甲下面的脸上是少有的疑问，“到底是托尔还是东方爱？如果是托尔，我想老爹是接受不了儿子变成闺女的事实的。不过要是弗雷或者洛基变成女孩子，他大概是接受得了。” 　　……这就是所谓差别待遇么，阿瑞斯殿下？看来王储殿下的风评不是一般的差…… 　　“嗯，怎么说呢……使灵魂与力量结合，这能力我还是第一次用，不太保准……其实以前想拿你做下实验的，可惜没找到好的cp对象……”岳薇如果还有脸，那她现在的表情一定十分苦逼，“从灵魂的角度来说，那个是东方爱。不过灵魂性格也会受到力量属性的影响，你把她看成野猴子的女体版本也没关系……” 　　“……我头有点疼，你继续。”阿瑞斯扶额，她实在是很难接受最纯爷们的一个弟弟变成妹妹之后的状态。 　　“所以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她既不是真正的托尔也不是真正的东方爱，这种合体我觉得我们可以称之为……”岳薇卡了半天，阿瑞斯觉得忙乱的白手套挺有喜感，“我们可以称之为，赛亚爱！变身之后头发是金色的而且还全都翘起来的刺猬头！对！这就是赛亚人的标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放气功波哈……” 　　“……赛亚人？什么鬼东西？”阿瑞斯有点茫然。 　　“呃，我原来那个世界的一种生物，变身之后战斗力爆表，可以单枪匹马干掉一个星球……”岳薇开始胡言乱语。 　　“单枪匹马干掉一个星球？你指的是种族灭绝还是星球毁灭？”阿瑞斯一脸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前者违反人道主义，不过只要把那些种族从概念层面抹消就好，对‘概念生命’而言这基本是本能了。星球毁灭同理，不过毁灭世界有什么好处？又没有黄桃罐头吃，又没有地方可以玩。” 　　“……不，相信我，那个赛亚人种族绝对跟你们所谓的概念生命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岳薇就差冷汗下来了，赶快终止这个开始走向不归路的话题。“总之，野猴子和小爱爱的合体我们就决定命名为‘赛亚爱’了！有问题也别问！”岳薇看到阿瑞斯淡定的举起了手，立刻警告。 　　“哦。”阿瑞斯把手放下，目光转回另一空间直播屏幕，猩红的眼眸微微收缩。 　　“薇子，那边好像出事了。” 　　 　　“哦，我亲爱的弗雷……你绝对不可以输啊……我要你给我带回女神宝物，毁灭阻挠你的一切！我爱你的强大，却憎恨你内心的柔软……去吧我最美的利刃！杀光这些秩序的蝼蚁！”空洞而疯狂的声音在四面八方响起，时间似乎开始倒流，腥红的血向流动的反方向收缩，一点一点缩回弗雷的体内。伤口迅速愈合，黑色的能量悄无声息的涌出，他漂浮着站起来，金色的眼睛里空无一物，黑色的血痕从眼角一直蔓延到下巴，如同干涸的泪痕。 　　“怎么回事？似乎空间都在震颤！”赛亚爱刚刚转身想要离开这个空间，却在感应到巨大能量波动时立刻扭头，吃惊的看见整个空间都在巨大的能量之下扭曲翻涌，无数黑色聚拢在一起，化为深不见底的空洞。 　　弗雷站在那空洞前方，他似乎完全失去了意识，虽然手中提着安那亚，那动作姿态却像是被傀儡师操纵的提线木偶一般僵硬诡异。随着“唰”的风声，他背后张开了巨大的黑色双翼，片片黑色羽毛凋零散落，如同无法言说的悲伤。 　　他眼角带着血，最后残存的意识在苍白无力的哭泣着。 　　“弗雷……原来……”赛亚爱握着巨锤站在那里，慢慢的低下了头。“真是太好了。” 　　她这么轻轻的说着，右手抚上心口，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 　　“原来弗雷是被控制的，他并不是自己要去做那些事的……这样托尔也会开心吧。” 　　“嗯。”濒临崩塌极限的空间中似乎有人在轻轻应和着她的话语，那是异体同心的灵魂，在为这迟来的救赎而感到衷心的赞美与祝福。 　　弗雷以一种诡异的姿态举起长剑，无与伦比的威势凝聚在上面。似乎他身后的傀儡师已经没有太多耐心继续这场游戏了，对方只想速战速决！ 　　“事到如今我也绝不会再逃避了！”赛亚爱抬起头，目光坚毅，眉眼间带着那位雷霆王储的影子，“今天就是打我也要打醒他！” 　　带着白光的羽翼在她背后展开，瞬间照亮了一片黑暗。 　　“雷光翼！醒来吧，迷失的爱！” 　　“哇靠要出事了啊！对方是谁啊这力量居然这么强！白痴爱爱你快跑啊！再不跑就没机会了啊！”岳薇大叫，同时那只手套急急忙忙想要穿过直播屏幕去救对方，却被阿瑞斯给拽了回来，塞进了一只空玻璃瓶里，还顺手搅拌了几下，浸透了残留的黄桃汁水再掏出来，全身上下那浓郁的黄桃香气令岳薇愤懑不已。 　　“阿！瑞！斯！那边可还是有你弟弟啊！你这个没良心的姐姐！干嘛阻止我去救人啊！”岳薇大叫大闹，抱着一罐黄桃罐头就要和它同归于尽。 　　她不信这个黄桃控能看着黄桃去死！ 　　“别闹。”阿瑞斯眼睛都不眨一下，从她手里夺过了黄桃罐头，然后再度把她塞进罐头瓶里【……】，好好地洗了个带着黄桃气味的澡。但是这回……她没把她掏出来。 　　“阿瑞斯我咒你全家！@3￥%……&*”岳薇发出了一系列惨绝人寰的骂街，具体情况太少儿不宜于是我们打码。 　　“好了别闹。”阿瑞斯看都懒得看她一眼，继续美滋滋的吃黄桃，“不会出事的，有皓在看着呢。” 　　“皓？”岳薇推着黄桃罐头瓶滚来滚去，努力的想要挣扎出来。听见这个名字，她微微愣了一下。 　　“不过，赛亚爱那几句话，还真是标准的‘秩序’风格啊。居然让我想到了雷那小子，说不定这一回，我们的收获会很多。但是现在，只要看戏就好了。”阿瑞斯把她从黄桃罐头瓶里再次掏出来，语气始终淡淡的，然后就专心去品味黄桃，一句话不多说，任岳薇在那里反复折腾，好奇的要死。 　　她这个人的性格就是这样，什么话都只说一半，具体的自己心里清楚，却往往叫其他人急个半死。 　　 　　“以掌控雷霆审判之名，灭杀一切罪恶之源！大雷霆天地之审判罪！”赛亚爱举着巨大的锤子狠狠砸下，念诵审判的圣言。那一瞬间天地间所有雷电都骤然消失追随雷霆主宰的号令而来，便如神在云端降下无与伦比的天罚，万雷加身，原罪净化！耀眼的电光刺穿空间的阻隔追随而来，骤然轰下！ 　　一千万个雷霆在天空中翻滚，因为光速快于声速，所以人们先见到了那耀眼到极致的光，然后才能听见雷电震爆的巨响！ 　　仿佛世纪末的钟声，最后一个敲钟人站在巨大的钟塔顶端，一下下敲响末日来临的宣告！那声音古奥、苍老、辽远，如同神在云端的号令！ 　　万罪皆裁！ 　　“以掌控黑暗绝望之名，傲慢与失散的妒火充斥人间……再无希望、再无祈愿、再无救赎！仅以堕落之名！”弗雷背后的羽翼缓缓拍打，那双金色的眼睛奇迹般的有了神采，黑色在金色的霞光中蔓延。他吐出古奥威仪、莫测难懂的语句，语气音调却那么陌生。 　　黑色头发里璀璨的金色渐渐枯朽阴暗，化为幽深迷惘的黑色。 　　他抬头环视天空，又低头环视脚下，如同久远时光以后，君王再度醒来，第一眼就是要看着世界是否还如千万年前一样冷漠美丽。 　　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黑色的羽翼，那面容如此熟悉而陌生，却又如此冷漠茫然。 　　黑发黑眼黑翼的魔王……傲慢与背离，路西法！ 　　他代替弗雷挣脱了那傀儡师的控制，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同一层面的存在！平民是无法与君王相抗衡的！ 　　在极致的黑与极致的白中，恐怖的力量碰撞，空间震颤！ 　　它终于到达了临界点……从天穹开始，一切都在光辉中支离破碎！ 　　终于达到了……最高*潮！ 　　 　　“啊啊啊啊路西法啊啊啊啊！！！你还说没事没事！要出大事啦啊啊啊！！！那是路西法啊路西法！！！快去救人啊你还傻愣着干什么啊！！！”岳薇揪住阿瑞斯的领子拼命摇晃，同时高分贝的尖叫着，她已经震惊到了极致。 　　今天简直就是惊喜大放送啊啊啊！先是原大人留下来的力量莫名其妙的被引动，然后路西法又借着弗雷的躯壳出现了！那可是路西法啊路西法！！！七魔王啊啊啊啊！！！不是最近都停战的么闹个毛啊啊啊啊！！！这已经不是惊喜是惊吓了啊啊啊！！！ 　　“……你好吵，继续看。”阿瑞斯忍无可忍的把她再再次塞进了黄桃罐头瓶里，这一次更过分，还顺手拧上了瓶盖。她一脚踢开瓶子，玻璃瓶“骨碌碌”的滚远了，还能听见岳薇微弱的抗议声：“阿瑞斯你这个混蛋不得好死……” 　　 　　“路西法，这可不是你的容器。”皓进入弗雷的精神空间，跟路西法冷冷对峙。 　　“容器这种东西虽然比较难找，但又不是只有一个，先到先得。”黑发的魔王冷冷回答，大有不屑一顾的意思。“另外，如果你是来跟我抢容器的，最好先把你脸上的纸条给摘掉。” 　　“什么纸条？哦……”皓一把揪掉脸上沾着的无数小纸条，那是之前在“地上天国”里跟月打扑克牌的惨烈败绩。 　　一阵静默，气氛有点尴尬。 　　路西法自从被耶和华甩掉之后整个人的气场都冷了许多，队长大人说的果然没错……皓如是想。 　　“你要战，那便战。”路西法冷冷吐出六个字，整个人的气势瞬间拔高。 　　“打就打，这可是我的容器！”金色的太阳遥遥升起，皓丝毫不落下风。 　　……小纸条的闹剧，就这么被你们遗忘了吗？那是可以给予对手精神攻击的啊路西法大人！ 第110章 公告 非常抱歉，本章节因出版、修改或者存在色情、反动、抄袭等原因而被作者或网站管理员锁定 第111章 神代遗章太古-蔚蓝星塔（神恩之子）＊全 曜历元年，人类、精灵各族大魔导师联合建立蔚蓝星塔。 曜历1789年，蔚蓝星塔壮大，势力达到顶峰，列国来朝。 曜历末期，动荡不断，各大势力纷纷洗牌重组，蔚蓝星塔衰败，一度隐世不出。 彗历元年，蔚蓝星塔创立者后人伯耳多斯成为星塔塔主，重振昔日容光。 彗历1204年，圣庭骑士王苏醒，次年举行圣女选拔，贫民少女芙琳纳得神眷，获封候补圣女头衔，并与蔚蓝星塔继承者德利休普司相识。 彗历1208年，芙琳纳兰法西通过试炼，晋升圣女。同年九月，收养一对三岁双胞胎，分别取名为：乔伊斯，库萨洛。 彗历1214年，圣女芙琳纳兰法西以圣庭特使身份进驻蔚蓝星塔，与时任塔主德利休普司关系良好。 次年，蔚蓝星塔爆发内乱，史称“星法之乱”。 圣庭＊信仰创始神（原＆初）的宗教组织 ＿＿＿＿＿＿＿＿＿＿＿＿＿＿＿＿＿＿＿＿ 芙琳纳是被巨大的震动声和打斗声吵醒的。 不得不说她醒的十分及时＿＿就在她从床上爬起来的后一秒，白色的墙壁轰然碎裂，大块大块的水泥碎块把那张精致的天鹅绒大床砸的千疮百孔，白色的石灰纷纷扬扬满地狼藉，呛得她不停咳嗽。 石灰粉尘也飘进了她眼睛里，使她的眼睛变得又红又肿，不停流眼泪，弄花了精致的淡妆。 但她此刻顾不上想这些了＿＿穿着破烂法师袍的男人脸朝下倒在碎石堆里，红色的液体在身下汇成小溪，浸泡着蓬松柔软的棕红色卷发，还有身上那件万分眼熟的星辰法袍＿＿虽然已经几乎看不出原本样子了。她也万分肯定，这个男人是现任的蔚蓝星塔塔主，德利休普司！ ……同是也是，她的情人。 圣庭教典上要求，圣女作为一生都要侍奉神的侍者，不可以有婚姻，也不可以有后代，必须全心全意侍奉神主，不可稍有懈怠。 可规矩之所以是规矩，就是因为总有人前仆后继地试图违抗它，并且让设置规矩的人毫无发觉，一直被欺骗蒙蔽。 芙琳纳不是圣庭第一个失＊贞的圣女，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欲＊望做为人的本性，在极度压抑的情况下反而会突然爆发出来，造成天使和魔女的转换，甚至多重人格的产生，后果极其危险。 柄持正义之名，阴影里到底还有多少亡灵在悲痛哭嚎？ 又有谁知道呢…… “芙琳纳……伦塔忒莫那群混蛋叛变了……他们甚至还获得了圣骑士的支持……这是阴谋！彻头彻尾的阴谋！”棕红长发的男人用完好的骨骼支撑支离破碎的身体，一次次的想要站起来，每次身下都涌出大量鲜血，就如同在泥地里打滚的蚯蚓一般，柔软的外表下积满腐臭，从肠子末端挤出来，恶心如排泄物一般。 他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倒在地上，强忍支节反弯的痛楚，用他唯一能活动的脖颈抬起他的头颅，用世上最恶毒的语言反复咒骂，以此来排泄怒火。 “闭嘴！安静！”给自己加持一个侦察术，芙琳纳清晰地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被地上男人的聒噪干扰到了，厌恶地踢了他一脚，掏出手绢擦擦沾了灰的精致鞋子，把手绢随手扔到对方脸上。 “你敢这么对我！你竟敢这么对我！”德利震惊了，被触犯的男性尊严令他忘记了此时的惨淡处境，扯着嗓子冲芙琳纳吼：“是谁把你带到蔚蓝星塔来庇护，避免你这个淫＊贱的婊＊子像圣庭其他圣女那样每天在不同男人的床上滚来滚去！？贱人！我就应该把你留在那，你这个一天没有得到滋养就疯颠的＿＿” “啪！” 芙琳纳转身一巴掌甩在男人脸上，眼神冰冷：“你跟那些垃圾也没什么两样，蠢材！在这里等死吧，找你的人来了！” 德利的眼神瞬间变得绝望，他也听见了脚步声，而在政权变换中，前任权力者显然是必须被处死的人之一。他期期艾艾的开口，试图用甜言蜜语来挽回刚才的错误： “哦，亲爱的芙琳，刚才那些不是我的本意，你要相信我……” 芙琳纳根本懒得理他，她踩着高跟鞋匆匆跑过去，搂住那一对十岁的双胞胎，温柔的安慰被吓的快要哭出来的弟弟，吻了吻他们的额头，抽出法杖挥开了空间之门，直接跨了进去。 德利也想过去，可他几乎完全是废了，没有别人帮助根本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三人消失在门的后面。 “可恶……该死的……”德利一点一点扭动身体想要靠近，抬头惊奇地发现：那扇门竟还没有封闭！他还有机会逃走！只要还有一丝缝隙，他就能借助魔法物品逃走！ 狂喜充斥胸腔令他忘记了思考，于是直到抵达门前他才意识到：是两个年幼孩子用小胳膊夹住了门，一刻不停地抽泣着，手臂血肉模糊。 德利的大脑几乎停止了转动：浅色头发和眼睛，这不就是芙琳纳收养的那两个孩子么？！如果真的是这两个孩子，那么…… “找到了!他在这！还有两个麻烦的小鬼！”粗犷的声音响起，大脚踩在德利头上，令他几近窒息。 “都杀了！命令是不留活口！” “是！” 一瞬间天旋地转，德利眼前景色变换，他向下望去，看见喷洒鲜血的无头尸体，脑子里转过芙琳纳带走的孩子的脸，一个黑发红眸，一个银发金眼…… ……如果留下来的才是芙琳纳的养子，那么……那两个孩子到底是谁！？ “没事了，现在我们安全了……”芙琳纳擦去额头上的细汗，精致的发型也在逃亡中弄乱了，白色的裙装下摆被撕去了好大一块，那是穿越空间门的时候扯掉的，似乎对面有人在拖着她的裙子不肯让她走，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对方是谁，也只有德利那种蠢材才能做出这种下作恶心的事情，他早就该死了，最好被圣光惩戒一万遍！ 女人恨恨地咬牙，两个孩子拉着她的手，安安静静的站着，不哭也不闹，冷静的有些超乎寻常。 ……空间门关闭的时候，芙琳纳觉得自己似乎有听到乔伊斯和库萨洛的哭声……是错觉吧？女人低头拍拍小孩子的脸蛋，觉得那一定是错觉。 银发金眼的乔伊斯抬头冲她笑，黑发红眸的库萨洛撅着嘴躲开，芙琳纳看着哥哥和弟弟完全相反的动作，不觉有点好笑。 真是别扭又可爱的孩子呢…… 发了一会儿呆，直到乔伊斯被深夜的凉风吹得直打哆嗦，芙琳纳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赶紧解下身上的斗篷，把两个孩子裹的严严实实的，四处张望有没有什么可以休息的地方。 之前打开空间门的时候光想着逃的越远越好，完全忘记考虑定位坐标的问题，这么说来，他们没被空间乱流撕碎也真是运气啊…… 芙琳纳拍着丰满的胸口，内心后怕不已。 他们似乎是落在了一处森林外围，浓密的树冠被压得向下方垂落，细长的树枝摇摇欲坠，鼻间弥漫着森林泥土的清香，令人着迷。 虽然此时已是夜间，但从树叶缝隙间洒下的月光还是足够照亮他们脚下铺着细碎石子的森林小路，远处似乎有金色的火光跳跃，有人烟的样子。 芙琳纳有点犹豫，她无法判断目前身处哪里，何况最近战争频繁，几年前北地被灭国就像导火索一样，迅速引爆了战争贩子们的最后底线。现在贸然与人交涉也不安全，星塔叛乱有圣骑士参与，谁知道圣庭会不会把她定为“亲星塔派”给通缉了呢？ 妈妈还在纠结，可孩子已经等不下去了。 “妈妈……库萨洛的额头好烫……”乔伊斯含着眼泪拉拉养母的袖子，金眼睛里满是担心。 芙琳纳一惊，赶忙低头查看孩子的情况。 库萨洛柔软的黑发被风吹的凌乱，红眼睛微微眯着，小脸发红，摸了摸额头，好烫！ 夜晚温度本就低，今天风又大，再加上孩子们只穿了单薄的睡衣，发烧倒也并不意外……但是不能再呆在野外了！病情会恶化的！ 芙琳纳咬了咬牙，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抱起两个孩子向有火光的地方跑去，甚至把魔法都忘记了，像个山野村妇那样奔跑着。 一定不要出事啊！ 芙琳纳坐在一位村妇好心借给她的小房间里，目光温柔的看着已经沉沉睡去的乔伊斯和库萨洛，全身都闪烁着母性的光辉。 库萨洛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小孩子的身体不适合接受治疗术的治疗，那只是在压榨日后的潜力，用未来预支现在，她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即使是法师的精神也有限，芙琳纳打了个哈欠，沉沉睡去。 【梦境＊1】 “蒙神恩泽之女芙琳纳兰法西，在万能的主的光辉照耀下，吾宣布你为圣女候选，自即日起，颂主之名，扬主之恩，阿门。” 年老的主教在胸前画出上下左右长短一致的十字符号，代表两大创始神的徽记。 身着白衣的侍从恭敬地为下方虔诚跪着的少女戴上象征圣女候补的花冠，那些落选的同期修女眼神锐利，似乎要在她身上戳出一个又一个洞来。 “蒙主恩泽，阿门。”芙琳纳低声应答，在胸前画出同样的十字。 老主教露出笑容。 芙琳纳看着那个笑容，只想冲着那张道貌岸然的脸呕吐。 又梦见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这个咸＊湿的老色＊棍！ 所有人，包括她那对天真愚蠢的父母，都相信她获得了神恩……呸！什么神恩！这世界上哪有平白无故的恩惠？若神真如此慈悲，那这世界上为什么还会有战争和眼泪？ 「说的没错。」一个声音轻轻附和，只是芙琳纳听不见。 她从来不认为自己获得了神恩，她只是比普通平民女孩更大胆些，比贵族小姐更懂得生存之道而已。她上了几个主教和骑士的床（当然包括那个年龄足够当她爷爷的老东西），用这个时代里最不值钱的几样东西＿＿贞＊洁和尊严，换取所谓“神恩”。 似乎当年也有几个小贵族的女儿和她采取了同样手段，生涩的献上了自己的初＊夜，至于为什么效果不同……芙琳纳只能摊手说，作为一个从来没纯洁过的贫民少女，贵族跟她没有可比性。 有人骂她肮脏，但她不在乎。 不肮脏的话，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身份又低下的女人，她要靠什么活下去？ 「符合要求的灵魂……尽管躯体肮脏，却也有足够资格……」 「于人类而言，如此已经不错了。」 「……意外的，很虔诚呢。」 「这难道不正是我们选择她的原因么？」 「……是呢。」 “库萨洛？感觉好些了么？”第二天早上，芙琳纳一醒过来，就见到昨天还病怏怏的孩子已经跟自家哥哥滚作一团，吵吵闹闹，活力十足。 乔伊斯抓住库萨洛黑色的头发使劲扯，弟弟也不甘示弱的拽住了对方的银色长发，两个小家伙都痛得哇哇大叫，可谁也不肯先松手。 果然是小孩子啊……这么有活力……芙琳纳噗嗤一声笑了，笑容却突然僵在脸上。 ……黑发？银发？她收养的那两个孩子，明明是较浅的棕色……不对，她确实记得孩子是黑发和银发，满月的时候她还抱过他们…… 等等！这两个孩子是三岁时被她收养的呀！满月时她怎么可能见过他们…… 芙琳纳站在原地，前所未有的寒意席卷全身。 ……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梦境＊2】 当选候补圣女半个月后，芙琳纳身体不适，然后从在贫民窟里当接生婆的母亲嘴里得知，自己怀孕了。 ……这是什么见鬼的运气！某个主教/骑士一次就中标了！好几个人都是同一天，她怎么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好在这种事在贫民窟里很常见，她只要瞒住圣庭的人就好＿＿圣庭的候补圣女未婚先孕，传出去影响可不太好。 打胎对母体影响很大，芙琳纳还不想让别人发现异样，所以她决定把孩子生下来。 她那个时候认为这么做是最好的，却没料到日后越发偏离轨道的发展情况。 「人类，这是你的荣耀。」面目不清的黑发男人这样对她说话，他的声音清冷，让人想起皎洁的月光。 只是短短三个月的时间，芙琳纳就挺着大肚子即将生产。这速度太快了，快到了令人不得不怀疑的地步。 按正常怀孕时间推算，九个月前她没跟任何男人上过床，而且照这样来算，圣女选拔前她的肚子就该显怀了，当时却没有一点异常。 ……而且，九个月前，她还是个处＊女。 处＊女怎么会怀孕？ 「……处＊女生子……原大人是不是在研究世界架构的时候更重视这种荒诞的东西？」 「……女神大人开心就好，我们就牺牲一下吧。想想其他人的惨烈程度，直接生育神体的我们已经很幸运了。」 「……也对。」 语调有些崩溃。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芙琳纳的父母认定这就是神的恩赐，神赐予的孩子，尊贵的神子。 芙琳纳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哥哥乔伊斯的眼睛是金色的，弟弟库萨洛则是红色。哥哥好动，弟弟喜静，两个孩子的性格截然相反。 为了后补圣女的名誉和地位着想，而且芙琳纳觉得多数人都不会相信那个“神赐之子”的说法，她把两个孩子送到了孤儿院，决定自己成为正式圣女后再以收养的名义把他们接回去。 【梦境＊3】 “芙琳纳，听你的父母说，神赐予你两个孩子？” 苍老的主教低声咳嗽，鹰爪般的手不客气地揩着油。 “是。”芙琳纳强忍恶心的感觉，低头恭顺地回答。 愚蠢的父母…… “这样可不行啊，芙琳纳。圣女是要终生侍奉神的，不可以有爱人和后代。我了解你，你是个好孩子……让那两个孩子回归神的怀抱吧，圣庭不允许丑闻存在。”老主教的眼睛里闪着晦暗不明的光。 ＿＿未暴露的叫秘密，明晰了的叫丑闻。 后来的事情记不清了……芙琳纳扼死了那两个“神赐之子”，终于获得了正式圣女的地位，离开了那个充满情＊色交易的鬼地方。 离开之前，她收养了另一对双胞胎，都是棕色的头发，名字仍是乔伊斯和库萨洛。 「弑神与诞神，孰功孰过？」 芙琳纳在白色的神殿里醒来，清冷的黑发月神和温暖的金发太阳神坐在一旁，似乎是在为她感到惋惜。 “后悔么？凭借原本诞下神体的容耀，你可以留在原初之国，长生不老，这不是人类女性最渴望的么？”黑发月神在棋盘上落子，杀得对面兄长丢盔弃甲。 他们的神体第一次塑形完成后，第二次就方便多了。严格来说芙琳纳没有弑神成功，因为那只是皓月的恶作剧和脱身方法，他们一点都不想像普通人类那样长大，因为太麻烦了。 按理说芙琳纳帮他们完成第一次神体塑造，他们应该奖励她才是，不过人类的神经太脆弱，他们也不想多玩，用三个梦直接唤醒了一切。 “神啊……”芙琳纳闭上眼睛，画出虔诚的十字： “请赐予我死亡……永远的死亡。活着对我而言，实在是太累了。” 皓与月继续下棋，落子声清晰可闻，女人已不见了踪影。 “宁死也不愿活着么……原还没有完善世界架构，弊端就已经显现出来了啊。”素白修长的手递来同样素白的花朵，“作为前身的母亲，我以为你们怎么也要留住她的。” “队长大人，前身是前身，我们是我们，为什么二者之间一定要画等号呢？” 直率的皓抬头，语气有些疑惑和不耐烦。 被反问的人愣了一下，旋即苍白地笑了：“是啊……本就不同。”湮轻轻念着，眼神似有所悟。 “队长大人，您是去干什么？”月抬头，面前高挑的女战神穿着金色的甲胄，铂金色的长发散落，抱着一束白玫瑰，眼眸如血。 “我？”湮撩了撩头发，金红的眼眸望向远方，意味深长，“……纪念一下曾经的自己而已。” ＿＿＿＿＿＿＿＿＿＿＿＿＿＿＿＿＿＿＿＿ 下一个神代遗章的番外就是阿瑞斯和奥丁的往事了。。。手机码文好痛苦，皓月这篇收尾特别糟，你们看着觉得不行回复一下，我觉得通篇都是芙琳纳。。。皓月没戏份了都。其他的不会这样了。。。皓月一个太阳一个月亮，前身实在不知道怎么写，就只能写获得躯体的部分了。。。 看着手机码了这么多的份上，放过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跟Q群小伙伴交流了一下，为了提前放出第四部神代遗章的内容，也就是太古和上古的故事，我决定把七魔王和八荣耀前身的故事（太古）作为番外提前发在第三部里，不算正文所以不标章节。 这些故事间是有相互联系的，不过既然作为番外发，就不按原来顺序了，大家随意就好。 因为还没考完中考，所以手机码字，更新不定…… ＊本篇是皓月二人的前身故事，略现实略残忍，我努力营造真实，大家表打我…… 第112章 神代遗章太古-北地王城（冰雪誓约）＊壹 《浪漫传说之血色苍穹》年份一览表 太古混沌历年（神明记年法）【对应篇章：神代遗章】 初年原初创＊世 中叶凡世文明发展 （星历、月历、曜历、彗历等为凡世记年法） 末期七魔王与八荣耀陆续降临，世界结构不稳定，战火频繁。 末年原初保留部分地貌及智慧种族，灭世，重建。 上古秩序历年（神明记年法）【对应篇章：神代遗章】 初年在太古基础上重建。 中叶发展达到巅峰。 后期原初不和，六道之战爆发。 末年众神陨落，人类灭绝。莉莉丝散布瘟疫，女性灭绝。 神陨历年（神明记年法） 初期灾后重建工程。 中期七魔王八荣耀复苏。 【对应篇章：失落伊甸、光神之隐】 末期原初回归，开战。【对应篇章：爱之拂晓】 复苏历年（神明记年法） 全新的开始。 ＊＊＊＊＊＊＊＊＊＊＊＊＊ 曜历102年，北地建国，开国皇帝索伦多一世，世称“银白冠冕”。 建国战争中出现的冰灵骑士被誉为“地上最强骑兵”，“冠冕之刃”，一度被视为北地族人能在酷寒贫瘠土地上生存的原因之一。 曜历末期，巫妖王之乱于冰霜荒原爆发，北地首当其冲，分裂为以巨人族为主的雾之国和以北地人族为主的北地雪国，人言所谓“北地”，多指后者。 彗历元年，两大创始神首次现身于世人面前，降下神谕。 次年，雾之国连同霜巨人族全部神秘消失，徒留一片遗迹，该事件原因迄今未知。 彗历1098年，北地雪国国王密尼厄瓦十六世于极北之地深处发现珍贵矿藏，无奈于酷寒环境无法开采，只能将之封存。 同年九月，北地矿藏消息意外泄露，密尼厄瓦十六世于罗尼威尔帝国出访时被帝国皇帝尼禄一世扣押，三月后死于暗杀。 彗历1099年一月初，恶魔、精灵、妖精、矮人、侏儒、人类六族组成联军进攻北地，同年七月，北地王太子司芬克战死。 十月中旬，六族联军攻破北地防御线，直逼北地王城索伦多。 十一月末，六族攻至索伦多城下，北地公主欧若拉索伦多率曙光骑士团迎战，北地冰灵与骑士的组合作战再度现世，引发轰动。 十二月，六族联军暂时收兵。 彗历1100年一月上旬，灭国之战爆发。 ＿＿＿＿＿＿＿＿＿＿＿＿＿＿＿＿＿＿＿＿ 如今正值冬季，本就寒冷的北地天气情况越发糟糕，百年少有的寒流侵袭，无数生命在酷寒下消逝。因为北地军民早已习惯这样恶劣的天气情况，这个坚韧的民族顽强地生活着，几乎不受影响。 可从某个角度而言，残酷的暴风雪可是大大削弱了敌方的兵力。尽管这点微小的损耗对庞大的联军而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少一个对手总归是好的，不是么？ 人生在世，总归要有些支撑自己活下去的东西，哪怕渺小的不值一提，那也还是希望。 捷克是索伦多城里一个再渺小不过的士兵，但他的职责却不是那么普通。 他负责一个地区的食物分配，用某些人的话来说是个“后勤兵”。 这种士兵在其他王国的军队里是最下等的存在，白眼和耻笑都是常有的。因为他们虽然身负“士兵”之名，却连上战场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憋屈地呆在伙房里烧火做饭，还要被煤烟熏的一身黑，简直苦不堪言。 但实际上捷克的地位极高，也非常受人尊崇。原因无它，因为这里是极度寒冷又资源缺乏的北地，食物和饮水在北地人眼里是比黄金更宝贵的东西，而捷克恰恰负责分配这些。 他也确实没有让任何人失望＿＿这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总是挂着一脸笑容，善良又公平，饥荒的时候会把自己身为军人的军饷毫不犹豫地分给饥饿的灾民，自己去挖草根充饥，或者干脆饿着肚子＿＿就像每个北地战士和王公贵族所做的那样。 曾有一位历史上有名的哲人这样评价北地的社会关系： “这是个没有等级制度的国家：战士为了保护家园和同胞而努力作战，贵族为了不辜负子民的推举和信任而竭尽全力，平民为了贵族和战士优越的管理和不惜一切的守护而努力工作回馈，由此构成了一个封闭的循环＿＿每一个人都为了不辜负彼此的付出而发挥全部潜力。这是个可怕的国家，比起其他人他们要伟大太多。因为他们是一个整体，密不可分。” 有多少统治者希望能拥有这样的国家，可历史上只有索伦多一世做到了。在北地如此恶劣的条件下，他建成了所有人心中的理想国＿＿便如虚幻的阿瓦隆，不存在的乌托邦。 作为负责分配食物的士兵，捷克现在很烦恼。 今年的冬天食物依然短缺，再加上突然爆发的战争，越来越多的难民进入索伦多城内，让本就促襟见肘的粮食储备变得更加困难。然而城外还有军队在虎视眈眈，将士们总不能饿着肚子打仗吧？ 可城内已经出现有人因饥饿而死的情况了，如果把流离失所的难民弃于不顾，他们还有什么脸面自称战士？ 捷克是这么想的，事实上绝大部分士兵都是这么想的：他们偷偷把自己的军饷混在分给难民的粮食里，然后撸着袖子准备去挖草根充饥＿＿即使任何人都知道，在那已经被翻开千万次的冻土下面不会有任何可食用的东西出现。 可在北地严酷环境的考验下，难民们也显得格外执拗：你不吃东西我们就不吃！你比我们更强壮也比我们更有资格活下去！我们死就死了，你们要替我们活着，干翻那群破坏我们家园的狗杂种！ ＿＿在酷寒环境的磨练下，北地的民风就是如此彪悍。 “捷克哥哥！”甜甜的童音唤回了捷克的思绪，他蹲下来，看着面前抱着破布娃娃的小女孩，虽然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有些面瘦肌黄，眼眸却异常明亮。 “怎么了，小洛丽塔？”捷克揉揉女孩的头发，笑容明朗。 “还给捷克哥哥！这些是多出来的粮食！捷克哥哥可以拿去分给大家！”瘦小的女孩说着从旁边吃力地拖出一个帆蓝色的破布包，努力地举给捷克。“还要分给公主殿下！只有吃饱了才会有力气，有力气大家才能把坏蛋都打跑！”女孩用力挥舞小拳头，认真地说。 “多出来的？你的爸爸妈妈……”捷克看向那一包粮食，恰好是两个成年人应得的份额。 女孩低下头对着脚尖，语调里带了些哭腔：“爸爸妈妈……爸爸妈妈都走啦，以后只有洛丽塔一个人了，也要照顾好自己！”但是旋即她又高昂起头，眼角还带着泪光，神情却是不服输的倔强： “洛丽塔会做针线活，洛丽塔能养活自己！洛丽塔要像公主殿下一样勇敢，坏蛋要是冲进来了，洛丽塔就狠狠给他一剪刀，洛丽塔不怕死！” 她像是在大声宣誓，要与这个国家共存亡。 泪水还在流淌，那坚定却是无论如何也抹不去的。 捷克轻轻抱住泪流满面的小女孩，目光越过她抽动的肩膀，最终停留在花岗岩搭建的城墙上面。 公主殿下，北地最后的希望之光啊，您一定会保佑我们的吧？ “要出发了，兰斯洛特。”铂金长发的北地公主站在古老的城墙上，只穿着一身单薄的作战服，不曾披挂铠甲。 刺骨的寒风掀起她柔顺的长发，在空中起伏。在这种地方，吸进鼻腔里的空气都是冷的，令人微微颤抖，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浸透寒冷的味道。 她眺望着远方黑压压的大军，冰雪的山脉连绵成靓丽的银线，看起来那么纯白那么美，气氛却是止不住的肃杀。 她已经决定要和这个国家共存亡，决不退后哪怕一步的距离。 也许有人觉得这样做太愚蠢，活下来继续养精蓄锐然后光复祖国，这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么？可是逃亡后能达成所愿恢复昔日荣光的不过寥寥几个，更多的失败者背负懦夫的骂名庸碌无为地死去。 北地尽管自然条件恶劣，情况糟糕，但它有自己的骄傲：北地子民永不投降！ 欧若拉是最后的北地王族，她的哥哥死了她的父亲也死了，按照北地王族的一贯规矩，国王战死王子顶上，王子战死公主顶上，公主战死王后顶上，她必须领导她的子民打这场战争，尽管获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呐，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流泪吗，兰斯洛特？”红眸的公主拉过冰灵的缰绳，牵着那匹冰蓝色的独角兽缓步前往城门，白色的羽翼轻轻拍打女孩稚嫩的肩膀，她在骑士眼中有如天使。 “不，我不会。”曙光骑士团团长，北地首席骑士兰斯洛特注视着英勇的女孩，灰色眸子里透出的目光是那么温柔。 欧若拉突然停了脚步，像是在等待下文。 “我会陪你一起死。”银灰色头发的男人这么说着，语调从容而优雅。 听到了这句话，女孩突然扑了过去，在她骑士的面颊上留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而后又提起缰绳，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走开。 银灰头发的兰斯洛特摸了摸脸颊上刚被吻过的地方，忽然就笑了。 他加快脚步，跟上他的公主。 欧若拉偷偷看向骑士的侧脸，没来由地想到了她去世的母亲，那位被称为“北地蔷薇”的王后。 那个女人的美无与伦比，欧若拉知继承了她七八分容貌就难以用语言描述，难以想象她活着时是何等的光芒万丈。 女人的追求者有很多，可她独独嫁给了北地的国王，那个沉默寡言容貌平平的老实男人，甚至不介意到北地这种恶劣的环境来受苦。 女人一直那么美，可结婚之后却一直带着面具，私底下有人说是北地国王妒忌心太重，不愿让其他人分享妻子的美丽，所以勒令她带着面具。 可欧若拉和司芬克都知道，女人成为王后的那一天便在新婚丈夫面前用刀片划花了那张美艳的脸，对她的丈夫说： “现在好了，亲爱的。我不再是北地蔷薇，只会是你的丑妻子。”女人以不可质疑的态度宣告了他们之间的感情，那爱是如此强烈纯粹，无关权利财富或者美貌，只是爱，不后悔。 这世界上总会有一个人爱你胜过爱他自己，他愿意为你哭泣为你歌唱为你献上一切，然而尽管他曾离你很近很近，最后却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彼此错过。等你老的时候记起他离开的背影，眼泪忽然就流下来了。 欧若拉知道自己是幸运的，因为那个人此刻就在她身边。只要她点头，他愿意为她背负一切罪孽，哪怕背负懦夫之名，两个人一起逃走，一起活下去。 但她做不到。 这是她发誓守护的子民和土地，她放不下。 欧若拉骑上冰灵所化的战马，寒冰的甲胄迅速覆盖全身，钝刀子似的风刮在脸上，她却丝毫不觉得冷。 恶魔、精灵、矮人、人类……她冷眼看着这些贪婪的家伙在城门口聚集，心里竟然丝毫不觉得害怕。 现在有的，或许只是遗憾。 她扭头，看见兰斯洛特的银灰长发在空中飞扬，忽然回想起多年的沉默守护与陪伴，唇角发出微不可察的叹息。 对不起……直到最后，我都没有向你表白心意的勇气。 ＊TBC＊ 作者有话要说： 二模考试的晚上码字我真是作死。。。 不知道大家注意到细节了没 正文中说过撒旦的前身是罗尼威二帝国皇帝尼禄，阿瑞斯前身是北地公主欧若拉 也就是说 撒旦逼死了阿瑞斯她爹！ 杀父之仇！！！（不你别闹） 第113章 神代遗章太古-北地王城（冰雪誓约）＊贰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北地最后的公主骑着她的冰灵战马，站在索伦多城门前方，向着曙光骑士团最后的也是仅存的三百冰灵骑士说道。 欧若拉玫瑰色的眼睛里流淌着不知名的光，独属于北地冬季的刺骨寒风扬起她铂金色的长发，发丝在寒冷中起伏四散，仿若太阳的辉光般耀眼夺目。 “我们背后就是王城索伦多，他们若是踏平了这座城，北地雪国就灭亡了。”欧若拉扫视她的战士们，瞳孔没有焦距，一片涣散。“到时候，只剩下一群流离失所的难民，在酷寒的天气里冻死或饿死，也许还会在那之前被入侵者杀死。” 铂金色公主的声音清澈，她喃喃地说着，目光没有聚焦到任何一个人脸上，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语。那声音并不大，却随着寒风传入每一个人心中，点燃熊熊烈火，炽热而温暖，足够烧死自己。 “……我们将要进行的是一场没有任何道义可言的战争，要么作为护国者在战场上轰轰烈烈地死，作为国家的英雄永远的留存在一本可能被忘却的国家史书上，要么作为亡国的奴隶屈辱而下贱地活着，被当成牲口一样贩卖虐待最后变成一堆枯骨……你们愿意怎样？” 一开始她的语速那么慢语气那么平静，随着时间的发展越来越凌厉越来越冷漠，透着不容质疑的暴力权威，简直有如暴君： “是要光荣地死，还是卑微地活？现在你们可以作出选择：站在我身后同我一起从容赴死，或者骑着你的冰灵逃走……我不会追究也不会怪罪，因为这一切到现在都已经没了意义。生命是一个人最宝贵的东西，我无权要求你们放弃。” 铂金色的公主这样说着，玫瑰色的眼瞳扫过面前的每一个冰灵骑士，语气不骄不躁，却流露出女王般的威仪和英雄般的决然。 ＿＿纵使明知归途如何，吾亦甘之如饴。 没有一个骑士说话，也没有一个骑士移动脚步。他们的目光注视着欧若拉手中飞扬的曙光战旗，回答不言而喻。 银灰色头发的骑士迎着她的目光微笑，那笑容一如很多年以前，他们最初相遇的时候。 “都怀抱着这样的决心么……”欧若拉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手中的曙光战旗笔直地刺向青空，向遥远天际喊出他们的誓言：“＿＿吾等与北地共存亡！” “吾等与北地共存亡！” 年轻的骑士们举起冰雪□□向着天空嘶吼，目光都是一模一样的坚毅和执着。 红色的战旗烈烈飞舞，默默承载着这最遥远古老的，冰雪与血的誓约。 相隔一堵脆弱的城墙，六族联军已经兵临城下，他们却极有耐心地等待着，并未进攻。他们好像在幻想着那些老弱病残狗延残喘的守军会被酷寒和绝望打倒，乖乖打开城门献上一切。 将领们谈笑风声，就连素来交恶的恶魔族和精灵族也是如此，似乎眼前这座被冰雪所保护着的城市已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没过多久，城门确实如他们所猜想的那样打开了，只不过出来迎接他们的并非想象中的投降和屈服，而是银白色的杀戮之潮！ 沉重的城门缓缓拉起，传出手动轮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披挂重铠的冰灵骑士们在领头公主的带领下，在那面旗帜所代表的荣光之下，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穿过城门隧道扑入人群，便如恶狼扑入羊群，誓要体味鲜血的美妙。 “冰灵！是冰灵！那些北地的永恒护卫者！该死的……是曙光骑士团！请求增援！请求增援！” 死人像割麦子似的倒下一层后，与周遭温度格格不入的炽热血液终于令那些脑子里添满酒精的草包指挥官们回过神来，他们疯狂喊叫着，尖利的嗓音刺痛鼓膜，如同有人用重锤狠狠攻击了他们的脑袋，在那里砸出一个瘪来。 他们尖叫着失了分寸乱了阵型，很快就被冰灵骑士就地格杀。那都是些贪婪有余而能力不足的小国，妄图从北地的毁灭里分一杯羹，不足挂齿。 而那些真正强大的种族和国家，他们的军队尚未出动，冷眼旁观这场由北地挑起的突袭。 银白色的冰灵骑士们站在血泊里，猩红的液体顺着冰雪的甲胄滑落，带着诡异而残忍的美感。 相隔多少年后，那最初由索伦多一世所组建的曙光骑士团再度出现在人们眼前，魔神般的战士挥舞着监戟所向披靡，重振无上荣光！ 他们高歌他们凯旋，他们乘风归来！ 恶魔、金属傀儡和人类士兵缓慢地包抄每一个冰灵骑士，精灵族的猎手们在远方拉开弓弦搭上末尾束着白色鸟羽的箭矢，俊美却冰冷的面孔没有一丝表情，透着森然的杀意。 诚然冰灵骑士被誉为“地上最强骑兵”，可极北之地的酷寒造成北地人口稀少，冰灵的认可也极其困难，再加上对实力和意志的要求，尽管曙光骑士团的人数上限是一千人，可事实上即使是北地最繁荣的时代，冰灵骑士的总数也未曾超过六百人。 冰灵骑士或许可以以一当百，但在总人数只有三百的状况下面对几十万敌军，终究会因为力竭而死。 时间还很早，这处战场暂时还分不出优劣，可随着时间一点点变化，最后的结局，又有谁知道呢？ 不，也许冰灵骑士们早在出发之前就已经预见到了结局……他们颂念这个古老王国最初建立者的名字，声音低沉语调婉转如同哀歌。 那歌声在雪原上零落破碎，伴着徐徐下落的雪花，哀凉而悠长。 第一个牺牲者很快就出现了。 那是个长着娃娃脸的骑士，他只有十四岁，瘦瘦小小的，还是个孩子。 他的力气不大，只是倚靠着和冰灵密切的配合以及一些技巧来作战。他杀敌很勇猛，鲜血染红了半身银白的冰甲，冰雪映照的白色冷光照亮那孩子稚嫩的脸。他冲进敌阵＿＿也许根本就没想过要活着回去＿＿一个个敌人倒下，血花四溅。 慢慢地他的体力耗尽了，大口喘气发出破风箱一样的声音，白色长矛垂向地面，苍白而疲倦。 这时候更多的敌人涌了过来，身形高大的炎魔从背后扭断了那男孩的脖子，炽热的血融化大片积雪，绽开残忍美艳的红色花朵。矮人操纵着巨大的金属傀儡，金属长矛像雨点一样疯狂投向那匹失去了主人的冰灵，贯穿冰雪构筑的身躯，乳白色的血像牛奶一样顺着黑铁流淌。 几乎被完全贯穿，那匹冰灵却还没有死。它一边哀鸣一边艰难地跋涉，最终跪倒在它死去的主人身旁，伸出舌头舔食那被鲜血融化的积雪。 它发出最后一声长鸣，全身燃起美丽的白色火焰，耀眼的光从残破躯壳中涌出，冰雪之躯在一瞬间分崩析离。纯白的光笼罩了那一片地区，明亮的叫人睁不开眼睛。光一点点消散，留在原地的是一片了无生机的冰雕。没有生命的气息，连血的颜色都被抹去。 ＿＿于冰灵沉眠之地，构建世上最纯粹的冰雪，不允许任何生灵存在。 其他的冰灵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一个同伴的牺牲。它们的前蹄踏着地面，极有节奏感地颂唱绵长婉转的歌声，仿佛葬礼上的进行曲。 永眠葬歌＿＿最纯粹的冰雪之灵给玷污这片无瑕大地的入侵者们最后也是最凶狠的报复。 “F*ck!”远处观望战局的莫克罗纳诅咒了一句，恶狠狠地吸了口烟，把那截冒着青烟的烟屁股扔到地上，用脚尖来回狠狠碾了几遍，直到那一点冒着白烟的火星彻底被雪水浸透才悻悻地把脚挪开。 他穿着厚重的军大衣却仍然冻的瑟瑟发抖，不知何时飘落的雪花给他盖上一层银白。 尽管这鬼天气冷的叫人只想裹着厚厚的羊毛毯子蹲在火炉边上，莫克罗纳还是不得不忍受，最多骂几句那些顽固的北地人为何还不投降。毕竟，他是不敢对上司有所异议的。作为艾贝勒尔联盟的将领，要是在这么多种族面前表现的懦弱怯场，联盟的名声就完了。 他站在一处山峰上，身旁是精灵族的猎手们，静静地搭着弓弦。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下方战场上发生的一幕幕： 冰灵骑士仿佛浴血的魔神，伴着鲜血和死亡在战场上冲锋，一路势如破竹，所向披靡。不时有力竭的冰灵骑士被围攻，一瞬间耀眼的光芒炸裂仿佛星星坠落，光芒散去后徒留一片纯白的死亡。 TMD！莫克罗纳的心简直都在滴血，冰灵骑士的战术完全不要命，那群亡命之徒根本就没想过要活着凯旋，他们开战的目的就是和这片土地一起永眠！死了也要拉一群垫背的……那可都是联盟的精英战士啊！ 莫克罗纳扭头怒瞪站在一旁的精灵族领头人，怒火几乎要被那张扭曲的面容具现化： 对方长得再好看也掩盖不了到现在为止精灵族几乎都没有发生人员伤亡的事实！去你妹的远程弓箭手，精灵不都TNND是魔武双修的么！？这群只想着背后捡便宜的吝啬鬼！不敢正面上战场的懦夫！ 莫克罗纳愤怒地想着，只可惜他敢怒不敢言，只能用眼神来表达自己的不，控诉对方的卑劣行径。 “放箭。”精灵皇子终于动了。他的眼睛紧紧盯着一个方位，玫瑰色的唇瓣中吐出冰冷的命令。 “以安培法尔的荣誉起誓，吾族定会竭尽全力。” 精灵皇子安培法尔因斯转向他的人类盟友，淡然诉说。 在他背后，精灵族的猎手们在同一刹那松开紧绷的弓弦，成千上万支羽箭骤发，如一场金色的暴雨，带着森然杀意从天而降！ “公主殿下。”杀戮的间歇，兰斯洛特抹去嘴角的血迹，握住欧若拉伸过来的左手，目光凝重，“腕骨碎裂……看来是没有复原的可能了。”迎着他担忧的目光，欧若拉无所谓地扯了扯嘴角，一脸的硬汉风格：“没关系，我还有右手可以握剑。再说，本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其实痛的要死，嘤嘤嘤嘤嘤。 ……不过用一只手交换一批敌人，她觉得很值。 欧若拉内心哀嚎，外表依然归然不动，努力维持流血不流泪的女汉子气场，只可惜那微微抽动的眼角残忍地出卖了她。 “殿下……”兰斯洛特看着她，语气里充满无奈。 银灰头发的男人靠近她，似乎想要发出一声叹息……那一瞬间仿佛天地俱寂，只剩下风雪中的男孩和女孩，他们在马背上依偎着彼此取暖，仿佛可以这样一直走到地老天荒。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秀恩爱，分的快，完美诠释了大宇宙意志的深深恶意。 “嗖＿＿”箭矢破空，兰斯洛特突然伸出手臂紧紧抱住欧若拉，跨下名为斯莱布尼尔的八足冰灵猛地抬起前蹄向天空发出长嘶，兰斯洛特按着欧若拉的冰灵顺势翻身把女孩甩到斯莱布尼尔背上，自己则乘骑着欧若拉的冰灵……锋利的箭矢穿透冰甲，在女孩难以置信的目光里，斯莱布尼尔狂奔，而负伤的兰斯洛特背后……凶恶的炎魔暴起！ “不！”欧若拉发出介乎惊恐和绝望之间的尖叫，她在颠簸的马背上艰难地转过身，试图抓住缰绳让狂奔的斯莱布尼尔停下来，可这根本没有用……它是兰斯洛特的冰灵，主人给它最后的命令是带着背上的女孩逃走，它就不能停！ 主人死了也不能停！ “兰斯洛特！”欧若拉的声音撕心裂肺。 在越来越遥远的方向……炎魔的巨刃对着那个男人当头劈下！ “咳咳……”兰斯洛特靠着冰灵，费力地从炎魔心脏的位置抽出□□昆古尼尔。他的手臂颤抖着，已无力面对越来越多的敌人。 右眼被火焰灼瞎；左肩的肩胛骨被砍断了三分之二，悬挂在那里乱晃；几支破空而来的箭矢折断了他好几根肋骨；最重的伤在脊椎，一柄细剑从中部撕裂了脊柱，如果不是那把健仍然插在那里添补缝隙，他连身体都直不起来，更不要说战斗了。 纷飞的雪花模糊了视线，颈部传来被压迫的窒息感，在空中划过优美弧线直到重重摔在地上四肢折断，兰斯洛特才终于意识到： 有人用套马一样的技术套走了他，估计是人类中猎人一样的角色…… 寒冷麻木了他的感觉，似乎有人正在践踏他即将死去的躯壳，但他却不觉得痛，只是微冷的麻木。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呼吸困难，旁边重重落下另一具尸体……温热的手指触及他的指尖，也许还活着，但过不了多久就要死了。 兰斯洛特埋在冰雪里的鼻子竟然还能闻见那人身上淡淡的气息……欧若拉的气息。 兰斯洛特试图握住她的手，可他已经冻的僵硬，什么也做不了了。 靠近不了……她已经长大了变得那么漂亮，他却还是当年那个不敢靠近她的懦弱小男孩。 因为实在是太美了……美的叫人觉得接近，都是一种亵渎。 对不起……当年没有勇气说出的心意，最终也没能守护你到最后。 “呼……死了！那些难缠的冰灵骑士都死了！我们进城！”终于安静下来的战场上，恶魔的统领发出激动的吼叫声，金色的双眼掩盖不住其中充斥的贪婪，一马当先破开城门，简直是迫不及待地要收割胜利的果实！ “冲！把那群北地人的宝贝都拿走！” “兄弟们上！谁先强到就归谁！” 恶魔们一哄而散，开始无组织无纪律地大肆劫掠。其他种族纷纷赶上，唯恐落在后面。 然而这过程并不像他们想的那样轻松： 索伦多城的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他们提着各类铁器反抗，从铁锹到铁叉，甚至还有做饭的锅铲，恶狠狠地冲这些入侵者招呼，红着眼睛发了狠，不管他们的攻击是否会对对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只是一个劲的招呼着，前面的被撕碎后面的补上来，悍不畏死。 一个炎魔被这些蝼蚁的反应惹火了，黑色的火焰熊熊燃烧，面瘦肌黄的人类惨叫着化为焦炭，零丁的火星散落出去，瞬间点燃了一旁的房屋＿＿北地干燥，极其易燃。 火光瞬间遍布全城，那些简陋的房屋全被点燃，只有石头搭建的部分在火中屹立，被火光映照的通红。 天空还飘着雪花，火焰还在蔓延。一部分人被暴怒的恶魔杀死，另一部分被关在房间里活生生地烧死。他们尖叫过恐惧过也绝望，却唯独没有人流泪。 捷克被恶魔的火焰烧灼又撕碎，洛丽塔抱着死去的母亲缝给她的布偶在房间里被烧死，他们都没有哭。 这是一个民族的尊严，他们宁可流血也从不流泪。 在贪婪的入侵者试图查找战利品的时候，死亡的镰刀已经悄然落下。 纯白的暴风雪在远处成型，不断向着被毁灭的城池移动。 北地一年一度的冰雪风暴，令人谈之色变的恶劣天气之一，正在悄无声息地展开。 大雪是序幕。任何一个北地族人都能通过它预见这严重的自然灾害，但北地族人已经死光了，牺牲的牺牲，殉国的殉国，竟然无一活口。 “冰风暴！冰风暴来了！”终于有一个被留下来守门的人类士兵注意到了这个异状，他瞪大眼睛，发出惊恐的尖叫声，冲进城里去汇报统帅。 这情况其实无需汇报＿＿那风暴太巨大了，以龙卷的形态迅速逼近，雪花都被它卷走，视野意外的清晰。 而且这次的冰风暴似乎不同寻常＿＿风暴中央隐隐泄露出几丝金光，充满了神圣的预言意味。 野蛮的入侵者们还来不及慌张，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城内城外，战死的北地子民尸体化作金色的微光升向空中，奔向那风暴的最中央，光芒璀璨夺目。 飘落着大雪的阴沉天空也被光明撕裂，云雾奔涌四散，露出天国的一角，宏大的圣咏响彻全地。 “神！是神！神会保佑我们！吾等神之子民不必害怕！”来自圣庭的牧师激动地画着十字，嘴里念着祈祷词，双眸闪亮。 天国露出冰山一角的瞬间风暴像花朵那样凋零，露出背生双翼的影子，一个提着□□骑着八足的骏马，一个披散着莹白色的长发穿着铂金的甲胄，握住镶嵌红宝石的长剑。 “主啊……那是什么……”牧师看着半空中高华不可侵犯的身影，倒吸一口冷气。 一灰一金的眸子和金红的双瞳交相辉映，刚刚苏醒的神灵，来自前身的记忆中全无怜悯，带着沉重的杀意。 枪与剑同时落下，巨大的鸿沟取代古老的王城，留下神怒的印记。 入侵者在致命的暴力下化为灰烬，死前甚至没能发出哀嚎。 无可跨越的距离，神与人的差距。 新生的神灵茫然站在原地，两只手紧紧握着，残留的执念令他们不愿放开。 天国降下金色的阶梯，红发的男神站在一旁，紫发的女神缓步来到他们面前，发出最真挚的邀请： “欢迎来到原初之国，我们的同胞，‘牺牲’湮，‘忠诚’尘。” 原引导着他们踏上金色的阶梯，俩人双手紧握，不曾分开。 #太古番外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是正文# 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更新估计就是正文了。。。还有不到二十天中考，我真悠闲啊。。。 这章码了好久，好几次码到半夜睡着了……果然不能太压榨自己啊，泪目。 第114章 第6章 夜月死神 弗雷回归半月后，道道尔学院，校长室。 春日的暖阳在房间里投下变幻的光影，随着时间的流逝，浅色调的辉光在白墙上晕染出一圈圈亮纹，墙壁上古老的石英挂钟滴滴嗒嗒的走着，下方的钟摆慢悠悠地晃荡着。世界仿佛沐浴在来自天堂的圣光中，自由的光之精灵翩然起舞。 这情景本该叫所有虔诚信徒都激动万分心悦诚服，可一个与眼前肃穆气氛完全不搭调、荒腔走板的小曲儿无情击碎了所有美好幻想： “药药药，切克闹，吃饭吃到十二分饱；圆滚滚的男人是块宝，我有赘肉我骄傲！” ……你敢转换成本体再说这句话么，永远十八岁的校长大人？ 红白黑三色相间的海豹自顾自地娱乐自己，俨然自嗨之道的各中高手，全然不思考围观者的心情和三观是否完好无损。 ……有这样的八荣耀，女神您也是辛苦了。 道道尔学院伟大的校长，继承泰坦一族族长波波夫亚历山大道道尔斯基之名，其真名为夑泰坦，身为创世女神原麾下八荣耀之一的男人……不，他现在只是个海豹，量词应该按只算……恩，一只海豹。 这个头衔加上全名文字长度可以绕原初之国一圈的、从古老时代存活至今的大人物，正套着印满爱心图案的桃红色恶俗围裙，在桌边悠哉悠哉地晃来晃去，全身布满黄色的汁水，那是无数黄桃被虐杀的证明！【颤抖指】虽说好像尿渍……【慎言！！！】 重点注意： 因为道道尔斯基即使站直了也还是没有桌子腿高，所以它是踩着高跷干活的……扭动前行的姿态那叫一个妖娆。 饱受视觉与听觉双重折磨的阿瑞斯半死不活地倒在沙发上，两条大长腿有气无力地耷拉在松软的靠背上，动作跟一不小心把自己打成中国结的蛇一样诡异。银发战神呈倒栽葱式摊开，□□道尔学院八卦校刊翻开倒扣在脸上，一行红色加粗的大字醒目展现在书封上： 《新任实战老师弗雷地狱式魔鬼训练，神秘东方爱疑似贿赂通考？！》 下面是一行稍小一点的字： 《论社会的日渐腐败与道德的沦丧：废柴学生哭求零分，老师百般作弊令其通考为哪般？＿＿本刊第一记者伊邪那美独家报导》 简单直白又犀利的标题，引人入胜，引起读者的注意与思考【……】。 道道尔斯基可是绝对不会告诉别人，地上这家伙刚刚就是因为笑的根本停不下来才一脸重度病患样在这躺尸呢……它可是信守诺言【专坑战神】的好海豹【作死王】！ 说起来，那本校刊已经好久没动过地儿了呢……阿瑞斯殿下，您可还活着否？ “轰隆＿＿”伴着丧心病狂的爆炸声，一锅滚烫的黄桃经由黑炭脸的道道尔斯基之手浇醒了阿瑞斯＿＿ “起床啦起床啦！你这个大懒虫！快给本校长起来！”海豹得意地大笑。 “……你去死吧！”猩红色的眼睛里满是怒火，银发战神带着恐怖威压缓缓起身，阿瑞斯顶着一头黄桃渣爬起来，直接扑上去开始撕逼： “去死啊啊啊啊啊啊＿＿！！！” 【岳薇：啊哈哈哈阿瑞斯你终于也体会到黄桃洗脸的舒爽感了！道道尔斯基干的漂亮！[充满恶意地]】 半个月来难得惬意的休息时间，在完成每天必干的“吃黄桃打海豹训练托尔”三项任务后，阿瑞斯严肃地回顾了一下历史，悲伤地发现，自打那只东方爱【身为一只八荣耀，她仍然十分不想面对女神即使转生也如此靠不住的事实】空降后，这半年来发生的麻烦事，比过去几十年加起来还要多。 半个月前皓跟路西法在弗雷的精神空间里轰轰烈烈的开打，结果是两败俱伤半点好处也没捞着……但皓成功从路西法手中夺回弗雷精神空间的主导权，虽然后果是力量消耗过多不得不暂时沉睡；然后就要恭喜路西法“最犟钉子户”成就get ，藏在弗雷精神空间里愣是找不出来……路西你这么会躲猫猫你家耶和华知道咩？ 因为害怕伤到弗雷，所以阿瑞斯并没尝试强行驱逐路西法，就这么僵持了下来。毕竟那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亲手杀死或弄残都于心不忍。 可能是因为皓和路西法那一架打得毫无顾忌甚至没有考虑到容器君的人身安全，以致于弗雷刚从精神空间里两位大佬的撕逼中苏醒时，大脑缺氧小脑缺钙，整个人都低血压低智商了。 为什么说他低血压低智商？去捡武器的时候手都在抖，抓不稳安纳亚一下子脱手了；之后圣母光环闪烁给解除合体的东方爱治疗，手堂而皇之地按在对方胸口，当场就被柔软的触感五雷轰顶劈的外焦里嫩，被看戏不痛快的岳薇好一顿损，简直令人发指。 总而言之弗雷揩了东方爱好一顿油吃了对方好一顿豆腐后终于迟钝地意识到对方是个假一赔十决不掺水的妹子。岳薇以女汉子的正义立场口头教训【威胁】这只“流氓”，然后阿瑞斯终于看不下去了，默默跳出来截断了岳白手套顶班女神薇的长篇大论【给了对方一个十分激荡新鲜的“爱的黄桃澡”】，从蒙圈的厄运中解救出了多年前自家被拐的弟弟，提着托尔和东方爱，十万火急地遁回校医院，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再然后，阿瑞斯为了弗雷的事情和道道尔斯基做了深入交流，最后以某只海豹被扒的精光吊在房梁上吃了结结实实好一顿鞭子不断扭动尖叫收场。 鉴于弗雷身上的远程操纵系统【岳薇友情提供名词，虽然除了她之外没人听得懂】已经在皓和路西法的狂放战斗中被碾成渣渣，警报自动解除，于是道道尔斯基以校长身份发表官方通告，声明本次袭击时间其实是一场早有预谋的突击考核，没现高竟然这么遗憾没有一个人通过blablablabla …… 当然也有学生表示不服，说考核肿么可以辣么危险都快出人命blabla ，新上任的弗雷老师淡定一句“下课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亲自给你们解释”，一干熊孩子瞬间闭嘴。 所以说只有暴力强权才治得了这群熊孩子嘛？真是不作不死的典型呢呢呢＿＿【无限回音】这种状况吃药大概也没救了，毕竟医生都疯了呢【喂】 之后阿瑞斯对弗雷一通盘问，刑讯【这个词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完成后和岳薇一合计，原留下来的神力失控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那个东方爱，她要么是新的女神继承者要么是原的转生，毕竟这个世界里现存的女性少得可怜，怀孕生子的一个都没有，原恐怕也只能转生到其他世界再绕回来，除非她打算从女神变成男神……咳咳打住，总之阿瑞斯他们认为第二种可能性最高，谁叫神力以前都不怎么鸟岳薇这回却巴巴地去支持东方爱呢……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阿瑞斯就只能认为是岳薇的人品【神品？】有问题了。【无时无刻不肯忘记黑小伙伴的某人……】 于是妥妥的，身为女神原麾下八荣耀之一“公正”皓的容器【虽然本人并不知道】，弗雷被阿瑞斯推去当了东方爱的管家，后者从此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谋害他的元凶却每天逍遥活的自在，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啊【叹息】 半个月过去了，这一大堆事情也都快忙完了，还有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为弗雷打开结界的奈芙蒂。 猫瞳，有兽族的特征。可道道尔学院里的兽族少有翡翠的眸色，更何况，一切外貌特征都是可以伪装的。学院教师根本没有所谓“预备役”的说法，最多有助教而已。各族学者、天使和海豹那么多，你就是拖个维修工人【本文中频繁躺枪的无辜群众】来他也能给你上课，要知道道道尔学院里的老师可都是十项全能，根本不需要从外界招收教师的好么！愚蠢的人类！【喵星人脸】 更重要的是，他居然能从内部绕过结界开放程序直接开启结界，甚至避开了警报系统！ 道道尔学院的防护结界可不是什么下三烂的次货，奥丁撒旦之流能进来是因为他们本身的实力就超过结界防御上限，敲碎一层透明壳子简直全无压力。当然外人答对问题就可以进来了，可外人怎么会知道他们留在学院里的答案？何况那问题十分扭曲，答案十分变态。 本校人士都不一定知道答案，外面就更不可能了……只是进去到还好，可是为何他能从内部打开防御结界……？道道尔斯基已经迷惘了好半天，一切都变得诡异起来。 目前有两种可能。 1、那个“奈芙蒂”是内部人员，并且地位极高。 这个可能基本可以扒去喂狗了……耶和华被“囚禁”在地底深处为结界提供源动力，根本无法外出； 2、外来人员潜进学院，对校内情况十分了解，有九成可能是以前的毕业生，并且带有空间属性的神器，比如东皇钟，再比如天羽羽斩……ORZ自己培养敌人这感觉简直……不能更令人绝望了好么？ 啥？你说还有可能是七魔王八荣耀？醒醒，概念生命总共就那么几个，简直比大熊猫还珍贵啊有木有？而且阿瑞斯以人格担保，她绝对不认识长成那样的概念！一个都没有！ 嘛，不管如何，这半个月还是很太平就是了。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而真正的大幕即将拉开＿＿向着那无可挽回的、鲜血与绝望交织的未来。 ＿＿在这世上，从来没有所谓救赎。 中庭，夜月死神总部。 被最初的罪孽所污染的天空永远没有光辉，阴沉而压抑。属于初的“混乱”之力在那场被冠名为“六道”的古老战争之后牢牢地占据了这片土地，影响此地每一个生命的精神。便如曾被创造者们亲手终结的太古时代，绝望遍布每一寸土地，空中飘散着血液的腥臭和铁锈的腐朽气息，人们不知疲倦地彼此杀戮征战，失去道德与良知，永无宁日。 银月的徽记代替真正的月亮悬于半空，闪耀在山崖上黑色高塔的顶端。披着黑色斗篷的死神们如幽魂般飘荡，黑色兜帽下只露出苍白瘦削的下巴，如同死尸。 他们全都静悄悄的，有条不紊地往来着，一个个按部就班。 偶尔有几个死神抬头，看不出的目光望向高塔的最顶端，带着敬畏的神色。 因为那是宗主耶梦加得，他们追随的首领的所在。 夜月死神……他们是这一片无法无天之地中，仅存的几个愿意追随光辉的组织之一。 或许正是因为身陷黑暗，才会如此渴求光明吧。 “你怎么会有时间来看我呢？这个时候你不正是该计划着下一次进攻道道尔学院的方案吗，阿胡拉？”高塔顶端，男人合上手中书籍，青色的长卷发在风中自由舒展。他伸了个懒腰，靠在黑铁的栏杆上吹风，金色的蛇瞳微眯，显得无比惬意。 “都知道老子要干嘛就别在那儿假装一副事不管己的模样！”菊花头站在他对面恶狠狠地说。他这次没戴兜帽，那浅色的头发凌乱地覆盖在脑袋上，半长不短；脸上戴了一个白底红纹的笑脸面具，透过眼睛位置的窟窿可以清晰地看见那双翡翠的眼眸……当然，还有露出来的一丁点皮肤上丑陋的痕迹，暗示他永远无法偿还的罪孽。 “你不是最讨厌那群贱人么？跟老子一起去！这次说不定还能宰了原那个臭女人！”菊花头咬牙切齿，眼睛里都是恨意。 “这么说自己的母亲真的好么？你可是她曾经最珍视的造物。”耶梦加得反问。 “最珍视的造物？那也只是‘曾经’！”菊花头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十分不屑，“听你现在这语调，上古时的记忆恢复了？中庭之蛇！”他特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 “只有一点……虽然并非全部，但也聊胜于无。”耶梦加得伸出食指揉了揉太阳穴，神色与以往大不相同。他深深地看了菊花头一眼，说：“我记得很清楚，当初坑我的那一批人里，你出力不小。” “只有懦夫才会在这里讽刺！”菊花头冷哼一声，动作似乎有点心虚。 “从六道之战背叛女神开始，你为那个替初指挥七魔王的人付出了多少？为一个莉莉丝赔进去你曾享有的全部尊严与荣光，这真的值得么？”更何况，她并不爱你。 “值得！只要老子做了就值得！”菊花头突然暴跳如雷，抓着面前的人咆哮，“背叛母亲、背叛盟友、背叛族群！这都不算什么！什么也不算！为了达成心里的目标……外貌这种东西又有什么可在意的？！”他扯掉脸上的面具，恶鬼一样可怖的面孔展现在耶梦加得面前，难以想象这个男人曾经那么英俊那么辉煌，现在却如同丧家之犬，只能狂吠。 耶梦加得没有回答，阿胡拉似乎也没指望他回答。他慢慢松开手，捡起面具重新戴上，声音像被堵住了一样。 “你们这些懦夫，胆小鬼！连复仇都不敢的家伙！躲在阴暗潮湿的洞穴里发霉吧！老子自己去毁了道道尔学院！”声音愤怒而尖利，阿胡拉戴上兜帽，头也不回地走了。 “为了莉莉丝，你已经什么都不顾了么……？”耶梦加得看着菊花头远去的背影，发出极低的叹息。 他走的那么坚定，毫无犹豫，哪怕面前是万丈深渊，也是义无反顾。就像他多年前背叛女神，出卖盟友，最终举世唾弃，也不曾改变自己所选择的道路，疯狂而偏执。 ……真是可怕的爱情啊。 耶梦加得这样想着，缀饮冰冷的红酒。 天空深处，沉重的阴霾后面，有一颗不起眼的星星恒久地闪烁着光辉。 恰如神启。 也许那个时候耶梦加得就该有所明悟……为那个女人而死，是阿胡拉的宿命。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节 因为我是北方人，中考在六月二十七日，所以南方的童鞋，请不要焦躁…… 另，中考前得好好复习，估计不会拼命偷偷码字了，下一更估计就是中考完后的事了。 但是按照作者的尿性……到底有没有更新还是个未知数。 第115章 第7章 被放弃的信仰 　　道道尔学院，结界边境区。 　　今天道道尔学院护卫队也在愉快的巡逻中~ “诶你知道么，Tikad 系列的女装又出新品了喔！视觉效果一如既往的令人惊艳呢！可惜好贵哦……又要连着吃几个月的泡面了呢呜呜呜……”巡查小队中的某库伯勒族甲抹了把心酸泪，旋即骄傲地挺了挺【实际上并没有的】胸，在周围同族羡慕的眼光里充分展示那套华丽昂贵的衣裙。 ……为了美丽而不要命，果然是库伯勒族的一贯风格。 “啊啊啊啊Tikad 系列可是最棒的华丽风啊！而且系列每一件的发行都是限量的，有钱也不一定能抢得到啊……”另一个妖媚的库伯勒族乙一脸羡慕的望着他，用一种渴求的眼神看着那套衣服，“我也只有一顶Tikad 系列的太阳帽而已……还是早期出的款式，如今早就退流行了……我能摸摸你的裙子么？素纱丝的料子真的好少见啊……” 　　“嗯哼~才不要呢！这种料子很容易损坏的！别乱动啊！”库伯勒族甲立刻摆手，同时努力的把自己缩小。 　　“……既然很容易损坏那又为什么要穿这种东西啊！出来巡逻难道不就是应该穿防御性能好的衣服吗？！穿铠甲才对吧？穿着这种裙子出来你们是在开派对么？！你们这些人妖一天到晚究竟都在想些什么啊！？”一旁的兽族丙实在是听不下去了，黑着脸说道。这位仁兄也确实是贯彻了他自己所说的风格，肩上交叉的皮带将两柄长刀挂在身后，漆黑不反光的皮衣看起来防御指数极高。 　　但是……在开口宣扬你自己的服装风格之前，少年你能否观察一下你这一队的种族组成？ 　　十二人制的小队，两只兽族，其余全是你口中的人妖族……少年，莫要做大死啊。 　　一瞬间十名库伯勒族齐刷刷的回头，眼神森冷地盯着那位出言不逊的仁兄。 　　被这黑洞洞的二十道目光盯着，单蠢的兽族少年丙好歹还保留了一些遗传自先祖的野性直觉，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吞了吞口水，看起来有点狼狈：“喂——干什么啊，继续巡逻啊！我说的又没错，干嘛这么看我！”在他继续犯蠢的时候，他机智的兽族同伴丁已经运用野兽的智慧，抱着头悄悄跑路了。很显然，丁同学已经充分意识到，库伯勒族的凶残本质。 　　“巡逻，我们难道不是在巡逻么？”之前被打击“你们这些人妖一天到晚究竟都在想些什么啊”的库伯勒族甲同学甜甜的笑了，他一撩薄纱的裙摆，半透明的粉色裙裾飞扬，不知道有没有露出绝对领域，总之是看得对方一阵呆滞。 　　“我们当然是在巡逻……”库伯勒族甲慢慢的说，樱花的发饰在风中舞动，“但在继续‘巡逻’这一行为之前……我认为有必要跟你好好探讨一下库伯勒族的生存之道！”声音未落，他迅速把手伸进裙摆深处，下蹲，发力！ 　　“要私斗么你……咳哇！”兽族少年丙一看对方的动作，虽然脸颊还有点红，也迅速伸手到背后握住刀柄，但他还没来得及拔刀，库伯勒族甲已经冲至眼前，抬起腿狠狠给了他下巴一击！兽族少年被打的眼前发黑脑袋发晕，凭惯性向后仰倒，库伯勒族顺势抬起笔直的小腿，重重的踢在对方肋骨上。 　　对方痛苦地捂住小腹，向后摔倒，库伯勒族向前迈出一步，看起来纤细秀气的胳膊弯曲，打算再给对方一击肘击。一系列攻击流畅而自然，衔接的恰如其分。 　　能从上古一直存活到现在，库伯勒族从来都不是花架子！ 　　“唔！”兽族少年咬到了舌头，口腔里弥漫着血腥味。刚才库伯勒族猛击他的下巴，力道大的差点让他以为自己的下巴已经废了……尼玛，人妖好凶残！ 　　他终于拔出了背上的长刀，十字交叉格挡在胸前，对方那一击肘击落了空，白皙的肘部和长刀的刀刃撞击，握着刀的兽族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那架在刀上的并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块金属……它与刀的碰撞甚至已发出了铿锵的响声！ 　　那确实不是血肉之躯，锋利的刀刃磕掉了特制颜料的伪装，那看起来是白皙柔嫩皮肤的部分暴露出了它真实的模样……闪烁着金属独有的光辉，紧紧贴合着库伯勒族的皮肤，它太完美也太精致了，让人以为那真的就只是对方本来的皮肤！那东西的本来面目是……贴身的轻薄护甲！ 　　兽族少年傻掉了，和这一队巡逻之前他还抱怨人员的分配问题，对着好友大吐苦水说苦库伯勒族只知道爱美不知道战斗，连巡逻时都讨论衣服和化妆品的牌子，一旦面对敌人这可怎么办呐？可就在刚才，对方用强有力的反击啪啪的打他的脸！ 　　你说我只知道爱美不知道战斗？那被我打趴下的你算什么？ 　　你说我不穿护甲？看不到我的护甲是你自己眼神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 　　“哼，还有点反应能力啊。”对方极尽轻蔑的看着他，一只手架在长刀上，空着的那只手伸进缀满粉色蕾丝的领口，“既然你反应能力这么好，那你怎么——看不到你后面的家伙？！” 　　一瞬间传来锦帛撕裂的声响，库伯勒族那件被他万分珍爱的裙子从背脊处裂开，闪耀着烁烁寒芒！ 　　兽族少年眼见着那道寒光从头顶落下，一瞬间竟然傻站着不动。库伯勒族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狠狠瞪了他一眼，又是一记凶狠的膝击正中小腹，一扫腿把这个碍事的家伙踢开，精致的粉色长裙被寒光切割成破碎的布料，他甩开碍事的长裙，黑色的忍衣在树林缝隙中透出的阳光下反射出刀剑森冷的光。 　　他恶狠狠地扑向一片阴影的树林，那是道道尔学院结界无法覆盖的地方，需要有人常年巡逻监视，不然他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巡逻？其他库伯勒族也在瞬间动了，霎时寒芒骤闪，那些他们曾万分珍爱的华服破碎暴露出黑色的忍衣，他们的手伸向领口、腰侧、大腿、小腿、手臂，抽出透着嗜血气息的凶器！这才是真正训练有素的忍者，静时温婉如玉，动时锋戾如刀！ 　　兽族少年已经完全傻掉了，这怎么了，刚刚不还是在队内之间进行“友好交流”的么？怎么突然就像有敌人入侵一样，所有人的画风顿时都不对了? 　　等等……入侵……入侵！ 　　“滚出来死，或者回到你们原来的地方去。”领头的库伯勒族站在缺口前方，语气看似高傲，实际上却在谨慎的估量着。他不敢断定是否是大型的入侵战，如果只是一小股游荡者那么他们可以轻易处理，但是最近校园里有些大的变动，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改变，每个学生都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他也不能太疏忽。 　　“忍者太军团预备役？没想到在什么多年以后，这些最精锐的战士们还能够拥有继承者啊。老子还以为库伯勒族里就只剩下那些痴迷‘生存之道’的脑残了呢。现在看来，凡事不能太绝对啊。”男人的声音低低的传来，厚重的嗓音里带着些许缅怀，突转暴虐，“——可你们也差的太多了啊！上古时代被誉为噩梦的忍者太军团如今竟然就只剩下这些破烂的小伪装了么！？真是……太令人失望了！老子专程赶过来砸八荣耀的场子可不是为了看这个啊！” 　　“什么——”库伯勒族领头者发出一声尖叫。那一刻黑色的光影骤闪，带着暗色辉光的巨大法阵轰然展开，天空中透明的帷幕显现，狂暴的元素乱流交响轰击，仿佛一场盛大的交响乐，青色的天穹绽开花海般无与伦比的光焰，道道尔学院的防护层节节破碎，声若雷霆！ 　　无与伦比的光芒照亮护卫队成员苍白的脸色，那如同花瓣一般零落的透明碎片意味着学院结界被突破，同时也意味着他们即将面对的强敌！ 　　披着黑色斗篷的影子从结界的缺口处涌了进来，仿佛死神的镰刀收割生命，细长的刀刃将一名库伯勒族暴虐地贯穿，他爱好者被撕成碎片，惨叫声惊起树林里的乌鸦，那些不祥的黑色鸟群在被染成彩色的云端盘旋，发出聒噪的叫声，有如诅咒一般。 　　“白痴！快走！”库伯勒族的队长，那个领头者猛然回身，冲过去提起兽族的领子要把他甩出去，那双湖蓝色的眼睛里此刻展现的是带着狠意的决绝，他在兽族少年耳边嘶吼，“快逃出去！逃出去报信！就说……黄泉之菊，来了！” 　　就算那些入侵者都披着黑色的斗篷仿佛哀悼会上的亡友，就算天空中爆开的色彩如此耀眼明亮，他们领口处那璀璨绽放的金色花朵还是无法被阻挡遮盖！这群人……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隐藏身份！他们抱着杀戮的意念而来，如今正是饮血时刻！ 　　兽族张开嘴想要回答对方，嘴里却涌出了黑色的血，污秽之物染上库伯勒族的护甲，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诡异的凸了出来，眼球周围的血管不正常的跳动着，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染血的长刀从他胸前穿了出来，库伯勒族猛然松手甩开对方，全身的护甲仿佛龙的鳞甲那样开合呼吸着，他站在原地身躯向后仰倒，以一种奇异的姿势避开那锋利的刀刃。 　　少年的身体弯折成圆滑的拱形，穿过兽族的胸膛的长刀险险地隔开了他被风吹起的几缕发丝，这是何其不可思议的动作，上半身与下半身几乎呈现完美的九十度角。在如今的时代也只有库伯勒族才能做到这样的动作，他们自小模仿女性，骨骼被锻炼的柔韧无比，能够轻易弯折出种种不可思议的角度。事实上这也是上古时代忍者的必修课之一，他们必须在各种各样的环境下生存，那时的条件要比现在艰苦百倍，忍者们要在风雪、火山、深海、高空中行动，稍有不慎就会死亡。 　　尽管如今已经不是那么血腥的时代了，但库伯勒族依然把这古老的技术传了下来！ 　　“做的不错……但还是差的太远了！”披着黑色斗篷带着白色笑脸面具的男人甩开兽族的尸体大步向前迈进，他反手把刀背嗑在库伯勒族的腰腹处，这一下顿时破坏了对方的身体平衡，库伯勒族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男人又是一记侧踢，库伯勒族的武器脱手而出，飞到远远的另一边去了，落在另一个库伯勒族抽动的尸体上。 　　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从这个角度库伯勒族很清楚的看见对方头顶那在风中摇曳着的灿烂的金色雏菊，明明很搞笑的一个场景他却笑不出来……因为他已经身处炼狱。同伴们的血染红了草地，短短的几个交锋，亡命之徒和学生之间的差距就体现了出来，黄泉之菊的成员们极尽所能的杀戮，狂暴如野兽，完全不是他们这些温室里的花朵能比的。 　　他们所擅长的那些小技巧，在真正的战斗中根本没有半分钟用处。 　　下巴碎了没有关系，一刀砍回去；骨头扭了没有关系，一刀砍回去；护甲裂了没有关系，一刀砍回去！ 　　真正的杀戮是连自己都放弃，不惜一切代价杀死对方，无论受到多少反击统统打回去！ 　　亡命之徒就是亡命之徒，不惜自己的命，也不惜别人的命。 　　从被他们所信仰的神放弃的那一天起他们就放弃了所谓的信仰，从此以后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所谓华纳神族，取而代之的是名为黄泉之菊的黑暗组织；那之后世界上也再没有名为阿胡拉的神眷之人，只剩下被冠以菊花头这个可笑外号的罪人。 　　曾经的阿胡拉，如今的菊花头粗暴地扯着那个唯一幸存者的头发把他拉起来，碧色的眼睛隔着面具静静大量对方，刀柄始终握在手里：“小人妖，告诉你伟大的前辈，那个该死的道道尔斯基设置的核心结界，通过的口令是什么？” 　　库伯勒族头发被扯得很痛，但他大笑着，凌乱而优雅：“口令？——从来没有什么口令！学院核心结界会向每一个信仰库伯勒女神的人开放！至于你——”他轻蔑的看着他，往那张笑脸面具上吐了口口水，“——垃圾，你是永远都进不去的！” 　　“信仰库伯勒女神……女神……女神！！！”笑脸的面具好像开裂了，阿胡拉在瞬间暴怒。他发出雄浑的吼声，把金属的刀鞘凶暴地捅进对方嘴里，不断压迫着向下，好像要把这名库伯勒族变成竹签上串着的肉块一样。他嘶哑着血肉模糊的喉咙，似乎还想向他所信仰的神祷告。 “临终祷告？愚蠢！在多少年前，我也是这么天真的相信着的……神会对她的造物一视同仁，会伸出手来拯救我们。”菊花头加大手上的力度，看着那个库伯勒族吐出大量鲜血抽搐着迈向死亡，不屑地说，“可事实上……我们的存在本身，就是神不公正的证明。” 　　受女神眷顾而飞速发展的库伯勒族，族长是女神在上古时代第一造物的华纳神族。 这两个种族的本质，其实都是一样的。 他们与女神的联系更密切，比其他种族更受宠爱，也比其他种族更骄傲和强大。 受宠的孩子总是很难和不受宠的孩子相处，因为前者的快乐大多建立在后者的痛苦之上。种族间彼此疏远，最终酿成无法挽回的过错。 华纳神族被流放，库伯勒族苦苦挣扎着生存，所谓女神眷顾与其说是祝福，不如说是过于沉重的期待与束缚。如同对孩子期望过高的母亲，最终母亲死去，孩子们自由了解脱了，却被母亲的遗言所纠缠不休。 　　“……蠢驴，你们这些生活在温室里的雏鸟怎么会知道……”菊花头握住刀鞘狠狠地向下捅去，传来令人牙酸的爆响声，库伯勒族像只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一样瘫软了下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确实没有了骨头……那把刀是竖直着捅进去的，阿胡拉碾碎了他全部的脊椎！ 　　“——从被放弃的那一天开始，老子就知道什么都要靠自己！信仰——那种东西活该被扔到垃圾堆里践踏一千遍一万遍！就算没有信仰——就算被所有人都厌弃——老子也能活得比他们更好！比他们更好！” 　　丑陋的男人凶狠的吼着，那些聒噪的乌鸦惊恐的四散逃走，云端耀眼的光照耀着他的面具，浅淡色彩仿佛泪滴的痕迹。 　　 　　“别说话。”奈芙蒂在伊邪那美耳边用低的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呢喃，他紧紧地抱着因为眼前景象而颤抖的少年，他们的体温在黑暗中相互温暖。 　　他们缩在那战场一端的林木中，一具库伯勒族的尸体压在他们藏身的灌木上，死不瞑目的眼睛透过枝叶的缝隙瞪着他们，脸上的血痕阴森可怖。 　　奈芙蒂紧紧捂着伊邪那美的嘴，少年滚烫的眼泪顺着面颊淌下来浸湿了他的袖口，如果没有他拦着，伊邪那美也许早已经被那些黄泉之菊所属的华纳神族撕碎。 　　他感受着他弟弟颤抖的身体所传达来的恐惧，抿了抿嘴唇，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是啊，他能说什么呢？ 　　孩子终归都是要长大的，那美只是提前见证了现实世界的残酷而已。 　　就算没有这次意外，他也终究是要面对鲜血和死亡的。 　　就算身为兄长，他也是不可能永远将他护在身后的。 　　所以……快些长大吧，伊邪那美。 　　只有长大，拥有了足够的力量，你才能守护你所珍视的东西，与那残酷的命运抗争。 第116章 第8章 逃离 　　道道尔学院，某处不知名的小树林。 　　金红色的火苗顽皮的跳动着，给女孩的面孔镀上一层温暖的淡金色。她坐在柔软的草地上，穿着覆盖娇小身体的宽大校服，双手托着下巴，青蛙图案的发箍把多余的紫色发丝拢到脑后，亮晶晶的紫色眼睛盯着面前金红色的火焰，眼里倒映出金色的华光。 　　“洛基洛基，鱼已经好了么？”东方爱扭头看向一边红色头发的男生，洛基脸上挂着那种一看就令人很安心的笑容，插着鱼的细杆拿在手里，在火焰上上下翻动着，不一会就已经传来了酥香的烤鱼味道，十分诱人。 　　“好了~拿去~”洛基拿起烤鱼吹了吹，确认不会烫手以后微笑着递给了一旁快要流口水的东方爱。后者也不客气，拿到手就要下嘴咬，却又被洛基突然伸手阻止： 　　“啊等一下，还没有刷酱~”说着洛基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罐酱汁，笑眯眯地用小刷子给烤鱼抹上，这一下香气顿时更浓郁了，更引人垂涎。“小心一点，可能还有点烫哦。” 　　“知道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呐！”东方爱重重的点头，然后迅速低头投奔到“吃”这一伟大的活动中。 　　洛基温和地看着低头吃东西的东方爱，女孩嘴角都沾上了酱汁和烤鱼末，差一点吃的满脸都是。他掏出纸巾递给对方，又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瓶水：“慢点慢点，没人跟你抢。吃完之后记得把手和嘴都擦擦，都沾上油了，像只猫一样……”话刚说完，他自己就噗呲的笑了，因为东方爱这时候抬起头来，嘴边那一圈酱汁和碎末，真的像花猫一样。 　　还是只紫色的小花猫……洛基忍着笑意用纸巾擦掉女孩脸上那一圈猫的“胡须”，全然没注意到对方越来越红的脸色和越来越高的温度。 　　在这一刻，气氛显得格外温馨。 　　也许多年以后还会有人会到这里来缅怀他们曾经快乐的过往，可惜时光造就分离，分离造就分歧，分歧造就误解，误解造就背叛，背叛造就永诀。多年以后你不再是你，我也不再是我，背行的轨迹注定了最后的分道扬镳，到了那一天，所有人都会拔剑相向。 　　美好的回忆便如带刺之花，最初你只能看到它美丽娇嫩的花朵，最终你才会看到花朵下面隐藏的尖刺。 　　但是不管以后会怎样……也许他们都曾希望，年少的回忆会变成永恒，尽管……那只是希望。 　　 　　等到这场愉快的树林小约会进展到最后的时候，洛基已经收拾好了那一片小火堆，让它不再冒烟也不再燃烧，变成了一堆灰烬。毕竟，这里可是树林，万一引着了山林大火可就不好了，那只海豹准会剥了他的皮=_= 　　东方爱脸上洋溢着笑容，她吃的饱饱的，衣服也被火堆烘的暖暖的，显得格外开心。 　　“走吧，得快点回学校，不然弗雷大概是不会让我有登记见到你的机会了。那家伙管的可真严啊……”洛基向东方爱伸出手，发出诙谐的感慨，逗得女孩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 　　“还好啦，阿瑞斯好像找他谈了一次话，之后就没那么严了，现在也宽容了不少呢！”女孩蹦蹦跳跳的跑过来拉住他，显得很开心。 　　洛基看着她，忽然伸手揉了揉东方爱那一头紫色的短毛，这个动作的后果就是东方爱的脸又红了。 　　洛基看着女孩那双和他自己十分相似的紫水晶般的眼睛，忽然张开嘴，好像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另一个慌张中带着恐惧的尖叫打断： 　　“不好了小爱！快点逃！有人入侵学院！”脖子上系着金色铃铛的黑猫跃上女孩的肩头，发出焦急的声音，青绿色的眼底藏着深深的恐惧。 　　“伊邪那美？！发生了什么事？！”东方爱吃惊的抱住黑猫，发现对方的右后腿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痕，红色的嫩肉翻开，露出了里面白森森的骨头，动作显得格外扭曲诡异。她试着用食指碰了碰变成小黑猫形态的伊邪那美的那条腿，得到的是对方倒抽一口冷气以及那条腿不自觉抽搐的反应。东方爱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她急急忙忙地拨开小黑猫厚重的黑色毛发，惊恐地发现不少猫毛都脱落了，暴露出暗红色的皮肉，还有那一道道狰狞的伤口。 　　“小爱……快逃……”伊邪那美变成的小黑猫发出一声虚弱的猫叫，再度告诉东方爱快逃，就因为重伤的剧痛而昏了过去。 　　“那美！那美你醒醒啊！”东方爱吓坏了，看那动作好像是要把黑猫甩醒，好在洛基及时阻止了她的动作，使重伤的伊邪那美免于受到进一步的摧残。 　　“洛基！伊邪那美受伤了！我们得快点把他送到校医院去！不然……不然的话……”东方爱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她忽然又想起了半个月前托尔和弗雷的战斗，那个时候他们的攻击凶狠又凌厉，每一次进攻都以杀死对方为目标，腥红的血流了全身，好像随时都会死去……为什么这个世界总是这样？先是托尔，现在又是伊邪那美……为什么总会有这样的事情……！” 　　“好……我们必须快点走。”洛基低声说，抱起东方爱，女孩怀里紧紧地抱着那一只黑色的小猫。洛基望向远方绚烂的天空，心脏砰砰跳动，充斥着不祥的预感。 　　这种感觉到底是……！ 　　洛基在地上重重一踏，高高地跃起，风在他耳边呼啸，火红色的不羁头发散乱……他在树林之间飞速跳跃，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孩，东方爱闭上眼睛以抵抗扑面而来的巨大风压，搂着黑□□咪绝不肯松手。洛基扬起火红色的眉毛，风中夹杂着不和谐的声音，就如同……刀剑破空！ 　　“啊哈哈哈哈！终于被老子逮到了学生！”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嚣张地大笑，他和洛基的遭遇便如同两颗炮弹之间的碰撞，要么相拥着爆炸，要么一方把另一方在光焰中彻底毁灭！ 　　他们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洛基只来得及转身把东方爱紧紧地护在怀里，用背部去迎接对方即将到来的凶狠攻击——怀里的东方爱感受到方向的变化，惊恐的睁开了眼睛，洛基始终对她温柔的笑着，只不过嘴角多出了一道血痕……他凑到东方爱耳边，在呼啸着的风声中那充满磁性的男声竟也能如此清晰可辨： 　　“抓紧我……不要被甩下去了……我们会没事的。” 　　东方爱好像已经预见到了什么，她怔怔的扭头看着洛基，看着他为她流的血，眼泪如同汹涌的海潮，最终滴落了下来，流淌过整个面颊。 　　“不……”怀中的女孩发出带着呜咽的声音，那眼泪在太阳炽烈光线的照耀下似乎变成了神圣的淡金色，她嘶哑着喉咙发出哀哭，好像是嗓子不再是自己的，而被另一个人取代，另一个有着同样汹涌如海潮般悲伤的人……“骗子，都是骗子……” 　　说什么会没事的……都是一群骗子……说着叫人不要担心的话，一个一个却都把自己往死里整……曾经的时代是这样，如今也还是这样……一群不会变通的笨蛋——古老的哀歌在脑海里回响，也许多年之前她也曾遇到过这样一群人，永远不叫她放心的笨蛋们——他们是谁呢？好像其中一个也有着和洛基一样的火红头发……东方爱泣不成声。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菊花头的重击落在了洛基的背上，他艰难地蜷缩身体以护住怀中的女孩令她不受丝毫损伤，同时在狂风中再度扭转方向，让自己的背部狠狠砸在地上变得血肉模糊，紧紧拥抱着的女孩毫发无伤。 　　“洛基……洛基！洛基你怎么样了？不要死啊洛基……不要死……”东方爱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用校服兜住黑猫减缓了冲击的力度，她那件宽大到可笑的校服上沾满了泥土和灰尘，还有洛基的血。泥土和眼泪混在一起，抹在她脸上一片凌乱。她无助的跪坐在洛基旁边，膝盖上放着昏死过去的黑猫，低声抽噎着，淡金色的眼泪落在红发少年的脸上洗去了肮脏的泥土，露出漂亮白皙的面孔。 　　她用力握住洛基的手，努力从一片纷乱的思绪中回忆起以前看身为老中医的爷爷把脉的方法，纤细的指尖颤抖着覆上洛基的手腕，准确的找到了他的脉搏，顿时松了一口气——还活着。 　　活着就好，只要活下来就好。 　　死里逃生的庆幸令她忘记了那个把洛基当空轰下的人，直到对方走到她面前扯着她的头发将她沾满泥土的花脸暴露在阳光下她才意识到——危机，远远没有解除。 　　对方粗暴地擦掉她脸上的泥土，而后是长久的沉默，怒火在积蓄。 　　长长的静默之后对方终于开口，语气里埋藏着的是刻骨怨毒：“原来是你……你还活着……你居然还活着——你居然还活着！！！” 　　即使隔着面具也能感受到对方的狂怒，那头顶金黄的花朵摇曳着，和黑色的斗篷、白色的笑脸面具搭配在一起看着那么可笑，可是东方爱却笑不出来。 　　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的聚集，他们沉默的站在阿胡拉身后，领口的金色雏菊那么璀璨，恍如星辰。 　　被无数黑洞洞的目光注视着，菊花头的愤怒和仇恨充斥她周围的领域，东方爱被巨大的压力挤压着，脸色一片苍白，在心底发出无声的呐喊。 　　还有谁……谁来都好……救救我——救救我们！ 　　 　　猫一样的翡翠竖瞳在黑暗中明亮如祖母绿的宝石，奈芙蒂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作言语。 　　他不了解也不想了解上古时代那些神与人的恩怨情仇，于他而言，最重要的只有他的“妹妹”伊邪那美而已。 　　他的目光始终凝视着东方爱膝盖上那只昏迷的黑猫，眼睛里掠过一丝温情和不忍。 　　他不能出手暴露自己的身份，隐藏在这所道道尔学院里看着他最亲爱的“妹妹”快乐的成长已是大长老月读的格外恩惠，之前拦下伊邪那美也已经是极限，他不能贸然行动，否则或许会被直接召唤回族，永生永世再也不能与伊邪那美相见。 　　这是暗部的宿命……也许从他被定为暗部继承人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已经预见到了这苍白褪色的结局。 　　暗部首领的宿命就是放弃一切阳光下的荣耀，最终死于同伴之手。 　　光暗两面的库伯勒族，阳光下的蝴蝶与黑暗中的蛾子，他们终究是不一样的。 　　蛾子向往阳光下的蝴蝶，可它终究变不成蝴蝶。这是现实而不是童话，就算是《丑小鸭》中的丑小鸭能最终变成天鹅，也是因为它本身就是天鹅，与后天的努力无关。那个故事也只能告诉我们，力量和权柄是随着血脉流传的，你是什么样的存在，从你降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有了定局，再也无从改变。 　　依靠努力就能得来的，不过是天真的妄想。 　　真正尊贵的，永远都无法通过后天来弥补。 　　 　　十分钟前，道道尔学院，训练场上。 　　“太弱了太弱了！你把这叫做攻击？确定不是在给我挠痒吗？”阿瑞斯居高临下目光冷冽，烟尘在她脚边散开，黑色的雷沃汀直指对面挂着铁链的金发少年。 　　“混蛋！前几天你不是才说有进步了吗！？现在这又算什么啊！？”托尔恼怒的吼着，黑色的铁链挂在脖子上，随着他的动作叮啷作响，手腕上也扣着沉重的铁环充当负重装备，看起来比之前的那一对小了不少，实际上重量却翻了几倍，刚戴上时托尔少年差一点连手都抬不起来。 　　“跟你之前弱的可怜的情况相比确实是有点进步，但那也只是一点点而已！”阿瑞斯丝毫不肯让步，顿时化身训练狂魔，“攻击力道完全不够，速度也太慢，这要在战场上都够你死个几十次的了！难道你忘记我说的话了么？使用长剑一类较长武器形成的剑圈也不是什么绝对防御，因为这类兵器都要双手持握所以胳膊弯折到一个角度就会锁死，那个时候你就可以冲进对手的包围圈！长武器回防速度较慢，冲进那个范围你就有机会近身撂倒他！别像个库伯勒族一样只知道在外圈偷袭！” 　　阿瑞斯殿下，你还记得你侍奉的女神是库伯勒族的信仰么……这样说自己上司真的好？ 　　“别在那大言不惭啊混蛋！”托尔少年火了，顿时跳起来痛斥阿瑞斯行迹，“之前我都冲进你的剑圈了，被你一脚踹出来了啊好吗！那一脚真的很痛啊臭阿瑞斯！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在外圈攻击啊！” 　　“战斗中最重要的是应变，应变！你都冲进来了我为什么不可以踹？战场上可没有什么不能使用下肢的规定！”阿瑞斯猩红色的眼睛透过黑漆漆的铠甲瞪了愚蠢的弟弟一眼，提着剑就大步迈了过来，“来吧，托尔！让我看看你的战斗意识能达到什么层次！” 　　“我靠你这个自说自话的混蛋！我要休息啊！”托尔大叫，阿瑞斯二话不说直接开揍。 　　“我真的是你弟弟么混蛋兄长！”托尔君的惨叫声惊起一片飞禽。 　　十分钟后，阿瑞斯表示每天打一打【划掉】训练托尔简直神清气爽，这酸爽，叫人简直想来根烟回味一下……好吧，从上古到如今她都被尘他们管得死死的，根本没有机会学习如何抽烟…… 　　嫌弃的看了被扁成猪头状的托尔君一眼，阿瑞斯扬长而去，不忘记撂下一句话： 　　“去练习正拳100000次，回来之后我们继续训练。” 　　专注坑弟弟一万年~ 　　“……阿瑞斯你这个混蛋，我诅咒你从此再也买不到黄桃……买到了也都是过期的……”奄奄一息的托尔少年趴在地上诅咒着。 　　 　　『阿瑞斯，那边好像出事了。』耳中传来岳薇少有的严肃声音，这才是阿瑞斯选择放过托尔的真正原因。 　　『嗯，我知道了。马上就赶过去。』她应答着，动作一点也不停。 　　阿瑞斯摘下黑色的头盔，瀑布般的亮银色长发散落到地上，阿瑞斯表示一直不剪头真的不是因为懒【……】。猩红色的瑰丽眼瞳若有所思地望向远处的天空，那里隐隐可见缓慢消散的华彩云雾，因为距离过于遥远颜色过于浅淡，大部分人都没有注意到。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望天的爱好的。 　　不过，敏锐的人总是有的……红眸扫过伶仃几个聚集在一起指着天空窃窃私语的人，不一会就散开各奔东西。 　　大概都以为是什么烟火吧……现在的孩子真是没有危机意识啊，素质令人堪忧。 　　阿瑞斯在心里小小的估计了一下，按照现在的恢复程度，再开一重封印也许会对身体有点负担……算了，反正戴头盔顶多颜值下降，不太干扰她的日常活动。 　　真是的……想好好放松一下就这么难啊。 　　阿瑞斯叹了口气，重新戴上黑色的头盔，提起雷沃汀，向着远方那一片华彩的天空赶去。 　　悠闲的日子啊……真是离她越来越远了呢。 第117章 第9章 永不放手 　　“是你……是你……你居然还活着……你居然还活着！！！这不可能！” 　　阿胡拉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好像被夺去心爱玩具的孩子，又好像小说话本里那些遇见杀父仇人的主角们，碧色的眼睛里充斥狂暴的怒火。半透明的气浪以阿胡拉为中心霎时爆开，那些披着黑袍的部下们迅速的退开，东方爱处在这股威势的中央，她的青蛙发箍被从头上掀飞，在半空中被巨大的风压断成几节。 　　东方爱半长不短的紫色头发在狂风中一片散乱，她紧紧闭着眼睛防止风沙入眼，左手搂紧了怀里的小黑猫，右手费力地揽住洛基的脖子，确保重要的人都在身边没有被分开。看起来很冷静，但实际上她很害怕，害怕的都要哭出来了，但她没有哭，使劲忍住。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心底念着：不能哭，不能害怕，要勇敢……为了和大家在一起而勇敢！既然已经决定要珍视眼前的一切，那就绝不能放手！永远都不能放手！只有死死抓住了，才不会让那些脆弱的生命如细沙般在指间流逝！ 　　就好像在很久以前……她放手了，她没有抓住，让那些重要的人在眼前一一死去……这样的错误决不能再犯！ 　　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藏在东方爱袖子里的，那件她从女神祭上得来的女神宝物，正在散发着柔和的紫色光晕，颜色那么浅那么淡叫人察觉不到，却又像是呼吸一样缓慢地涨大着。女孩稚嫩的面孔似乎也在缓慢变化着，也许只是错觉，那头短发在一个瞬间长长了那么多。 　　“不可能……母神——那个臭女人早就已经死了！没错——她早就死了！不管你跟她有什么关系，库伯勒族的小人妖……你们不是信仰那个臭女人么？那就下地狱去陪她吧！去陪伴你们那个——早就死了的神！”阿胡拉歇斯底里的吼叫着，巨大的气流冲击肺部发出狼吼一样可怖的声响。来自那个古老时代遗族王者的威仪爆发，狂风掀翻他的黑色兜帽，那头草萱色的长发飞舞，笑脸面具下露出疯狂的碧色眼瞳。 　　“不管你是不是那个臭女人的转生——容器，或者别的什么——你就给去死吧！小人妖——能死在如此伟大的前辈手里，是你的荣幸！这具躯壳，可是你们所信仰的那个神亲手制造的、亲手放弃的……第一个！”他抬起手张开五指，好像要把风沙中那个小小的紫色人影攥在手心里。 　　“——死吧！”狂暴的黑色流光从手心爆发，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扫开烟尘直逼中央的东方爱！ 　　东方爱睁开眼睛，看着狂暴的黑色流光，被那光焰扫到的地方真实的世界破碎，暴露出片片黑色虚空，足见其威力之大。以她的体质，被击中应该是必死无疑的下场吧？按照她以前的性格，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被吓得嚎啕大哭慌了手脚吗？为什么这么冷静呢……或许是因为预感到什么的到来，所以一切绝望和恐惧都化作无所畏惧。 　　“轰隆——！” 　　千钧一发，黑色的长剑落在她面前，一霎间斩开流光与大地，那柄剑明明是纯黑色的却比任何光都更加耀眼明亮，燃烧着黑红色的炽烈火焰，一切阻碍都被焚烧殆尽！阿瑞斯披着黑色的甲胄降临，那一头绚烂的银发在风中飞扬，玫红色的眼瞳骄傲而冷冽。 　　银发的战神抱起女孩和男孩，灿烂的银发似乎闪耀着金色的辉光，如蝴蝶伴着落叶起舞，神圣的光照亮黑色的甲胄。她抱着他们脱离危险的战场，半跪在地上轻轻放下东方爱和她的弟弟，紫发的女孩跟她对视，玫红的眼睛那么叫人安心。 　　仿佛星光落入海洋，东方爱紫水晶般的眼瞳中带着点点金芒。阿瑞斯正对着她，东方爱背对着阿胡拉，所以菊花头没能看到阿瑞斯眼中的景象。 　　那紫水晶般的眸子里沉淀着金色的海洋，星光的海洋。东方爱的头发在这段时间里养长了不少，那个让她看起来有些幼稚的青蛙发饰早就在巨大的压力下变成了一堆碎末，柔顺的紫色发丝飞舞着，她跪坐的仪态端庄，目光苍茫遥远，仿佛笼罩着圣光的神像，那样高洁，不染纤尘。 　　平时东方爱看起来就是个野小子，甚至一点都不像女孩，可现在她安静地坐着，神圣高贵，颦蹙间令人想起那被供奉在祭坛上的女神神像，却远比那更加清晰真实。 　　“不会有事的。”接触到她的目光，阿瑞斯轻轻笑了笑，浅粉色的唇瓣上下开合，银白的发丝落在唇边，衬着那如雪般白皙的肌肤和瑰丽的红瞳，就连修罗恶鬼般的黑色铠甲也显现出一种超凡脱俗的美。她注视着女孩的眼睛，绝美的面孔如同魅惑。浅粉色的嘴唇凑到紫发的女孩耳边，带着叹息般的语调：“请安心休息吧，现在还不到您复苏的时刻。”她们额头相抵，东方爱眼里的金华迅速消散，她又变回那个平凡的女孩。 　　没有理会东方爱恍惚之后意识到自己跟一个帅哥【目前她还不知道阿瑞斯是女孩】额头相抵而闹了个大红脸的问题，阿瑞斯一撩披风站起身，挑衅的看向那个带着面具的丑陋男人，微微挑眉，嘴唇开合。 　　“威胁一个学生，这种行为好像太卑鄙了吧。” 　　“湮大人……”菊花头磨牙，声音扭曲，“能让你这个缩头乌龟跑出来，那边那个小人妖还真有面子啊！他不会真的跟那个丑女人有关吧？”他瞥了一眼一旁还没缓过神来的东方爱，语气里满是厌恶。 　　“你想太多了，丑鬼。”阿瑞斯懒洋洋的拄着剑站着，把玩丝绸般的银白发丝，丝毫不把对方放在眼里，“不过是弟弟的损友而已，她要是死了，我那个蠢弟弟可是会很伤心的。” 　　“‘丑鬼’……”菊花头的音调更加扭曲，难以想象那张面具下的脸是何等可怖，“贱人！如果不是你们，我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该死的诅咒！不仅禁锢老子的力量，连老子风流倜傥的容貌也不放过！贱人！你们这群贱人！！！” 　　“是你背叛在先，我们是在惩罚叛徒。”阿瑞斯平静地说，过长的银发在脚边铺开，她仿佛站在纯白的雪原中。“虽然我不太清楚其他人是怎么想，但我最恨叛徒。” 　　 　　『他将失去他所珍视的一切，他注定得不到他想要的，终生都在悔恨里痛苦绝望；他将永不死，死神的阴影永远远离他，在漫长时光中他只能独自品味孤独；他将在所有人眼中只剩下肮脏污秽的面容，一切本来面目都被不洁之心所遮蔽！』 　　 　　当年对阿胡拉下达这个诅咒的八荣耀，一共有4位。 　　代表“公正”的皓，代表“英勇”的泷，代表“忠诚”的尘，以及代表“牺牲”的湮。 　　皓对阿胡拉下达诅咒，是因为他代表“公正”，阿胡拉犯了错，做了背叛的事，理应受到他的惩罚；泷对阿胡拉下达诅咒，是因为祂所庇护的龙族由于阿胡拉的背叛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几乎灭族，作为龙族的庇护者，祂不能放过他；尘对阿胡拉下达诅咒，是因为他代表“忠诚”，阿胡拉行了不忠之事，理应受到他的惩罚；湮对阿胡拉下达诅咒，是因为她不能接受背叛。 　　湮在北地诞生，那个桀骜不驯的民族宁可死也决不投降，他们宁死也不背叛自己的祖国，这份执念随着那场暴风雪一起深深的烙印在湮灵魂深处。她不能接受背叛，何况还是“绝对不可能”的背叛，造物背叛造物主，信徒背叛神祗。 　　四位荣耀的诅咒形成了无与伦比的枷锁，阿胡拉背负这个诅咒一生，永远也无法解脱。 　　他是有资格恨他们的，他们也是有资格恨他的。 　　这命运纠纠缠缠，最终还是沦陷于一片红尘。 　　昔年最荣耀的华纳神族，如今只剩古籍上寥寥几句介绍，那个错误抹杀了曾有的一切功绩。 　　昔年最尊贵的神祗们，如今各自沉眠，那些往事变成了最深的伤痛。 　　错在谁？ 　　 　　“哼……耍嘴皮子老子比不过你……看看你现在糟糕的模样！被封印的滋味如何？这么多年之后，你终于也体会到了我的感受！”菊花头看着阿瑞斯那身漆黑的甲胄，发出嘲讽。“你就下地狱去陪那个臭女人吧——不用担心那边的小人妖，老子一会也把他给送下去！” 　　“大言不惭。”银发与黑袍尽皆飞舞，阿瑞斯目光倨傲冷冽，披挂那身黑色的甲胄望向那个以面具遮盖丑陋容貌的男人。 　　狂风之中，银白与草萱的色彩凌乱而美丽，她古奥如神，他狰狞如魔！ 　　 　　道道尔学院，地下五千尺深处，“寂静地狱”。 　　拥有巨大纯白羽翼的天使沉眠，鸟羽般柔软的白色睫毛覆盖着那双瑰美的眼瞳，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黑色的锁链深入皮肉锁住骨骼，他被凭吊在陡峭的悬崖上，如同深渊尽头，头顶倒挂的钟乳石上缓慢滴下澄清的水滴，润湿了纯白的发丝。一切都那么安静，几丝不同寻常的波动自上而下顺着黑铁的锁链流入神经，传来遥远地面上的讯息。 　　纯白的天使猛地抬头，带动那些刺入后脑的铁链，发出叮铃的声响。 　　他睁开眼睛，细密的汗顺着面颊滑落，表情惊怒交加。 　　那双眼睛是叶片一样的颜色，高兴的时候明绿，愤怒的时候金红，害怕的时候灰黄，悲伤的时候就凋零成一片空白。 　　他骤然展开羽翼，永远安静的地底深处产生了风的流动，那是展翼的狂风，无与伦比的力量和意志在瞬间升腾，金红的眼眸凌空震怒，狂暴的意志顺着嵌入后脑神经节的细长金属针流淌到黑铁的锁链，再通过黑铁的锁链向上传达，一层一层，最终抵达地面的校长室！ 　　那声音如此狂暴，仿若雷吼： 　　「醒醒！道道尔斯基！黄泉之菊入侵！红色警戒！三分钟内开启核心全面防御结界！」 　　正裹着围裙迈着小短腿哼着歌做菜的道道尔斯基险些被这声音震得从凳子上摔下来，瞪着眼睛大喊：“喂喂喂，突发状况能不能不要这么吓人啊！”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好歹他还记得自己身为校长的职责，立刻脱下围裙拿出一个小遥控器，按下上面的按钮，顿时广播声响彻整个学院： 　　“红色警戒！红色警戒！全部学生立刻到核心区集合！三分钟内开启全面防御结界！重复，红色警戒！红色警戒！全部学生立刻到核心区集合！三分钟内开启全面防御结界！重复，红色警戒！红色警戒！全部学生立刻到核心区集合！三分钟内开启全面防御结界！” 　　学院核心区边缘的大地震颤着裂开，在学生和不少老师惊诧的注视下，金属的隔离层从地底升了上来，带着雷鸣般的声响，尘土飞扬。巨大的金属设备闪耀着蓝光，每一个设备顶端都有一个深蓝色的符号在缓缓旋转，如果对古籍有研究的人看到，大概立刻就会认出来那是什么……上古时代，泰坦一族的族徽！ 　　那个以机械力量伫立于世界巅峰与神比肩的种族，那种传说中的力量……机械降神！ 　　不知名的巨型设备顶端射出一条条蓝色激光，天蓝色的防护网在十几秒内迅速成形！ 　　学生们惊讶的合不拢嘴，这简直是幸运女神的眷顾……在泰坦一族神隐的千万年后，还能再度目睹他们那究极的伟力，传说中“机械降神”的一丝荣光！ 　　 　　道道尔斯基放下遥控器，撩起窗帘从窗户向外望去，神色不再欢乐，而是那么沧桑。 　　他看向遥远的地方，那里爆出黑红色的流光，是阿瑞斯的战场。就在不久之前，他感受到了那里泄露出的，令人心潮澎湃的气息。 　　“女神啊……您终于要回来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女神觉醒的前兆什么的# #自己作大死不能怨别人# #阿瑞斯你笑起来太诱惑# #下章解密赫菲机械降神# 第118章 第10章 机械降神 　　大部分学生已转移到核心区，海豹老师们焦急地对名单中，某两个人搜寻娘子/小姐中。 　　“赫菲！你看见朕的娘子了没有？！”赵公明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急急走过的赫菲，立刻扯住了对方。 　　“赫菲老师！你知道小姐去哪里了么？”弗雷抓住赫菲的领子，虽然面上仍然镇定，实际上已经冷汗连连。 　　“你问我小东在哪里？她有危险你不知道么！？你这个管家到底是怎么当的！”赫菲气得险些把手里的监视器摔在弗雷脸上，“自己看！她和那群入侵者在一起！探测器上显示阿瑞斯正在那边和入侵者作战！要想救她就快点去啊！我要去找那只该死的海豹！别挡道！”说完也不管那两个人的反应，赫菲就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小东，一定要没事啊！该死的，为什么我不是战斗型的呢？那些小玩意对上那种等级的家伙根本都不好使……一定要等我啊，小东！ 　　赫菲的影子迅速消失在人海里，弗雷和赵公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赵公明率先开口： 　　“去把娘子找回来~！小弗弗，你敢不敢跟朕打个赌，赌谁能先找到娘子~？先说好，要是朕先找到了，你就不许阻止朕用八抬大轿把娘子娶过门~你也要当陪嫁丫鬟！啊啊~这种一箭双雕的赶脚真是棒极了！朕真是太机智了~”赵公明轻佻的笑着，十足一个浪荡公子。 　　“哼，那也得先把小姐找回来再说。”弗雷站直了身子，金眸里闪烁着不定的色彩。他戴上纯白的手套，手中暗金辉光爆闪，胜利之剑安那亚撕裂结界，瞬间冲出！ 　　“哇塞！小弗弗你耍赖啊！朕还没说开始啊！”赵公明大惊，收了吊儿郎当的那副样子，嘴角扬起一抹不羁的笑，怀中定海神珠发出莹蓝色的光。“哎，宝贝儿，这次又要靠你了啊……”他低头抚摸定海神珠圆润的表面，喃喃自语着。 　　“小弗弗你等等我啊——”一抬头赵公明又嬉皮笑脸起来，驾着定海神珠向前方暗金色的身影追去。 　　 　　等赵公明追上弗雷的时候，对方已经提着安那亚站住了，对面是两个披着斗篷的影子，一个黑斗篷一个花斗篷。弗雷周身杀意澎湃，眼中的暗金色凌厉如刀。 　　“哎呦呦~看来想找到娘子还真是不容易呢~这就有人来拦路了呢~”赵公明摇着折扇，白绢的扇面上只有一个泼墨的大字“钱”，笔触潇洒，酣畅淋漓，透着一股不羁之意。这把扇子配着那身喜庆大红的的行头，还真符合他如今吊儿郎当的风格。 　　他推了推那副曾被岳薇向阿瑞斯吐槽“纯正民国风”的黑墨镜，脸上那个欠揍的笑容越来越大： 　　“啊呀呀啊呀呀，打架之前难道不应该各自报上姓名吗？方便死后树个墓碑什么的~” 　　“没那个必要，老子知道你们是谁。”蛮横不讲理的粗嗓子响起，对方甩掉了那件黑斗篷，墨绿头发的非主流男子展现在他们眼前，脸上画着黑色的诡异纹路，眼睛是蛇类独有的金色竖瞳，标准的洗剪吹发型，刀锋一样的头发直冲向天，除了脑袋中间那一部分外其他地方都剃秃，咋一看好像一把墨绿色的菜刀砍在后脑勺上一样惊悚。 　　“哎呀大蛇~你也真是的，出门要有礼貌嘛~”娇滴滴的声音响了起来，赵公明和弗雷简直不能直视那个贱不拉几的花斗篷。 　　好像是还觉得对视觉的攻击不够似的，花斗篷扭了扭腰，居然掏出化妆镜开始补妆：“真是的，人家的皮肤都缺水了呢~那些库伯勒族真是最~最讨厌了！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嘛~不伦不类的像什么嘛~” 　　“说话之前先看看你自己！那个贱不拉几的花斗篷老子无法直视啊！”名为大蛇的洗剪吹男子用颤抖的手指向花斗篷君，纹路酷似蛇鳞的紧身衣筛糠似的在那里抖，好像真的要抖掉一层鳞一样。 　　“哎呀大蛇你可真是的~这布料明明很好的说~人家最喜欢了~”花斗篷终于掀开斗篷露出庐山真面目，那一瞬间，弗雷和赵公明都以为自己看见了……一个巨型白炽灯泡？ 　　他俩怀疑是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再看——还是一个巨型白炽灯泡…… 　　天照君，你真的不打算改变一下自己的形象么……那违反地心引力的圆形头发呦~还有那永远的门缝眼…… 　　“呐呐，老大说了不能放任何人过去呦~那么……”穿着白色灯笼裤的天照摇了摇手指，永远看不到的海蓝色眼睛里闪过一丝华光，“——天照死光！”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天际，这一刻他真的像他的名字“天照”那样，照耀世间万物！ 　　但那可不是什么温暖明亮的光辉，爆闪的白光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毁掉眼前的一切！ 　　 　　——这世上的任何东西都可以成为武器，黑暗如此，光明亦然。 　　 　　道道尔学院，校长室。 　　“老头！快点放开我！我要去救小东！那群家伙根本都靠不住！”赫菲被五花大绑捆在椅子上，冲一旁慢悠悠吃黄桃的道道尔斯基怒吼，简直恨不得用牙咬死对方。 　　“赫菲老师，不可以冲动啊！”道道尔斯基还没发话，一旁的小海豹就已经上来劝导了。 　　“那个东方爱什么的，他连所属种族都没有，根本就来历不明啊！赫菲老师为什么要为了救那种家伙以身犯险呢？” 　　“就是就是！校长大人之前已经说了，赫菲老师以后是要继承道道尔族族长之名的！不能为了无关紧要的人冒险啊！” 　　“赫菲老师要理智点啊！您出事了校长大人会伤心的！” 　　“理智……要我理智……？！”赫菲重复，一直波澜不惊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狂怒的表情，“——你要我怎么理智？！小东跟那群入侵者在一起！他们中随随便便一个都能杀死她！难道你要我——难道你要我看着她去死么！？我怎么可能做得到！怎么可能做得到！怎么可能！！！”他突然扭头看向一直淡定非常的道道尔斯基，继续咆哮：“给我改造！你一直放在仓库里的那份图纸！改造之后我就能把小东救下来，把那群入侵者全都碾碎！除了我自己以外就只有你能做到了！只有你！” 　　道道尔斯基终于放下了黄桃碟子，转过身来，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表情看着他的养子，叹了口气，深沉的完全不像那个海豹校长：“你真的下定决心了么？以你的水平，难道就看不出来，那份图纸存在着致命的缺陷？如果改造，你随时都有可能崩溃。”他深深的看着赫菲的眼睛，那里面有什么东西旋转，最后消失不见。 　　“你不是常说，道道尔学院里的我们要做好为了女神奉献一切的准备么？”赫菲反问他，停止了挣扎，“我才不管什么库伯勒女神，我孤单一个人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拯救过我！如果说一定要为了女神而奉献出生命的话，我的女神是小东，我也只为小东付出生命！我是个人造人，遇见小东之前的那么多年我都独自一个人，没有人走进我的世界，我不关心别人，别人也不关心我……但是小东出现了！她创造了奇迹！在我以为我一生都只会是一个身体里填充着机械的冰冷人造人的时候，她赋予了我感情，教会了我什么是爱，什么是友情，什么是快乐……” 　　赫菲是人造人，他不会流泪，可是那个瞬间道道尔斯基似乎能看到他眼角的泪痕，穿着背带裤奶牛装的少年被绑在椅子上，继续诉说：“……她让一个人造人拥有了自己的心！这难道不是神迹吗？如果说库伯勒是你的女神，那小东就是我的女神。为自己的女神而付出生命，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信念吗？”赫菲抬头，机械眼睛望向一动不动的道道尔斯基，低声说：“……求求你了，父亲。” 　　父亲。 　　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道道尔斯基全身一震。他不可思议的望向椅子上的少年，仿佛求证。赫菲的头低了下去，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道道尔斯基长久的凝视他的养子，久到所有人都以为时光停滞，他才终于开口，内容却如一记惊雷，在每只海豹耳畔炸响： 　　“打开我的私人实验室，准备改造吧。” 　　那一声叹息，代表了父亲对儿子的妥协。 　　赫菲斯托斯也是全身一震，震惊地抬头看向他名义上的父亲，只见那只一直以来都是嬉皮笑脸毫无节操的海豹用那种欣慰中混合了别的什么东西的目光望着他，在赫菲斯托斯这么多年的生命里，他头一次肃穆的像个真正的父亲，却是在可能亲手将他的儿子送往死亡之前。 　　海豹们听见这句话，也不再吵闹，只是转向赫菲斯托斯，深深地鞠了一躬。 　　赫菲一片茫然，有些搞不清楚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别眨眼……接下来，我将为你——我亲爱的儿子——展现我们道道尔一族……不，是我们泰坦一族——引以为傲的技术！传说中的——机械降神！”戴着白手套的手拍上赫菲的肩膀，赫菲斯托斯骇然抬头，正对着白发男人带着微笑的面孔。那是张非常陌生的脸，可赫菲斯托斯又觉得非常熟悉……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熟悉。 　　除开那张脸以外，这个男人身上的服装都和道道尔斯基一模一样！再环顾周围，那些海豹们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披着白袍的高大人形，他们在整个房间的各处角落中聚集，打开各式隐秘的暗扣和密道，把墙面翻开露出里面银白色的金属板面，抽出一台台精密的仪器，分工合理而又井然有序。赫菲有点糊涂了，大脑却高速运转起来。他记得他刚才听到的那个名字……泰坦一族！ 　　难道说…… 　　男人揉了揉赫菲斯托斯的短发，眼里浮现出难得的自豪与骄傲：“是的，赫菲斯托斯，我的孩子。今天我们在这里向你揭晓道道尔学院里最大的秘密之一——我们的种族名并非道道尔，海豹那种东西从来都不是我们的本体！我们是泰坦！伟大的泰坦一族！我的真名是燮泰坦，波波夫亚历山大道道尔斯基这个名字继承自前任的泰坦族长……那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男人。以后你也会继承这个名字，历代泰坦族长对外公开的名字都是同一个，这样别人就分辨不了到底是第几代族长。” 　　“泰坦……族长。”赫菲斯托斯喃喃自语，他需要大量的时间来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 　　“你说的那份图纸在泰坦一族内，其实是个非常机密的文件。”燮又摸摸自家养子的短毛，松开绑着赫菲的绳子，推着他坐的椅子就向前走，椅子下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滑轮，前进的很平稳。 　　赫菲斯托斯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进入“听爸爸讲那过去的故事”副本。 　　“后世都流传泰坦一族最强大的科技是‘机械降神’，可事实上很少有人知道，泰坦一族虽然有‘机械降神’的研究，可仅有的成功一例却不在泰坦族内。”燮的声音低沉磁性，他推着赫菲穿过银白色的密道，声音在空旷的长廊里不断反射，“最开始的时候这个技术因为涉及到人造人的一系列道德伦理问题，被列为禁忌的技术。前任族长的弟弟沉迷于此，被驱逐出族。” 　　人造人……赫菲斯托斯的心忽然收紧了。 　　“前族长的弟弟赫罗格，他有一个天生体弱多病的儿子亚当。在那个时代，这种孩子一般是刚降生就会被杀死，以免日后遭受更大的痛苦。”燮轻描淡写的说，“但赫罗格保住了亚当。与其说是他太爱他的儿子舍不得他死，倒不如说是赫罗格恰好需要一个实验品来进行‘机械降神’的实验。” 　　赫菲斯托斯吸了口冷气。 　　“他在那个孩子身上做了很多实验，最终把亚当改造成了他心目中最完美的‘机械降神’，从他给成功试验品的称号‘不朽之王’就能看得出来，他的野心到底有多大。”燮好像回忆起了什么，语气里带了点缅怀，“最天才的科学家也是最古怪的疯子，这句话说得不错。他确实造出了完美的‘机械降神’……真正意义上的‘神’！” 　　无论七魔王还是八荣耀，确实都有资格称之为神。 　　七魔王亚当，降临于赫罗格所构造的机械之躯，真正意义上的‘机械降神’，世上仅此一例而已。现任暗神族之王亚当狄克诺斯，作为七魔王亚当的容器，从他被选作容器的那一刻起，他的血肉就在异化为钢铁的机械。完全转化需要的能量非常大，于是亚当吞噬灵魂，亚伯和斯嘉蒂都成为了献给他的祭品。 　　“在赫罗格死后，他实验的图纸就完全丢失了。我也是花了很大力气才搜集到其中的一部分进行还原，只可惜，最重要的动力核心没有找到，只能用普通的设计代替。”燮停止推椅子，赫菲斯托斯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一间银白色的实验室中，各式各样精密仪器摆放在中央的手术台旁，从天花板上垂下来各种颜色的电线。 　　“普通的动能核心可以维持你的行动，却无法与其他高超的设计契合，随时有可能报废。换句话说，一旦接受改造，你随时都有可能死去。”燮看着赫菲的眼睛，带上实验的手套，“所以说，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为你心中的女神献出生命？” 　　“这条命本就是父亲捡回来的，现在死去，其实我还赚了很多年。”赫菲斯托斯平躺在银白的手术台上，语气平静。 　　“对了，父亲。”改造开始前，赫菲忽然说。“那个赫罗格……他最后是怎么死的？” 　　“哦，他啊。”燮摆弄着银白的小钳子，头也不抬，“被亚当杀死了。” 　　赫菲斯托斯全身窜起一股森然的寒意。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中道道尔斯基说的故事将会在以后的《神代遗章太古-古族之裔（机械降神）》中写道 第119章 第11章 奇迹 　　“铮——” 　　银发的战神和披着黑斗篷的男人在半空中碰撞，短兵相接的那一瞬间金戈之声响彻全地，碰撞产生的巨大气浪以他们二人为中心猛地震荡开来，空气里的波动越来越剧烈，天空中漂浮着的云雾被巨大的力量撕裂分离露出巨大的空洞然后又再度填满，阿瑞斯飞扬的银发在一片黑红相间的流光中是那么的耀眼，明亮得叫人几乎无法直视。 　　碰撞之后又分离，分离之后又再度碰撞，巨大的反作用力使两个人远远地落在了相反的方向。菊花头甩着草萱色的凌乱头发轻盈落地，与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阿瑞斯紧握长剑拄在地上，微微俯身喘息，原本比起正常人就要苍白很多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阿瑞斯：天生长得白你嫉妒啊？！】 　　“啊哈哈哈哈阿瑞斯，你曾经的力量都到哪去了呢？——你身为战神的荣耀呢？被封印之后居然变得这么弱么？”菊花头猖獗的笑着，肆无忌惮，能好好损阿瑞斯一顿他实在是太开心了，要知道以前在上古，他每次去原初之国觐见的时候都会被这家伙好一顿损，如今终于能找回点场子来了，他怎么能不开心？ 　　“呵呵，你猜。”阿瑞斯面无表情的甩出令菊花头瞬间吐血的四个字。 　　相信我，阿瑞斯脸色白跟她被封印没什么关系，也跟和菊花头打架没什么关系，脸白的原因其实是——女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的，就算女神也一样，你们懂的【捂脸】。不过可能是因为世界观不同，无论原、莉莉丝、湮，乃至于泷那个真正意义上的“人妖”维持在女性形态的时候，这东西的频率都是差不多几十年乃至几百年才来一次——所以说，菊花头这一回真的是爆RP了啊，这么难得的事情都给他碰到了=_= 　　精神空间里岳顶班女神白手套薇已经笑翻了，跟没有安装刹车系统又给足了一脚油门的车一样到处横冲直撞： 　　『啊哈哈哈哈哈哈——！原来这边的妹子也有x经这种东西啊——我还以为你根本不会来这玩意儿呢咳咳……原来是频率不一样么啊哈哈哈哈哈！！！咳咳咳，说真的，瑞酱你确定认定以及万分肯定还要打下去吗？姑娘们来事期间最好不要剧烈运动不要吃凉的这几点我还是记得很清楚的——毕竟女神事典上都有写嘛……』 　　『上一次还是在上古时代，那个时候我正在和哈迪斯撕逼。』阿瑞斯悠悠的飘过来几句话令岳薇瞬间闭嘴，『我把他糊在墙上当了几个月的浮雕供人瞻仰。』 　　顶班女神白手套岳小薇默默腹诽：果然女人在这个时候是最容易动怒的么……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对面那只据说曾是帅哥的丑鬼，看在你曾是帅哥的份上【又一个颜控=_=】，我会勉为其难地给你超度的……希望还能留个全尸。 　　“贱人……”菊花头面具下的面孔再度扭曲，他突然转身抬手，黑色的流光瞬间暴作！ 　　阿瑞斯瞳孔一缩：那个方向是……东方爱！ 　　“真是个老混蛋——！”音调上扬，阿瑞斯拔出扎在地上的黑色长剑，身形骤然闪现在紫发的女孩面前，看着迎面而来的黑色流光，单手格挡！ 　　“轰——！” 　　流光带动气流的运动，迎面而来的巨大风压瞬间就令阿瑞斯那一头长发被服服帖帖的压在头上向后飞扬，她双腿分立，覆盖着黑色甲胄的右脚在巨大的力量作用下向后运动，在泥土的地面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上身微微向前倾俯，阿瑞斯用右手抓住那道黑色能量最前端，恶狠狠地握拳，将它直接碾爆！ 　　“偷袭一个没有丝毫反抗之力的人，你还真是卑鄙。”阿瑞斯甩了甩因为能量震爆而有些发麻的右手，斜眼瞅了瞅菊花头，丝毫没有感受到身后东方爱传递来的不爽目光。 　　“哈——那小人妖恐怕真的不止是你弟弟的朋友那么简单的吧？”菊花头突然得意的笑了，就算隔着面具也能感受到那笑容里满满的恶意，“能让你这个冷血的家伙不惜付出重大代价跟封印对着干来保护，应该非常非常重要吧？让老子猜猜……恐怕是跟那个臭女人关系很大吧？你那个姘头……” 　　“……”阿瑞斯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浅粉色的嘴唇蠕动了几下，显得有气无力，“……抱歉，你要搅基你就去搅吧，我不百合。” 　　菊花头：“……百合？搅基？……那是啥？” 　　阿瑞斯默默戳精神空间里的岳薇：『解释。』 　　精神空间里岳薇痛哭流涕直接泪奔【关于一只手套能不能流眼泪这个问题我们容后再议】： 　　『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就不应该向你灌输有关耽美bl搅基拉拉蕾丝百合年上年下鬼畜攻小白受女王受别扭受帝王攻的有关知识……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明白的我一个人腐就够了不能荼毒本地人民，更不能因为这个男性多如狗女性几乎没有的世界充满着基情基情以及基情就腐化仅存的几个妹子……orz我知道错了QAQ……大神求放过QAQ』 　　 　　#论腐女对世界的影响力可以有多大系列# 　　#岳薇你腐化阿瑞斯是想看奥丁和撒旦搅基么# 　　#与其看他俩不如让阿瑞斯变性去搅吧# 　　#啊这主意多棒我简直yy的都停不下来了# 　　#糟糕楼又歪掉了赶紧给它正回来# 　　 　　阿瑞斯默默扭头：“……这不重要。” 　　菊花头难得全身充满了忧郁气质，他觉得整个剧情都不太对了，连带着对手的画风也不太对了。说好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几万年之后老子又是好汉一条呢？难得这次亲自带队杀进道道尔学院这么愉快的事情为什么气氛变得这么诡异？还让不让人好好敌对了摔！ 　　等等你们说好的撕逼之战呢？为什么打一会聊一会而且话题越来越诡异了摔！赶紧找个人把楼正回来啊！【摔键盘】 　　“哼……你要保护那个人妖是吧？”菊花都最终决定还是继续打吧，思考什么的温婉风格实在不适合他，默默把嘴角上调30°角，成功营造出了面具下的狞笑√“不管怎么说，能给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家伙造成麻烦就是老子最开心的事！被抛弃的痛苦，千万年来华纳神族黑暗中的绝望……统统都要讨回来！你们这些生活在阳光下的家伙！”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系列# 　　 　　嗯这台词果然十分适合老子的风格~菊花头内心有一个小人在得意地笑。 　　半秒钟后他突然觉得不太对了，原本的晴朗天空，暖洋洋的光照在身上，虽然有点热但是很舒服，可为什么一瞬间就暗了下来？菊花头一抬头，燃烧着黑红色火焰的长剑跟他的脸只有一线之遥！阿瑞斯的银发飞舞，外黑内红的披风飞扬而起，遮盖住了全部原本应该落在菊花头身上的光，那双充斥杀意的眼眸中猩红色的光芒大盛！ 　　菊花头瞬间向后仰倒，狼狈的从地上滚开，这才避开那道险些把他从中间一分为二的凌厉攻击，一站起来就快速向远方奔逃，甚至顾不得把沾满尘土的斗篷拍一拍。委实说他跑步的姿势确实不太优雅，仿佛逃荒的难民一样屁滚尿流。很显然，曾经身为华纳神族之王的优雅礼仪在这么多年里早被他就饭吃了。 　　“要打就打，费什么话。”阿瑞斯双手叉腰站在菊花头原来的位置，斜挑的嘴角充分表达了她对菊花头的轻蔑之情，脸上表情的意思大概就是“不服你来打我啊”“啊逃得这么不优雅果然是个丑鬼呢”“麻烦你离得远一点我们不熟而且我也不想被你的丑陋细胞传染”等等等等一系列情绪，嘲讽等级简直EX，引战分分钟。 　　阿瑞斯不愧是拉仇恨专业户，菊花头的仇恨值再度提升：“杀了那个人妖！” 　　——这句话是他对那些原华纳神族族人，现黄泉之菊成员喊的。 　　“你敢！”阿瑞斯瞬间就震惊了，说好的单挑不上小伙伴呢？尼玛早知道是群殴她也请求场外支援！【重点错x】 　　她提起雷沃汀就想去救那只东方爱，毕竟如果放任原的转生挂掉那么等原觉醒之后她绝逼会被坑到死啊！ 　　 　　#有个爱整人的上司作为属下简直伤不起# 　　#每天都被上司恶整还不能辞职该怎么办# 　　 　　“哼……阿瑞斯你这个贱人别想走！”刚屁滚尿流的菊花头拦住了她，“好好尝尝这一招吧……老子花了这么多年与这该死的诅咒融合，专门针对你研究出来的封印绝技！就让你也体会一下看着重要的人死在面前却无能为力的心情吧，八荣耀的队长大人！” 　　这个丑陋的男人在面具下咬牙切齿，满含愤怒的话语里带着莫大的悲伤。 　　“滚开！”阿瑞斯一甩披风，久违的怒气再度涌上心头。她很少真正生气，被尼德霍格八卦的时候没有，被撒旦背叛的时候没有，被觉醒为莉莉丝的云曌捅了两箭的时候也没有……但现在她确确实实是生气了。六道之战的时候莉莉丝死在她的手上是没错，可那个时候你没有去救人，现在在这里悲伤愤怒给她报仇又有什么用？这种事后才知道后悔的懦夫……根本配不得神眷之人的尊荣！ 　　“蠢驴！你还以为老子是上古时代那个人你们呼来喝去的存在么！现在不一样了……”菊花头高举右手，猛然斩下！“好好体会一下老子曾经的绝望吧，阿瑞斯！” 　　那一瞬间，仿佛天地震颤！ 　　“——什么——该死！”无与伦比的威压从天而降，阿瑞斯顿时身形不稳地单膝跪在了地上，久违的可怖斥力碾压着她身体的每一寸地方，无与伦比的痛苦从神经末梢一直传达到大脑里的神经中枢，暴作的生物电流如同疯狂的蛇群一样在四肢百骸里乱窜，肌肉麻痹僵硬动弹不得，熟悉又陌生的浅白色符文从周围的空气里浮现出来，如彩色的飘带一般环绕着她飞舞，渐渐地颜色加深，符文的形状也越来越清晰，同时阿瑞斯感觉到身体里可动用的力量正在快速消减。 　　仿佛有全新的封印在生成……可恶！阿瑞斯几乎趴在地上，双臂颤抖着支撑身体不让自己倒下去，她的头极低极低，银白色的长发随着身体一起抖动着，颜色越来越暗淡，黑色的流光从身上的铠甲蔓延出来覆盖头部，早就不知道被她扔到哪里去了的头盔再一次扣在了脑袋上，简直呼吸不畅…… 　　纯黑色的战神半跪在地上，仿佛哀哭。 　　 　　#哈哈哈哈叫你没事刷仇恨值这一回果然栽了吧# 　　#这个事实告诉我们做人要积口德不能随便开嘲讽# 　　#果然某一天任你欺压的衰小孩会变成熊孩子这个命题是真的# 　　 　　“啊哈哈哈哈！”菊花头再度猖獗的笑了起来，在过去的漫长岁月里他从未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开心过，他终于再度抓住力量的权柄，终于有足够的能力把那些曾经蔑视他的人踩在脚下！这感觉……简直酣畅淋漓！ 　　那被抛弃的痛苦与绝望，无尽黑暗岁月中的哀伤……他都要一一奉还！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当断手的断手，当断脚的断脚，否则谁还相信神的荣光？ 　　“阿瑞斯！”东方爱被一群黑袍人围住，她透过黑色斗篷的缝隙正好看见战神虚弱倒在地上的那一幕，不禁失声惊叫起来。 　　“别吵了小人妖，马上就轮到你了！”菊花头大步走了过来，扯着东方爱的头发把她提起来，女孩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菊花头却残忍加大了手上的力道，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情。 　　“小……爱……别碰她……”重伤的洛基躺在地上睁开紫水晶般的眼睛，发出虚弱无力的声音。 　　“闭嘴！”菊花头狠狠一脚踹向他的小腹，洛基疼的蜷缩起来，东方爱发出呜咽声。 　　洛基看着东方爱因为疼痛而流下的眼泪，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攥紧了，连带着周遭的血管都一起扭曲。身体的疼痛似乎已经被忘却，因为心更痛。弱小……是种无法被饶恕的罪。在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库伯勒族这句箴言的真实意义。 　　弱小……是不可饶恕的。 　　因为弱小，所以守护不了……要永远守护……最重要的宝物…… 　　从未如此渴望过力量，假如他有力量，就可以保护小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着她受伤，自己却无能为力。 　　力量……想要……力量……！ 　　永远……守护着……永远……憎恨着……！ 　　「小洛基……你终于愿意呼唤我了么？」叹息般的声音响起，那个声音来自于他年幼时自称“溟”之人的馈赠，墨绿为底黄金镶嵌的盒子，禁锢着灾厄与不幸的潘多拉之匣。 　　他曾无数次因为这个盒子而心烦意乱，甚至对自己的存在产生了质疑。或许是因为天生的谨慎性格，他不敢轻易相信盒子里那个声音所诉说的一切。 　　如今他才发现，自己过去的想法是多么愚蠢。 　　他要守护重要的人，要让她不受一丝伤害，那他就必须拥有……强大的、无人可及的力量！无论那力量会把她带往地狱还是天堂！只要能够守护……那么就算自身堕入地狱也在所不惜！ 　　力量……他想要力量，无人可及的力量！ 　　「永远守护着我们所爱的，永远憎恨着与我们为敌的——永远守护，永远憎恨……这一天已经不远了。」 　　意识沉入混沌的深海，再度浮上海面时，便会脱胎换骨。 　　 　　“库伯勒族的小人妖，尽情向你们那死去的神祈祷吧，尽管她连自己都拯救不了！”菊花头掐着东方爱的喉咙将娇小的少女高高举起，欣赏他的猎物逐渐变得青紫的脸色，享受着把对手送往死神怀抱的这一过程，并为此深深沉迷。 　　东方爱的意识渐渐模糊，眼前即将落入一片黑暗。 　　她就要死了。 　　[目标锁定完毕！确认敌人危险等级，优先启动解救方案！] 　　冰冷的机械声音突然响起在高空，菊花头惊讶的抬头，这种机械音的感觉对他而言真是再熟悉不过了……七魔王亚当，每次切换战斗模式就都会发出这种响声！ 　　“谁？道道尔斯基的援军么？” 　　回答他疑问的是六枚带着白色尾迹的导弹，定风翼划过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声！ 　　菊花头直接甩开东方爱向后跃起，在不确定这导弹的威力之前他可不会轻易冒险。至于那个可能十分重要的小人妖……就让他去死好了！ 　　脸色青紫缺氧几近窒息的女孩轻盈的被甩上半空，六枚导弹在她周围爆炸，散开一阵浓厚的白色烟雾，却没有想象中血肉横飞的残酷场面。 　　“该死的……是空包弹！”菊花头眼角抽搐。他被骗了！ 　　烟尘散去，率先展现在地上人们眼前的是由激光构成的巨大羽翼，随后全身遍布钢铁的战士展露在入侵者面前，后背脊椎的位置固定着明显的金属突起，上面插着一根根直接连接脊神经的金属探针，头盔几乎覆盖了来人的大半张脸，眼睛部分是半透明的镜片，流淌着莹蓝色的光辉。腰部环绕着一圈金属的滑轨，上面悬挂着巨型燧发枪和固定转向的激光直射武器，他全身披挂着的每一件铠甲上都可以看见跳跃的电流，全身各处都隐藏着致命的武器，仿佛魔神降世。 　　全身被机械覆盖的战士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紫发的女孩，她脖颈上可见青紫的勒痕，大口呼吸空气以缓解窒息的痛苦。 　　这一幕仿佛油画，古奥狰狞的魔神拥抱着柔美的紫色天使，仿佛爱护最珍贵的宝物。 　　[入侵者……死！] 　　已经完全辨认不出本来模样的赫菲斯托斯转向地上的人们，目光冰冷得如同小孩子踩死蚂蚁。 　　目前动力核心的运转一切良好，在这复制的“机械降神”之躯毁灭之前，他要先毁灭这些敢伤害小东的家伙！ 　　多少年之后，泰坦一族引以为傲的“机械降神”再度出现在世人眼前，尽管并非完美的姿态，却也强横至斯。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的赫菲君还是有自身意识的，唯一的问题就是动力核心是1.0版本，其他装备都是10.0版本，这就好比一台最新的笔记本电脑，cpu却还是用的十多年以前的款型……不出问题才见鬼啊 第120章 第12章 短暂的复苏 　　“……那什么见鬼的‘机械降神’？老子还以为世界上就只有亚当一个呢！没想到泰坦一族那群迂腐的老东西如今也肯把这种禁忌的技术拿出来用了么？说什么迫不得已……”菊花头嗤笑一声，“我看根本就是禁不住强大力量的诱惑吧？” 　　赫菲斯托斯完全无视菊花头的嘲讽，他轻轻放下怀里已经恢复意识的女孩，机械眼瞳中细密的指针精确运转，闪耀着暗蓝色的光辉。他背后悬浮着圆形的金属块，上方绘制着精细的纹路，每一道纹路里都有绒羽般的激光射出，蔓延到背后成为羽翼的形态。金属块和背部护甲只见隐约可见白紫色的电流一闪而逝，磁场将天使般的羽翼和恶魔般的盔甲联系在了一起，如同神犯下的错误，既美丽又危险。 　　“赫菲？你是赫菲么？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改造完后的赫菲比以前更高，小爱努力的踮起脚，同时还得仰头才能正视他的眼睛，神色显得有些胆怯和担心，“这些机械……你不会把自己和他们连接在一起了吧？虽然说你本来就是人造人，可这样实在是……”她显得忧心忡忡。 　　……不得不说，小爱你真相了。 　　所谓“机械降神”确实就是人与机械的结合，更准确的说是“拥有自主意志的类人机械”。因为全身都由机械构成，所以他们可以无限制地改变自身形态，单从理论而言，变成高达也是没有问题的【并不是】。 　　啊，关于变成高达这个问题，岳薇和阿瑞斯曾经在精神空间里进行了一番深入讨论，引起这个话题的原因是阿瑞斯和岳薇交换七魔王的资料时，阿瑞斯无意间说了几句： 　　“说到亚当那孩子，我去接燮的时候他也在场，那个时候暴走的还真是厉害啊，正好赶上蔚蓝星塔和泰坦的交流会，连带着圣庭的高层也有人在，场面那叫一个壮观——好在没造成什么惨重的人员伤亡，不过是赫罗格那个老疯子被亚当杀死了而已。啧啧，我也是头一次意识到泰坦的科技这么变态——那孩子改换了好几次形态，印象最深的一个是背生双翼的机械天使……嗯，就因为这个造型，他被路西法那群翅膀控很快接纳了。” 　　岳薇当时根本没有认真听阿瑞斯说话，她只注意到了四个字：改换形态。然后岳薇就开始无限制的脑洞起来，先从《变形金刚》开始脑补，中途经过《机器人总动员》，然后一发不可收拾，直接脑补到了《高达》……中途阿瑞斯听的直接变成了蚊香眼，嘴贱问了一句：“什么是高达？” 　　然后她就遭了秧——岳薇彻底嗨了起来，拉着她絮絮叨叨的讲了一天，听完之后阿瑞斯做了总结，大概就是一个小屁孩拯救世界最后成为人生赢家的故事……所以说她到底是为什么要听岳薇在那里说废话=_=后悔的简直恨不得时光倒流，她会在岳薇吐出第一个字的瞬间就把她塞到黄桃罐头瓶里去，在水龙头底下脱干净=_= 　　好了楼已经歪得太厉害了，让我们把它正回来。 　　“赫菲？”半天没有得到面前之人的回应，东方爱显得疑惑不解。 　　[滴——指令错误——指令错误——内部出现电流中断——优先进行修复，终止对外意识交流——] 　　赫菲斯托斯艰难地举起一只机械的手臂，□□的部分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交流电线和精细的锁链，这些东西此刻遍布了他身体的每一部分，就如同正常人体内的血管和肌腱那样稀松平常。他的动作十分僵硬，伸出的手指好像要摸一摸女孩的头。电子眼中的莹蓝辉光在机械音响起的那一刻就熄灭了，支配语言的系统也因为自我修复功能而暂时无法使用，这时候他看起来才像一个正常的机器人——动作僵硬，眼神呆滞。 　　燮说过的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普通的动能核心完全无法支撑如此先进的机器持续运作，再加上他因为小东处于危机之中而心急如焚，燮迫不得已强行加快了改造的速度，为了在抵达战场之前不碎成一堆零件，他着重关注了肢体连接部分以及动能系统的运作，并且为了平衡性着想在腰部固定上了一圈原本没有的金属滑轨作为武器置换平台，因此放弃了大部分用途不大的系统，比如视觉系统——这个可以依靠定位雷达、声呐和能量感应器扫描来确定位置，甚至比普通的视觉更好用——语言系统——这是用处最小的系统，毕竟赫菲是去打架不是去开辩论会，几近无用。 　　这些被放弃的系统的维持能量会转到其他系统的部分，起到一些其他的作用。比如说让赫菲斯托斯体内的动能核心不至于在他扫荡完战场前崩溃，或者修复一些系统不协调的小毛病——实在是没时间让研究狂精神发作的燮给他来一遍二次调试了，时间不等人，小东随时会被那些入侵者杀死！ 　　其中语言系统甚至还是赫菲斯托斯自己要求放弃的——虽说燮原本是打算留着语言系统，好让他亲爱的养子和那个东方爱叙叙旧告告别什么的——但现在赫菲斯托斯可是非常后悔，发誓要用生命去守护的人就在面前，用那种焦急而担忧的眼神看着他，他却连对她说一句“没事”都做不到……果然还是应该听着那只海豹的话留下语言系统吗？ 　　这种近在咫尺却无法倾诉的心情……悲伤得让人想要流泪。 　　作为一个人造人的赫菲斯托斯不可以流泪，但作为一个“机械降神”的赫菲斯托斯确确实实流下了眼泪——最纯粹的元素能量凝结成液滴的形状，顺着覆盖着金属面甲的面部留下，湿润了紫发女孩的手。 　　“赫菲？赫菲你怎么样了？！赫菲你快回答我啊！”感受到那微凉的金色液体，东方爱凝视着那双失去了色彩的电子眼，抓着机械的胳膊努力摇晃，语气越发焦急，她好像快哭了。 　　“哈……这个破机器人八成是出故障了吧？我就知道，七魔王那种东西怎么可能是随随便便就能复制成功的！”菊花头顿时松了一口气，再度大笑起来。“既然这样……一起去死吧！” 　　仿佛迫机炮一样的光束巨大而耀眼，对着东方爱的方向暴射而出！光束的边缘斩开狂风，就连挡在路上的黑影也被凶暴的贯穿，金色的雏菊溅上了红色的血，显得美丽狰狞而又妖娆。菊花头根本不介意自己曾经的族人如今的部下去死，他的目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向原和她的八荣耀复仇，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警告！警告！动能系统修复中！中断修复则无法继续！申请命令！]　　 　　赫菲逆光而立，金属的面孔隐藏在阴影里。动能核心的暂时故障令他即使感受到了攻击也完全无法做出反应，他背对着那道光束站着，扫描设备将小爱焦急的面孔以3D的形式在思维核心里勾勒出来，他忽然就动了，与此一同响起的还有那机械音的尖利警报，赫菲斯托斯丝毫不为所动。 　　他知道自己将要做什么，也明白自己会为此负出多大的代价，但他就是必须去做！ 　　[警报！警报！系统出现故障！系统出现故障！错误指令！错误指令！] 　　不知名的力量充斥赫菲的身体，他一瞬间突破了系统命令对机械本身的束缚，电子眼里重新闪耀着莹蓝色的光辉，动作那么敏捷那么灵活……向左迈出一步，俯下身用羽翼护住怀中娇小的女孩，任东方爱如何挣扎，就是不松手。东方爱抬起头来，看见那张冰冷的机械面孔露出一丝笑意，带着她熟悉的、赫菲斯托斯身上特有的油墨香气。 　　“别乱动。”他这么对她说，声音里夹杂了“嘶嘶”的杂音，落在女孩耳朵里却依然那么清晰，令人安心。 　　东方爱瞪大了眼睛，清澈的眼眸里倒映出那与他们只差一线的、充满了毁灭性力量的光束。 　　那一瞬间仿佛天地俱寂，世界上只剩下了相拥着的男孩和女孩。 　　那道光来的时候那么耀眼，消散的那么悄无声息，轰碎赫菲斯托斯半个身躯的时候却如雷霆轰鸣，几乎震碎他人的耳膜。 　　“不——！！！” 　　东方爱凄厉的叫声响彻整个校园，赫菲斯托斯替她抵挡了所有的攻击，半个身躯破碎，细小的零件从身体里掉出来落了满地，断裂的电线开始漏电，白紫色的电弧在破碎的躯体边缘跳跃，仅存的那一只手臂紧紧拥抱着怀中的女孩，所有电弧都遵从这具躯壳里仅存的意志远离她，不敢伤东方爱分毫。 　　就算半张脸已经毁掉，赫菲斯托斯的嘴角仍然是上扬的，他笑得那么令人安心，似乎是在对东方爱说不要害怕。 　　[目标……保护……最高指令……已完成……] 　　机械音里夹杂着电磁波引发的杂音，断断续续的吐出语义不明、逻辑混淆的句子，然后伴着“咔哒咔哒”的声响，那双电子眼再度黯淡了下去，东方爱最终没有忍住，眼泪夺眶而出。 　　“赫菲……赫菲……赫菲……不！！！” 　　小爱伸出颤抖的双手抱住面前的赫菲斯托斯，只是这么轻的一点外力，就令这具不堪重负的机械之躯在瞬间分崩析离。赫菲斯托斯尚还完好的半个头颅落在小爱怀里，仿若尘埃落定。 　　“啊哈哈，老子就知道，‘机械降神’那种变态的玩意根本不可能出现第二次！徒有神之外表的残次品而已，这种破烂的垃圾也敢在老子面前嚣张？！”菊花头狂笑着，草萱色的长发飞舞如魔。他抬脚踩在一块较大的碎片上，恶狠狠地把那块可怜的金属踩爆，碎片飞溅，“哈哈哈，踩烂你，踩烂你！总有一天，老子要像这样踩爆那些八荣耀的头！啊哈哈哈哈！！！” 　　“赫菲……赫菲……你这个魔鬼！”小爱抱着赫菲的半个头颅泣不成声，菊花头那嚣张至极的话语落在她的耳朵里，无与伦比的愤怒在一瞬间吞噬了她，她抬头向着菊花头怒吼，珍珠般的眼泪落在空中，女神宝物透过袖口的衣料爆发出耀眼的光！那光辉如黎明如祈愿，绽放出绚丽的花，白色的光柱笔直的冲向天空，撕裂乌云撕裂闪电，她降临时的荣光照耀众灵！ 　　“什么……不！这不可能！原来……真的是你！”菊花头再度狂吼，他的愤怒如狮子，但那瞬间降临的威仪恐怖如天罚！ 　　 　　道道尔学院，校长室。 　　燮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端着一杯还冒着白气的热茶，望向远处那接天连地的巨大光柱，将滚烫的茶水一饮而尽。 　　恢复本真样貌的泰坦族人恭敬的站在一旁，和他望向同一个地方，语气里有隐藏不住的担忧： 　　“冕下，这样放任赫菲斯托斯殿下去冒险真的好吗？他毕竟是您钦定的继承人，并且改造太过匆忙，我们补完的设计图并不完全，疏漏也很多……” 　　“孩子总要经历磨难才能长大。”燮转过身幽幽的说，“从他选择改造的那一刻起，我就没再把他看成我的儿子，而是一个日后将要继承我地位的优秀下属。他很有天分，过分的宠溺只会毁了这份天资。而在泰坦一族的发展里，天资……或者说创造力无疑是极为重要的。” 　　他把有着蓝色纹样的瓷杯轻轻放在桌面上，二者相碰击发出清脆的声响：“科技的力量来源于创造，假如哪一天泰坦一族失去了创造力，那无疑是我们毁灭的日子。”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但那名族人很好的理解了他的意思，知趣地退了下去。 　　与个人的安危相比，燮更关心的是种族的存亡。 　　他不是不爱赫菲斯托斯，但这份短暂的父爱和持续千万年的对泰坦一族的责任相比实在是太渺小了，渺小的不值一提。 　　“赫菲，我的儿子……要努力活下来啊。”在只剩下一个人的安静校长室里，燮的额头轻轻抵在玻璃幕墙上，发出无人知晓的诉说。 　　女神原啊……请您庇护我的儿子，不要让他遭受更多的苦难……这孩子的前半生已经足够痛苦了，接下来的时光里就请多分给他一点快乐，哪怕只是一点小小的快乐也好……作为这个孩子的父亲，我替他请求您的垂怜…… 　　“女神殿下，赫菲斯托斯……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阿瑞斯！你那边发生了什么情况？！』精神空间里，岳薇发出惊呼，『我感到原大人留给我的神力正在迅速流失！就好像你那边正有一个黑洞……正在疯狂地吸收神力！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啊……大概就是，某个失踪了很久的家伙，如今终于回来了吧。』阿瑞斯抬起头，透过盔甲的缝隙望向天空，那巨大而耀眼的光柱之中悬浮着紫发的少女，神圣高贵不可直视，难以计数的繁复法阵在她周围展开，那股异常强大却又格外温柔的力量从这里蔓延出去，覆盖了整个道道尔学院，如同甘霖般抚平所有伤痛，再度给人以生的希望。 　　金色的光雨落到地上，如同某人的眼泪。被之前的狂暴战斗所席卷的大地再度变得生机盎然，黑色的猫咪逐渐幻化为青绿色长发的少年，身上的伤口在雨露下迅速愈合，只有那破烂的衣服显示着他曾经受到的攻击。环绕阿瑞斯的符文被那雨所抵消，她伸手再度摘下头盔，银发散落一地，深深地吸了口气，再度体会世界的美好。 　　洛基在角落里微微颤抖，他很幸运的没有被之前的混乱波及。火色头发的少年身上浮现出一层极其单薄的浅黑色雾气，与那些金色的雨滴相互抵消。这一幕非常隐蔽，就连身在战场的阿瑞斯都没有注意到。 　　唯一没有改变的大概是那零散一地的金属残骸，赫菲斯托斯的半个头颅落在粉色的花丛里，显得格外安静与平和。 　　光柱中的少女身上正在发生剧烈的变化，眼角浮现出淡紫色的心形徽记，又在一瞬间转变为更加浓郁的深黑色；光点从赫菲斯托斯的残骸中升起来，融合到光柱中去，一件件与赫菲斯托斯相似的紫红色护甲逐渐覆盖在女孩身上，背后缓慢展开那一片巨大的羽翼：仿佛燃烧着一个个小太阳，那光是如此温暖，给人以爱、勇气和守护的力量。 　　这变化还没有完成，菊花头已经歇斯底里： 　　“臭女人！你果然还活着！——道道尔学院里竟然还一直藏着这样的秘密！你们这些家伙的野心……老子不允许！绝对不允许！灵魂消散的人绝对不可以重返世间！——就算是神——那也不行！臭女人……你就回到地狱去吧！——那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他对着天空抬起手，紧握的拳头里滴下血来。 　　“混账！”看到他的举动，阿瑞斯拔剑就想要阻拦，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了，狂暴的黑色流光破空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赫菲的机械降神为何耍了一把帅就完蛋，原因其实很复杂。 首先，当初赫罗格改造亚当时已经被驱逐出了泰坦族，那些研究资料都只有他一个人有，后人推导出来的毕竟不完善，再加上这货是个狂热的科学家，力求完美，所以用的材料都是最贵最好的，毕竟人家财大气粗，土豪就是任性【喂】 太古混沌历年和如今的神陨历年，中间隔了一个创世纪，可以说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矿产几乎完全不同，因此制造所用的金属材料也就完全不同，这是材质问题。 其次就是主导机械降神的灵魂差异。赫菲斯托斯就是个普通的神族少年，但是亚当不一样，他是背负【完美】之意诞生的【概念】生命，从意志层面比较，亚当可以甩赫菲斯托斯几百个银河系还有余。机械降神材料是一方面，但起主导作用的还是占据机械躯体的意志。这么说吧，亚当强横到原来的躯体毁灭了，没关系，直接单凭意志就可以改造容器的身体，把好好的血肉变成了无坚不摧的完美机械。赫菲斯托斯就不行了，亚当是意志主导机械，赫菲就是意志依附机械，远没有七魔王那么牛逼。 动力核心故障对【意志依附机械】来说是致命问题，但【意志主导机械】就毛事没有——坏了？老子分出点精力控制着核心继续运作接着打——但赫菲君就不行。 材料差，意志差，对手又是华纳神族曾经的王——没两把刷子都不好意思自称王者，虽然是个过去式的王者，但那也是上古时代跟七魔王八荣耀一起混的存在——于是妥妥的扑街了。 嗯，解释这么一大通我自己都有点晕…… 接下来就是预告时间： 来来来，你们猜小爱爱的读条变身会不会被中途打断？这大概就是美少女战士里面最大的谜团了吧…… 第121章 第13章 援军 　　接天连地的光柱从中间被黑色流光一分为二，披挂着紫红色铠甲的女性天神从云端坠落，明亮的白金色羽翼无力地垂落，那一头柔软的紫色发丝在空中纷乱飞扬，如同折翼的蝴蝶般脆弱无助。 　　这幕景象便是弗雷和赵公明终于摆脱天照和大蛇，抵达战场后映入眼帘的那一幕。 　　那头柔软的紫色发丝，还有那张熟悉的脸，令他们的心脏几乎瞬间停跳。 　　“娘子——！” 　　“小姐——！” 　　他们不约而同的加快了步伐，如同猛虎捕捉猎物那样向前扑击，要去接住那翩翩落下的紫色蝴蝶。 　　“——想救人？没门！两个蠢驴！”菊花头一声令下，隶属黄泉之菊的部下们顿时像箭一样窜出，拦住他们二人的去路。 　　“都给我滚开！”对自家小姐的担心焦虑尽数转化为怒火，弗雷已经顾不上维持他出身光神王族的良好礼仪了，黑金交错的能量充斥着胜利之剑安那亚银白的剑刃，如同太阳爆裂那一瞬间产生的耀眼光辉，无数黑金色的能量流从长剑上爆射开来，蔓延到大地的瞬间化为炽烈的暗色囚笼，将阻挡在面前的一切都穿透！ 　　光辉礼葬……或者说，永冻大地之哀伤！ 　　“呦呦呦呦，小弗弗可真卖力啊……”赵公明撇撇嘴，“这些什么菊花的小厮们也真是，竟敢阻挡朕去见娘子……”定海神珠爆发出耀眼的莹蓝色光辉，在赵公明周身旋转飞舞，速度越来越快，留下一道道带着亮光的蓝白色尾迹，定海神珠深处有银河般的星云在旋转，无数星光闪耀，仿佛洞开全新的世界，每一个的荣光都高华无与伦比，却又截然不同。 　　诸界轮回！ 　　耀眼的光束和莹蓝色辉光穿透黑袍人的血肉之躯，他们一声不吭的倒下，用生命给后面的同伴制造进攻的机会。 　　“直接拿同伴做挡箭牌……太没有人性了！”弗雷看着这一幕，不由得皱起眉头，显露出深深的厌恶。 　　黄泉之菊的核心成员都是华纳神族的幸存者，那个古老年代的残留，他们生活在铁与血的杀戮里，为了获得胜利可以不惜一切代价。这就是远古与现今人们最大的差异，曾经他们可以为了达成目的杀戮血亲和同伴，如今的人们远没有那么冷酷无情，他们的心不够狠，他们的力量也就不够强大。 　　“弗雷！小心！”弗雷被赵公明焦急的呼喊唤回了神，不由得一阵心悸。回到道道尔学院以后赵公明就一直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再是以前那个严肃冷酷的军神……可无论是现在还是往昔，有什么事情能叫他如此焦急？ 　　弗雷回头的那一刻，黑袍人提着巨大的镰刃冲他当头劈下！ 　　“什么——”时间太短完全不够弗雷反应，那死神般的巨镰落下的速度也太快了……直直的冲着弗雷面门劈下！ 　　“弗雷！”赵公明冲着黑金发青年的方向吼叫着，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后悔……该死的，他们分开的太远了，完全没办法过去救人——！ 　　“先管好你自己吧！赵公元帅！”令人恶心的嘎嘎笑声在赵公明身后响起，恐惧如同大手般抓住了他的心脏，赵公明猛然回头，眼中的最后一幕是……戴着笑脸面具的男人草萱色长发飞扬，高举的右手并指如刀，向着他狠狠落下！脖子上颈动脉窦的位置突然遭到重击，神经电流被迫中断，赵公明的圆形墨镜飞出，他自己重重落在了地上。 　　莹蓝色的定海神珠也因为主人的昏迷而黯淡了下来，旋转着落到赵公明身边，就像几个普通的玻璃珠子那样随意滚动着，最终停在赵公明那大红的衣袍旁边。 　　“赵公明——！”弗雷在地上滚了一身尘土，他的手捂住右脸颊，纯白的手套被鲜血染红，血顺着面颊淌下去湿透了雪白的领巾。他很幸运的没有被那柄镰刀从中间一分为二，但也付出了十分惨痛的代价——刀刃带起的狂风在他脸上留下了贯穿额头和右脸的巨大伤痕，同时毁掉了他的一只眼睛。额头上的血留下来迷了眼睛，他现在几乎等同于一个盲人。 　　“啊哈哈哈，你们这些自以为了不起的小辈，现在被人从王座上拖下来的感觉如何？”菊花头得意地笑着，一只脚踩在弗雷背上，把想要站起来的青年再度碾入尘土，不论弗雷如何挣扎，那力量却只是越来越重。 　　“啧啧啧，弗雷，你从那个疯子手里逃出来了？还真是可怜啊，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光暗一体，随时都有可能自我灭亡……你怎么还不死呢？意志力可还真是坚强……还有那边那个小元帅，昔年你法宝齐全，三个妹妹皆在身边的时候，老子还能看你一眼，现在……啧啧啧，都堕落了啊！”菊花头发出虚伪的感慨，听着就叫人恶心。 　　他没有去管东方爱，在他看来那种一根手指头就能碾爆的小人妖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简直必死无疑，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但他好像忘记了一个人…… 　　“赫菲……”又变回原来那个平凡模样的东方爱抱着半个残留的头颅哀哭，银色长发的战神站在她身后，不置一言。 　　“什么？！”听到声音的菊花头放弃了继续蹂*躏后辈的举动，惊诧的回头，在看到阿瑞斯的那一瞬间语气变得咬牙切齿，“贱人，你居然还能动……！” 　　阿瑞斯却没有理他，甚至没有试图去救一救她的弟弟和学生，她只是冲着东方爱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异常平静的对菊花头说： 　　“听听来自过去的声音吧，阿胡拉。” 　　“什么鬼东西……”一听这没头没脑的话，菊花头刚想暴走，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呐，你知道么？”东方爱忽然停止哭泣，抬起头来，直直的望着阿胡拉的方向，眼神淡漠而冰冷。 　　她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对他发问。 　　菊花头却微微一震，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只是因为那个眼神。 　　那个眼神是如此的熟悉……仿佛时光倒流，菊花头好像一瞬间回到了很多年以前，他还名为阿胡拉的遥远时代，众神将他从原初之国放逐的那一天。他戴着镣铐被神的仆从牵引着离去，那个时候他隔着云端回望神座上的原，那个女人的目光……也是这么冷的。 　　“这是奇迹。”东方爱把头轻轻靠在赫菲斯托斯的残骸上，目光那么安静，波澜不惊，仿若神在云端指点众灵，把世界当做玩具那样对待。“冰冷的机械开始变得温暖，刚硬的管道开始变得柔和，金属的胸腔里开始有心脏的跃动……这就是奇迹啊，原本不被接纳的生命展开双臂拥抱新生，我们降下自由的思想和情感作为突破极限的赠礼……” 　　她垂下眼帘，羽毛般的紫色睫毛轻轻扇动，就如同多年以前她披散着紫色的长发坐在神的御座之上，眉目低回温婉无瑕。 　　“不要愤怒带来的炽热，不要机械般的冰冷，我们只要保持温暖就好……千万年来的第二次，金属的心脏像个真正的生灵那样跃动……可你却把这一切都毁掉了。” 　　最后传来那一声熟悉的叹息，如同母亲面对顽劣的孩子，又爱又恨的无奈。 　　菊花头像犯了癫痫那样，全身剧烈的颤抖起来。如果说到了这个时候，他都认不出面前的人究竟是谁，那他也就不配曾经的华纳神族王者之名了。 　　“母神……”他嘶哑着喉咙踉踉跄跄的奔跑到东方爱面前，却在即将接近的时候胆怯了，重重的跪在地上，黑袍下的躯体剧烈抖动，好像随时都会倒下，这具躯壳随时都会分崩析离。在那个女人面前他终究还是嚣张不起来，就如同一个真正的、许久未见到母亲的孩子那样，双手捂着面具哀哭。 　　任你再怎么强大，每天的任务就是拯救世界或者毁灭世界，抬抬手指就有一批人惶恐的跪下求饶说大人我们做错了大人我们做错了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眨眨眼睛就有另一批人恭敬地跪下来呈上各式各样精美的珠宝和珍贵的事物，等到你在那个人面前犯错的时候还是得像小时候一样乖乖听话。再如何牛逼也总有一些人是你面对不了的，比如父亲比如母亲，再比如那些看着你长大的其他长辈。 　　或许你可能有勇气反抗那些你认为不公正的待遇，但绝大多数时候你见了他们还是要规规矩矩的坐好，像小时候那样面对他们，究其一生也很难有所改变。 　　因为只有在他们面前你才可以不用保持在下属面前的威严，也不用顾忌忘记繁琐的礼节而给人留下坏的印象，只有在他们面前你才是最自由的，一如儿时无忧无虑的那个自己。 　　也许叛逆的时候你会离家出走，咒骂着那些与他们产生的不和，可最后你还是得回家跟他们和解啊，就像人最终都要跟整个世界和解。 　　“母神……”菊花头，不，阿胡拉嗫嚅着，前一刻他还在嚣张的计划着怎样弄死那个跟原有关的小“人妖”，可当他计划着弄死的对象真正出现在眼前时，他反而束手束脚，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说什么？妈妈好久不见？身体还好么？刚刚还打算暴打她的人没资格说这种话。 　　过去叙旧情？开什么玩笑……被驱逐的那一天他在原初之国发誓，说跟他们断绝一切关系，舍弃身为“女神之子”的荣光，说总有一天要把这些神从他们在天穹的御座上拖下来，全都扔进地狱里去……这样的旧情还是不要提了吧。 　　于是最终他僵硬的跪在地上，不敢靠近也不敢远离，如同一出被强行暂停的木偶剧，整个世界都寂静无声。 　　“阿胡拉……走吧，离开这里，远远地，再也不要回来。”压制了沉睡时期形成的人格“东方爱”之后现身的“原”，她抬起眼帘，用那种母亲注视自己孩子的目光注视着在这千万年里已经面目全非的阿胡拉，再度发出叹息。“不要再回来了……或许我们再度重逢的那一天，就是某一颗星辰陨落的时候了。” 　　那是母亲对自己孩子的宽恕，也是一种隐晦的警告。 　　神说出的话都是有效力的，过去原创造了可以预言命运的祭司一族，就是因为她自己也曾看到隐晦的未来。 　　但她明了的太晚了，那个充斥着铁与血的未来最终还是成了真。 　　星辰陨落，在预言书中一般用来代指某人的死亡。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今后原与阿胡拉的再度相逢，这对曾经的母子中必然会有一人死亡。 　　阿胡拉本来已经渐渐镇定了下来，可这个时候再度开始全身颤抖。面具下那双翡翠色的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暂时复苏的原，再度如同疯子般嘶吼： 　　“……开什么玩笑！要老子这么轻易的离开？！绝对不可能！终于有一次杀进道道尔学院深处，那个碍事的老海豹又没有出现，老子怎么可能这么简单的就离开？！要走也可以，老子要先血洗了这座该死的学院！‘保留爱的地方’‘中立禁地’……中立禁地就是用来破坏的！至于你，旧时代的残留……”他死死的盯着原，仇恨和愤怒最终压过了曾经亲手放弃的亲情，“——现在是新的时代！旧时代的一切都该被碾碎毁灭！——旧时代的神——你也早就该死了！！！” 　　他猛地站起来，不再维持那个对如今的他而言可以说是羞辱的跪拜姿势，伸手就要掐住女孩纤细的脖子——原看着他，紫色的眸光里什么也没有—— 　　“你敢动她一下，头就别想要了，丑鬼。”黑红的雷沃汀与银白的昆古尼尔相互交叉锁住菊花头的喉咙，锋利的剑刃将那头草萱色的长发生生割断，飘落到地上如同草叶。 　　“混账……”菊花头瞪着眼睛，喉结上下滚动，似乎是想要找到什么恶劣的词句来污染一下他们的耳朵，最终还是在双重威胁下闭上了嘴。 　　在他身后，银灰长发身着军服的青年握着昆古尼尔的枪柄，冲阿瑞斯微微躬身行礼：“殿下。” 　　“来的挺及时啊，你们是不是刚好走了‘便捷通道’？”阿瑞斯指了指远处那被黄泉之菊破了一个大洞的结界，语调漫不经心。 　　“有快捷通道自然要走，而且这不也是及时到了么？”奥丁一本正经地说。 　　这边两个人正在叙旧，浅粉色长发黑色紧身衣的库伯勒族已经抱起原迅速后退，身为英灵殿四统领之一，瓦尔基丽的行动力在此时彰显无余。 　　在菊花头因为原的醒来而极度震惊的时候，形势已经迅速逆转。来自光神族英灵殿的援军们出其不意的压制了黄泉之菊的部下，地上的重伤患也已经被悄悄拖走进行治疗，奥丁表示这支队伍训练了这么久其实就是为了这一天【你丫到底谋划了多久】，毕竟他可是早早就向宙斯陛下递了常驻道道尔学院的申请，陛下更是爽快的直接通过了~ 　　相信我，这里面绝对有阴谋【叼烟卷】。 　　“您打算如何处置……这个家伙？”阿瑞斯叙旧完毕立刻转向看起来有些疲惫的原，就如同上古时代那样，静候领袖的命令。 　　“我说了，让他走吧。”原疲倦地说，紫水晶般的眼眸略微暗淡，“这也是最后一次了……就当是这么多年没见，我作为不合格的造物主的道歉吧。”说完，她缓慢的闭上了眼睛，安然睡去。等她再度醒来的时候，应该就是那个名为“东方爱”的人格了。诚如某人所言，现在还不到她复苏的时刻，提早醒来只能消耗过往的积累而已。 　　“呵……算你好运，泷不在这里……否则你大概会被祂给碎尸万段然后曝尸荒野。险些灭族的仇恨可不是冕下一句话就能抵消的。”阿瑞斯低声说，收回了雷沃汀，顺便在菊花头背上踢了一脚，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殿下。”奥丁立刻跟上，抱着沉睡东方爱的瓦尔基丽也默默跟上他们的脚步。 　　菊花头一个人跪倒在地上，许久没有抬头，孤单的草萱色背影那么苍凉。 　　“对哦……还有这个小家伙。”阿瑞斯注意到东方爱即使沉睡也紧紧抱在怀里的那半个头颅，不由得有点头痛。她揉了揉那头银发，把它们变得更加凌乱之后终于丧气地松开手，顶着一头乱毛继续向前走去，嘴里嘟囔着，“算了……燮那家伙自己造的孽叫他自己修吧……” 　　在她背后，东方爱怀里的那半个头颅仅存的一只完好的电子眼上，冷色调的光芒微微闪了闪。 作者有话要说： 奥丁酱终于登场，这就意味着撒旦的距离也不远了【等等这是个什么逻辑】 第122章 第14章 启战之时 　　 　　道道尔学院，传说中的中立禁地，最后一个保存“爱”的地方。 　　虽然经常有各式各样的组织看这个学院不爽并且频繁过来踢场子，但在师生携手努力的共同抵挡下，道道尔学院到目前为止仍然坚强的屹立在这个世界上，真是可喜可贺~ 　　尽管昨天的黄泉之菊入侵事件才刚结束，但由于战斗发生在森林附近，因此并未对学生的人身安全造成多大损失，除去几个因公殉职的护卫队员之外，一切安好。 　　边境的结界正在紧锣密鼓的修复中，与此同时，学院内部也依然是一片欢乐热闹的景象，丝毫没有受到昨日入侵的影响。 　　哦，大概要除去某个战斗结束之后才发觉有人入侵的野猴子，没能赶过去保护东方爱并且为此发了好大一顿火的问题。当然，野猴子托尔君的最终结局依然是被兄长【姐姐？】阿瑞斯大人暴力镇压，好在这一回看着他长大的奥丁也在，死活拦住了阿瑞斯，没有让她把未来的光神族之王、现在的王储殿下给打死。 　　“号外号外，光神族英灵殿派遣援军常驻道道尔学院！据知情人透露援军领袖和阿瑞斯同学是老相识！” 　　“赫菲老师英勇对抗入侵者，被救库伯勒族学生苏醒后投怀送抱大感激！” 　　“光神族军队进驻道道尔学院，真诚援助还是暗中阴谋？” 　　十分慷慨激昂【？】的卖报声在热闹的大街上响着，阿瑞斯趴在校长室窗户边上无聊的向外望去，为了自己的心理健康着想，毅然决然的无视掉了身后正在把她的头发分成一绺一绺同时打上恶俗粉红蝴蝶结的无良二人组……说起来，道道尔斯基【海豹状态】万年熊孩子也就算了，奥丁你为什么也跟着他一起胡闹？！一想到这里，阿瑞斯就不由的一阵胃疼。 　　她觉得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最需要的不是黄桃罐头，而是胃药。 　　【诗：难得殿下你放弃了对黄桃的执念啊……阿瑞斯：不，我想要黄桃味的胃药[十分严肃地]诗：……我收回刚才的话[黑线]】 　　在阿瑞斯背后，两个玩她头发正玩得不亦乐乎的人嘴里讨论的却是十分严肃的事情： 　　“所以说，你这一次是打着‘光神族英灵殿和道道尔学院友好会晤同时接管贵禁地防御事务’的名号来的？宙斯那小子居然真的放了你假？他难道不知道你一滚蛋公文就全都得他批么？我还以为那家伙会把你扣下去批公文呢！”道道尔斯基正努力试图用阿瑞斯的一绺头发和一堆金红相间的绳子系中国结，下场是用那堆绳子把自己捆了个结结实实，正在努力挣扎着呼吸。 　　“大概这么个意思吧，实际操作起来的话还差最后一步，就要麻烦校长先生给我开个书面准许通过的文件了，不然等别人来找碴时实在是不好解释啊。”奥丁斜斜地坐在沙发上，沙发后面就是窗台，阿瑞斯上半身搭在窗台上，修长的双腿跪在沙发上，瀑布般的银发几乎糊了奥丁一脸。 　　此刻这位忠诚的骑士正带着一脸温和的笑意，把自家殿下那逶迤拖地的长发梳成麻花辫，还不忘记在发尾绑上一根以前从刑天那里顺来的红璎珞，随着微风在空中晃悠。 　　……麻花辫……阿瑞斯只想呵呵。 　　好像自打离开伊甸园之后她这位骑士阁下的审美观就开始扭曲了，记得某天早上阿瑞斯醒来洗脸漱口的时候喷了满镜子的水，原因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被人给梳了个双马尾……看着好幼稚简直不能直视【捂脸】。 　　事后她问精神空间里无所事事一天到晚飞来飞去的岳薇，有没有注意到是哪个逗比过来作弄她的发型，那丫竟然欢乐的表示干得好【继续捂脸，有个损友真的伤不起】，还说什么按照他们那边的节日推算，那一天是什么见鬼的“双马尾日”，无论男女一并都要输成这个发型……阿瑞斯只想问，薇子你是不是忘记了，你以前跟我说过你那边的汉子都是短毛梳不起来=_=丨丨丨 　　后来终于真相大白……具体怎么真相大白的过程阿瑞斯表示不要问她，那简直是最黑的历史没有之一——奥丁给梳的。 　　阿瑞斯问你为什么给我梳这个【看着就很幼稚一点不符合我帅哥风范的】发型，当时还是一只乖孩子的奥丁同学犹豫着说他觉得这个发型很萌于是手贱就给梳了，还信誓旦旦的说他记得阿瑞斯以前【还是幼年神族的时候，白白的一只小包子】也有梳过这个发型，那个时候就觉得效果特别好当然现在也一样……现在看来，奥丁的审美观就是从那个时候起长歪了的。 　　所有人的变化都好大啊哈哈哈哈哈……奥丁你终于长歪了我们开瓶香槟庆祝一下……【干笑】 　　阿瑞斯一脸颓废相的放弃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唯美造型，转身滚到沙发上，顺势在奥丁折腾自己头发的手上踢了一脚——当然没用力，她可不希望看到第二天道道尔学院的新闻头条就是《惊爆！阿瑞斯同学与驻军领袖不和，怒断对方一只手！战争or和平，这是个问题》…… 　　哦天哪，她好像被尼德霍格那厮的八卦细胞给传染了【默默捂脸】。 　　说到尼德霍格……阿瑞斯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做起来，刚才她还死懒死懒的，突然就来了精神。 　　“殿下？”←这是已经某方面默默长歪了的奥丁。 　　“干啥啊你？”←这是个各方面一直都很歪的道道尔斯基。 　　“道道尔斯基，赫菲斯托斯那边你是怎么处理的来着？你这个狡猾的家伙，不可能从一开始就知道注定死亡的下场还忍心把你儿子送上去。”阿瑞斯托腮，不答反问。 　　“那是，老夫走的可是智慧型人才的路子，跟你们这群只知道撸袖子上的家伙不是同一款型的好吗！”某只作死的海豹得意洋洋，丝毫不知“谦虚”二字为何物。“反正那图纸原来就不完整，基本是打几下就崩溃的节奏，老夫加点东西骗他说是维持的仪器，傻儿子真就信啦！”他叹气，“这么天真可怎么办啊，轻轻松松的就被骗了……以后要怎么在社会上混呦~” 　　海豹的声音十分富有感染力，充满了父亲对不知社会黑暗儿子的担忧之情【你确定？】……但听那荡漾的语调阿瑞斯此刻只想用雷沃汀糊他一脸。 　　“说重点。”阿瑞斯一脸黑线的打断他充满父爱的咏叹调。 　　“咳咳，”欺软怕硬的道道尔斯基立刻严肃认真起来，“那其实是以前上古时代我们常用的东西，上传灵魂的仪器。毕竟女神冕下看不得生灵涂炭，我们就得和哈迪斯那小子抢人，在他把那些灵魂引渡回冥河之前抢救出来，制造新的躯体重新再上……这就好比回城复活，可惜我到现在为止都没研究出原地复活的技巧，哎~” 　　看你那荡漾的波浪线，我能掐死你么？ 　　阿瑞斯带着十二万分的杀意思考着如上命题。 　　“所以校长先生把赫菲老师的灵魂抢救回来，又给他弄了一副新的躯体，我这么理解应该没有错误吧？”奥丁很努力的刷存在感。 　　不，其实你真的不用刷存在感了骑士阁下……阿瑞斯脑袋上那一堆蝴蝶结和麻花辫已经为你提供了足够的存在感【今天不知道第多少次捂脸了orz】。 　　“对哒~”一看现场有人能和自己的脑回路对上，道道尔斯基立刻荡漾了。 　　“目前可以肯定的是，东方爱的确就是原的转生。至于雷那小子……我们暂且不谈他……”阿瑞斯转移话题，一想到自己那个智商情商都没有提高反而越来越低的野猴子弟弟就一脸黑线，“至于洛基那孩子，”阿瑞斯冲奥丁扬了扬下巴，语气有点不情愿，“——派个人监视他，虽然不想看自己的弟弟被这么对待，但是……” 　　“面对初的问题必须要慎重，我知道……请殿下放心。”奥丁凝重的点了点头，撒旦把一个潘多拉之匣交给阿瑞斯，另一个潘多拉之匣交给洛基的两件事发生时自己都在场亲眼目睹，但依照撒旦那诡秘多变的性格，的确难以判断洛基和阿瑞斯手里的究竟哪一个才是真货，毕竟他们总不能开匣验证吧？就算只是初的一部分灵魂，那也还是初，他们不能冒险。 　　“然后就是原殿下给我们搞出来的大麻烦了……”提到她侍奉的这位时而严肃时而抽风的女神殿下，阿瑞斯简直头痛欲裂，能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在不正确的时间任性么？！“我们放走了阿胡拉——虽然我有想过把他截回来什么的，可惜失败了。”阿瑞斯悻悻地说。 　　道道尔斯基努力减弱自己的存在感——毕竟没能截回菊花头这件事有他一部分责任，光记得回去维修自己儿子，完全忘记通知耶和华检索地面能量走向，导致菊花头那群人真的跑了。 　　“那小鬼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当年他有多爱莉莉丝，如今就有多恨我们。”阿瑞斯深吸一口气，完全不想论证“爱的反面就是恨”这诡异的玩意，“阿胡拉回去之后肯定会竭尽所能大肆宣扬女神复苏的消息，那么不算极夜黎明之战后仍然下落不明的七魔王等人，光是中庭里的组织会来袭击我们的就有一打那么多……心好累，感觉不会再爱了。”阿瑞斯捂心口。 　　“不至于那么多，毕竟在消息未能确认真实之前，聪明一点的家伙都只会观望，顶多派出小股部队骚扰，不会有大规模的攻防战。”奥丁持续刷存在感中。 　　“可是光这样我也依然好心累……”阿瑞斯幽幽的说。“总之学院的防御必须加强，道道尔斯基请你不要大意的继续压榨耶和华吧。” 　　【身处地下的耶和华：……赫拉，你女儿好狠心……】 　　道道尔斯基：“没问题！交给我吧！”完全不分瓣的手掌大力拍胸，表示一定完成党中央指派下来的任务！【大误】 　　【身处地下的耶和华：……说好的同事爱呢！？你记得你还在伊甸园里给我打过工么！？】 　　“只有结界是完全不够的……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校园里的防护就交给你的人了，奥丁。”阿瑞斯冲奥丁点点头。“另外记得替我训练好托尔，可不能因为我不在就懒惰退步。” 　　“殿下您的意思是——您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么？”经过光神族常年的文件锻炼，奥丁总能很好的抓住问题的关键，比如现在。 　　“对。”阿瑞斯再度点头，她的目光坚毅，很明显这一回没有商量的余地，“我要去一趟世界树……那个家伙，睡得也太久了一点。” 　　她只说要去一趟世界树，没有说去世界树干什么，但其他人都心知肚明。 　　极夜黎明之战中，泷借着尼德霍格的躯体降临于世，和梵天阿修罗痛痛快快的打了一架，虽说祂打的是酣畅淋漓十分舒爽，后果却有些严重。 　　尼德霍格那时的身体素质远没有上古时代泷的本体那么无坚不摧刀枪不入，突兀的承受了超过上限值好几倍的力量还进行了剧烈的战斗，差一点当场挂掉。 　　为了保护容器【为了容器的可持续使用性】，泷强行让尼德霍格的意志进入沉眠，随后自己操纵着那具满是伤痕的躯体破坏了世界树的根部，进入太古时代遗留在那里的龙族祭坛。那个祭坛，是当初重塑世界时少有的被保留下来的几个地方之一，曾是龙族的圣地，在那里，尼德霍格的躯壳可以得到最好的恢复和修养，甚至更进一个层面……不管怎么说，泷都是曾经的龙族之王，就像阿胡拉曾是华纳神族之王，燮始终是泰坦族长一样。 　　虽然龙族的休眠期都非常漫长，但这毕竟不是真的休眠，只是一种身体自动防护机制，还是能叫醒的。 　　原已经苏醒了一次，那接天连地的光柱必然会引起七魔王的注意，八荣耀这边必须要有所行动了。 　　最重要的第一步，就是把伙伴们都聚集起来。 　　算算时间，尼德霍格也差不多该醒了吧。 　　阿瑞斯这样想着，再度踏上征途。 第123章 第15章 叛族者 　　库伯勒族，雪樱圣城，长老院议事厅，偏殿。 　　库伯勒族传统的樱花节才刚刚过去，偏殿外围的樱花还没有完全凋谢，碎石子铺就的林间小路已经被凋零的粉色樱花彻底覆盖，连原本碧绿的残叶也被一并掩埋。世界好像只剩下了两种颜色，天的蓝与樱的粉，二者之间交错的是那一片凋零的纯白，恍如世界尽头。 　　穿着素色和服披着深棕色羽织的男人脚踏木屐，头顶撑着一把油纸伞，缓步漫游在这片介乎生死之间的樱花林中。粉白色的娇嫩花瓣被昆虫啃食，残骸从樱花树的枝干上落下，悠悠的飘落到那顶绘有白鹤图案的油纸伞上。伞下的男人微微抬头，露出淡蓝色的眼瞳，靛白色的头发已经养的很长很长，顺着肩头垂落到腰际。鼻梁上架了一副细框的眼镜，令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格外温文尔雅，眼中偶尔闪过的锐利却是怎么样都掩盖不了的。 　　须佐缓慢而优雅的前进着，深色的木屐碾过路上那一片粉白色的樱花残骸，留下深浅不一的印记，在粉白的大地上留下那一条小路的痕迹。 　　他踏上木质的阶梯，将手中的油纸伞收起，□□一旁早已准备好的伞筒里，细长白皙的手指握住木制的栏杆，顺着大殿外围环绕的、颇有西式风格的木质阶梯一步一步走了上去，动作看起来十分迅速，却也走的非常稳重，一步一个脚印，丝毫没有忍者们轻快跳跃的节奏。 　　迈过最后一个台阶，他伸手轻轻在金丝楠木的大门上叩了叩，丝绸编织的和服大袖滑落下来，堆积在小臂与肘部交接的位置，露出来的小臂皮肤光滑而白皙，肌肉由于胳膊弯曲的动作微微凸起，隐约可以感受到那一层皮肤下方深深隐藏着的恐怖力量。没有等门内的人回答，须佐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作为长老院议事厅偏殿这样一个如此重要的地方，这里的布置实在是太过简陋了。没有预想中的金丝纱帘、珍珠垂幕，更没有什么名贵的熏香、装饰繁复华贵的廊柱，只有一排排深色的大柜子在里面整齐地排列着，散发出淡淡的油墨香气。每个柜子都分成无数个小格，每个小格里都放了一个竹编的篮子，同一款式不同颜色的小纸筒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里面，所处的位置和纸筒的颜色表明它所贮藏的情报的重要性，以及这份情报所报告的时间。 　　天容阁，库伯勒族所有的情报最终都会流向这里，这是库伯勒族最大的情报聚集地，却被如此轻描淡写的安置在一个几乎半公开的地方。 　　须佐直接略过那些最前面的柜子，向着大殿深处走去。他越往里走，那些柜子的保密程度就越夸张。一开始只是摆在开放的篮子里，渐渐地换成木制的带锁小盒，最后的柜子直接变成了全封闭的金属柜，需要同时检测视网膜、指纹、本人语音验证密码才能够开启，内部还存有需要调换钥匙反复开启三次的锁盒，严密程度简直令人发指。 　　那些直接镶嵌在柜子上的输入栏目微微散发着暗淡的绿色光彩，冷厉突兀的金属风格和整座木制建筑物都格格不入。 　　走到这些金属柜子面前的时候须佐的步伐慢了下来，他转头四顾，仿佛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就好像迷了路一样……可实际上他在一个个排查那些金属格子左上角那小小的标号，搜索着他所需要的那一个。因为格子实在是太多了，就算是身为暗部首领的他，也不得不停下来找了好一会，才终于捕捉到那个他所需要的标号。 　　遵照显示器上的提示，先是输入左右手的尾指指纹，然后彻底扫描左眼的视网膜，最后用字正腔圆的库伯勒族古语回答显示器上的刁钻问题，那折磨人的锁舌才终于心满意足的缩了回去，随着“咔哒”一声轻响，须佐打开金属的柜门，取出那个雕刻着樱花的木盒，强忍着摔门的冲动，扭头在显示器上又点了几下，才抓住那柄从专门储藏柜里滑出来的钥匙，有点粗暴地塞进木盒上的青铜锁里，按照显示器上弹出的下一步指示，反复开启三次，最终得到那个小的不能再小的情报纸筒。 　　扭开上面小小的纸盖，确认里面只有空荡荡的一片之后，须佐的心不由的紧了紧，向幽暗的偏殿深处望去，心头发出一声叹息。 　　果然…… 　　忍住毁掉这些麻烦玩意儿的冲动，须佐面无表情地把小盒重新锁上扔回柜子里，重重的关上柜门，金属撞击时发生的清脆声音在安静的大殿里回荡，孤寂的可怕。 　　大概是被那繁琐的取文件程序给折磨的没了耐心，须佐接下来的脚步不再平稳，有点带着冲劲的——或者说逃跑也不为过——迅速脱离那一片大柜子的阴影，走到这个偏殿的最深处。 　　明明是白天，这里却如同夜晚一般黑暗。 　　或许是没有窗的缘故，这里也就没有光，于是显得格外昏暗。唯二的光源是那一盏古旧的青铜灯，以及放在小桌旁的一个火盆。盆里燃烧着火折子，还有其他一些零散的纸片——有不少大概是从那张小桌上掉下去的，毕竟那上面堆积的文件多得简直令人发指。 　　月读坐在小桌后面，他整个人几乎都被那一大堆文件给挡住了，只露出白色和服的一角，别人才能意识到这堆东西的后面其实还有个活人。 　　“月读。”男人的声音低沉，他跨过凌乱散落了一地的文件，站到另一个人的旁边。他背对着火光，耀眼的红光映照着他深色的和服，给人以瞬间的错觉，仿佛这个男人正在熊熊燃烧。 　　“你来了？来得正好，那歧传回来的最新情报你已经看到了吧？再加上之前的消息，使灵魂与力量结合，异常的表现……不会错的……绝对绝对不会错的——！”月读的声音疲惫不堪，似乎还参杂了些许恐惧，“——那是——那是原的‘融合’之力！和岳薇那种半调子不一样，这可是——这可是真正的女神！”他的语调因为恐惧而拉长，在偏殿内回响，仿佛溺水之人的绝望呼喊。 　　“镇静一点，月读。只是这些说明不了什么问题，”须佐看着月读那张绘有精致妆容的面孔因为恐惧而显得扭曲，眼睛瞪的大大的，海蓝色的瞳仁却缩得极小，眼白里面隐隐可见青与红交错的血丝。 　　那份情报是昨天傍晚送过来了，因为标注了顶级的保密级别被月读立刻查看，看完之后月读就把自己关进了偏殿，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什么都没吃，送饭的那些侍者都被赶了出来。现在看来，不只是一直没吃饭，就连整个晚上也都一直没睡，处于极度震惊带来的愤怒和恐惧中。 　　“这算什么啊……这算什么啊……这——这算什么啊！”月读根本没听到他的话，他把头低下，晶莹的眼泪融化了那一片精美妆容，他笑得癫狂而又歇斯底里，“——这他妈的到底算什么啊！？曾经那样把我们放弃了，又在如今的时代重新醒来——我们凭什么要为她卖命？！千万年来我们这一族所遭受的苦难还不够多吗！？就因为她创造了我们，我们就必须服从于她！？” 　　须佐默然，月读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 　　他的问题谁都回答不出来……造物与造物主，母亲与孩子，曾经的被保护者与庇护者……这些关系太过复杂，而生命们所拥有的感情，他们的爱憎，让这一切变得更加难以释明。也许……就连那位古老而仁慈的女神本人，都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上古时代库伯勒族效忠女神，是因为那个时候的他们信仰女神并且自身太过弱小，依靠着女神的恩赐和兄弟种族华纳神族的扶持才一点一点发展起来，变成如今的庞然大物。那么现在呢？在女神已经消失的千万年后，他们有了力量，并且已经为这力量的来源支付了代价，如今他们依靠自己活着，没有女神的帮助也没有别族的支持，顽强地在风雪中踽踽独行。 　　既然已经不再需要依靠与扶持，那么他们是否还要付出鲜血和生命的代价，继续效忠曾经的君主？人都是自私的，谁都不想随随便便为了一个几乎和自己的生活完全没有关系的人付出生命，无论平日里对女神的供奉祭祀多么夸张，那终究只是神坛上的一座神像。对他人而言，飘渺的信仰永远不如真实的生命那样触手可及。 　　那些会把为女神付出生命成天挂在嘴边的，不过是些还没长大的孩子，分不清玩笑与真实之间的重量。 　　“杀了她，或者抹掉她……已死的神怎能再度复生于世？！背弃子民的王者必将受到惩罚，哪怕神也是一样！！！先代的信仰——凭什么要我们来支付代价！？”月读白皙的手掌狠狠的拍击木桌，一大堆雪片似的文件被震落到地上，还有一部分直接飘进了火盆里，不出片刻就化为灰烬。 　　那话语中隐藏着的残暴和狠意，叫人为之胆寒。 　　月读猛地站了起来，那张美艳的面孔在黑暗和火焰照耀中显得分外可怖，如同神话传说里那些荒野中择人而噬的美艳恶鬼。 　　他直直的看向须佐，那可怖的眼神不仅令须佐也往后退了半分，秀气的喉结上下滚动，喉咙里发出嘶哑扭曲的声音，目光仿佛神经质的野兽： 　　“库伯勒族现任暗部首领速须佐之男命，我以库伯勒族现任大长老月读命的身份命令你……派出暗部成员前往道道尔学院外围，一旦东方爱踏出道道尔学院的范围——就地格杀！” 　　“现任暗部首领速须佐之男命，领命执行。”须佐行了一个非常正式的礼节，转身离去安排任务。 　　【注：本文设定中，库伯勒族忍者太军团首领、暗部首领、大长老这三个职位在名字后面具有特定的称谓，“命”，称谓和本人原名合在一起才是对外下达书面文件所要正式签署的名字。在这里月读这么说话，表示这是必须执行的命令，非常正式严肃的书面语。】 　　那久违了的古老的战争，造物主与造物之间的矛盾不和，终于又再度拉开了序幕。 　　 　　暗神族，以诺血城，永夜王宫。 　　暗神族王城给人的气氛永远是阴沉压抑，似乎没有边际的绝望与黑暗。属于暗神族的世界似乎永远都是寂静空旷的，无论何处都不见人影，仿佛一座死城。 　　暗神族秉持着“优雅、宁静、纯粹”的原则生活着，以诺血城作为暗神族王城，更是近乎完美的诠释了这一切。 　　然而今天，这份优雅纯粹的宁静却被某个意料之外的来访者打破了。 　　急促的脚步在黑曜石的地面上迅速踏过，那股子冲劲与这一片宁静更是格格不入，白银镶边的黑色短靴击打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脚步急促且凌乱，似乎性格有些火爆的来访者推开一个一个带着面具的侍从，粗鲁的闯入宫殿深处。 　　“滚开！老子要见亚当！”毫不文雅的粗嗓子响起，在这一片安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闭嘴。”有着精美浮雕的黑曜石大门被某个忍无可忍的人推开，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名闯入者，即使心中烦躁不堪，表面上也依旧保持着贵族的优雅，“阿胡拉，谁给了你在本王的宫殿里肆意妄为的权利？” 　　亚当狄克诺斯，现任暗神族之王——现在应该称之为七魔王亚当才对——缓步走下台阶，金丝锁边的黑色礼服使他看起来格外优雅，领口和袖口处露出的白色褶皱滚边更是完美无缺。他带着纯白的手套，右手的拇指和中指间夹着半透明的水晶高脚杯，殷红的酒液在里面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水晶的棱线反射出的光就像那双眼睛一样迷人。 　　他挥了挥手，让那些阻拦菊花头的使者们退下，隐入黑暗里，自己斜斜的倚在阶梯旁的护栏扶手上，用一种挑剔的眼光看着面前的闯入者，失望和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真是堕落了啊，阿胡拉。你那臻于完美的外表、优雅的言谈举止、无论遇到何事都能坦然面对的镇定呢？时间真是伟大的力量啊，即使是本王也不由得为此而惊叹呢——它令美颜堕为丑相，令君王堕落为平民……真可惜啊，看来美好的东西总是难以拥有较长的保质期呢。”亚当发出歌咏一般的咏叹调，嗓音浑厚优美，完全无法辨别这竟然是机械声带所发出的声音。 　　世间独此一例的“机械降神”，秉承“完美”之意诞生的意念，确实不是后世的拙劣模仿可以比拟的。 　　菊花头隔着面具瞪着他，好像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不要发出故意炫耀的感慨了，你要是再这样下去，阿胡拉大概就会带着他的‘重要情报’逃走了。毕竟，他总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来找你，对吧？”同样身着黑色华美礼服的妖冶青年突兀的从门后现身，他也走下台阶，和亚当一左一右倚靠在护栏扶手上，长极小腿的紫色卷发如同藤萝的枝叶一样散落下来，一举一动都散发着独特的男性魅力。 　　“不过说真的，外表的确很重要啊，阿胡拉。你自己真的不用再多注意一下么？”撒旦转过深翡翠色的眸子，微微摇晃那头波浪的卷发，言语之间轻快的如同调笑。 　　“多谢了，我觉得还没有糟糕到活不下去的地步。”菊花头硬邦邦的说。 　　“好吧好吧，贱民，耽搁了本王宝贵的下午茶时间，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消息，本王不介意让你永远沉醉于美酒的芬芳中。”亚当轻酌一口红酒，发出带着满足的叹息。作为“完美”的化身，亚当很少会平等对待什么人，他说话永远带着一股高傲的贵族气息，令人恨得牙痒痒同时却又不得不承认，大概只有他才能驾驭的了“完美”这种极端偏执的意念，世界上不会有人比他更加适合诠释何为“完美”。 　　撒旦懒洋洋的用手指卷着头发，完全没有参与到这场谈话中的意思。 　　“哼……”菊花头瞪着亚当，阴阳怪气地说，“重要的消息？女神复苏——算不算重要？”尾音上翘，语气里带了莫大的嘲讽。 　　“——你说什么？！”亚当的手指一抖，那个精致的水晶杯险些落在地上砸的粉碎。他罕见地失了仪态，睁大眼睛瞪着对面的菊花头，好像要从他那张面具上瞪出一个窟窿来。 　　“啊哈——终于开始了。”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撒旦居然发出了轻笑声，仿佛早就预见即将发生的一切。 　　翡翠色的眸子光华流转，意味深长地看向暗神族永远没有光的天空。 　　“没有多长时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最近瑞姐的出场率好低啊……果然我这其实是剧情流吗orz 第124章 第16章 妄念 　　暗神族，以诺血城，永夜王宫。 　　满是纹饰的黑色墙壁上沿着某一高度镶嵌着一盏盏青铜壁灯，里面燃烧着淡蓝色的火焰，幽雅而宁静的跳跃着，人鱼油膏所制成的蜡烛燃烧千万年也不会熄灭，照亮宫殿内部一片奢美的景象，长桌上摆放着刚采摘的还带着露水的绿色玫瑰，淡雅的香气把冰冷的室内气氛有效地缓和了不少。 　　“你打算怎么办？”送走菊花头之后，撒旦和亚当回到宫殿里坐下，撒旦闲闲地用钢勺搅动着咖啡，语气很是漫不经心。 　　他轻抿嘴角笑起来，妖孽的不像是世界上该有的人物。 　　“这件事本王会报告给莉莉丝大人，一切交由大人决断。虽然本王确实很想杀过去找燮一雪前耻，但在那之前，我们七魔王还是不要鲁莽行动的好。如果在真正的战争开始之前就被内部裁员，那就真的是太不完美了。你说是吧，新加入我们的魔王，溟？”亚当优雅地坐在白银镶边的椅子上，银色餐刀切下一小块蛋糕，用叉子叉着放进嘴里，每个细节都堪称完美无缺。 　　他放下餐刀和餐叉，在餐盘旁边摆放好，仪态优雅地用纸巾擦了擦极薄的嘴唇，看向撒旦的目光意味深长。 　　“说是新加入也不太对吧？毕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呢。”撒旦十指交叉撑住下巴，对亚当有些挑衅的目光报以微笑，“不过说真的，亚当，你顾虑的太多了……我认为现在的你，就已经足够完美了，不需要考虑太多其他的东西。我应该庆幸我们的生命形式其实是不需要摄入食物这一类的东西来维持活动的吗？不然按照你这家伙的性格，怕是早就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了又死吧。” 　　“那是因为我们看重的东西不一样，溟。”亚当的微笑同样虚伪而优雅，两个贵族之间的过招，从来都是不动声色，“但你有一点说的不太对——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本王的确还是不完美的。”亚当头顶隐隐有黑色的雾气浮现，凝聚出一只弯角的形态，那只角很明显是被人从中间折断了，显得格外残缺。 　　“但也正因如此，我才要努力的磨砺自己，就像蚌壳磨砺珍珠那样，只有不断的发展不断的进化，最终才能臻于完美啊！”亚当仿佛吟游诗人那样歌唱，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极端的狂热。 　　“你是这样想的么？那你要达到的是什么样的完美？是七魔王的‘完美’，还是八荣耀的‘完美’，亦或者是……所有概念生命的‘完美’？”撒旦挑了挑细长的眉，那眉色淡如远山。 　　“嗯哼？那种东西啊……本王的确是没有思考过呢。但这有什么关系么？不论是七魔王的还是八荣耀的，又或者所有概念生命的‘完美’——最终都将是本王所代表的东西啊。溟，跟你喜欢把七魔王和八荣耀放在一起不同，本王对自己的阵营从来都分得很清楚。”亚当的表情仿佛梦幻，沉沦于那种极致的完美，“七魔王就是七魔王，八荣耀就是八荣耀……没有什么‘临界点’存在。” 　　“是吗？也许我天生就是这样的。”撒旦耸耸肩，“你知道，‘精神’是无形的，很难被那些有形体的东西所禁锢，这大概也是我对原和初他们两个作战不感冒的原因之一吧。” 　　“所以你也一直都是我们所有人中最让人看不透的那一个。”亚当弯了弯唇角，弯曲的食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所以说你会背叛我还真是意外——当年的战斗你不一直也是置身事外么？怎么这一次想着参与了？我可是听说你做了不少事，从伊甸园开始，一直到现在……那些庞大的计划啊，真是叫人不由得心生佩服呢。所以说呢……” 　　戴着面具的黑衣侍者如同傀儡一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桌边，送上一只冰桶。里面的冰块在室温下冒着白气，一瓶带着酒标的红葡萄酒静静的躺在里面，冰冻的时间刚刚好。没等亚当有所动作，侍者如同被设定好的机器那样取出两支同样冒着白气的透明高脚杯，动作利落的打开酒瓶，红色的酒液一滴不落的倒进高脚杯中，和寒冷的杯壁相撞发出轻微的“呲呲”声响。 　　亚当伸手拿起一杯，示意黑衣侍者将另一杯递给撒旦：“让我们把问题暂且压后，先来品尝一下醇厚的葡萄酒吧。神陨历年初期希波茨酒庄出品，东神族分支东夷族最有名的酒庄，在最好的年份出产的最顶级的‘荣光’系列红葡萄酒，再配上从极北酷寒之地雾之国专门运来的万年寒冰雕刻的酒杯，这可真的是只有最顶级的名家们才能享受得到的东西，不尝试一下么？” 　　“我是不是该幽默地说一句，你总算可以发挥机械身躯的优势，不用把手和酒杯冻在一起了？”撒旦诙谐的调侃了一句，自己也拿起了那酒杯，然后仰头一饮而尽。当然，手指可绝对没有粘上。“不过，你真的确定在上报莉莉丝之前不再确认一下么？”二人之间的话题总是跳跃得很快。 　　“本王做事一贯就要做到最好，最令我骄傲的儿子已经听从我的命令出动要去把那个东方爱带回来，我们只需要微观局势变化就好。” 　　“小该隐？那是个不错的孩子。”撒旦放下冰杯。 　　“能被你夸赞不错，本王也是对他很有信心。”亚当转了转酒杯，“先不谈这个，现在是你的答题时间——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你的所有举动都令人感到扑朔迷离……先前还能看出一点蛛丝马迹来，现在就真的是什么也看不到了。所以说你这个家伙……”他停止旋转手中的酒杯，目光迷人而又危险，“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撒旦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了，他扭头看向大殿深处的一片漆黑，目光像孩子一样天真迷茫。 　　最终他还是发出一声叹息：“到了现在，我到底想要些什么……就连我自己，也是无法肯定了。” 　　曾为了某个人而许下的愿望，最终还是被世界的恶意扭曲成了一片空白。 　　　　他现在最想要的——或许就是，已经被逐渐淡忘了的那个世界……能够回来。 　　那个我们不用彼此为敌的世界、那个所有人都还在的世界…… 　　——是从何时起，变成了如今这个残破模样呢？ 　　曾经许下的誓言都被遗忘，曾经说过的约定都被放弃。 　　曾经留恋的城池已成废墟，曾经亲吻的花朵已成灰烬。 　　再也回不去的过往，再也见不到的面容。 　　撒旦低下头，忽然就笑了起来。 　　一切最终明晰……他最害怕的，原来只是别离。 　　原来……从多年以前在那个帝国的废墟上独自一人苏醒开始，孤独就成了他最害怕的东西。 　　曾以为抓住第一眼见到的光就可以和她永远，别离时以为吻过她的脸颊就能微笑再遇。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美好能永远。 　　暗神族，以诺血城，挪得之地。 　　“主人~这次陛下把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我们，一定非常看重我们是也！主人一定要好好表现是也！”黑暗的贵族城堡里，戴着高顶礼帽的粉色小蝙蝠在纯白的青年周围飞来飞去，像苍蝇一刻不停的聒噪着，叫人简直想一下拍死他。 　　“闭嘴，这些东西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纯白青年按了按头上同样纯白的军帽，把脑袋上那两撮不听话的呆毛狠狠扣在帽子底下，抬头透过窗户遥望天空中那一轮银月，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子照进城堡里，照亮青年殷红的双眸和那过分白皙的面孔，眼角黑色的月亮印记分外突兀。 　　道道尔学院是吗……这么多年没回去了，也不知道老师怎么样了……从那边传来的消息看，老师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啧，弗雷和赵公明那两个混蛋，一个一个的都只会让老师伤心头痛！昊天老师，总有一天我会证明给您看的，只有我该隐才是您最优秀的学生！至于弗雷和赵公明……他们什么都不是！ 　　离开道道尔学院的这些年里，他拼了命的锻炼自己，目的就是总有一天要超越所有人，站在最高处，让老师为有他这样的学生而感到骄傲！他要成为老师的骄傲！这些年里父亲大人变得越来越可怕，执着于完美到了疯狂的境地，这样可怕的父亲，却也不得不为他所做出的成绩而感到认同，为能拥有他这样的儿子感到骄傲…… 　　可是老师，你知道么？比起父亲的认可，我更想要见到的，是您的笑容啊…… 　　避开所有下人，该隐站在大门口，离别之前最后一次回望城堡里空荡荡的大殿，仿佛要把这个场景刻在心里。 　　在他还很小的时候，还没有遇见老师的时候，这座挪得之地的城堡是属于他的兄长，暗神族亲王亚伯的。那个时候父亲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可怕，却也在变的越来越古怪，对他的训练越来越严厉，一旦没有达到要求或者忤逆了他的意愿，动辄打骂。因为父亲是暗神族的王，又下了非常严格的命令，即使他受了很重的伤，使者们也因为恐惧而不愿意帮忙。他们害怕被暴怒的父亲大人杀死。 　　只有亚伯哥哥不顾父亲大人的命令，冒着被惩罚的危险把幼小的他带回自己的城堡里疗伤，同时教导他一些战斗方面的小技巧，如何躲避等等。后来时间一久，渐渐地他也就习惯了，一遇到父亲大人的刁难就跑到亚伯哥哥那里发泄，有的时候也会哭。父亲大人不喜欢眼泪，说只有废物才会老是哭哭啼啼，而且他一哭，父亲大人下手就越重。 　　但亚伯哥哥从不怪他，一直都是温柔的跟他说话，每次都会给他准备好他最喜欢的樱桃罐头。年幼的时候，他常常觉得，亚伯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和亚伯哥哥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是他遇见老师之前最快乐的时光。 　　可是自从那一天起，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还是跟往常一样，受了委屈跑到亚伯哥哥那里。这一次亚伯哥哥那里来了很多人，因为时间太久远，那群人到底长什么样子他都忘记了。他们似乎是有事找亚伯哥哥，但是很快就离开了，只留下一个冰蓝色头发的库伯勒族。 　　然后……是永远都不愿意想起的噩梦。 　　父亲大人找了过来，他……他杀死了亚伯哥哥和那个库伯勒族，还有其他的侍者们，也都死了。 　　他躲在角落里，侥幸逃过一劫。那满是鲜血的场景，成了他永生的噩梦。亚伯哥哥，还有那些对他很好的城堡侍者们，都倒在血泊里一动不动。他们的眼睛瞪得极大，死状狰狞，充满恐惧。 　　搬进这座城堡的这些年里，他曾无数次的从睡梦中惊醒，却又仿佛落入了一个更大、更真实的噩梦。 　　因为他知道，自己所处的地方，确确实实就是亚伯和其他人死去的地方。 　　那是永生都摆脱不了的恐惧……他始终活在现实的恶梦中。 　　现在想来其实有很多的疑点，比如父亲大人那时候所说的话——亚当狄克诺斯与亚当，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父亲大人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那真的是曾经那个有些胆小却非常温和善良的父亲大人么？还是说……父亲大人早就已经被人替换了？ 　　“主人主人~我们该出发了是也~”小蝙蝠的声音唤回该隐漫天飘荡的思绪，他定了定神。 　　该隐深吸一口气，决定先不去思考着后面隐藏着的深深□□。他披上银白的大氅，柔顺的银色卷发贴着面颊，殷红的眸子恍如月神化身： 　　“走吧，我们回去道道尔学院……去看一看，这么多年不见，那些家伙都变成了什么样子！” 　　 　　极夜黎明之战以及六道之战战场遗迹，世界树。 　　举目所见，一片苍凉。 　　身着黑色甲胄的战神踏过一片片战士的遗骨，已经锈蚀了的武器锋刃和鞋底摩擦，发出不堪入耳的噪杂声响。银白的长发如光一般照亮这片晦暗之地，莫大的世界里，只听得到一个人的呼吸声。 　　这里真是孤独啊……孤单的像死了一样。 　　难以想象这片寸草不生、只有腐败的尸体与破烂武器碎片的荒芜之地在六道之战前是多么的繁华丰饶，在那个世界树伊格德拉修还辉煌而荣耀的年代，这里曾是无数种族朝拜的圣堂。人类、矮人、侏儒、精灵、泰坦、魔族、巨龙……世界树上永远盛开着金色的祝福之花，为世界祈愿一片平安喜乐。 　　但在那古老的战争之后，这片土地就变成了无人涉足的禁地。只有乌鸦和秃鹫会偶尔的掠过这里，在腐烂发臭的尸体上探寻一些东西。 　　时光飞逝，岁月荏苒。任凭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就算很多熟悉的地方变得面目全非，也总有一些人会保留着过往的美好回忆，并为之代代相传。 　　阿瑞斯渐渐靠近世界树那盘曲交错的巨大根系，她轻捷地越过一段段暴露于大地上的、快要枯死的树根，一言不发的向世界树底部巨大的漏洞深处前进。 　　那条隧道很长很长，阿瑞斯在黑暗中走了很久很久。 　　仿佛就到时间的尽头，抵达对岸之光的那一瞬间，温暖耀眼的光亮刺痛阿瑞斯长久在黑暗中行进的双眼，有冰冷的生理泪水顺着面颊流下。 　　“啊，终于找到你了。”她轻声说，仿佛信徒得到了救赎。 　　在那一片光芒之后，出现在阿瑞斯面前的是巨大瑰丽的龙族祭坛，以及沉睡在上面的，通体覆盖着黑色鳞甲的巨龙。 　　“泷……不，尼德霍格，很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瑞姐放出来了……虽然只有一小段orz 下一章阿瑞斯、泷和尼德霍格一起蹦跶蹦跶，然后就是呆毛三人组的重逢【进展太快了吧喂】 阿瑞斯会努力刷存在感的~ 然后就是刑天的东神族了【有点想让褒姒吐便当啊怎么办……】 嘛，总之大家期待吧！ ps.这一章暗示了太古时代溟和湮初遇时的景象，大家自行想象 撒旦其实是个好孩子，就是他的表现方式和平常人不同而已 第125章 第17章 伊始与终结之地 　　世界树深处，龙族祭坛。 　　整个祭坛是用不知名的石料制成的，大概是仅存于太古时代是产物，如今的世界已经没有这种东西的丝毫痕迹。酷似大理石的石料在世界树内部根系深处围建出了一个巨大的圆形祭坛，上面刻满了古奥的龙语符文，融化黄金当作涂料填进刻痕里面，每一个符文都清晰的闪闪发光。它们组合在一起给人以一种异样的美感，只可惜阿瑞斯对于龙语这种东西是只会说不会写，白瞎了当年建造者们的一番心意。 　　世界树从外面看起来就非常巨大，几乎难以用语言形容。令人惊奇的是它根系内部的空间也是庞大无比，轻轻松松的塞进了这个足有几十米高占地几百平方米的石质祭坛，外带一只趴在上面睡得正香的黑色巨龙，空气还丝毫不觉得憋闷，再塞几百个人进来也绰绰有余。 　　阿瑞斯站在地上抬头望向那只可能自打极夜黎明之战后就一直在这里睡大觉的蠢龙，头一次体会到了海拔低的痛苦。 　　QAQ不行了脖子好酸好痛！救命奥丁你在哪里我需要你的斯莱布尼尔！ 　　经过一阵子蠢萌蠢萌的发呆之后，阿瑞斯默默低头，左右扭了扭自己已经十分酸痛的脖子，听着那“嘎吱嘎吱”的声响，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每次道道尔斯基【海豹形态】有事叫她的时候都是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 　　海拔低伤不起，真的。 　　对不起道道尔斯基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死揪着你永远比我低一截的海拔不放了，我今天终于体会到了你们往日里的绝望……TMD干嘛要长那么高啊长那么高真讨厌！【摔头盔】我们亲爱的阿瑞斯殿下你难道忘记了么，龙的海拔永远是和山川齐平的。【没错我是来充满善意[明明就是恶意x]的补充的】 　　【头盔君：QAQ我做错了什么主人你要这样对我……[嘤嘤嘤地哭]诗：不，你没做错什么，错只错在你身为一个头盔而生，还是个拉低颜值的头盔。头盔君：55555……[哭的更厉害了]】 　　阿瑞斯停止犯蠢，开始尝试叫醒这个睡懒觉的家伙。 　　“尼德霍格。” 　　没反应。 　　“尼德霍格……” 　　还是没反应。 　　“尼德霍格！” 　　依然还是没反应。 　　“……泷！” 　　这回还是没反应……别打别打！这回有反应了有反应了！只见那只趴在祭坛上睡得心满意足的蠢蛋黑龙——哦天哪它抬起了右前爪！它一定是要醒了！然后慢慢的把右前爪放到脸的前方……它是要拍醒自己么……哦它又有动作了！它它它——它搔了搔鼻子！然后——眼睛动了动了！不不不是眼皮动了动了！要醒了要醒了！它一定是要醒了！身体也开始微微摇晃！这次一定是要醒了—— 　　——巨龙翻了个身，一阵地动山摇——哦哦，这是要爬起来的前兆么？！快醒醒快醒醒！哦天哪，米娜桑快看它做了什么！它打了个喷嚏，尾巴尖和翅膀微微晃了晃——尼玛！这头蠢龙又TNND睡着了！放开我劳资要弄死它！ 　　……呵呵。阿瑞斯伸手默默捂脸，觉得自己的智商一定是在某种程度上被面前的物种给吃了。 　　 　　#尼德霍格你这是睡觉也要做死的节奏吗# 　　#我赌尼德霍格一醒阿瑞斯分分钟开仇杀# 　　#战友之间完全没心灵感应这样真的好吗# 　　#呵呵尼德霍格在作死之路上一去不复返# 　　#阿瑞斯你要镇定杀了他岳薇就没西皮了# 　　 　　“果然是闲了太久了，就连智商也退步了么……”阿瑞斯一脸崩溃，在尼德霍格巨大呼噜声【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背景音[并不x]】的摧残下认命一般跨过重重障碍，来到那个几分钟前让她看的脖子发酸的巨大龙族祭坛前。她仔细端详了一下上面黄金熔铸的符文，勉强从快要生锈的大脑里捞出了一点早就该抛弃【？】的知识，一阵令人脖子发酸的搜索之后，她终于找到了记忆中的那个符号。 　　被漆黑甲胄覆盖的纤细手指合拢，覆上那个曾经非常熟悉的龙语符文，阿瑞斯那双充斥血腥之美的猩红眼眸中忽然闪现起金色的华光，如同星河般璀璨耀眼，恰遇黄昏黎明，天空中尚还闪耀着璀璨的群星。旋即白色鸟羽般柔软浓密的睫毛覆盖上了那双令人惊艳的眼眸，那套黑红的铠甲和逶迤拖地的银白长发在一瞬间都亮了起来，散发出星星点点的辉光。 　　汹涌澎湃的力量瞬间冲击体内的封禁，肆意欢歌的流淌宣泄出来，通往那唯一的出口——那个古老的黄金符文。阿瑞斯的手指按在符文上，源源不断的力量从入口处填充给整个祭坛，以阿瑞斯掌下的符文为起点，其它符文也迅速的亮了起来。 　　这一幕恰如神迹，古老的祭坛在恐怖能量的填充下如同密林中沉睡的巨兽一般缓慢地苏醒过来，那逐渐亮起的符文如同呼吸一般起伏，好像这座巨大的石质祭坛真的是有生命的活物。所有符文全都亮起的那一瞬间，阿瑞斯脑海中响起并不存在的龙吼声，那吼声如同雷霆翻滚又如古钟轰鸣，震颤每一个生命的心。 　　如同呼应着那震动阿瑞斯内心的巨大龙吼声，她感到脚下的地面也在剧烈地颤动着，世界树内部的濒死巨根上有无数沉积万年的灰色岩层“簌簌”掉落，灰色细碎的粉尘纷纷扬扬，里面沉淀着这棵枯朽巨树内部的致命毒素。阿瑞斯微微皱眉，伸手捂住口鼻防止吸入那些在多年积累中固体化的毒物。虽说概念生命抗毒能力都很强，但她还处在虚弱期，最好不要冒险。 　　头顶传来巨大的风啸声，平静而绵长。一开始还有些紊乱，到了后来就渐渐的有了规律，声音也近乎听不见了。就如同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缓慢的苏醒，调整自己的身体状态，重新睁开眼睛窥伺这个已经变了模样的世界。 　　阿瑞斯松开一直按在祭坛上的手，似是有所感应的抬头，正对着那一双汽灯般明亮的黑色龙瞳，那双眼睛里的光照亮双眼周围一圈细密的黑色鳞片。黑色的巨龙已经苏醒，之前大地的震动和风啸声不过是苏醒过程中附带的产品，它低下尊贵的头颅与阿瑞斯对视，在那山川一般巨大的躯体面前阿瑞斯渺小如尘埃。 　　“醒了？我还以为你会一睡不醒。”阿瑞斯面无表情的挑挑眉。 　　看到这个表情，黑龙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可惜它的体型实在是太大了，那动作也就变得十分明显起来。 　　“……”阿瑞斯：……我有这么可怕？！ 　　“队、队长大人你好……请问有什么事么？”没事我能不能继续睡啊【这货没胆子把这句话也一并说出来】……黑龙满脸讨好【山岩一样崎岖不平的脸上你真的能看出来表情么】的对她说，就差没像狗一样摇尾巴以示内心的快乐了。 　　黑龙说话的那一瞬间巨大的风压扑面而来，如同突然掀起的狂风，阿瑞斯的长发飞扬。 　　阿瑞斯顶着风一脸沉默的看了看它身后那条嶙峋修长的龙尾，虽然在空间的限制下没办法大幅度的动作，但是也能很明显的看出来，自打这头蠢龙醒来，他的尾巴尖就一直在摇晃。 　　 　　#说真的泷你其实不是一条龙而是一只狗吧看这尾巴摇的多欢# 　　#容器逗比连带着本体也一起逗比还大家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原大人你说现在把这丢脸的家伙从八荣耀中除名还来得及么#　　 　　#你身为龙族之王的骄傲霸气侧漏都哪去了难道是被你吃了么# 　　 　　“泷。”阿瑞斯默默向旁边挪去以防止被吹飞，她看了那条黑龙半天，最终还是手扶额头发出一声叹息，决定不去理会这只活宝，否则迟早有一天她会心肌梗塞而死，“尼德霍格怎么样了？你不会直接把他的灵魂给消化了吧？我们明明一直都是正面角色能不能不要这么自毁招牌？”阿瑞斯的眼神是赤*裸裸的谴责。 　　“他在听着呢……队长大人你看我像那样的人么！？队长大人你肿么可以这么说人家！”看着一头巨大的龙用一种撒娇似的语气跟自己说话还扭来扭去，阿瑞斯确信不疑此刻自己的脸色一定是铁青的。 　　“队长大人表生气嘛~人家只是睡了好久一醒来就看到队长大人所以很兴奋嘛！”黑龙继续扭来扭去，好像一坨那啥。 　　阿瑞斯脸色更青了：“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还有不要老是扭来扭去！记住你现在是一头龙不是一个人！不想被倒塌的世界树砸死就给我安静点！”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别老是冲着我说话！尼玛都要被吹飞了！把头侧开侧开！”阿瑞斯炸毛。 　　 　　#世上最大的悲哀莫过于你试图认真工作的时候总有下属在一旁捣乱# 　　#体重轻也有体重轻的坏处啊阿瑞斯殿下# 　　#不知为何今天阿瑞斯殿下一直在炸毛简直萌萌哒# 　　 　　黑龙顿时安静了，小媳妇样的趴在祭坛上，黑色的下颚放在阿瑞斯面前的土地上，那一个巨大的龙头刚好和阿瑞斯一般高。阿瑞斯侧靠在漆黑鳞片上面，感受着那好似山岩一般崎岖不平又凹凸的形状，默默感叹造物主的神奇【不相信我与其感叹造物主的神奇还不如感叹造物主有多萌[你走开]】。 　　“听你刚才的意思，尼德霍格的灵魂还在休眠中？”阿瑞斯背靠龙头坐在地上，语调看似漫不经心。 　　“是哒是哒~队长大人~幼崽的灵魂实在是太脆弱了，但是世界上只剩这一头龙了，人家也只能将就着用啦~”泷继续欢脱卖萌。“哎哎哎好久没给队长大人化妆了，可惜在幼崽恢复之前人家还不能脱离龙族形态离开祭坛~所以说队长大人如果你是要带走人家那实在是抱歉让你白跑一趟啦~等什么时候人家能出去了再给队长大人做个全套的SPA吧！免~费~哦~”它拉长了语调。 　　……永远不忘记美容相关事务，这货绝对是正版，不是A货【岳薇到底荼毒了你多少东西啊】。 　　阿瑞斯如是思考着。 　　话说泷明明代表着的是“英勇前行的美德”，为什么要一直执著于外貌……？ 　　真是世界十大未解之谜【叹】。 　　“本来我的原意是把你带回去道道尔学院，但是这样的话……”阿瑞斯歪了歪头，眉头紧锁。 　　“强行离开也可以啊，只要队长你能把这祭坛也一起搬走。”泷摊手【？】，毫无节操的说。 　　阿瑞斯：“……”忍住忍住，你不能暴打一个一直以来就毫无节操的混蛋，特别这个混蛋还是你的下属……而且这是尼德霍格的躯体，一不小心打死了可怎么办？ 　　“既然你暂时不能离开这里，醒着总是没问题吧？”阿瑞斯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忍耐。 　　成大事者必先容忍……【这是什么鬼】 　　作死的泷似乎也是感受到了阿瑞斯压抑着的澎湃杀意，不再吐出作死的言论，乖乖的趴在地上予以肯定回答。 　　“那就好……”阿瑞斯如释重负，如果这家伙还要继续睡下去那她就得考虑考虑砸掉这个祭坛的可能性了，好歹现在知道了不用，真是令人松了一口气。 　　【祭坛君：[打个喷嚏]突然从周围感受到一股森森的寒意……是我的错觉咩？[不，那是你的直觉]】 　　“泷，”阿瑞斯说，“既然你可以一直醒着，那就留在这里帮我们其他人一个忙吧——你知道世界树内部最深处下方藏着什么东西，对吧？” 　　黑色的巨龙静默了一会，大概是在回忆，然后才慢悠悠的说：“……直通金伦加鸿沟最深处的裂缝。” 　　金伦加鸿沟，撕裂大地之伤。这巨大的鸿沟隔开了神族和霜巨人族的领土，成了天然的屏障。但是从未有人想过，金伦加鸿沟最深也最神秘的位置，其实就在这世界树底下。 　　“对。”阿瑞斯点头，“我要你留在这里看守那里，让七魔王的人一步也不能靠近——六道之战中他们率先占领了这里，抽取金伦加鸿沟最深处的熔岩能量强化他们的军队，这次我们不能给他们这样的机会。你明白么？” 　　“明白，”泷说，“队长大人，其实你担心的不只是这个吧？金伦加鸿沟……还是通往过去世界的通道。” 　　黑龙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仿佛涌过灿金色的海潮，汹涌而澎湃。 　　阿瑞斯罕见的沉默的一下，然后才继续说：“……我查了光神族的典籍，这么漫长的岁月里既然没有异动，基本就可以确定已经全部毁掉了。那个通路大概早就被腐蚀的什么也不剩了。暂时不用担心‘它’的存在，目前我们需要应对的重点，还是与七魔王的战争。” 　　一定……早就毁掉了，什么也不剩了。 　　不会有任何的残留……不会有残留的……绝对不会！ 　　“那么，就这样。”阿瑞斯镇静地说，“没有得到召唤——女神没有正式复出以前，你就留在这里看守金伦加鸿沟。”　　 　　“是，八荣耀泷，在此领命。”黑龙沉声应答，庄重得像一场葬礼上的牧师。 　　“那么——我走了。大概很快，我们就会再见面的。”阿瑞斯站起身来，甩了甩外黑内红的大氅，向着来时的方向离去。 　　“再见。”泷在她身后吞吐着闷雷般的鼻息。 　　“再见。”阿瑞斯轻声说。 作者有话要说： 金伦加鸿沟深处的秘密~嘿嘿嘿大家猜啊，到底鸿沟里面有什么秘密~ 提示在前面很多章里都有提到哦~ 第126章 第18章 炎帝烈山&黄帝轩辕 　　东神族，朝歌，“三皇五帝”秘密议事厅。 　　陆压舒舒服服的躺在黄梨花木椅里，手中端着一杯乌龙茶，正在无比惬意的享受着。 　　但他心里可就没有外表表现出来的这么淡定了，正在迅速地盘算计划。 　　之前委托毗湿奴去刺杀身在道道尔学院的赵公明，本以为依照毗湿奴的良好口碑，这件事情他只要作壁上观，等着那个被刑天万般护着的小子死就好了，可没想到，那个毗湿奴竟然失手了！什么黑暗世界排名第一的杀手！不过是徒有虚名的废物！真是指望不了，除去赵公明这件事还需另想他策…… 　　该死的孔宣，该死的刑天，还有该死的赵公明！他们这些一脉相传的家伙都该死！ 　　孔宣那个老混球，自己逃出东神族之前居然暗中下了御令，还把大长老之位提前传给了他的学生刑天！那种毛头小子能带领东神族发展起来吗？现在世道越来越乱，那什么道道尔学院还传出了劳什子的女神复苏传闻，这锅汤真是快要被搅烂了！ 　　华纳神族那些余孽最近也不叫人省心，边境发生好几次突袭事件，中庭那群肮脏恶心的家伙也开始蠢蠢欲动，这见鬼的世道，难不成在他退位下野之前还要再来一次六道之战么？！极夜黎明不都打过了么，真不知道那群家伙成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鬼玩意儿！ 　　开战有什么好？作物和税收都会被弄得一团糟！安逸的日子也没有了！刚好生在一个还算平静的能混吃混喝的时代那就混吃混喝呗，干嘛非要开战作死？！ 　　陆压飞快的算计着，空出来的那一只手中指弯曲，骨节击打桌面。速度越来越快。 　　虽说陆压性格里有那么些野心家的成分在内，但他实际上是个怕死怕的厉害的胆小鬼。在他看来别人愿意流血愿意去死那真是不可思议的行为，因为对他自己而言，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他喜欢金钱和舒适的物质生活，他喜欢享受一切昂贵的东西，他喜欢拥有权力的感觉，但他不喜欢自己流血。 　　作为目前东神族中年纪最长的老人，活的最长久的陆压明白，他想拥有自己想要的一切，主宰自己和别人的生死，就得手握权力；他想要手握权力，他就必须活着，因为死人是无法说话的。他花了那么长久的岁月，老到头发胡子都花白了，从东神族最底层一个卑贱的奴隶开始，最终抵达了权力的高峰。 　　作为东神族现任族长，他在东神族长老阁中有极多的支持者，在某些事情上的决定权甚至大于东神族大长老。尽管寿命已经濒临东神族的上限，但是他已经无限的接近那个至高的宝座……却再也不能前进一步。【作者注：本文设定中，东神族大长老的权限高于东神族族长，在两者意见相冲及内阁投票无法决断时，优先择取东神族大长老的方案。】 　　先是孔宣阻挡在了他面前，等他好不容易熬到那个手段雷厉风行不容他人置疑的臭小子走了，孔宣的学生刑天又成了他面前的一道屏障！这个毛头小子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他实现他的梦想，直到现在他都没能登上那张渴求已久的宝座！ 　　这一回还不只是刑天……赵公明和劳什子昊天又跳了出来给他添堵，那个昊天竟然拒不归还东神族的宝物定海神珠，擅自把他传给了赵公明！刑天竟然也庇护那两个混账，说什么反正也是在东神族人手里，比起归还族内，还是交给那个姓赵的小子使用更能发挥东神族宝物的优点和力量！比放在仓库里积灰好得多！ 　　一群混账……一群阻碍他实现梦想的混账！他绝对不会屈服的！年轻时他为了往上爬用过多少手段，本来以为到了晚年可以和平一点，但是现在看来……果然还是应该继续残忍下去！多年以来的安逸让他变得懦弱了！这种懦弱必须抹消！用对手的血来抹消！ 　　弯曲指节敲击桌面的频率越来越快速度越来越重，陆压越想越气愤，无意识的把手里端着的茶杯放到桌面上，颤动通过桌面传递给茶杯，白瓷的杯子剧烈的颤抖起来，与瓷碟敲击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陆压被这声音惊醒，这才略略回过神来，停止继续□□桌子的举动。 　　他从浓密的白胡子底下缓慢地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自己因为激动而飞快跳动的心脏，这才略略平静下来。 　　镇静……现在不是为了那些不听话的小辈头疼的时候……陆压深深吸气，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微微颤抖着。 　　眼前最重要的事是……好好思考一下，如何面对那位即将出关的大人……如何和他交代——他最宠爱的小儿子因为那个小辈而死的事情！ 　　这还真是个难以处理的事情啊……依照那位大人一直以来的性格，说不定会在听到消息的瞬间就暴怒杀去道道尔学院……！那样可就麻烦了……现在的道道尔学院，根本就是一锅浑水，无论是谁都摩拳擦掌的要进去踩踩，殊不知，这一踏进去，出来想要再洗干净，那可就难了……！ 　　现在只能祈祷，希望那位大人还不知道，他最疼爱的小儿子已经去世的消息吧……陆压焦头烂额的思考着。 　　到底该怎么办……！ 　　门外突然传来雷吼般的脚步声，重重的击打地面，陆压甚至能感受到那地震一般可怖的威能，茶杯里的水如同抵达最高温时那样沸腾起来，一大半水被震出了杯子里，洒在珍贵木材所制的长桌和陆压昂贵精致的丝绸大袖上，晕染出一片深棕色的印记。 　　陆压好像预感到了什么，太阳穴一直在“突突”的跳着，连带着因为苍老而松垮的眼皮也一起跳动着，他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就连洒了满袖子、黏糊糊的茶水都顾不上了，立马从带靠背的黄梨花木椅上坐了起来，挺直了腰板，带着恐惧静候议事厅的大门被那位大人推开。 　　“陆压！”脆弱的门闸在巨大的力量之下脱落，那扇有着精美雕花的古老木门被重重的拍在了墙上，灰白色的墙粉“簌簌”落到地上，陆压仿佛觉得整个房屋都在颤动着。那个人走进来的一瞬间原本还很是清凉的议事厅立刻就被炽热的火焰灼烧感充斥，仿佛走进来的并不是人，而是古老典籍中记载的、太阳所化的金乌之鸟。 　　那人用如同狮子般的吼声叫喊着他的名字，给人以巨大的压迫感。 　　陆压一脸惶恐的从椅子上跳起来，转向那位“大人”，弯下腰行了一个东神族的古老觐见礼节。 　　在不知道多少年以前的时代，这个礼节是臣子们上朝时对他们效忠的君主所行的礼节。如今的东神族虽然早就不再是封建帝王制，可这个古老的礼节却一直流传了下来……或许是因为，这世界上还有某些人，是值得用这样郑重的礼节来对待的。 　　就好比面前的这个人……陆压畏畏缩缩的抬头，看着面前那个极为高大健壮的男人。 　　对方穿的不是如今东神族最常见的广袖长衫服，而是紧缩袖口贴合身体的猎装服。如今这种设计已经很少见了，只会出现在一些东神族公子哥的骑射宴会上，作为宴会余兴节目游猎的服装展现在他人面前。不止服装样式不同，对方也没有像普通东神族那样在腰间或脖颈佩戴玉质的首饰，显得格外朴素。 　　对方的身形也极为高大健壮，皮肤黝黑。虽然身为东神族，但那足以比拟巨人族的身材和即使隔着衣服也能清晰显露出形状的盘虬错扎的肌肉让他看起来如同山岳般高大巍峨，无可匹敌！他只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有炽烈的火焰燃烧着，持续升腾的高温烤炽着这个议事厅，陆压额头上已经不断淌下汗水，却又在抵达地面之前就被对方脚下的高温蒸发。 　　这就是“三皇五帝”的力量啊……这样的强大、炽烈、无坚不摧…… 　　东神族自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三皇氏、五帝姓之中，现任烈山姓家主，获封“炎帝”之名，以磅礴的霸气和凶狠的战斗闻名的男人—— 　　烈山炎！ 　　“陆压……你来给我解释一下，我闭关期间，精卫的身上都发生了什么！？”烈山炎吼叫着，他每说一个字议事厅中的温度就会疯狂提升，陆压已经被烤的快要失去意识，墙壁上青铜灯盏中的蜡烛开始悄无声息的融化成一团团白泥。 　　那个跟随三霄偷偷前往道道尔学院、最终死在那里的精卫，他的全名是……烈山精卫，是烈山炎最小也最宠爱的孩子。 　　“解释不出来是吧？老子他妈的早就跟你说过！你丫那种小算计别都用在这种地方！”看起来就很粗鲁的莽汉烈山炎显然那已经从陆压的沉默中得到了对他所听闻消息的证实，他撸起袖子露出肌肉鼓起的黝黑小臂，愤怒的掐着陆压的脖子，把他提到半空中拼命摇晃，残暴的泄愤，与其同时温度进一步提升。 　　“你他妈倒是给老子说话啊！解释一下啊！有胆子做没胆子说出来么小杂种？！”烈山炎呸了陆压一口，恶心的白痰直接吐在对方脸上，尽情的碾压陆压一直小心翼翼的保护着的自尊心。“就为那什么见鬼的、老子看了就觉得没劲的——你认为能称之为仇怨的东西，就弄死了精卫！？在老子看来你他妈才是真的该死！” 　　他把陆压的头压在墙壁上，一次又一次凶狠的撞击这具已经衰老不堪的躯体，陆压的身体像个破烂的风筝那样在空中晃来晃去，血线从陆压的眼睛、耳朵和口鼻里延伸出来，被碾碎的面部软骨使他看起来分外狞恶可怖。 　　他妈的……这回真是把自己给赔进去了的节奏……陆压模模糊糊的想着，一次次被撞得头破血流。 　　“够了……已经够了，炎。”在下一次撞击到来之前，男人伸出细长白皙的五指拦在如同野兽暴怒的烈山炎面前，微微地叹了口气，仿若秋天发黄的树叶打着卷落下。“精卫的死与他有关，但并非他完全的过错。陆压这个人，如今还罪不致死。你出了气也就够了，不要太过分。” 　　“哼……总是在最后一秒出来拦架，我该说你不愧是轩辕家的人么？”烈山炎猩红色的眼睛盯着对面满身书卷气的文弱公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回音。文弱公子比烈山炎矮很多，可他只是淡淡的微笑，站在那里的温润气场就与烈山炎的狂暴霸气相互抵消。 　　话虽如此，烈山炎终于松开了一直掐着陆压脖子的手，让他靠着溅满鲜血的墙壁慢慢滑落到地上大口喘息。 　　终于缓过气来的陆压这才意识到，从那个穿着黄衫的文弱公子出现的那一刻起，充斥整个议事厅的太阳般的高温就消失不见了，回归于原先的一片清凉。 　　拥有这种力量的人……会是谁……！？ 　　下一刻，烈山炎就为他揭晓了谜底。 　　“轩辕黄，你这家伙还是老样子啊，一身书卷气的，真不知道你这样是怎么上战场的！”烈山炎上下打量对面的男人，抱起强壮的跟牛小腿一样的双臂，靠在已经狼藉一片的会议事厅还算完好的一根柱子上，粗声粗气地说。 　　轩辕黄，现任轩辕姓家主，获封“黄帝”之名的优雅公子，以计策和谋略见长，东神族最强的谋士。 　　轩辕黄帝和烈山炎帝，一文一武，这二人也是多年的好友，从某种程度来说，他们是东神族最要好的一组搭档。 　　“上战场那种事不一直都是你负责的吗？我只要躲在大营里出谋划策就好了，冲锋陷阵是烈山家的事。”轩辕黄微笑着，那一抹笑容温润如翠玉。 　　都说君子如玉，但大概只有见过轩辕黄帝的人才真正懂得这句话的意思。 　　“哼……”烈山炎扯了扯嘴角，“说吧，这次叫我出关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不是什么特别紧要的事……我要先去把那什么毗湿奴和赵公明都碎尸万段！他们的争斗竟然牵扯到了我的儿子……那他们就来给我的儿子陪葬！”他的脾气一向火爆，现在更是说炸就炸。 　　“还记得‘三皇五帝’最初一代家主留给各自后代家主的东西么？”轩辕黄仍旧微笑着，诉说着与对方所思完全不同的事情，“我手里的那个东西，有反应了。” 　　“什么？！老子一直以为那鬼玩意就是拿出来当展品摆的！它还真有用？！”烈山炎瞪大了眼睛，一副震惊的样子。 　　“最开始我也是像你这么想的……但后来不一样了。”轩辕黄愉快地笑着，对方现在看起来就好像瞪大眼睛的狮子，一点不可怕反而略有些傻，“通过那个，我见到了我们东神族的……神。”尽管是个小孩模样的神。他在心里补充。 　　“神？！我们东神族的神！？长什么样子的？是不是很威武的战神？”烈山炎急切地问，显得很兴奋。 　　“啊哈……这个嘛……他们都要回来了，所以你只要再等等，说不定就能亲眼见到那位神了。”轩辕黄笑的十足一个腹黑，他扭头去吩咐倒在地上已经起不来的陆压，“记得，以后道道尔学院周边的情况，都要着重汇报。我有预感……人都是群居动物，那么神应该也是差不多吧？” 　　 　　阿瑞斯正在返回道道尔学院的路途中，和处于“地上天国”中因为兄长暂时沉睡在容器体内而百无聊赖【又不想和辉那个不知道正在忙什么笑得一脸傻气的财迷说话】的月交流着。 　　“月，你有没有感受到该隐那孩子的力量？”聊着聊着，阿瑞斯忽然在快要接近道道尔学院的地方停下了脚步，遥望远方漆黑的夜空，似乎看到了森林中一闪而逝的黑色流光。 　　那力量给她一种莫名熟悉感觉……就好像该隐那孩子常用的蚀日恶之花一样，吞噬太阳之光转化为月光，对阳光与温暖的憎恨熔铸成鲜血的花蕾，在罪恶的浇灌下盛开最妖娆美艳的恶毒之花……一面步向力量的巅峰，一面又在坠向死亡的深渊，那种既渴望又无奈，既思念又痛苦，既守护又憎恨，那样矛盾而悲伤的……！　　 　　“队长大人，应该没错，那个叫该隐的……出现在了前方结界内的森林里。”月迅速回答，那有些迷茫的语气充分表达了他对自身容器行为的不解。 　　“该隐、弗雷、赵公明……这可是一见面就会撕逼的组合啊……原也在，不过醒着的人格大概是名为‘东方爱’的那一个吧……”阿瑞斯觉得自己头真的好痛。 　　不过去阻止的话，按照那三个熊孩子的性格……这绝对会发生流血时间的！ 　　一念至此，之前还优哉游哉的阿瑞斯立刻飞奔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记得苦逼的精卫……这伏笔真心隔了快一百章了。 三皇五帝也同样埋了n久的伏笔…… 终于出现肌肉汉子了庆祝一下【喂】 下章呆毛三人组，爱娘就打打酱油好啦~ 第127章 第19章 金色的重逢 　　阿瑞斯飞速前行的时候，森林中该隐已经与前来寻找小姐/娘子的弗雷和赵公明交上了手。 　　东方爱躲在一旁的草丛里瑟瑟发抖，完全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是出来散个步就会被人给抓走，然后弗雷和赵公明就追了出来，和那位看起来彬彬有礼无比优雅的“劫匪”先生进行了一番充满火药味的交谈，听对话的口气他们好像还是认识的……为什么最近自己总是多灾多难啊？东方爱一脸沮丧。 　　和她同样躲在草丛里的还有一人一犬【？】……也许一鹰一犬更合适？阿努比斯前腿弯曲跪在草丛里，一副杀人饮血的凶狠表情【狗脸上看得出来表情……？】，一双狗眼【真的没有骂人的意思你们要相信我】死死瞪着对面僵持不下的三个身影中纯白的那一个，如同面对杀父仇人一样，狂躁的低吼着，如果没有东方爱死死抓着它项圈上的狗链，说不定早就冲上去狠咬对方小腿了。 　　蹲在东方爱旁边拿树杈顶在脑袋上的紫毛鹰是荷鲁斯，一堆人中就属这货最苦逼，一到晚上有夜盲症不说，这回都深夜了还被自家极端完美主义并且崇尚效率的兄长大人直接从被窝里拖了出来，就为了给他指个通往东方爱宿舍楼的路，然后就被无情的抛弃在了一旁【……】。天哪他有夜盲症啊，来个人把他送回去好不好？【泪流满面的荷鲁斯】 　　 　　“呵呵，金色阳光殿下今天这是怎么了？看起来火气这么大，又是谁惹你生气了么？”面对着严阵以待的赵公明和弗雷，该隐抬手理了理那一头略微翘起的白色卷发，笑容优雅高贵，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华丽的贵族气息，“暮光之白牙”的完美彰显无遗。 　　“该隐……”弗雷冷冷的盯着他，紧紧攥住手中胜利之剑的剑柄，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狂躁的心境，胜利之剑安纳亚上骤然闪耀起暗金色的辉光，空气中游离的暗元素被迅速地吸引过来，可怖的力量随着呼吸缓慢的聚集起来，弗雷一瞬间从光辉天堂落入幽暗地狱。 　　“嗯……散发着黑暗气息的你，看起来好美。你似乎比我自己都更加适合黑暗呢~”戴着白色手套的食指慢慢摩擦形状完美的下巴，该隐看向弗雷的眼神晦暗而又挑剔，说不清里面到底有什么情绪存在。憎恨？欣赏？也许都不是。 　　“多说无益，该隐。既然我已经选择重新堕入修罗地狱，那么今天你必须死。”弗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璀璨明亮、曾经被东方爱惊叹赞美过的金色眼瞳在一瞬间变成了比此刻天空更深沉的漆黑色，周遭的暗元素得到了更加强烈的吸引和召唤，无声的欢呼着聚拢在弗雷的身旁，形成肉眼根本看不见的暗色气旋。 　　“哎呀呀~爱卿和小隐子~好不容易大家又见面了就一起坐下来喝个小酒呗，你们俩又要开打这是要闹哪样啊~？”赵公明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三个人中他看起来是最不正经的一个，在一旁靠着大树摇着扇子，鼻子上还挂着那副墨镜，一副纨绔公子哥的模样。 　　六颗定海神珠闪烁着神秘莫测的莹蓝华光在他周身飞舞，留下一道又一道亮白色的尾迹。看似漫不经心，他却是三个人中最严阵以待的那一个。 　　 　　东方爱躲在草丛里，看见这一幕时微微怔住了。她觉得弗雷现在的这个状态对她来说有些似曾相识……并不是有多么熟悉，只是好像曾经在某个地方见过一眼，然后便再也忘不掉。 　　在什么地方……她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样的弗雷呢？ 　　奇怪……最近总是觉得自己有那里变得不太对了……东方爱用力甩甩头，按下心中升腾着的疑问，继续担忧的望向那边一触即发的“战场”，朦朦胧胧之中心里有种感觉：那边的三个人身上，都带着莫大的悲伤……因为彼此终于重逢相见而产生的悲伤……可是为什么要伤心呢？故人重逢不应该是喜悦的吗？ 　　东方爱想不明白。 　　「故人也分很多种啊……有一些他们相互扶持着情同手足，最终却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不得不分开，这样的重逢或许会是喜悦……但另外一些人，他们彼此交付信任，可心中从未停止过怀疑和猜忌……或者说，他们的心之间有所隔阂……因为各种各样的缘故而被迫合作，最后又因为隔阂而分道扬镳……简而言之，他们之间的信任存在裂缝，由此产生一些列后果，你面前的或许就是其中之一……」仿佛叹息般的声音自心底响起，带着莫大的哀伤诉说。 　　「他们之间存在……裂缝？」东方爱不由得思考的入了神，完全忘记了探究那声音的来源。 　　「是啊……裂缝。人与人之间都存在着裂缝，就连神也是一样。毕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做的到把思考的方式、生活习惯、还有言行都完完全全的变成另一个人，那样他也就不存在了……因为人的‘自我’正是通过这些人与人之间的不同来表现的啊。就算是神……也会彼此误解，直到最后……走向毁灭的末路。」 　　那个声音仿佛自言自语，这样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心中回荡的声音温润柔软，东方爱听着那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曾经在哪里听到过。 　　那声音里带了无尽的自责与悔恨……为什么自责？为什么悔恨？相遇，然后分离……唱了那么多年的离歌，真正分手的时刻却仍旧是止不住的泪如雨下。 　　「你是……谁？我们……认识吗？在什么地方……曾经见过面？」东方爱试探着问心底的那个声音，它有一种很温暖的感觉，让她不自觉的就想靠近。 　　应该……是曾在什么地方见到过的人吧？ 　　东方爱不由得这样想到。 　　「认识？若要这样说的话……不，我们从来都不曾面对面相见，也不曾认识。但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比这个世界的历史都要更加漫长。」那个声音思考了一阵，最终轻柔的说出令人诧异的回答，「至于我是谁……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难道不是吗？」它的语调意味深长，仿佛在暗示些什么。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是谁……」东方爱听了这个神秘莫测的回答，脑海里一片茫然。 　　你确实比任何人都应该清楚我是谁，因为…… 　　——我，就是你啊。 　　 　　这边厢东方爱还在为心底突然出现的神秘声音茫然纠结，那边厢该隐弗雷赵公明三人已经交上了手，一时间光影爆闪。 　　狂暴汹涌的暗元素蒙弗雷召唤而来，附着在胜利之剑安纳亚的剑刃上，把那银白色的刀刃变成了如夜一般的漆黑。弗雷冷静而迅速地把胜利之剑插*入地下，由胜利之剑作为引导，狂暴的暗元素海潮被导入地下，一瞬间地面崩裂，无数黑色的流光暴射而出，交织成铺天盖地的巨网，无处可避！ 　　永冻大地之哀伤！ 　　“哎呦喂，小弗弗你也真是的~用这种范围性攻击技能万一打到了友军可怎么办呐~？”就算面对队友【？】毫无人性的范围攻击，赵公明的声音也依旧是那样不正经，他一挥那面贱气爆表的白色折扇，六颗定海神珠的光在一瞬间亮了起来，在他周围高速旋转起来，形成闪耀着莹蓝色光辉的防护层来护佑这位从来就没着过调的主人，任凭他在半空中摆出各种贱贱的pose也毫不动摇。 　　【定海神珠：……我能申请换个主人吗导演！？这货真的太贱了人家家承受不住啊导演！[泪汪汪]诗：[手执剧本冷酷无情]去问昊天。昊天：[无端中枪的围观群众]……干我毛事。】 　　“还真是赖皮啊弗雷……居然用这种几乎不可能打不中的招式……”该隐像是惊讶极了，睁大绯红的眼眸望向对面的弗雷，他们中间被无数黑色的流光阻隔，映在对方眼中的自身影像都是破碎如镜面。 　　“那你就去死吧。”弗雷面无表情，黑色的气息在他周围升腾，如果东方爱还对弗雷最初相见的时候有印象的话，就会惊讶的发现，那双已经变成纯黑的双眸，跟她在神秘空间里对战的那个时候是何其相似……那么高贵那么傲慢，如同君王站在山巅俯览自己的国土，要把整个世界像玩具那样玩弄。 　　 　　『路西法……该死的，皓那小子呢？』早就已经抵达三人组混战地区的阿瑞斯脸色阴沉的窥伺着战场画面，那张脸黑得几乎能地下水来。 　　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弗雷此刻的状态很明显是受到了沉睡在他体内的路西法的力量影响，七魔王中代表“傲慢与背离”的路西法……这个状态对弗雷而言无疑是极为危险的，他的精神力量还远远没有成长到可以与七魔王相抗衡的境地，这样发展下去的话…… 　　毫无疑问，弗雷一定会被路西法彻底同化吞噬，从此以后世界上再也没有名为“弗雷”的光神族王子，只剩下名为“路西法”的、代表“傲慢与背离”的堕天使，七魔王中的一位……！ 　　真是见鬼了……路西法和皓都在弗雷体内沉睡，为什么偏偏弗雷受到的力量影响是来自于路西法而不是皓？明明他们之间的灵魂契合度才更高不是吗？！阿瑞斯快速的思考着，然后想到了一个可能，这个可能险些令她心脏停跳。 　　弗雷的堕天……！ 　　那个时候她认为经受磨砺对弗雷而言是好的，但是如今看来……那段时间里弗雷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超出她掌控的事，比如那被强行植入、如今已经彻底陷入疯狂和偏执的黑暗力量…… 　　啧，真是糟透了。 　　『阿瑞斯，不去救你弟弟么？你不会这么没有同胞爱吧……？』岳薇在精神空间里围观了全部过程，默默发来贺电【喂】。 　　『再等等……还差一点。』阿瑞斯的目光紧紧跟随着黑夜中那个纯白的影子。 　　小该隐是么……就让为师看看，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你到底有没有明白为师只给你的那条路究竟为何…… 　　 　　“听人把话说完是种美德啊，弗雷。这招最大的缺点就是……”弗雷只是眨了一下眼睛，刚才还在面前的纯白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带着白手套的手指悄无声息的放在他的脖颈上，该隐那头银白色的卷发轻轻摩擦他的面孔，弄得有点痒。该隐把嘴唇靠在他耳边，当真吐气如兰。 　　“——一旦没有打中，那就真的是很丢人啊。” 　　带着盈盈笑意特别强调了重音，该隐和弗雷对战，轻松得就像是一个成年人在拿着逗猫棒挑*逗炸毛的小猫咪，两者之间的差距无与伦比。 　　弗雷猛地转身，二人再度交锋，这一回赵公明也参了进来，结果却是摧枯拉朽的一边倒，完全没给他们任何反击的余地。 　　“啊哈，金色阳光殿下，这一回，是我赢了呢。”指尖蔓延出黑色的丝线，该隐微笑着轻轻抬起手指，黑色的细线却比钢丝更加柔韧锋利，将弗雷双肩的肩胛骨瞬间刺穿，他的手臂顿时失了力量无法抬起，失去光辉的胜利之剑脱手落在地上发出铿锵的声响。 　　弗雷整个人被黑色的丝线悬挂在空中，腥红的血顺着他素白的面颊淌下来，黑色的睫毛微微翕动。他的嘴唇极薄，染血的面孔此时美艳如妖魔。 　　“我要收回之前的话，弗雷。你这样的人使用黑暗之力，简直是对黑暗的玷污。” 　　该隐眉毛一挑，之前还带着微笑的面孔瞬间阴森了下来。 　　他轻轻摇晃手指，弗雷身上的黑色丝线越来越紧，割开衣料割开皮肤血肉，粘稠的血流淌出来，在微凉的夜风中很快就凝结成块。 　　“爱卿！”赵公明一看这景象顿时就急了，可惜他被尽职尽责的小蝙蝠和该隐分出的力量拦在另一边，自身也是难保。 　　“这样多好啊……看着昔日道道尔学院的金色阳光和元帅大人，如今都毫无还手之力的被我战胜……我终于超越了你们，不再被掩盖在你们的阴影下……昊天老师如果知道了，大概也会为这样的我而感到骄傲吧？”食指轻点嘴唇，该隐的目光悠远而梦幻。 　　只是在下一刻，他的目光就凝结住了。 　　在他面前幽深一片的树林里，燃烧着那样熟悉而温暖的、金色的光辉。 　　“错了，我现在甚至为有你们这样的学生而感到羞耻。” 　　那个熟悉的身影自东方爱藏身处后面的密林中缓步而出，绚烂耀眼的金色发丝逶迤拖地，外黑内红的大氅被风扬起，金红色的眸光映亮漆黑的甲胄。 　　她微一挑眉，眉色淡如远山。 　　“老、老师！？”该隐震惊的直接口吃了，手腕不自觉的颤抖着。 　　“什么？！死昊天！？”←这是一脸呆滞停止挣扎的赵公明。 　　“昊天……老师……？”←这是已经半死不活的弗雷发出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眼睛已经恢复成了熟悉的金色。 　　昊天看着这群同门相残的孽徒，没来由的一阵内伤。 　　——神啊，这群熊孩子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作者有话要说： 来张嘴，你们要的三人组 第128章 第20章 本体与容器的正式会面　 　 　　“错了，我现在甚至为有你们这样的学生而感到羞耻。” 　　那金色辉煌的神从黑暗中现身时所传达的第一句话，无情的驳斥了该隐的所有妄想。 　　“什、什么……昊天老师……这不可能……”该隐一脸呆滞，他的手在些微的颤抖着，表达出他此时极大震惊的内心世界。 　　这、这跟他想的不一样啊！再相见时的第一面，特别是在他还做得如此完美出众、把弗雷和赵公明都打倒了的情况下，老师难道不应该摸着他的头赞许他的成长吗！？这不对啊！为什么却是这样的指责……！？一定有哪里出现了问题！整个世界……都变得不对了！ 　　“还没醒悟过来么？我就说你被你那个脑残老爹给教坏了嘛。”昊天打个响指，所有缠绕在弗雷身上的黑色丝线全都在瞬间断裂化为烟雾消散，黑金色的管家满身血污的落在她怀里，全身遍布狰狞丑陋的伤痕，鲜血还在一直透过衣物向外渗出，落到地上染红了碧绿的草叶。 　　“啧……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放你回去，这下可好，在亚当那个混球的教导下你可算是直接长歪了啊。”昊天低头查看弗雷的伤势，那头绚烂耀眼的金发照亮对方因为失血过多而惨白的面孔，那光辉之下，昊天金红色的眼眸却越发晦暗起来。 　　光元素遵循着她的命令汇聚而来，悬浮在空中凝聚成一个个明亮耀眼的、小太阳一般的光球，然后那些小光球在半空中顺着看不见的神秘轨迹滑行，一个一个融入弗雷的身体，那些细小的伤口在光元素的力量下迅速愈合不再流血，但大型的创伤和已经流失的血液是无论如何都修复不好的，毕竟昊天是战斗人员而非医护人员，重点在于如何打架而不是如何治疗。 　　“伤得还真重……必须尽快接受治疗啊。”看着弗雷即使用光元素修复过后依然满目疮痍的身体，昊天喃喃自语，根本没有理一旁因为她的出现而呆愣的该隐和赵公明，抱起弗雷就向着校医院的方向走去。 　　妈蛋这必须快啊，劳资的弟弟死了你们谁来赔！皓的容器死了你们谁来赔！赔得起么你们这群孽徒！！！成天就知道打打打杀杀杀！这回出事了吧你们这群小年轻！ 　　昊天内心已然爆了粗口，完全是形象崩塌的节奏。 　　从她出现开始，这里就变得极端安静。 　　“不……昊天老师，我不明白！”走到该隐身畔的时候，纯白色的青年猛地抬起头来，打破了这一片安静。 　　该隐侧身上前一步挡在昊天面前，拦住她的去路，那双绯红的眸子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急促的呼吸着，“为什么啊昊天老师！为什么会这样！我一直都有在拼命的努力啊老师！一直都在拼命的……为了成为能让老师骄傲的学生而努力着！现在我终于做到了！我战胜了弗雷，战胜了赵公明，我战胜了他们所有人！所有最强的、最完美的，我都得到了！您看看我啊，老师！我终于成为了能令您骄傲的……” 　　“啪！” 　　昊天改抱为扛，把弗雷扛在肩上，空出来的那一只手毫不犹豫的扇在了该隐脸上，力道极劲凶狠之能事。 　　“老……老师？您……您为什么……为什么……”该隐捂着被扇红的脸退后一步，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望向前方的昊天。 　　“在那个亚当的教育之下，被指导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的你……执着于追求所谓认可，用掠夺来的东西填满自己空虚内心，把所谓的占有当做守护……如果这就是你要给我看的东西，那我恐怕就不得不说，”昊天金红色的眼睛冷冷的盯着他，“该隐，你太令我失望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不过是从一个可悲的、用华丽分数掩盖自己内心的弱小自卑的毛孩子长成了一个更加可悲的、为了填补内心空虚不惜掠夺他人的糟糕的男人而已。” 　　“我本以为你不会成长为如今这个模样……但现在看来，是我低估了亚当对你的影响。” 　　一句一句，如同细长的钢针刺入心脏，冷酷而又决绝，在那颗本就已经千疮百孔的心上增添一道道新的伤痕。 　　老师……您对我失望了吗？ 　　血液仿佛停止流动，该隐只觉得全身发冷。 　　是他……做错了吗？ 　　对……是他自己做错了。 　　曲解了老师的教导，自以为是的做出行动，并在父亲极端完美的要求下一点一点改变自己，最终虚伪而又恶心地……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走到了如今地步的话……我还能尝试着去挽回吗，昊天老师？ 　　您还愿意像小时候那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我吗？ 　　恐怕不会了吧…… 　　毕竟，您已经对我这个学生彻底地失望了…… 　　该隐怔怔的看着昊天推开他，头也不回的向着校医院的方向走去，肩上扛着重伤的弗雷，衣襟上残留的血一滴一滴落入尘土，滋润了这大地之上生长的翠绿草叶。 　　赵公明跟在昊天身后，十分明智的闭上了嘴，什么都没说。 　　 　　东方爱拉着荷鲁斯和阿努比斯，悄悄从藏身的草丛里钻了出来，急急忙忙的追上昊天的脚步，跟在她后面担忧的看着因失血过多而陷入昏迷的弗雷，又抬头看看比她高了很多的昊天，奇迹般的没有犯花痴。 　　按理说，身为一个多次遭遇事故的学生，看见陌生人的第一瞬间东方爱就应该高声尖叫呼唤救兵，或者阻止他带走弗雷。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个声音在东方爱心底说：她不是坏人。那抹璀璨的金色落在眼睛里，也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们是不是……曾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东方爱困惑的思考着，以前要是见过这种级别的大帅哥，哪怕只是一面，她没道理认不出来啊。 　　可是似乎……不只是见过一面而已？就好像他们曾经并肩作战，在地狱和天国之间战斗了很多很多年，经历过很多很多事，久到即使把那个人的名字都忘记了，看到她骄傲的模样时仍会不由自主的回想曾共有过的辉煌。 　　就如同分离多少年的故人都已经白发苍苍，重逢的时候他们一起经历过的故事都成了传说，他们走过的道路都已经变了模样，可再相遇的那一刻，他们总能认出彼此已经苍老的面容，和往昔那天真的模样。 　　 　　看着昊天逐渐远去，该隐绯红的眼睛泛起一层绝望的死灰色，他略微向前移动着，好像是想要追上前方那个璀璨的金色身影，却双腿发软，脚下不稳，直接跪倒在了雨后一片泥泞的土地上，纯白的西裤沾染上一层污泥，再也不复往昔的纯白无暇。 　　“老师……” 　　他哽咽着，眼泪不受控制的涌了下来。 　　夏日里最反复无常的雨落了下来，打湿了草叶，晕散开了草地上的一片血迹与狼藉。雨水落在该隐脸上，融化了那带着咸味的液体。 　　最终还是……没能成为让您骄傲的学生……对不起…… 　　该隐跪在地上，也不顾沾上的污泥，双手捂着面颊，在大雨中呜咽抽泣。 　　又令您失望了……这样的我……真是罪孽深重啊……曾依靠您的庇佑而生存下来的我，如今终于被您放弃了么……您一定对我生气了吧……没有您的指引，我该隐一个人果然还是无法独自走下来么……让您失望的深重罪孽要如何才能弥补，遑论如今身为罪人的我…… 　　银白色的贵公子独自跪坐在越下越大的雨中，仿佛广阔江面上的一根苇草，无依无靠的飘荡着。 　　“主人！主人！那个闪闪发光的金色家伙，还有其他的土拨鼠们，他们都走了耶！主人真的不追上去么？”大雨里，忠诚的小蝙蝠在他身边飞来飞去，吱吱乱叫着。 　　“闭嘴！如果老师不原谅我的过错，那我就是独自死在这雨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该隐怒斥。 　　「只是被憧憬的老师批评了就要死要活的？你这孩子可真是脆弱。这样易碎的话，不说容器，先是一个好学生也都当不了呢。」清雅的男子嗓音响起，给人的感觉如同皎洁的月光，语调之中似乎夹杂了一点点沉痛和失望。 　　【月：[斜眼看某人]废话我能不失望吗，本以为是个很容易上手、三观可以从小养成的完美容器，没想到回暗神族呆了一段之间之后就变成这么个模样，居然遇到这么一点小打击就内心崩溃恨不得以死谢罪了，师控也就算了，但他控的竟然还是我们万能的队长大人，这孩子前后的落差实在是太大了好么！跟皓的容器一比完完全全落在了下风！另外你连这种事情都要我亲自现身来特意说明，你这个家伙真是太不完美了！[怒指]诗：……[青筋]】 　　“你是谁？”该隐警觉地抬头，然后惊讶的窥见了神迹。 　　原本因为大雨而显得阴暗的世界，在他面前被柔和皎洁的月华照亮。透着莹白色光辉的朦胧影子静静悬浮在他面前，周身似乎有一层透明的结界，雨滴完全落不到他的身上，被荡开的水雾反而营造出了一种朦胧仙境的效果。 　　男人卷曲的黑色长发披散在肩头，红宝石一般的眼睛里闪烁着微光。白色的礼服长袍外套用金色的细链和金色弯月的搭扣系住披在身上，透着温暖白色光辉的衣袍被风吹起，微微飞扬。男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白皙的面孔落在该隐眼里是那么的熟悉—— 　　——虽然还有些模糊但仍就可以分辨的出来——那根本就是他自己的脸！ 　　是他每天对着镜子时都会看到的那张面孔，肤色比起正常人要略微苍白，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眶，绯红的双眸，除了发色和头发的长度之外，就连那头顶桀骜不驯永远不肯服服帖帖落下来的两根360°弯折的弧形呆毛也是一模一样—— 　　“——你是谁！？”该隐死死地盯着他，完全忘记了自己还跪在肮脏的泥水里这件事，也暂时忘记了离去的昊天，巨大的恐惧和迷茫化为恶魔的巨爪捏紧了他的心脏，仿佛下一刻就要将那颗正在怦怦跳动的心给变成一滩血肉。他现在只想知道，面前这个家伙究竟是谁，还有…… 　　——他为什么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他可没有什么孪生兄弟！更别提黑发的孪生兄弟！那是弗雷的发色！ 　　「首先自我介绍一下，隶属原女神麾下的八荣耀之一，吾名曰月，代表的是‘怜悯’。」 　　和他有着相同面容的虚幻白影飘荡在空中，这样对该隐说道。 　　「至于你心里的疑问……并非吾与汝面容相同，而是汝与吾面容相同才对。」月继续说，声音悠远缥缈，倒是很符合他此刻灵魂状态的气场。 　　“这是……什么意思？”该隐仰头看着那个自称八荣耀之一“月”的人如同雾气般在空中飘舞，轻盈的像是根本不存在…… 　　……根本不存在？ 　　原来……并非实体么？该隐思考着，觉得自己好像隐约猜到了什么。 　　「先诞生的是原版，后诞生的是模仿者。」月平静的说，丝毫没有揭开惊天内部的自觉，「更何况你，本就是为了我而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 　　“什么鬼东西……”该隐瞪着他，还没有做出举动，他旁边的小蝙蝠就提前动了。 　　“吾乃世界第三美型之伯爵大人是也！不论何时，吾主的荣光不容他人亵渎！嘿呀！‘代表主人鞋上镶嵌的宝石惩罚你’死光，发射！” 　　小蝙蝠张牙舞爪的冲向那一团面容略显模糊的雾气，瞬间栽倒在地上发出呼噜声。 　　……月，你一定是被阿瑞斯传染了恶趣味=_=丨丨丨 　　「这下没有聒噪的家伙来打扰我们了，该隐。」月抬起右手托着下巴，「终于可以好好的谈一谈了……」 　　该隐皱起眉头，本能的感觉到了对方涌现出来的巨大恶意。 　　「——我那不完美的容器啊。」 第129章 第21章 再度起行 　　耀眼而又温暖的、璀璨的金色辉光…… 　　弗雷睁开眼睛的第一刻，他所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没错√弗雷桑看见的就是昊天那一头长的可以用来放风筝的金毛【泥垢x】 　　“醒了？花了快十二个小时，恢复力比起以前差了很多呢，弗雷。” 　　翘着二郎腿无所事事的昊天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视线暂时离开手里的书，抬起头斜眼看看了自己不争气的学生【之一】。 　　弗雷用手撑着床沿艰难地做起来，刚刚醒来的大脑还有些昏沉，他甩了甩头，花了好半天时间才看清楚眼前模糊的景象。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一看这无比简洁的色调，还有墙角堆着的那一大堆有苍蝇在飞的垃圾，就知道是道道尔学院那自从开院以来就从来没花一分经费修正过的、使用频率却比教学楼和宿舍楼还高的校医院。他都在天花板的一角上看见蜘蛛网了……天哪，那群海豹脑子里就没有“打扫卫生”这个概念么？ 　　弗雷揉了揉酸痛的眼角，觉得在最近这段日子里，自己职业病发作频率真是高了好多。 　　 　　#论一个职业好管家的养成# 　　#恭喜弗雷酱获最佳管家奖# 　　#阿瑞斯你对这事有啥感想# 　　 　　对了……弗雷忽然警觉，这个以“勤劳朴素”【根本就是没钱吧喂】为美德的病房里，只有他和昊天老师两个人，那么…… 　　该隐和赵公明都去哪了？还有……小姐呢？有没有受伤？ 　　真事儿妈万用管家弗雷急忙转向多年不见的昊天老师打算询问一下情况好解答自己的疑惑，但就在他吐出第一个“昊”字的时候，他关心的那群人【之一】，就像鬼魂一样拉开了那扇惨白的跟墙壁完全难以区分的门，失魂落魄的走——不不不，应该说是“飘”才对——飘了进来，走到昊天对面，同样不知道从哪儿抽出一把破旧不堪的凳子，一屁股坐了上去，完全不符合这家伙一直以来的行为准则。 　　“该隐……”弗雷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走进来的人，想要揉揉眼睛确认一遍到底是不是他本人。 　　天哪！以前该隐那家伙洁癖特别严重，在校医院这种“垃圾遍地堆，灰尘满天飞”的地方是根本不肯坐下的，就算要坐下那也得先拿纸巾把凳子反复擦个几十遍，直到原本灰白一片的凳子清晰得可以映出他的脸时才肯坐下，长此以往，大家基本就可以通过校医院垃圾堆里的纸巾数量确认某位“暮光之白牙”殿下今天有没有进校医院。 　　可这是怎么了？！该隐他竟然直接坐下了！神啊这不是世界要毁灭的前兆吧？！ 　　弗雷掩面，他觉得自己的思维开始暴走了，为了形象着想，这种时候还是先闭嘴吧…… 　　“怎么样？对以前刻意追求完美的自己感受到了深深的绝望，是吧？”昊天合上手中的书，充满善意【恶意】的抬头看向饱受月荼毒、现在一脸呆滞的该隐，笑得非常和蔼。 　　作为一个龟毛到能把代表“完美”的亚当逼疯的存在，月要逼疯该隐简直小case√ 　　 　　#刚刚好像一不小心就抖漏出了某位魔王大人的黑历史呢# 　　#细节不重要再说黑历史这种东西就是用来被反复挖掘的# 　　#可是继续说下去难道不会被七魔王和八荣耀联手追杀么# 　　#八卦工作者就要时刻准备着为追求和挖掘八卦献出生命# 　　#一个拥有职业道德的八卦工作者不是一个好八卦工作者# 　　 　　面对昊天的问题，该隐呆呆的点头，他已经快被折腾疯了……之前那个名为“月”的鬼魂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TMD有必要极端完美主义到那个地步么！？衣服一个褶皱也不能有，微笑时嘴角必须是标准的三十度——TNND那混蛋还拿出了量角器来量！那混蛋居然还真能笑的那么标准！这不科学！ 　　昊天怜悯的看了该隐一眼，这可怜的孩子啊……就算以七魔王和八荣耀的精神承受能力在月面前也只有崩溃的份，说实话该隐还没有倒地抽搐已经给了她一个很大的惊喜了，她本来以为得叫人用担架把他抬回来呢，不过现在看来还有力气自己走，那就暂时不用担心了。 　　抱着“既然是月的容器那就叫他自己好好调*教吧”的想法，昊天转向她另一个不让人省心的学生——同时也是她的弟弟——弗雷。 　　【诗：接下来是昊天老师的心灵鸡汤时间——昊天：滚！】 　　“弗雷，你看着我。”昊天伸手挑起弗雷的下巴，金红与灿金的眼眸毫无阻碍的对视着，昊天的目光深邃悠远，仿佛黄昏的星海，“说老实话，我三个学生里，如今就属你的变化最大啊。”意味深长的话语戛然而止，昊天饶有趣味的静候弗雷的反应。 　　 　　精神空间里岳薇默默捂脸【她现在有没有脸这件事情我们容后再议】，她觉得自己的腐女之魂无时无刻不在这个世界里剧烈燃烧着： 　　『阿瑞斯……你的心理性别绝对是汉子绝对是汉子对吧！？笑得这么邪魅狷狂勾*引自家弟弟真的好么！？说真的你不仅是个弟控其实还极度恋弟吧！？嘤嘤嘤我居然过了这么久才发现隐藏在你坚毅可靠大哥哥【？】的外表下那充满大宇宙恶意的灵魂！你这个弟控晚期无药医的家伙！年上什么的最讨厌了哼唧~！』 　　『我也是过了这么久才发现，原来你这么喜欢用黄桃汁洗澡啊。别闹，等处理完后则些事情之后我保证让你洗个痛快。』 　　昊天极度淡定的吐出极度残暴的回应，丝毫没有考虑这会给对方留下怎样的心理阴影。 　　『阿……瑞……斯……你……这……个……披……着……天……使……皮……的……魔……鬼……』 　　岳薇默默地在精神空间里以一只手套的形状模仿那副著名的油画《蒙克呐喊》的造型。【感兴趣的朋友请百度搜索《蒙克呐喊》，造型真真扭曲不解释】 　　『不，我里外都是纯正的八荣耀，跟七魔王没关系。』昊天义正词严。 　　『……』岳薇十分内伤的表示，世界观不同要如何进行沟通……？ 　　 　　弗雷侧过面颊躲开昊天的视线，他低着头，双手不自觉的绞紧了白色的被单，几乎拧成一个螺旋：“非常抱歉……昊天老师。为了力量……” 　　为了力量，我走上了黑暗的道路。 　　然后……然后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没有救赎……只剩下迷茫。 　　“你是想说，你被黑暗侵蚀这件事？那种东西无所谓啦。”昊天伸手拍了拍弗雷的头，嗯，还跟小时候一样好摸，“就我个人的想法而言，只要能变得强大获得胜利，使用什么力量都无所谓。如果你觉得你的光明能比黑暗更强大，那你就使用它，反之亦然，又或者你可以两种交替运用，不管是什么力量，只要能让你自己变的强大起来，就都无所谓。” 　　听到这样大大出乎自己预料的话，弗雷惊讶的抬起头来，忘记了言语。 　　顿了一下，昊天又继续说： 　　“弗雷，你原本是属于光的，但从之前的战斗中看来，黑暗力量对你造成的影响也极大，我不要求你必须舍弃其中之一，我只要你给我一个答复……出去看看这个世界吧，你在内心深处比该隐还要渴望力量，而这力量到底该如何使用，这就是你要思考的。怎样去使用力量，这跟力量本身并无关系。” 　　“只要是用在正确的途径，它们并没有任何分别。” 　　“去吧，出发吧，我的学生，希望这一次，你可以找到你自己应走的那条路。” 　　 　　#为何听起来好像搞传销的# 　　#错了明明是拐卖儿童好吗# 　　#哪有年龄这么大的儿童咩# 　　#咱面前一切生物都是儿童# 　　#明明是在变相说自己老了# 　　 　　“刚好小该隐也回来了，有他给你顶班，小弗雷你可以放心的走了。【这话听着怎么那么不对】”昊天打了个响指，毫不犹豫的开始卖自己的学生。 　　啊，你问该隐什么反应？ 　　那孩子还沉浸在月带给他的心灵伤痛之中，久久不能自拔【这个词好像不是这么用的】，完全没听到他亲爱的敬爱的可敬的老师在说些什么。 　　弗雷似乎还想说什么，昊天用余光瞅了瞅因为该隐走进来而微开缝隙的病房门，那里正有一撮银毛在晃悠着。 　　昊天有些好笑的挑了挑眉，没给弗雷开口的机会，直接从凳子上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头也不回地说： 　　“当了这么久的管家，你先跟小该隐交流交流心得，免得那孩子又‘旧症复发’，为师怕那个东方爱承受不起。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忙，就不打扰你养伤了。” 　　说完她就关上了门，把空间留给两个自小相爱相杀【大误】的小家伙了，并且同时诚心祈祷皓不要在这种时候突然醒过来，否则他和月一旦掐起来……啧啧，恐怕就得另寻容器了。 　　 　　病房外，昊天提着某个偷窥狂那宽松的过分的领子，把他一路拖出校医院，拖进某个隐蔽的角落里才松手。 　　偷窥狂长得人模狗样，戴着一副十分装13的民国风墨镜，穿着恶俗的大红袍子，奇迹般的没有拿那把提升逼格和贱格的题字白扇——没错，这货就是赵公明。 　　上文有点小错误，我们更正一下——赵公明确实也带了那把能同时提升逼格和贱格的扇子，只不过此刻那把贱气浓郁的扇子正握在昊天手里——显而易见，某位无良的老师默默抢夺了学生的配置装备。 　　“唷，这么久不见终于从认真严肃负责的军神变成吊儿郎当的纨绔了么小公明？恭喜你达成最佳人格分裂奖成就，虽然什么奖品也没有。”昊天拿着折扇敲自家不争气徒弟的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死昊天！”赵公明面部肌肉抽动，那叫一个狰狞。 　　“你还知道生气啊……”昊天歪着头看他，巨大的黑色恶意从那双金红色的眼睛里涌现出来，她眯起狭长的眼眸，淡然地说，“精卫死了，琼霄死了，好在碧霄和云霄还活着……不过即使有刑天的庇护，他们能活多久也是未知数。” 　　“——你说什么！？”赵公明一瞬间瞪大了眼睛，他的身体猛然前倾，似乎是想要伸手拽住昊天问个究竟。他完全忘记了面前这个人曾是他的老师，他只是感觉到了，那句轻描淡写的话里所传达出的信息。 　　精卫死了，没有遗骸，衣冠冢设立在道道尔学院后山的墓地里，这是他知道的；琼霄死了，碧霄和云霄带着琼霄的尸体跟着刑天回到东神族，此后再也杳无音讯，他也是知道的；但是处在东神族大长老刑天的庇护之下，碧霄和云霄怎么会有危险！？ 　　一瞬间他惊惧于这看似平淡实则异常可怖的话语，甚至忘记责问昊天他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 　　怎么会…… 　　“‘三皇五帝’烈山姓现任家主烈山炎已经出关了，你不会忘记了吧，精卫的全名？”对于赵公明的惊惧愤怒，昊天报以恶意的微笑。 　　虽然表面看起来吊儿郎当不问世事，但实际上赵公明还是非常重视他的亲人的。 　　至于为什么面子上永远表现的那么漫不经心不甚在意……大概是，不想再经历一次离别之痛了吧。 　　生离，死别。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概括了人世间全部绝望和痛苦的来源。 　　没有力量，无法守护，只能看着曾经拥有的全部逝去。 　　那种痛苦……赵公明再也不想经历第三次了。 　　或许就是因为如此，一向置身事外的他在与东方爱等人私交甚密之后会破天荒的选择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助他们，甚至不再保持旁观的态度，和弗雷联手对抗归来的该隐。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但大概也能猜测出他内心所想。 　　这是个被自责、愧疚与无尽的悔恨束缚了的孩子啊……昊天轻声叹息，看着赵公明罕有的脸色变化。 　　“烈山精卫……”赵公明铁青着脸说。 　　烈山姓一脉的族人通常都以果敢和勇猛而出名，当然也有人嘲笑他们是莽撞的武夫，但所有人都承认的一点是，烈山姓狂勇出众，有仇必报，雷厉风行。 　　他们不会像轩辕姓那一脉完全掌握战局并且反复算计得出完美计划后再行动，他们只会在了解一些情况之后便派出狂暴的军队横扫一切敌手，从某些人的角度看就是大脑里都长满了肌肉只会横冲直撞的战车，从另一些人的角度看就是可怕的恶魔……但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赵公明都想象得到烈山姓家主得知精卫死亡后的事态发展。 　　直接杀到道道尔学院来给他儿子报仇简直太正常了，哪怕报完仇之后顺手把学院给点着了他都不会惊讶，而且迁怒这种事……绝对是烈山姓一脉的人干得出来的！碧霄和云霄要是运气不佳刚好撞上暴怒中的烈山炎，绝对是不分三七二十一就被碎尸万段毁尸灭迹的节奏！ 　　可恶……明明是他犯了错，明明是他没有保护好，为什么要让其他人来偿还他的过错……赵公明无意识的捏紧了拳头，眉头紧锁。 　　“回魂回魂，你的‘妹妹’们还好好的，没死呢，别擅自进入脑补状态啊喂。”昊天伸手就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对这小鬼的思维模式十分心累。 　　“……啊？”赵公明顶着通红的额头一脸茫然，显然还没从“满门被灭”的脑补中回过神来。 　　“你真是个胆小鬼啊……”昊天叹了口气，为何她的学生都是这么不省心……心真的好累。“烈山炎那边还没有行动，似乎已经被刑天处理好了，你暂时不用担心，小公明。不过，对于你嘛……为师这里可有个全新的任务呢。” 　　一听“妹妹”们没事，赵公明顿时换了一副嘴脸，十分嫌弃的看着昊天：“朕的米虫生活还没过够，无论什么任务都请你带着它滚开好么死昊天？” 　　“做人要有礼貌，叫老师。”昊天毫不留情的在他脑袋上用扇子的木柄好一顿狠敲。 　　赵公明顶着满头包对无良的老师比中指：“……朕知错了，老师。”最后两个字的语气特别凶狠。 　　昊天十分满意他这一回的态度【能不满意么亲自□□的成果啊】：“你、弗雷、该隐，你们三个现在都是一样，完全没有领悟我以前对你们的教导，反而在歧途上越走越偏。我已经跟弗雷聊过了，他将暂时离开道道尔学院去追寻自己的‘力量之路’，该隐留在学院里学习何为‘拥有’，至于你……你跟弗雷同行，记得好好保护他，我会暗中盯着你们的。” 　　“……”果然，这个老东西还是跟以前一样讨厌啊。 　　赵公明如是思考着。 　　“等到你回来的时候，就请你告诉我——你心中的‘财富’到底是什么？”昊天站在一片树荫里，金红色的眸光晦明，“已经失去那么多次了，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抓住吧？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赵公明愣了愣，旋即低下了头，低笑着回答：“……那是当然了，同样的错误朕可不会再犯第三次！” 　　他的语气那么骄傲自信，仿佛曾经的军神如今再度降临。 　　 　　【岳薇：阿瑞斯你从哪儿知道这些消息的？我怎么不知道？[充满求知欲的看着]昊天：[淡定]辉用他以前留下来的那些玩意儿和‘三皇五帝’的某位家主沟通了一下，然后把沟通结果转到我这儿来了。八荣耀专用渠道，你听不到的。[茶]岳薇：……】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的好费脑力啊……如果觉得有点敷衍，那么我在这里给大家赔罪了 *下一章又是太古番外，大家猜猜这回是谁的？ 第130章 神代遗章太古-古族之裔（机械降神）*壹 　　 　　彗历773年三月，泰坦族历史上最年轻的首席执行官、次席科学家索伦伊尔道道尔斯基正式更名为波波夫亚历山大道道尔斯基，继承泰坦族长之位。 　　同年六月，索伦伊尔道道尔斯基之弟赫罗格道道尔斯基发表“机械降神”重要相关论文，取代另一候选人伊维斯道道尔斯基登上首席科学家之位。 　　彗历790年至851年，泰坦一族掀起“机械降神”研究狂潮，后因实验过分残忍而于彗历852年一月下达文书将相关实验列为禁忌。 　　彗历897年，首席科学家赫罗格道道尔斯基妻子因难产而死，其子亚当道道尔斯基天生身体虚弱，赫罗格道道尔斯基违抗律令将其保下。 　　彗历905年，泰坦族现任族长之弟赫罗格道道尔斯基被发现秘密进行禁忌的人体机械融合实验，被剥离身份驱逐出族。 　　彗历906年至1200年，极北之地边境无人森林区怪事连发，夜夜传出哀嚎。 　　彗历1056年，一队圣庭骑士奉命进入该地区调查，从此不见踪影。 　　彗历1204年，圣庭骑士王苏醒，圣庭首席法师、当代蔚蓝星塔塔主斯普威特休普司秘密拜见泰坦族长。 　　彗历1205年，泰坦一族与蔚蓝星塔为期一周的交流会首次于蔚蓝星塔举行，圣庭骑士王受邀参加。 　　 　　------------------------------------------------ 　　 　　极北之地边境，无人森林区，地下深处。 　　明亮到没有影子，全金属制作的银白墙壁，与墙壁严丝合缝几乎发觉不了的大门，各种各样从头顶上垂下来的金属管道和链子，显示着各种他看不懂的信息的仪器，以及经常出现的满嘴胡话的丑老头。 　　从他有意识开始，视线的位置永远无法改变，但他学会了如何用微小的调整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一开始他只能直勾勾地盯着对面墙壁上那个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细长金属条，后来他开始通过反光打量其他的地方，虽然很困难，但他的时间很充裕，足够这样一点一点仔细观察完他视野内的全部景物。 　　但在某个老头不在的时候，不管他怎样调整实现的位置，无论如何，他所能“看”到的都只有一片凌乱、堆满各了种“滴答”作响的诡异仪器的黑暗房间。 　　一天之内有好几次，那个身形矮小又丑的过分的佝偻老头会顶着他那只有稀疏几根白毛的脑袋推开他对面视线所在的地方——后来他才知道，那个位置叫“门”，他一直盯着的那个金属块叫做“门把手”——然后一边咳嗽一边带上带着红色玻片的一个金属玩意，拿起各种古里古怪的小物件在他身上比划来比划去，掐断几条管道的通路，扭几根螺丝，或者做些他完全看不明白的行为—— 　　——嗯，就好像是把他拆分开来又重新拼上一样。 　　这些动作过后，那个老头就会稍微退开些，仔细观察他的反应。 　　他完全不知道那个小老头究竟要干些什么，于是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紧张地——这个词也是他后来学到的——控制自己，努力地保持一动不动的状态。然后小老头就会看着没反应的他唉声叹气，嘴里嘟囔些什么词句，走到一旁研究一堆画了图的破纸片，继续写写画画，垃圾扔了一地。 　　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看不惯老头的这种行为——很久以后有人告诉他，这种症状叫洁癖，是强迫症和极端完美主义的一种表现形式——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某一次检查，他也是因为这个暴露了——在那个老头又一次满地乱扔纸的时候，他的目光忍不住跟随那个被抛上空的纸球运动了一下。 　　尽管很快就反应过来并且继续一动不动，但他的动作却是被那个老头发现了——老头极端震惊的看着他，手指着他不断颤抖，看起来好像就要死了一样。 　　他本来以为他会被那个老头拆卸成小块然后从此再也不拼装起来，但那个老头的反应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老头几乎是热泪盈眶冲过来跪倒在他面前，疯了一样的亲吻他的机械身躯，嘴里不断重复着一些莫名其妙的、他听不懂的话，其中有一个词重复了很多次很多次，音调熟悉得简直令人诧异。 　　看着小老头发了疯，站起来挥舞双手绕着整个房间跑来跑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种毫无调理的行为十分厌恶，但他犹豫着要不要做些什么，不然这个每天给他维修——别问他怎么知道的这个词，从脑子里自动蹦了出来——的家伙出事了可怎么办？ 　　他不确定他自己脑子某个旮旯里储存着的语言对方能不能听懂，感觉上那种语言似乎是用来和特定的伙伴交流的——概念生命之间特有的传递消息的语言，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于是他尝试着运动自己喉咙里那个好像名为“声带”的部位，努力地模仿之前小老头说的最多的那个词： 　　[往……嗯、末……完……完、美？]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不容易发出来的诡异的机械声音令他自己一阵不爽。 　　真是太不完美了！有个声音在心里这么说。 　　就在他吐出第一个字的时候，抽风一样手舞足蹈的小老头瞬间就定住了。 　　[……完美？]有了第一次成功那么第二次就简单多了。 　　“完美！当然完美！你是最完美的……自然如此！”小老头狂喜着扑了过来，声音传递到他的脑子里，尽管那预言他完全听不懂，却莫名觉得管道里那些不明液体的流动都愉快了许多。 　　 　　“你是最完美的……我的儿子，亚当！”老头伸手抚摸少年被无数管道连接的冰冷机械躯体，神情几近痴迷几近癫狂，“我要让哥哥看看……曾经被他禁止的技术，能在我手中散发出怎样耀眼夺目的光彩！亚当，你是最完美的，你也必须是最完美的……‘机械降神’！” 　　赫罗格道道尔斯基带着苍老的面容癫狂而又歇斯底里的大笑着，露出他牙齿几乎脱落干净的干枯牙床，整个人丑陋的难以言说，小眼睛里却爆发出一阵精光。 　　他一把抱住已经被机械替换全部躯体的儿子亚当，疯狂的笑着，干瘦的胸膛剧烈起伏，如同即将溺死的人： 　　“我的好儿子！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战胜那转换生命形态的痛苦重新站起来！来吧，我们父子两个联手！叫那些——叫那些愚蠢的家伙们都看看！机械降神——我所创造的机械降神！经由我手降临的神！虽然现在还不太完美，但我会将你打造成我一生的巅峰之作！让那些封建的老东西——还有我那愚蠢的哥哥——让他们都看看！神——我所打造出的神！” 　　他放声大笑，干枯的嘴唇挡在没有牙齿的牙床上面，露出他和皮肤一样呈现为蜡黄色、十分病态的舌头，像虫子那样蠕动着。 　　——恶心。 　　——真恶心。 　　——这样恶心的家伙刚才触碰了我……好想把他那只手碾成灰烬。 　　暗蓝色的电子眼微微闪了闪，竟然能从中读出“愤怒”“厌恶”那样的东西。 　　——缺憾这么大，这样丑陋的东西……不完美。 　　——想要毁掉。 　　 　　机械降神……人的灵魂，是无法升华成神的。 　　所以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创造神。 　　赫罗格所以为的“机械降神”，从那双电子眼再度亮起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是那个名为“亚当”的泰坦少年。 　　“机械降神”的真意——以机械之躯，承载神的降临。 　　只有搭载真神灵魂的机械，才配得上“机械降神”之名。 　　赫罗格没有把人的灵魂升华为神，他所做的，只是为醒来的、尊贵的神制造一个配得上他身份的躯壳而已。 　　凡人最可悲的，就是把神想象成跟他们一样的存在。 　　然而—— 　　人与神，本就是截然相反的东西。 　　 　　在那莫名其妙的一天之后，小老头——后来他知道他的名字是赫罗格道道尔斯基——对他倾注了更多的心血。给他改造身体，解开束缚让他笨拙的运动；教他如何开口说话，并且学习他们的文字——泰坦语和通用语，他飞快的吸收着知识，就像海绵吸水那样，带着连他自己也搞不清的渴望，日渐趋向完美。 　　小老头……不，赫罗格给他起的名字是亚当——他是亚当。 　　在偶尔空闲的间隙里，赫罗格会拉着他絮絮叨叨地说话，说那些他被放逐的仇恨，对那些伪善者的鄙夷……当然，大部分时间是赫罗格说，亚当听着。 　　“社会就是这样腐朽，人生就是如此虚伪！千万年的进化啊，结果却只造就了一片黑暗！看看那些远古时代的耕种劳作，自然和谐，共产制的社会多么完美！没有‘个人财产’和‘私有制度’的概念，也就没有那些恶心贪婪的利欲熏心，没有那些善于欺诈的罪犯！”干瘦的小老头蹲在金属的座椅上，愤愤地用金属锤子敲击扶手。 　　他的牙早就掉光了，每次开口说话都会露出光秃秃的牙床：“那些恶心的、肮脏自私虚伪、一副无赖嘴脸的小丑！那些低劣种族的陋习甚至已经污染了伟大的泰坦！他们嫉妒我的才华，对我凭借自身努力获得的一切都抱有觊觎之心！他们用阴损的——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把我放逐，霸占了我的荣耀、我的地位和权势！一切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但这反倒使我从天真的幻想中走了出来——现在我对当时所抱有的那种愚蠢想法真是失望透顶！毕竟国王也会犯错……或许我还应该感谢他们，为我踏进真理之门做出了巨大贡献？哦，这可真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他孜孜不倦的挖苦嘲讽着曾经的同族，恶毒咒骂着说他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这些情景落在亚当眼里，总让他无比厌烦。 　　那个丑陋矮小的老头滔滔不绝，他的唾沫喷到他由机械构成的身躯上，让他感到由衷的一阵恶心，随之而来的却是迷茫。 　　——恶心？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他明明只是一个由机械构成的、连生物都算不上的东西好吗？那种只有高等生命才会具有的——这是那个老头说的——内心感受？或者说是什么……“心情”？ 　　欲望一旦开始就再也不可能停下。 　　想要成为真正的……真正的生命。 　　机械的心脏开始在胸腔里跳动，最古老的奇迹终于苏醒。 　　 　　随着机械的日渐完美，亚当开始不甘于仅仅拥有一个金属的躯壳。 　　钢铁之躯非常强大，却又太过丑陋。电线和金属细链□□在外面，动能核心和相当于人类大脑的总处理器【cpu】隐藏在身体深处，用转动的齿轮和接合杆作为机械的屏障层层保护，体内的神经驳线连接处偶尔闪过蓝色的火花，就如同一个被剥去皮肤的人，鲜红的血柔和跳动的肌腱直接暴露在他人眼中，可怖、丑陋、令人难堪。 　　那个时候赫罗格正癫狂于改造钢铁之躯，赋予他更强大的力量和威能，不会有闲心去给他披上一层人类的皮——在他看来，美好的外表并无半分用途，既然没用，存不存在也就无所谓。 　　于是他背着赫罗格，自己私底下开始进行研究。 　　他也不知道花了多少个日夜，但最后他成功了。 　　从那具丑陋不堪的钢铁之躯变为了外表鲜活完美的“人”。 　　青灰色的直发盖住耳朵，亚当青灰色的眼睛仔细端详镜中的自己。 　　确实是非常完美的外表——哪怕是在以美丽出众的外表而闻名的精灵族中，大概也是如此。 　　这毫无疑问又给了赫罗格一个巨大的惊喜——“机械降神”有自己的明确思维和逻辑运作模式，可以像人类那样思考，甚至比人类更聪明，学习能力更加突出——他兴奋的快疯了。 　　在适应躯体的行动、亚当甚至每个方面都完美表现如同真正的生灵之后，赫罗格立刻开始了战斗训练。 　　完美。 　　只有这一个词才能形容亚当所有的表现，其他华丽的词藻，在那些场景面前全都变得苍白无色。 　　赫罗格安抚怦怦跳动的、日渐疯狂的心脏，一点一点开发着“机械降神”的全部潜能。 　　终于有一天，他发现了机械降神最违反自然规律的地方—— 　　在亚当日渐完全的掌控之下，那些构成他身体的机械如同真正生灵的血肉那样，具有了自我修复的力量。 　　你能想象么？破碎的金属，像人的血肉那样生长完善，直到再也不留下一丝曾经的痕迹……如同人窥视神的天国，赫罗格的研究进展到了堪称丧心病狂的境地。 　　这个被亲兄长无情放逐的老疯子就像失去幼崽的母熊那样疯狂，疯狂的改造亚当，使他日渐完美，完美到这个词本身就已经融入了他的骨血。 　　赫罗格夜以继日的研究着，疯狂着，就连复仇的信念似乎都在心中动摇了，被另一种狂热的、属于科技研究者的心情所取代，就如同炽天使妄图窥探神的造物权柄那样，赫罗格想要探究科技所能达成的、究极的秘密——“机械降神”的秘密。 　　在他这种极端狂热的研究热情下，就是亚当的机械之躯也被迫变得零零碎碎——藏在灵魂深处的力量因为这冒犯而勃然大怒，赫罗格对着完美的造物是如此的肆意妄为，在那古老意志的眼中如同亵渎神明——最可怕的力量如同古龙复苏一般醒来，孤傲而狰狞，兼具神魔之美，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威仪，辉煌如神临。 　　在赫罗格颤抖的目光注视下，被他抱着研究的疯狂拆卸成一堆碎片的亚当迅速地重新拼接起来，那些不兼容的零件被可怕的意志操纵着强行调整，丢弃那些无用的部分，金属仿佛在一瞬间活了过来，像柔软的蛇那样扭曲着拼接，几分钟后，站在他面前的，是焕然一新的亚当。 　　被赫罗格强行锁死的动能核心功率一瞬间提升至标准功率的200%，浓密的白色蒸汽升上半空，赫罗格特制的用来限制亚当行动的锁定阀被从内部强行解码开启，展现在学术疯子眼前的，是全身披挂着机械甲胄升腾着白色蒸汽的魔神，地上多余的金属碎片被高热熔铸为狭长的青铜锯齿剑……杀死金属又将其复活，得到全新的生命。炼金术在那一刻和科技完美结合，彻底粉碎的亚当完成了进化，再次给以赫罗格巨大的震撼。 　　青黑色魔神从浓密蒸汽中现身的那一刻，赫罗格无比坚定地相信着，他确实…… 　　——创造了不朽的神。 　　　　　 　　彗历1205年，泰坦一族与蔚蓝星塔为期一周的交流会首次于蔚蓝星塔举行，圣庭骑士王受邀参加。 　　当这个消息从人类的国度传播到遥远的极北之地时，距离那场盛大交流会开始的时间只有不到一星期了。 　　那个时候，赫罗格为亚当完成了最后的调试，秉承完美意志的机械降神以人类的外表彻底苏醒，学术疯子赫罗格欣喜若狂。 　　他怎么能不开心呢？他多年以来的愿望终于变成了现实……最完美的“机械降神”终于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并且将要彻底展现在世人面前，经由那场泰坦与人类的交流会，向整个世界展示，曾经虚幻的妄想已经被他变成现实！他遗失了那么多年的东西，权利、荣誉、地位！他都可以——一件件的拿回来！踩着那些讥讽他的人的脸，他要再一次登上至高的宝座！ 　　这样来证明——他才是泰坦一族绝无仅有的天才！ 　　让那些把他驱逐出族的家伙好好看看……他们到底亲手葬送了什么！他是泰坦一族复兴的希望，他们却险些把他葬送了！ 　　要那些垃圾跪下来亲吻他的脚……承认所犯下的过错，然后统统去死！ 　　怀抱着炽烈的鲜血和疯狂起来的心脏，赫罗格带着彻底完工的亚当一起踏上通往蔚蓝星塔的道路。 　　“准备好了吗？我亲爱的儿子！就让我们一起……去把那群高傲的脑袋给砸个稀巴烂！”赫罗格坐在巨大机车的驾驶舱里，笑声肆意猖狂，甚至盖过了马达轰鸣的巨响。 　　即将复仇的快感令他如此兴奋，兴奋的一刻都再也无法安静等待——！ 　　“是的，父亲。”青灰色的青年穿着简单的服装跟在飞速前行的机车后面，他轻盈地跳跃，身后留下一串和身旁机车相同的浅白色蒸汽烟雾。 　　肢体的运动是何等的圆润自如，真是难以想象，那人类的外表之下隐藏着的，竟是冰冷的机械之躯。 　　亚当抬起青灰色的眼睛，望向一片澄澈的天空。 　　——泰坦一族和蔚蓝星塔的交流会吗？ 　　——会不会见到和他一样的存在呢？ 　　——他等待着。 　　 　　 作者有话要说： 以龙三中赫尔佐格为原型的赫罗格君终于出场~ 让我们撒花迎接老疯子的登场~ 下章父子怒刷泰坦族&蔚蓝星塔副本，本篇神代遗章中的另一位主角也就可以出场啦~ 然后明天估计大概某位重要人物也能现身，我打算分别以那位重要人物和与她关联的另外两人为主角写三君主系列的三篇文，从三个悲欢离合小伙伴的视角来写太古时代的故事，毕竟本文中重点提的是上古时代，太古没七魔王八荣耀什么事=_= 那三篇文的题目暂定为： 【骑士王】《烁金神位》 【巫妖王】《白银皇座》 【神舞者】《黑铁王冠》 我打算等这篇文写得差不多了就开坑=_=虽然我觉得血色苍穹还得再连载好几年…… 第131章 神代遗章太古-古族之裔（机械降神）*贰 　　 　　彗历1205年七月一日，泰坦一族与蔚蓝星塔为期一周的交流会盛大开幕。 　　由于场地设在蔚蓝星塔内，众多被自家长辈带进来的魔法师小辈们得以强势围观传说中的泰坦一族——这个以科技和炼金术闻名世界的种族外表却没有吟游诗人歌中流传的那么惊天地泣鬼神，最多身高普遍高于正常人类标准——当然，还远远比不上巨人族。 　　而那些万年家里蹲科技狂泰坦族们也非常乐意的接受了围观，反正被人多看几眼又不会少块肉。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因为这一次出山的是堪称传说种族的泰坦，因此除了主办方蔚蓝星塔的法师以外，各大人类帝国、精灵族、魔族、侏儒族、矮人族、龙族也都排了使者前来参加，有踢馆性质的锻造手艺绝妙的侏儒和矮人我们先不提，就连一向独立于其他组织的圣庭——那位最古老的、终结了巫妖王之乱、从曜历一直存活到彗历的伟大骑士王，据说也已接受了蔚蓝星塔现任塔主斯普威特休普司的邀请，准备亲自参加这场异常盛大的交流会。 　　小辈们进行着友好交流的同时，长辈们自然也在进行着一些更加深入的讨论。 　　经过千辛万苦得到入场资格的贵族们备好礼物摩拳擦掌，想要借此机会从那些罕见的几乎成为传说的的泰坦族手中得到一些什么东西，不管对他们而言有何用处，至少拿来对外展示提高自己家族的身份是够了；各国皇帝和位高权重的大臣们则一同算计着能否和泰坦一族达成合作来换取那些传说中无比可怕强大的机械武器，用以增强自身军备。 　　这些或贪婪或虚荣的家伙是不受蔚蓝星塔和泰坦族欢迎的，毕竟本次交流会的内容是魔法力量【炼金术设备】和科技力量【机械设备】的比拼与交流，或许带了一些攀比的性质在内，但更多的还是对学术研究的热情。 　　就像科学家永远不会喜欢政治家那样，本次交流会的正主，德高望重的人族炼金术大师和泰坦族科学院博士聚在一起，对着那些在玻璃柜台里展示的展品指指点点，偶尔掀开玻璃板上下摆弄着研究细节，在某一个谜题得到解析时爆发出一阵阵的大笑声，气氛堪称是热火朝天，十分和谐。 　　蔚蓝星塔中央大厅内的人流分为两拨，一拨是狂热的研究者们，另一拨是阴险的政治家，两边气氛形成鲜明的对比。 　　就在蔚蓝星塔法师和泰坦一族科学家们进行友好交流的同时，双方的最高领导者却都不在场地上。 　　蔚蓝星塔中央大厅是标准巴洛克风格的建筑，穹顶离地面的距离足有几十米高，咋一看就如同头顶上展现出了另一片天空。在到地面距离略微低一些的位置，大厅四周墙壁上有着特制的狭长回廊，站在上面往下望，大厅里热火朝天的景象被一览无余。 　　此时此刻，蔚蓝星塔和泰坦一族的两位最高领导者，就都站在狭长回廊上，看着下方不同种族交流的景象，感慨万分的打开了老友重逢的话匣子。 　　泰坦一族现任族长，原名索伦伊尔道道尔斯基，现名波波夫亚历山大道道尔斯基的高大男子靠在雕有精灵族风格精美纹饰的大理石栏杆上，撸起袖子露出肌肉结实的小麦色强壮手臂，黑色的肥腿裤上有着不易察觉的污渍。他带着满身的机油味，豪放的拎着一瓶白兰地对吹，几滴酒液落进了下巴上浓密的黑色胡须里，向小虫子一样消失不见。 　　【作者注：为了区分本篇番外里的泰坦族前代族长和正文中的泰坦族现任族长，前族长在本番外中一律以[波波夫]或[亚历山大]称呼，正文中的现族长在本片中的名字是[燮泰坦]】 　　“喂喂！你不能因为不是你自己的酒就这么豪放的喝啊！我珍藏了几百年的好货色啊！你这家伙居然就直接牛饮！知不知道那种酒要配上柠檬片和赤虫的滋味才最好啊！会带给你的喉咙火烧一般的快感！你这样喝那生吞火焰一般的味道就没有了啊！”穿着领口处缀满亮片的黑色法师袍，左胸前别着九颗蓝色星辰环绕而成的徽章，表明了这个酒鬼一样的老巫师的身份。 　　蔚蓝星塔现任塔主，历代塔主中生存时间最长久的一个，亲眼见证过巫妖王之乱、蔚蓝星塔的衰败与复苏、泰坦一族族长更迭，今年已经是1217岁高龄的斯普威特休普司。 　　真是难以想象，面前这个白胡须和头发都卷在一起十分邋遢、因为好酒被糟蹋而气得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最大的爱好是每天偷窥塔里身材好的女法师、服装品味更是古怪到诡异的酒鬼老头，竟然会是当世最强的人类法师之一。 　　对了，这个老猥琐的混蛋还很不谦虚，每当听到有人奉承讨好的说他是当世最强人类法师之一的时候，他都会吹胡子瞪眼的说： 　　“老子当然是最强的了！这还用你说！？把那个‘之一’给我去掉！比老子强的都不在人类范围内了好不好！？别跟我提圣庭那帮狗东西！一群只会给神提鞋拍马的小马屁精！骑士王殿下不算！那位大人是圣庭的良心！” 　　——对，除了骑士王之外，这个老家伙看谁【特指圣庭人士】都不爽。 　　泰坦族长大人完全无视这个指责，非常爽快地干完了一瓶白兰地之后才继续提着瓶子，一边打嗝一边斜眼瞅着自己的老朋友，全然没有身为族长的威严模样： 　　“得了得了，你的酒窖里还藏了那么多年份比这个还长的老酒我都给你留了面子丁点没动，就不允许我按自己的方式喝酒吗？你们人类那些花花肠子就我就是理解不了也受不了，喝酒就喝酒呗，干嘛还要搞那么多花样出来？又是柠檬又是赤虫的，柠檬也就算了，赤虫那种魔法生物是要干什么？直接烧穿我的喉咙么？我可不想喝个酒也要冒生命危险。” 　　外表粗犷的大汉咧开嘴笑笑，吐出一大堆直白的、带着酒气的话语。 　　波波夫就是这么个直性子，从来不藏话，当族长前是如此，当族长后也是如此，关于任何事都是如此。 　　 　　——不，“任何事”里大概要刨去他那个被驱逐的弟弟赫罗格。 　　——自从亲手驱逐了自己唯一的弟弟之后，波波夫就再也没有提起过赫罗格，哪怕一个字也没有。 　　——是下了决心要彻底的遗忘，还是……胆怯到不肯回顾内心的悲伤？ 　　 　　“动我的酒就是要我的命！总之老子的酒谁也不给！”斯普威特呲牙咧嘴，花白胡子和黑框眼镜之间露出的皮肤是温暖的浅橙色，很显然是早先时候喝多了酒，如今酒气上涌，整个人都开始张牙舞爪，疯得更厉害了。 　　他像个猴子一样向波波夫扑去，张牙舞爪的想要拿回那瓶在他眼中被一个不懂酒的美好的混蛋深深玷污了的白兰地。只可惜敌我双方身高差距过大，斯普威特就算站直了高度也不过堪堪达到波波夫的胸口处，更别提他如今已经老的直不起腰来，只能一直佝偻着背，撑死达到对方腰际。 　　波波夫把酒瓶子高高举上头顶，小麦色的脸上居然也泛起了不甚明显的深色。两个喝多了的醉汉完全不顾身份与形象的扭打在一起，只能说还好这个回廊的位置足够高，下方钟情于机械和炼金魅力的研究者们，还有钟情于和研究者们套交情的大人物都没有注意到他们脑袋顶上正在发生的一场“惨烈”激战，全都沉浸在各自的事情里。 　　只有一个穿着红色小礼服的少年注意到了上方两位大人物发生的骚乱，他被一群狂热的研究者挤在中间，视线匆匆一扫落在高处的狭长回廊上，原本脸上洋溢着喜悦的表情顿时变成了哭笑不得。 　　“燮先生！您刚刚对贤者之石炼成原理的解释真的是太完美了！首先我对自己的愚钝感到十二万分的抱歉，您能不能抽出一点点时间——几分钟就够了——来给我讲解一下这个炼金公式的解析方程要如何求算？” 　　一个身高只到少年胸口的侏儒族异常热情的声音成功使少年回魂，他伸手拂开略微有些遮挡眼睛的浅白色刘海，伸手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纸和笔，淡定的开始演算，同时无视对方那仿佛看见人生导师一般的炽热目光——那个侏儒族胸口的徽章表明他是一位炼金术的大师，虽然离权威还有很远的距离，但也曾为炼金术的发展提供了重大贡献。 　　被这种走到哪儿都有人供着的专家以虔诚目光洗礼，名为燮的少年却显得非常淡定——因为同样的目光他在泰坦族里见到的太多了。 　　随手解答完那个侏儒提出的问题，把纸和笔都还给他，完全无视对方那热泪盈眶的激动神情，燮有点无趣的转向把他挤在中间的那些人，他们正狂热地挥舞着手中的本子，高声叫喊他的名字，使周围的空气变得越发闷热起来： 　　“燮先生，我这里有一个问题，您能不能……” 　　“燮先生，关于您改良的那个三次求解转换导向魔法公式，鄙人认为它还可以再简洁一点，比如说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做出一些微调……” 　　“燮先生，我认为你在泰坦族展览区提交的那份论文有瑕疵……以老夫矮人族权威的名誉保证，这个模型是绝对无法建立的……” 　　无数的问题，雪花般的纸片。 　　噪杂的人声混合在一起，燮飞快地回答着那些在他眼中简直毫无意义的问题，给自己树立“神秘莫测知识渊博的泰坦族科学家”身份的同时凶残地打某些“专家”的脸。燥热喧嚣的空气挤压着他，越来越多的人狂热的聚集过来，身上连一丝凉爽的风也吹不到，燮只觉得无聊，还有烦躁。 　　这些就是所谓的人类吗？真是没有意思的种族……果然，他答应亚历山大出席这次交流会就是个错误。 　　真的好无聊啊……还不如呆在实验室里做实验呢。 　　一开始的时候，他这么想着。 　　但是后来，他觉得参加这次交流会真的是非常值得的一件事。 　　 　　突然有一个瞬间，喧嚣吵闹的中央大厅整个都安静了下来。 　　许多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寂静而茫然无措，尚未突出便断掉的尾音在巨大的空间里回荡着，显得格外突兀。 　　为老不尊的波波夫和斯普威特停止扭打站了起来，从高处向大门口望去；燮也在人群里探头探脑，感到了一丝好奇。 　　有人从外面进来了——在这场交流会本应正式开始的时间。通常情况下迟到者是禁止进入大会场地的，只不过是那些因为对研究的热情而提早到来的炼金术师、法师和科学家们把这个交流会开始的时间提前了，这才给别人一种“有人迟到了”的感觉，事实上那个人是准时到的。 　　“也许在收到邀请函的时候我就该预料到现在的场景提早一点来的，那样就不会被人当成珍惜生物围观了……可惜我好像已经没机会倒退回去重来一遍了。” 　　淡雅温和的嗓音吐出诙谐幽默的词句，那个人平静的走了进来，没有任何随从，一身白色骑士服如殉道者一般庄严肃穆，乌木般的黑发夹杂着夕阳浓艳的红，梳的整整齐齐落在肩头。来人腰间别着精钢的十字长剑，银白镶边的短靴敲击地面，带着无声的颤音。 　　修长的脖颈间挂着十字的银白链坠，那个人对着整个会场里黑压压一片的人微微躬身行礼，这个动作让很多人都慌不迭的致以最郑重的回礼。 　　最后那个人转向回廊上的波波夫和斯普威特，浅粉色的嘴唇亲吻十字项链，那双银白的眼瞳亮如星辰。 　　“上一次见面大概是在一千多年以前了……看到你们如今还在我很高兴，道道尔斯基，休普司。” 　　波波夫立刻左手按胸致以泰坦一族最郑重的礼节，斯普威特在看见那个高挑身影的瞬间就激动得不能自已，开始上蹿下跳。 　　花白胡子的老头像看见了一直默默喜欢的偶像的青春少女那样，干枯的双手扒拉着满是浮雕的白色护栏，尖着嗓子激动地回答： 　　“相隔一千年能再度看见您我也很高兴！尊敬的佚鎏特阁下！伟大的骑士王！蔚蓝星塔非常欢迎您的到来！” 　　他挥舞着黑色的帽子，吐出那个人高贵的姓氏。 作者有话要说： 　　--------------------------------------------- 　　有没有人觉得斯维普特休普司的性格很眼熟？没错，他的原型就是《龙族》里我们亲爱的副校长先生。 　　刚诞生没多久的燮还是很纯良的一个孩子，毕竟熊孩子也是要后天成长的，所以他现在没有正文里那么熊，顶多有点恶趣味而已 　　很好，重要人物骑士王终于出场……跟saber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们要相信我。 　　这只骑士王不仅番外里有戏份，还会在正文里刷存在感…… 　　另外，我觉得看过《神晓之煜》的亲大概能猜到骑士王的全名……和那一篇的女主一样，都叫嘉兰伊洛墨阚启尔佚鎏特，当然她们是完全不同的人，只是我懒得想新名字了而已…… 　　对了，顺便说一句，这只骑士王和本文里的阿瑞斯一样，都是女扮男装，阿瑞斯的原因大家都明白，神陨历年妹子都死光了……这只骑士王主要是因为在太古时代女人没有什么地位可言，受到的压力比男人大的多，力量不够强的妹子如果遇见实力强的人渣男只有死无葬身之地的份，于是年少时代没成长起来的骑士王只好走女扮男装的路线=_=走着走着就改不回来了……人称还是用【她】，别人提到就用【他】，和阿瑞斯一样，你们明白的。 　　ps.小小的透露一下，这只骑士王设定的也是穿越党，只不过人家是死了以后转世的婴儿穿=_=和岳薇有本质上的不同。 　　骑士王的具体故事……等我啥时候开始写《烁金神位》再说吧…… 第132章 神代遗章太古-古族之裔（机械降神）*叁 　　 　　俊美的骑士王安静地走进来，她始终微笑着，逆光的身影仿佛收敛黄金六翼的炽天使，神圣高贵。 　　她优雅的步上通往狭长回廊的阶梯，留给身后呆滞人们一点缓冲的时间。几分钟后，整个大厅会场才重新热闹起来。一切都跟骑士王没有到来时一样，只不过偶尔会有几个人抬头，带着崇敬而又狂热的目光注视那个长廊上的黑发身影，低声吟唱赞美诗。 　　骑士王走向波波夫和斯普威特，直面人生偶像的激动使某个一千多岁的老头子兴奋得不能自已，他死死地抓着波波夫的胳膊，好像要在那上面用指甲抠出个洞来。 　　平日里这只爱好美女的老流氓只要看到漂亮女孩就会兴奋地冲上前觍着脸打招呼，目标是至少要揩一次油才能放手……但此刻那颗苍老的心脏在胸腔里砰砰跳动，一千多年以前他第一次见到这位骑士王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那个时候骑士王之名已经威震列国；一千多年以后他再次见到这位骑士王，自己已经老朽的就算用炼金术支撑也快化为灰烬，可对方依然保持着二十八岁时的外貌，俊美强大一如往昔。 　　人比人，还真是气死人呐……斯普威特按捺激动心情这样想着，现在冲上去要签名也许还不算晚吧？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说动这位大人物在自己的葬礼上给自己举行最终弥撒……啊啊啊怎么办啊好期待啊！ 　　从十岁那年第一次见面的小孩开始，一直到现在这样的一千多岁行将就木的老头，虽然从萌正太长成了热爱大胸和美腿的老头子，斯普威特始终是骑士王的脑残粉。 　　你能理解一个脑残粉看见活生生的偶像站在自己面前时的心情吗？斯普威特没有因为过分激动而心肌梗塞波波夫都震惊了，他本来都做好现场急救的准备了——好在身为当世最强法师之一，斯普威特还不至于因为激动而当场猝死。 　　毕竟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算要死那也得是因为看美女x图看得鼻血狂流致死啊！ 　　这个老猥琐……波波夫觉得自己绝壁是交了个一生的损友。 　　“还能看到你们我真是很高兴啊……一千年过去了，所有一切都跟记忆里变的不一样了。能够见到你们，最起码证明我的过去并非是虚妄的幻想。”骑士王靠在白色大理石制成的栏杆上，她俯视下方熙熙攘攘的人群，眼中流露出追忆的色彩。 　　“如果是我的话，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老朋友都已经变成圣地里的一块墓碑，在这种时候要是还能见到熟悉的人，大概也是会非常开心的吧。”波波夫豪爽的笑着，人类的寿命那么短暂，他自然能猜得到，骑士王曾经的战友早已入土为安。尽管作为泰坦族，波波夫的寿命足有万年之久，可是看着这些年岁里的变化，他不禁也是唏嘘万分。 　　“只有当自己差不多也被变成了超脱人世常理之外的‘怪物’的时候，才能感受到这种心情吧……”骑士王的目光扫视下方黑压压的人群，似乎是想从那些异族的来客中找到几个熟悉的面孔，只是最终也没能寻觅到。 　　蒙神恩泽，千年沉睡，就算是不同于人类的异族，也没有多少种族的寿命能够超过这个年限。 　　精灵、魔族、龙族、泰坦都可以做到，但那些来访者里，都没有熟悉的身影。 　　也对，在曜历和彗历交接的那个动乱年代，很多人都已经逝去。 　　“先不提我这个早就该死的人了，道道尔斯基——”骑士王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话头却被泰坦族长截住： 　　“您就叫我波波夫吧，所有泰坦都是一个姓氏，这样太容易跟别人搞混了。”波波夫放下酒瓶，粗犷的面孔一脸正色。 　　“波波夫？你成为族长了？哦，创世神在上，我对你的印象还留在那个没成年的八百岁少年泰坦时期……”骑士王这才转过头来，认认真真地打量壮硕的泰坦族长，脸上是说不出的惊讶，“我记得那个时候你还是个瘦弱的小鬼——果然啊，一千年的变化真是太大了……如果不是出发之前教皇有特意提醒我一下，刚才我大概是认不出你的。”她最后发出一声叹息，不知道是为了谁。 　　一旁被无视了很久的斯普威特不甘心继续被偶像忽视，开始怒刷存在感： 　　“瘦弱？就他？！不是我说啊殿下，从我认识他的第一天起，这家伙就是一副肌肉汉子的造型！简直挫爆了好吗！更糟心的是这么多年以来他都是肌肉汉子的造型，我却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美少年变成了一个糟老头子！我昔日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身姿啊！我的八块腹肌啊！作为一个法师我练出腹肌容易么我！偏偏年龄越来越大，我的腹肌就……就这么没了！” 　　令人糟心的老流氓痛哭流涕。 　　听到他的话，骑士王还没来得及表示自己的惊讶，波波夫脸上肉抽了抽，那个表情几乎瞬间就能令人联想到“满脸横肉”“不怀好意”等等一系列贬义词，谁叫这位泰坦族长长了张坏人脸呢……斯普威特对他的评价严重触及了波波夫的逆鳞，要知道他最满意的就是这一身跟科学家完全不搭的肌肉了！于是开始怒喷小伙伴： 　　“嘚瑟你了？！年轻时候风流不羁到处留情的是谁？！睡过的女人数量可以摆成几十个行军方阵还绰绰有余！私生子遍布天下，比龙还那啥的家伙！”波波夫瞪着斯普威特，一脸凶相，继续爆对方老底，“谁不知道你看好的那个下任塔主继承者德利是你的曾曾曾孙子？休普司的姓氏都冠上了你还想蒙谁啊老不修！” 　　“谁年轻时没有什么黑历史！？”斯普威特无法忍受在偶像面前被爆黑历史，这样偶像会看不起他的好不好！“再说小德利本来就很优秀，完全有能力继承蔚蓝星塔！我连小灶都没给他开！我一直是公平公正的！”斯普威特怒吼。 　　“骗谁啊你，你去问问那个被你坑了一堆东西的精灵皇，信不信他扇死你啊！”波波夫也吼回去。 　　“你们两个感情真好啊。”骑士王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你确定不是充满恶意的微笑吗】，一脸羡慕【？】地随手开了一道隔音屏障，非常善良的拒绝扰民。 　　“抱歉，这家伙太失礼了，请您见谅。”波波夫来了一个非常有东神族风格的拱手式礼节，表示自己的歉意。 　　“滚蛋！这里是蔚蓝星塔不是泰坦族！这话明明应该我来说吧你这个死肌肉男！”斯普威特持续狂躁中。 　　“肌肉惹到你了么你成天拿肌肉说事！？再讨论这个话题信不信我扁死你！”波波夫登时就怒了。 　　“哟哟哟我好怕呀我好怕呀来呀有种你来打我呀~”糟老头子一脸荡漾，十分的欠扁。 　　就在波波夫即将大吼一声掏出等离子炮当场上演全武行的时候，骑士王及时的伸手拦住了他，保全了可能会变得面目全非的交流大厅： 　　“道……波波夫，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想说了，你们泰坦族里出了个不错的孩子啊。” 　　带着白手套的细长手指指向下方热火朝天的交流大厅，因为地位最显赫的三个人都站在狭长回廊上，两个打架一个劝架式的叙旧，所以大厅里的气氛和之前相比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不过从上方望去，有一点太引人注目了—— 　　因为到场的大部分人都是抱着“学术交流”的目的来的，所以之前隔离展品的玻璃柜台早就被全部打开了，让那些科技狂人们能够方便的近距离研究细节。考虑到可能会因为学术研究观点上的分歧而进行当场对峙，所以蔚蓝星塔贴心的准备好了纸笔和桌子，供那些狂人们把自己的思维写出来进行更直观的交流探讨。因此展品之间的距离都相当大——为了摆下桌子和椅子嘛。 　　正常来讲，应该是每个展品附近都围了一堆人，但又不至于人太多，这样贴心方便的设计是蔚蓝星塔里某个建筑狂人想出来的——对不起有点跑题了，让我们转回去——但现在这状态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好多地方都空荡荡的，几乎所有人都挤在一起，黑压压的一片，在这个展品的位置停留完了就集体转向另外的展品？！他们不嫌热么？！ 　　楼上围观的三人心情十分微妙，某两人更是瞠目结舌。 　　斯普威特和波波夫死命盯着那群人看，才终于在人群最中央找到被骑士王称之为“不错”的孩子——身形比之这个年龄段正常的泰坦族要矮了不少，穿着红色的小礼服，银白色的妹妹头，齐刘海，脑袋上顶着黑色的高顶礼帽，活生生的魔术师形象。 　　“哟，那小鬼是谁？”斯普威特打着酒嗝，很不礼貌的指着下方大厅中被众人围在中间不断讨教的银发娃娃头少年。 　　哼，死肌肉男的后辈居然得到了骑士王殿下的关注！不开森！ 　　——实际年纪为1217岁内心年龄为8岁的斯普威特休普司唷，剥去糟老头子的外皮，你果然还是当年那个傲娇的小鬼头啊。 　　“那孩子？——他可是我们泰坦一族的灵魂啊！”波波夫往他指的方向瞥了一眼，语气里满是骄傲和自豪。 　　“‘泰坦一族的灵魂’？这个名号可真够大的。”骑士王银色的眼睛若有所思，“泰坦一族的……‘神’吗？” 　　轻柔话语的尾音落在了巨大的轰鸣声和破碎声里，巨大的引擎轰鸣声刺破人群的喧嚣，在一片人群的尖叫声和慌乱的脚步声中，雪花般的纸片零散了一地。狭长回廊上的三人猛然扭头看向那扇曾被骑士王推开的大门，如今它再度瞩目，启门之时所带来的东西却并非金色的神之荣光—— 　　“啊哈哈哈！索伦伊尔，我亲爱的哥哥！我回来了——我回来看你了！你大概没有想到——你亲爱的弟弟我——还有活着回来的一天吧？！” 　　肆意张狂的大笑声响起，引擎的轰鸣声越来越近，最终突破了蔚蓝星塔那扇从立塔之日起便始终毅力的青铜大门——黑色的机车咆哮着撞碎花纹瑰丽的青铜大门，炽烈的阳光从外面的世界里涌了进来，却只让人感受到彻骨的寒冷与绝望。锋利的青铜碎片在动能和惯性的引导下向四周射出，有一些站在靠门位置的贵族来不及逃走，惊叫着被青铜的碎片刺穿后倒在地上，腥红的血在身下绽放出一朵朵妖艳的花。 　　白色蒸汽如同尾气那样在机车后方喷射出来，浓郁的雾气阻挡了人们的视线，几乎没有人注意到，青黑色的高大魔神提着满是锯齿的青铜大剑，悄无声息的跟随着那辆黑色机车，一起闯入了这个众多种族的交流盛会。 　　那个在白色雾气中一闪而逝的青黑色身影落入银色的眼眸，骑士王皱了皱眉，手指悄无声息地握上十字长剑的剑柄。 　　“都傻站着干什么啊！快跑！”不知道是不是被这惨烈的景象镇住，不少没见过世面的小魔法师和贵族子弟都呆在原地傻掉了，直到斯普威特在回廊上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喊，他们才一边哆嗦着一边同手同脚、肢体动作极不协调的逃开，靠着满是浮雕的黑色墙柱瑟瑟发抖。 　　所有人都尽可能的向远离大门的方向逃走，那个意料之外的闯入者驾着发出轰鸣巨响的机车——只听发动机的声音波波夫就知道，那绝对是泰坦一族的技术——撞碎大门之后开始减速滑行，机车后方的金属管道里涌现出更多的白色蒸汽，几乎覆盖了小半个交流大厅，随着刺耳的、金属与地面摩擦的声响，黑色的身影隐约是停住了，浓密的白色蒸汽也开始渐渐消散。 　　狭长回廊之上，波波夫死死地盯着那辆白色蒸汽中隐藏的机车和那个机车上的影子，虽然已经分别了那么久的岁月，但是只听声音和那话语中隐藏着的深深的恨意他就知道—— 　　赫罗格，那个曾被他亲手放逐的弟弟，如今终于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亚当和燮的故事好像有点长啊……算了，我尽力在【陆】之前搞定吧 第133章 神代遗章太古-古族之裔（机械降神）*肆 神代遗章太古-古族之裔（机械降神）*肆 命运之章：谦逊&完美 　　 　　“哥哥……你过得还好么？弟弟我这些年里——可是过得非常好啊！” 　　白色的蒸汽渐渐散去，露出被遮盖的身影。比他应有模样更加苍老腐朽的赫罗格坐在黑色机车的驾驶座上，引擎轰鸣的震动是他的身体也跟着颤抖，那双小眼睛透过满是褶皱的眼皮的缝隙望向狭长回廊上的现任泰坦族长，乌黑的眼珠里虚伪的笑容迅速敛去，只剩下刻骨怨毒。 　　全场寂静。 　　关于现任泰坦族长放逐了自己孪生弟弟这件事，在场大部分人都知道，但他们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同时看到这两位主角出现在同一场地，更不用说本是孪生兄弟的索伦伊尔和赫罗格之间的外貌差距竟然如此之大——一个正处在人生最美好、充满活力和激情的青年时期，另一个却已经如同行将就木的老者……不，这么说都是抬举他了，更准确的说法大概是……活着的尸体。 　　活着的尸体……干枯苍白满是褶皱的面孔，□□出来的皮肤上那些深色的老人斑，稀疏纠乱的白发，深陷的眼窝，骷髅一般的躯体——如果有亡灵法师站出来说眼前这个赫罗格其实是被通过某种手段复活的死者，大概也不会有人怀疑。 　　一个人到底要经历过怎样的痛苦，才能变成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或许，只有地狱般的绝望。 　　“父亲大人。”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但是来自泰坦族的科学家们都莫名觉得这声音的特点有那么些熟悉…… 　　——这不是他们听过很多次的、那种人工智能才会有的机械音么？虽然属于机械声带的生涩滞停感已经少了很多，但有一些机械摩擦发音时的小特点是无论如何也抹不掉的！在场的恰恰有泰坦族最顶尖的科学家，他们注意到了这些细节。 　　但等到他们看见那个发出声音的人时，几乎所有研究者们都定在了原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面临着世界观崩溃的危险。 　　青黑色的魔神提着满是锯齿的青铜重剑撕裂浓厚的白色蒸汽，他大步走到那个瘦小的、尸体一样的老头面前。他似乎是穿着铠甲一类的东西，但那却又像是铠甲和人体的融合。 他脸上覆盖着青蓝色的半透明护镜，背后应该是人体脊椎的位置有一条隆起的、形状凹凸与脊椎非常相似的银白金属支柱，上面插着密密麻麻的细长金属针，在阳光下闪着慑人的光；以那条金属支柱为中心，酷似重型装甲的甲片蔓延开来，覆盖在那个人身上，金属的缝隙间隐约可见细长的管道和细链，如同人体的血管和肌腱一般；腰部有设计及其精密的金属环扣，右侧固定着青铜锯齿剑，另一侧是空的，很显然那把剑正被他握在手上；那细长手指的设计最为惊人，完全没有正常人穿上铠甲事手部特有的粗大感，反而极为细长灵活，就好像是……真人的手一样！ 他的头顶有一对蜿蜒的金属长角，这使他看起来更像是神话传说中的那些魔鬼，有着巨大的角和尖利的爪，如同世界上一切美好和丑陋的总和。 　　面对着这个既像机械又像人类的怪物，在场所有人都像被掐住了喉咙一样说不出话来，双脚仿佛被钉在了地上。 　　“亚当，我亲爱的儿子。”赫罗格亲昵地呼唤那高大可怖的青黑色魔神，言语之间却流露出可怕的信息，令人为之胆寒，“过来父亲这边……过来父亲这边……来看看你的大伯！” 他这么说的时候，那双小眼睛里闪过恶毒的光。 青黑色的魔神沉默地提着带有锋利锯齿的长剑顺从地走了过去，只不过无人看见，青蓝色的护镜下方，那双青黑色的眼睛里闪过浓浓的厌恶和不耐。 ——难以忍受……苍老、丑陋、无礼……一点都不完美。 ——应该毁掉……不能让他污染更多人。 “我亲爱的哥哥啊……”赫罗格转向站在狭长回廊上的波波夫，词句之间无不透出恶毒的诅咒，后者正死死抓着大理石的护栏，精美雕饰隐隐有崩碎的趋势，“从我被你剥夺身份驱逐出族开始，已经过了三百年了啊……整整三百年啊……” 波波夫没有说话，但他的愤怒已经通过碎裂的大理石护栏清晰地表现了出来。 “别动不动就破坏公物啊！你和你弟要叙旧还是要打架都给我出去，蔚蓝星塔不是专门提供训练场的地方！”斯普威特在一旁吹胡子瞪眼，还算有点智商的压低了声音。 他这话确实不是瞎操心——泰坦一族都擅长制造和操纵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作战，一旦开打那简直就是禁咒对轰一般的壮烈场面，不管蔚蓝星塔内部加持了多少防护咒语和魔法阵，它也扛不住禁咒对轰的力量好吗！交流会最后变成格斗赛也就算了，斯普威特还不想自己家被砸个窟窿！ “整整三百年的时间啊……只有我一个人在偌大的世界里流浪，没有一个人愿意与我同行……”赫罗格喃喃自语，这个瘦小佝偻的老人身上一瞬间涌现出莫大的悲伤来，带着越烧越烈的仇恨之火，三百年的岁月也未能使它熄灭，“我发誓一定要复仇——那些本属于我的被夺走的权位，我统统都要拿回来！” 他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叫，其中隐藏着的巨大决心和残忍令所有人都为之震颤。 “索伦伊尔……连自己本来的名字都放弃了的我亲爱的孪生哥哥啊……即使被人夺走了应有的荣耀，即使在一片荒芜什么都没有的雪原上，即使是每一天都艰难困苦的活着……但我最终还是成功了！我才是当之无愧最优秀的！你看看你当初亲手放弃了什么样的存在！即使是在那样的条件下，我已然完成了我一生的巅峰之作——”赫罗格狂笑着，他那个破风箱似的肺在艰难地工作着，发出剧烈喘息声的同时身体也在抽搐着，看起来就快要死了。 他艰难地侧开身体，将身后的亚当展现在所有人面前，语气无比骄傲和自信：“即使在那样的条件下，我最终还是完成了最完美无缺的作品，传说中的——机械降神！” 整个会场处于一片寂静之中，只传来赫罗格夹杂着剧烈咳嗽的狂笑声，癫狂而又歇斯底里，他的身体剧烈抽动着，好像那笑声随时都会戛然而止，人会倒在地上死去。 他真的就那么死了。 青黑色的魔神手中握着青铜的长剑，剑身有一半已经没入了赫罗格瘦小佝偻的身体。浓腥的血溅了亚当一身，他缓慢的转动剑柄，青黑的眼睛被掩盖在护镜下面，看不到他是什么表情。 “不完美。”亚当用那种低沉的声音说，机械声带摩擦的噪音小得几乎听不到。赫罗格瞪大了眼睛，表情从茫然变成了狂怒。 “哈……？这是什么情况？你们泰坦族做的机器人还有杀死制造者这个功能吗？”斯普威特惊呆了，机械什么的难道不应该是绝对服从命令的吗？怎么那个亚当一剑捅了赫罗格？机械降神跟其他机器人比起来最突出的特点难道就是会杀死主人？那还有谁敢去制造啊！ 波波夫正处于巨大的震惊之中，回答他的是骑士王： “机械降神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不是机器人，而是一种另类的机械生命体——或者说构装体。拥有自己的思维运作模式和自主决断权，这确实是正常生命体的行为模式。”骑士王看着下方的景象，眼角微微抽动，不知想起了些什么，“从这个角度而言，赫罗格确实是成功了……他制造了一个活着的生命。” 但凡活物……都希望掌控自己的自由。 “咳……亚、亚当……？”血污覆盖上了那张因为繁重工作和艰苦生活而过分苍老的面孔，赫罗格与青黑色的魔神对视，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你是我制造的东西，是我制造的！你这由废铜和垃圾拼凑起来的废物——！如果不是我……你现在还在和那些破铜烂铁堆在一起，等着熔铸成新的装甲……谁给的你这个权利——谁允许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亚当抬起头，戴着黑色高顶礼帽、穿着红色小礼服的少年站在他面前，笑得一脸纯良。少年刚刚松开了手，一只细长锋利的羽毛笔插在赫罗格的咽喉位置，恰好破坏了他的声带，同时也放出大量的血，加速死亡的到来。 “喏，拿去擦擦，你身上全是血，看起来好脏。”少年抬起头来，毫不畏惧面前被钢铁覆盖的亚当，伸手递给他一包纸巾。 亚当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纸巾开始擦拭刚刚见到的鲜血。 ——他没办法忍受老东西肮脏的血留在他身上。 ——但为什么……对方能把他猜得这么透彻，还过来参了一脚？那些不完美的胆小鬼不都正紧缩在一起瑟瑟发抖吗？ 或许是猜到了他的疑问，少年眯了眯乌黑的眼睛：“他叫的太难听了，我受不了。”非常理直气壮的继续说下去，“我猜你也是忍受不了这种猥琐又恶心的‘父亲’才动手的吧？干得好！”少年非常自来熟的凑过去大力拍击他的肩膀，后方传来统一的倒吸冷气的声音，但亚当没有任何举动。 后方紧缩在一起的人群里，有一个带着兜帽的身影微微动了动。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对方身上，有一种他非常熟悉的气息存在。 “你叫亚当对吧？我猜我们是一路人，我叫燮，泰坦是楼上那个傻大个给我的姓。”少年压低声音对他说，“说实话这交流会真心无聊，不过有你们这个插曲我觉得也值回票价了！哦对不起我忘记了，这场交流会不用买票。” 现在的场面真是怪异至极，前来踢馆的被手下给宰了，然后被踢馆的凑上去跟手下很快就聊开了……来访的贵族们眼中全是恐惧，就怕那个凶暴的魔神把在场的人全都杀死；反观科研者们，已经双眼放光的掏出仪器进行远程测定，只恨为了学术的严谨态度不能像燮先生那样凑过去近距离接触戳说中的机械降神……真是无比巨大的反差。 聊得正嗨的时候，亚当忽然动了，高大的机械降神瞬间单手抱起白色妹妹头的少年，，另一只手紧紧抓住青铜锯齿剑的剑柄，猛地向人群的位置冲去，那些贵族登时就慌了。 但真正可怕的事情发生在后面——佩戴银色十字的战士们突兀的在人群周围现身，手中长剑将贵族的头颅毫不犹豫的斩落，浸染一地浓腥的血。 “说真的你可以把我放下来啊亚当同学，我不是纯知识分子我的发展方向一直是暴力分子！”燮一脸苦逼地说，银紫色的枪械瞬时在手中组装完成，银色的子弹旋转着留下尾迹，无比准确的击穿某个带有银十字徽章战士眉心一点，对方的尸体向后倒去，重重砸落在地上。 “看看你的小身板再说这种话！”机械声音表达了毫不犹豫的鄙夷，亚当表示就你这小身板还差的远呢！右手锯齿剑猛地挥斩，将一个扑上来的敌人拦腰斩断，巨剑两侧的血槽顿时被红色浸满，银白十字的徽章在一片猩红中那么耀眼。 两个人之间的默契简直高得离奇，当然，那得先无视掉他们战斗中的嘴炮…… 场面彻底陷入混乱，比之前赫罗格踢馆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赫罗格和亚当虽然是联合踢馆但实际战力只有亚当一个人，现在突然出现的可是一支银白色的精英军队，很显然是一早就计划好的伏击！ 好在除了那些愚蠢的贵族和大臣之外，泰坦族的访客、蔚蓝星塔的法师，还有那些异族的来访者都不是吃素的，迅速地开始了反击。 但是……这只能令场面更加混乱而已。 佩戴银色十字徽章的军队，身份简直昭然若揭。 “圣庭的人……”骑士王银色的眼眸闪了闪，流露出一丝歉意，“非常抱歉拖累了你们——大概是现任教皇陛下派来杀我的吧。” 她就是早先猜到了这一点，才会独自一人前来赴约，没带任何随从。 乱世需要英雄没错，但那也要看这个英雄到底有多大的影响力和号召力。就好像皇帝总会担忧权倾朝野的宰相是否对自己的位置抱有企图一样，现任教皇自然也对她这个存在世间足有千年之久、几乎已经成为传说、在众多圣庭神职者心中几乎就等同于神的骑士王抱有戒心。毕竟在这个世界上……谁没有野心呢？ 曾经她也有过野心……最大的却也最渺小的愿望—— 想要和那两个人一起活下去，平凡幸福的走过一生。 只可惜最后的结局…… 发誓永远在一起的故友被她亲手葬入坟墓，自己也在战斗终结之后蒙神恩泽陷入沉眠……等她再度醒来，多年后流传的故事里没有了友人的影子，曾经那个天真懦弱的女孩也死掉了，只剩下活在这具躯壳里的，被称为“骑士王”的意志。 骑士王自嘲地笑了笑，转向那些已经确定幕后主使人的战士，耳边传来斯普威特已经苍老却仍坚定的声音。 “您不必自责。教皇那个禽兽大概也早就看我们不顺眼了吧？这一次除了您，蔚蓝星塔和泰坦族也是他要征服的目标！这一天早晚都要来，我们也早就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骑士王了然，她拔出腰间一直携带着的十字长剑，纵然翻身跃下长廊！ “这场交流会还真是神转折啊……踢馆的赫罗格被亚当杀死，然后又是圣庭来的这么一出……啧，真是好丢脸的感觉。”带着兜帽的影子在角落里喃喃自语，旁观着这场可笑的混乱戏剧，一缕紫色的发丝被微光照亮。 作者有话要说： 七魔王和八荣耀的并肩作战！ ……估计下一章能把这篇番外搞定。 第134章 神代遗章太古-古族之裔（机械降神）*伍 神代遗章太古-古族之裔（机械降神）*伍 命运之章：谦逊&完美 　　 　　“混账！为什么大厅里的防护法阵都被人破坏了！？不是在交流会开始之前就仔细的检查过了吗！？怎么还会出这种纰漏！？”一片混乱中，下到地上的斯普威特听着负责周边安全的魔法师的汇报，骤然狂怒。 　　他像一头狮子那样咆哮，佝偻的背脊现在重新变得笔直，仿佛在瞬间变得年轻充满活力，但这也无济于事，他只想知道，到底是哪个混蛋破坏了交流大厅里的防护法阵！现在塔内正在混乱激战，不开启防护法阵，只怕最后他们在被别人杀死之前就会被倒塌的塔楼砸死！ 　　肯定是内部出了叛徒，还是高层的叛徒！防护法阵的定期检修是蔚蓝星塔内部最重要的事务之一，每次检修都会出动多名大法师，同时那些繁密的法阵也只有大法师才能理解透彻！ 　　这么说……是大法师里出现了叛徒？ 　　斯普威特深吸一口气。 　　他还不太敢就这么武断的下结论，毕竟检修法阵是只有大法师才能做没错，但破坏法阵比检修法阵要简单得多……那些用特制魔法物质绘制的繁复符文要破坏起来简直太简单了，随便滴一滴含有魔力的绘图墨水上去都能让那些法阵崩溃！这种事连不会魔法的小孩子都做得到！ 　　但是法阵的防护非常严密……除了定期检修的日子几乎不会放任何人进去……普通的法师也没有靠近甚至了解防御系统的机会……该死的！所以说果然还是高层出了问题吗！ 　　斯普威特一阵烦躁，他这个老滑头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头疼过了，难得各族友好会面一次，居然还有人跳出来捣蛋，嫌命长么！？ 　　一个全身溅满鲜血已经看不出原本色彩的战士猛然扑击来到斯普威特背后，他举着被血污染的长剑，就要向斯普威特毫无防备的后颈斩落！ 　　没有刀剑割开血肉的柔软触感，也没有鲜血喷溅的声音，只传来了……金属相撞的铿锵声！ 　　“小子，想跟老子干架，你还早了一千年呢！”斯普威特扭过头去狠狠瞪了那个惊诧的战士一眼，不再理他。在斯普威特背后，全身隐藏在朦胧光物质中的幽灵战士缓缓举起幽灵长剑，幽蓝色的火焰骤然燃起，那是以灵魂为燃料的灵魂之火！ 　　再次重新介绍一下，斯普威特休普司，现任蔚蓝星塔塔主，召唤系兼塑能系大法师，最拿手的法术是深蓝幽灵（Blue Ghost）！ 　　“找死。”斯普威特嘟囔着，身后的幽灵战士将对方干净利落的斩首，默不作声的跟着他继续保护。 　　“老师！”面孔和斯普威特有几分相像的青年冲了过来，一头棕红色的卷发非常干净，法袍在刚才的战斗中有些微的破损，但看起来还不算太糟糕，“您没有受伤吧？” 　　“受伤个屁！老子当年横行天下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去去，快去帮那个亚当和那个叫什么燮的两个小鬼，还有赶快把客人都疏散，那些大人物磕着碰着了我们可赔不起你知道吗！”斯普威特不耐烦的瞪了青年一眼，嘟囔着打算努力现场修复防护法阵，这可关系到很多人的生死啊！ 　　“休普司大人！那边的贵族访客中有人受了重伤！他们的身份很麻烦，请您快些前去处理！”魔法袍多处破损狼狈不堪还沾了一脸黑灰的魔法师狼狈的从人群中挤出来，顾不上此时自己那糟糕透顶的外表，恭敬地对斯普威特和青年行礼，极其迅速的说出这一段话来。 　　当然，这个休普司指的可不是斯普威特，毕竟在蔚蓝星塔里，名字后面跟着这个姓氏的不止那个猥琐老头一人！那个青年的名字是德利休普司，前文提到过的斯普威特的曾曾曾孙，斯普威特钦定的蔚蓝星塔下一任继承人，有着极高天资的优秀魔法师。 　　“别在这吵吵，去把那些恶心又碍事的贵族赶紧给处理了，老子可不希望大战之后收到的第一份信件就是各国寄来的投诉赔偿书！TNND一群只知道马后炮的见鬼玩意儿！”斯普威特背对着德利，极为不耐烦的爆了粗口。 　　“请别说这种话，先祖。您也不用为那些贵族担心，今天这场战事之后，蔚蓝星塔将被笼罩在神圣洁的羽翼之下，再也不必忧虑凡世的丑恶与污秽之事。” 　　德利在斯普威特背后发出咏叹调一般的歌声，那种腔调落在斯普威特耳朵里恶心的如同圣庭牧师假惺惺的圣咏和祈祷词一样，叫人作呕。 　　“哼……所以说，你成了圣庭的走狗吗？协助那群败类试图杀死骑士王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卖掉整个蔚蓝星塔？！”斯普威特毫不意外的看见猩红的剑刃从自己胸口慢慢延伸出来，他眼角的余光瞥过那些原本黯淡无光几近残毁、现在却已经亮起耀眼光芒并且陡然运转起来的防护法阵，眼中流露出浓浓的讥讽之色，“把原来的防护法阵改为魔力禁锢法阵，在我还没有怀疑你的时候用冷兵器进行攻击……还真有招儿啊，你这个婊*子养大的贱*货！” 　　“是你自己看不清形势，老东西！”　德利的表情顿时扭曲了，他恶狠狠地把剑捅得更深，满意的看着血像喷泉那样绽放成花。魔力禁锢法阵是法师最大的天敌，被这个法阵束缚，斯普威特身后已经召唤出来的深蓝幽灵（Blue Ghost）也渐渐消散在空气中，至于肉搏战……老年人和青年人对打，结果还用说吗？ 　　“杀掉养大自己的先祖也不会觉得愧疚吗？不愧是被那些流莺带出来的孩子！果然是孽种！”斯普威特冷哼一声，即使这具苍老的躯体已经濒临死亡，他也绝不低头。“估计伦塔忒莫也参与了你的计划吧！要在老子眼皮底下无声无息的把防护法阵改成这个鬼样，也就只有那小屁孩才能做到了！” 　　【作者注：流莺，指的是依靠出卖自己过活的女性，不文雅的名字就是‘妓*女’。】 　　“闭嘴吧臭老头！你们这些老东西的时代早就过去了！骑士王又怎么样？不过还是一条即将被宰杀的狗！你就下地狱去吧，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再在那里面看到你崇拜的偶像！”德利凶狠的说，同时手腕一翻剑刃猛然上抬，就凭借法师那不大的力气，竟把斯普威特的身体生生从肺部到右肩斩开，同时割裂了老人的心脏！ 　　浓腥的血劈头盖脸洒了德利一身，但他不在乎，那张英俊的面孔此刻狰狞的如同恶鬼。 　　一旁那个汇报的魔法师冷静地看着塔主的尸体倒在地上，面对着德利那张扭曲的面孔极端镇静地说：“塔主阁下，我们现在应该去帮助圣庭禁卫军围杀骑士王了。” 　　这个称呼充分表明，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篡位行动。 　　“……啊，对，该去杀那条不听话的狗了……我差点都忘记了。”德利丢掉染血的长剑，抽出自己的权杖一般的金色法杖，收敛了狰狞的表情，微微吸了口气，厌弃地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转身走开。 　　他没说要怎么处理地上这具尸体，或许是要再过不久，连同这里即将出现的其他尸体一起毁掉。 　　 　　即使是在其他来访者的哀嚎和持续进行的屠杀之中，也总有一些人的气氛和别人格格不入。 　　“喂喂喂，那个大叔，你是犯了什么事啊，这群家伙一个一个都跑过来想要你的命？”脚下蹬着自己研发的水陆空多用移动器“天驱者”改良版Ⅶ号，燮如同蜘蛛侠一样违反重力地立在墙上和地面成平行状态运动着，以右臂为基准迅速构造的激光锁定枪枪口一阵红热，每次射击都吐出由无数细长如蛛丝的白光构成的光柱，轻而易举的洞穿一个个血肉之躯，只留下全身水分被蒸发导致干枯的不成样子、死相分外狰狞可怖的尸体。 　　尽管这个小鬼头出言不逊，但女扮男装的骑士王表示自己不屑于和他解释性别以及外表年龄等等等等的问题，只言简意赅的说了四个字： 　　“功高震主。” 　　确实，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足够概括那个教皇派人来杀她的一切原因，至于这句她家乡的老话那个名为燮的小鬼到底能不能理解，这就不在其失望的考虑范围内了。 　　白金色的神圣能量笼罩全身形成元素化的甲胄，骑士王一剑贯穿一个战士的心脏后把出长剑顺手一脚把那具尸体踢开，在下一批不要命的攻击到来之前，骑士王表示自己无比怀念千年前三人组队打怪的经历，一个人刷完整个游戏什么的，实在是太痛苦了。 　　“这么看来，那个叫骑士王的家伙，你也是个被利用的角色呢。”不无嘲讽的机械音传来，动能核心疯狂运转的能量几乎全都喂给了运动系统，即使是亚当这个极端完美主义者也不得不放弃了形象，暂时忍受那带着“嘎吱”摩擦声的标准机械音，疯狂挥舞青铜重剑划出完美的剑圈，一时间只能看见血色狂涌如海潮。 　　“啧啧啧亚当你的嗓子还是不行啊，等打完架了让我给你修修！”燮倒挂着把头垂下来又赶紧缩回去，原因是他差点被亚当的青铜剑给砍掉脑袋。 　　“别给我提那种不完美的东西！再提就连你一起砍！”亚当的机械声带发音也是恶狠狠的。 　　“啊你这家伙可真是，这种性格以后可怎么……”燮还没说完，耳膜差点被骑士王的尖叫刺破。 　　“那个妹妹头！快点跳下来！这该死的建筑要塌了！哪个混账把防护法阵给毁了么！？”终于震惊的骑士王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哈？”燮有点茫然，但建筑可没给他茫然的时间：这座高塔开始剧烈地颤抖，这TM完全是要倒的节奏！ 　　魔法师的建筑就是这么偷工减料吗！？没有防护法阵这么容易就倒了？！骑士王的脸都黑了。 　　 　　蔚蓝星塔外，德利休普司站在高处，看着较远位置那座高塔，漠然的扯了扯嘴角。 　　“要是能杀了那位传奇存在，毁一座塔也很值得，对不对，检察官大人？”他扭头，看向一旁那个身体完全被白布笼罩的佝偻人形，语气十分恭敬。 　　那个瘦小佝偻的白色身影开口，声音非常苍老沙哑： 　　“确实如此……只怕骑士王殿下是不会这么轻松就让教皇陛下如愿的。” 　　德利不置可否的笑了一声，扭头继续望向远处。 　　隔了很远的距离传来巨大的轰隆声，灰白的浓烟升腾而起，那座曾经辉煌的高塔渐渐变矮，最终碎成一堆岩石，在远处摊开，如同一朵历经风霜终于绽放的花。 　　即使隔了这么远也依旧能从脚下感受到微微的震感，不知那座塔里的人，现在还有多少能够活下来的呢？ 　　 　　废墟之上，青黑色的魔神艰难的推开压在钢铁身躯之上的沉重岩石，一点点舒展由无数光丝构成的巨大羽翼，缓慢而又艰难地从已成废墟的高塔里爬了出来，暖洋洋的光落在残破不堪的钢铁之躯上，那些金属闪耀着瑰丽的光彩，神秘而又略带惊悚的迅速生长着，如同植被那样蔓延的金属裂缝一点一点合拢，因为突然遭受重击而受创严重的系统在意志的驱使之下疯狂运作起来，断开的神经连接依次重新激活，神秘的“机械降神”再度展现他拥有的不朽的力量。 　　金属的双臂上满是尖利石子造成的划痕，亚当很罕见的没有因为如此不完美的受伤而抓狂，他艰难地松开手臂，把怀里某个热爱作死事业的家伙轻轻放到地上，羽翼收敛将对方笼罩。 “咳咳……这该死的烟怎么这么浓啊真是呛死我了！”某个热爱作死的家伙双脚一粘到地面就开始剧烈地咳嗽，十分不满的把亚当的翅膀当成了扶手。 　　“话说那个大叔哪去了……？”燮状态一好就开始东张西望，这家伙因为有亚当护着所以完全没受伤，他东瞅西瞅终于找到了他嘴里的那个“大叔”，只不过当他看到“大叔”面前站着的某个人的时候，吓得一哆嗦，顿时藏到了亚当后面。 　　不明就里的亚当：“……？” 　　“我还想再玩玩不想回去啊她没看见我她没看见我……”燮碎碎念。 　　只可惜，事与愿违。 　　“别躲了，燮。快出来吧，我看见你和你的朋友了。”站在骑士王面前的那个人十分冷酷无情【燮视角】地说。 　　燮只好老老实实的走出来，一脸不情愿。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忽然凑到亚当耳边【这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因为处于武装状态下的亚当比燮高很多】，压低声音说：“喂，如果一会那个女人也把你带回去，别害怕，我会罩着你的！”说完还十分有义气地拍了拍亚当的胸口，金属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亚当：“……”他完全没有理解燮想说什么，不过他去哪里真的是无所谓，杀了赫罗格之后，他去哪里都一样。 　　 　　“也是很久不见了，你还是老样子啊。”那个人面对着骑士王，语气里带着笑意。“总算是睡醒了吗？” 骑士王的眼睛里闪过亮银色的微光，她将十字长剑平放在自己面前，缓慢的俯下身体，向那个披着白袍的娇小身影行古老的觐见礼，便如臣子会面自己侍奉的君主一般恭敬虔诚。 　　“于此地惊扰您真是万分抱歉，吾神。” 　　骑士王低着头说，黑红交错的长发在地上铺开如一幅末世的画卷。 　　“无妨，我也只是随便走走罢了，谁知却在这里看到了某个擅自逃跑的小家伙和新的同族。”温和的女声从白色的兜帽下面传出来，骑士王抬起头，从她的方向恰好可以看见那位千年前曾会见她的神俏皮的眨着紫色的眼睛，微卷的紫色发丝如瀑布倾泻。 　　紫发的女神抬起头，目光转向一旁的燮和亚当，少年和魔神站在一起，背景是一片断壁残垣，本应如同地狱一般可怖，这幕画面却分外和谐。 　　“已经降临了吗？新的同族……你们看起来相处的很好的样子。”女神端详着一副哥俩好模样的亚当和燮，脸上崭开一个温柔美丽的笑容，“跟我走吧，回到真正属于我们的国度。”似乎是料定了亚当不会拒绝，女神又转向一旁跪着的骑士王，以询问的语气说： 　　“一千年前那个建议，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你看看这些人……”女神的目光扫过废墟之中苟延残喘的杀戮者与被杀戮者，紫水晶一般的眼瞳森冷如冰，全然没有神话传说中拯救所有人的博大温柔，那双眼睛里只看得到深深的厌弃，“子孙杀死先祖，教皇杀死骑士，一个野心家妄图杀死另一群野心家……已经扭曲至此了啊，这个世界。” 　　“我会遵从您的意愿，但并不是现在。”骑士王淡淡的笑了，即使白衣染了血污，她也依旧还是一千多年以前那个模样，似乎时光在她身上从来没有留下过痕迹,“我并不是为了这些人再度醒来，也没有必要为他们伤心。我只是还有一些非常重要的事要亲自去做，在那些事情达成之前，我还不能接受您的邀请……非常抱歉一而再再而三地辜负您的好意，吾神。” 　　她俯下身行礼，被黑色长发遮盖住的白皙额头紧紧地贴着地面，行跪拜礼。 　　“是吗……也对，在那之后你几乎就失去自由了。希望你很快达成你的愿望，我会在神国里和其他人一起庆祝你的到来……或者说庆祝一个新伙伴的加入。”女神淡淡的笑了笑，似乎并没有对这个回答有多意外。她转向亚当和燮，声音空灵：“好了，我们走吧。” 　　站在蔚蓝星塔的废墟之上，蔚蓝色的天空被大片大片的云朵覆盖，此刻随着女神平淡的话语，那些乳白色的云雾如同海潮一般翻涌，被狂风卷裹着涌向一处，云层中暴露出巨大的空洞，比太阳更耀眼辉煌的金色华光充斥着那一处空洞，隐隐传来曼妙的乐声。那一团朦胧却又看不透的金色雾气中迅速蔓延出淡金色的阶梯，如同接天连地的巴比伦之塔，细长如线却又横跨了那么遥远的距离。 　　一开始就只是朦胧的柱状，渐渐凝固为清晰的淡金色阶梯。空灵优美的蝴蝶顺着阶梯翩翩起舞，仿佛云破日出，花草从阶梯接地的一处蔓延至整个废墟，仿佛天国的花园。 　　即使是还有半个身躯被压在废墟底下的伤员们也停止了呻*吟，被这神圣的景象所震撼，狂喜而专注地注视着那亲身降临在世人眼前的神之国度。 莹白长发披挂金色甲胄的神祗跃下金色的阶梯，伸手恭敬地迎接紫发的女神，还不忘记回头狠瞪燮一眼，被燮拿来当挡箭牌的亚当表示，这目光的意义估计是“臭小子回去之后有你好看的”“等着被暴揍致死吧”那一类。 “那个白毛的女魔头叫湮，打起架来可凶残了，而且她还有个死忠叫尘，以后想活命就千万记得离她远点。”燮很没骨气地躲在亚当背后小声说。 亚当：“……”你到底是有多怕她啊?！ 　　“我们走吧。”紫色的女神当先一步跨上阶梯，转身向被这景象震撼有些反应不能的二人伸手，发出邀请。 　　“……好。”说不清是抱着什么心理，亚当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废墟，青黑色的魔神和少年一起，接受了那神灵的邀请。 　　从此以后，就再不一样了。 　　从废墟里爬出来正在给自己处理伤口的波波夫远远地看见了这一幕，扭头看了看一旁被盖上白布的斯普威特的尸体，诙谐的叹了口气，说不清是自嘲，还是感慨。 　　“唉，我就知道，神最终还是要回到天上的。”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说本番外中的燮其实是早就觉醒了翘家到泰坦族玩的……有人看出来了咩？ 感觉本篇和皓月的番外一样，重点完全不在荣耀和魔王身上，全都关注别人了…… 下章回归正文 燮和亚当曾经共患难的基友情……戏份被骑士王抢了不少 结果最后燮和亚当还是在六道之战分手了……【泥垢】 小剧场： 【六道之战】 亚当：口胡说好的永远在一起呢？！你怎么跑去跟那个臭女人混了？！立刻转职七魔王吧我们不仅有薪水公休日还放假！ 燮：掌管财富的在我们这边，你的工资还想要吗？【指辉】立刻给我转八荣耀！ 初：亚当你敢转试试？！七魔王不外嫁！ 原：我的八荣耀也不能外嫁！燮你去把亚当抢回来我支持你！ 亚当：干毛！要抢也是老子抢他！ 燮：只有七魔王入赘的份，没有八荣耀外嫁的份！ 亚当：……看来只好手底下见真章了！来吧！【切换形态】 燮：正有此意！【掏出迫击炮】 【轰隆隆隆地开打了】 ……适度脑补有益身心健康【正色】【不许扔我臭鸡蛋啊！】 第135章 第22章 缄默之影 　　道道尔学院，美术课野外写生进行中。 　　一群学生在草地上支起画板，欢乐的掏出各种颜料往纸上乱抹，同时也糊了自己和周遭的同学一脸五颜六色，装涮笔水的纸筒也被当成“作案工具”挥舞着，清澈的水流泼了彼此一身，把脸上那些都要凝固了的颜料再度融化，流到衣服里去了。 　　一旁穿着一身黑的老师沉默地坐着，聚精会神地用画笔沾上各种不同的色彩，专心致志的描绘着眼前的世界。老师有着黑色的短发，长相也很普通，说不上什么英俊或者美丽。不过鉴于他周围那可怕的“寂静无声”气场，没有任何一个学生敢到他周围胡闹。 　　当然，凡事总是有例外的。 　　“维克多老师，你看我这幅画画得怎么样？”某学生一脸殷勤地把“完全不能看”的作品展现在某老师面前。 　　被称呼为“维克多”的老师十分认真沉默地接过某学生的作品，只看了一眼，登时就暴怒了，一掌直接把那幅画糊在了对方脸上，接下来迎接某可怜学生的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你看看你画的这是什么鬼玩意儿！阴影呢？！高光呢？！不要以为是风景色彩油画就可以省去这些过程！把一大滩颜料混在一起，你觉得这就算是绘画了？！不懂绘画的艺术就不要来作践它好吗！？这里是学习绘画艺术的地方，不是叫你们胡闹的地方！还有那边那群小鬼！下课的时候谁身上还有一滴颜料，就给我等着被罚吧！下课之前没交上来一幅让我满意的作品的，统统给我滚去采石场干活！！！” 　　维克多的吼声中气十足，几乎在场所有离他近的学生都经受了一遍口水暴风雨的洗礼。 　　完全没人意识到这个看起来有点瘦削、从开课到暴走之前一直都非常沉默寡言的维克多老师会对绘画有这么狂热的执念【说是虔信恐怕也不为过】，更没人意识到暴走的维克多老师是何其恐怖的存在……妈妈咪呀这个代课的美术老师真的好可怕！嘤嘤嘤以前的美术老师快回来啊！我们非常怀念您松散的教学制度啊啊啊！这个维克多老师太可怕了身为学生的我们实在是承受不起啊嘤嘤嘤！ 　　学生们泪流满面地迅速收拾自己，速度骤然提升至超MAX级别，毕竟现在离下课只有十五分钟了啊混蛋！要在十五分钟里把衣服还原回干干净净的状态再画出一幅另维克多老师满意的画……神啊，我们想申请现在就去死可不可以啊？！ 　　看着一瞬间进入狂热学习【并不x】状态的诸位学生，以及空中那几乎是以音速闪现的飞溅出的颜料，维克多满意的点了点头，重新调整回沉默状态，淡定地去画自己面前的那幅画了。 　　一分钟后，维克多一头撞在了夹画的画板上，默默地捂脸，就差泪流满面了—— 　　——他刚才都做了些什么啊！ 　　糟糕，不管过了多久，还是会在看到有人作践绘画艺术的时候暴走……道道尔学院美术讲师维克多，不，应该说是七魔王计都，此刻在一张面瘫脸的下方，那颗闷骚的心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莉莉丝大人，现在申请换人埋伏道道尔学院还来得及吗？ 　　——他是真的无法忍受这群小兔崽子的行为了！ 　　 　　咳咳，看到这里相信大家一定有很多疑问，比如说计都为什么会在道道尔学院里当一位美术讲师？而且计都不是没有脸么，为何现在就有了面孔？以及计都为何会在有人对绘画艺术不认真的时候抛弃闷骚面瘫男的形象暴走……咳咳，不要急，马上为诸位一一解答！ 　　 　　-------------------------我是计都领命愉快回忆【并不x】的分割线--------------------------------- 　　 　　哈迪斯的领域。 　　“莉莉丝大人，请问您有何吩咐。”遵从召唤而来的计都无情地抛弃了自家弟弟罗睺，单膝跪地，音调没有丝毫起伏的说。 　　他面前是狭长而高耸的黑色阶梯，笔直的阶梯尽头，那个身份尊贵的女人坐在黑铁的王座之上，栗色的发丝被纯黑的兜帽遮盖的严严实实，她脸上戴着黑色的面纱，全身上下只有手指暴露在衣料外面，颜色素白如生绢。 　　“计都。”王座上的莉莉丝开口，隔着面纱传来的声音显得格外遥远，模糊不清，带着几分颤音，“阿胡拉那件事，想必你已经听说了。” 　　“确实如此。”计都沉声应答，兜帽下面漆黑色的漩涡微微旋转着，一如既往的深不见底，也没有对这个消息来源表达丝毫意外。 　　阿胡拉喜欢莉莉丝这件事在七魔王私底下里算不得什么秘闻，更夸张的绯*闻他们都传过，毕竟有梵天这个碎催/话唠在，几乎没有什么秘密留得住。 　　而且，漫长的生命也是很无聊的。 　　“如今的变数已经太多了……主上归来的日子已经不远了，那个臭女人的复苏却也近在咫尺。”莉莉丝微微测过面颊，几缕栗色的发丝从兜帽里滑落出来，语气先是温柔后又带着刻骨怨毒……一片阴影之中，栗色的眼瞳闪耀着残暴的血色辉光，“在一切还没来得及开始之前先把原复苏的一切希望都断掉！然后我们将迎接主上的复苏！” 　　莉莉丝细长白皙的手指死死地抓住王座扶手，黑曜石的王座也在那可怖的力量之下扭曲变形，足见这个女人是何等的愤怒和怨毒。 　　有人说过爱情就是品尝□□的过程，那么得不到的爱，或许是世界上最剧烈的毒。 　　计都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等候着命令。很多年以前就有别的七魔王给他们所有人做出了榜样，充分说明暴怒中的女人最好不要去惹，因为那代价你支付不起。 　　“计都……”莉莉丝嘶哑着嗓子，仿佛童话故事中陷害女主角的巫婆，“去道道尔学院埋伏着，找机会给我杀了那个东方爱！” 　　她咬牙切齿地念着那个女孩的名字，就如同千万年以前，她咬牙切齿地念原的名字。 　　沉默了一会儿，计都依然十分平静地说：“……您是不是忘记了，我是没有面孔的。” 　　这句话的潜台词大概就是这样：我外表这么突兀，怎么混进道道尔学院去给你杀人？您是不是妒火中烧以至于都失去理智了？ 　　“那不重要。”莉莉丝忽然掀开了兜帽，栗色的眼瞳目光森冷，被面纱覆盖的下半张脸上缓缓绽开一个令人心惊胆战的恐怖笑容。就算隔着面纱看不见那个表情，计都依然不自然地感觉到全身发冷。 　　还没等计都继续发出疑问，莉莉丝忽然从王座上站来起来，素白的双手优雅地提起过长的黑色裙摆，小巧的黑色高跟鞋敲击黑曜石的阶梯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缓慢而优雅地走下阶梯，黑裙过长的摆尾在经过计都身畔时扫过他的兜帽，带起阵阵微风。计都诧异的转过身去，看见莉莉丝伫立在他身后黑色的高大石壁前方，素白纤长的右手五指轻轻按在墙壁上。 计都惊讶地注视着那道黑色石壁从莉莉丝右手覆盖的地方一点一点亮起，不是那种刺目耀眼的、太阳般的辉光，也不是那种皎洁清冷的月亮光辉，而是黑色的流光……没错，黑色的光，那种仿佛吞噬一切却又无比明亮的光辉，如同藤蔓生长那样迅速而又敏捷的覆盖了整面墙壁。然后莉莉丝松开手，空气中传来机械齿轮摩擦运转的古怪声响——黑色的石壁像大门一样从中间分开，露出另一个世界。 　　看清了那扇门里面所展现的东西，计都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快步跑到那扇门面前，然后才突兀的记起莉莉丝还在一旁，生生刹住了脚步。 　　——如果他有一张脸的话，那么此时他的表情一定是震惊到无与伦比的。 　　计都这样想着。 　　“为什么不进去？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我提前收好了而已。”莉莉丝站在一旁，淡淡的说。 　　“……非常感谢您，莉莉丝大人。”沉默了片刻，计都这样对她说。 　　那扇门里其实非常空旷，只有一具棺材而已。 　　棺材盖子是半透明的，透过棺材盖，能够看见那里面填充着的淡绿色的防腐液体，酷似福尔马林，但远比那效果好的多。 　　虽说是棺材，不过里面放的并不是什么尸体，而是一张皮。 　　——没错，就是皮。 　　单薄、扁平的一张皮，在仿佛液体里静静的泡着。 　　虽说摊开来的皮和立体的人有很大差别，而且那张皮的外表也是非常平凡无奇的……但那张面孔，计都此生都不会忘记。 　　因为他的力量特性，从作为七魔王降临的那一刻起，他就失去了前身的面孔，只剩下一片漆黑的内里模样。 　　那张皮就是他前身的皮，觉醒的时候从身上自动剥落，被前来接人的莉莉丝收好，一直存放到如今。 　　除了莉莉丝之外，无论七魔王还是八荣耀，哪怕是原和初，都不曾见过他前身的模样。 　　套上这个绝对不会和力量起冲突的壳子潜入道道尔学院，不会有任何人从外表上把他和七魔王联系在一起，更不用说一直以“没有脸”而闻名的计都。 　　——莉莉丝……你可真是好算计啊。 　　唯一的外表问题已经解决，然后—— 　　——他就来了。 　　 　　-------------------------我是计都结束愉快回忆【并不x】的分割线--------------------------------- 　　 　　画完最后一笔，维克多愣愣的看着食指和中指指节上的茧子发呆。那是只有经年累月拿笔的人才会拥有的标记，手指上特定位置的老茧。 　　虽然有时候会觉得有那么一点点无地自容，但是在作为七魔王觉醒之前，在他的名字不是“计都”而是“维克多”的时候，他确实是一个出色的画家，为寻觅并记录各种美景而和同为画家的弟弟一起在全世界旅行，最终在为某位国王陛下工作之后被下令杀死。 　　之后的时间里他就很少绘画了，尤其是在原初决裂之后，他面对更多的是战斗，还有杀人。 　　维克多看了看那群迫于老师威压而拼命赶工的小崽子们，罕见的向上扬了扬嘴角。 　　——在完成大人的任务之前……还是先享受一下生活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少啊……计都罗睺番外过段时间写给你们【捂脸】 第136章 第23章 卷土重来的霜巨人族 第23章卷土重来的霜巨人族 　　弗雷&赵公明求学小分队出发后第三个月，我们暂且不提这段时间没有任何大型组织袭击学院的生活有多么安乐，也不提在某个新任师控管家的教导之下东方爱等人生活的有多么苦逼，先把目光转向某个在本文中出场率颇高的地点。 　　道道尔学院，校长室。 　　道道尔斯基正在愉快的进行着每日必做的功课：制作美味无比的七色黄桃拼盘。 　　阿瑞斯也正在愉快的进行着每日必做的功课：偷吃道道尔斯基制作的黄桃拼盘。 　　后果就是当道道尔斯基完成最后一种颜色的黄桃的时候，他惊悚且愤怒地发现他之前制作的其他颜色的黄桃都已经被某人偷吃干净，然后就是惯例的战神与海豹撕逼的日常，气氛本应严肃无比的校长室里一阵鸡飞狗跳，沙发垫里填充的白色羽毛像雪花一样满天乱飞，原本整洁的房间彻底变成了一处还算干净的鸡窝。 　　按照以往的惯例，最后的结果逃不过阿瑞斯暴打道道尔斯基、阿瑞斯暴打道道尔斯基和阿瑞斯暴打道道尔斯基这三种情况，只不过自打某个外表忠犬实则已经进化成狼的有翅膀一族到来之后，情况无外乎这三种：阿瑞斯暴打道道尔斯基、阿瑞斯&奥丁联手暴打道道尔斯基、奥丁暴打道道尔斯基之后拎走阿瑞斯。 　　什么？你说某人到来前后道道尔斯基的悲剧生活始终没有改变？啊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呢，好歹不是还多了一个负责揍人的么？ 　　【道道尔斯基：……口胡这种每天被人揍的生活完全不符合老夫一族之长和一校之长的风范！[登时拍案而起]阿瑞斯：算了吧，你有过那种东西吗？[斜眼]道道尔斯基：……兀那小贼！再来大战三百回合！[瞠目怒视]奥丁：[冷静地]殿下，需要搭把手吗？阿瑞斯：[点头]嗯，非常需要。道道尔斯基：够了你们两个以多欺少的混蛋！[怒]】 　　不过今天的情况不太遵循惯例，奥丁冷静地拉架，冷静地把两个人【一人一海豹？】按到沙发上坐下，一人手里塞了一块糖【你当他们是小孩子吗亲爱的英灵殿主大人】，然后自己也冷静地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封印有光神族王室纹章红色漆封的信，撕开封口抽出信纸递给对面两个嘴里嚼着糖的童心未泯的家伙。 　　“这啥？”←该反应来自于一脸茫然不解的道道尔斯基。 　　“光神族会打仗的人是都死光了吗，老爹为什么总让我去打工干活？”←这是看完信后一脸“我很累我想要休假”同时翻着死鱼眼的阿瑞斯。 　　【诗：你有工作过吗……？[怀疑的眼神]阿瑞斯：每天带托尔训练难道不叫工作？[一脸认真地反驳]】 　　“传信鸟刚送过来的消息，殿下打算怎么办？”←该反应来自于事事以阿瑞斯为主的奥丁。 　　“我就好奇一件事，”阿瑞斯翘起二郎腿，手臂搁在脑袋后面枕着，以一种“烂泥扶不上墙”的姿势舒舒服服地躺倒在沙发上，那几页米黄色的信纸正好盖在她脸上，银色的发丝倾泻如瀑，“不都给过他们教训了吗，霜巨人族怎么这么快就忘了伤，打算杀过来报仇雪恨了？” 　　信纸末尾的私章表明这是光神族现任神王宙斯的亲笔信，内容则是和某次这位无良老爹给阿瑞斯的信息没什么两样，大意就是霜巨人族那群小贱*人们不知道是羊癫疯犯了还是怎么地了，总之就是霜巨人族又开始无休止的骚扰光神族边境同时集结军队打算开战，据说这一回那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死大个儿居然出乎所有人意料地送来了开战宣言，指明要求光神族派遣王室长皇子阿瑞斯出战，新任霜巨人族首领表示自己要为前任首领报仇云云。 　　“……那是因为你太拉仇恨了，所有人都恨不得将你杀之而后快……”道道尔斯基脸朝下艰难地挤出这样一句话，说到一半就被阿瑞斯拉着后腿从沙发后面的窗户上扔了出去，传来凄厉的惨叫和重物落地的巨响，然后阿瑞斯特淡定的说了一句话： 　　“世界清净了。” 　　“据说霜巨人族新一任的首领史基尼尔和上一任首领尤弥尔是叔侄关系……虽然霜巨人族里面血脉亲缘观念一向稀薄，但史基尼尔要为了尤弥尔向您复仇，这确实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奥丁硬生生地无视了窗外凄厉的惨叫，闭着眼睛说了下去，好像还是有点于心不忍。 　　“尤弥尔？史基尼尔？这两个名字听起来就好挫啊，我认识他们吗？没听说过啊……”阿瑞斯挠挠头，十分努力地在自己那漫长的记忆中寻找顶着这两个名字的人，只可惜完全没有找到。 　　“……”身为忠犬的奥丁都无奈望天了，看来阿瑞斯拉仇恨的天赋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影响到她的记忆力了，“殿下，上一次您出兵和霜巨人族作战的时候，当时的霜巨人族首领尤弥尔被您亲自斩杀……您真的不记得了吗？”奥丁对于自家殿下的记忆力还有那么一点点渺小的期待。 　　“哦……”过了半天，阿瑞斯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她猛地一击掌，声音清脆，“我想起来了！我是干掉了一个霜巨人没错，原来那家伙的名字叫尤弥尔啊……史基尼尔那孩子我应该是见过了，那么小一只啊……霜巨人原来也曾有过接近正常人身高的时候啊……” 　　……不，殿下，您关注的重点完全不对好吗！而且您干掉尤弥尔后忘了他名字也就算了，反正都已经死了，可您既然见过史基尼尔，为什么不连着史基尼尔一起做掉！？还是说您果然是个恋童癖对萌萌的孩子下不去手吗？！口胡明明霜巨人族幼年体的身高就是个矮一点的成年人了！这样还能算是萌萌哒的孩子吗！？ 　　忠犬奥丁捂脸。 　　↑其实你关注的重点也完全不对啊，忠犬君。 　　“……所以说，殿下这一次也要亲自去吗，在这种紧要关头离开道道尔学院怕是不太好吧？我认为可以由我回去复命，光神族没有必要因为霜巨人族的一纸请求就欣然从命的义务，他们也没这个资格。”奥丁说，语气里满是骄傲和自信。 　　“不，我亲自去，你也一起走。”阿瑞斯放下二郎腿，端正笔直地坐在沙发上。细长的手指捻着那张米黄色的信纸，阿瑞斯饶有趣味地笑着：“就算没有那个史基尼尔指名道姓的不礼貌要求，我也会亲自去的。我倒是很想看看，是谁替霜巨人族写的战书。很明显的居心不良啊，那个人。” 　　霜巨人族因为所处地理环境和身材原因，尽管每个霜巨人都会说通用语和本族语言，但他们只会写也只能写出霜巨人族的语言，毕竟巨人和神族的身体差异太大，光神族常用的羽毛笔霜巨人族完全无法持握，自然也就没有办法书写文字。宙斯的信中提到，战书使用的字体是非常漂亮但是很难掌握的随行体，那种字体盛行于太古和上古时期，如今的时代已经很少会有人用了，而霜巨人族显然不可能会书写这种字体。 　　盛行于太古和上古时代的随行体，如今却出现在一纸霜巨人族对光神族的战书上。 　　写信的人想必对这场战争期待了很久，也懒得掩饰自己的身份——七魔王或者八荣耀之中的某个。 　　而且他既然敢指名道姓叫阿瑞斯去，想必是已经有了充足的准备，于是就嚣张了起来。 　　都明目张胆的下战书了，为什么不去呢？ 　　阿瑞斯这样想着。 　　至于阿瑞斯让奥丁和她一起去，大概是给学院外边那群想进来却又不敢进来的家伙们一个机会吧——原从来都不是娇弱到需要人随时保护的神祗，在本来人格沉睡的时间，让那个自主形成的人格好好经受一下磨练，这也无伤大雅。反正“地上天国”里的辉、该隐身体里的月都在随时待命，构不成什么危险。 　　当时阿瑞斯是这么想的，她天真地以为这样做是最好的，却没有想到此后的一系列变更与成长，使原本深藏在幕后的一切暗影全都展露出了本来面目。 　　 　　道道尔学院，某处不为人知的地方。 　　“糊……” 　　炽热的风尘从身边掠过，巨大嶙峋的暗红翅翼像蝙蝠一样包裹住躯体，黑与火交缠的光辉照亮发生异变的少年身躯，已经长长的火色刘海垂落下来遮住半张面孔，发丝缝隙之间露出的皮肤上仿佛覆盖着熔岩，黑色的硬块之间，缝隙中流淌着金红色的液体，仿佛金伦加鸿沟最深处的炽热熔浆；另外半张面孔还是白皙洁净的少年模样，脖颈之下却已经覆盖上嶙峋的黑红甲片，尖锐的手指弯曲成爪，怪物在地狱里发出无声的哀嚎。 　　“小爱……”洛基呜咽着，纷乱的影像在脑海里凝聚又四散，如同风暴中的云雾缭绕，永远无法接近的距离。 　　他突然低低的哭了起来，闪耀着淡金色辉光的眼泪顺着那如龟裂大地一般可怖的面颊流了下来，在落入大地之前就被致命的高热烧灼成肉眼看不见的水蒸气，幽幽地向上空飘走了。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啊……那些过去…… 　　「小洛基，趁现在还能哭泣的时候就痛痛快快的哭吧……也许不久以后，除了毁灭一切的混乱的爱，我们心里就什么也不剩了……」潘多拉之匣里的声音发出悠长的叹息声，仿佛昭告天下的宿命。 　　——于现在的初而言，爱是占有，是混乱，也是毁灭。 　　——在这场命运的赌局里，其实他输掉的最多。 　　 　　极北之地，霜巨人族雾之国与光神族接壤之境，城墙。 　　是夜，无边的白色大地上掠过阵阵寒风，一片空旷寂寥。 　　现任霜巨人族首领史基尼尔站在城墙上，遥望远方光神族的北部要塞，那里灯火辉煌，金色的明光照亮了一片彼端的天空，恍如不落之日升起的霞光。 　　在霜巨人族的传说里，神的愤怒曾经毁灭整个世界，而在新世界最初建立起来的时候，那一段日子里太阳永远都不会落下，永远悬挂在天空中照耀地面上的众灵，一次又一次的提醒他们，他们所侥幸躲过的是怎样的浩劫，教导他们要敬神爱神永奉神的荣光……当第一位侍奉神的太阳祭司死去，月亮才终于再度出现在世人眼前，献给世界永恒的沉静。 　　神话中太阳祭司死去的那一天被称之为“你与太阳逝去之日”，从那时起再度有了日月星辰的轮换，因而在那一天之前的太阳被称之为“不落之日”，象征永恒的恩泽与荣光。在神话传说里，如今这片霜巨人族所居住的土地是被太阳眷顾的地方，四季都温暖如春。可事实上雾之国所处的极北之地唯一的天气就是酷寒，经年累月的白雪积蓄起来，永远盖住了下方不知名的大地。 　　小时候史基尼尔常常想着，如果神话传说是真的那该有多好啊，他们不必每年都为糟糕的环境折损那么多族人，可以愉快的生活下去……但是这世界上没有如果。 　　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不落之日”，日月的轮换是早就被确定了的轨迹，不会因为毁灭或创造而有所变更，因为这世界需要平衡。 　　同样的，自己的仇也就只能自己去报，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就像尤弥尔叔叔亲自去报对方杀死父亲密米尔的仇，而他将亲自去报对方杀死尤弥尔叔叔的仇。 　　“我再确认一遍……那个阿瑞斯，你确定他一定会亲自过来？”史基尼尔转向城墙上不知何时出现的身影，一开口便声若雷霆。 　　“相信我，她一定会来的。不过究竟能不能给你的父亲和叔叔报仇，这就要看你自己的了。”那个人坐在城墙上悠然晃荡着修长的双腿，黑色的长袍在风中猎猎飞舞。他侧过脸颊，在卷曲的紫色发丝下面，那双翡翠色的眼眸那么明亮。 第137章 第24章 噩梦 　　金色的阳光即将湮灭……你再也看不到咯，那个人的笑容。 　　 ——【许久未见的】题记 　　 　　永夜一样的漆黑地径，只剩下那双紫水晶一样的眼睛，映照着明亮的辉光，仿佛有星河在其中旋转流淌。 　　那眸光忽明忽暗，仿佛葬礼上扶棺之人所点燃的灯火。 　　孤寂，凄凉，婉转。 　　寻觅到了最终的尽头，灿金色的眼眸在永夜那端流转成歌。 　　……像极了某个人的眼睛。 　　灿金的眸光摇曳着，仿佛风中残烛。 　　尽最后的努力拼命燃烧，可最终还是逃不掉熄灭的命运。 　　“——这样的结局，你满意了吗？” 　　 ——《西比尔预言书（又名：神谕集）》第十三卷第八章-光与晨之歌 　　 　　“……弗雷？是弗雷吗？”东方爱看见前方那个身着黑色燕尾服缓慢前行的身影，一边奔跑一边大声叫喊着对方的名字，却始终没有等到一个回头。 　　“弗雷！弗雷你等等我啊！”东方爱拼命追赶着前方的黑色身影，明明那个人走得并不快，可是无论她怎样拼命奔跑，却始终隔着那样固定好了的一段距离，不近也不远。 　　如同被定好了运动轨迹的星辰，除了神以外，这世间再无人能改变他们的航道，令他们交错相逢。 　　“呼……弗雷……”东方爱跑着跑着终于不行了，她从来就不是什么运动健将，即使是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经受各种磨练，她也不可能变身超人。东方爱蹲在地上大口喘气，胸膛急剧起伏，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顺着面颊落了下来，晶莹的泪滴润湿了衣领，紫水晶一样的眼眸里倒映出那个逐渐远去的黑色身影。 　　东方爱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哭，可是莫大的悲伤在胸膛里如海潮般澎湃冲撞，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涌了出来。就好像年幼的孩子手中紧握的风筝线断掉了，孩子看着断掉的风筝越飞越高越飞越远，于是蹲在地上哇哇大哭那样，东方爱莫名的觉得，她和前方那个远离的黑色身影之间也有什么东西在随着距离的变化逐渐断掉，如果快些赶过去也许还有接上的可能；如果赶不过去的话……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就从此在她的世界里消失不见了。 　　“……小姐……”前方的弗雷忽然停下了脚步，他从一片黑色的阴影里转过身来，染血的面孔素白如生绢，仍带着那熟悉的笑意。 　　“……弗雷！你怎么样？”东方爱惊喜的抬起头来，她站起来，拿袖子胡乱抹了抹眼泪，就要向前跑到对方所在的位置，却被弗雷抬手的一个手势给阻止了动作，身体仍然停留在原地。 　　“请不要过来，小姐。就算我不在了，以后也要照顾好自己啊……”弗雷带着微笑说着让东方爱害怕的话，那双金色的眼瞳忽然就黯淡了下来，腥红的血顺着面颊从眼角流淌下来，他的面容一瞬间变得无比可怕。 　　“——你在说什么——不！！！”东方爱惊惧地看见弗雷背后升起暗金色的巨大鬼影，那个影子张开了巨大的羽翼将弗雷笼罩，被笼罩住的弗雷身体开始一点一点崩碎，最终彻底消失不见。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弗雷！”东方爱发出恐惧的惨叫声，瞳孔缩小如针孔。 　　这是个噩梦……彻头彻尾的噩梦。 　　 　　“啊！”紫色头发的少女从噩梦中惊醒，昨晚未拉上的窗帘缝隙之中透过一道明亮的金色阳光，正正好好的打在她脸上，带给皮肤无比温暖的感受。 　　阳光所给予的温暖令东方爱确信自己尚在人间而不是什么地狱或者炼狱。弄清了这点之后，她开始努力地思考起那个噩梦的意义来。 　　弗雷……被黑暗吞噬？是说弗雷……会死吗？ 　　不可能的吧，弗雷那么厉害，而且这只是一个梦而已。东方爱努力安慰自己，但是又愣在了另外一点上。 　　梦……那真的只是一个噩梦吗？可是……有那么真实的噩梦吗？ 　　好像是还没有从之前那个弗雷被巨大阴影吞噬的噩梦中惊醒，东方爱呆愣的坐在床上，直到某位强迫症晚期的新任管家大人敲响了房门： 　　“少爷，到用早餐的时间了。今天上午八点钟还有美术课和机械课的实际操作考核，请务必不要迟到和睡懒觉。” 　　“知道啦。”东方爱暂时按下心头的疑惑，有气无力地爬起来穿衣服，准备应对那该死的实际操作考核。 　　考试什么的，最讨厌了！——by东方爱 　　穿好衣服，东方爱一边洗漱一边神游天外的想着，干脆等考试之后问问杜尔迦他们好了，梦的预兆什么的……希望不会是太糟糕的事情啊。 　　东方爱同学诚心诚意的祈祷着。 　　 　　按照惯例送少爷去上课，然后回到家打开书本做教案并且计划少爷下一个月的合理饮食方案和生活方案，该隐转着纯白的羽毛笔，很少见的盯着桌子上的一个盒子神游天外了。 　　非常朴素的那种纸盒，扎上彩纸和彩带之后就是最常见不过的礼品盒。说实话这种朴素到死的东西完全不符合该隐的美学，但他忍受着那个叫月的家伙的冷嘲热讽和挖苦留下了这个不完美到极致的盒子，不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只是因为这是老师亲手交给他的东西。 　　呃……说是老师亲手交给他也不太对，毕竟是在该隐得知阿瑞斯和奥丁一同离开道道尔学院奔赴战场之后，由一只小海豹送过来的。上面署名的礼品寄件人也不是昊天，而是阿瑞斯。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说真的，如果没有那个叫月的强迫症晚期的混蛋提醒，该隐真的猜不到，原来他最敬爱的昊天老师和阿瑞斯竟然是同一个人。 　　和礼品盒一起送过来的还有一张字条，昊天老师——阿瑞斯告诉该隐，在他不在学校的这段时间里，请该隐务必保护好东方爱的安全。当然，如果该隐没有做到，昊天老师回来之后会给他一点小小的惩♂罚——该隐表示，他一点都不想知道惩罚两个字中间夹着的那个符号代表着什么！他也不想让敬爱的老师失望！ 　　字条上还说了，盒子里的是一份小小的赠礼——就像昊天曾经赠给弗雷胜利之剑安纳亚、赠给赵公明定海神珠那样——该隐拆封的时候那个名为月的阴魂不散的家伙也飘了出来，高傲冷冽的围观，同时不忘记对该隐的弱小进行冷嘲热讽，后者表示十分憋屈。 　　该隐记得自己第一次打开盒子时看见的东西，里面放着的是一支纯白的羽毛——说是纯白也不太准确，尾部似乎稍微带了一点灰色，但这并没有什么影响——还在微微散发着浅淡的白色辉光。 　　在那尾看起来朴实无华的羽毛上面，该隐清晰而深刻的感受到了汹涌而澎湃的力量。 　　「……灰羽之刻。是神器呢，对你这种小家伙而言。」该隐敢打赌，月看见这片羽毛的时候神色十分微妙，但是语气仍旧高冷，「——叩谢神恩吧。」　　　 　　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然后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留下该隐一个人对着老师赠予的礼物发呆。 　　“老师果然还是最重视我的啊。”结束了回忆，该隐伸手抚上那个装有神器的盒子，发出无意识的呢喃，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无论如何……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昊天老师。 　　 　　美术课上，东方爱老是想起那个诡异的梦境，被黑暗吞噬的弗雷，心神不宁，难以集中注意力，沾满颜料的画笔有好几次都险些落在衣服上，画纸上的图案更是一片混乱。 　　“东方爱同学，是有什么心事吗？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的话，我想你是不得不接受惩罚并且参加补考了——因为你一定会不及格的。”维克多面无表情的走到东方爱旁边吐出一大堆话，面部肌肉僵硬着，看起来十分可怕。 　　习惯了没有脸和表情的生活突然给我一层人类的皮真是好不适应啊——by维克多【计都】 　　“诶——！”东方爱猛地醒悟过来，却又因为突然看见维克多那僵硬的面部表情而被吓了个半死。她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笔，上面的颜料都快干涸了；又看了看面前的画纸，五颜六色一片好不凌乱，简直就是抽象派的代表作；她最后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貌似十分愤怒【绝对没有，你只是被他的外表欺骗了】的维克多，鼓起勇气用蚊子一样小的声音说： 　　“呃……那、那个……对不起，我这就重画，维克多老师。” 　　“来不及了。”维克多惜字如金地说，同时抬起手臂向东方爱展示怀里已经收上来的一大堆画卷，“其他人都已经交了，就剩你了。” 　　“……诶诶诶诶！？”东方爱扭头四顾，她这才发现，大概、好像、也许、可能……其他人都已经走光了？！ 　　东方爱瞪大眼睛看着除了自己和维克多之外空无一人的画室，彻底傻掉了。 　　——其他人都是什么时候走掉的？！她怎么没感觉到！？ 　　欲哭无泪的上交了自己那幅标准的狂放野兽派&抽象派融合画作，东方爱默默收拾东西打算滚蛋，收拾到一半的时候又想起了那个诡异的梦境，于是纠结了半晌，对着正在淡定给画作批分的维克多说：“呃……那个……维克多老师……我……”吞吞吐吐语无伦次。 　　“有什么事吗，东方爱同学？”维克多从一大堆画纸里面抬起头来，隐藏在面瘫外表之下的是一颗疯狂吐槽暴走的闷骚之心： 　　谁来告诉他，面前这个说一句话都要拖拉这么长时间的羞*涩妹子是谁啊？！东方爱同学你真的是原的转生/容器吗！？面前这货和那个连暴走状态下的湮都敢强势镇压的女神原大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好吧，如果无视现在这种情况下的紧张反应，只看平时状况应该确实很像就是了……见惯了简单粗暴战斗力极高的女神，计都表示自己对面前这只有点适应不良。 　　闷骚男通常都有极好的吐槽功力，虽然他们平时基本不开口——by计都的某位七魔王同僚 　　“那个，维克多老师，我想问一下……”东方爱吸了吸鼻子，最终还是努力屏蔽对方一脸凶相【那明明只是面部肌肉瘫痪而已】，大着胆子开口了，“梦境这种东西……有什么预示吗？比如说——你有一天梦见某一个你非常熟悉的人死了，那么这个梦——这种梦是不是一种……一种预兆？或者只是幻想……跟现实没有关系——没有关系。” 　　好像是要让自己安心一样，有几个词语东方爱反复重复了好几遍。 　　“某个人死了，你梦见的？场景很清晰？清晰到你甚至能分辨出那个人到底是谁。”维克多黑色的眼珠盯着她，目光叫人毛骨悚然。 　　“啊？是——是的。”东方爱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回答。 　　“那么那个人大概就危险了。”维克多低头批分，语调平静，“做梦是人脑在夜晚活动的结果，通常产生的梦境都是模糊不清的，这一类梦境非常正常。不过特别清晰的梦境倒是很罕见，而且这一类的梦境在历史记载中大多具有‘预知梦’的成分。无论是否与梦境结果完全相符，现实中都会发生非常相似的事件。因而这种梦境也被研究者们称之为‘命运之神的暗示’。如果你做的梦非常清晰，那么我就要恭喜你，你头上可以再添加一个‘梦境预知者’的称号了。” 　　“啊……是这样的吗……？”东方爱呆住了，心跳得厉害，一种不安顿时涌上心头。 　　预知梦……吗？ 　　她扭头，无意之中看到了墙上钟表所显示的时间，顿时忘掉了什么劳什子的梦境，拎起包就冲了出去，甚至没来得及和维克多道别。 　　——还有一分钟机械课就要开始了！就算有赫菲在，也千万不能迟到啊！ 　　女孩匆匆跑出去忘记了关门，维克多慢慢抬起头，看着晃悠的门板，黑色的眼睛里仿佛旋转着星云。 　　——计都从来都不会撒谎，所以刚才他也确实没有骗她，她梦见的那个人绝对是危险了，不过判断的理由跟梦境的清晰度关系不大。 　　作为代表“融合”、创造了祭司一族并赋予他们预言天赋的女神原的转生体，即使是在新生人格主宰躯体的情况下，她也能够看见隐晦的未来。 　　那个梦境其实不是梦，而是一种另类的警告。 　　——命运的分叉点已经来临，你所做出的选择将决定那个人的命运。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维克多静静的想着。 　　——如果接下来的几天里，东方爱没有什么超出常理的举动，那个人就死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我的速度足够快，瑞殿下一章就可以出来，如果不够……那就下下章了。 第138章 第25章 寻觅之旅 　　古老意志的阴谋即将浮出水面……你还记得吗，我们曾经听过的那首歌。 ——【依然是许久未见的】题记 　　 　　下了机械课，和赫菲斯托斯聊过之后，小爱忧心忡忡的背着书包，顺着人流往宿舍楼走去，赫菲斯托斯和维克多的话在脑海里轮番滚动。 　　 　　“那么那个人就危险了。” 　　维克多低着头说。 　　“小东你要是想去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我永远支持你。” 　　赫菲斯托斯放下机械教材说。 　　 　　东方爱抬头望向天空，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笑容。 　　真的是放心不下弗雷啊……所以说，哪怕是被人说是任性、不懂事也好……我果然还是没有办法放弃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啊。 　　谁都不可以有事……谁都不可以。 　　就像战友之间的羁绊——明知道可能身陷险境，却也还是奋不顾身的返回。 　　而且—— 　　“你也一定会帮我的吧？”东方爱的手抚上胸口，那里有一颗心脏正在跳动，如同回应。 　　「身为女神就是要有这样一往无前的勇气才行。」那个曾经听到过的声音在心里说，「只有胆小鬼才会因为危险而放弃同伴。」 　　“——明白了。” 　　东方爱如释重负的出了一口气，伸手遮挡毒辣的太阳光。 　　在一切都彻底明晰以前，就让我以一个普通女孩的意志行动一回吧。 　　 　　“小爱小爱！你要去找弗雷吗？伦家也要和你一起去！”东方爱回到宿舍背着该隐偷偷收拾东西，一只小黑猫顺着外墙灵巧地从敞开的窗户爬了进来，瞬间幻化成青绿色长发的“少女”，猛地扑了过来，和东方爱在地板上滚成一团。 　　“小伊？你先起来啦，要压死我了！”东方爱努力推某个像八爪鱼一样死巴着她不肯动手的猫科动物【大误x】，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诶诶诶诶对不起——”伊邪那美赶紧一个翻身站了起来，顺手把背着大包的东方爱也提了起来，黑猫的尾巴在屁股后面摇来摇去，很努力的卖着萌。 　　“哎……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找弗雷的？”东方爱警惕的看着他，手里举着瓶子，大有“你不说我就打死你”的意味在里面。 　　“喵呀！小爱表打伦家呀！当然是因为赫菲斯托斯那家伙已经在外头和该隐打起来啦！伦家好不容易才偷偷从他们眼皮底下钻过来的啦！”伊邪那美一缩头，一边卖萌一边解释着。 　　“……啥！？这就打起来了！？”东方爱目瞪口呆的冲到窗口，被从窗外飘进来的灰尘呛了好几口。她顾不上吃惊，目瞪口呆的看着窗外在烟尘中对打的二人，一时间几乎傻掉了。东方爱本来是打算偷偷躲过该隐溜出去找弗雷的，谁知道……这下子计划就全乱了啊！ 　　东方爱一脸欲哭无泪的提着包，险些顺着墙滑到地上，幸好被伊邪那美拉住了。 　　东方爱抬起头，伊邪那美青绿色的猫眼里似乎闪烁着微光，他一脸认真的说，似乎还带了点炫耀的意味在里面：“小爱不要担心啦！有赫菲老师拖住那个讨厌的家伙，伦家和你一起去找弗雷！相信伦家吧！”说完伊邪那美横抱起东方爱，化了妆的柔美面孔难得流露出几分属于男性的英气来，叫人怦然心动。 　　他抱着东方爱，东方爱抓着怀里那个大包。 　　伊邪那美真的像猫一样轻捷灵巧，他轻松地打开窗户，脚踩在窗框上，嘴唇贴在东方爱耳边，轻声说：“抓紧了啊小爱……小心可不要掉下去了！” 　　话毕，在东方爱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感受到伊邪那美抱着她的手臂猛地收紧了，风在耳边迅速流动着，眼前的景物瞬间变换，无数色块堆积在一起，挤压着融合成别的色彩——伊邪那美直接抱着她从楼上一跃而下！ 　　原本只是装饰用的猫尾在下落过程中起到了保持平衡的作用，伊邪那美膝盖向下方弯曲，大腿和小腿紧贴在一起以减轻下落时接触地面产生的巨大冲力，修长的双腿微微颤抖了一下，伊邪那美半蹲在地上，放下怀里的东方爱。赫菲斯托斯和该隐的战斗还在继续，伊邪那美和东方爱小心翼翼地避开二人的作战范围以防止被波及。他们脱离宿舍区之后撒开腿就跑，最后在靠近道道尔学院结界的边境区找到了赫菲斯托斯事先准备好的智能载人机械。 　　有一点超出东方爱和伊邪那美的预料，那就是在那个被赫菲斯托斯命名为“DDR-250型”的、全武装观光型强袭进击海豹、简约设计风格以及强大内置次元传送武器、空间悬浮设计以及气息自动捕捉技术、自动手动可切换智能驾驶模式、人性化语音操作系统的超级智能载人机械里面，原本便于出行设计的多人座位上，已经有一个座位被人占据了。 　　那个人正支着画板作画，左手端着调色盘，右手的画笔不停挥动，无数缤纷的色彩在画纸上凝固。 　　“来了？你们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那个人注意到了他们，放下画笔探出头来，僵着一张脸对他们说话，看起来十分可怕。 　　“——维、维克多老师！？你、不，您为什么会在这里……！？”选修了美术课的东方爱目瞪口呆。 　　“喵呀？这个一身黑的丑不拉几的家伙是谁呀？居然占了伦家和小爱的座位！”没有选修美术课的伊邪那美像炸毛猫一样暴跳如雷，想要扑上去把那个“占了别人别人东西还一脸理直气壮”的家伙拖出来暴打一顿，却被东方爱拦住了。 　　“刚才我过来写生，看到赫菲斯托斯老师正把DDR-250型开过来，联想一下东方爱同学和赫菲斯托斯老师的关系以及东方爱同学在我课堂上的表现，最后问了一下赫菲斯托斯老师，一切就明了了。”维克多心平气和地收起画板和画笔还有调色盘，把它们收到DDR-250型的后备箱里去，向着傻呆着的东方爱和伊邪那美招手： 　　“如果不想被你的白色管家给逮回去的话，那就快些过来吧。还有那边的小猫咪也是，你们不打算出去救人了吗？” 　　东方爱和伊邪那美呆滞着坐在座位上，依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维克多拧开旋钮，默默发动DDR-250型，巨大的机械车尾部冒出白色的蒸汽，骤然加速在身后留下一长串白色的尾迹。DDR-250型顶端透明的翻盖盖上之后，一幅虚拟的电子地图和人工智能的虚拟形象【海豹】被投影出来，地图上有两个点，分别闪烁着金色和红色的光。 　　“欢迎使用DDR-250型强袭观光海豹！我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车载——啊呸不是——机载人工智能，大家可以称呼我为DDR-250~”半透明的虚拟海豹摇着尾巴卖萌，只可惜驾驶舱内的气氛十分僵硬严肃，完全没人理他，他只好寂寞的自娱自乐。 　　直到东方爱等人驾着DDR-250型冲出结界，将道道尔学院的警报声远远地抛在了身后，虚拟的海豹终于厌烦不断作死也没人打扰的生活的时候，才终于有人从一片诡异的静默中回过神来。 　　“那个……维克多老师，您为什么会——帮助我们？”东方爱终于忍不住了，率先发出疑问。 　　正常难道不应该是……把我们逮回去么？现在为什么却是陪着我们一起折腾……？ 　　“因为我是老师。老师保护学生，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且如果我把你强行拖回来的话，担心朋友的你心里大概也会不好受吧？”维克多目不斜视，淡定开车。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有一些话没有说出来。 　　 　　——莉莉丝大人给他的命令……找个机会，在原彻底觉醒之前把她的转生体杀掉。 　　——擅自外出……这就是个不错的机会。 　　 　　“那美……还真是叫人不省心啊。”冷风在耳边呼啸着掠过，拥有碧□□瞳的男人迅速跳跃着，不断追寻前方那条逐渐弥散变淡的白色尾迹，他的墨色长发在空中起落，黑色发丝披散开来如翩飞的黑色蝴蝶。 　　随着不间断的行进，心脏都在逐渐的麻木。 　　是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吗？ 　　奈芙蒂不知道。 　　在非常遥远的阴暗角落里，有一个人的心脏跳动着，脉动的频率逐渐改变，一点一点与他相契合。 　　 　　——明明最爱的人就在眼前，却不得不与他的行迹相互背离。 　　——原来我们是如此的相像……相像到这样的境遇。 　　——那就快些到来吧……那最终的命运。 　　　　 　　在所有人都听不到的地方，道道尔学院之外，某些隐藏在阴影里的存在终于展露了出来。 　　无形的电磁波在空气中暴作交错，传达着自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独属于黑暗中忍者的冷厉讯息。 　　“目标人物已经踏出道道尔学院范围，‘斩首’计划启动，报告完毕。” 　　“目标人物正以120码的速度从西南方向离开道道尔学院，预计目标途中经过埋伏区，请提前做好准备，报告完毕。” 　　“已接收消息，所处地区b-20，目标人物刚刚经过，请b-21埋伏区所有人就位，报告完毕。” 　　“已接收消息，b-21埋伏区就位完毕，‘斩首’计划预备执行中，报告完毕。” 　　隐藏在阴影中的库伯勒族忍者们，手持铁血的利刃，无条件的完成上司部署的所有命令，并且毫无疑虑。 　　 　　——真可笑啊，曾经用来保护女神的库伯勒族最精英的忍者太军团，多年以后再度以豪华阵容登上历史舞台，却是要去刺杀他们信仰敬爱的女神。 　　——命运的不可预知性……简直如同嘲讽的戏剧一般，叫人无话可说。 　　 　　在东方爱等人逃出道道尔学院、忍者太军团预备刺杀的时候，阿瑞斯和奥丁已经抵达了光神族北部要塞，站在城墙上遥望冰天雪地的雾之国。 　　“这里真冷啊。”阿瑞斯喃喃地说，然后打了个哈欠。 　　“是啊，殿下。”奥丁回应了一句，已经全身披挂银灰色的战铠，同样遥望雾之国的方向，周遭一片静默。 　　遥远的雾之国城墙上，史基尼尔看着那个在一片雪白之中分外显眼的黑色人形，愤怒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阿瑞斯……”他低声念着仇人的名字，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 　　“冷静一点，你这样太失态了，史基尼尔。”撒旦懒洋洋的靠在城墙上，紫色的卷曲长发那么妖娆。他眯起狭长的眼睛，碧绿色的眼眸转向光神族北部要塞。 　　相隔银白的大地，绿与灰的目光对撞，彼此之间看不顺眼，那股强烈的厌恶情绪几乎都要实体化了。 　　“再让你替我在她身边呆一会儿吧……反正，已经快要到开始的时间了。”撒旦收回目光，一撩黑色的大氅，轻盈的走下冰雪覆盖的城墙。 　　那之后……他还有的是时间呢。不过现在嘛…… 　　——他可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做，没心情在这里和无关的人浪费时间。 　　——雾之国和光神族的仇恨是别人的事，不过……似乎还有人要赶来凑热闹啊。 　　撒旦眉梢微微一挑，离光神族北部要塞较远一点的地方，东神族的红色旗帜炽烈飘扬，在这一片纯白的冰天雪地之中，如同燃烧着的火焰那样耀眼夺目。 　　燃烧着的火焰……烈山姓的家族徽记。 　　——来无端参合一脚吗？这可不像是轩辕姓一脉会允许烈山姓一脉做出来的事啊……那两个家族不是一直被“三皇五帝”绑定着的么？ 　　——但愿如此吧。 　　 　　行驶一段时间之后，由于某段路径本身的问题，东方爱实在是颠簸的不行，于是他们暂且停车【……】，让东方爱下车【……】拼命呕吐，打算差不多吐好了再接着走。 　　东方爱扶着大树哗啦啦的吐，维克多坐在DDR-250型里等，伊邪那美站在外面等她。 　　阳光透过无数枝叶的缝隙照射下来，树叶被微风吹动发出“沙沙”的声响，一切都美好极了。 　　打在东方爱背上的圆形光斑一个一个的消失，伊邪那美无意识的一瞥，瞳孔骤然收缩。 　　黑衣的忍者从浓密的树冠里显现出身形，黑色的短刀骤然向着紫发少女的后脑刺去！ 　　“——小爱！！！”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流水账……涉及到原著的剧情实在是不想写，于是我就跳了……大家别打我啊 第139章 第26章 又见东神 　　“库伯勒族忍者太军团的内阁忍军？随着时光的变迁，已经退步这么多了吗？” 　　紫色头发的少女侧过脸颊，紫色的眼瞳里闪烁着淡金色的微光，恍如星辰之海。 　　好像是被那目光震颤，黑衣忍者的动作竟有一线迟疑。 　　“——差的实在是太多了。”白皙纤细的手指扣住了黑衣忍者的手腕，白亮的短刀因为手筋力道的松懈而落在地上，打碎了草叶上的露珠，四散崩飞如雨滴。 　　忍者和东方爱之间的身高差距略有些大，忍者需要低头才能和东方爱面对面。作为一个以精准感知力出名的忍者太军团暗杀部队的一员，黑衣忍者敏锐地发现，眼前这个挟住自己的暗杀目标身上的气场，和几分钟之前那个扶着树吐的一塌糊涂的普通人有着巨大的差异，尽管给人的感觉很类似，但那种环绕周身的威仪气场……这真的是同一个人吗？还是说，这次暗杀的目标是双重人格？ 　　不管暗杀目标的情况如何，一击即中的计划都已经失败了。 　　按照太军团内部规章，那就必须…… 　　原漠然注视着那个被她扣住手腕的黑衣忍者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向后倒去，面具下方溢出了猩红色的血。手中紧抓着的手腕也已经摸不到脉搏，果然是自杀了吗？ 　　古老残忍但却有效的斥候处理方式……原苦笑。这么多年以来库伯勒族的传承都没有完全、彻底地断绝，她是该为那些孩子的优良传统表示赞许和高兴，还是应该怒斥他们太过古板血腥？ 　　原松开那具尚还温热的尸体的手腕，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胳膊。 　　啊啊，这具转世的身体果然还是缺乏锻炼吗？要不要和那个后形成的人格说一下……还是算了吧，反正人格融合完后都要用神力彻底改造一遍，自己也不是近战类型的战士，没差啦~ 　　内心独白不超过三秒钟，女神原大人最终还是暴露出了不负责任的熊孩子本质。 　　“你是谁？小爱呢？从小爱身体里滚出来！”伊邪那美警惕的看着几乎完全和他印象中不符的“东方爱”，无比警戒的摆出了迎战的姿势，神游天外的女神大人这才被唤回神来。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小猫咪……蓝绿色的头发和眼睛，你是伊奘诺尊的后代吧？”看着那和模糊记忆中几乎如出一辙的面孔，不过是多了几份英气和活力，少了几分严肃沉默，即使古老如原，也不得不感慨世界和命运的奇妙。 　　上古时代最初向她宣誓永远效忠的库伯勒族首领伊奘诺尊，最惊才绝艳的忍者，追随她奉献了一世的生命，最终死在六道之战里面。 　　而今伊奘诺尊的后代如他的先祖一般聚拢在自己的转生身畔，再度奉上忠诚，却是以朋友的身份。 　　命运总是如此相似，正如历史总是重演。 　　冥冥中好像有人把那些以血脉为纽带相连接的命运丝线和另一些曾经交错并且也将永世交错的命运丝线缠在一起打上了死结，由此注定了那一整个种族的命运。 　　——不过，任谁都会有疏漏的时候，所以说……漏掉了的一两根，应该也不是很意外吧？ 　　“诶诶诶诶——你怎么知道的！？伦家可是从来都没有自曝过族谱啊！”脑袋略微有些缺根弦的伊邪那美喵立刻就炸毛了，完全忘记了之前的话题。“不、不对！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总之，不管是你是何路妖魔鬼怪，”蓝绿色长发扎单马尾的“少女”无比机警的手执苦无，大有“你不说清楚就往死里打”的意思在里面，猫一样的瞳仁缩成一条缝，“快给伦家从小爱的身体里滚出来！不然伦家就动手了哼！即使是小爱的身体伦家也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喵！” 　　伊邪那美的宣言一开始还很有气势，后来就越发给人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握着苦无的手似乎也有点抖——怎么办，伦家不能真的打小爱吧？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啊！？伊邪那美无比纠结的想着，完全忘记了身后DDR-250型里还坐着一位老师，可以向他求救。 　　“安啦安啦，你在担心的那个人没有事哦，伊奘诺尊的后裔。”原摆了摆手，暂时不太想解释情况，“有些事情还不到可以清楚告诉你们的时候……我先去睡一会儿，请千万记得你自己的职责，一路护送‘她’找到金色的阳光。等到了一切该明了的时候……我们再重逢吧。不过——那一天的到来已经不远了呢。” 　　紫色头发的女孩有一瞬间的失神，紫水晶般眼眸里的璀璨金华逐渐退去，重归于一片沉寂的紫色海洋，恰如星斗被云朵遮蔽了的夜空。 　　原交接人格主控权之前最后望了一眼一直坐在DDR-250型里分毫未动的维克多，不知道只是好奇的打量，还是带了些警告的意味在里面。 　　留在DDR-250型里的维克多微微颤抖了一下，那个女孩的语气和目光都如此空灵悠远，他几乎分不清现在注视着自己的到底是东方爱还是原。抑或者……二者都是？ 　　——两个人格的融合已经开始了吗……也对，无论哪一个都是她，只不过所经历和拥有的记忆不同，因而会在性格上有所差距。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或许大人的计划都会被破坏掉。 　　——不过，在真正动手之前…… 　　维克多从DDR-250型里探出头来，略有些阴冷的目光笔直的射入周遭浓郁碧绿的树冠之中。 　　原本藏在阴影中埋伏着的其他黑衣忍者已经端起了黑色的连弩，轻便，同时也有着巨大的杀伤力，锋利的金属箭头在阳光不经意的倾泻之下暴露出刺目的光辉。他们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一双双颜色不同的眼睛忽然就呆滞住了，变得空洞无神，仿佛失去了灵魂的生命，身体却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动作一动不动，僵硬的身体骨肉均停，如同出自大师之手的雕塑。 　　精美，绝伦，全无生机。 　　这时候如果有人近距离观察维克多的眼睛，就会惊讶的发现，原本一片死寂的那双黑色眼瞳中伶仃掠过几点闪烁着幽蓝辉光的白色光点，如同云破月白，暴露出满天星斗的黑色夜空。那些光点挣扎着闪烁了几下，最终还是被一片虚无吞噬殆尽，维克多的双眼又归于一片死寂的漆黑。 　　“无间永夜”，七魔王计都有别于其他人的出众天赋之一。 　　代表“混沌思潮”、主掌阴影之地的计都，没有任何光能于他周围存在，哪怕是灵魂燃烧的明亮火光也不可以。 　　六道之战中计都曾经无数次使用这种力量，无数的灵魂被他拖进了不见天日的永夜，再也无法回归灵魂之流重新转世。 　　饱受折磨的灵魂痛恨着诅咒着，永世不得解脱，计都以此得到更残暴也更凶狠的力量。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会于心不忍，为这些死去也不得安宁的魂灵而感到悲伤，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迷茫和无所适从。 　　但是渐渐地，计都开始变得麻木了。 　　不再关心别人，不再注重生死，不再怜悯痛哭……觉醒为七魔王的那一天他丢掉了自己属于人类的皮，却还保留了一颗属于人类的心；但在以后的日子里，他连人类的心也一并失去了；如今再一次披上人类的皮，却再也没有了人的心。 　　失去爱恨、失去伤悲、不再微笑、不再哭泣、不再为成功和失败而感到欢欣喜悦或者羞愧屈辱，因为都没有什么好在乎的。 　　这样的觉醒……与其说是被赋予了第二次生命，不如说是被彻彻底底的杀死了吧。 　　彻底失去了……名为“自我”的东西。　　 　　——就在那个时候，计都才突兀的意识到，神与人的不同。 　　——再也回不去了……再也不一样了。 　　 　　以生灵的身份降临于世然后苏醒，回归自己的本来面目。 　　无论是对七魔王还是八荣耀而言，这都是彻头彻尾的悲剧。 　　以一个普通生灵的身份体会和了解自己本来并不应该拥有的东西，习惯了拥有之后再度失去。 　　——生而为神，就注定了高居云端的孤傲冷漠。 　　 　　“快些过来，我们该出发了。”维克多淡然的收回目光，提醒那边两个家伙。 　　“哦哦哦明白！马上就来维克多老师！”伊邪那美带着东方爱，两个家伙深一脚浅一脚的避开地面上盘踞交错的树根，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维克多看着那个原的转世，在没有过去记忆的情况下，就像个真正的孩子那样，笑得一脸天真无邪。 　　他微微低下头看着仪表盘，脸上僵硬着没有表情。 　　还真是羡慕啊……这样的无忧无虑。 　　算了……在最终结束之前，让她作为一个普通的孩子继续存在一段时间吧。 　　“走了，已经检索到弗雷的力量残留痕迹，我们出发。”两个孩子都坐好之后，维克多面无表情的扳动手闸。 　　希望一切顺利。 　　他这样想着。 　　 　　光神族和霜巨人族雾之国接壤地区，光神族北部要塞。 　　纯白的雪花从天上片片飘落，再为这片银白的大地披上一层厚厚的白色地毯。鹅毛般的大雪严重阻挡了视线，但阿瑞斯那一身黑红色的甲胄在一片纯白的世界里无论何时都是那么的显眼，特别容易被敌对成员找上门来。 　　就比如说现在。 　　“喝？”阿瑞斯坐在帐篷外面的凳子上，无形的温暖火焰在她身边燃起，靠近的雪花全都飘向一旁，抑或者是悄无声息地消失，再度归于这纯白的天地。 　　她面前摆着一张覆盖着薄薄一层积雪的桌子，桌子周围的地上雪堆的格外高，很显然是被扑漏了好几次的结果。桌子上满是颇具东神族风格的酒坛，其中也夹杂了不少光神族出品的红酒和白兰地，只不过这些瓶子现在要么东倒西歪地被大雪掩埋，要么就是正放在温暖的炭火盆上烤热，静静等待某两个人的临*幸。 　　阿瑞斯举起已经开盖的白兰地，猩红的眼眸在苍茫的白色之中那么显眼。 　　她已经喝了不少，却还像个没事人一样。 　　“喝！”桌子对面肤色极深的彪形大汉咧嘴一笑，伸手拎起一个酒坛子，满是老茧的宽大手掌直接拍开封泥，一仰头就“咕咚咕咚”的往下灌，几滴浑浊的酒液顺着有一层胡茬的下巴淌下来，落到积雪上溶出一个个小洞。不出一会儿一坛酒就□□完了，烈山炎“砰咚”一声把酒坛子砸到桌子上，可怜的桌子险些直接散架。 　　他抹了抹嘴，哈出一口带着浓郁酒气的白雾，伸手指着阿瑞斯，无比豪爽地说：“哈，该你了！老夫就不信，今天不能把你这个光神族的第一战神给灌倒！老夫的酒量也不是白练出来的！当年老夫的称号可是喝遍天下无敌手！来！继续拼！” 　　“东神族的酒度数也太低了吧，我可是出生在一个把白兰地当水喝的种族里好吗？你竟敢这么看不起我！”阿瑞斯以挑剔的眼光看了一眼深色皮肤有些涨红的烈山炎，十分淡定的抱起一坛酒开喝，随着“咕咚咕咚”的声音，阿瑞斯喝完直接把酒坛子砸到地上摔得粉碎，然后面无表情的抽出始终温着的一大罐酒，展示给烈山炎看： 　　“喝那些都太小意思了，我们来拼拼上古烈酒怎么样？”阿瑞斯举杯，顺便扑搂了一下身上的雪花，“先说好，你要是醉的不省人事我是不会把你送回营帐的，要走自己走，我不负责善后谢谢。” 　　“太小看老夫了！老夫怎么说也是烈山姓这一代的家主！这点能力还没有吗？！”烈山眼战意高昂，“来吧！让我们喝个痛快！” 　　“你说的啊。”阿瑞斯淡定开灌。 　　 　　这边厢两个糙汉【有哪里不太对】在大雪中玩命喝的时候，那边厢两位谋士【有哪里不太对】相对无言。 　　“轩辕先生，烈山先生一直都是这么……狂放不羁的吗？”奥丁眼角抽搐的看着大雪中抽风拼酒的两个人，觉得自己真心好需要胃药。 　　“那家伙确实一直是这样，不过因为一直没找到能跟他拼酒的人所以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把阿瑞斯殿下也牵扯进来了，实在是万分抱歉，奥丁阁下。”轩辕黄同样眼角抽搐。 　　通过传承物品与东神族的神【辉】进行沟通，轩辕黄和烈山炎亲自带队来支援光神族。当然，这里面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这次史基尼尔选择的作战地点也靠近东神族边境，轩辕黄为了以防万一【以及暂时转移想给儿子报仇的某人的注意力】，两位家主都亲自赶了过来。 　　至于为什么会品酒……具体情况不清楚，只能说是烈山炎心情烦躁开始喝，然后阿瑞斯插了进去……然后就演变成现在这个凶残的状况。 　　“殿下已经喝醉了啊……上古烈酒都拿出来了，真是醉得厉害。”奥丁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了……阿瑞斯喝醉了脸上显不出来，只会越发凶残的给别人灌酒……上古时期的惨状还历历在目。 　　“我们还是谈谈作战的问题吧。”轩辕黄默默拿扇子挡脸，那个被阿瑞斯一脚踩住肩膀拿着酒瓶子往下灌的人是谁啊，他不认识那货=_= 　　 　　“开打？”史基尼尔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凝视纷乱大雪中一片纯白的大地，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开打。”他自己轻声回应着，伸手举起了雾之国银白的战旗。 　　“杀了他们。” 　　史基尼尔听见自己冷酷的说。 第140章 第27章 憎恨与黑暗之心 　　“唷，终于来了么？”阿瑞斯漫不经心的抛接手里的酒瓶，因为饮酒过多而显得微红的面颊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看起来十分可爱。 　　归功于阿瑞斯那在上古时期曾经放到过全体八荣耀七魔王外加原初二人的酒量，区区一介凡人的烈山炎毫无意外的被灌到东倒西歪，然后被黑着一张脸的某位轩辕姓先生带人扛回了东神族的帐篷里去，风雪中渐渐远去的硕大身影活像被端上盘子的巨型菜肴。某人那震天撼地的巨大呼噜声也是十分惊人的存在，阿瑞斯被迫痛苦地用棉花堵上了耳朵，如果不是还要听奥丁的情况报告，她是绝对不会把棉花取下来的。 　　“虽说有暴风雪的掩护，但霜巨人族毕竟不是擅长潜行的种族，而且他们似乎也没打算过要掩饰自己的行迹，目前正向我方逼近。” 　　奥丁侧身站在阿瑞斯旁边，一边无奈的解下披风搭在这只完全不知道躲一躲雪的阿瑞斯身上，一边冷静的汇报着情况。 　　“您真的要亲自出战吗？之前不是还被阿胡拉强行添加了封印吗，这种时候胡闹就太危险了……请允许我代替您前往。” 　　奥丁侧脸看着面颊微红的女孩，显得有些担心。过多的酒精似乎让阿瑞斯的大脑显得略有些昏沉，瑰丽的红色眼眸也有些茫然，整个人都晕乎乎的。阿瑞斯用力甩了甩头，终于放过那个被她上下抛了很多遍的酒瓶，伸手握住烈焰之剑雷沃汀的剑柄，推开奥丁站了起来。 　　阿瑞斯的动作很稳定，并没有因为过多饮酒而显得恍惚或者脚步不稳，反而比平常的稳重中多了几分冲劲，好像变成了一个热血的小毛头。 　“用不着你老是担心这担心那的，阿胡拉搞的鬼早就被原解决了。更何况那个史基尼尔点名要求出战的人是我，如果临场换成你的话我还不知道要被他们怎么说呢。而且……我不出站的话，写信的那个人也会很失望吧？老是担心这担心那的，奥丁你真像个老妈子……”她嘟囔着，语气里罕见的带了些孩子气的抱怨。 　　“殿下……你……”奥丁有种捂脸的冲动，能不要在这种时候闹脾气吗殿下？虽然殿下没事我是很高兴啦…… 　　“那我就过去啦。”阿瑞斯兴高采烈的提着雷沃汀在有着厚厚积雪的地面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深深的脚印，那头瀑布般银色长发的尾巴甩到地上，奥丁看着阿瑞斯远去的背影，那个人仿佛一瞬间就融化在了一片纯白的雪景里，丝毫不显得突兀。 　　奥丁站在原地看着阿瑞斯远去，白色的雪片落在他灰色的头发上，模糊成深浅不一的色块。他好像想要表达些什么，嘴张了张，有些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殿下……您喝了那么多酒，能不能悠着点啊？别殴打霜巨人族殴打的太厉害…… 　　——我真的是不想回忆任何有关您喝多了之后打架时暴走的记录……那简直是上古时代里最血腥的回忆，没有之一。 　　——女神大人在上，希望今天这一战之后，霜巨人族不会被灭族……阿门。 　　 　　充满怜悯的给可怜的霜巨人族做了祈祷，奥丁表示，他认为军队已经可以收兵了——阿瑞斯可是那种喝酒之后一旦遇到打架的问题就会燃起来的存在啊！ 　　事后，幕后黑手撒旦表示，没有把阿瑞斯可能会喝酒这件事算进去，这不能怪他，只能怪命运之神不眷顾霜巨人族。 　　……总之，史基尼尔，你自求多福吧。 　　带领自己族人冒着大雪向着一片纯白大地进发的史基尼尔忽然打了个冷战。 　　史基尼尔前进到接近光神族要塞位置的时候，即使是隔着一片越下越大的纯白的雪幕，那人一身黑色的铠甲与外黑内红的大氅依然是那么显眼，还有那双红色的眼睛……他幼年时期曾在鲜血横飞的战场上见到过的，恶魔的红瞳。 　　“呦哈，终于过来了？说起来我也是第一次看到极北之地的雪呢……果然大的可怕啊。不过这景象还真是美……叫我想起来好多年以前的某个地方，那里也是这么冷的……但人与人之间的那种无比决绝的感情，比烈火都要更加炽热。”阿瑞斯拍掉身上的雪花，在一片大雪之中她的皮肤比平日里显得更加白皙，几乎要融进那一片纯白之中。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冰冷的空气灌进肺里，让阿瑞斯因为温暖和酒精而显得略微昏沉的大脑骤然清醒。红色的眼瞳仿佛火焰般燃烧，其中闪烁着回忆的光彩。 　　极北之地，那个湮和尘共同诞生的忠烈国度。 　　——早就已经随着太古的毁灭和上古的诞生而不存在了。 　　即使被后人冠以相同的名字，它们终究还是不一样的地方。 　　——不一样的……没错。 　　——它们是不一样的。 　　尽管是早就毁掉了的过去……但也很难容忍伪劣仿品的存在啊。 　　“史基尼尔是吗？你就是当年那个小鬼吧？早知道那个时候就直接再给你一剑算了，也就没有今天的麻烦事了。”阿瑞斯肆无忌惮的站在墙壁一样的霜巨人们面前，烈焰之剑雷沃汀上黑红色的火焰燃起，那炽热的火与黑暗的光构成一种名为“死亡”的绝望。 　　“——阿瑞斯！”史基尼尔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白色的雪花在他手中凝结成巨大的冰剑，锋利而又过分美丽，闪烁着晶莹的光辉。他像狮子一样吼叫着，巨大的吼声震颤空气震动飘飞的雪花，重重踩在覆盖着雪层的冰之大地上，如刀剑出鞘如狂龙舞空，他吼叫着向阿瑞斯冲去，手中巨剑挥舞誓要斩下对方的头颅！ 　　为了父亲密米尔，为了叔叔尤弥尔，也为了——他自己！ 　　他要杀了对面那个混蛋！ 　　“——是个只会冲锋陷阵的笨蛋吗？！那就来吧！”阿瑞斯肆意张扬的笑着，她举起黑红色的长剑，火焰的边界瞬间振荡开透明的领域，被笼罩在内的积雪在一瞬间被巨大的高热蒸发成水蒸气归于天空中的同类，无意落入其中的雪花也瞬间消于无形。阿瑞斯那头长到不得不散落在地上、几乎与白色雪景融为一体的长发，不经意间展现出几分炽烈火热的红。 　　——霜巨人是吗？既然来自于冰雪，那就用火来烧融它！ 　　 　　“……繆斯。”没有边界，相互融为一体的纯白天地之中，有人轻声念着那手执火焰之神的名字，紫色的卷发在空中猎猎飞舞，翡翠的眼眸映出明亮的火光。 　　千人千面，千面千像，千像千类。 　　多少年以前那个人以不同的姓名不同的模样不同的身份展现在不同的人面前，荣耀是她，辉光是她，阴影是她，火焰是她……那么多都是她。 　　曾作为神明被祭拜，曾作为魔鬼被恐慌，也曾作为凡人随波逐流。 　　没有任何一个人或神或魔敢说自己彻底了解她，就连原也不行。 　　展现于世的姿态那么多，相似却又截然不同。 　　——八荣耀“牺牲”湮……你到底，还有多少个面孔？ 　　 　　永夜之境。 　　属于永夜的天空永远那么阴沉黑暗……今天似乎比往日更加黑暗，难道是因为承载太阳光辉之人的死吗？ 　　“亲爱的，让我们永远在一起吧！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让我们分开了……再也不会分开了！” 　　褐色皮肤的吉祥天紧紧拥抱着昏迷的弗雷，喜极而泣，后者背上穿刺出的无数黑色尖刺上淌下浓腥的血。 　　“再也不会分开了，再也不会分开了……从今天起，你就只是我一个人的阳光了！只属于我一个人的——金色阳光！” 　　褐色皮肤上黑色的星星印记似乎在闪耀着光辉，吉祥天那双酒红色的眼睛里有清澈的眼泪流淌下来，和弗雷的血融化在一起，难以分离。 　　弗雷的眼睛紧紧地闭着，白皙皮肤上左眼下的黑色太阳标记似乎又加深了几分。他的额头被擦破了，极淡的血痕顺着额角蔓延。那双厚重如鸟羽的黑色睫毛没有半分活动，冰冷身躯被吉祥天的体温带上了一丁点温度……他好像是死了。 　　“来吧，我亲爱的弗雷，只属于我一个人的金色阳光！把你那颗永远闪烁着太阳光辉的黄金之心交给我吧，而我这颗充满黑暗、死寂、孤独、绝望、伤悲的冰冷之心就将填满你的胸膛……这样，我们就真正永远属于彼此了！”吉祥天一边笑着一边流泪，他的神情是那么悲怆，可语气却又仿佛高兴的就快要哭出来。“你就永远是我的了……而我也将永远属于你，我亲爱的、唯一的阳光！我的王！” 　　他无比温柔的从弗雷的胸膛里挖出那颗心脏，心脏被取出的瞬间，灼目的光芒似乎能够刺破一切的黑暗。 　　这哪里是心脏啊……吉祥天满是血污的手中握着的，分明是一颗金色的太阳。 　　“真的好温暖啊……就像弗雷酱你在最开始给我的感觉一样……”吉祥天痴痴的看着被他捧在手中的太阳般的心，整个人的目光都要凝固了。“那样温柔和善良，对着一个敌人……一个背叛了道道尔学院的敌人伸出温暖的手……弗雷酱的心，果然好温暖啊……” 　　他又伸手挖出自己的心脏，似乎感觉不到那身体被洞穿的巨大疼痛，只是痴痴地凝视着弗雷的心，眼泪一滴又一滴的顺着面颊滑落，不知道是目的终于达成的欣喜，还是某种不知名的悲伤。那颗心没有任何光亮，粗糙无比，冷的彻骨，如同一块岩石。 　　“看啊，弗雷酱，这就是我的心……一块黑暗又冰冷的石头，是不是跟你完全不一样啊……上面还带着我的血呢。你之前也尝过了，我的血的滋味，甜吗？”吉祥天温柔的注视着已经死去的弗雷，将金色的心送入自己的胸腔，伤口迅速合拢。他又伸出手，仿佛要见证每一个细节那样，缓慢而坚定地把黑色的心送入弗雷的胸膛。 　　“混账！给朕住手！”赵公明剧烈的咳嗽着想要冲过去阻止，却只是挨了毗湿奴更重的一道攻击。 　　“你的对手是我啊，赵公元帅。”披着金丝锁边斗篷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轻蔑，“怎么，没人帮助就不行了吗，赵公元帅？还是说，这些年的奢靡生活，你已经退步至此了吗？” 　　“咳……混账！”赵公明踉踉跄跄的后退，二十四颗定海神珠在周围划过明亮的弧光，宽松的红色袍子在激战之中已经破损了不少，暴露出来的雪白肩头上满是血痕和淤青。赵公明的左手扬起摆出试图进攻或者防守的姿态，右臂却被裹在宽松的袍子里面无力的下垂，软绵绵不听使唤，显然是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脱臼。 　　遵照昊天的吩咐，赵公明和弗雷一路同行，结果没想到中途进入了发现二人行踪的毗湿奴设下的陷阱，于是只好开打……嘛，后果就是眼前这样了。 　　这么多年以来因为精卫和琼霄的死而一直颓废，自己果然还是做错了吗……赵公明自嘲的笑了笑，曾经的军神，赵公元帅，如今竟然落到了这个地步，还真是可怜呐。 　　“做好准备去死了吗，尊敬的赵公元帅？”毗湿奴一点一点逼近，语气里带着绝对的蔑视和鄙夷。 　　那是看见老虎自甘拔去利齿剪去指甲安心变成家猫的愤慨。 　　 　　“啊啊，老哥怎么还不回来啊，好无聊啊。说起来前身的老哥长什么样来着……”永夜之境真正的主人之一正坐在他的王座上，百无聊赖的通过能量化成的镜面围观外面两组相爱相杀党派的闹剧【大误】，默默地打着哈欠，努力回忆自家兄长曾经的模样。 　　回忆到最后，罗睺惊悚的表示，他已经忘了他哥曾经长啥样了咋办！听说哥哥这次披着人皮【没错x】出去了，回来的时候赶紧记得围观！ 　　“——诶，老哥回来了？” 　　罗睺发着呆，猛然感觉到熟悉的力量侵入了永夜之境的领域，很显然是他的兄长计都。 　　哥怎么往那群蝼蚁的方向过去了……算了，反正计都回来了，自己也过去看看好了。 　　 　　“弗雷！赵公明！” 　　如同平地一声惊雷，炸响在参战人士的耳边。 　　紫色头发的女孩慌不迭的跑了过来，大喊着熟悉的名字。 　　暴戾的黑色能量带着狂暴的愤怒奔袭而来，如同要洞穿少女的身躯。 　　而在极远处，不同的灵魂骤然震颤。 　　终于，即将步入新的凯歌。 　　 　　 　　 　　 　　 第141章 第28章 初 　　“弗雷！赵公明！” 　　如同平地一声惊雷，炸响在参战人士的耳边。 　　紫色头发的女孩慌不迭的跑了过来，大喊着熟悉的名字。 　　暴戾的黑色能量带着狂暴的愤怒奔袭而来，如同要洞穿少女的身躯。 　　而在极远处，不同的灵魂骤然震颤。 　　终于，即将步入新的凯歌。 　　灵魂碎片的融合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大段大段的记忆碎片在洛基脑海里突兀闪现而后又消失不见，有时候他也在想，自己究竟是洛基，还是初。 　　灵魂深处传来令人心悸的震颤，一瞬间惊醒了洛基昏沉的意识。 　　“糊……小爱……”仿佛身处地狱火海之中，洛基大半身躯已经化为黑红交错崎岖不平的模样，酷似嶙峋的岩石，但身躯之上有金色的光蔓延成细丝遍布四肢百骸，如同炽热的岩浆流淌在黑色熔岩的缝隙之中，沸腾咆哮，最后化为洛基身体脉络的一部分。他低着头，火焰一样的红发和白皙的面孔依稀可以分辨出他还是曾经那个喜欢温和微笑的少年。 　　右半张面孔已经和身躯彻底同化为酷似火山熔岩的模样，原本眼睛的位置变成了金色熔浆汇聚的湾流，散发着慑人的光。左半张面孔还是曾经的模样，只是那么肤色那么苍白，眼瞳真的如同紫水晶一样，美丽而冰冷。 　　“小爱……小爱……小爱！” 　　已经变成怪物的少年蜷缩起来，如同母体内的胎儿一般孤单寂寥。金色的泪水顺着还是常人的左脸滑落，尚未接触到身躯之前就被高热蒸发，化为一片虚无。 　　洛基伸出已经变成利爪的手，默默地捂住了心脏。锋利的爪轻易割开身躯的防护层，狠狠的深入血肉，仿佛要把自己的心脏生生掏出来。 　　明明那么痛苦，洛基却一声不吭，紫水晶一样的眼睛沉默的闪烁着。 　　“砰！砰砰！” 　　强有力的心脏发出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跳动，莫名的漏掉了一个节拍。 　　“糊……”洛基吸气发出痛苦的吼声，巨大的气流被吸入肺部然后又被强行挤出，发出困兽临死一般的哀鸣。 　　“小爱……”洛基喃喃自语的念着那个女孩的名字，仿佛预感到了她的危险。 　　原…… 　　洛基恍惚的回忆他所爱的那个名为东方爱的女孩的模样，脑海里却不自觉地蹦出了另一个名字和另一个万分熟悉也万分陌生的身影。 　　同样的紫色头发和眼睛，同样大大的笑脸，同样的面孔，相近却又不全然相似的性格…… 　　原……他曾经的妻子……被他亲手钉死在城墙上的挚爱，一生的悔恨…… 　　不！不对！他的名字是洛基！他不是初！过去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是！ 　　可为什么……他对初这个名字并无半分抵触，甚至还隐隐觉得…… 　　——那才是他本来应有的名字。 　　「不要妄图否认了，小洛基，我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啊……」洛基忽然记起那个潘多拉之匣中初的灵魂碎片最终与他融合消失时所说的话，它的语气里带了莫大的嘲讽，「就算过去的记忆和力量都因为分离而被剥夺，灵魂的本质还是没有任何改变的……所谓融合并不是你变成了初，而是你以曾经的身份再度登临神的御座……回归我们的王座，世界的荣光将重新为你加冕！」 　　“是了……我是洛基，也是初……它们都是我的名字，不同阶段不同记忆的名字……”洛基轻声说，仿佛终于明了了的晦暗。 　　潮水般的记忆填充他几近空洞的脑海，那是悲伤又快乐的过去，遥远的上古，与爱永诀的终末之局。 　　仿佛庆贺王者的归来，无数黑红色的蝴蝶从黑暗之中涌现了出来，它们环绕着洛基翩翩飞舞，恰如一首无声的凯歌。 　　洛基……不，初缓缓舒展背后嶙峋的黑色翅翼，如同魔神的复苏与归来，随着翅翼的舒展灼热的气流冲上天空，黑红色的光芒暴涨直入云端，黑红的光柱接天连地，惊起一片鸟雀振翅逃离。磅礴的神威从洛基在道道尔学院内隐秘的藏身之处呈圆形扩散开来，街道上谈笑的学生骤然被压迫着向那光柱升起的方向跪拜，无与伦比的压迫力迫使他们低下头颅，阴影之中的一张张面庞全是恐惧。 　　黑红色的魔神舒展着巨大的翅翼升空，他每一次呼吸都带起浑浊的热浪，周身升腾起恐怖的力量。 　　初居高临下地俯览众生，他站在云端，紫水晶的眼眸那么冷漠，如神把一片片国土当做积木那样玩弄。他缓慢的呼吸着，吐出冗长的气息，每一个字都如同古钟轰鸣，在高空掀起一阵又一阵淡白色的气浪，声音随着气浪的波涛传向远方： 　　「我回来了。」 　　魔鬼之王在高空发出这样的宣告，无数恐惧和绝望散播。 　　「背叛我的我必叫他付出代价，对抗我的我必叫他以血偿还，忤逆我的我必叫他绝望不休。你们可以反抗，也可以选择逃离，但该来到的必将来到，该终结的必将终结，逆臣之裔们。离最终判决的日子己经近了，但还不到时候。那一天战火重开，逆子落于硫磺的火湖，忏悔罪过直到永永远远。」 　　被初力量辐射到的区域，所有人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那语气里的冷酷和愠怒还是听得懂的。 　　“但是……在彻底开战之前，就让我以‘洛基’的身份，最后任性一次吧。” 　　初轻声说着，他背后双翼猛地一颤，在青穹上留下了一道漫长的火色尾迹，骤然闪现的于他身后的火色音锥令范围内所有的玻璃都被粉碎，巨大的轰鸣声令跪地人群的耳中流出鲜血。他直接突破了音速，赶着要去救那个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都对他来说无比重要的人。 　　小爱……或者说原。 　　　　 　　“……？”一阵风吹落树叶的声音，托尔停止练习打拳，茫然的抬头望向一片碧绿树冠之间露出来的一小片天空，巨大的鸟一样的身影在他头顶一闪而逝，巨大的阴影掠过，遮盖了一瞬间的阳光。 　　“……洛基？”托尔茫然的吐出一个人的名字，杏仁一样的大脑暂时有些运转不能。 　　刚刚那个从他头顶的空中掠过去的是……洛基？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有看清楚那个人的面孔，他却凭直觉感觉对方就是洛基。 　　——真是野兽一样的本能啊，虽然没有记忆了，却也还记得故人曾经的模样。 　　难道是小爱发生什么事情了么……托尔有些迷茫的伸手捂住胸口，就在刚才，心脏传来一阵钝痛。 　　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就要失去了。 　　托尔迟钝的眨了眨眼睛，脑海中恍惚而过模糊的画面。 　　穿着素白长裙的紫发女性被黑色的长剑钉死在城墙上，而那座城池正在熊熊燃烧……红色头发的魔王抱着白裙的女人跪在地上哀嚎痛哭，伤心的仿佛失去了心爱宝物的孩童……金发的男人愤怒的举起银色的战锤，万千道白紫色的电弧交汇于一处炸亮无与伦比的辉光，重创红发的魔王……红发的魔王被封印，身躯被应命而来的雷电击的粉碎，金发的神抱起紫发的女人，艰难地向着根部盘虬的巨树走去……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落满了面颊，明明都看不清那些人的面容，那种痛彻心扉的绝望和悲伤却在托尔心里无声的蔓延，最终长成参天大树。 　　那些人的面孔模糊不清，托尔却觉得他们都是那么的熟悉……名字就在嘴边却想不起来，如同一个冗长荒凉的噩梦。 　　我……是谁？ 　　 　　“可恶的赫菲斯托斯！少爷不见了！这下子我该怎么完成老师的留下的任务……如果再让老师失望，那我的罪过就实在是太大了……”该隐阴沉着脸来回走着，小蝙蝠跟在他身边来回飞舞，却也被这难得一见的低气压吓得不敢说话。 　　「只是这样就失去了从容和优雅吗？你的心未免也太不坚定了，我不完美的容器啊。」月趁着周围没什么别人，直接从该隐身体里飘了出来，悬浮在一旁嫌弃他的容器。 　　“说得轻巧……”该隐的脸更黑了，现在他见到这个称呼他为“容器”的家伙心情就非常不爽，尼玛这货打着训练的名号压榨了他多少！每天下午茶要准时享用最优等的玫瑰花茶，泡茶的水必须是这一天早晨起来采摘的最新鲜的露水，更可恶的是玫瑰花瓣不能有一点瑕疵，必须每片都一模一样！蜂蜜要的也是最优等的，必须是那一天新酿的新鲜的蜜，否则就不要！ 　　下午茶的茶点也是，巧克力慕斯蛋糕，雕花要求做到完美无缺，有一根线条崩了都不行！蛋糕更是要求甜而不腻，入口要有丝滑的享受……摔一地的享受！尼玛这么龟毛的混蛋是怎么长大的！有必要非得这么完美无缺么摔！有必要么！？ 　　这样一想，该隐的脸顿时黑成了锅底。 　　「你还差的很多呢，容器。」月挑剔地看着这个除了发色和头发长度之外和自己外貌相差无几的容器，总有点不争气的感觉，当年他神殿里的神侍做的都比这家伙好，完全不用他说，哪像这个孩子，啧啧啧…… 　　“你出来干什么？我现在很忙。”该隐直接说，显得毫不客气，毕竟他也看这个混蛋不爽好久了。 　　「身体支配权给我，我带你去找你的少爷。毕竟那个人也回来了，时间已经不多了。」月抬头注视天空，那一道如烟似雾的暗红色尾迹在淡蓝色的天空中是何其显眼，哪怕正在迅速消散也是一样。远方升起的黑红色光柱昭示着那个人的归来，尽管由于距离问题声音已经微弱的听不见了，但也不难猜出究竟发生了什么。 　　「……要快，不然就赶不及了。」月自言自语着，代替该隐支配他的躯体，追逐着暗红色的尾迹前进。 　　啧……皓的容器似乎也在那里…… 　　——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啊，混蛋老哥。 　　 　　“最初之罪，最深之晦，最重之伤，复降于世，雷霆之君，其愿之光。一切将须复初，诸君走洱，定限之数。”霍尔德尔站在阿斯加德最高的山峰上，寂远神宫的最顶端，接天连地的黑红色光柱倒映在那双空洞无神的银色眼眸深处，他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仿佛总能洞悉一切的命运。 　　“快要开始了。”巴尔德尔的灵魂默然伫立在他的孪生弟弟身旁，安静的听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那个早已知晓的预言。 　　如今，预言终于实现。 　　“是啊……快要开始了。”霍尔德尔喃喃，不知是应和着兄长的话，还是单纯的自言自语。 　　“哥哥，你后悔我杀了你吗？”霍尔德尔忽然开口，空洞的眼睛转向虚幻的兄长。 　　“不后悔。”巴尔德尔心平气和的说，“因为我也想过要杀了你——从知晓我们宿命的那一刻开始。” 　　想要独自代替你承担最后的一切，想要你的灵魂能够前去轮回，下一辈子作为一个普通人平平稳稳的活着……而不是连重来的机会都没有，被永久的抹去存在痕迹。 　　“是啊……我们这一生，都不曾后悔。”霍尔德尔垂下头，面颊被长发遮盖，看不到他的表情，“这个预言已经成了真……我们的宿命之刻也已经近了。还差最后一条预言……撒旦就可以前来收获了。” 　　“那家伙还真是老谋深算。”提起某人巴尔德尔也是夹杂着敬佩和痛恨，“提前种下了种子，收获的时机就快到了。” 　　巴尔德尔死去之后，他们兄弟才终于摊牌，向彼此详述自己保留的一切秘密，自然也包括祭司一族诞生时的隐秘，以及祭司一族千万年来承担着的宿命。 　　——祭司祭司，掌司祭礼之人。 　　——既然是掌司祭礼之人，那么他们究竟是要向谁献上怎样的祭礼？ 　　“我们是最后的纯血祭司……如果不算撒旦那个喝着由你的血配置的药剂产生的半血，到了那一天，祭司这一脉就彻彻底底的断绝了……连同这悲伤的宿命一起，彻底的毁掉。”霍尔德尔轻声说，语气里竟带了一丝解脱。 　　“是啊……就像小时候一样，我们一起去洗个澡，只不过这一回要去洗的是岩浆浴。”巴尔德尔半开玩笑的说，他眯起和孪生弟弟一样的银色眼睛，撩起晨曦般的金色长发，说着死亡的话题，神色却并无半分悲戚。 　　“嗯……无论天堂还是地狱，我们一起。”霍尔德尔温和的说，孪生兄弟真实与虚幻的十指交错紧握，共同面对这个并不欢迎他们的世界，一起面对最终的宿命。 　　黑红色流光爆发的那一刻，阿瑞斯正处于激战之中。 　　偶然的一瞥，那光中熟悉的力量令她的心脏骤然停滞了一下。 　　“——什么？！”冰剑带起的弧光险险擦过阿瑞斯的面颊，几缕银白中夹杂着火红的发丝于雪花之中飘落，美的如同美人饮鸩而亡那一刻，凝固于唇边的一缕嫣红，妖艳的动人心魄。 阿瑞斯在战斗中失了神，甚至完全忘记了自己正处于生死搏杀的间隙之中的事实。她反手一击暂时放倒史基尼尔，半红半白的长发在空中烈烈飞舞，黑色的战神提着长剑，就那样木呆呆的伫立在一片冰雪之中，任由雪花披挂肩头，猩红的眼眸注视青穹远方，唇瓣无声地开合，念诵古老的和歌。 天与地都隐没成纯白的一片，尽头的边界融化于一片纯白之中，难分彼此。相隔数十道连绵起伏的山脉，在那距离极北之地十分遥远的地方，充斥着混乱意志的黑红色光柱暴起，迅速完成了接天连地的过程，暴作的光辉强势地穿透风雪倒映在阿瑞斯的双眸之中，美的令人心颤。 凡人所听不见的嘶吼声如同落入囚笼饱受折磨的野兽那样屈辱和愤怒，那平常人无法倾听无法理解的语言落在阿瑞斯耳中是多么的熟悉……那是专属于概念生命的语言，那是初的怒吼，魔鬼之王的咆哮！这么多年之后，那个男人最终还是……回来了！ 　　这么多年的轮转漂泊，这么多年的悲伤雨落，这么多年的辗转求和……能定下最终决定的那两位神灵之一，如今终于归来。 　　那个代表混乱的男人回来的时候驾驭着比黑夜更深邃比火焰更炽热的光辉，即使隔着狂乱的暴风雪那光辉依旧如此璀璨耀眼，比死亡更黑暗比生命更鲜活，凛冽的威仪忍不住让所有知晓他存在的人都要下跪叩首顶礼膜拜！ 　　神威如海，波浪滔天。 许久未见的震惊和恐慌抓住阿瑞斯的心，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做何反应，而被她重创的史基尼尔已经忍耐着巨大的痛苦悄无声息地重新在她背后站了起来，小眼睛里的精光暴闪—— 现在可是……偷袭的好时机。 他举起手中的冰雪长剑，毫不犹豫地向着面前阿瑞斯那姿态优美却又异常脆弱的脖颈砍去！ “阿瑞斯殿下——！”奥丁也注意到了远方的光柱，他架着八足骏马斯莱布尼尔而来，凛冽的寒风散乱了灰白的长发，他发出愤怒的喊叫，永恒之枪昆古尼尔光辉闪耀——但他离的太远了。 　　史基尼尔的冰剑纵然下劈，霎时血花四溅！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想象力丰富的尽可以猜猜看，祭司一族的宿命到底是什么~这可是关系到第三部即将面对的最终大boss的问题呀~首先剧透一下，本人不喜欢那种愚蠢的黑白分明的战争，所以七魔王和初肯定不是最终boss，最后他们会团结起来一起面对真正的boss~撒旦一路埋伏笔，到底他要干什么，和祭司的宿命又有何关系？2333我是不会提前说出来的！你们猜去吧2333！ 第142章 第29章 金伦加鸿沟的异动 第29章金伦加鸿沟的异动 　　“阿瑞斯殿下！” 托奥丁那一声非常及时的叫喊，阿瑞斯终于从莫大的震惊中回过了神，回身的一瞬间她感受到了后背骤然加速的风的流动，出于一个战士本能的警觉性，阿瑞斯猛地向旁边一闪，只可惜反应还是慢了半拍，阿瑞斯堪堪躲过要害，单薄的肩头依旧不幸挂彩，血花四溅。 寒冷的冰雪长剑在阿瑞斯肩头留下一道极深的伤口，炽热的鲜血飞溅出来融化了空中飘舞的雪花，几滴血落在锋锐的冰雪长剑之上，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响，如同浓硫酸腐蚀生命体一般。微小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风雪的呼啸声里，眼前只剩下一片模糊的纯白。 　　“混帐！” 阿瑞斯发出愤怒的低吼，浓腥的血的味道在寒冷的空气里迅速扩散，血液中蕴藏着的巨大热量似乎能温暖整个天地。史基尼尔伤到了阿瑞斯，尽管只是在后者失神的状态之下，也确确实实是伤到了，那空气中飘舞的血的味道就是缄默无声的证明。 　　以凡人之身伤害神灵之体，这种行为在阿瑞斯眼中简直不可饶恕！ 　　阿瑞斯在曾经的战斗中也并不是没有受过伤，和莉莉丝作战受伤无所谓，被阿胡拉用封印镇压了也无所谓，因为她们是近乎平等的存在，阿瑞斯是八荣耀之一，莉莉丝是七魔王之一，就连阿胡拉也曾是华纳神族族长，女神原亲手创造的神眷之子，他们同样尊贵。 　　但史基尼尔不一样……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而已，在神明眼中霜巨人族族长或者什么领袖和普通霜巨人族并无差别，既然都是凡人，是比他们更低阶的存在，那干嘛还要关心他们的等级地位？神是骄傲的，他们不屑于过分关心或歧视所谓凡人，神与之人就好比人与之蚂蚁，你会刻意的保持对一只蚂蚁的不同态度吗？ 　　燮和泷作为泰坦族和龙族族长的责任和使命是另一回事，他们秉持着自己的骄傲照拂自己的族人，但自始至终他们都不曾平等——或许现在要除去那个已经被燮彻彻底底视作“儿子”的赫菲斯托斯。神的同类只有神，对于凡人，再怎样关心和爱护，除非是出于真心放下骄傲的彻底接纳——但这实在是太难了——任谁也不可能做到彻底的平等对待。 　　就连上古时期一直混迹于凡人之中的湮和尘也是如此，他们也有身为神灵的骄傲，只是那骄傲实在是太浅太浅了，以至于给人以平等的错觉。 　　不过，那就真的只是错觉而已。凡人和神，终究是不一样的。 　　长久以来混迹于凡人之中，渐渐习惯了凡人的生活方式和思维逻辑，但这并不代表阿瑞斯可以容忍史基尼尔这种程度的冒犯——触怒神威，亵渎神的荣耀，放在以狂信徒出名的上古时代，钉在十字架上烧死都不为过。 　　如果有一只蚂蚁爬到了一个人的身上，那个人最可能做的是什么？ 　　——当然是把那只蚂蚁碾死！ 　　史基尼尔当然不知道阿瑞斯受伤之后的心理活动，不过他大概也没兴趣知道，他目前最大最直接的目标就是把面前这个恶魔杀死，用对方的头颅来祭奠他的父亲和叔叔—— 　　面容粗犷的巨人手腕翻转，巨大的冰剑再度向下劈斩，长剑舞动带起的狂风连天空中四散飘落的雪花都席卷了起来，冰雪的碎片纷纷扬扬，恰如对方那在空中散乱飞扬的长发。 　　长发……史基尼尔忽然心悸了一下，握剑的手不由得一抖。 　　对方披挂着纯黑色的甲胄，火红色的长发卷曲如天际飞扬的战旗，火色的额发被寒风吹起，露出那双猩红的眼睛。 　　等等，火红色……不对啊！明明之前这个恶魔的头发还是银白色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巨大的恐惧抓住史基尼尔的心脏，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噩耗。 　　霜巨人族天生的巨大而凶猛的力道驱使着厚而长的冰雪巨剑向下劈斩，火红色的战神伫立在雪地里一动不动，白色的雪花在落到她身上以前就被高热融化成水蒸气回归大自然的怀抱，她明明什么也没做，但那冰雪的巨剑在即将破开身躯的时候被强行停止，抵在她白皙光滑的额头上，再也不能前进一步。 　　“……什么？”史基尼尔用尽全力掌握手中的冰剑，可他的武器依旧一动不动，任凭主人怎样折腾，静止得如同死亡世界的沉寂。 　　“冰剑很漂亮啊……要这么融化还真是可惜了。我也是第一次知道，霜巨人族竟然还这么有艺术天赋。”战神抬起瑰丽的红瞳，仿佛是作战之前摄入的那么多酒精终于发挥出了他们应有的功用，在一片大雪中显得有些苍白的面颊竟然带上了几丝温暖的浅粉色。她温柔而无声的笑着，对面的史基尼尔却只感受到了死神降临一般的恐惧与绝望，高大的身躯一动不动仿佛麻木僵硬。 　　火红色的战神伸手点上冰剑最尖端，从她指尖触及的那一点开始，带着轻微的“兹兹”声，坚硬无比的冰剑迅速融化成一滩雪水，落到地上融化了深深的一大片积雪，足以体现出那水所携带的热量是多么可怕。 　　“该你啦。”她偏了偏头，轻声说着。 　　史基尼尔恐惧的想要挪动脚步逃走，不知道为什么，对面这个改变了发色的阿瑞斯给他的感觉如恶鬼那样可怖，一瞬间击碎了史基尼尔的心理防护底线，他再也不敢想什么复仇了，他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赶快逃走，逃得越远越好！比起复仇，还是自己的命更重要一些！ 　　然后他极其绝望的发现——他动不了了。 　　“记住了，”史基尼尔无法动弹，他只能看着那个火红色的恶魔站在他面前，面容在风雪里有些模糊不清，语调平静的说些他听不懂的话，“此世第一次降下的神罚……处刑之人名为繆斯。” 　　随着繆斯的话语，没有任何预兆的，金红交错的炽烈火焰升腾在史基尼尔身上，以人体为燃料尽情的燃烧。史基尼尔无法动弹，但他还能说话——发出几近惨烈的嚎叫声，撕心裂肺。 　　繆斯极有耐心的看着火焰渐渐吞没史基尼尔，高大强壮的霜巨人族被烤成漆黑色的焦炭，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皮肉烧焦的气味被狂风带出去很远很远。 　　被巨大的痛感吞没所有意识之前，史基尼尔最终意识到了什么。 　　繆斯……那不是霜巨人族的神话传说中，手执火焰之神的名字吗？ 　　繆斯漠然的看着史基尼尔化成焦炭被风吹成一片黑烟，奥丁在她身旁勒住斯莱布尼尔的缰绳。 　　“快点终结这场无意义的战争，我们需要尽快赶往女神身边。”繆斯抬头对奥丁说，后者点点头，海潮般的光神族军队从要塞里涌出，奔向与霜巨人族厮杀的战场。 　　神的骄傲与威严……始终不容亵渎！ 　　 　　永夜之境。 　　狂暴的黑色流光带着杀戮的意志笔直地冲向误入战场的东方爱，伊邪那美和维克多匆匆追在她身后赶来，却完全来不及阻止，只能看着那一道黑芒直抵东方爱面前—— 　　“谁敢碰她一根头发试试！”黑红色的魔神张开燃烧的羽翼从天而降，黑色的攻击能量骤然溃散，身躯已经化成怪物的少年紧紧拥抱着怀中紫色头发的女孩，巨大嶙峋的翅翼将有些茫然的女孩紧紧护在怀中，洛基抬起头，彻底异化的金色右眼环顾四周给人以无与伦比的精神压力，冰冷的语调彰显究极的愤怒。 　　“哈！？上古的气息……完了完了！怎么会有这种老怪物出来搅局啊！”因为正在享受愉快的虐杀过程却被打断，愤而对东方爱出手的毗湿奴当场就傻掉了。 　　“小爱！”赵公明惊讶地看着那个被魔王护住的女孩，有些后怕的叫出她的名字。 　　幸好……幸好没有出事。 　　“主上！您回来了？”性子有些急的罗睺刚跑出来打算围观自己兄长难得一见的类人造型，却震惊的发现了降临自己领地的主上，赶忙跪下觐见。 　　“七魔王之一，罗睺，拜见主上。” 　　“小爱！你没事吧！这家伙是谁啊？你这个恶魔快点把小爱放下来！”伊邪那美急急忙忙的跑过去关心小爱，以及对样貌发生巨大改变的洛基大呼小叫。 　　“主上面前不得无礼。”维克多抓住伊邪那美的肩膀，毫不留情的把他丢到一边。他走到罗睺的身侧，同样跪了下来，撕去那张平凡无奇的黑发男性面孔，露出下方漩涡一样旋转着的无尽虚空。 　　“七魔王之一，计都，拜见主上。” 　　“什么魔王？维克多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喵！”伊邪那美莫名其妙的就被扔出去，刚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就听到这话，顿时傻掉了。 　　“洛基？是你吗洛基？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没有什么事吧？”东方爱被洛基抱着，焦急的抓着对方胳膊询问。 　　她已经很久没在道道尔学院里见到过洛基了，别人也从来不提到他，就好像洛基这个名字已经变成了一个禁忌，一个不能说的秘密，谁提起就会被天上的神降下惩罚。 　　但是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关心他呢？明明洛基是一个很好的人不是吗？她伤心的时候洛基安慰她，她觉得学习枯燥乏味的时候洛基就背着弗雷带她出去玩，哄她开心，洛基明明那么好那么暖，那么好的洛基……为什么所有人都当他不存在一样，都把他当成瘟疫一样唯恐避之不及……为什么呢？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东方爱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她很努力地不想哭出来，可最终还是忍不住要为那个被全世界都厌弃的人流泪。 　　“别哭啊小爱……我千里迢迢地赶过来可不是为了看你哭的哦。”洛基把下巴放在女孩的额头上蹭了蹭，语调那么温和，仿佛哄小孩子一样，“笑一笑吧……你笑起来我就很高兴了。” 　　别哭啊小爱，那不是你应有的表情。 　　你应该是永远快乐的……无论我在不在你身边。 　　 　　那一边上演着老情人久别重逢【并不x】的戏码，这一边同样也是感情剧，虽然路线有点走黑暗病娇风，但也还是可以在八点档演出的剧情。 　　黑色的冰冷之心融入弗雷的身体，就如同弗雷那颗满是光辉的心融入吉祥天的身体一样，平静而又淡然。 　　换心之后的弗雷慢慢的睁开眼睛，纯黑的眼眸掠过一丝危险的闪光。 　　——那绝对不是弗雷该有的眼神……如果有任何一位熟悉某个魔王的荣耀在场，他们大概就会即刻摆出对战的姿态。 　　吉祥天始终注视着他，那张娇美面庞上的喜悦多得简直溢于言表。 　　“哦，我亲爱的弗雷，你的心属于我了，而我的心正在你的胸膛里跳动……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吉祥天颤抖着伸出手捧起弗雷的面颊，喜悦的泪水盈满眼眶。 　　“……”苏醒过来的弗雷没有说话，他皱了一下眉头，扫开吉祥天捧着他面颊的手，低下头仔细的检查自己的这具身躯，眉宇之间那股厌恶之情分外明晰。 　　“……”自己的手被挥开，吉祥天呆愣了一瞬，然后发出不死心的追问，酒红色的眼睛里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弗雷……我亲爱的弗雷，你不高兴吗？你不开心吗？从此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啊！永远在一起，再也没有别人来打扰，你也不用再被那些抛弃你的家伙所困扰，那些令你伤心的过都去已经全然失去了……我们会永远快乐——” 　　“你实在是太吵闹了。”弗雷平视吉祥天，那高高在上的语气却仿佛神在云端俯视他的信徒，纯黑色的眼瞳中尽是漠视。他高举起右手，那双变了色的眼睛和傲慢至极的语调平静地昭示着某位魔王已经在青年的体内复苏，睁眼重新窥视世界的那一刹，那个桀傲的灵魂欢喜的无以复加。 七魔王“傲慢与背离”路西法，相隔许久之后再度操纵光神的身躯降临世间，暂时压制了皓和弗雷的意志，巨大而无声的危机震颤人心。 　　在吉祥天不可置信的目光下，黑色的胜利之剑安纳亚穿透他的胸膛，黑发的魔王没有表情的转动手中剑柄，在看见那浓腥的黑血之后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厌恶。 　　“你不是弗雷！你到底是谁！是谁！？从弗雷身体里滚出来！”血从吉祥天口中溢出，他伸手死死地抓住安纳亚锋利的剑刃，黑色的皮肤被割伤的鲜血淋漓也不肯放手。吉祥天死死地盯着路西法，细长的眉紧紧的皱着，酒红色眼睛里的仇恨浓的几乎足以具象化。 　　“虽然我大概还要感谢你，如果没有你这颗充满黑暗的心，我不可能这么轻松的压制皓取得身体所有权。毕竟，这具身体本来的属性就是光明。不过我对你这种丑陋的模样实在是没有半分好感……就给予你死亡吧，作为令本王复苏的谢礼。”路西法手腕翻转，锋锐的安纳亚将吉祥天的身躯一分为二，瞪得极大的眼睛呆滞的望向黑色天空。 　　路西法提着染血的安纳亚一路前行，吉祥天的血顺着剑刃流淌到地上，留下一路蜿蜒曲折的血痕。 　　顶着东方爱、赵公明、伊邪那美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路西法以弗雷的外表跪在计都和罗睺身侧，向那红发的少年觐见。 　　“七魔王之一，路西法，拜见主上。” 　　 　　世界树伊格德拉修根系深处，直通金伦加鸿沟最深处的裂缝。 　　金红色的岩浆在黑色的地层深处缓缓流动，冒着灼热的气泡。鸿沟深处似乎有什么血红色的发亮的东西正在蜿蜒前行，如同扭曲的蛇。 　　但那显然不可能是蛇，因为没有任何一种已知种类的蛇可以在那种极端的高温环境下生存，耶梦加得或许能够做到，但他的本体绝对不是血红的颜色，更不会发光，最多是滑腻的鳞片反射太阳光，会有一层淡淡的浅橙色光辉。 　　黑色的巨龙俯趴在裂缝边缘，伸展巨大的黑色骨翼带起阵阵狂风。黑色的龙瞳被地底深处的岩浆映成明亮的金色，如汽灯般耀眼。 　　“金伦加鸿沟……终于，快要苏醒了么？”泷看着那道血红色的光辉，在近乎封闭的空间里突出沉重的鼻息。 　　灾难，即将复苏。 第143章 第30章 容器之争 　　“弗雷！你怎么了弗雷！？”东方爱从洛基的怀里探出头来，焦急的叫着弗雷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对于顶着弗雷壳子的路西法所行的礼节，洛基没给予任何过激的反应，只是一声不吭地抱紧了怀中的紫发女孩，任凭东方爱怎么挣扎也不放手。 　　“主上，属下认为那个转生体还是尽快处理掉为好。”路西法完全无视了东方爱的呼喊，淡漠的向洛基建议道。 　　他这个模样既不像那个被誉为“金色阳光，夏日雨露”的光神族二王子弗雷，也不像是伊甸园中高贵神圣的天国副君路西斐尔，似乎随着堕天和与耶和华的分离他就逐渐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孤高，冷漠，毫无人情味的魔王。 　　——哀莫大于心死。 　　“……”洛基沉默的看了他一眼，不置一言。 　　“喂喂喂，我说，你就这么占据了别人家的容器真的好吗？不怕皓一会儿爬出来跟你撕逼吗？再说了，原大人要怎么样是你这种穷鬼就能决定的吗？你们这群家伙统统都把朕给无视了啊！”突然□□来另外一个玩世不恭中透着狂傲的声音，众人的目光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身金闪闪的赵公明，与那身职业犯贱的红袍不一样，此刻他真的如同尊贵非凡的皇帝一般，披挂着金色的龙袍，腰间玉质的环扣在那一身疑似纯金的饰品反光下亮的刺眼。 　　“混蛋！你真的是那个赵公明吗！？”刚刚在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毗湿奴被某只山寨版金闪闪把一整张脸都扣到了地上，此刻正抬起头来，一边“哇哇”的吐嘴里的泥，一边控诉某个金闪闪混蛋的毫无人性，行为手段残暴的简直令人发指。 　　伊邪那美目瞪口呆，颤抖着伸出手指着对面那位赵公明先生：“这金闪闪的家伙是谁呀喵！伦家的眼睛！” 　　“啊哈，那几个误闯进来的蝼蚁之一？刚刚不还是在被毗湿奴压着打吗？”罗睺一脸蠢相，再次说明并不是所有魔王都拥有极高的智商这一令人扼腕的事实。 　　“……”计都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遮住自己身上疑似脸的部分，考虑到公开场所不太适合对蠢弟弟进行家教，只能发出一声叹息，“八荣耀，辉。” 　　“哟，看什么看，机会难得大家都聚在一块了，朕就不能出来溜溜吗？封建思想！”面对一干敌对人等毫不留情的围观，趁机踢掉赵公明那小子自行上位的辉表示万分愉悦，诶妈这么多年了朕终于体会到了长大的感受了！永远长不大万年幼稚园的痛苦你不懂！至于那个还在身体里嘶吼着要求拿回身体控制权的货……谁管你啊！难得出来一次必须玩个够本！ 　　恭喜辉达成“史上最牛x熊孩子成就”，由此造成的无数仇恨值容我们延后再议…… 　　顶着赵公明壳子的辉从宽大的袖子里抽出一把绢面折扇，十分土豪气质的“唰”一声展开，刚想在敌人or战友面前摆个无比酷帅的造型，然而下一秒就发生了惨烈至极的抢镜头事件…… 　　原本是永远一片阴沉压抑的永夜之境，寂静无波的空间流动骤然紊乱，从虚空中探出的素白双手把空气像画布那样撕开，随着一声恐怖的“嘶啦”轻响，真实的世界如同幻境般被撕裂，闪烁着万亿星辰辉光的无尽虚空从裂缝中暴露出来，火红色长发的战神手中握着致命的长剑从中脱出，仿佛蝴蝶蜕去丝织就的外壳那样自由，但呈现在黑色战神脸上的表情只有狂怒—— 　　“把我弟弟的身体还来，垃圾。”她落在路西法和洛基之间，手中黑红色的锋锐长剑指着路西法的面门，繆斯火红色的长发飞扬，那双眼眸仿佛是在熊熊燃烧。 她带着无与伦比的霸气和怒火从天而降，威仪凛冽又骄傲，辉煌如一世神明。 　　紧紧跟随在繆斯身后现身的是已经完成神形态转换的尘，他背后舒展开巨大的银灰色羽翼，身上携带的光在降临的那一瞬间就照亮了整个空洞漆黑的永夜之境。 　　他手中握着纯白色的永恒之枪，整个人都严阵以待。 　　“我靠，湮竟然直接杀过来了……”难得出来溜一趟的辉震惊得目瞪口呆，这和说好的剧情不一样啊，怎么这么快大腕们就都赶过来了？难道今天的本质不是耍嘴炮而是真刀真枪的全武行？他还没彻底恢复啊现在申请回去回复还来得及么……恐怕是来不及了orz。 　　原本在辉暴露身份时就有些冰凝的气氛在另外两位荣耀降临之后到达了最低点，就连完全没搞明白情况的东方爱和伊邪那美都闭上了嘴，很显然在这恐怖的气场之下他们还是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 　　“凭什么？”路西法缓慢的抬头看向站在他自己和洛基之间的繆斯，黑色的眼睛一片寂寥，“别在哪假惺惺的，搞得好像你真的这么关心这孩子一样……你的目的不也和我是一样的吗？只不过你的打算是把这个孩子作为皓的容器，但现在这具身体是我的了。既然最初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令人恶心，那最终的结果又有什么分别？而且……你弟弟的身体？你在说笑吗？不过是用特殊方法做出来的躯体，意外拥有了智慧……你还真让他以为自己就是活灵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繆斯握剑的手突然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有三个弟弟，和她有着同样的父系血统。 　　弗雷，托尔，洛基。 　　他们三个，都是因为宙斯的请求，使用道道尔斯基所提供的泰坦族机器制造的。 　　道道尔斯基的目的并不单纯，但阿瑞斯在最开始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因为那家伙没说。 　　在库伯勒族的雪樱圣城第一次见到弗雷之后，阿瑞斯觉得弗雷和皓非常相似，有可能成为皓的容器，于是就去询问道道尔斯基，他所提供的直接创造后代的方法。 　　然后她才真正意识到，道道尔斯基的本质其实是个可以利用一切的阴谋家。 　　他提供给宙斯的方法其实并不是正规的方法，而是他为了八荣耀的复苏特意研究出来的改良版本，制造空余的躯壳，后天安置灵魂。 　　道道尔斯基说这样就不用借用别人的躯壳作为容器那么麻烦，也比较符合人道主义精神。 　　思考之后，阿瑞斯也通过了这个方案。 　　但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宙斯的操作方法不太对，那个被命名为“弗雷”的躯壳还是诞生了意识。 　　对，是“意识”，不是“灵魂”。 　　概念生命的本体其实都是“意识”，灵魂对他们而言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但对于普通生命而言，只有“意识”而不具备灵魂，就意味着这个生命体一旦躯壳被毁，就会彻彻底底的“死亡”——没有所谓转世轮回的概念，因为意识太脆弱，不依附灵魂脱离躯壳只会被碾成灰烬。 　　同理，因为不具备灵魂，又只是普通生命体的弗雷，一旦有别的意志侵入躯体和原主争夺控制权，他的情况就会变得很危险。 　　意外发生之后，了解清楚情况的阿瑞斯和道道尔斯基曾经思考过，要不要让尚还年幼的弗雷在道道尔学院里因为“意外”而身亡，但阿瑞斯作为弗雷的老师昊天，面对着那个孩子的阳光笑容，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可能会让弗雷日后经历更多痛苦的打算。 　　当时阿瑞斯想的是，只要她还在一天，她就庇护这个孩子一天，不能因为“他只是个错误的实验意外”这样的理由就结束他的生命，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美好等待他人去见证，怎么能随便剥夺一个人见证世界的权力呢？ 　　更何况……无论怎样，弗雷都是她的弟弟啊。 　　因为第一次的意外，之后托尔和洛基的诞生都是道道尔斯基亲自动手，严肃按照正规流程进行，灵魂从灵魂之流里随便找一个，却没想到他的运气就是那样爆表，逮到了两个轮回的故人——虽然最开始的时候他们都毫不知情。 　　然而意外最终还是发生了……弗雷堕天。 　　等到弗雷再次回归的时候，又发生了争夺容器这样的意外。 　　弗雷符合皓的容器要求，但阿瑞斯一直没有允许皓像辉和泷那样直接进驻容器的身体，因为她害怕那个孩子脆弱的意念会在皓的力量之下毁掉。 　　但为了不让弗雷成为七魔王的祭品，最终皓和路西法还是以弗雷的精神空间为战场，进行了一场血战。 　　阿瑞斯曾经以为那一战之后，弗雷就醒不过来了……万幸，他最终还是苏醒。 　　但是现在……繆斯看着路西法用弗雷的面孔冷漠的望向自己，黑色双眸毫无惧色的面对着那随时可能将他斩首的雷沃汀之剑，心忽然就开始颤抖。 　　黑色的寂寥眼眸那么平静的看着她，仿佛正在发出一声声质问。 　　 　　——对你而言，这个名为“弗雷”的孩子到底代表着什么？ 　　——仅仅只是战场上需要使用的一件“物品”，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的弟弟？ 　　——数万年来坚持着的信仰，或者一个由于意外而诞生的“弟弟”……你会选择哪一个？ 　　 　　“我……”繆斯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握剑的手无力地垂下。 　　——说什么？她该说些什么？ 　　“答不上来吗……”纯黑色的眼睛冷漠的看着他，路西法不愧是诞生于“傲慢”和“背离”之中的概念生命，言语之间轻易地抓住了人性和神□□错的脆弱位置，语言引导着思维的回转，一点一点走向背叛的终末。 　　繆斯选择信仰与他开战，就背叛了血亲的羁绊；她选择血亲放下刀剑，就背叛了漫长的信仰。 　　同时兼具人性和神性，繆斯会在做出选择的时候无比痛苦。 　　神性令她执着于信仰，人性却又令她放不下血亲。 　　——徘徊在人与神之间的荣耀和魔王，其实都是一样伤悲。 　　「队长大人不必纠结，路西法抢夺的是我的容器，接下来的请交给我。」忽然有一个声音在繆斯心底响起，带着太阳般炽烈的温暖与火光。 　　一直稳重的路西法忽然神色一变，痛苦地扭曲了面容，左眼里缓慢的沉淀起一点点金色的辉光。 　　精神空间里的争夺已经开始，其他人注意到这情景，也终于是坐不住了。 　　“还在我们的地盘上就开始闹腾起来了？八荣耀也太没礼貌了吧！”寂静的对峙突然被打破，罗睺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粗着嗓子吼叫。 　　“对你这种穷鬼给朕还需要礼貌？去死吧！”辉针锋相对，他从宽大的白底金纹袖口上抽出两截金丝，松手的那一瞬间金丝瞬间化为两条鳞片璀璨的金色巨龙，咆哮着向罗睺冲去！ 　　“找死！”罗睺一挥手，吞噬一切的黑色骤然闪现！ 　　“退后！”繆斯目光一闪，直接拎起傻掉的伊邪那美，和抱着东方爱的洛基一起迅速脱离这片战场，途中不忘记给了那个脸被扣在地上的毗湿奴一脚，让对方滚动着脱离随时会被弄死的危险区域。 　　“罗睺！”计都一看情况不妙准备去帮自家那个三句话不和就开打的蠢弟弟，脚下的阴影如同生物从泥潭中爬出一样向上蔓延出各种不同的姿态，但他还没来得及插手另一边的战局，银白的永恒之枪昆古尼尔快准狠的落在他面前，恶狠狠地把地上刚刚爬出来的影子钉回地下！ 　　“别想过去。”尘拔出枪尖深深陷入地面的昆古尼尔，数个散发着白光的法阵骤然散开，耀眼而又致命的光线顿时炸裂！ 　　之前还算稳定的局势彻底爆发，面对着一片光影爆闪的混乱战场，目前在场的双方最高头目正在旁若无人的秀恩爱中，繆斯已经失去了判断能力。 　　先拉架！ 　　↑这是繆斯脑子里出现的第一反应。 　　然而就在她迈动脚步即将出手的时候，有一双满是血污的手阻止了她的行动。 　　繆斯低头，看见身躯险些被彻底一分为二但也差不多了的吉祥天，后者一脸歇斯底里的疯狂。 　　受了这样重的伤他竟然还没死，真不知道这些年里毗湿奴在他身上进行的实验都是怎样的丧心病狂。 　　“帮帮我，帮帮我，我知道你做得到，我知道你做得到！”吉祥天抓住繆斯外黑内红的大氅，神经质的叫喊着，晶莹的泪水混合着黑色的血弄花了脸上精致的妆容，他露出癫狂扭曲的笑容，死死的抓着繆斯不放，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后的一根稻草怎么也不肯放手，只因为那是最后的希望，“杀了那个占据弗雷身体的贱人，杀了他！我不容许，我绝不容许！我们彼此交换心脏，这样我们就永远在一起……但我的心是给弗雷的！那颗心是给弗雷的！不是给那个贱人的……我要杀了他！” 　　“……你？”繆斯视线向下方扫去，吉祥天的胸膛鲜血淋漓，左胸那里属于心脏的位置鲜血淋漓，显然刚刚经过一场非正规的移植手术，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无比明确的昭示着血腥的存在感。 　　繆斯缓缓低下头，直视吉祥天酒红色的眼睛，觉得自己多年以来积蓄的耐心在今天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消磨掉了，心中只剩下暴戾和怒火。 　　“你说……”伸出手凶狠的板住吉祥天的下巴，迫使他直视自己的脸，每说一个字繆斯的怒火就加剧一分，“弗雷的心脏，在你这里……你的心脏——恶心又丑陋的黑暗之心——在弗雷的身体里？” 　　那双红色的眼睛仿佛在熊熊燃烧。 作者有话要说： 弗雷出生的□□ 第144章 第31章 背离的兄弟 第31章 背离的兄弟 　　“你说……”繆斯伸出手凶狠的板住吉祥天的下巴，迫使他直视自己的脸，每说一个字心头的怒火就加剧一分，“弗雷的心脏，在你这里……你的心脏——恶心又丑陋的黑暗之心——在弗雷的身体里？” 　　 面对这样的质问，吉祥天忽然弯起带着血迹的唇角，咯咯笑了起来，酒红色的眼睛在一片污秽的血腥中那么美丽。 　　“是啊，我们交换了心脏——这样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永远永远，弗雷都会只属于我……只属于我的弗雷，只属于我的金色阳光，我一个人的王！”他癫狂的笑了起来，那模样如此疯癫，令人既厌恶又不忍。 　　“垃圾。”繆斯伸出手，穿过了他的胸腔。 　　令人恶心的笑声忽然静止了，吉祥天呆呆的看着繆斯，仿佛不敢置信。 　　繆斯从他的胸腔里取出那颗金色的心，明亮而温暖的金色辉光在从黑暗中复苏的那一刻起，荣光照亮黑暗的夜空。 　　多么光辉。 　　繆斯松开钳制住吉祥天行为的手，带着厌恶看了一眼手上残留的黑血，头也不回地向路西法的位置走去。 “这是，弗雷酱的心啊… 　　…真是好温暖啊……”吉祥天感受着那颗心渐渐远去的温暖，他断断续续的哭着，神色忽然恢复成一副孩童的天真。 　　繆斯的行为令他再次大量失血，死神的镰刀即将带走他的生命，吉祥天本该叫喊发疯，但他只是哭。 　　为了自己，也为了让自己追寻了那么多年的那个人。 曾经珍而重之难以舍弃的温暖，最终还是被他人愤怒的剥夺。 　　也许……一切本来就是场错误。 　　——啊啊，我突然想起来了…… 　　濒死的身体再没有一丝活力，仿佛走马灯一样，吉祥天又回忆起他爱上弗雷的那一天，他们的初遇，他记忆里那样美好的过去。 　　吉祥天酒红色的眼睛微微收缩，他终于记起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 　　那一天……救下他之后，弗雷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回头。 　　走得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眷念。 　　——啊啊…… 　　吉祥天忽然咧开嘴，大量的污血从嘴里涌出，此刻他的样子看起来如此狰狞可怖。 　　——原来从最开始，这场爱恋就只是我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已。 　　 　　“皓，你的速度太慢了。” 　　黑色的战神披散着火红色的长发，被漆黑甲胄包裹的修长右手中紧握着那一颗比任何星辰都要更加明亮的心脏，黑色甲胄的缝隙之中金色的光华倾泻如瀑，夺目的光明在这片被黑暗永远覆盖的永夜之境中那样显眼，如同本应高悬在天的太阳一般，被所有人瞩目信仰。 　　右手上还在往下一路滴答着肮脏的黑色血液，那不是繆斯的血，那是吉祥天体内流淌着的肮脏之血，那个已经被疯狂的执念和不得的追求逼疯了的孩子……不，应该说是已经疯狂了的怪物。血顺着黑色甲胄的右臂流淌，污秽覆盖了锃亮的辉光，有一种玷污神圣的美感。 　　黑血流了一路，似乎繆斯那穿过吉祥天胸膛的一击把他体内所有的鲜血都榨干了，令吉祥天得以作为一个“生灵”而非一个“怪物”死去。 　　繆斯对那个三番五次试图诱拐绑架自家弟弟的变态粉丝没有好感，她只是觉得很哀凉。 　　吉祥天的疯狂令她想起了那个早已经被毁掉了的遥远太古，那个一切都已经成为禁忌的时代，从最开始的繁荣成胜一直发展到最后病态至极的无药可救，像极了那个孩子的疯狂。 　　太过执着的心……终将成为魔障。 　　繆斯在半跪在地上的路西法身后停下脚步，后者本应感觉到危险的降临，但他此刻无法做出反应。 　　路西法和皓正在精神空间内进行一场至关重要的决斗，这个决斗将决定这具对双方都有用的躯壳的最终归宿，以及容器本来主人的生死。 　　专注精神世界而无法关注外围，此刻任何一点外力都能左右命运的终局。 　　繆斯向着路西法后心的位置伸出手，脚下的黑色阴影骤然弹出阻挡在她面前。很明显，在场某位智商较高的魔王已经意识到了她接下来所要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并且不惜全力以赴前来阻止她。 　　只可惜…… 　　“先顾好你自己吧。”繆斯摊开左手，掌心升腾起金红色的炽烈火焰，那一小片阴影被灼烧殆尽只剩灰尘，期间它像个真正的生灵那样扭动着，发出普通生命体听不到的濒死尖叫，刺痛她的耳膜。 　　 　　另一边的战场上，尘周身莹白色的光点迅速地凝聚化为无数闪耀着纯白光辉的细枪，永恒之枪昆古尼尔在尘手中灵巧的转动挽出一个漂亮的枪花，一瞬间仿佛战场上的士兵得了将军的号令，光辉所化的数只长*枪顿如万箭齐发，霎时洞穿计都黑色斗篷下粘稠如墨的诡异身躯！ 　　“嘶……真不愧是八荣耀中最强的几个啊……”繆斯的金红火焰以计都操纵的影子为媒介直接灼烧他本体，真实体会到火焰烧灼之痛的计都面对这样的情况，最终还是放弃了颇为有效的实体，再度化为虚幻与真实交错的本来面目，乌漆的影子如墨水那样分散四溅，最终又合拢在一处化作黑色的人形。 　　“专心对敌，别以为你有类似于不死之身的体质我就对你没办法。”尘挑起枪尖，背后巨大的羽翼扬起遮蔽黑色的天空，战局一开始他就率先占领了较为有利的制高点，几片羽毛飘落如同极北之地的白色雪花，美丽无瑕。 　　“看来暂时是无法修复了。”计都并未答话，他看了看自己重新凝聚起来的身体，遗憾的叹了一口气。之前被尘的力量攻击到的地方还是留下了伤口，正在缓慢的修复着。作为阴影本身，计都完全免疫物理攻击，但是对于这种能量侵蚀类型的攻击就有一点麻烦了……一边修复一边打吧，反正无所谓。 　　只可惜……路西法正在抢夺的那个载体，自己大概是帮不上忙了。 　　计都看了一眼繆斯的方向，重新投入和尘的战斗当中。 　　 　　丝毫没有因为是弟弟的身躯而留半分情面，繆斯的左手毫不犹豫的从背后洞穿了路西法的身体。 　　繆斯取出黑色的污秽之心，将它彻底粉碎，替换以那颗黄金般璀璨的心脏。 　　光明之力一瞬间取代原本吉祥天的心脏所提供的黑暗之力，原本精神空间中势均力敌的路西法和皓，在一方力量流失而另一方力量增强的时候，战局立刻变成了一边倒的状况。 　　魔王的意志最终被驱逐出这具身体，睁开眼睛的是已经复苏的荣耀。 　　白色的光柱升空，照亮这片本该是永暗的境地。 　　面前的青年不再是黑色的，如雪般的银发倾泻，取代了黑金的中长发，那双金色的太阳之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明亮。 　　他披挂着黑金的肩甲，修身的白色长袍贴合无比。 　　“吾名曰皓，是为八荣耀之一，‘公正’。”平静的吐出词句，银发男人的金眸璀璨靓丽，昭告着太阳之荣耀的归来。 　　路西法被强行驱逐出这个身体，然而…… 　　——战斗，还尚未结束。 　　 　　属于路西法意志的一团黑色被迫从弗雷体内驱逐，狼狈地躲开皓所释放的耀眼辉光，缩进永夜之境的黑暗里消失不见。 属于弗雷的光辉之心终于重新回到它原本该有的地方，炽烈的温暖在青年体内熊熊燃烧……那种究极的温暖和光明是来自黑暗的路西法所无法抵御的，他被那颗心从那个青年的身体里驱逐出来。 呵……还真有一手啊…… 被强行驱逐的路西法漠然地注视着那个在永夜之中光芒万丈的银发男人，没有丝毫意外或愤怒的情绪。 那个躯壳怎样根本就无所谓，反正……视线落到暗处的某个人身上，心情里似乎带上了几分愉悦的感觉。 　　——这种欺骗并且耍弄了所有人的感觉……真是好久都没有过了。 　　——那个名为弗雷的孩子他根本就不关心，因为…… ——他已经找到自己真正的容器了。 ——就在面前这些人当中。 　　 　　“队长大人。”无视他人或戒备或惊讶的目光，皓向着繆斯微微躬身行礼，后者静静地颔首。 　　“弗雷……他的情况怎么样？”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完全忘记了身处危险战场的急迫情况，繆斯向太阳之荣耀询问他容器——她亲爱的弟弟——的结局。 　　辉尘二人与计都和罗睺这对兄弟展开了狂暴的对决，鉴于都尚未完全恢复，因此局势也不算太过危急。在这一片辉煌的光和恐怖的轰鸣声之中，繆斯惊讶于皓的声音落在她的耳朵里竟然能够这样清晰： 　　“队长大人，虽然受损严重，但我保住了那个孩子的意识。”皓平静的回答，但从他紧拧的眉头可以看出他内心的几分不甘，“但是因为先天不足的缘故，恐怕在我们腾出时间给他修复灵魂之前，他都没有办法出现在其他人眼前了。作为和我力量契合的容器自身意识，在这段时间里我会代替他操纵这具身体，同时也可以温养他受损的意识，您不必担心。” 　　作为共同战斗多年的战友，皓显然很明白繆斯想知道的到底是什么。 　　“……是吗……那就好。”繆斯深深吸了口气，目光转向一旁，“月的力量也在逐渐接近这里……你弟弟也要来了。” 　　“切，那个没有原则的家伙……”一听到那个从诞生起就和自己不对盘的兄弟的名字，皓的眼神顿时就变了，带着几分嫌弃和不情愿，或许还隐藏着一份喜悦。 　　“真是一对不坦诚的孪生兄弟啊。”繆斯注意到他的眼神变化，不由得嗤笑一声。 　　两人对视一眼，即刻加入战局。 　　　　 　　洛基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的“属下”和多年不见的仇人进行非法械斗行为，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微微出神。 　　东方爱似乎是被这样的景象吓到了，缩在洛基的怀里一动不动。 　　伊邪那美站在洛基旁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手足无措。 　　这些时间里发生的变化太大，他们几乎无法理解。 　　奈芙蒂隐藏在暗处静静地看着他的“妹妹”伊邪那美，目光又转向地上死去的吉祥天的尸体，死相狰狞而丑陋。 　　跟他最开始想要展现给他最爱的那个人的模样完全不同。 　　“那美……”在暗处旁观了一切的奈芙蒂低低的念着“妹妹”的名字，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疲惫。 　　那个吉祥天，一生都在追寻阳光，最终也为了阳光而死。 　　疯狂而偏执的感情，得不到回应的爱变成了最剧烈的毒*药。 　　毒害了他人，也毒死了自己。 　　作为一个一直以来的旁观者，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奈芙蒂看得比谁都要明白和清楚。 　　东神族不是有那样一句古话吗？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自以为走的是正确的道路，可实际上……不过是与所爱背离，渐行渐远罢了。 　　作为一个旁观者，奈芙蒂看到了这些，清楚而明白，却与他自己的生活无关。 　　那么……自己呢？他人眼里的自己呢？ 　　暗部首领的继承者……不存于世之人。 　　在那美的眼里，我早就死了吧？就算我现在死去，除了大长老月读和老师须佐之外也无人知晓…… 　　明面上我已经死了，可暗地里我还活着，并且和那美背离，越行越远。 　　月读大长老他们的想法，多多少少都能猜到一些。 　　伊邪那美，你已经宣誓要永远为女神而战了……而我，或许将和所有暗部成员一起，追随阴影里的领袖，背叛自己曾经的信仰，向女神挥剑。 　　身为暗部成员，这一生，我都在不停的背叛。 　　背叛信仰，背叛血亲，背叛友人…… 　　这样的我啊…… 　　奈芙蒂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身上背负的东西是如此之重，重到几乎要把他压垮。 　　——你一直以为自己走在正确的道路上，走在和你在意的人相同的道路上，别人在逐渐与你们远离。可事实上，逐渐和他们远离的……只有你自己啊。 　　——只有……你自己啊。 　　 　　他这一生，走的都是错误的道路。 　　很累啊…… 　　如果放弃就能不再背离不再悲伤，那么…… 　　——就放弃吧。 　　 　　黑暗里响起魔鬼的蛊惑，不知是谁落入了心灵的陷阱。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继续便当 第145章 第32章 早已注定了的悲剧 　　“喵呀！你是谁？快给伦家滚出来，别在那里装神弄鬼的！不然伦家就动手了喵！” 　　背后忽然传来了沙沙的声音，洛基抱着小爱警戒地回头，伊邪那美握着苦无严阵以待，同时发出了挑衅。 　　一片静寂，回答他们的仍然只有沙沙的风声。洛基仅剩的正常的左眼里掠过一道弧光，伊邪那美的尾巴都竖了起来，显得万分紧张，就连东方爱也在这样诡异的情况下屏住了呼吸，心跳一点点加速。 　　“呼……这个身体的名字……大概是……奈芙蒂？不，不对，不是这个……” 　　语气突然变得轻松起来，似乎发现了什么分外有趣的事情。 　　阴影里传来男人带着磁性的嗓音，他缓慢地走出那一片阴影，黑色的长发被风拂动，碧绿的猫瞳微微闪烁，白皙皮肤上，左眼下面的那一个黑色十字标记清晰可见。 　　“诶……奈芙蒂？你怎么在这里？”看见在黄泉之菊袭击中救了自己一命后就神秘失踪的恩人，伊邪那美顿时放松了警惕。 　　“诶，小伊你认识他？是学院里的人？”东方爱努力从洛基怀里探头，一听可能是熟人就放松了下来。 　　“小心，这人给我的感觉不太对。”然而洛基远没有这两个家伙那么没心没肺，他皱了皱眉，感受到那个被称为“奈芙蒂”的男人身上一种不一样的气息。 　　那种气息，和他面对七魔王时的感觉非常相似……难道，又是一个魔王？是敌是友？ 　　“嗯，当初黄泉之菊那群坏蛋入侵学院的时候就是他救了伦家喵！”伊邪那美冲东方爱点头，十分高兴。 　　“我不是奈芙蒂。”男人忽然说。 　　“诶！？”→被这神转折弄茫然了的伊邪那美，猫瞳里那条又细又长的黑色瞳孔一点一点扩大。 　　“我的名字……不，这具身体真实的名字……应该是‘伊邪那岐’才对。”手指覆上额头向下抹去，伊邪那岐为了潜入道道尔学院所做的精美伪装被轻而易举的毁掉，暴露出伪装之下他真实的面容，那张与伊邪那美无比相似的面容，还有……正在逐渐化为漆黑的青绿色长发和眼眸。 　　“……哥，哥哥！？”伊邪那美被那张面孔惊住，下意识的倒退了好几步，一脸惶恐和震惊，“这，这不可能啊！大长老明明写了信给我，说哥哥在一次任务途中不幸身亡了啊！为、为什么……为什么还会活着？不……你不是那岐哥哥！不要随便乱用那张脸！我杀了你这个冒牌货！” 　　伊邪那美一咬牙，左脚在地面上重重一踏跃起，手中握着、嘴里衔着忍者的苦无，无数飞镖回旋着刺向对方： 　　“千灵乱舞！” 　　“别太天真了，小猫咪。我说了‘伊邪那岐’是这具身体的名字，我的名字是路西法。”纤白修长的食指在伊邪那美落在路西法面前之前抵住了他的额头，伊邪那美的力量一点用都没有，那些本该撕开路西法身体的风暴在他身侧化作温顺柔和的风，只是扬起了他的黑发和长袍，在空中烈烈飞舞。 　　路西法背后伸展开了黑色的六枚羽翼，羽翼蜷缩起来护卫在他身前，如同一层巨大的屏障。 　　他平静的看着因为他的话而愤怒的伊邪那美，眼中尽是蔑视：“我说了伊邪那岐是这具身体的名字，你哥哥到底如何，这与我无关。” 　　“我只知道……被荣耀选作容器的灵魂或许还有活路，但被魔王选中的载体……就只有死路一条。” 　　“不如你下去陪他吧，你们不是兄弟么？” 　　食指摩挲伊邪那美的额头，仿佛在思考是否要在这上面留下一道致命的伤痕。 　　魔王的束缚之下伊邪那美无法动弹，那双眼睛里只看得到愤怒和仇恨。 　　“小伊！”东方爱惊慌的叫着他的名字，洛基却没有任何动作，或许是已经预见到了什么。 　　“在这里吓唬小孩子，这么多年路西法你真是退步太多了……亏我以前还觉得你很符合我的美学，不过现在看来，所谓魔王根本就是一群阴雨缺爱导致最后变态的家伙啊。”白光一闪，魔王的束缚被强行破除，路西法面前空无一物。 　　黑色的长卷发在空中打着旋飞舞，红酒一般的眼眸醇厚又醉人。 　　一身白衣的男人左手拎着刚被他救下来的伊邪那美，一脸嫌弃的丢在了地上，还不忘记掏出手绢擦擦手，似乎对方身上有什么病菌需要严防死守一样。 　　“喂！你这个没礼貌的家伙是谁啊！”伊邪那美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十分没好气的对着“救命恩人”大叫大嚷。 　　“八荣耀，‘怜悯’，月。”月顶着该隐的壳子出来放风，还没来得及接话，清澈的女声替他回答了一切。 　　“原大人。”看到声音的来源，月立刻躬身行礼。 　　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原终于不再缩在身体最深处看那个名为“东方爱”的小女孩人格茫然无措，自己爬出来解决一切了。 　　原扭过头，紫金色的眼眸注视着几近彻底异化的洛基，后者微微一怔，下意识的松开了手，任由对方离开自己的怀抱，轻盈的落在地上。 　　“真的是很久不见了哦，初。” 　　紫色头发的女孩微笑着，那笑容落在洛基眼里是那么熟悉。 　　多少年以前他第一次见到她用实体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时，她笑的也是这样温柔的。 　　洛基心里微微一动。 　　如果还能回到最初相遇的时候……那该有多好。 　　只可惜……他们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样的过去…… 　　——早就回不去了啊。 　　“叫我洛基吧，我希望在离别以前……还能作为那个普通的神族少年存在一段时间。”洛基这样说着，语句仿佛哀求。 　　原好像还想说些什么，但她下一刻的举动却是扭过头，对她麾下那些正仗着人数多暴打魔王一方的无良荣耀们下令： 　　“都给我住手，过来。” 　　“原大人。”维持在繆斯状态的湮带头，湮、尘、辉、皓、月，五个荣耀在原面前一字排开。 　　“主上。”因为人数少吃了不少瘪但是依旧镇定的计都领着自己家蠢弟弟过来了，计都、罗睺、路西法，三个魔王站在洛基身后行礼。 　　——现在仗着己方人数多直接弄死初好像也不是不可以的ho？ 　　↑某位没节操的荣耀暗搓搓的想着，我知道哪怕我不说你们也知道这货是谁，毕竟这阴险狡诈的脑回路实在是……呵呵哒大家懂的。 　　——没门！ ↑原以冷酷至极的眼神无声枪毙掉了楼上的决议，某位身体年龄和心理年龄严肃不符的荣耀嘤嘤嘤哭着跑去蹲墙角顺便种蘑菇。 　　虽说己方人数确实是比对方多了两个没错，但关键点是初已经彻底觉醒而原仍处在半觉醒状态，现在开战你说胜负情况如何？ 　　——绝壁是在场人士除了几位大佬之外通通滚去重新轮回的节奏23333。 　　“你说我们是现在就了结一下恩怨，还是等到双方彻底恢复完毕最公平的时候再做一个了断？”原扭头看向洛基，眼神那么温柔，比起生死决斗的邀约，这语调更像是老情人再会时的叙旧，女人向男人开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在场八只距离较近的巨型电灯泡努力降低存在感中，另外两只小型电灯泡【毗湿奴and伊邪那美】茫然不知所措ing。 　　“再拥抱我一下吧，以后就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洛基牵动嘴角微笑，他的右半张面孔已经彻底变成嶙峋的怪物，可这个笑容还是像他在道道尔学院里见到东方爱时露出的一样，那样温柔的笑颜，丝毫不因为外表的改变而有所差异。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原踮起脚尖，拥抱那个已经变成怪物的少年，嶙峋的躯体刮破她的校服，但她只是笑。 　　这一刻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因为那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只有他们自己才能说得清楚，其他人不会也不能参与。 　　曾经携手相伴的恋人，最终还是变成了这样支离破碎的模样。 　　紫色头发的少女踮起脚尖拥抱背生双翼的少年，仿佛天使拥抱魔鬼。 　　这一幕或许应该用油画记录下来，流传给后世莫大的谜团。 　　关于少女笑容里的一丝悲伤，关于少年淡漠中的一丝温柔。 　　只是现场没有人提起画笔，计都和罗睺都在静默，于是这复杂的一幕最终只能记录在所有在场人士的脑海里，随着记忆一点一点斑驳，最终凋零不见。 　　繆斯看着这一幕，嘴唇微微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我要走了。”原把嘴唇贴在洛基耳边，此刻她的语调有些孩子气，洛基忽然分不清，拥抱他的到底是原还是东方爱，“你要小心……金伦加鸿沟，那里面的东西正迫不及待的要爬出来呢。” 　　“……你也一样。”洛基反手抱住女孩的后背，“在最终决战之前，别死了啊。” 　　“就算我最后一定要被净化……我也希望那个执行者，是你。”洛基轻声说，这是他作为“初”最后的愿望。 　　“这不是你的错……如果真的要责怪，我们就只能责怪命运。”原的睫毛轻轻颤抖，“责怪它分配给你的本源是‘混乱’，而不是别的什么……” 　　“诞生的时候能够遇见你，是我的幸运。”他们额头相抵，洛基温和的说。 他们彼此说着那么残忍的话，告别的仪式却又这么温柔。 　　 　　概念生命的意志受诞生本源的影响，这是必然。 　　好比尘对湮的誓死效忠，湮失去的私情，溟的不受约束……初的本源是混乱。 　　也许最初诞生的时候本源对意识的影响并不大，那个时候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 　　但是随着时间的发展，概念生命无法违背自身存在的这一条“规则”终于发挥了它原本应有的功效。 　　初的神智最终还是受到了影响，变得混乱多疑，也许做终会变成神经质的疯子，没有自己的意志，做出的任何事都毫无道理。 　　他和原分享了这个问题，最终得到了悲伤的结论。 　　来自混乱，归于混乱，这是初最初也是最后的必然。 　　如果原和初没有共同创造世界，也许这一切都算不得什么。 　　但他们创造了一个世界，他们必须确保这个世界的安全。 　　就如同母亲爱护自己的孩子那样，他们深爱着这个世界。 　　因为本源混乱的影响越来越深，最终造就了六道之战的悲剧。 　　如果原不想重蹈曾经的灾难，又希望可以完好无损的保护初。 　　最简洁的方法…… 　　——将现在的初彻底毁掉，一切从头开始。 　　无论身体还是灵魂，都不剩下。 　　概念生命不会死，这样的伤势被称之为“净化”，有朝一日初的意志还会凝聚灵魂制造躯体重新降临，但那个时候他的记忆只会是一片空白，如同新生儿一样纯白无暇。或许本源意志的影响还会继续，但他们会有足够长的时间再次相处，然后重复曾经的轮回。 　　原将自己的部分神力在世界树交给岳薇之后，和雷一起堕入灵魂之流重新轮回，但他们失散了。 　　原追随灵魂之流的跃动，偶然遇见了被撕裂部分灵魂之后一直徘徊在灵魂之流里的初。【被撕裂的灵魂留在潘多拉之匣中，就是前文出现过的那只，严格来说他们都是初】 　　回归灵魂之流的灵魂会记起生前的一切，概念生命也不例外。 　　他们在灵魂之流停留了一会儿，最终决断了这个净化的计划，然后分道扬镳，各自轮回。 　　也许轮回之后他们本来的记忆会被暂时封印，但封印总有解开的一天。 　　到了那一天，他们会执行这个计划。 　　——哪怕是流着泪，亲手放弃曾经的爱人。 　　 　　“再见。” 　　“再见。” 　　——下一次，到了一切计划都准备好的时候，或许就是再也不见。 极北之地，光神族北部要塞，战场。 “真是的，居然感官这么敏锐，我本来还想再见你一面呢……”撒旦坐在冰雪的城墙上晃悠着双腿，眉宇间流露出几分意料之外的惊讶和失落。在他身后的霜巨人族城池里，那些只知道好勇斗狠的傻大个儿们正在通过武力争夺空缺的首领之位，过程一如既往的血腥，但这些都与他无关。 虽然花了好一番力气才在不影响计划的前提下把阿瑞斯引过来想要见上一面但是没成功，不过撒旦并不着急。 没能拦住阿瑞斯虽然令他有点失望，不过好在即使她赶过去了也依旧没能打乱他的计划——路西法以那个伊邪那歧为载体复苏，皓也已经归来——越来越近了，那个最后的终局。 那对祭司兄弟的灵魂很快就可以收割，美中不足的是原还没有彻底觉醒——不过估计也快了，毕竟还有莉莉丝在那儿虎视眈眈呢。 真的快了……金伦加的鸿沟再次发生了轻微的异动，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 “真是的……怎么这些麻烦事都是我在想着呢？”撒旦好象是在自言自语，无奈地卷着头发，向着天空露出苦笑。 啊……很快，就可以再见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太古番外，计都罗喉的艺术家生涯，不会太长的 第146章 神代遗章太古-炼狱天堂（阴影骑兵）*壹 　　曜历1675年，所岚尔多司建国，瓦西廉一世将国都定为曼多雷茵。 曜历2053年，所岚尔多司盛行艺术之风，以优秀的诗篇和画作闻名于世，世人多称其王城曼多雷茵为“艺术之都”。 　　彗历1208年，丹堤莫斯海峡对岸，小福迪尔领主府邸起火，火势未能及时扑灭，领主一家葬身火海，残骸无法分辨。 彗历1220年三月，兄弟画师维克多＆德利尔声名雀起，兄弟二人处女作《天神的救赎》于同年八月举行拍卖，以史上最高价与圣庭成交，被称之为“最昂贵的神之祭礼”。 彗历1228年初，所岚尔多司新任皇帝酷斯比科三世登基，宣布奉圣庭信仰为国教，下令建造供奉创始双神的教堂。 同年年末，曼多雷茵大教堂完工，酷斯比科三世邀请广大云游画师为教堂绘制影壁。 最负胜名的兄弟画师维克多&德利尔受酷斯比科三世邀请参与本项工程，分别承担了《神圣天国》和《灾厄炼狱》的绘制工作。 　　 　　------------------------------------------------------------------------ 　　 　　<真正惊才绝艳的画家，能把虚幻都用画笔变作真实，蒙蔽过所有人的眼睛。> 　　 　　所岚尔多司，王都曼多雷茵城内，曼多雷茵大教堂。 　　现在是彗历1229年初，距离曼多雷茵大教堂完工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教堂内大部分因为施工而留下的残余物品都还没有收拾干净，木制的脚手架和空掉的油漆桶堆放的到处都是，施工造成的灰尘在地面上铺了厚厚的一层，走在上面的人都能透过鞋底感受到那些碎掉的碴子和杂物，使本来应该洁净、一尘不染的教堂看起来十分脏乱。 　　教堂的设计据说是所岚尔多司现任国王酷斯比科三世邀请最著名的建筑设计师凡多雷设计的，采用了当前时期宗教祭祀所常用的高顶圆拱式设计。因为曼多雷茵大教堂的占地面积十分广大，酷斯比科三世又坚信着圣庭宗教书籍中所提到的“神播撒下的光辉会带给被选中的人以好运”这一段落章节，因此整个教堂的圆顶都由半透明的磨花玻璃制成，每当阳光透过玻璃射进大教堂内，彩色磨花玻璃上的图案就会被投影到地上，给人以天国般的朦胧幻觉。 　　磨花玻璃上的图案讲述的都是圣庭宗教书籍中记载的有关“神迹”和“神爱世人”的故事，制作得非常精美，简直惟妙惟肖。 　　大教堂内部的设计采用较为庄重严肃的风格，拐角处多安装拼装式的菱形镜片，给人以一种空间无限大的错觉。 　　进入教堂内部朝见的道路则采用了“黄道”的设计方式，一条笔直的路直通教堂深处，朝圣的信徒们沿着大路一直走一直走，最后会在道路尽头看见两座相对着的雕像，镌刻成一男一女的面孔，女性面容温婉神圣，男性面孔威严高贵，两座雕像共同伸出手握住“黄道”尽头的石刻权杖，暗示着两位创始神共同掌握着世界的权柄，福泽万方。 　　按照一贯的教堂风格，都会在“黄道”两旁的影壁上绘制各种各样的壁画，一般来说就是展示神的功绩和对世人的爱护，但因为以往的教堂通常是将两位创始神分开供奉，所以壁画都是同样的风格，但曼多雷茵大教堂由于同时供奉创始双神，两位创始神身后面积最大也是最重要的影壁上的图案绝对不能一样，否则就是对神的大不敬，负责建造大教堂的人或许会被圣庭的狂热信徒送上火刑架也说不定哦。 　　创始女神司掌“伊始”，而创始男神司掌“终末”，于是在经过一群宗教狂热分子的热烈讨论之后，国王酷斯比科三世决定，创始女神像背后的影壁上绘制以“神”“救赎”“天国”为题材的壁画，而创始男神背后的影壁上绘制“罪人”“受罚”“惩戒”一类的壁画。 　　为了这个在世界上可能说是最华贵的大教堂，酷斯比科三世不惜重金邀请两位最有名的兄弟画师和其他一些知名画师来绘制教堂内的所有影壁，而创始双神身后最重要的那两幅笔画，更是交给了那对画技高超的兄弟来完成。 　　从曼多雷茵大教堂完工开始，画师们就开始了辛苦的工作。国王陛下给了他们三个月的期限，三个月后收工，这么短暂的时间可是让某些负责绘画面积超大的人士几乎工作到走火入魔……嘛，具体情况大概如下： 　　 　　“哥！哥你在吗？快出来吃饭啦！反正离完工期限还有好久，干嘛那么拼命啊！”青年大大咧咧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教堂内响起，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和冲劲。 　　青年兴冲冲地提着一个篮子跑进教堂最内厅，颠簸之中原本就没有被盖好的盖子更是晃晃悠悠险些掉下去，从篮子没盖严的缝隙里隐隐约约飘出几丝食物的香气，不由得叫人想要流口水。青年跑进内厅，在巨大而空白的墙壁面前停了下来，不满的说：“哥，你这是要饿死吗？反正这么大的影壁，没几个月也花不完，干嘛这么拼命啊！” 　　“别老是说这种话，德利尔。”另一个沉稳有力的男子声音回答他，带了些许责怪，“既然收了国王陛下的赏金，那么我们就应该把事情办好。而且，这也是对我们自身的磨练不是么？”被德利尔称为“哥哥”的青年站在一个非常高的梯子上，梯子搭靠在墙壁上，另一旁摆放着支架，支架上放着画笔和特制的颜料。德利尔的哥哥一手拿着画笔，另一只手拿着调色盘，站在梯子上扭头严厉的瞪了德利尔一眼，他的脸被穹顶投下来的阴影遮盖。 　　兄长说完话，扭过头继续涂抹影壁，手中的画笔沾着白色的颜料，巧妙地在影壁上勾勒出天神的轮廓和背后细腻的羽翼，根根绒羽分明。 　　因为他站着的那个梯子实在是太高了，兄弟二人间的动作一个俯视一个仰视，看起来分外好笑。 　　“切！”德利尔嘟囔一声，自顾自的盘腿坐在地上，拿开篮子上的盖子，露出里面还冒着热气的、香气腾腾的饭菜，又抬头看了努力绘画的兄长一眼，不由得提高声音喊了一句：“喂喂，维克多！你真的不吃午饭吗？早饭都没吃，别在那儿硬撑了！” 　　“稍等一下，我把东西收好。”维克多应了一句，稍微在梯子上退后了几步，端详了一下自己刚刚完成的部分，然后小心翼翼地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扶着梯子退了下去，等到脚底终于碰到地面的时候，他好像松了口气一样，这才转向因为他的动作慢而等的有些不耐烦的孪生弟弟。 　　“还对梯子有心理阴影呐？不过就是第一次不小心摔下去了吗，哥你也真是够了……”德利尔有点不耐烦的说，维克多用那张和自己弟弟一模一样的脸回了一个有些抱歉的笑容，然后和弟弟一起蹲在地上开饭。 　　“没办法啊，用东方那个俗语来解释，我这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维克多僵硬的笑了笑，嘴角却完全没办法往上牵动，似乎他的面部肌肉无力完成这样的动作，于是只能低下头来吃饭，德利尔也没说话，一时间整个大教堂里都十分安静，只有咀嚼食物发出的声响。 　　“哥……”沉默了一会儿，德利尔撕扯着一只油腻的鸡腿，在嘴里塞满东西、含混不明的开口了，“你的脸……这一张已经用了很久了吧？额角那里，”他伸出手指着维克多被黑发遮盖住的额角，努力地咽下那一大口鸡腿肉，抹了抹嘴接着说，“又碎掉了。” 　　“……是吗？”维克多伸手抚摸自己的额角，之后把手放到眼前一看，指尖上确实多了一点碎末般的东西，有点像彻底凝固之后被人粗暴剥掉的颜料碎片那样，十分干硬。“那一会儿你帮我重新画好了……或者你给我当一下模特，我自己画。” 　　“……好。”德利尔继续努力地啃那只鸡腿，这会儿开始往地上“呸呸”地吐鸡骨头。 　　“德利尔。”维克多皱紧了眉头，他这个动作也显得十分僵硬，眉毛好像是无数块状的颜料凝结在了一起，“别老是麻烦那些清理这里的奴隶，他们也不好过的。” 　　“我哪儿有你说的那么不懂事。”德利尔撇撇嘴，突然伸手触摸维克多的脸，“这次的颜料里拌上骨粉吧，说不定效果会更真实一点？” 　　“别乱动——”维克多刚想阻止熊孩子弟弟的行为，但是完全没料到德利尔简单粗暴的单手在他脸上一阵大力狂抹，在摩擦力的作用下维克多脸上的东西纷纷掉落——那是呈现为块状的、颜料经过长时间风干之后水分彻底蒸发凝固的颜料块。 　　“哈！管那么多做什么！反正这里就我们两个！其他那些胆小鬼不敢随便跑到别人工作区域来的，那个国王难道不是下了不许打扰的禁令吗！？”德利尔满不在乎地抱着手臂，最后一句话的语调之欠扁另维克多深深痛惜自己弟弟的智商——不许打扰那是在固定的工作时间，现在可是休息时刻！你真是我亲弟弟吗？难道不是老妈生孩子的时候和隔壁抱错了？除了脸以外我们就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吗！？ 　　维克多最终还是把这番心灵暴走的自我吐槽压住了没说出来，否则兄弟二人大概又要杠上了……他还想工作，阿门。 　　维克多从衣袋里掏出镜子，对着镜子仔仔细细的打量自己的面容——那层由颜料构成的巧妙绝伦的伪装刚才被弟弟弄掉了，现在看来还得重新画上——隐藏在颜料伪装之下的，并不是和弟弟一样的脸，而是火焰燎过一般纵横交错的烧伤痕迹，比任何画家笔下地狱里的恶魔都要丑陋万分——这才是他的脸，他真正的脸。 　　没有受伤之前维克多和德利尔确实是镜子一样的孪生子，但在经历过八岁那年的一场大火之后，一切都改变了。 　　 　　那个时候他们还住在丹堤莫斯海峡对岸的国度里，身为领主之子每天都过得无忧无虑——直到那场早有预谋的大火，领主府邸内几乎所有的人都被烧死，有的更是在起火之前就被杀死。 　　维克多不关心父亲的政敌是谁，他只是庆幸，火灾发生的那一天德利尔因为一贯的贪玩背着父亲翻墙跑了出去，没受到任何伤害。 　　维克多小的时候就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绘画天赋，火灾发生的时候他在房间里对着一只花瓶画素描，因为实在是太专注了，等他注意到起火的时候已经太迟了——熊熊燃烧的火焰包围了整个房间，他根本无法逃走。那间画室以前是储物用的屋子，窗户的位置很高也很小，窗户上的栏杆是铁制的，他根本就逃不出去。 　　小小的维克多把脸整个压在栏杆上，努力地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并且不时被屋内飘出来的浓烟呛的不停咳嗽。金属是导热的，随着火势的加剧，栏杆的温度也越来越高，那张稚嫩的面庞被高温灼伤，留下难看的疤痕，维克多每一次剧烈喘息都带动脸上的肌肉运动，结痂的伤疤被强行撕裂，鲜血润湿栏杆和面颊之后又渐渐凝固，这样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直到维克多都已经麻木了为止…… 　　——房屋坍塌，被火光引回来的弟弟及时地把维克多从废墟里拖了出来，避免了他被活活埋在废墟下闷死的命运。 　　但那张脸，也是彻底地被毁掉了。 　　从那以后维克多就遮盖着脸示人，等到他因为绘画技术而扬名的时候，他用颜料给自己涂了一张脸，定期重新绘制，避免干裂的颜料被他人看出破绽。 　　 　　“继续干活吧。”吃饱喝足之后，维克多对着镜子给自己画了一张和以前别无二致的面孔，拍拍沾了灰的衣摆站起来，向着高高的梯子方向走去，决定继续工作。 　　那面梯子所对的影壁还有一半尚未完工，完工的那一部分有着背生双翼的天使和神灵，以及辉煌神光中缓缓展现的天国图景，那是尘世之人向往着的究极乐园，却也是他们永远抵达不了的地方。 　　《神圣天国》，以彗历1205年蔚蓝星塔附近展现的神迹为蓝本所作，勾画世人理想中的究极乐园。 　　“知道啦。”德利尔悻悻的站起来，走向与他兄长截然相反的方向。 　　他负责的那幅画也只完成了一半，但是比起《神圣天国》已完成的部分要更少一些，如果说《神圣天国》完成了一大半，那么这幅画就只完成了一小半，显然是由于某个人偷懒而造成的。 　　以被黑红色烈焰焚烧的地狱为背景，展现无数狰狞可怖的图景，表明背弃神灵之人的下场。刀山、火海、拔舌……多种残酷的地狱刑罚展现在那已经完工的一半上，看了就叫人从心底里感到恐惧。画上罪人的恐惧神色栩栩如生，扭曲的面容更给人以可怕的感受。 　　《灾厄炼狱》，集合多种罪孽和刑罚，展现不信神者、渎神者的下场，很明显属于圣庭的添加部分。 　　一旦进入工作状态，这对兄弟都变得十分安静，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画笔和墙壁摩擦发出的细微声响，一时间针落可闻。 　　 　　“这就是新建的大教堂？壁画非常不错啊……尤其是这最后两个。” 　　带着赞叹的声音突兀的响起，维克多和德利尔的画笔骤然一顿，他们异口同声： 　　“谁？”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猜猜来的是谁？正文里登场过哦 第147章 神代遗章太古-炼狱天堂（阴影骑兵）*贰 　　　 　　<国王陛下疯了。> 　　<所有人都这么说。> 　　 　　“这就是新建的大教堂？壁画非常不错啊……尤其是这最后两个。” 　　带着赞叹的声音突兀的响起，维克多和德利尔的画笔骤然一顿，他们扭过头来异口同声，两人混合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教堂里回荡： 　　“谁？” 　　“别担心，我没有恶意，就是来看看这个著名的大教堂而已。”那个声音含笑着回答，他站的位置逆光，整个人的面容都模糊不清，维克多和德利尔只能勉强分辨出那个人有一头火红色的长发，头顶上的发丝不羁的翘起，身披华贵的黑色长袍，金色的丝线在衣袍上勾勒出华美的图景，恰如晨曦初生那一幕的璀璨光辉。 　　那人又往前走了几步，维克多这才看清楚，对方身上的服饰跟圣庭里的那些神职人员很是类似，但更高贵也更威严，更好地衬托出来人身上那种莫名的、叫人想要臣服的特殊气质。维克多并没有见过圣庭的教皇，但他现在想来，教皇的威严大概也不过如此了吧？ 　　“喂喂！你是谁啊！不知道国王陛下下令了吗，在完工之前没有特殊许可任何人都不能进到这里来！快点出去！”比起维克多一时突兀的沉默，天生性子急躁的德利尔直接不耐烦的开始大叫大嚷，好在他还有点分寸，没有因为一时的不爽而把手里端着的颜料盒整个扣到对方脸上，毕竟这可是壁画的专用颜料，为了保证能够长久留存而进行了特殊处理，泼出去的话被泼的那个人基本上是死无葬身之地的节奏。 　　“德利尔！注意礼节！”维克多轻声呵斥鲁莽的弟弟，德利尔哪里都好就是这个性格实在是……太容易得罪人了。如果对方是什么达官贵人怎么办？他们兄弟只是普通的画师而已，手里没什么权利，名气大又怎么样？如果不对言行多加注意，照样不还是会被人轻易弄死！ 　　“别担心，除了你们以外，没人知道我进来了这里，不会给你们造成麻烦的。”对方似乎完全没有计较德利尔的不礼貌行为，语气相当轻松。 　　这个人看起来似乎并不难相处的样子……维克多心里微微动了动，听到对方的话，他顿时松了一口气，不必为蠢弟弟犯的错而想方设法的弥补了，因为对方完全是根本就没在意的样子……德利尔被老哥训斥了，气鼓鼓的扭过头继续上色，自动屏蔽后来两个人的交流。 　　“因为某些原因暂时没有办法行礼，请您见谅。如您所见，《神圣天国》和《灾厄炼狱》还处在未完工的阶段，我们还要继续工作，麻烦您不要打扰。当然，在不打扰我们工作的前提下，您可以随意浏览。”维克多清了清嗓子，站在高高的梯子上非常公式化的说了几句话，他努力尝试向上弯曲嘴角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只可惜那个笑容怎么看都像是恐怖的狞笑，由此可见颜料画出来的脸与真正的脸差的实在是太多。“对了，冒昧问一句，您的名字是？” 　　“初朝司（Chaos），你叫我朝司就可以。”自称朝司的男人温和的笑笑，紫水晶一样的眼睛里反射着动人心魄的光辉。 　　【作者注：朝司（Chaos），该词在英语中的意思是“混乱”，就是初意志的本源。以后在太古篇或上古篇中出场的荣耀和魔王，姓名模式都采用前身名字/降临真名诞生本源（英文音译）这样的格式，偶尔有几个不同的是特殊设置，后面的篇章中详谈】 　　维克多点了点头，无视了这个略有些诡异的姓氏，扭头返回到了绘制影壁的巨大工程量当中，挥汗如雨的工作着，无数片洁白的羽毛从他笔下流淌出来化作天神的羽翼，盛大辉煌的金色成为了神国的背景，一片花海在其中绽放，耀眼而美丽。 　　初看着沉溺于各自世界的两兄弟，嘴角不由的露出了一个带着欣赏的笑容。 　　 　　初暂且略过尚未完成的两幅壁画，径直向曼多雷茵大教堂最深处的创始双神雕像走去。奴隶们和仆从们还没清理到这个地方来，靠近外侧的部分因为维克多和德利尔绘制的影壁实在是太过巨大，需要经常习惯的搬动梯子和来回走动，因此灰尘较少一些，但越往里走地上所积的尘埃就越厚，靠近雕像的部分甚至每走一步，衣摆带起的风都会使地上的尘埃纷纷扬扬的散落，初用金丝锁边的黑袖捂住口鼻，皱着眉头继续向里走。 　　——真脏。 　　——人类真是一如既往的自以为是……这样的大教堂，原恐怕也不会要吧？反正信仰对我们来说也没有用处。 　　初这样想着。 　　他走着走着，最终抵达了曼多雷茵大教堂的尽头，“黄道”的末端。 　　“喔……”初在那高大的雕像面前停下了脚步，语气里竟然有吃惊之色。 　　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两座相对着的雕像，镌刻成一男一女的面孔，女性面容温婉神圣，男性面孔威严高贵，两座雕像共同伸出手握住“黄道”尽头的石刻权杖，暗示着两位创始神共同掌握着世界的权柄，福泽万方。 　　“天哪……我算是明白为什么原这么嫌弃圣庭的信徒了。”初看着那雕像喃喃自语，隐隐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 　　真的一点都不写实……外貌完全不一样就算了，他和原何时露出过这样的表情？给人的感觉都反了吧？！ 　　初看着那两座雕像，不由得有点庆幸，今天过来围观的只有他一个人，原去接另外两个觉醒的新人了，其他人干什么的都有……要是原初之国里那群无所事事的家伙集体跑下来围观，估计光是笑声就足够把这座新建的大教堂给震塌——燮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可能会直接掏出火箭筒轰了这座好不容易才完工的大教堂，然后美其名曰免费拆除让他们重建——那孩子要是真疯起来，估计要亚当和湮联手才能制止他的行为【在不损害任何建筑物的情况下】。 　　不怕流氓会魔法，就怕科学家懂武术=。= 　　当然本质上只要湮一个人就能全方位镇压目前诞生的荣耀和魔王，但是原初之国的房屋拆迁活动最近实在是太多了，身为神不怕没房子住但也经不起他们这么折腾啊……为了保全房屋，同志们辛苦了。 　　初在心里默默地给留守原初之国的某人发了卡。 　　【湮：[打喷嚏]啊啾！啊啾！谁在叫我……？尘：[递上外衣]殿下你还是多穿点吧，神也不是不会生病的。[真诚]皓&月：……不，尘我觉得你纯粹是想多了，估计是有什么人提到队长大人了吧。诗：[乱入]尘你怎么可以这么贤惠！】 　　维克多和德利尔画的太专心致志了，以至于连时间的流逝都没有注意到，更不要提某个晃晃悠悠在曼多雷茵大教堂内部好一阵参观才晃悠出来的家伙。 　　“你的绘画技术非常棒，等到这两幅壁画完成，我能邀请你们两兄弟去我的府邸做客吗？给我和我的家人画几幅油画。” 　　背后有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画画都快要入了魔的维克多被吓的画笔一抖，颜料盒险些直接扣在墙上，绝世的作品差点毁于一旦。 　　维克多一回头，看见那个姓朝司的男人站在地上，仰头用赞叹的目光看着他负责绘制的影壁，火红色的长发和紫色的眼睛衬着那白皙的皮肤，美的如同画中人物。 　　维克多微微一怔，旋即为自己的技术被给予肯定而感到自豪：“感谢您的欣赏，朝司先生。等这壁画完成之后，我会赴约的。” 　　初笑容可掬的点了点头：“那就好。” 　　这个时候维克多还不知道，这个约定，成了他一生的转折。 　　 　　距离某个意料之外的游客的到来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神圣天国》和《灾厄炼狱》终于完工。 　　影壁绘制完成，终于到了交工的日子，维克多行走在所岚尔多司王宫之内，遵从前方侍者的引导。 　　明明一切都快要结束了，不知怎的，维克多内心却有些不安。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随着教堂内壁画的日渐完成，那些负责区域较少、完成时间较早的画师都早早离开了，却没有再也一个人回来。维克多和参与设计的几名建筑师有一些交情，但是从大教堂完工、开始进行壁画绘制的日子起，他都再也没有见到那些熟悉的人……就好像他们全都从这个世界上突兀的消失了一样。 　　但是维克多考虑到自己开始绘制壁画之后几乎吃睡都在教堂内进行的状况，也不太敢确定。也许……那些人只是去忙别的了，因为我最近一直专心于《神圣天国》的绘制，所以并没有注意到？维克多的内心有些忐忑，他总觉得王宫里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有些……压抑？ 　　容不及维克多多想，前方的侍者已经把他领到了老国王所在的地方。他慌张的从思维中脱出，有些慌乱的和侍者一同行礼，跪在红色的地毯上。 　　侍者拉开前方遮挡视线的纱帘，露出躺在王座上的老国王。 　　“国王陛下，《神圣天国》和《灾厄炼狱》已完工，请问鄙人和弟弟能否离开曼多雷茵？我们还想画遍世间美景，更有许多地方没有游历，还请您准许。”维克多低头跪在大殿里，金碧辉煌的台阶之上，那位略显老态的国王正像一坨烂肉一样堆在高高的王座上，年轻娇美的侍女跪在一旁，将剥好了的水晶似的葡萄一颗颗放入他口中。 　　“竟然这么快就已经完工了么？真不愧是享誉盛名的画师啊！但还请你返回去稍等一阵，我会亲自前去验收——不用太紧张，只是提前观摩一下传世之作而已！”国王的喉咙里挤出浑浊难辨的声音，听了就叫人恶心，“观摩之后你们兄弟就可以离开了——带着你们应得的赏赐！” 　　“是。”维克多低头应答，心跳却不知为什么，漏了一拍。 　　 　　曼多雷茵大教堂内，影壁所在区域。 　　“这可真是……传世之作啊！无与伦比的作品！维克多还有德利尔……你们兄弟真是天才！绝世的绘画天才！”老国王由侍女搀扶着站在影壁，面前满是褶子的脸上露出狂喜，那表情不知道为什么，让站在一旁的维克多有些不寒而栗。 　　拥有野性直觉的德利尔站在兄长旁边，即使是一贯粗线条的他，此刻心里有点发慌。 　　因为国王年老体衰，因此这次出行，过往的护卫队也沉默的围了一圈，那些穿着银白重甲的武士如同鬼魂一样沉默的伫立着，带给德利尔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很好，很好，非常好……这次的作品我非常满意！”老国王吸气，发出大声的赞叹，“既然这样……你们可以走了！” 　　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落下，站在维克多和德利尔身后的武士突然拔出腰间的长剑，一剑从后方插*入德利尔的心脏！ 　　“什……”德利尔喷出了一口血，随即被身后的武士在腿弯处和脖颈位置一记重击，猛然栽倒在了地上。 　　武士拔出长剑，血从德利尔后辈那个洞口汩汩的流出来，很快就从涓涓细流变成了小溪，又从小溪缓慢的扩散成湖泊。 　　“陛下！您……为什么……”维克多错愕的看着德利尔倒在血泊里，自己的后脑也遭到了一记重击，身躯发软，无力的瘫倒在地。猩红污染了视野，维克多能感觉到脸上的颜料一点点融化，他猜想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很狰狞。 　　“为什么？因为我要的是独一无二的大教堂！独一无二的珍品！结构设计、壁画绘制，乃至于雕像都必须独一无二！如果参与建造的人都活着，那么制造出仿品也是迟早的事！只有所有人都死了……才是真正的独一无二！独一无二！”老国王张开双臂，丝毫不介意画师的血污染了他的鞋子，他只是癫狂的笑，搀扶他的侍女满脸麻木的表情。 　　这不是第一次了……从壁画陆陆续续完工开始，所有的画师都遭到了同样的厄运。 　　国王早就疯了。 　　“叫几个奴隶来清理干净，我们回宫。”老国王丢下一句话，所有人陆陆续续的离开，只留下血染的温热尸首，在几秒钟之前他们还都是活着的生灵。 　　最后一个武士退出内厅关上大门，教堂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死人的手指微微颤动，黑色的阴影从伤口处开始无声蔓延，一层人类的皮化作空壳脱落。 　　黑色的、粘稠如墨的阴影从维克多的伤口里挤了出来，蔓延到空中，渐渐扭曲成诡异的人形。如蝴蝶破茧，阴影是那蝴蝶，维克多的身躯就是那茧。 　　与维克多不同，德利尔身下的血一点点变成了黑色，最终将整个人都染成了黑色。 　　被整个染成黑色的德利尔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依旧是那张脸，只不过多了几分莫名的扭曲和狰狞。 　　那团从维克多身躯里挤出来的黑色不明物质变成细长的人形，脖颈一下逐渐变回正常的人体，脖颈往上的部分却仍旧是一片漆黑。 　　不，准确来说也并不是一片漆黑，而是如同虚空那样的朦胧，黑色的底幕，闪烁着银河星辰的点点繁光，瑰丽莫测。 　　那个墨水般的人形伸出“手”，捡起地上那一张本属于维克多的“皮”。 　　它伸手抹去“皮”上覆盖的颜料，露出下面火烧一样的疤痕。 　　黑色的物质将那张彻底毁坏了的脸覆盖后又重新褪去，它用了一点巧妙的手法，将那些伤痕清除，展现出他自己应有的本来面目。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 　　它已经不再需要“面孔”这种东西了。 　　“你们就是主上提过的人吗？我是主上麾下的莉莉丝，拥有代替主上统领魔王的权力。初次见面，欢迎加入我们，新的同族。”清冷的女声从上方传来，莉莉丝用黑色的衣袍将自己的面容严严实实的遮盖，兜帽下面甚至还带着黑色的面纱，只露出那双美丽的栗色眼瞳，却也满带着无声的魅力和蛊惑。她看着下方那两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对魔王和荣耀的非人本质再度有了深刻的理解。 　　“你们的名字。”莉莉丝用的是命令般的语调，但还算亲切。 　　——名字？ 　　“计都。” 　　“罗睺。” 　　 　　在原初之国看见被莉莉丝接回来、基本彻底和人类外表说再见的计都和罗睺，即使是初也不由得感慨命运的奇妙。 　　谁知道，他见到的那两个小画师，竟然就是他们未来的两个同伴？ 　　“已经被污染了吗……”听着计都的讲述，初低头沉思。 　　这个世界的架构不稳，竟然已经开始影响生灵的心智了吗？ 　　——必须……早作决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中心思想大概就是：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 　　 第148章 第33章 蛊惑 　　暗神族，以诺血城，永夜王宫。 　　“欢迎回来，主上。”永夜王宫的大殿之内，这座宫殿原本的主人正虔诚地跪在地上，低下骄傲而又尊贵的头颅，全心全意的迎接旧日君主的归来。 　　“起来，亚当。这些无意义的凡世礼节对吾等而言并没有丝毫用处，既然如此，也就不必费心费力去维持它们了。”初火红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他已经收敛了那个在本源意志“混乱”影响下变得越发不堪的外表，此时俊美的红发男子身披金丝锁边的黑色长袍，雪白修长的颈项被柔软的白色绒羽环绕，细细的金链和彩色的宝石相互穿插成他的饰品。 　　初略微有些懒洋洋的倚靠在身后极高的黑色王座靠背上，着修身黑裤的修长双腿交叠，鞋帮镶嵌着白银的黑色短靴反射着墙壁上幽蓝色的光辉。他把玩着手中细长精美的黄金权杖，顶端镶嵌着的巨大紫水晶那么灼目，每一条切割的棱线都那么完美无缺，在黑市上大概能够拍出一个天价，但在他们这些古老神明的手中也只不过是玩物而已。 　　“是，主上。”亚当迅速站了起来，丝毫没有正常下属面对上司宽宏大度时感激涕零的模样，毕竟神的三观和人完全不一样，在他们看来这种礼节真的很无所谓。“主上，您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请问是否现在……” 　　亚当的最后两个字“汇报”还没有吐出来，就被另外一个有些尖利癫狂的女声给截断了： 　　“滚开！都给我滚开！主上在里面吗？我要见主上！让我进去！” 　　亚当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语气也有些咬牙切齿：“莉莉丝那个疯婆子……” 　　早不来闹晚不来闹，主上刚一回来就闹腾起来了，要他承认这么不完美的女人是他的上司之一，还要他严格遵从她的吩咐听她调遣，他宁可滚去和燮那个老不休同一战线每天被湮那个恶魔揍每天被月那个强迫症晚期无药医的家伙折腾！亚当曾经严肃思考过，要是莉莉丝没有主上管着这么闹腾下去，早晚有一天他自己会因为本源意志不稳【自身极端不完美同时遭受重大打击】而滚去轮回…… 　　亚当抱怨的声音压的很低，但初的耳朵很好，还是听到了。 　　初紫水晶一样的眼眸微微闪烁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让她进来，别在那儿吵了。”初忽然开口，白皙的双手在黄金权杖上留下难以分辨的指痕。 　　莉莉丝的爱太偏执也太疯狂，让她替他主管七魔王的力量，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不知道他离开的这些年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以前在上古的那段日子里，莉莉丝是个很温和也很沉默的女人，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欢初，但她一直都没有说出来，也许偶尔会感到羡慕或者那么一点点的嫉妒，可莉莉丝对所有人的态度都一样好，哪怕是她的“情敌”原。当年原和初分裂原初之国的时候，七魔王和八荣耀的区别还不是太过明显，有一些人介乎魔王和荣耀之间，最后跟着初离开的成了魔王，跟着原留下的成了荣耀。 　　几乎所有人在选择跟随哪一位主君的时候都曾经有过一阵犹豫，他们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选择留下或离开，好比湮像个姐姐那样照顾原，而尘和溟选择为了她留下来；又或者亚当和燮经过漫长的思考之后还是因为不同的信念选择了不同的主君分道扬镳，他们曾是神祗中最好的友人，如今却也是最执着的敌人。 　　但莉莉丝不一样。 　　莉莉丝从一开始就没有丝毫犹豫，她选择继续侍奉初，无论天涯海角，至死追随。 　　不是因为什么相同的信念或者理由，只是因为她爱他。 　　莉莉丝的本源意志来自于“无间的爱”，那是疯狂也是执着，令爱成魔。 　　好像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轻轻触碰额头，初忽然就明白了莉莉丝疯狂的原因，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啊……归根结底，他和莉莉丝都是一样的。 　　——他们受到本源意志的影响已经太深太深了，深到已经难以分清那究竟是自己的想法，还只是单纯的由本源意志带来的疯狂和偏执。 　　初恍惚的想着，完全没注意到一身黑衣的女人已经跌跌撞撞的冲进了大殿，狂喜的跪在下方，即使被面纱遮住了脸上的表情，那双栗色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情绪也是恨不得亲吻王座上那个人的鞋尖。 　　“主上……莉莉丝迎接您的归来，非常抱歉……没能亲自迎接您的降临。”莉莉丝嘶哑着嗓子，那双眸子里透出来的目光执着的叫人害怕。 　　“没有关系，如果一定要你们所有人都在场我才能回归，那我怕是再轮回几次也回不来了。”初冷淡的说，他把玩着手中的黄金权杖，眉眼低垂，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向莉莉丝一眼。 　　莉莉丝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激动和喜悦之情，但初的目光始终没有落在她身上，她也就闭口不言，眼中的怨恨似乎又加深了几分。 　　亚当站在一旁，漠然的看着沉寂下来的大殿，气氛诡异得可怕。 　　“好了。”过了一会儿，初似乎是终于对那只黄金权杖失去兴趣了，随手把它放在腿上，终于抬起头给了莉莉丝一道目光，但接下来的话让她渐渐如堕冰窟，“莉莉丝，你暂时留在暗神族，这段时间就不要再对道道尔学院有什么动作了。亚当，你给她准备一个房间，让她好好反思一下。我不喜欢鲁莽的行为，你明白的，莉莉丝。” 　　“什……什么……主上……？”莉莉丝的语调极其虚弱，黑衣的女人似乎瘫软在了地面上，栗色的眼睛注视着王座上俊美的红发男人，满是不可置信的目光。 　　“从伊甸园开始，我对你的行为已经容忍了很多次了。过度的鲁莽只会对我们的行动造成阻碍，你得明白这一点，莉莉丝。从现在开始，暂时取消你对七魔王的指挥权，计划的执行和指挥交给溟负责，在这一点上，他要比你专业很多。至于你……”初移开视线，好像那个瘫软在地面上的女人是什么脏东西一样，害怕她污染了自己的视线，“留在这里，静静地思索你的过错吧。” 　　“不！主上，您不可以这么做！溟是荣耀里的叛徒啊主上！他能背叛荣耀，难道就不会背叛魔王吗！？请您务必三思啊主上！”莉莉丝留有长指甲的手在坚硬的地面上留下深深的抓痕，她的语调太过激动以至于兜帽都掉了下来，柔软的栗色发丝披散，如果不是那种疯狂的姿态，她真是绝世的美人。 　　“主上，这……”亚当恭敬而疑惑地看向王座上的男人，对他如此信任那个叛徒也有不解。 　　“现在我们的目标一致，这个时候说背叛似乎还太早。”初冷静的说，“我不信任他，他也未必全然信任我。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我们所要做的事情都是一样的，因此我愿意跟他合作。这么说，你们能够理解吗？” 　　“但是……主上，他是曾经追随那个臭女人的啊！”莉莉丝在做最后的挣扎，她知道她手中掌握的权柄已经被面前的男人亲手剥夺，但她不甘心，凭什么！？ 　　“最好不要混淆概念，莉莉丝。荣耀和魔王的划分并不是全然和侍奉的主君有关，我凭什么一定要一直为原奉献一切？这不符合我的本源。”紫色头发的男人从王座背后的阴影里走出，撒旦穿着黑色的贵族礼服，衣领和袖口处的白色蕾丝映衬出他的优雅和高贵。“我们现在的目标一致，所以我们站在同一阵线。这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对吧？” 　　“混蛋……你竟然一直都在！”莉莉丝瞪着他，眼睛里似乎能够喷出火来。 　　“够了。”在大殿里的情况彻底陷入混乱之前，初终于站出来调停，他伸出一只素白修长的手，似乎要斩出两个世界，“亚当，麻烦你带莉莉丝去好好冷静一下。我和溟还有些事情要谈。七魔王……也是时候重新集结了。”他伸手扶额，发出风一样轻盈的叹息。 　　亚当全身微微一震，立刻躬身行礼：“是，主上。” 　　“不……为什么主上……这是为什么啊……”莉莉丝眼见一切都无法挽回，发出绝望的哀嚎，被亚当强制性的拖出了大殿。 　　亚当离开大殿的时候顺手关上了沉重华美的大门，殿内一瞬间安静的可怕。 　　一片静寂之中，撒旦端详着初苍白的面孔，优雅而妖冶的笑了：“你在打一场注定要失败的战争呢，主上。” 　　“金伦加鸿沟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要尽快。以前各地的封印怎么处理，大概不用我说吧？”初无视撒旦那句满是恶意的箴言，脸上露出几分疲惫。 　　没错……这场战争的结局早就定好了，将以他的死为终结。 　　他在打一场注定要失败的战争。 　　　　 　　莉莉丝呆在黑色的祈祷室里，发泄似的咬着指甲。 　　她现在心很乱，但有一点非常清晰。 　　——一定是原那个贱人对主上做了什么，让主上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一定要杀了那个贱人！她早就该死了！ 　　——但是，她统帅七魔王的权力已经被剥夺了，自己也被变相囚禁，要怎么办……？ 　　祈祷室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个黑影鬼鬼祟祟的晃了进来，脑袋顶上一丛金色的花朵那么耀眼。 　　“莉莉丝……你没事吧？”菊花头打听到了莉莉丝被初惩罚的消息，好不容易才混进来。他还带着那个小丑一样的笑脸面具，翡翠一样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和牵挂。 　　莉莉丝咬指甲的动作一下子就停了，阵阵狂喜涌上心头。 　　——她怎么就忘了呢？她还有阿胡拉这个好用的棋子！只听她一个人话的棋子！ 　　莉莉丝猛然转身抓住男人的手腕，菊花头措不及防，惊异的看着莉莉丝。 　　“你愿意为了我去做任何事，对吧？”栗色眼睛的女人盯着他这样说，神情里全是蛊惑。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突兀，但菊花头已经被从天而降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他紧紧握住莉莉丝的手，郑重的点了点头。 　　“是的，为了你，我愿意去做任何事——任何事！”菊花头亲吻她的指尖，神色满是虔诚，没有注意到莉莉丝眼睛里一闪而逝的厌恶。 　　菊花头激动而又狂喜地看着面前那个他深爱了多年的女人，从没有一刻像此时这样开怀。爱情的力量是可怕的，他愿意为她生为她死却又不求半分回报，恰如中了魔障，却也是心甘情愿万死不辞。 　　莉莉丝看着那个丑陋的男人亲吻她的指尖，从指尖传来的温润触感令她只想呕吐。但莉莉丝最终还是忍住了给那个恶心的、丑陋的、不自量力的家伙一巴掌的冲动，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能急躁，现在这个家伙对自己还是有用的，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破坏了她的计划……主上已经归来，这时再调动七魔王显然是不明智的。她手中还剩下的可以使用的棋子就只有阿胡拉了！ 　　“那么……就去道道尔学院，为我杀了那个东方爱吧。”莉莉丝的语调从未如此的温柔，温柔到足以令人忽视下方隐藏着的深刻的仇恨和怨毒。 　　莉莉丝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美貌和别人的心态，只不过她很少这么做而已。 　　“道道尔学院……”出乎意料，菊花头的语气居然犹豫了，“那个该死的诅咒压制了我的力量，现在那里有光神族重兵把守，而且还有好几个荣耀在那里……我……”他吞吞吐吐，不敢说现在的自己可能完不成这个任务。 　　“没有关系。”莉莉丝竭尽全力镇静下来，阿胡拉一个人很明显不能强攻道道尔学院，但如果恢复上古时期神帝初阶的力量，在特意避开荣耀的情况下也是可以偷袭成功的，虽然他可能会被随后赶来的荣耀愤怒杀死，但那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只要达成目的就可以！“……我会帮助你融合体内的诅咒，这样你就可以从无尽的折磨中解脱了！不必和荣耀正面硬碰硬，潜进去杀死东方爱就可以了。”莉莉丝的声音那么轻柔仿佛对待情人，内里却透出没有丝毫余地的冷酷决绝。 　　“但是……原……”菊花头还在犹豫，对自己曾经的母神下手，之前的事情已经充分证明，他做不到。 　　[为我杀了东方爱吧。原又怎么样？从她抛弃你的那一刻开始，你就不再是她的孩子了。这也是你对她的复仇……难道不是吗？]莉莉丝捧住菊花头还带着面具的脸，终于忍无可忍的用上了自己作为概念生命的天赋力量。 　　蛊惑或者心灵暗示，怎么说都可以，反正都是能逆转被施术者思维的力量，用在现在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菊花头就算曾经的力量再怎么强大身份再怎么尊贵，他也终究不是神灵，无法免疫这种莫测的伟力。 　　翡翠色的眼睛茫然了一瞬，然后再度清明。 　　“是的……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菊花头虔诚地说，仿佛面对曾经的信仰。 　　莉莉丝松开手，满意的笑了：“既然这样，那么……我们就开始融合诅咒吧。” 　　 　　莉莉丝在祈祷室里布上隔音的屏障，草萱色长发的男人在地上痛苦的翻滚，发出惨烈的嚎叫声来。 　　黑色的诅咒化作烟雾源源不断的融进阿胡拉的身体，那种身体被强行撕裂而后又再度愈合的痛苦不是平常人能够想象的，远胜炼狱火海的至极痛苦，此世大概没有多少个人能够承受的了。 　　过了一阵子，菊花头的身躯停止抽搐，痛苦的融合渐渐走向终末。 　　“呼……呼……终于……老子终于——老子终于不再是那副不人不鬼的模样了！” 　　阿胡拉喘着粗气从地上爬起来，声音里透着狂喜。 　　他终于恢复成过往的那个模样，草萱色的长发飞扬，翡翠的眼眸晶亮，白皙的面孔英俊而不失威严。 　　[去吧，为了我……去杀了那个东方爱吧。] 　　莉莉丝端庄的坐在角落里，再一次吐出神灵的蛊惑之言。 　　“是的……等着我。”阿胡拉目光灼灼，步向他既定的归途。 作者有话要说： 阿胡拉死亡flag已竖，再过几章就给他死√ 第149章 第34章 预言Ⅱ 　　阿斯加德，寂远神宫。 　　『她生来年老而又年轻，背负着前世罪孽和此生怨劫。她纯黑纯白，极强极弱，真实存在，却又同任何人都毫无瓜葛。那一夜太明亮，而那一日太阴暗，她从此再也无法安然入眠，失去了信仰、悔恨和梦想。』 　　素白纤细的手指抚过墨迹未干的誊抄书卷，指尖沾染了那一点墨迹，如同被血玷污了的雪。 　　“这份旧预言，指的是两个人吧？”巴尔德尔半透明的虚影漂浮在空中，银色的眼睛里目光是那么的锐利，如刀锋般的光芒。“虽然看起来指的像是同一个人，但是……” 　　预言这种东西虽然有着时效性，但《西比尔预言书（又名：神谕集）》中记载的预言绝大部分都具有双重意味的暗示性，更为命运添加了神秘莫测的色彩。这一份誊抄书卷的原版是几天前撒旦亲自送过来的，来的时候那家伙还顶了一头雪花，完全不像是他自己应有的风度。 　　之后霍尔德尔和巴尔德尔才收到消息，霜巨人族和光神族的战争，那家伙想必是参了一脚。 　　虽然对某个魔鬼的行为一直看不透也很好奇，但当下最重要的，还是把这个含混不明的箴言破译出来才是。 　　每次一想到那个一头紫色卷毛的混蛋笑眯眯的把坏的都快彻底风化掉了的神谕集给他们送过来，叫他们自己誊抄一遍顺带破译最后一条“据说是还没有彻底终结”的预言，临走之前又再度扔下一个重磅炸弹“跟你们必须要去做的事关系很大哟”，然后霍尔德尔就开始不眠不休昼夜赶工，【身为一个弟控】巴尔德尔觉得自己的胃真是痛极了。 　　……好吧，严格来说他现在已经没有胃了。 　　灵魂状态的巴尔德尔默默泪流满面。 　　“‘她生来年老而又年轻，背负着前世罪孽和此生怨劫’，应命之人是女性，并且应该是有着轮回或者重生的经历。”霍尔德尔左手压着纸页，右手握着羽毛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圈圈点点划来划去，很显然是在根据预言进行推算，“根据撒旦提供的消息以及我们自己知道的部分，符合条件的目前只有三个人——阿瑞斯，莉莉丝，东方爱。” 　　霍尔德尔的眼睛早就毁了，但毁了不代表他不会写字。寂远神宫里的纸和笔都是特制的，确保这位盲眼的祭司大人可以通过写阅盲文的方式来整理和记录一些重要事项，毕竟什么事情全都靠脑子记是不可能没有任何缺漏的。 　　“嘿，霍德你注意一下，‘她纯黑纯白，极强极弱’，我觉得就冲最后那个‘弱’字，我们就可以排除掉阿瑞斯了。”巴尔德尔的语气有点讪然，当年在伊甸园里被阿瑞斯狠揍的尼德霍格还历历在目，那个家伙绝壁不弱啊！此等变态要是弱，那可叫他们这群家伙怎么混啊！巴尔德尔继续泪流满面。 　　“预言也不一定是每一句都能对的上的，慢慢分析再说。”霍尔德尔冷酷无情地否决了自家哥哥的意见然后自顾自的进行着推算，被嫌弃了的尼桑默默随风飘走。 　　“不过从某个角度而言，这三个人还真的是很像……”霍尔德尔转动羽毛笔，不知怎的思维竟然有点发散，“‘失去了信仰、悔恨和梦想’……‘那一夜太明亮，那一日太阴暗’……shit！”霍尔德尔猛地停止转笔，忽然就爆了粗口。 　　他终于想到了最可怕也是最关键的那一点。 　　“怎么了怎么了？有头绪了没？”巴尔德尔一惊，赶紧过来嘘寒问暖。 　　“这个预言的后半部分……”霍尔德尔此时的脸色阴沉的有些可怕，“还没来得及实现……但估计也不会太远了。” 　　这条预言一共对应了三个人，霍尔德尔简直难以想象当年西比尔写下它的时候到底是什么心情。 　　诧异？好奇？抑或者是只有恐惧？ 　　他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相隔这样遥远的时代，那个早就死去的女预言家仿佛编织命运丝线的神祗，无声的预料到了一切。 　　这就是祭司的能力么……霍尔德尔不由的喃喃自语： 　　“‘她生来年老而又年轻，背负着前世罪孽和此生怨劫’……” 　　——东方爱，创始女神原的转生，上古时代那一系列变迁，还有现今的处处磨难。 　　——阿瑞斯，八荣耀队长湮的转生，无论上古还是现今，罪孽和厄运不计其数。 　　——莉莉丝，借着容器躯壳复苏的七魔王统领，这个女人本身就是原罪的化身。 　　“‘她纯黑纯白，极强极弱，真实存在，却又同任何人都毫无瓜葛’……” 　　——前半句特指阿瑞斯的强大，后面的几句则针对东方爱和莉莉丝。 　　——原极强，东方爱极弱；莉莉丝极强；云曌极弱。原还没有彻底觉醒，而莉莉丝吞噬了云曌的人格，彻底斩断了曾经所有的联系。 　　“‘那一夜太明亮，而那一日太阴暗，她从此再也无法安然入眠，失去了信仰、悔恨和梦想’……” 　　——明亮如白昼的夜晚，指的是莉莉丝和阿瑞斯在世界树的那一战，苍穹都被火光照亮。 　　——阴暗代指不好的东西，比如悲伤比如死亡。阴暗之日还没有到来，但那日子到来之后，或许三个人都将相应预言的最后一句。 　　“怎么了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快说！”巴尔德尔看着自己弟弟仿佛魔障了一样在那里念着预言的启示，如果不是此刻他没有实体，估计会慌慌张张的把霍尔德尔拖到医院去。 　　“女神要回来了。”霍尔德尔慢慢转头冲着巴尔德尔的方向，声音空洞的不像是他自己，“但神的复苏需要祭品……杀死祭品来作为令神复苏的筹码。” 　　“……祭品？”巴尔德尔的声音里突然就带上了恐惧。 　　“原即将觉醒……以无尽的伤悲和死亡为伊始，归来的神灵，必将经历血与火，方可重新登临王座！她既要流血也要流泪，因为这世上没有人能不付出代价就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霍尔德尔仿佛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他的语气那么庄重那么严肃，这一刻仿佛有神灵降临在他身上借用他的口说出那灾厄一般的启示，高贵如斯，威严如斯，却又像个没有灵魂的空洞偶人。 　　 　　——所谓觉醒，所谓爆发，终究是付出生命的代价来了解这个世界的残酷。 　　 　　道道尔学院，空旷的训练场。 　　金毛野猴子托尔正在训练场上按照某位无良兄长的指示进行枯燥无味的正拳练习，同时心里暗暗盘算着能不能偷一下懒赶紧跑过去找小爱玩，之前她擅自逃出学院去找弗雷那个家伙，本大爷竟然不知道！哼，一定要拖她去采石场练习！实在是太弱了！ 　　王储殿下你傲娇了。 　　只可惜今天某只金毛野猴子是注定无法去找东方爱玩了，因为他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视黄桃如命的兄长大人今天竟然十分意外的没有躲在暗地里偷窥【划掉】监视他的练习，而是光明正大的跳出来拎着托尔的锁链把他提起来，用一种如丧考批的语调宣布了他决定送托尔去某个地方秘密修行的重大事项。 　　去某个地方秘密修行，不管这“某个地方”到底是哪个地方，处于危机之下的托尔同学终于智商爆表了一回，为了留在学院里继续修行【和小爱相处】而拼死反抗自家兄长大人，当然最后的结果是被残忍无比的阿瑞斯暴力镇压=_= 　　阿瑞斯嫌托尔脖子上挂着的锁链碍事，同时也怕自己拽着锁链容易一不小心勒死这个脆弱无比的弟弟【请比对阿瑞斯和托尔的武力值差距】，于是采用了一种方便得多的姿势——直接用左手夹着托尔，右手无比镇定的撕开了面前的空间露出真实的无尽虚空，就好像撕开一幅画那样轻松。 　　然后，阿瑞斯无视被她夹在腋下的托尔杀猪一样的嚎叫声，镇定淡定坦然的跨了进去。 　　托尔眼睁睁的看着连接道道尔学院的通道在眼前合上，气愤得简直想要砸墙。只可惜此时他正被阿瑞斯牢牢压制住，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看着回家的路一点点消失，默默地呲牙。 　　然而下一刻他就被这片地域的景象吸引了，介乎深黑和深紫之间的色彩为背景，无数星点闪烁着或金或银的微光，这些微光有的聚集有的分散，化作璀璨的星河。星河之中跳跃着致命的白紫色雷霆，偶尔深紫黑色的背景中会猛然越过一道白色的高压电弧，美的如同飞鱼在海平面上跃起那一瞬的辉光。 　　非常美丽的景象……令人想起星空的华美色彩。 　　“这是什么地方？”托尔看得十分入迷，不由得单蠢的问。 　　“无尽虚空，雷霆之域。”阿瑞斯轻声回答，声音里带了些许缅怀的意味。“你能在这里获得无与伦比的力量，足以超越我的力量。” 　　嗯，当年六道之战终末的时候，雷就已经拥有了超越湮君临级别的至高力量，只不过实战经验和运用方式稍微逊色而已。 　　与其说是获得，不如说是取回。 　　这片充斥无尽雷霆的虚空就是雷最初诞生的地方，那个时候太古世界和上古世界的交接刚刚完成，无论荣耀还是魔王都忙碌于新世界的诞生和旧世界毁灭所造成的一系列问题，某个时候因为实在是太累了，原和初忍不住去虚空里走了一圈放松心情，结果就在这里发现了当时还没有彻底成型、只是个环绕着电光的小金球的雷——不，准确来说应该是雷的本源意志“秩序”实体化的结果。 　　神明的好奇心也是很旺盛的，于是在原和初把还没有形成自我意志的半完成本源带回去的时候，几乎天天都有人围观那个和他们使用的姿态完全不一样的小家伙，东戳戳西戳戳，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他们在没有降临之前是不是也是这么一个模样。 　　当时存在的概念生命里面，只有原和初是自行凝聚躯壳诞生的，其他人都是以人类或者其他生灵的身体为基础进行添砖加瓦，所以当那个被捡回来的小光球逐渐幻化成婴儿模样的时候，一众尊贵的神明都傻眼了，之后开始每天鸡飞狗跳的带孩子生活，更是愉快得不得了。 　　只是现在……一切都已经变了啊。 　　阿瑞斯暂时放下那些渐渐尘封的遥远回忆，毫无人性的松手扔下托尔，后者一个没注意，差点在这上下左右都没有尽头的空间里永远掉落下去。 　　“托尔，获得力量撕开空间回来，或者悄无声息、没有任何人知道的死在这里，到底要哪一个，你自己选择。”阿瑞斯提着托尔的后颈，嘴上虽然说得那么严厉，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最终还是给这臭小子加了个漂浮术，好让他不至于在彻底觉醒拿回曾经的力量之前就先在这无尽虚空里不停的下落直到精神崩溃或者饿死。 　　然后阿瑞斯再度松手，毫无节操的撕开空间通道，一步迈了进去。 　　“等等啊！阿瑞斯你这个疯子！有没有人性啊你！”还是没能适应脚底下是一片空气而不是坚实地面的感觉，托尔手忙脚乱的大吼。 　　阿瑞斯没答话，空间的通道逐渐闭合，托尔终于急了，向前伸出手臂好像是要把她给拽回来，可最终握在手里的只有一缕被无情关闭的空间通道所割裂的银白发丝。 　　“希望你能活着回来。”阿瑞斯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已经并不存在于眼前的金色人影，双手合十发出一声叹息。 　　——你一定会活着回来的……因为你是“秩序”啊。 　　 　　道道尔学院，某个无人关注的地方。 　　“你是总和那个紫头发人妖呆在一起的家伙吧？快告诉老子，那个东什么爱在哪儿？”阿胡拉草萱色的长发被秋风吹的凌乱飞舞，翡翠色的眼睛好像染了血一样的暴戾残忍，金色头发的少年被他死死地掐住脖子，脸上泛出青紫的色彩。　　　 　　莉莉丝难以抹去阿胡拉对原从心底产生的那一份懦弱，就如同儿子不敢冒犯母亲，但原还没有彻底觉醒，莉莉丝的目的是杀了那个东方爱，不管是容器还是转世，杀死了就能给原造成重创！阿胡拉曾经见过原以东方爱的姿态出现是没错，但那也只是零星一点点的记忆而已，和他存活的数万年时间相比算得了什么？莉莉丝用秘法修改阿胡拉的记忆让他以为只是去杀一个人妖而已，再加上他那么听她的话和她的力量对他思维的改变，就只是这种小事而已，会有所怀疑吗？ 　　——当然是不会。 　　控制或者改变人的思维的法术多多少少都对被施术者有所损伤，更不要提融合那个可怕的诅咒…… 　　阿胡拉要是能够完好无损的离开这里，那简直就是超越神迹的奇迹。 　　但他不知道，所以现在他毫无顾忌。 　　”我才不会告诉你小爱在哪里！“ 　　杜尔迦咬着牙说，他的皮肤上浮现起瑰丽莫测的战纹，力量加倍的提升。之前小爱好像在校外出了什么事，跟着小爱一起走的伊邪那美回了库伯勒族，那留在道道尔学院的他就要保护小爱！杜尔迦的手悄悄伸到背后握住了藏在衣服下面的短刀，试图给这个入侵者出乎意料的一击…… 　　——但他失败了。 　　“切，库伯勒族的小人妖，这点伎俩在老子面前还不够看的！”杜尔迦被阿胡拉踩翻在地，脚踩在头上，恶狠狠地碾着，杜尔迦只觉得面部的软骨都已经裂开，血涌进了骨和骨之间的缝隙，从被石子划破或者额头被砸破的地方涌出来，挤进了鼻孔和眼眶，他快要窒息了。杜尔迦挣扎着想要呼吸空气，得来的回应却只是力道更重更狠的践踏。 　　“老子把伊奘诺尊干掉的时候你们可还没出生呢！忍者这种搞偷袭的玩意儿居然上正面战场，那个蠢驴真是笑死我了！”似乎是被杜尔迦的反应逗乐了，阿胡拉捧腹大笑，“血舞战纹，嗯？这种刺客专精的玩意儿如今也被拿来训练战士了么？伊奘诺尊要是活着，怕是会被你们这群傻x给气死吧？搞什么‘女生生存之道’，只会让你们这种傻子在战场上死的更早而已！今天就让伟大的前辈来给你好好上一课吧，库伯勒族的小人妖！” 　　一次比一次更加凶狠残暴的攻击落在杜尔迦身上，受了这么重的伤，他的神智却非常清明，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己的骨头一根根开裂，脾脏破碎，血液流动紊乱……巨大的痛苦无与伦比，但他奇迹般的还清醒着，生命力却在逐渐消逝。 　　“切！真是不经打！让人妖脏了衣服也不值得！得赶紧走了……你小子就呆在这儿吧，反正离死也不远了！” 　　阿胡拉厌恶的看着一地血污，拍了拍衣摆迅速离开。 　　杜尔迦攥紧的拳头一点点松开，他眼前只剩下一片血色，听不见看不到那人离开的脚步。 　　——小爱……快逃啊！ 　　库伯勒族的少年在血污之中发出无声的呐喊，仿佛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气力，浅金色的眼睛被污血染红的睫毛一点一点遮盖，直到最后彻底消失在阴影之下。 　　 　　 第150章 第35章 神明的会议 　　当你侧耳倾听，或许会听见风吹落树叶发出的和声。 　　有的时候，一个人生命的凋零，就如秋天落叶一般无人知晓。 ——题记 　　 　　“……杜尔迦？” 　　东方爱忽然停下脚步，扭头向身后望去。 　　她本以为会见到那个专注于贯彻库伯勒族之道的金发少年从林中小径的另一头向她跑来，但事实上，她身后没有任何一个人影。 　　若要说一定有什么动静的话，大概就是几枚叶子被风吹落，幽幽地飘落到了地上吧。 　　东方爱的紫色短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此时的道道尔学院正是初秋的天气，秋风微凉，树林的叶片也已经有些发黄，落叶更是早就零零散散的铺了一地，一切看起来与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东方爱有些茫然，黑色的猎犬在她脚边蹭蹭，陪同她一起出来遛弯的荷鲁斯见状，有些奇怪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爱兄，那边有什么事情吗？” 　　“……啊？不……不，”东方爱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说，“没有事……什么都没有。” 　　他们还是在遛弯的途中，这条隐秘又令人心情畅快的林中小径也确实没有什么问题，反而是个不错的地方。 　　刚才那一瞬间的心悸……或许只是她的错觉吧。 　　东方爱这样想着，脸上又重新扬起了笑容。她对荷鲁斯和阿努比斯说：“没什么，我们继续走吧。” 　　　　 　　——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道道尔学院，校长室。 　　以往很少有人来拜访的校长室今天却是拥挤得很，五个风格各不相同的美男在这个颇有居家风味的校长室里各占了一席之地，五双不同的目光各自望向不同的方向，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只有敞开的窗户偶尔飘进几枚泛黄的落叶，校长室里的气氛简直诡异到可怕的境地。 　　被夹在怄气的皓月两兄弟之间，奥丁默默对坐在对面无所事事幸灾乐祸脸的辉和燮发射怨念光波，无声地控诉对面二人的冷血和毫无人性、见死不救的恶劣行为。当然，对于对面那两个节操和下限已经随地乱扔到连狗都不愿意吃的家伙，这种程度的怨念他们可以轻易免疫，于是奥丁同学只能继续悲惨下去。 　　道道尔斯基顶着似乎已经很久不见的荣耀本相登场，燮曾经在道道尔学院八卦校刊的某个板块接受采访同时私底下里表示总觉得自己已经爱上了身为海豹的感觉，那个时候作死【划掉】工作的热情总是非常高的。 　　……这种想法要是让阿瑞斯知道了，道道尔斯基分分钟被她抽死不解释【虽说看见那个板块的时候道道尔斯基被阿瑞斯滴了一身蜡油……】。 　　顶着容器赵公明的壳子外表终于不再是幼稚园儿童的辉简直愉悦的不得了，随着他的愉快度一起上升的还有熊孩子的作死度，从他手里“哗啦啦”的散落一大堆金块和银票、以及其他荣耀盯着他仿佛有杀父之仇一样的可怕目光就可见一斑。 　　好不容易得以长大【别傻了，你的本体永远是幼稚园儿童】的辉淡定的表示朕大人有大量不跟一群穷鬼见识，至于精神空间里那个哭着喊着要求自己返还身体控制权的二货？他谁啊朕不认识他╮(╯▽╰)╭ 嘤嘤嘤我快要hold 不住了殿下你快来救我！——by已经快要哭出来了的奥丁小受【忠犬受属性暴露确认无误】 　　说是迟那是快，大家思维转一圈的功夫，阿瑞斯前来救驾！【泥垢了】 　　“我刚去把雷那小子扔到虚空里了，能不能迅速觉醒就看他自己的了，我们真的是什么忙都帮不上了……这是他自己的战斗。”阿瑞斯万分豪放的一脚踹开校长室的大门，而后不顾房间里一群人目瞪口呆的造型，直挺挺地栽倒在了松软的沙发上面，一脸“心好累你们不要来烦我”的要死要活表情。 　　“……咦，我不在的时候都发生什么事了?奥丁你怎么一副怨妇脸？”好几分钟之后，迟钝的阿瑞斯从沙发中□□自己那一颗银亮的脑袋【没错就是那著名的会发光的毛毛】困惑地看了一圈，一脸茫然的表情。 　　奥丁：“……”觉得殿下会理解我求救援暗示的我自己真是蠢爆了。 　　其他人：“……”楼上，相信我们，你绝壁不是一个人。 　　被阿瑞斯这么一搅合，校长室里的气氛更加诡异了。 　　“咳咳，”终于发现自己说的话好像有那么一丁点不太对的地方，阿瑞斯咳嗽了一声，坐在沙发上清清嗓子，“初已经觉醒，七魔王在这几天里也已经正在集结，我们这一边至少少了两个可用战力，泷被我命令看守金伦加鸿沟禁止七魔王的军队靠近，溟已经确认叛变……”说到这里阿瑞斯的眼神不由得暗了一暗，“原大人还没有觉醒，我们必须时刻注意七魔王的动向。” 　　“队长大人，有一件事我很早就想问了。”一直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月突然开口，清冷的声音差点吓了大家一跳，“为什么初早已彻底觉醒，而原大人虽然多次现身下达命令却仍未彻底觉醒？那个东方爱，她到底是原大人的转生还是容器？这两者不可能混为一谈。转生和容器差异非常大，如果她是原大人的转生还好，可如果她是原大人的容器，这一次的战争我们就处在一个非常危险的位置了。” 　　坐在另一边的皓幅度极其微小的点了点头，虽说表面上看起来他非常讨厌这个孪生的弟弟，但最为一个识时务的人，他知道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该做什么样的事、说什么样的话，不能莽撞。 　　就算外表看起来再怎么年轻，闹腾起来的时候再怎么像小孩子，他们终归是在这时间存在了那么漫长的岁月，有些东西看得多了听得多了，自然也就容易明白下面隐藏着的什么。 　　所以说，绝大多数擅用权术的人，都不是钻研出来的。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你关注的地方错了。”阿瑞斯给予了月非常肯定的回答，“东方爱是原的转生体，跟容器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至于为什么迟迟没有彻底觉醒……原因我也不清楚，或许是她有她自己的考量吧。” 　　容器和转生是不一样的，毋庸置疑。 　　容器有属于容器的意志，并不完全顺从于本体的思维和意念；转生则只有本体的想法，不存在矛盾的问题。两种方法各有各的好处也各有各的坏处，首先一点是，容器自身已经有了锻炼，本体交接使用权的时候不必担心因为力量过于强大而损毁，但同时容器和本体意见相左也是非常麻烦的问题；转生后的体质较为脆弱，因而力量大多数都被束缚在身体深处难以使用，需要转生者自行锻炼，但因为没有多余的意志干扰，活动起来精神和躯体要比使用容器的更加契合，更加如臂指使。 　　月担心的就是东方爱作为容器的意识干扰到原导致无法觉醒，不过实际上东方爱和原都是同一个人，因为记忆不同而形成的不同人格，完全没有干扰这一说法。 　　如果愿意，她们大概随时都能变回上古时代那个美丽强大的女神。 　　到底是什么原因令原迟迟不肯觉醒，阿瑞斯真的是一点都不知道。 　　也许…… 　　她只是想在战争来临之前，最后体会下一身为“平凡人”的感觉吧？ 　　这个任性的女神啊…… 　　阿瑞斯定了定神，决定不再为上司的事情烦恼。 　　她要做的事情，可还多着呢！ 　　“原那边的事情暂时不用你们管，我会照看着的。初已经回归，战争已经不远了，我们也必须做好迎击的准备才行。皓和月，还有辉，你们去把隐藏在亚空间里的神殿都找出来，我们曾经的战士们，可都还在里面呆着呢。对了，奥丁，我们还要唤醒万神殿，那殿里的每一枚铭牌都是我们最忠诚的追随者寄身的所在！”阿瑞斯十指交叉撑在桌子上，姿态不怒自威，“这么多年了，七魔王怕是早就忘记了我们最著名的侍神者军团了吧？” 　　其他人看着她有条不紊的下达命令，每个人或多或少都露出了兴奋的神情。 　　“就像六道之战那个时候一样，他们来战，我们就迎战！” 　　魔王有军队，他们荣耀也有！ 　　不就是战斗吗？ 　　谁怕谁啊！ 　　 　　道道尔学院，林中小径。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回过头一次以后，东方爱就一直走的心神不宁。 　　她感觉很不安，就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东方爱想说些什么，但话一到了嘴边就被她忘记了，只能干张着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这种越来越沉重的不安感……会不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那一天她见到了已经变成另外一个可怖模样的洛基，他们一边微笑一边流着泪告别，周围只有一片黑暗，他和她身后的人都带着刀剑武器，神色冷漠而且全是戒备。 　　不，不对，和洛基告别的不是她，是另一个人……那个人也是她，但却不是现在的她。 　　这么一想真的是好乱啊……东方爱隐约觉得自己的记忆很模糊，不知道具体是经历了什么——也许有可能是因为当时使用这个身体的并不是她而是另一个“她”的缘故？那个从她心底出现的、神秘莫测却又让人觉得万分熟悉、不由自主的令人想要亲近的声音……大脑有些浑浑噩噩，东方爱差点被一截突出的树枝绊倒。 　　“小爱兄！地上东西很多的，不能走神啊！”荷鲁斯赶快拉了东方爱一把，否则她大概真的是要摔个狗啃泥的节奏。 　　“啊？啊，谢谢你，荷鲁斯。”东方爱恍惚之中回神，还有些沉浸在那些模糊的回忆里，不由自主的问了一句，“那个……你知道弗雷怎么样了吗？” 　　那一天的校外混乱之后，从回到学院开始她就一直没看见弗雷。不只是弗雷，就连照顾她生活的该隐和经常没事跑过来调*戏她的赵公明，在这几天也像是神秘失踪了一样。 　　他们……到底都去哪儿了？ 　　明明混战的时候还在的…… 　　“弗雷？校园公告上说那家伙离职了！大概是回光神族去了吧，谁知道呢？老哥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荷鲁斯摘下那一顶宽沿的牛仔皮帽抓了抓有些凌乱的紫色头发，想了想然后回答东方爱。弗雷离职在道道尔学院里可是大快人心的一件事，毕竟他那个“地狱魔鬼老师”的称号实在是太响亮了，他这么一走，几乎所有学生都想敲锣打鼓放烟花的庆祝送走了这位魔神大人。 　　他们聊着聊着就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黑色的猎犬阿努比斯蹲在地上，无聊的试图咬自己的尾巴玩。 　　“怎么都走了呢……连那美都回库伯勒族了……”东方爱低着头喃喃自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啊，对了，那美好像有哥哥呢。”东方爱突然抬起头说，她隐隐记得伊邪那美惊愕之中说出的这个名字，“好像是叫什么……伊邪那岐？荷鲁斯你认识他么？” 　　“伊邪……那岐？好像听老哥提起过……”荷鲁斯抓了抓下巴，苦思冥想，“好像是个实力很强的人妖……” 　　东方爱一听这句话，只得看了他一眼，然后默默的叹气。 　　——我说荷鲁斯，除了打架实力之外你就不能关注点别的吗？ 　　“算了……”跟你谈论这个问题我真是个大笨蛋……东方爱一脸无奈的扭头，仿佛认命。 　　“怎么了小爱兄，锻炼太多了身体不舒服吗？”荷鲁斯上前一步，关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狂暴的狗叫声给截断。 　　阿努比斯后腿蹬地发力，发出愤怒的吠叫声，突然向着一侧的树林飞扑！　　 　　“阿努比斯！？” 　　“小爱兄，危险！” 　　荷鲁斯一把抓住东方爱向阿努比斯飞扑的反方向奔跑，黑色的猎犬在空中化为深肤色的男子，被隐藏在暗处的人突如其来的一道攻击打的向反方向飞出，修剪整齐的黑发飞扬，那一身金饰在阳光下简直能晃瞎别人的眼睛。 　　“阿努比斯！”东方爱被荷鲁斯扛在肩上，看着阿努比斯被对方打翻在地，不由得大叫出声。 　　“别着急小人妖，老子马上就送你下地狱！” 　　阿胡拉挥开那些碍事的枝叶藤蔓，草萱色的长发散乱，他头上还顶着几片草叶，看起来钻丛林还是有些狼狈，但即使这样，整个人的外表仍然叫人眼前一亮。 　　俊美的昔日华纳神族首领如今身披黑袍，代替死神前来杀伐。 　　危在旦夕！ 第151章 第36章 献给神的祭品 　　 　　【当她重临此世，土地腥锈如泥。】 　　When she returns to the land of the world, such as rust fishy． 　　【该归去的尚未归去，该永留的已经毁灭。】 　　The return is not back, the permanent leave has been destroyed． 　　【照耀初代大地的荣光，】 　　The early Earth shining glory, 　　【早已尽数颠覆。】 　　Already all subversion． 　　【灾厄将至，终末将至。】 　　Disaster is approaching, the end is approaching． 　　【她在濒死的梦境中唱起一首赞歌：】 　　She sang a song in the dying dreams: 　　【“我来自盛夏繁花的境地，”】 　　"I come from summer flowers,” 　　【“白色的飞鸟掠过天空。”】 　　"The white bird flew across the sky.” 　　【“荣光尽衰，生灵尽渡。”】 　　"The glory is the best, and the living beings do the best.".” 　　【“徒剩彼岸辉煌。”】 　　"And the other side of the other side of the other.” 　　【自那一日起，】 　　Since that day, 　　【此世再无神明。】 　　This world no gods． 　　 ——题记 　　 　　“差的太多了，你们这些小鬼！还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阿胡拉纵声狂笑，草萱色的长发和黑色的衣袍一起猎猎飞舞，他的表情那么疯狂那么歇斯底里，如同嗜血的恶魔。 　　“混蛋！”荷鲁斯高高地跃起，他伸展开双臂如同雄鹰展开他翱翔天际的羽翼，高高在上的从空中掠过，蔑视所有地面上爬行着的生命！ 　　“白痴白痴白痴！真是白痴！道道尔斯基那群混账显然什么也没教给你们！亲身体会一下不自量力的代价吧！”阿胡拉反手扣住荷鲁斯的手腕，紧紧锁死了他的行动，然后身体前倾，非常有力的一记背摔！荷鲁斯直接被大力挥舞着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圆弧，砸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响声。凹凸不平又嶙峋万分的地面擦破了他的衬衫，整个后背都鲜血淋漓。 　　“放开他！”黑色的阿努比斯从地面上爬起来，伸手粗鲁地抹去嘴角的血迹，一身金饰明晃晃的闪着人的眼睛。他扑向阿胡拉，便如草丛里的猎犬追捕野兔。 　　只可惜这一次，猎犬面对的并不是野兔而是猎豹—— 　　“给老子滚开！你这黑毛畜生！”阿胡拉呸了一声，手腕高速抖动，无数道刀锋般的白光切割空气爆射，它们在阿努比斯经过的路途上汇聚成致命的光辉利刃，爆裂开的那一瞬间有如超新星的灭亡和重生！ 　　“咳哇！！！”阿努比斯直接被能量的连锁爆炸炸飞，爆裂的空气在他身上撕开无数细小的伤口，空中飞溅的鲜血红得刺眼。阿努比斯落在地上，身下的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原本翠绿的草坪。 　　“阿努比斯！”东方爱躲在丛林后面瑟瑟发抖，亲眼目睹了这令人恐惧的杀戮景象。她想要逃走别给阿努比斯和荷鲁斯拖后腿，但她根本逃不出这条僻静的林中小径……因为有人用结界把它和道道尔学院里的其他地方隔离开了！没有任何人的帮助，她自己要怎么跨越空间的间隔和界限！？ 　　为什么要在这种没有多少人的安静地方散心呢……东方爱第一次痛恨起自己的选择。 　　“小爱兄……你快走……快走啊！”荷鲁斯根本不知道这里已经被结界隔离了起来，他被狠狠地摔在地上，骨头都断了好几根，额头上的血流进了眼睛里，现在眼前是一片令人恐慌的血红色。荷鲁斯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知道这一次的入侵者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他答应过小爱兄要保护他，那么即使这个人想要杀小爱兄，也得先跨过他的尸体！ 　　“闭嘴！唧唧歪歪的，老子最讨厌了！”阿胡拉在荷鲁斯头上狠狠踩了一脚，他还抓着荷鲁斯的手腕，此时那张英俊白皙的面孔上露出令人恐慌的残忍笑容。阿胡拉抓紧了荷鲁斯的手腕，然后……向着相反的方向，狠狠的扭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惨烈至极的喊叫声响起，荷鲁斯像块破布团一样被丢在地上，右手臂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弯曲着，竟是被人生生扭断！ 　　“切，不听话、没有自知之明的畜生，就是得给点教训才行！”阿胡拉轻蔑的看了一眼发出惨烈叫声的荷鲁斯，发出令人恶心的嘲讽。 　　阿胡拉一脚踹开地上抽搐着的荷鲁斯，踩着地面上被阿努比斯的血染红的草叶，一点点的逼近不住颤抖的东方爱，脸上带着瘆人的可怕微笑。 　　明明那么英俊的一张面孔，在扭曲的心灵和仇恨之下，被迫害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荷鲁斯，阿努比斯……” 　　东方爱想要逃走，却一不小心跌坐在地上，她害怕的全身颤抖，恐惧的不断向后方退去。 　　眼前的一切都太过血腥和残忍，叫人不敢相信。 　　血泊里的阿努比斯，左手被残忍扭断的荷鲁斯，还有那个一边笑着一边屠杀的疯子……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连她想要的安宁生活都不愿意给她吗？她犯了什么错……她只是想和朋友们一起活下去而已……难道只是这样渺小的愿望都实现不了吗！？流血，杀戮，死亡……为什么无论哪里都躲不开这些？这世界上究竟有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东方爱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厌恶情绪。她憎恨流血，憎恨杀戮，憎恨死亡，她讨厌一切把伙伴们和她分开的东西！她讨厌土地，被她朋友的血染红了的土地，那土壤的味道腥锈如同污泥，令人反胃；她讨厌那些入侵者，因为他们令她的朋友流血；她甚至开始隐约地憎恶起阳光来，只是因为那个被称为金色阳光的人已经不在了。东方爱其实是个很自私的人，她希望她的朋友们平安无事，而其他人的生死却几乎不在她关心的范畴内。 　　自私怎么了？谁会无缘无故的去关心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神难道不是自私的吗？她穿越之前所在的那个世界，宗教书籍上说信xx神如何如何，可最后那些信徒又曾有谁真正的得偿所愿？信徒尚且如此，那些不信者呢？不过都是自私的借口罢了。 　　所以…… 　　——为什么她一定要承受这样的悲伤，一定要这样看着悲剧一次次重演？！ 　　她不愿意！ 　　从未有过的怒火充斥心头，东方爱睁大了紫水晶一般的眼睛，那里面闪烁着耀眼的金色。 　　“去死吧，库伯勒族的小人妖。有我这样一位如此伟大的前辈来给你送行，你也算是足够幸运了……去地狱陪伴你们的女神吧！愚昧无知的信仰！”阿胡拉站在她面前，高高举起右手，脸上全无嬉笑之色，只剩下轻蔑和鄙夷。 　　从被放弃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不相信神灵了。 　　黑色的流光在阿胡拉的右手上汇聚，随着他的动作，向着那个跌坐在地上的、似乎已经吓傻了的孩子猛然斩落！ 　　与此同时，藏在东方爱袖子里的女神宝物光芒大放！ 　　道道尔学院，校长室里面，一群凡人眼中的“神灵”正在进行紧张而急迫的战前讨论和计划。 　　神与神的战争比不得凡人，一旦开战就是旷日持久的拉锯战，曾经的六道之战历时好几百年，短命种族的首领都换了好几代，由此可见神战的漫长。这样漫长的战争，中间特别容易出现各种阴谋埋伏或者暗算，对于神明们而言战术这种东西完全无所谓，只要能赢本质上你用什么招他们都不介意。你说什么，使用阴谋诡计会损失面子？别闹，打仗的目的就是为了获胜，为了得到胜利所使用的一切招数都是合理的。 　　好比当年七魔王占据了金伦加鸿沟的岩浆能量作为补给，重创八荣耀的军团。这就是一个计谋决定胜负的好例子。 　　其实对那群家伙而言群战中使用计谋也就罢了，最终的结果必然是魔王和荣耀的一对一作战，反正都是要打，阴谋什么的很难起作用。 　　神和人关注的重点往往偏差很大，这就导致最终的结果不同。 　　作为八荣耀的灵魂人物，阿瑞斯绞尽脑汁的思考着接下来他们必须要做的战前准备，手里的羽毛笔都快被撅断了。 　　“……好，万神殿的军队复苏行动必须尽快，毕竟我们不知道七魔王在近期内是否会有什么行动……”阿瑞斯颇有些烦躁的咬着指甲，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有点不自在，校长室里其他人的感觉也差不多，都有一种莫名的不适感，但谁都没有说出来。 　　她极其烦躁的用笔尖戳着面前那张无辜的草稿纸，上面黑色的墨水蔓延成一大堆凌乱的线条，都是之前大家七嘴八舌讨论出来的重点。 　　总觉得好像忘掉了什么一样……是错觉么？ 　　众人绞尽脑汁的思考着即将到来的战争，这时候校长室的墙上轻轻滑开了一道暗门，一个披着白大褂、带着酒瓶底子那么厚的眼镜的泰坦族人大步从中跨了出来，径直走向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点着头的燮。 　　其他人早就见怪不怪了。燮是泰坦族的族长，同时也是泰坦族中最顶尖的科学家之一，这些泰坦族人平日在密室里进行研究，偶尔遇到了什么问题就会出来找他汇报情况，这场景在他们眼中十分常见。 　　那个穿着白大褂的泰坦族人在燮耳边俯下身，轻声说了几句。 　　外表看起来是在听阿瑞斯说话、实际上已经困得昏昏欲睡的燮猛然惊醒，也不知道那个穿着白大褂的泰坦族人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这个向来处变不惊嬉皮笑脸的老东西竟然破天荒的变了脸色。他猛地一翻身挺坐起来，目光直直的看向阿瑞斯，竟然带了几分惊慌： 　　“阿瑞斯……快去救女神！晚了的话……就来不及了！” 　　“什么！？”阿瑞斯有点反应不过来，她的脑子里还满是作战计划和万神殿里沉睡的侍神者军团要如何处置等问题。 　　“有人在学院的结界内设置了隔离结界！那个东方爱和另外两个混小子被困在里面了！是入侵者！”燮大声说，自从原以东方爱的面目现身之后，他就开始疯狂压榨地底控制结界的耶和华，设置了专人每天记录结界内的情况，刚才那个泰坦族人就是接到了下面的汇报，上来通报“有人在结界内设置结界”这一消息的！ 　　“什……”阿瑞斯目瞪口呆。 　　结界中的结界……这是哪个疯子的想法！一不小心就会造成能量对冲爆炸的！不要命了吗！？ 　　“殿下，外面……好像有歌声？”另一边的奥丁突然开口，让阿瑞斯的思路更混乱了。 　　“……歌声？”阿瑞斯一愣，哪儿会有人在这里唱歌呢？ 　　“是有歌声哦，朕听见了。”顶着赵公明壳子的辉突然开口，同时示意其他人安静。 　　阿瑞斯皱了皱眉，然后……真的听到了歌声。 　　 　　　　"I come from summer flowers,”【“我来自盛夏繁花的境地，”】 　　 "The white bird flew across the sky.”【“白色的飞鸟掠过天空。】 　　 　　 　　歌声有些模糊和断断续续，但仍能听出唱歌的人嗓音十分柔和。 　　歌词非常熟悉，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声音也越来越清晰，最终清晰的如同唱歌的那个人近在身侧。 　　这歌声传遍了道道尔学院，婉转幽凉如哀歌。 　　等等……阿瑞斯一怔，她扭过头去看其他人的表情，都是和她一样的震惊中带着茫然。 　　——这声音，不就是原的吗！？ 　　“我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会有一颗星辰陨落。”女人淡紫色的长发如紫色的藤萝花瀑布一般美丽夺目，闪烁着星辰般的点点辉光，“可是……你为什么还是不肯听话呢？”女人素白纤细的手指抚上苍白的嘴唇，紫水晶一样的眼眸里流淌着金色的星河。 　　她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无奈的摇了摇头。 　　“母、母神……”阿胡拉震惊的退后，翡翠的眼瞳里倒映出那个女人绝美的模样。 　　原没有答话，她身披葬礼般的黑色长裙，目光里只有悲悯。 　　转生之前与转生之后的记忆所形成的人格已经彻底融合完毕，即使没有阿胡拉打伤荷鲁斯和阿努比斯的刺激，再过一段时间融合也会完成，他只不过是加快了融合的过程而已。现在她既是东方爱也是原，但作为一位古老的、象征融合的神祗…… 　　——日后这个“东方爱”的名字，大概会永远尘封在记忆深处。 　　“啊、原来是……是、是这样吗……”阿胡拉的太阳穴一阵钝痛，莉莉丝在他脑子里留下的暗示在原觉醒时的力量冲击下一点一点解开，他只觉得心脏那么痛，全身那么冷。大脑里再一次掠过始终一身黑衣的栗发身影，明明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他整个人却如同冰凝一般寒冷彻骨。 　　莉莉丝……最终也只是利用他而已。 　　看着面前眼中透出悲悯的原，阿胡拉突然想要大笑，尽管最后可能随着笑声落下眼泪。 　　——他一直珍重的爱情，在另一个人眼里其实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写诗累死个人……我果然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第152章 第37章 幻想的爱情 　　爱你至深，伤我最深。 　　 ——题记 　　 　　“莉莉丝……莉莉丝……”阿胡拉失魂落魄的念着那个女人的名字，记忆一下子回到了遥远的上古，她与他遇见，他的爱恋和追求，背叛，还有最后的求而不得。 　　在那个时代……他们都以为，幸福是可以永远的。 　　但是……这真的就只是个玩笑而已。 　　上古回忆＊1 　　 　　莉莉丝和阿胡拉的初遇，或许冥冥之中真的有什么既定的命运。 　　那个时候，上古世界的建设刚刚完成，无论是针对太古时期遗留下来的各族处理方案还是关于新世界的发展和建设都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原初之国里的每个人都忙得脚不粘地，就连一直以来打着“年龄小”旗号光明正大偷懒的辉都被赶鸭子上架一般的拖去负责进行对凡人种族的安抚行动，更不用说原本就处在领导者地位的莉莉丝和湮他们了。 　　今天初和原一起去虚空里散心了，于是许多重大任务就落在了莉莉丝和湮肩膀上。偏偏莉莉丝工作途中发现有一些文件在两位大人不在的情况下必须由她和湮共同商定，迫于对工作的认真和对那位大人的仰慕，莉莉丝只能苦兮兮的抱着文件袋去万神殿里找湮。 　　只是，后者到底在不在那里也是个未知数啊……有时候湮会出去处理一些事务，这种时候都是尘替她看公文的。 　　主上保佑，一定要在啊……抱着沉重文件夹的莉莉丝叫苦不迭。 　　通往万神殿的路上，莉莉丝有一个新发现。 　　一个留着草萱色中长发的少年，正趴在万神殿一楼的窗户上，脸压在玻璃板上，一门心思的使劲往里看，完全没注意身后悄悄靠近的莉莉丝。 　　“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莉莉丝的声音尽管被面纱阻挡也依然清澈，但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里可是原初之国，凡人眼中的众神聚居之地，除了神和神的侍从之外还有什么人呢？ 　　少年的衣服不是神侍的服装，很显然也不是神，那么他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一段时间之前，原大人赋予万神殿里灵气孕育成的精灵生气，创造出了世界上第一个神族，取名华纳。第一个华纳神族由原亲自创造，视为“神恩之子”，定名阿胡拉，意为荣光，并被赋予了随意进出原初之国的权利。 　　想通了这一点，少年的身份简直昭然若揭。 　　少年被莉莉丝突兀的声音吓的一抖，差点直挺挺地栽倒在地上，抓着窗台万分艰难的稳住了身形。　　 　　“你叫阿胡拉，对吧？”栗色头发的少女轻声叫着少年的名字，后者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啊、我我我……我是阿胡拉。”像是被人撞破了什么秘密一样，面孔尚还青涩稚嫩的少年尴尬地抓着头发，眼睛一直盯着脚尖，期期艾艾的不敢说话。“我、我只是过来看一看而已……只是看一看而已！” 　　莉莉丝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阿胡拉偷偷看她，脸色更红了。 　　“喏，帮我把东西抱进去。你要是敢不帮忙，我就告诉湮你来这里偷窥，看她不打死你。”莉莉丝毫不客气地递上那一摞卷宗，颇有一种“啊终于找到一个能让我压榨的人了”的畅快淋漓，终于明白了为何湮有些时候那么喜欢剥削压榨尘。 　　有人给自己支使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啊！ 　　没有了负重，莉莉丝轻快的向英灵殿内走去，只是苦了无端被压榨的阿胡拉同学，跟在她后面屁颠屁颠的跑。 　　这一见面就被奴役的惨烈情况，令莉莉丝在带着面纱的情况下也给阿胡拉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哪怕是神祗中公认颜值最高的湮也在他面前铩羽而归。 　　这种时候真的就只能说，爱情的形成过程真奇妙。 　　也许不经意一个瞬间，心就跟着那个人离开了。 　　上古回忆＊2 　　 　　在上古最初一段最忙乱的时间过去之后，世界渐渐繁荣起来，除了原有的种族之外，又形成许多不同的种族。 　　辉以神灵的身份统合了东方诸族，形成全新的“东神族”，其他人也纷纷效仿拥有了自己的从属部族，工作日益轻松。 　　神灵一闲下来就会很容易觉得无聊，觉得无聊就会各自去找乐子，恰好凡世越来越繁荣，于是神灵们新的乐趣诞生了——组团去刷凡世副本！ 　　“莉莉丝！莉莉丝！你们又下来玩了吗？”已经长成大龄美青年的阿胡拉再一次跟在众神身后到处跑，纵使贵为华纳神族的首领，在这些看着他长大的人眼里，他还是那个一看到莉莉丝就会羞红了脸的小少年。阿胡拉不懂得掩饰，而且就他那样估计也掩饰不住……于是众神几乎都了解了阿胡拉对莉莉丝的感情，更有甚者，她们两个之间的事情已经被无良的辉和燮开了盘口，赌阿胡拉到底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把莉莉丝追到手。 　　由于双方都是寿命近乎永无止境的存在，这赌局的时间一定也长的要死，但是没关系嘛，反正大家都是神，要活多久活多久，有的是时间围观八卦╮(╯▽╰)╭ 　　这里面不得不提的一件事情就是因为阿胡拉攻势如此热情，大多数人都觉得用不了多久就能成功得手抱得美人归，唯独湮下注赌阿胡拉一生都追不到莉莉丝，尘和溟默默跟注。 　　所以说……有些时候，情商低的人反而容易猜到真相吗？ 　　“唷莉莉丝，希望你玩的愉快哦!”燮坏笑着冲莉莉丝挤眼睛，然后被亚当无情拖走。 　　一时之间，原本一起下来的小伙伴们纷纷拖起自家弟弟/殿下/基友/老婆迅速撤离战尘误】，消失之前原初这对夫妻党也机智地给阿胡拉拼命使眼色，那意思大概是“儿子我等你带媳妇回家”“小伙子加油好好干”“努力啊我想抱孙子”等等等等【最后一个有哪里不太对的样子】。阿胡拉你一定要对得起长辈的期待啊！没看还是孩子外表的雷都给你鼓掌了吗？坚持住！ 　　“……”莉莉丝注视着初和原消失的背影，竭尽全力想要控制自己胃里别冒酸水，但是基本一点用都没有。 　　“走啊，今天我带你逛我们华纳神族的城池！”阿胡拉拉着莉莉丝的袖子，英俊的脸上全是高兴喜悦。 　　他其实是个心里藏不住话的人，有什么心思几乎全都展现在了脸上。 　　“啊？……好啊。”莉莉丝转过头去，看着这个无时无刻不忘记讨自己欢心的青年，不由得露出了一个笑容。 　　今天她没戴面纱，因为主上说既然是去凡世玩就要有凡人的样子，披着斗篷戴着兜帽还戴面纱什么的实在是太显眼了，太引人注目了。 　　阿胡拉脸又红了，但是比起以前动不动就红彤彤的情况已经好太多了。 　　他毕竟不再是当年那个稚龄的孩子了，作为华纳神族的首领，他在族人面前表现的威严高贵，早已极大地改变了他的性格和气质，越发稳重成熟。大概只有在那些看着他长大的神明面前，他才会变回那个曾经的孩童吧。 　　“那……我们走啦！”阿胡拉咳了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失态，他拉着莉莉丝的手，向闹市区跑去。 　　莉莉丝被他拉着也跑了起来，女人黑色的裙摆在起落的双足之间跳跃，散乱开来如一树黑色的繁花。莉莉丝的栗色长发和阿胡拉的草萱色长发在奔跑所带起的风中起落，莉莉丝额角的金色发饰反射着太阳的光辉，那么明亮。 　　他们奔跑着，真就像一对普通的恋人那样，在市区里穿行，打闹、欢笑。 　　那个时候他们大概从未想过，时间会将他们变成什么样子，他们也根本不关心。 　　那段日子里，他们只活在当下。 　　也许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都会变得不同，但只要心里还有这份美好的回忆，那就够了。 　　 　　上古回忆＊3 　　 　　“莉莉丝！”阿胡拉发出声嘶力竭的叫喊，他俯身趴在黑色巨龙的背上，死死抓着龙的鳞片抵御扑面而来的巨大风压。一片混乱的战场上，他看见那位龙族所信奉的神灵将莉莉丝重创，腥红的血如雨般从天空散落。不同的信仰造成分歧，分歧导致如今的战争……阿胡拉拔出锋利的黑色长刀挥出至凶至暴的一击，将载着自己的黑色巨龙直接斩首！滚烫的龙血溅了他一头一脸，草萱色的发都被染成猩红。 　　被杀死的龙再也无法在天际翱翔，仿佛突然施加了成百上千倍的重力，龙的尸首连同阿胡拉一起向下方高速坠落！狂风将阿胡拉的长发席卷上天空，他的模样仿佛蛇发乱舞的美杜莎。骤然而来的加速和狂风造成的重压并没有令阿胡拉失去分寸，他把龙的尸首当做踏脚石，纵然跃上高空，背后展开神赐的光辉羽翼，仿佛狂风中降世的天神般高贵华丽。 　　“华纳神族……”阿胡拉深吸一口气，扬起手中的黑色长刀，下达在与其他高层商议之后、早已秘密通告全族结果—— 　　“动手！” 　　这一场战争是空战，泷率领族人作战，华纳神族是作为龙骑士参加。 　　这是他们早已约定好的……背叛之时！ 　　即使空中因为巨龙的翅翼扇动造成无比的狂风，阿胡拉的声音却非常清晰地被传递到每一个华纳神族耳中。 　　巨龙背上的年轻龙骑士们，在龙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迅速行动起来，原本用于狙击敌人的特制□□现在被用于撕开巨龙坚硬的鳞甲，由魔王一方研制的神经毒素从枪尖传递到伤口，再从伤口传递到血液，直至最后流遍全身。无数巨龙齐齐发出痛苦的龙吼在空中翻滚，等到毒素入侵翅翼骨骼神经的时候龙们失去了飞翔的力量，翅膀僵硬着从数万米的高空沉重的砸下，有一些是落地之前就已经死于剧毒，另一些则是活生生被落下的同类砸死的，青铜古钟轰鸣一般的惨烈吼叫此起彼伏，泷以人类男性的外表展开背后几十米长的双翼浮空，细长而锋利的龙枪上挑着莉莉丝。 　　“叛徒……阿胡拉！”泷看着自己的族人一个一个死去，自己却被莉莉丝牵制着无法前去救援，简直怒火中烧，额角处还生长着细密黑鳞的脸几乎扭曲的不像人类。 　　“滚开！”泷一枪扫开莉莉丝，展开骨翼奔向自己尚还存活着的族人，看着那惨重的伤亡和大地上无数的巨龙尸首，哪怕有的华纳神族也已经陪葬也不能令祂的怒火平息。 　　“莉莉丝！”阿胡拉迅速上前抓住腹部几乎被龙枪洞穿、受伤颇重的莉莉丝，将对方横抱起来，魔王的军队和华纳神族的部署在他们身后集结，很显然已经表明了立场。 　　“阿胡拉，莉莉丝……我记住你们了。”泷挥手展开巨大的空间通道转移走自己的族人，自己也一步跨了进去。 　　祂的行动表明七魔王和八荣耀第一回合的交锋，南方火之乡的归属决断，是八荣耀输了。 　　——输给了一个叛徒。 　　看着泷撤离的举动，阿胡拉不由得松了口气，紧紧抱住怀中重伤的莉莉丝。 　　现在的他根本没有实力和一位巅峰时期的荣耀抗衡，要是泷真发起疯来，莉莉丝已经重伤，这里又没有别的魔王，死的一定是他们。好在他们赌对了，泷珍重自己的族人，为了保存龙族的血脉和避免更多伤亡祂一定会选择撤离。 　　海拉和骑士王现身，放逐阿胡拉灵魂 　　“阿胡拉……我诅咒你！”泷的身形隐藏在逐渐关闭的空间通道里，祂冷酷的念着阿胡拉的名字，发出一声断喝。 　　『他将失去他所珍视的一切，他注定得不到他想要的，终生都在悔恨里痛苦绝望；他将永不死，死神的阴影永远远离他，在漫长时光中他只能独自品味孤独；他将在所有人眼中只剩下肮脏污秽的面容，一切本来面目都被不洁之心所遮蔽！』 　　那古奥的语言是如此陌生却又如此熟悉，明明不曾见过也不曾听过却了解每一个词语的意思，那深沉的仇恨令泷变得无比怨毒。 　　“这不会只是我一个人的诅咒……忠诚、牺牲、公正，他们都不会放过你的……你一生都逃不掉！！！永远活在黑暗里！”泷发出歇斯的里的笑声，哪怕身影已经消失在通道后面，那刺耳的狂笑声依然回荡在巨大的空间里，震颤每一个人的心。 　　无声的恐惧抓住阿胡拉的心，他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可又说不出来。 　　“呼……”莉莉丝睁开被血污染的栗色眼瞳，无神的看向抱着她的阿胡拉，瞳孔骤然收缩。 　　“你醒……”阿胡拉惊喜的说，下一秒耳膜就被尖叫声刺破。 　　“啊啊啊啊啊——！怪物！滚远点！恶心死了！”莉莉丝发出尖叫，毫不留情的推开他，眼睛里只剩下厌恶。 　　“什……”阿胡拉一愣，心脏陡然一沉。 　　他挥手制造出冰的镜面，在镜子的世界里，看见一张恶鬼一样的脸……疤痕纵横交错，难以形容的丑陋。 　　“‘一切本来面目都被不洁之心所遮蔽’……”阿胡拉喃喃的念着那个诅咒，陡地瞪大了眼睛。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阿胡拉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声，他抓着草萱色的长发，状若疯癫。 　　他害怕的其实不是这张恶鬼一样的脸，而是这张脸带给他的事实…… 　　莉莉丝从来就没有爱过他。 　　那些他自以为是的双方交互的爱情，于她而言，不过是对容貌的欣赏罢了。 　　就和对美好事物的向往，是同一种东西。 　　与爱情没有任何关联。 　　那些所谓的感情，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 　　原看着似乎想通了什么却更加失魂落魄的阿胡拉，发出一声叹息。 　　“开始判决吧……这是他最终的归宿了。”原轻声说，黑色的漩涡在一旁形成，从中迈出扎着双马尾的墨蓝色小萝莉，以及穿着白色骑士装、身形修长的黑红发女性。 　　原对自己的孩子总是不忍心惩罚，但这并不代表她狠不下心。 　　那个诅咒令他在悲剧之中反复，反复面对名为“莉莉丝”的诱惑，一次次步入歧途。既然如此…… 　　——那就让他们永世分离吧。 　　“原大人好~”海拉小萝莉挥手，显然对这位创始神十分尊敬，罕见的没有闹小姐脾气。 　　“原大人。”女骑士行了一个非常正式的骑士礼，银色的眼睛明亮的一如既往。 　　太古时代非常有名的骑士王，佚鎏特。 　　太古毁灭的时候，她作为原的追随者被赋予神的权柄，镇守灵魂之流不受任何外来者的干涉。 　　“放逐？”骑士王言简意赅。 　　“麻烦你们了。”原轻轻点头。她扭过头去，仿佛心中仍对这个孩子怀有怜悯和不忍。 　　“能不能留给我带回死人之国玩啊原姐姐~”海拉小萝莉拽住原的黑色裙摆，萌萌哒的开始各种形式撒娇。 　　骑士王和原都没理他。 　　阿胡拉的结局已然注定，在灵魂之流内永世放逐不得归来，他因为诅咒而永远不死，却也永世不得与莉莉丝相见。 　　阿胡拉深爱莉莉丝，但莉莉丝并不爱他。 　　既然如此，就请阿胡拉带着那永远都实现不了的爱情，在灵魂之流里不断穿梭，直到对莉莉丝的所有记忆都淡薄忘却。 　　或许很残忍，但在他人眼中是最好的结局。 　　 　　——既然爱情只剩下单薄的记忆和思念，那么与其眷恋，莫如忘却。 作者有话要说： 　　 在性格扭曲变态之前，莉莉丝也是个挺好的妹子……具体请回忆前文的云曌姑娘…… 骑士王终于在正文里出来了，撒花～ 第153章 第38章 女神归来 　　这世界上的所有故事终有一日都将迎来终局，只可惜那个时候绝大多数人已经见不到故事的末尾，而有资格见证的大多只会沉默，看着参与者的悲伤和绝望。 　　作为昔日的骑士王、如今灵魂之流的守护者，佚鎏特亲手抽出阿胡拉带有淡淡湖水绿色彩的灵魂，意外的发现它其实比她见到过的绝大多数灵魂都要纯粹得多。佚鎏特联想了一下她曾听说过的有关这位前华纳神族之王的故事，顿时觉得十分了然。 　　灵魂越纯粹，意味着这个人的心也越执着。究其一生为了一个目标而奋斗到底，这样的人也确实是十分少见的。 　　阿胡拉这一生中执着追求的，或许就只是莉莉丝的爱而已。 　　但他最终也没能得到来自那个人的回应，妄念也就只是妄念。 　　真是可惜了……原本有资格成为万古流芳的英雄，最终却因为根本实现不了的爱情放弃了唾手可得的一切……荣誉、地位、乃至于神的尊荣……不能不称之为遗憾。 　　但这些遵从内心的举动，大概也是英雄本性使然吧？就像她自己，最终也是选择了追随创始原大人原，选择永世镇守灵魂之流，在没有得到命令的时候一步也不肯踏出，哪怕这漫长的时光之中是如何孤独……坚守本心，不忘初衷……阿胡拉也确实是个英雄，尽管是被遗忘的英雄，那也还是英雄。 　　骑士王将阿胡拉泛着青色光辉的灵魂投入灵魂之流，在她这个灵魂之流镇守者的力量之下，阿胡拉无法像其他灵魂那样转世或者消散，只能在无尽的灵魂海洋里随波逐流，永远活着，永远受尽苦难。也许多年之后他所有的记忆都会被灵魂之流里的波动给消磨干净，再也不记得自己曾经深爱过一个名为“莉莉丝”的女孩……那个时候原或许会命令骑士王将阿胡拉的灵魂从中释放出来，但失去了旧有的记忆，他也不再是曾经的阿胡拉了。 　　如果这是一篇小说，那么他的结尾一定是个悲剧。因为莫须有的爱情而遭到永世放逐，爱情成了阿胡拉唯一的也是最重的罪孽。如果没有那疯狂而偏执的爱情……或许一切就不会走到这个地步了。 　　——只可惜……这世界上没有如果。 　　将阿胡拉放逐，骑士王向原再次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能量构造的身躯化为点点星火消散在空中，灵魂返回灵魂之流，继续那漫长到永无止境的看守和孤独。 　　“……对那个孩子而言，这便也是最好的结局了。”原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她的外表看起来完全是东方爱的成年版，但性格却不尽相同。在其他的时候她或许可以无忧无虑的欢笑、像个孩子那样和伙伴们一起恶作剧，但是现在不行……作为东方爱的时候她也许会在不得不惩罚自己的“儿子”阿胡拉的时候痛哭流涕于心不忍，但在作为创始原大人原的时候，她只能狠下心来宣布判决。 　　东方爱在这种时候可以任性胡闹，但是原不可以，她要为那些相信她的子民负责，为她和她共同创造的这个世界负责。 　　——从某个方面来说初和原遇到的问题是一样的，他们想要以神的身份守护他们所爱的这个世界，同时却也想要以平凡人的身份了却一生。 　　——他们一生都挣扎在神性【原/初】和人性【东方爱/洛基】之间，被自身背负的一切所束缚。 　　原的思绪恍惚，突兀的被小女孩的娇嫩嗓音打断：“这只小猎犬本小姐就带走啦，本小姐会清除他的记忆，惦念一位强大的神祗对一个弱小的兽族而言没有半分好处，只能造成无谓的牺牲罢了。” 　　海拉迈着小短腿一溜烟跑到阿努比斯旁边，精致的小靴子上沾了血，但他出乎意料的没有发小姐脾气，自顾自的蹲在旁边，如同挑练货物一样的目光反复扫描血泊里的阿努比斯。 　　“不行，他是我重要的同伴。”原一口回绝，觉醒之后她既是原也是东方爱，而无论是哪一个她，都不可能做出把朋友当作物品随意交换的举动来。 　　“可这只小狼崽已经死了啊。死人自然是归本小姐管咯。”海拉睁着纯洁无瑕的大眼睛看着原，说出来的话所造成的效果不亚于一颗重磅炸弹。 　　“……你说什么！？”原骤然提高了音量，她吃惊的看着海拉，目光仿佛渴求他告诉她，之前那句话不是真的。 　　“本小姐说这只小狼崽死了啊。”海拉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重复了一遍。 　　“……死了？这不可能！”原的情绪激动，她彻底代入了东方爱的角色，甚至于遗忘了自己神灵的身份，不想失去一个一直以来都支持着她的伙伴。 　　“有什么不可能的，”海拉有点不耐烦了，她踮着脚走来走去，墨蓝色的双马尾在头顶上一跳一跳的，十分可爱，“从某个角度而言阿胡拉可以称之为你的儿子，巅峰时期的力量足以达到神帝的阶位，小狼崽只是个连主神的级别都不到，被杀死有什么值得意外的？你又不是不了解成为神帝之后那变态的力量属性！要不是这只小狼崽身上带着耶梦加得的气息，你觉得本小姐愿意无缘无故来料理一只兽族的事情吗！？凡人就是凡人，死了多少总有一天会再度恢复过来的，干嘛弄得好像天塌了一样的啊！真是理解不了你们这些家伙的想法！” 　　海拉重重一哼，白白嫩嫩的小手在空中一挥，划开一片漆黑虚无的空间，骷髅只剩下白色骨骼的双臂从中伸出，捞起了地上已经没了气息的阿努比斯，一点一点拖拽回那属于死亡的国度。 　　海拉大概是被原的态度气到了，也十分不能理解她这种焦急的心情，扒着那双白骨的手臂就跳进了连接死人之国的通道里，临走之前甩了几句毫不客气的话：“原，你是不是在凡世里混的太多了，连智商都降低了？你是创始神之一，初不是也醒了么？这种时候你就应该滚回去召集你的旧部，做好开战的打算，而不是在这里为凡人的死伤春悲秋！要是本小姐的话，付出再大的代价都要让他们后悔啊！别老哭唧唧的！战争哪能全无伤亡？不都是以命换命吗？就看谁付出的代价比较少，谁就赢了！真是的……上古的时候你还那么像个领袖，怎么现在成了这种样子！” 　　“等等……海拉你……！”海拉那一顿撒气似的话重重的叩响原的心灵之扉，她愣在了原地，只是片刻的恍惚，海拉就已经带着阿努比斯消失无踪。 　　“变成了……这种样子吗……或许只是……人性胜过了神性的结果吧。”原站在原地轻抚自己的胸口，她低下头，紫色的刘海遮挡住了脸上的表情。 　　 　　——“东方爱”压倒“原”，人性胜过了神性，她变得脆弱而容易伤感。 　　——或许那只是每个普通女孩都会有的情绪，但这对原来说，会成为她致命的伤口。 　　——作为八荣耀一方的领袖，她不能是一个人，而必须是一位强大果决的神祗。 　　 　　所以说……到了最后，还是有些东西，不得不被她自己亲手放弃。 　　“荷鲁斯……要活下去啊。” 　　紫色头发的少年左手臂被无与伦比的力量直接扭断，痛的昏死了过去，细长的眉紧紧的绞在一起。原站在他身侧，莹白色的光辉散落在荷鲁斯身上，紧皱着的眉头渐渐松开，因为巨大的痛苦而痉挛的肌肉一点一点放松，心灵渐渐舒缓。 　　原的双手掌心向上，仿佛平托着什么东西一般缓慢的向高处举起，随着手掌高度的一点点上升，原白皙的掌心渐渐凝聚起莹白色的光芒，最开始只是仿佛天地初开时星辰诞生的那一点渺茫光亮，而后越发明亮起来，托举到头顶的时候原的周身也亮了起来，那是无数莹白色的光芒在闪耀，原的手中释放出无与伦比的光芒照亮了她的面孔，那温暖而明亮的辉光之下，她仿佛托举着太阳。 　　“哗啦” 　　“哗啦” 　　“哗啦” 　　被隔离开的结界中响起玻璃破碎的声音，从原头顶处的那片天空开始，仿佛有透明的薄膜碎裂，一片一片慢悠悠的飘落，在落地之前就融化于空气之中。 　　结界彻底的破碎，展现出原本真实的林中小径的模样。与阿胡拉现身之前不同的情景是，此时几位荣耀正站在一旁，惊喜的注视着结界破碎之后一点一点在他们面前显现出身形的原。 　　身着黑裙的原大人向他们微笑，端庄高贵如同身处御座之上。 　　“八荣耀‘牺牲’湮，恭迎原大人归来。” 　　解开全部封印的湮当机立断，第一个单膝跪地，散发着莹白光辉的长发散落在地，白金色的战袍映亮周围的空间。 　　“八荣耀‘忠诚’尘，恭迎原大人归来。” 　　羽翼银白的骑士跪在自己效忠的主君身畔，一金一灰的眼眸十分独特。 　　“八荣耀‘公正’皓，恭迎原大人归来。” 　　白色长发的男人跪下，尽管使用的容器外貌比他自己的真实样貌外表年龄要小一些，气势却丝毫不差。 　　“八荣耀‘怜悯’月，恭迎原大人归来。” 　　黑色长发的贵公子跪在自己的兄长身侧，十分不明显的撇了撇嘴，得到对方一个白眼的回应。 　　“八荣耀‘谦逊’燮，恭迎原大人归来。” 　　场面如此严肃，纵然是热爱作死的燮也肃穆万分。 　　“八荣耀‘荣誉’辉，恭迎原大人归来。” 　　辉在湮的眼刀之下十二万分不情愿的跪下，默默数着袖子里的银票，思考到底要不要为了庆祝原大人的归来而下一场金币雨。 　　“‘精神’溟已经背叛，‘英勇’泷驻守金伦加鸿沟，目前除他们二人之外的全体荣耀在此向您报到，愿如六道之时一般，作为您的剑、您的盾，为您征战。”湮低声说，话语里隐藏的意味何其铁血。 　　“是啊……我回来了，大家。”原看着跪在她面前的战士，这些人从太古一直追随她到如今，是她一直信赖的存在，也是不可以放弃的存在。 　　他们信赖她、支持她，一如既往，这信仰从未改变过。 　　所以…… 　　她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就算是只为了他们，她也会重新变回曾经那个强大果敢的女神。 　　暗神族，以诺血城，永夜王宫。 　　“已经回来了吗？” 　　初慵懒的坐在黑曜石王座之上，手中端着一杯红酒，那酒液的颜色红的刺眼，恰如人心口流下来的血。 　　浓艳的红色，叫人回忆起许多不好的过去，那些曾经的爱和伤悲，永世不得的绝望和苦难…… 　　——在这世间，神与人，其实都是一样悲哀。 　　“回来了。”完成神形态转换的溟靠在一旁的黑色石柱上查阅典籍，祖母绿一样的眼睛紧紧盯着文字，就连头也不抬一下。 　　“旧时侍奉的君主回来了，你不去打个招呼吗？”初看着他，不由得轻声调笑。 　　现在他看起来和东方爱记忆里那个温柔的洛基一点也不像了，尽管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但那少的可怜的温柔只会展现给特定的某个人看，而现在，当那个人不在的时候，他就只是绝世的君王而已。 　　“现在去打招呼，我大概只会被他们一言不发的干掉吧？我可不想被好几个荣耀围攻，特别是在计划达成之前，我还不能去死。”溟又翻了一页，不停地用羽毛笔做着笔记，那本超厚的大书都快被他翻烂了，“要知道，想要填饱金伦加鸿沟下面那些家伙的肚子叫他们不再出来遍地找餐馆，这可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情。对了，我跟你说过的事情你让七魔王去做了没有？那些多出来的部分和金伦加鸿沟不一样，与其继续加固封印，不如直接放出来清理干净，一了百了。” 　　“正在安排，时间还没确定好。毕竟总不能只让我的人出力办好事吧？那岂不是把八荣耀的活儿都给抢了吗？让他们也一起帮忙才是最好。”初晃了晃酒杯，浅红色的微光反射在他英俊的面庞上，表情有几分嫌恶，“呵……这酒，看起来真像血一样。”他一仰头，将酒液全部倒入口中。 　　“等一等是对的，最好在我收割完那对兄弟的灵魂之后再行动，那时候效果最好。”溟继续头也不抬，“另外不要说你恐血，我会笑场的。”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很奇怪，不像是上司和下属之间的对话，反而像是平级的合作者。 　　“肯定不会让你笑场的。”初冷淡的说，继续给自己倒酒。 　　“那我就拭目以待。” 　　禁闭室。 　　莉莉丝坐在一片黑暗之中，禁闭室并没有隔绝她对能量的感应，那独属于原的气息出现在远方的时候，莉莉丝在黑暗里颤抖了一下。 　　“原回来了……这么说，阿胡拉那个白痴失手了吗？呵……永世放逐灵魂之流，原你也真是狠心啊……” 　　莉莉丝闭上眼睛，几滴透明的眼泪无声滑落，沾湿了黑色的面纱。 　　明明很讨厌那个丑鬼的不是吗……？可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却又那么痛呢？ 　　她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到阿胡拉的模样，草萱色的长发，翡翠色的眼睛，和多少年不见了的英俊面容，仿佛星辰一样。 　　就只是短短的时间，星星的光辉最终再一次消失不见了。 　　 　　——爱情这种东西……如果把它比作种子，那么种子在土壤下面的死掉了的阶段，和种子正在努力破开土壤试图发芽的阶段，是难以彻底分清的。 　　——到底曾经有没有爱过……又有谁知道呢？ 　　 第154章 第39章 万神殿 　　“地上天国”，万神殿。 　　作为原初之国被分裂之后的遗迹之一，“地上天国”不同于落于世间的伊甸园，时间在这里仿佛是不会流动的，这里的一切都保留在它被分裂开的那一刻的模样——一片无止境的花海，缤纷花朵之中伫立于平原之上的白色城池——高大、雄伟而又辉煌，仍然保持着昔年令来朝万民敬仰服拜的雄浑气魄。这里是原初之国在六道之战中没有被战火波及到的那一部分，与现在只剩废墟的伊甸园相比，完好的可谓不止是一星半点。 　　作为与伊甸园相对应的“另一半”，隐藏在亚空间中的“地上天国”和伊甸园有着神秘莫测的联系。当年阿瑞斯就是在伊甸园里面发现了“地上天国”的存在，这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觉醒和会见旧日战友的事态发展。太古的时代，魔王和荣耀在原初之国里聚集，多年之后他们又重新聚集在昔日原初之国的两半【“地上天国”＆伊甸园】之中，不得不说，命运真是太过奇妙。 　　然而这种事情其实还有更奇妙的…… 　　湮跟在原身后漫步在花海中，脑子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宿命论”和“轮回学说”，她头一次由衷的感受到，脑补能力太过优秀似乎也不是一件好事……远方是万分熟悉的白色城池，他们曾经生活过千万年的地方。 　　多年以前原亲手把代表着侍神者军团指挥权的万神殿交给湮看管，多年以后女神终于归来，原安顿好一系列事务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湮破开空间进入“地上天国”之中，站在大半建筑群保存尚还完好的万神殿遗迹面前，湮跟在原身后，表情十分微妙，心情也是如此。 　　她记得伊甸园毁灭之前的样子，那个时候她辨认出了原动天就是万神殿的一个组成部分，却没来得及在伊甸园毁灭之前率先试图抢救一下那些可能依旧保存在原动天里的侍神者和英雄的战魂，白白损失了一批劳动力，现在想来，湮简直有穿越时空滚去搜救的冲动。 　　——那可都是优秀的战士啊！在女神神力的加持之下不死不灭负责和魔王麾下的原罪军团对殴的战士！竟然就这么牺牲【？】了一批……简直不要太浪费了好吗？！ 　　有往守财奴方向发展的湮一想到这一茬，简直悲伤的都快要痛哭流涕了。 　　只可惜原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跟在自己身后的下属各种伤春悲秋的心情，她站在万神殿华丽的雕花大门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像是在给自己加油鼓劲。 　　“湮，你是他们的首领，理应由你来亲自唤醒他们。” 　　下一秒，颇具上古风范的原毫不犹豫地开始坑下属。 　　湮：“……”我能说呵呵么？ 　　——答案很显然是不能。 　　“你还想再见到你亲爱的黄桃罐头吗？”原微笑着，身后似乎弥漫出了阵阵黑气。 　　……这语气语调还有那温柔可人的表情对湮来说是多么的熟悉……尼玛当年每次原恶整她之后都会露出这个令人望而生畏的表情，残暴的简直令人发指……她那被剪掉的飘逸长发还历历在目，当真是往事不可回首……那些悲伤的过往，就请让它随风飘散吧【挥手绢】。 　　顶着原充满威胁意味的目光，湮一脸不情愿地上前一步，手掌按那颇有气势的在雕花大门上，一点一点的传递能量，大门上的花纹依次亮起，大门彻底亮起的时候湮松手退后，尘封多年的神殿大门在她和原面前缓缓打开——……然后冲出来了一群半透明的未知生物。 　　原十分有先见之明的退后闪开，同时推出湮当挡箭牌，被上司无情出卖的某人还没来得及抗议，就被海潮一样汹涌的灵魂体给围住了。 　　“嘤嘤嘤嘤湮大人您终于回来啦我们还以为您嫌弃我们不要我们了呢嘤嘤嘤嘤嘤……呜哇这次尘大人和溟大人都不在真是太好了，那两位大人在的时候我们都没办法接近湮大人了真是好讨厌嘤嘤嘤嘤……” 　　“就是嘛就是嘛，大人战死的时候连尸体都不让我们带回来自己给扛走了溟大人真是太讨厌了嘤嘤嘤……大人没有被他鞭尸吧？呜哇哇那个坏蛋说不定什么都做的出来嘤嘤嘤……” 　　“尘大人是好人，为了犒劳大人都亲自去学了《黄桃的一百零八种作法》，可惜大人还没吃完一遍就牺牲了QAQ……呜哇哇我也好想看大人趴在桌子上求投食的样子！卡哇伊！” 　　一群半透明的灵魂体哭唧唧的围绕湮，你一句我一句，湮已然是蒙圈的节奏。 　　——等等……这群灵魂体之前说出来的话……简直细思恐极好吗！？ 　　“……救命……”湮被一群灵魂体夹在中间，十分艰难的呼吸着。 　　原毫无节操的围观自己麾下头号打手难得一见的窘况，丝毫没有出手相助的想法，躲在一旁负责幸灾乐祸。谁叫湮是侍神者军团的总指挥呢？自己的部下自己多担待【你好像没有什么立场说这句话……】。 　　——没错，所谓的侍神者军团，其实就是最早建立的、最臭名昭著的……湮大人后援会，俗称狂热粉丝团。 　　“都给我滚开。”湮黑着一张脸，手中提着正在熊熊燃烧的烈焰之剑雷沃汀，大有你们这群脑残粉不赶紧滚蛋就统统给老子去死的意味在里面。 　　“嘤嘤嘤嘤湮大人不要我们了我们去死吧呜哇哇……”哭唧唧的灵魂体们集体嚎啕大哭，不过也给了首领一点面子，乖乖巧巧的闪开了。 　　……不，也有可能和乖巧没关系，毕竟湮身上的能量指数目前正在节节攀升，而灵魂对能量的感官比较敏锐…… 　　“好了，湮，你就别吓唬这群孩子了。你们也是，既然燮离开之前留给万神殿的封印已经解开，就用以前的姿态出现吧。现在这种灵魂体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像闹鬼啊。”原憋笑憋得很辛苦，在湮凌厉的目光之下终于跑出来打圆场，说完话转过头来冲湮挤挤眼睛，后者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寒战。 　　这种位高权重的熊孩子模式是要闹哪样…… 　　“嘤嘤嘤嘤好的原大人，原来湮大人不喜欢我们现在的样子吗？那就换个形态好了呜哇哇……湮大人千万不要抛弃我们QAQ！”为首的那只开口嘤嘤嘤闭口呜哇哇的灵魂体做了一个类似于“点头”的动作，所有的灵魂体都分散开来，闪烁着各种不同光辉的星点在他们周身汇聚，一点一点凝固出人类的模样。 　　半分钟后，侍神者军团成员集体实体化完毕。 　　“嘤嘤嘤这下子大人就不会嫌弃我们了吧呜哇哇……”为首的侍神者继续哭唧唧的抹泪。 　　……这个小哭包。 　　原不忍目睹的转过头去，湮则满脸黑线。 　　湮慢慢走到为首的侍神者跟前，眼神十分可怕。 　　“砰！” 　　已经实体化的小泪包头上鼓起一个大包，这下他的眼泪顿时更汹涌了： 　　“嘤嘤嘤湮大人为什么打我！？” 　　小泪包抱头哭诉。 　　原站在靠后的位置，背对着湮，肩膀可疑的抖动着。 　　“你们这群傻叉——TMD先把衣服穿上啊！你是要裸奔出去吗！？你不是去打架的是去秀智商下限的吧！？”湮的理智终于断了线，食指戳着小泪包的额头，疯狂咆哮。小泪包好似风中残烛，一抖一抖的。 　　“……明、明白了嘤嘤嘤……”小泪包的眼泪顿时更汹涌了。 　　湮看着面前一群表情为“恍然大悟”的裸男【为什么没有裸女……那当然是因为女的都是侍女，隶属的不是侍神者军团而是大内总管[什么鬼]啊！】，简直身心俱疲……这群脑残的智商在沉睡期间都升华成气体飘走了吧！？她明明记得这群孩子以前都是很聪明的！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一众裸男换好了侍神者军团标配服装之后，湮用手捂着脸问那个全程哭唧唧的小泪包。 　　小泪包是个娃娃脸青年，一听到这句话，眼泪顿时又下来了：“嘤嘤嘤大人您居然连我的名字都忘记了吗呜哇哇……” 　　“等等别哭！”湮此生最讨厌哄老是哭的孩子，但偏偏她的部下又是这样一个娃娃脸的泪包……“我想起来了！你叫……你叫提尔斯（Tears）对不对！” 　　提尔斯的眼泪立马就止住了。 　　湮好不容易想起来了下属的名字，却宁愿自己不如想不起来……提尔斯，Tears……不就是“眼泪”的意思吗！怪不得这么爱哭…… 　　湮的表情有点扭曲，自打回归万神殿，她的忍耐槽就一直在不停缩短。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原忍了这么久终于是忍不住了，突然狂笑出声。 　　湮默默地看了她一眼，迅速扭过头去，决定回去之后就立刻开始吃黄桃，以平复自己想要弑神的心情。 　　 　　库伯勒族，雪樱圣城，长老院，议事厅。 　　“月读，你已经知道了吧？女神回来了。”须佐靛白色的头发已经养得很长了，像上古时代库伯勒族的那些武士浪人一样简简单单的束起，他穿着纯黑色的和服，披着暗红色纹路的羽织，就那么平静的立在雕花木栏的一边，望向晦暗空间中坐在王座上的那个身影。 　　“呵……你想说什么？要我们向那个从来没有管过我们死活的女神再次双手献上忠诚吗？你还记得云中绝间姬领着我们去看过的那个地狱吗？那里全都是我们的同族！女神的庇护早就成了库伯勒族的诅咒，凭什么要让我们随着传统遵从于她！更何况……传统这种东西，本就是用来颠覆的！”月读的情绪似乎非常不稳定，他的脸隐藏在黑暗里，平时仔细打理的月白色长发此刻散乱在肩头，展现着那混乱的思绪和内心的纠葛。 　　“……我知道。” 　　你想要说的，你想要做的，我全都知道。 　　但是……还是不希望你去冒险啊，哥哥。 　　须佐凝视着那一片晦暗，仿佛要看透一切的起止。 　　“因刺杀女神而死的库伯勒族大长老，女神眷族的彻底背叛……这个消息足够劲爆吧？”静了许久，月读发出的声音如此嘶哑，仿佛鬼哭。 　　“你疯了！这是弑神！”须佐脱口而出，完全不似他平时的作风。 　　“从决心背弃女神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再也没有退路了！现在我们只是要在彻底倒戈之前向新主献上一份大礼！作为给初的礼物，女神的头颅真是再好不过了！身为女神眷族，不带叩门的礼物就前去，只会被怀疑和猜忌！我们为她付出的已经够多了，哪怕失败也无所谓，失败了就用我这个大长老的血来宣告使命的终结，库伯勒族的自由！就算用我的生命交换也好……为了那个激动人心的时刻，为了那个我们这一族永生永世自由的时刻，我放弃了多少东西期待了多少年！” 　　月读猛地从王座上站了起来，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周身充斥着澎湃的杀气和恨意。恍惚之中，眼前一掠而过的……是那个人绯红的双瞳。 　　“而且……而且……我们早就没有退路了。” 　　一系列激动人心的发言之后，月读吐出虚弱之极的言语，他一瞬间仿佛脱力一般，向后栽倒在王座之上。他仰头看着议事厅黑暗的穹顶，没来由的感受到一阵疲惫，还有那如同落入海中窒息一般的痛苦，如同濒死。 　　他瘫软在王座上，孱弱的像个真正的女人那样，双眼无神的看向穹顶，素白的面孔如同死人。 　　月读发出轻声的呢喃，这声音令须佐无比恐慌，好像下一刻，那个王座上身着多层和服的身影就会在他眼前一点一点的消失不见。 　　“道道尔斯基比我们想的要老奸巨猾得多……我们暗地里的部署，也绝对不是全然无人知晓的……既然已经做了对不起女神的事，既然早就决定要全力背叛……从下达命令的时候开始，我们就已经没有退路了。我们只有反叛一条路可以走……不只是复仇，也是对身份的一种背弃。女神眷族的这个身份，是对我们最大的阻碍。它决定了我们如果不跟从女神，就只有投身反面这一条路，连保持中立不卷入战争的可能都没有……女神为什么要庇护我们呢！？也许最开始她赋予我们的真的是幸福和快乐，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祝福也早就已经变成了诅咒……” 　　他低下头，将面孔深埋进双手。 　　世界是个怪圈，像漩涡一样旋转。 　　库伯勒族处在漩涡的最中央，永远无法逃离。 　　他们所能选择的，不过是向着哪一个方向逃离罢了。 　　甚至就连最后他们到底能不能逃离，都不取决于他们，而是取决于那两位高高在上的神祗。 　　……凡人的命运，最终还是只能由神来决定吗？ 　　须佐看着仿佛一下子颓废了的月读，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 　　“好吧……如果这是你的愿望，那么……我陪你一起。” 　　“谢谢……那么，就在最终对我们这一族命运的审判到来之前……让我为命运中的一位，献上最华丽凄绝的舞蹈吧。” 　　月读这么说着，最后一句话仿佛带着魔力。 　　那是……将要献给命运的，最华丽凄绝的…… 　　——背叛之舞。 作者有话要说： 从某个角度而言八荣耀这一方湮才是真正的老大，但是原能压制住湮，于是就…… 月读死亡FLAG已竖 第155章 第40章 背叛者的背叛者 　　原觉醒还不到一周的时间，库伯勒族就派人送来了请帖。 　　一接到这封信，其他人就仿佛如临大敌一般，几位凡人形态/容器形态的荣耀在校长室里围坐成一圈，虎视眈眈的看着桌子上那封署名为“月读命”的信，谁也不敢率先上前一步，屋子里安静的可怕。 　　“提尔斯，念。” 　　最后还是老大有魄力率先动手，【根本不想和月读再有任何一丁点儿纠葛的】阿瑞斯面无表情的撕开信封抽出信纸，递给一旁自打被唤醒之后无比迅速投入到照顾没常识的荣耀大人们的丰功伟绩之中的侍神者头子——顺便说一句，从前上古和太古的时候，不打架的情况下侍神者就是照顾众神生活起居的仆从，打架的时候侍神者就是可靠的军团战士，所以说果然是物尽其用吗……这群只会压榨他人的无良神祗，你们的节操和下限是不是早就呈现为负值了！？ 　　小泪包提尔斯乖乖接过信纸开始念：“库伯勒族现任大长老月读命在此为女神冕下敬上，作为替您掌管眷族的存在，未能亲自到场迎接女神归来，实在是遗憾万分。为表歉意，已准备礼品，静候女神大驾光临……” 　　开头洋洋洒洒数万字废话，赞美女神如何如何，没能亲自迎接十分抱歉如何如何，备好礼品静候女神驾临如何如何……总之都是些没营养的东西，战斗专精的阿瑞斯性质缺缺的听着，慢悠悠的啃着黄桃罐头。 　　……咦，是不是有那里不太对？ 　　阿瑞斯猛然从灵魂出窍半梦半醒的状态恢复过来，手腕一抖，黏糊糊的黄桃汁差点洒了一身。 　　“静候女神大驾光临”……搞咩啊这是！？ 　　然而不容阿瑞斯多加思考，提尔斯还在继续往下念：“……为感恩女神庇护恩德和庆贺女神归来之喜，鄙人将于五日后设宴于雪樱圣城女神供奉大殿，希望女神届时能够赏光参加，再度于我族子民面前展现神之威严……仅此，致礼。” 　　提尔斯念完信之后抬起头来，看见周围一圈人脸上挂着的都是“这不可能这一定有阴谋”的苦大仇深脸，又吓得差点哭出来。 　　“这……老师，我记得之前讨论战局的时候您曾经说过，库伯勒族是需要提防的，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该隐犹豫了一下之后迅速开口，非战斗时期月没有把持身体使用权，此时正以灵魂模样漂浮在一旁，紧抿着嘴唇神色严峻。 　　“……”皓正慢腾腾的用自己的神力修补弗雷的意识，这个时候也和其他人一起，抬头看向正在和黄桃奋战的阿瑞斯。 　　鸿门之宴，去还是不去？ 　　To be or not to be ，这是一个十分值得思考的问题。 　　阿瑞斯还什么都没说，门就被身形娇小的女孩推开了。 　　非战斗时期所有神明都习惯维持日常【凡人】模样，原此刻顶着东方爱那张与她自己真身相比周身气场衰弱了不少的脸，混在这一群家伙中间简直好像落入狼群的洁白羊羔。 　　“……库伯勒族为迎接女神归来而在雪樱圣城设下的盛大宴会？你觉得怎么样？我们要去参加吗？”阿瑞斯咽下一口黄桃，转头就问自顾自走进来不知道在做什么的原。 　　原——既然是凡人形态那么我们还是叫她东方爱好了——东方爱闻言一愣，然后用一种莫名欢快的语调说开口，阿瑞斯预感有人要倒霉：“啊，既然有人免费请客，那我们为什么不去呢？有便宜就占，不占王八蛋！”后一句话语气陡转，顿时软妹子身上出现了一种堪比女王的可怕气场。 　　东方爱微笑，在场荣耀发出无声的哀嚎。 　　一片哀嚎声中，阿瑞斯低下目光，表面上面无表情，思绪却飘的很远很远。 　　月读吗…… 　　库伯勒族，临近库伯勒族都城雪樱圣城的地区，某个小酒馆。 　　女神归来的消息没用多少时日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库伯勒族，真是难以搞清楚库伯勒族那与生俱来的恐怖八卦能力在这之中到底起了多少作用，只能说每个种族都有着他人难以企及的决定天赋，库伯勒族大概就表现在情报传递这一方面了……也怪不得上古时期库伯勒族就以擅长刺探消息和暗杀的忍者军团而闻名。 　　如今的时日里这间酒馆是分外的热闹，或许是某位尊贵的大长老即将在雪樱圣城设宴款待归来的女神的消息被某个人给泄露出去了，现在奔波在外的库伯勒族几乎都回到了本族领域内，更有甚者直接拖家带口的赶回雪樱圣城，目的大概是希望能够亲眼目睹女神真容——这同时也造成了另外的危机，那就是雪樱圣城里的旅馆都被住满了，甚至有的人家收费提供住所，可见真是赚得盆盈钵满。 　　——同时这也充分说明了一个问题，跟着明星走有肉吃【什么鬼】，无论在哪个世界，追星族都是极为可怕的。 　　多年来虚幻的信仰终于变成了现实，库伯勒族人一直非常激动，激动到简直想要参拜这位传说中的女性，更有许多库伯勒族私底里打算仔细观察女神的行为举止以及着装服饰等细节，进一步强化自己对“女生生存之道”的理解……于是无论那里，库伯勒族都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模样。 　　身形瘦长的男人披着斗篷戴着兜帽，一个人坐在阴暗的角落里，一杯一杯的往下灌劣质的麦酒，有几次似乎是喝的急了，呛的直咳嗽。 　　“慢一点吧，没人和你抢。” 　　素白的手伸过来阻止了男人继续灌酒的动作，尽管酒馆里十分喧闹，那句话依然听的清清楚楚。 　　戴兜帽的男人抬起头，毫不意外的看见了两个和他打扮相近的人物。 　　“很久不见，云中大长老。”带兜帽的男人放下杯口有些脏了的酒杯，很平静的吐出惊世赅俗的话语。近日因为女神驾临的传闻，库伯勒族所属领地内全都是吵闹得不行的模样，这个酒馆里也是非常喧嚣，因此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三个与欢庆气氛格格不入的家伙。 　　云中大长老，前任库伯勒族大长老，云中绝间姬。 　　“还是老样子吗，须佐。”一下子就被点破了身份的云中绝间姬很平静的收回手，他微微抬起脸，兜帽下方是那一张素白的绝世容颜，不施粉黛，足以倾城。 　　“您的性格倒是变了很多。”须佐淡淡的说。 　　“更有人情味了是吗？不用你们说我也知道，以前我太像个机器了。”云中绝间姬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有些苍白的笑容，给他的面颊增添了些许暖意。 　　“小辈的话别太放在心上，在我心里，你就是你，一直没有改变。”另一个带兜帽的男人微微凑近云中绝间姬，在他耳边轻声调笑。黑色的兜帽里不经意间泄露出几丝羽毛般的发丝，在较暗的阴影之下，另一个人的身份昭然若揭。 　　前任东神族大长老，孔宣。 　　如果月读出现在这里，那么他大概会愤怒的无与伦比或者震惊的无与伦比，但不论是哪一种情况，他都会下令将这两个人就地格杀。 　　云中绝间姬象征着女神信仰者对他的蔑视和嘲讽，孔宣则代表了他的失败。 　　这两个人的存在对月读而言，就是一种侮辱。 　　但现在不是我们讨论这个的时候……月读领兵叛乱成功晋级大长老之后，孔宣就带着云中绝间姬远离了东神族和库伯勒族的境地，他们两个人一路漫漫，根据暗部成员上报给须佐的消息，最终两个人双双消失在靠近黑暗之地中庭的区域，大概是隐藏起来了。 　　两个人一同消失在黑暗之地中庭，这是月读所知道的孔宣和云中绝间姬这两个人的最终归宿，但还有事情是他不知道也不能知道的。 　　——在孔宣和云中绝间姬离开之后，须佐曾经亲自前往，秘密和他们交涉。 　　至于交涉的结果……如今已经展现在我们面前了。 　　“您应该知道我找您来是要做什么的吧？在有可能到来的一片混乱之中，库伯勒族需要一个主心骨。作为暗部首领的我不可能亲自出面展现在公众视野，而您作为前任大长老，到目前为止还在长老院中拥有极高的威信，您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了。”须佐深吸一口气，又往下灌了一口劣质的麦酒，呛的连连咳嗽。 　　他其实对酒这种东西没有多大好感，因为酒精对身体没有什么好处，过多饮用反而有害。须佐只有在心情非常烦躁的时候才会喝上一些，今天他喝的酒简直比以往他活过的所有日子喝的酒还多，桌子上散乱堆放的酒瓶就是证据。 　　“你不是已经答应了那个孩子，不会阻拦他吗？”仿佛已经提前预见到了什么事情的发生，云中绝间姬看着须佐，轻轻发出一声叹息。 　　“所谓誓言，是说的人当真了；所谓谎言，是听的人当真了。我们说的……其实都是谎言啊。”须佐又往下灌了一口酒，一边咳嗽一边说。 　　“相互欺骗吗……从这个角度来说，你们还真是亲兄弟啊。”云中绝间姬感慨了一句，再次回忆起了那么多年来月读的伪装和欺骗，即使是政治上的老手，云中绝间姬也不得不为月读的好演技点个赞。“但是……你就真的这么不相信他么？找我来主持大局，你是已经确定的月读的行动一定会失败吗？假若他成功了，那你又要怎么办？” 　　云中绝间姬直视须佐的眼睛，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 　　“他不会成功的。”须佐的声音低沉磁性，那么多年，当初伊甸园里那个面瘫寡言替哥哥收拾烂摊子的小少年早就长成了成年的男人了，“因为……作为女神的下属，荣耀们一定会到场。更何况……女神在道道尔学院，阿瑞斯也在道道尔学院。她是一定会跟过来的。” 　　只要阿瑞斯到场，月读的一切计划和努力大概都会付诸东流。 　　不只是因为心里藏着的那一点小小的期待，更是因为力量上的致命差距。 　　作为库伯勒族大长老，月读有资格查阅族中的任何典籍，特别是那些自上古流传下来的孤本和珍本。他不可能不知道侍奉女神的战士的实力到底有多强，也不可能不知道女神的力量是多么可怕。但他已经下定决心反叛，就只有背水一战，别无他选。 　　所以说……月读准备的这一次宴会，能不能砍下女神的头颅其实无所谓，重点是在“库伯勒族大长老刺杀女神”这一点上。 　　只要这一点达成，计划就会达成，付出他的生命也无所谓。 　　“真是倔强的牺牲啊……月读那孩子就没有想过，要为什么人而活下来吗？”云中绝间姬轻声叹息，仿佛哀悼的挽歌。 　　要为了什么人而活下来…… 　　——为了谁呢？ 　　几日后，库伯勒族，雪樱圣城，供奉女神的殿堂。 　　披着东方爱皮的原坐在大殿首位，向后扭头看着身后那高大无比的女神雕像，表情十分微妙。 　　其余几个陪同而来的荣耀同样披着容器/凡人外皮，每一个都低着头，脑袋深深埋在双臂之间，肩膀可疑的抖动着。 　　——女神在上，谁来告诉他们那个等比例缩放之后身高绝壁突破一米九的玩意儿是谁啊！？你妹的原那有那么高！？哪怕八荣耀里有着身高的也没几个好吗！？当年那个制作雕像的人绝壁是把湮和原搞混了吧！？不过也难怪，湮原往那儿一站，任谁第一眼看都觉得海拔比较高的那个才是女神大人…… 　　这种时候真的是很想去采访一下此时此刻东方爱的心情啊……身为一个矮子【划掉】女神，敢问您看见和真人完全不符的雕像时心情如何？ 　　——绝逼会被荣耀们拖出去打死的2333。 　　阿瑞斯一脸淡定的啃黄桃，原归来之后没多久她身上那该死的封印问题终于是解决了，于是阿瑞斯万分愉悦的脱掉那穿了不知道多少年都快臭的了的铠甲换上了光神族皇子正式场合的标配礼服，原本就高的简直一逼的颜值顿时再度“嗖嗖嗖”火箭一样往上升，进入大殿的一路上没少放倒不明真相的库伯勒族少女【有哪里不太对】，然而祸水本人完全没有什么自觉性，目光始终凝固在最爱的黄桃酱身上。 　　阿瑞斯正在像仓鼠嗑瓜子一样愉快的啃黄桃，一直无所事事按照库伯勒族习俗分坐在大殿两侧桌子后的荣耀们突然眼前一亮，就连身后随同的侍神者都挺直了腰板，主位上东方爱穿着风格可爱的白底樱花和服，披着浅色的羽织，突然说了一句话：“来了。”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向大门望去。 　　遮光的大门缓缓打开，身披多层和服的人影逆着光站在那里，他缓缓举起手臂，风带动宽大的袖口飞扬，发中固定的金色凤钗垂落金珠的坠饰，随风轻轻摇摆。 　　一瞬间，全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大殿两侧的高层上骤然有粉色的樱花花瓣徐徐洒落，那是人为制造出的意境，却美得惊人。 　　宴会第一环节，献舞。 　　月读深吸一口气，他袅袅婷婷的向前迈了一步，伸出的手臂顿时极为有力的向下一摆。 　　无数隐藏在两侧大殿后方的乐师们猛地拉开遮挡视线的帘子，随着月读的动作，清越的乐声响起，古琴与古箫的合奏，声音清雅的如同溪水击竹。 　　月读向两侧伸展手臂，着木屐的脚在地面轻轻一踏，随着舞蹈的逐渐开始，越来越多的乐师和乐器开始加入合奏，声音清越绵长，意境优雅，就连月都已经从该隐身体里飘了出来，悬浮在一旁，幅度极轻的点头。 　　月读的大袖飞扬，他突然将身形猛地一提，站定，乐声如海潮般退去。 　　随即，完全不同于之前合奏的盛大恢弘的乐曲毫无预兆的响起，只一个铿锵有力的单音便狠狠敲击在人的心扉，震颤人心。 　　月读再一次开始舞蹈。 　　这一次的舞姿不同于之前，带着深藏的力量和杀机，雄浑有力。 　　月读的蓝眼睛深不见底，如同平静的海洋，深处蕴藏着危机。 　　这才是真正的开始……为众神敬上的一曲背叛之舞！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写舞蹈……救命QAQ 第156章 第41章 背叛之舞 　　 　　“诸君见访来，但见樱花开。他日樱花来，人情未可衰。” 　　“樱花飘落尽，造化竟全功。一切人间事，临头总是空。” 　　“斯世似空蝉，人间有变迁。樱花开复谢，顷刻散如烟。” 　　这是一曲古老的和歌。 　　月读跃起身，他扬着头纵声歌唱。大振袖和服的宽摆如同裙倨飞扬，多层薄纱料子的重叠设计令这件和服在每一个不同的角度都展现出不同的图案来，有上古时代库伯勒族大母神创＊世的传说，也有库伯勒族中一直流传着的神话故事，绘者用狂澜般的笔触创＊造出一个又一个奇迹和神话，最后经由绣娘之手，令这一切梦幻般的图景被固化在小小一件振袖和服上，只能赞叹这高超的技艺真是无与伦比。 　　仿佛被歌声构造出来的世界所迷，那如烟的往事，如梦的回忆，似乎尚还历历在目。月读痴痴的看着高远的穹顶，双手拢于身后，散落一头月白长发，随着舒缓的乐声一点一点向后倒去。 　　女神供奉殿两侧的厚重帷幕已经尽数打开，身着白色和服的乐师跪坐在木制的地板上，身侧摆放着光华流转的巨大弦琴。乐师的手指灵巧的拨弄着琴弦，曼妙的乐声从他们指尖如流水般倾泻而下，歌声和琴声相互应合，朦胧如仙境。 　　月读似是被那弦音所惊，他缓缓抬高双手，头微低，脚下踏着舞步，人猛地开始旋转，腕足间金铃发出轻越的响声，衣摆狂舞恰如奔袭而来的狂风，那一片铃声与舞步的风暴之中，歌声倾泻如洪。 　　 　　“万物皆无常，群花终必散。区区此寸心，原逐群芳畔。” 　　“樱落我闲退，荣枯同一时。人花曾一盛，人独有忧思。” 　　“花期如有信，落后定重开。世事倘如此，昔年应再来。” 　　昔年应再来。 　　昔年应再来…… 　　昔年应再来！ 　　歌声越发高亢，乐师拨动琴弦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月读高速的旋转着跳跃着，他从大门处一路向前，扭动的腰肢和舞动的裙倨灌满每个人的目光。他跳的那样优雅那样洒脱那样自如，舞动的双臂仿佛被灌注了无穷的力量，随着每一次起落如同战场上的号角那样振奋人心。 　　这舞姿何其完美，开始有人不自觉的鼓起掌来，皓专注的看着，金眸中闪过未明的光。 　　首位上的东方爱双手拄着脸看的目不转睛，她记得这曲子，当年伊奘诺尊在库伯勒族第一个女神祭上献给她的第一支歌舞，就是这曲《春歌纪年》。 　　这首歌，同时也是伊奘诺尊的辞世歌。 　　他死在了六道之战里，死在被诅咒的阿胡拉手上。 　　伊奘诺尊直到战死的时候都唱着那首歌，那歌声里染了血，在空旷的战场上飘出去很远很远。伊奘诺尊的死，就如同凋零在血泊里的绿色植物那样显眼。他死前唱着的那首歌，如同铁水熔铸成刀剑那样深刻的一样烙印在原心头。 　　她是看着那个孩子死的。 　　东方爱端起小桌上的瓷杯，强迫自己咽下一口其实并不好喝的普洱茶，注意力重新转回面前的歌舞表演。 　　有人说历史总是重演，纵然身为神明，此时此刻她只能衷心的祈祷，这一次奏响的，并不是辞世的歌谣。 　　阿瑞斯看着前方伸展双臂舞蹈前行的月读，微微怔住出了神。 　　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湿婆和繆斯都是极为擅长舞蹈的，以前还在上古的时候她自己也曾不只一次的跳过舞，拉丁舞芭蕾舞踢踏舞，单人舞的独步还有双人舞的男步和女步……当然绝对没有广场舞！虽然对库伯勒族的舞蹈并没有太多研究，但以阿瑞斯这么丰富的舞蹈经验却敏锐的发现月读的动作有些不太对……不自然？某处转折有些僵硬？动作……有点直的太过分了？ 　　这些不对劲的细节到底代表了什么……阿瑞斯眉头紧皱，前方月读的音调缓缓下落，悠然颤抖着。 　　“落花何独恨，举世皆无常。身与花俱灭，焉能寿且康？” 　　“落叶满天下，秋来已可知。众生皆扰攘，独觉此身悲。” 　　“万物难为有，无常似尾花。空蝉如此世，幻灭若朝霞。” 　　“祸福知难卜，寸心谁是真。此生如有命，莫作健忘人。” 　　乐师的指尖按着琴弦，细长的琴弦绷的极紧，微不可察的在空气中颤抖着，发出连绵不断的颤音。 　　月读以一个高亢的尾音结束了这一曲，伸展开的双臂缓缓收拢，舞动的速度如同渐渐消失的风暴一样慢了下来，动作一收一提，身体重心猛地下坠，他有力的抬头，月白色的长发甩在雪白修长的脖颈上，如雪貂之尾。月读的身形骤然一变，他倒劈一字马，再度仰头高唱，这一次开口的调子婉转哀凉，琴音亦是孤凄绵长。 　　“寻觅复寻寻，辗转红尘无仙踪，莫非是幻梦？问苍穹君在何处，苦寻旧魂影。 　　“身负着，天授命 ；持玉章，寄精诚。人立茫茫五云中，但见烟涛内，缥缈有仙宫，凡夫竟得逢。 　　“蓬莱兮楼阁玲珑，踌躇惭临邛。奉玉章，乘月华，心重重，云霞明灭中。 　　“揽衣起，云髻半偏，犹素妆容。” 　　歌声婉转，引人思绪回到那遥远古老的时代。 　　那是个古老的故事……相传在遥远的时代，有人苦苦寻找已经逝去的爱人，一路追寻到仙地蓬莱。在那非凡人所能及的辉煌楼阁里，他终于找到了已逝去的爱人。爱人坐在窗边看他，依稀还是曾经未画妆容的模样。 　　委实说这实在不是首适合献给神明的歌曲，但是在场被招待的众人集体扭头看看阿瑞斯，十分有默契的一致保持了沉默。 　　难得有这么大胆的家伙，就让他继续唱下去吧。 　　阿瑞斯：“……？”大家为什么都看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注定孤独一生的节奏。 　　“太液水暖芙蓉艳怎能相形？未央宫照蛾儿柳怎能相形？含情凝睇拜皇恩，翩翩若惊鸿。” 　　怎能相形，怎能相形？ 　　倾国颜色怎能相形，乱世颜色怎能相形？ 　　乐师手中拨响一个单音，急骤奔腾的乐声如同潮水一般退去，筝声和箫声消解于须弥，只剩下孤独的箜篌声，哀伤绵长的响着，如同一支蜡烛的灯火在风雨中摇曳，映亮那张绝世的容颜。月读的身体服贴在地上，月白色的长发如瀑布散落，遮蔽了他的面容表情，默然无语。 　　孤独的箜篌声悠然传遍整个大厅，单音连续反复的奏响，月读从喉咙底下发出沉闷的声响，应和那一曲，仿佛诉说着故事。那个人在千百年的寻觅之后终于在蓬莱仙地找到了早就已经逝去的爱人，他看着她，忽然欢喜，又忽然悲从中来。长久的寻找，漫长岁月里的思念，在那个人面前尽数化为无言的沉默。月读蓦地抬起头来，琴声骤然急转，古筝和箫再度加入奏乐的行列，将音调搏上一个新的高峰。 　　 　　“太液水暖芙蓉艳怎能相形？未央宫照蛾儿柳怎能相形？含情凝睇拜皇恩，翩翩若惊鸿。” 　　怎能相形，怎能相形？ 　　难以相形，难以相形。 　　月读忽的跃起闪身，脚步踏着骤然奔腾的琴音，凌空跃起，而后跪倒在地，双臂伸展开一个回旋立起，跳跃、旋转，腕足间金铃狂响如同暴雨，他扬起白色的宽袖，海蓝色的眼睛不经意间掠过阿瑞斯的面孔，仿佛一瞬间的羞愧，白色的大袖自上而下遮蔽了面容，再度回旋飞扬，舞步格外有力，他双手打着拍子，唱着古老绵长的歌谣。 　　这世界上任何词语都形容不了那绝世的容颜，祸国倾城，令任何人都为之自惭形秽。 　　箜篌的音调渐渐低了下去，柔和而清澈，点点连连响起，如同沉浸在月色下的大海，那么安详那么静谧，如同人间仙境。 　　轻音跳跃如同落入玉盘的珍珠，滴滴零零，滴滴零零，滴滴零零。月读舞蹈的动作随着歌曲的推进越发急促，节奏轻快如掠过天空的白鸟。箜篌声忽然低了下去，古筝的筝声取代琴声成为了主旋律，辉煌的颤音拉开序幕，仿若云破月白，古代的那些君主们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城墙底下传来舞女的歌声；抑或者是舞女腰间的金铃轻响，被声音所吸引的少年不经意间一个回头，一场对视成了萍水的开端。 　　“郦宫呵，高入云，处处韶乐声 。 　　“君呵、君呵，金风玉露逢。 　　“花开呵，终将凋零，天本无情。” 　　 　　歌声倾诉着古老的故事，那人与他逝去爱人的相逢不过是一场幻梦，梦里他逝去的爱人在高入云的郦宫之中奏乐欢乐，歌舞声声，不知时日。 　　盛开的鲜花总有那凋零的一天，上天本无情。 　　上天本无情……那么，你呢？ 　　你……真的有感情吗？ 　　海蓝色的视线和玫红色的视线交叠，那一瞬间，眼中尽是迷茫。 　　阿瑞斯注视着舞蹈的月读，她作为八荣耀的队长，所处的位置是最靠近主位的，而月读从大门处一路舞蹈着跳跃着，已经接近最高处神的御座。 　　究竟要如何…… 　　她发出一声无言的叹息。 　　 　　“浮华匆匆都付幻梦，你看那凡间尘欢总被无常弄，怎比我日月长久蓬莱宫？ 　　“青丝挽起唷，微步凌波行，展袖月华中。 　　“霓裳呵、羽衣曲，清歌舞一通。” 　　 　　如同海面上的日出，月读舞蹈着歌唱着前进，那一头月白色的长发，在灯火辉煌之下有如纯金。 　　乐声兀地拔高，如同进行曲到了最□□。 　　“浮华匆匆都付幻梦，你看那凡间尘欢总被无常弄，怎比我日月长久蓬莱宫？”细长的竹筷轻轻敲击装了一部分清水的瓷杯，发出空灵的回响。阿瑞斯撩起银白色的额发，嗓子略有些沙哑。她敲着瓷杯低低的唱，那古老的韵律即使淹没在一片乐声的海洋里，依旧那样独特而耀眼。“……凡间尘欢总被无常弄，怎比我日月长久蓬莱宫？” 　　阿瑞斯轻声哼歌，一如多少年以前，她在古国的皇城里跳的那一支舞，唱的那一支曲子，送葬了一个国家。 　　仿佛沉溺在歌声和舞蹈里失了神，她自己给自己伴奏，反反复复的唱那一句唱词，声调哀凉婉转。 　　“浮华匆匆都付幻梦，你看那凡间尘欢总被无常弄，怎比我日月长久蓬莱宫？” 　　“浮华匆匆都付幻梦，你看那凡间尘欢总被无常弄，怎比我日月长久蓬莱宫？” “浮华匆匆都付幻梦，你看那凡间尘欢总被无常弄，怎比我日月长久蓬莱宫……” 　　天上地下，莫大距离。 　　“……你看那凡间尘欢总被无常弄，怎比我日月长久蓬莱宫？”阿瑞斯最后一次唱这句歌词，眼角有无声的泪落下。 　　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即将现身的殉道者。 那是愿意为了凡间尘欢，而舍身毁了日月长久蓬莱宫的人。 　　但是……这个愿望，你真的做得到吗？ 　　 　　“烛影依稀烛泪浓，启明兮孤悬夜空，残漏将尽。 　　“晓来天际已先明，广寒眠不成。 　　“西望呵、西陵故地，唯见晨雾朦……” 　　西陵……上古时期库伯勒族的都城，在六道之战里被战火焚毁。 　　绵长的音调蔓延，合奏的乐声渐渐低了下去，月读仰起头，缓缓俯跪在东方爱面前，即将为神献上信徒的赠礼。 　　咏叹调缓缓的奏起，如同一切的终末，万物归于混沌，归于虚无，归于平静。 　　 　　“西望呵、西陵故地，唯见晨雾朦……” 　　“……唯见……晨雾朦！” 　　 　　尖利的高音撕破和缓的乐曲终末，月读骤然暴起，他不再俯跪在神灵面前，他伸手从和服的后领处拔出闪着寒光的长刀，猛然扑向御座上的神灵！刀锋将那件繁复华贵的多层舞服从背脊处割裂，布料的碎片夹杂在飘落的樱花花瓣之间片片飞舞，阿瑞斯终于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月读的舞蹈动作有哪里不对了，因为跳舞的时候有一柄锋利的长刀紧紧贴着他的后背，舞蹈中一个不小心的动作就会让刀锋贯穿他的身体！ 　　“女神……去死吧！” 　　月读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么多死去的族人，他们的血没能流在保护族人的战场上，却流在了阴森可怖的手术室里，女神的眷顾本身就是一种诅咒，解除诅咒的方式有很多，但他能实行的就只有一种，那就是杀神！ 　　“该死的！” 　　因为是接受邀请参与宴会，所以没有一个人带着武器进来，阿瑞斯也不例外。阿瑞斯一脚踹翻面前碍事的矮桌，直接冲向阶梯上的主位！黑色的长袍在身后猎猎飞舞，她和月读一前一后仿佛两只即将扑击猎物的鹰隼，区别是白色的鹰隼是要去屠杀去饮血而黑色的鹰隼是要去救援！ 　　阿瑞斯焦急的并不是月读的刺杀行为，因为原已经觉醒，只要她不愿意，任何人都不可能伤害到她……她焦急的是原的行为！东方爱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仿佛就要坦然的接受月读刺穿她的胸膛，就如同多年以前她看着伊奘诺尊死在阿胡拉手上，沉默着无动于衷，谁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如果是防御的状态下月读当然伤不了原，但在完全没有防御的情况下呢？哪怕是婴儿都可以用小刀刺穿她的身躯！ 　　闪烁着寒光的刀锋已经到了东方爱面前，月读握刀的手稳的不能再稳了，下一刻他就可以直接穿透女神的身躯！ 　　长而锋锐的刀锋下落带起阵阵尖啸，同时阿瑞斯闪身挡在两人之间。 　　月读一怔，但是身体已经不受大脑的控制，攻击的动作已经无法收回。 　　那一个来不及反应的瞬间之后，殷红的血污染了地面，也污染了月读纯白高贵的和服。 　　“A……Ares？” 　　静了许久，月读仰起头，声音如此颤抖。 　　 第157章 第42章 爱人的头颅 　　“A……Ares ?” 　　月读仰起头，怔怔地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人，紫色头发的娇小女神在她身后完好无损，闪着寒光的锋锐刀刃被那个人握在手中，白皙光滑的皮肤如同一匹丝绸那样被割破，手掌上斜斜的拉开一道极深极长的口子，因为方位的关系阿瑞斯的手腕拧成一个诡异的角度，靠近手腕内侧的静脉被划破了，伤口里涌出颜色极其暗沉的血液，染红了刀刃和月读白色的舞衣，最后顺着胳膊的弧线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晕染出一朵朵红色的梅花。 　　月读只瞥了一眼就匆匆挪开视线，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地上那摊红色格外刺眼，自己也莫名的有些心虚，不敢注视面前的人。 　　月读下意识的低下了头，他的目光游移着，最终还是定格在面前的阿瑞斯身上。 　　他呆呆的注视着这个他几乎用尽此生全部的感情去深爱的人，觉得世界从未如此安静。血从阿瑞斯指间落下的那一刻仿佛连时间都被凝固住了，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只有她的容光照亮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也只有她。 　　不由自主的，月读自下而上的打量面前的女性，伊甸园中多少相伴的日子里他们的距离都从未如此之近过……阿瑞斯左手紧紧抓住闪着寒光的长刀，右手则死死地扣在月读纤细修长的脖颈上——后者却奇迹般的并未觉得窒息，只是感到既荒谬又庆幸，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到月读足以嗅见对方身上那种独特的气息，新鲜血液一样的气息，或许还带着腐烂的铁锈腥味……这也是最后的了吧?我是否应该感谢神明，临死之前或许还来得及亲吻爱人的面颊？ 　　月读呆呆的看着阿瑞斯，两个人的视线交错，阿瑞斯的目光冷的像是冰雪……月读的身体微微一颤，眼泪最终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弄花了精致的妆容。 　　这一场豪赌，他终究还是输了。 　　月读带着眼泪，一寸寸的观察对方，这才猛然惊觉，阿瑞斯今天没穿那身万年不变的黑色甲胄，奇迹般的换了一套十分符合光神族长皇子——也许应该说是长公主才对——的礼服，整个人看起来都变得和平常不一样了。 　　白银镶边的黑色短靴，纯黑皮子上在摇曳灯火下不时浮现的暗色条纹诠释着贵族的优雅和低调，修身的黑色长裤，环绕着一圈浅金色蕾丝的纯白丝绸衬衫，镂空雕刻的精美缀饰，内罩一件及膝的黑色薄衣，衣角处缀有祖母绿的宝石当点缀，肩膀上披着火红色的披肩，领口处是一圈柔软的白狐狸毛，披肩边缘缀满金色的流苏，随着主人的动作微微摇晃。 　　那件披肩大概是阿瑞斯全身上下唯一的暖色调，她的身形修长，居高临下的注视着月读，素白绝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乐师停止奏乐站在原地恐惧的发抖却被神的威严震慑住不敢逃走，在场的荣耀没有任何一位站起来有所举动，他们仿佛被按了暂停键一般，手上的动作纷纷静止，专心的注意着神之御座前方的事态发展。 　　东方爱娇小的身影被阿瑞斯挡在身后，她伸出双手掩盖面颊，发出无声的叹息。 　　月读长久的凝视着阿瑞斯的面颊，仿佛要把这个人的面孔刻印入灵魂深处，即使投身灵魂之流再度转生也绝不会忘记……擦肩而过的第一个瞬间，便忆起那个曾经深爱着的灵魂。 　　“当啷” 　　刀刃闪着寒光的长刀落在地上，微微摇晃之后便静止，靠近刀柄的位置有几个凹陷下去的铭文，在金红色的火光之中，清晰地辨认出那铭刻着的几个字符是“ みいけ みつよ ”。 　　库伯勒族的古文字，那一串铭文的意思是“三池光世”，而那柄刀的名字是名物大典太，库伯勒族传承多年的“天下五剑”之一，多年以前的上古时代它的主人是伊奘诺尊，那个最早向女神宣誓效忠的少年，有着青绿色的头发和眼睛；多年之后伊奘诺尊和伙伴们的武器作为库伯勒族的代表拥有和“三神器”【八咫镜、天羽羽斩、八尺琼勾玉】一样崇高的地位，被后世的子民摆放在神台之上女神像的前方作为御神刀供奉。 　　而今……库伯勒族的大长老手中握着库伯勒族第一代首领曾经用过的武器，用御神刀向那神座上被供奉的神挥斩。 　　……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月读松开了刀柄丢掉了武器，阿瑞斯看着他的动作，目光森冷的就像是冰。 　　“你想要什么，恩？”阿瑞斯压低了声音说，言语里带着蛊惑的韵味。 　　“如果注定是得不到的爱情，那么……请给予我死亡作为终局。” 　　月读海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她。说这一句话的时候他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可是大厅里那么安静简直针落可闻——于是这句音量其实并不大的回答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八卦党们原地满血复活，纷纷举起小旗就差呐喊助威摇尾巴了……就连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月也钻进容器躯壳镇压该隐即将到来的暴动行为，强势围观接下来的剧情走向。 　　“什——”阿瑞斯还没有反应过来，月读突然扑了上来，紧紧的拥抱着她，亲吻她的嘴唇。月读咬破了阿瑞斯的嘴唇，将那甘美的血液咽下，一滴不落。 　　全场死寂，奥丁把一整杯酒都倒在了自己身上，阿瑞斯大脑当机，十分艰难的重启中。 　　植物的根须从地面爬出，悄然爬上月读的脚踝，并且有继续向上蔓延的趋势。 　　“很柔软很甜的吻呢，阿瑞斯sama 。”细长的藤蔓爬上白皙柔美的面颊，唇与唇的碰触不过转瞬便已分离，月读看着阿瑞斯，像个小孩子那样天真纯洁的“咯咯”笑着。“真的很甜啊……阿瑞斯sama的血。” 　　想要永远不分开……但那真的就只是梦境而已。 　　命运下的这一场赌局，既然已经输的筹码尽失，那么不如提早退场，免得最后落个伤心的下场。 　　更何况，从决定刺杀女神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 　　——而今，能够在死前一尝你的血，这已经是对我最大的恩泽。 　　“晚安唷，阿瑞斯sama 。”月白色头发的男人这样笑着，慢慢闭上了那双海蓝色的眼睛。碧绿的藤蔓将他彻底缠绕，留在外面的只剩下头颅，面容宁静安详。藤蔓上开出密而多的白色小花，散发着一股清幽的香气。藤蔓和花朵渐渐融化，阿瑞斯蹲下＊身，捡起那一颗仅剩的头颅，指尖燃起金红色的火焰，这最后残留的痕迹转瞬之间也被焚毁干净。 　　禁术藤蔓花的殉葬，又名“爱人的头颅”。 　　发明这个法术的人据说是个太古时代的疯子，他深爱他的妻子但又舍不得她的离去，同时也长埋底下的阴森黑暗，因此他用藤蔓开出他妻子最爱的花，以此来给他妻子殉葬。但他实在是太爱他的妻子了，哪怕死亡也无法忍受看不见她的日子，于是疯子留下了他妻子的头颅，处理之后日夜带在身边，缅怀他们曾经有过的爱情，一直到他自己死去为止。 　　阿瑞斯用这个法术给予月读死亡，但拒绝给他留在身边的机会。 　　残忍直白，符合阿瑞斯的一贯风格。 　　自此尘归尘，土归土，得不到的就是得不到的，多年来积攒的妄念终于是烟消云散。 　　——但是面对四面八方传来的“你这个人渣”的目光谴责，阿瑞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那个孩子，他是真的真的……非常非常爱你啊。”东方爱端坐在阿瑞斯身后的高台上，轻声说。 　　“……是吗？”阿瑞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搪塞过去。 　　“他是个很复杂的人，复杂的人是没有纯粹的爱的。而你太过纯粹了，所以你理解不了他们的爱，阿瑞斯。”东方爱轻声说。现在的场面很奇怪，乐师们被本族大长老对女神的突然发难所震慑，害怕的躲在帷幕后面瑟瑟发抖，乐器扔了一地，而荣耀们仍旧坐在自己原本的位置，无动于衷。 　　月读是个很复杂的人，撒旦也是。奥丁说不上太过复杂，但也绝不纯粹。 　　阿瑞斯从来不曾明白，对这些人而言，所谓的感情到底代表着什么。 　　她一直以为月读对她所展现出来的这种狂热的感情不过只是伪装而已，因为月读是个很难看懂的人，他绝大多数时候都带着面具，而那种感情表现的又太过强烈炽热，完全不够自然，反而显得虚伪和做作，令人难以相信。 　　但是现在看来，那种狂热的追求……竟然是真的吗？ 　　因为太过复杂，月读的爱和很多东西混杂在了一起，对权势和力量的渴望，对自由的憧憬，对种族的执著付出……他的感情和这些东西混杂在一起，含混不明。为了这所有的一切他可以付出任何东西，包括爱情。对复杂的人而言一切事物都能成为筹码，哪怕是他们自身。 　　所以阿瑞斯不曾相信月读的感情，因为那种东西他可以随时放下，用来交换其他对他来说有用的东西。 　　……复杂的人的爱，就是这样难以言明。 　　月读是这样，撒旦也是这样，甚至还犹有过之。 　　真是难理解啊……那群复杂的家伙。 　　但是……这样死去，对他而言也是一种解脱吧。 　　阿瑞斯揉了揉太阳穴，决定不去思考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问题，她自己情商有多低，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对了，还有…… 　　“你说我是个纯粹的人，那么……你呢？”阿瑞斯扭头看向东方爱，后者紫水晶一样的眼睛里沉淀着耀眼的金色星河，恍如虚空幻梦。 　　东方爱停了一瞬，没有看她，而是轻声开口，向着那些在帷幕后面瑟瑟发抖的乐师们： 　　“奏乐吧，要一曲盛大的哀歌。” 　　葬礼上的乐声，只不过埋葬的并不是曾经预想过的那个人。 　　被突如其来变故吓得打颤的乐师们战战兢兢的从帷幕后面走出来，捡起散落一地的乐器，纷纷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跪坐在软垫上开始演奏。手指拨响第一个清音，声调先是向上扬，然后逐渐变得低沉舒缓，如同漆黑夜幕下的大地，大雨磅礴的夜晚，送葬的人们扶着黒木的棺材，沉默的穿行在大雨之中，脚下是一片泥泞，孤凄悲凉的送魂铃声幽幽的响着，铃声穿越那一片磅礴的雨幕，飘出去很远很远。 　　在恢宏盛大的哀歌掩盖之下，东方爱轻声对阿瑞斯说： 　　“如果只是作为东方爱，我可以比这世界上任何人都要纯粹的多。但是我同时也是创世女神原，是诸族信仰的神灵……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只是作为东方爱存在于这个世上的。” 　　作为女神原，她是个复杂的人。 　　从灵魂之流里做下决定，未来必将亲手为挚爱送葬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纯粹了。 　　为了守护他们共同缔造的这个世界，她选择了牺牲爱情。 　　纯粹……这两个字说起来简单，可实际上又有谁能轻易做到呢？ 　　大门再一次被打开，靛白色长发的男人逆光站在那里，披着纯黑色的羽织，庄严肃穆的仿佛是前来参加一场葬礼。 　　这也确实是一场葬礼，库伯勒族大长老月读命的葬礼。 　　“所以说，最终还是……来晚了吗？” 　　男人的面孔逆着光，脸上的神色似是悲戚万分。 　　月读最终还是死了。 　　“须佐。”尽管逆着光看不清面孔，但那颜色独特的长发就足够阿瑞斯辨认出来者的身份。 　　“速须佐之男命大人！？您不是早就死了吗！？”一声惊叫如利刃割破华美的丝绸那样生生破坏了恢弘的葬礼哀乐，乐师中有人的位置比较靠近大门，看清来人的脸之后惊呼出声，虽然之后立刻反应过来压低了声音，但那叫喊声依旧在在场的库伯勒族之中引发了一场震动。 　　“速须佐之男命！？那位大人不是在接收任命前夕就死在边境少数种族的暴动里了吗？我记得族里好多报刊那天都发了讣文！” 　　“我也记得我也记得！那讣文的内容我都能背下来！‘速须佐之男，于边境镇压暴动时殉职’……可现在居然还活着！？” 　　“所以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来解释一下啊！” 　　面对这种“死人复苏”的惊骇情况，乐师们中断演奏，乐器扔了满地，他们聚集在一起，盯着须佐窃窃私语。 　　须佐不关心那些人是怎么想的，作为暗部首领，不存于世之人，他出现在同族面前，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反应。 　　但现在不需要关心他们的想法……重要的是……！ 　　须佐镇静的向前走着，一路笔直的前行，直至神的御座之前，阿瑞斯默默侧开身。其他荣耀看似随性，却警觉无比的注视着那人的一举一动。须佐走进来之后其他人才注意到，他身后跟了一个青绿色长发、扎着单马尾的英挺少年，身形修长，穿着忍者的黑衣，没有像其他库伯勒族一样画什么女性的妆容，素面朝天，跟随着须佐一路前行，直到神的御座之前。 　　“那美……” 　　东方爱的目光越过须佐停留在少年身上，微微一怔。 　　伊邪那美现在这个男装的本来姿态，像极了曾经的伊奘诺尊。 　　“砰” 　　没有让她多想的时间，须佐重重的跪在了地上，额头触及地面，向那御座上的神行了莫大的礼节。 　　全场再度安静了下来，就连一直聒噪着的乐师也安静了下来，注视着已经远远超出预料的发展。 　　“库伯勒族现任暗部首领，速须佐之男命，在此向女神请罪。” 　　男人的声音沉郁顿挫，在安静的大厅中回响，显得格外有力。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配图……为了添加图片我已经累死 第158章 第43章 伊奘冉尊 　　“库伯勒族现任暗部首领，速须佐之男命，在此向女神请罪。” 　　男人的声音沉郁顿挫，在安静的大厅中回响，显得格外有力。 　　须佐跪在那神的御座之前，额头紧贴着地面向御座上的神灵施行莫大的礼节，不为求得自己个人的宽恕，而是想要给整个种族求得一线生机。 　　月读并没有亲眼见证过那场荣耀与魔王复出的极夜黎明之战，但那一场战争开始的时候须佐就藏在暗处旁观，即使是在力量尚不完全的情况下，荣耀和魔王战斗所造成的影响依旧无与伦比，他们手中握着的力量是如此恐怖，与那些古老的神祗相比，他们这些妄图改变的凡人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可以随意碾死，完全不用顾忌。 　　须佐的眼睛曾经清晰无比的倒映出湮与莉莉丝作战时那天空中出现的恐怖映像，他们轻轻松松的撕开旧世界脆弱的外皮，在这个世界原本的基础上展开属于自己的恐怖力量之潮，那是凡人究其一生也无法达到的境界，所谓的“弑神”根本就是妄谈。 　　在关于如何对待女神的问题之上，须佐和月读也有着分歧。月读想要拼死一搏，因为他从来都骄傲的无所畏惧，尽管在某个人面前那骄傲脆弱易碎，但要他向一个从那些情报里来看根本就没有展现出任何强大力量的神祗臣服，这是不可能的事……月读的脊椎从来不会为了任何人而弯曲，哪怕面对曾经的信仰。 　　但须佐和他不一样。 　　作为库伯勒族暗部首领，“不存于世”之人，按照库伯勒族暗部那些自古沿袭至今的规矩，他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不明真相的同族面前是要以死谢罪的。他必须躲着生灵的目光在阴影的角落里存活，也许他曾经也像月读那样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和锋芒，但那些锋芒早已尽数收敛，骄傲早已尽数磨平。身为暗部之主，他了解的是如何生存，而不是如何争夺掠杀。 　　月读孤注一掷刺杀女神的目的是要用自己的死来交换种族的生，初庇护之下的生，但须佐想要做的和他不一样，却又在某个方面隐隐重叠。 　　他和月读今日到此的某一个目的都一样，都是求死，但他还要在死之前为同族求生，求女神庇护之下的生，特别是在月读刺杀已经失败身陨之后，因而他比他的兄长肩负的责任要艰难的多。 　　月读觉得走初的那一条路更适合库伯勒族人，但他忘记了，库伯勒族里并不全是暗部和太军团那样生活着的人，更多的是自小信仰女神、懵懂不知种族黑暗的族人，他们虔诚无比的信仰着库伯勒族大母神，日夜向这位神明祷告，每天都生活的快快乐乐的，尽管可能会有些小摩擦，但却没有他们曾在阴森手术室中体会到的那种绝望压抑，那种信仰崩溃的感觉。 　　你忽然就让他们去和他们持续了那么多年的信仰对抗，这会造成什么无法预计的后果？ 　　一切只会变得更糟罢了。 　　为了绝大多数人的生存，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背弃自己曾向月读许下的诺言。 　　那么漫长的岁月里，他一次一次的对他说会无条件的支持他帮助他，但在他死后，他最终还是倒戈。 　　因为对死人说出的话，是做不得数的。 　　“请罪？你有什么罪？”坐在主位上的女孩微微歪头看着他，她的紫色头发已经养的很长了，镶嵌着祖母绿的浅金色发饰微微摇晃，反射着刺目的金色光辉。因为不经意间被那耀眼的光芒笔直的射入瞳孔，一时间须佐的眼睛竟然有点疼，眼部神经在强光的刺激下骤然改变了一瞬，纯白的图画传递到脑神经，双眼疼的仿佛快要流泪。 　　银白色长发的神祗向后退了一步，站在紫发的女神身侧，猩红色的眼眸和旁边摇曳的烛火相映成辉。 　　阿瑞斯的腰背挺的笔直，如同一柄直插入天空的利剑，或者劈开海浪的黑色峭壁，那么孤寂那么凌厉，与周遭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却又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魅力，吸引人靠近来一探究竟。她守在东方爱身旁忠诚的警戒，一如多少年前她守在原身旁看着女神渐渐死去，火红色长发身躯如同魔鬼一般狰狞可怖的男人在空中凄厉哭号着逃走，而那浸染了神祗之血的黑色城墙在烈火中坍塌成一片碎石的废墟。 　　真是叫人缅怀啊……那些悲伤又残忍的过去。 　　“吾有三罪：作为月读命的弟弟，在已经知晓他筹谋的情况下未能阻止，这是我作为女神眷族却未能保护女神的失职，此为一罪；作为库伯勒族暗部首领却罔顾古时教条，光明正大的出现在非长老院成员及非暗部成员面前，此为二罪。”须佐的头始终紧紧贴着地面不曾抬起，他仿佛要一直维持这个跪拜的动作直到身体和灵魂都腐朽了为止。 　　“你刚才说三罪，这才两项而已。”端坐在大厅一侧矮桌之后的皓忽然出声，弗雷的意志还留在体内用神力温养，而这一次出行，众人本着不张扬不吸引人眼球的原则，所有人统一顶着容器/转生体外貌登场，于是皓此时仍是弗雷的模样，只不过那黑金色的头发长度已然及臀，他的面容显得格外温和宽容。然而在场的荣耀们都知道，本源意志来自“公正”的皓，这次恐怕又是要客串法官的角色了。 　　至于为什么说是“又”？啊哈哈哈哈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这样的场景在上古时代出现了太多次的缘故？ 　　“……参与月读命谋划，意图弑杀女神，此为三罪。” 　　须佐的嘴唇蠕动，吐出最后一句话。 　　全场哑然。 　　大概没有任何人想到，须佐最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是想死吗？ 　　“——但是，参与该计划的主要知情者只有我和月读命二人而已。忍者太军团自成一系自行运作，不受大长老和暗部首领的操控，长老私军听从长老指挥，属于无信仰人群，而暗部成员亦是如此。请您宽恕那些在无意之中被作为利刃驱使的人们，因为罪孽的根源与他们无关，他们只是被扩散开的余波波及到的无辜人而已。” 　　这一段话，翻译过来的意思大概就是，这些事情和别人没有关系，你要杀要剐冲我来！ 　　在此时的女神供奉殿之外，月读埋伏下了长老私军和暗部的军队，这一手准备并不是为了留下几个荣耀而作为向初邀功的奖赏，因为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做到，派去的人只会被荣耀们屠杀干净。月读原本准备的目的是造成一片混乱，同时彻底宣告库伯勒族的叛变，用他自己和其他一部分人的性命，交换库伯勒族叛变之后足够他们在初的地界站稳脚跟的筹码。 　　但这些布置此刻都已经没有用了。 　　须佐进入女神供奉殿之前取消了月读所下的命令，那个时候他只能庆幸库伯勒族独特的制度，上司的命令下达之后下属只要执行就好，不用询问缘由。这也省去了他很多麻烦。 　　听到须佐那一段话，东方爱慢慢挺直了身体。 　　她直视大殿下方跪着的那个靛白色头发的男人，对方的动作从未如此卑微，伏扣跪拜磕头，如果她不是女神，那么须佐就已经丢掉了一生的尊严。 　　“……那么，你想要怎样呢，速须佐之男命？” 　　听到自己的名字，须佐抬起头看向御座上的女神，咧开嘴无声的笑了，那笑容极其哀凉。 　　他说： 　　“请给予我死亡。” 　　就和月读对阿瑞斯的那一句请求，是一模一样。 　　那一个瞬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神的御座之上，注视那紫发的女神，静候她的判决。 　　乐师中有些聪明的人已经想到了什么，目光里带了些许恐惧与不安。 　　女神眷顾的种族成员犯了错，那么承受判决的是那少数几个，还是全部？ 　　他们会失去女神自上古时代就延伸下来的庇佑吗？ 　　这对信仰虔诚不知黑暗的库伯勒族成员而言，无异于灭顶之灾。 　　更何况，信仰的崩溃，有时会造成比现实的灾难更大的危害。 　　“你今天带伊邪那美过来这里，只是为了向我求死的吗？”任谁也没有想到，东方爱的话头一转，直接转到须佐身后一直站立着的那个蓝绿色头发的黑衣忍者身上，这一下的发展，简直远超所有人的预料。 　　“并不——”须佐一怔，但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另一个冷冽的声音凌空斩断： 　　“库伯勒族忍者太军团现任首领，伊奘冉尊命，在此向女神宣誓效忠。同时，请求由我来执行对速须佐之男命的判决。” 　　伊邪那美在须佐身后跪了下去，目光如剑，整个人给别人的感觉锋锐无比，同时也无比清冷，身上带着一种月夜一样的干净气息。 　　那种清冷的感觉东方爱真是再熟悉不过了……当年的伊奘诺尊，给人的感觉也是如此。 　　阿瑞斯看着跪在下面的伊邪那美，忽然有一种时光逆转的错觉。就好像现在还是在上古的时代，她作为湮站在原的神座之侧，冷眼旁观着伊奘诺尊双手奉上整个种族的信仰和忠诚。 　　伊奘冉尊……“冉”是第二个的意思，“伊奘”则是“阴影中的追随者”，伊邪那美改了名字，穿回男装，这是否意味着他将延续先祖的职责与全能，始终追随创始女神原，至死也绝不背弃？ 　　伊奘诺尊是第一个，伊奘冉尊是第二个。 　　果然……历史总是重演。 　　 　　伊邪那美，不，伊奘冉尊在大殿之上向女神跪拜，东方爱坐在神座上怔怔的看着他，仿佛从未真正认识过面前的那个人一样。 　　现在的伊奘冉尊和过去的伊邪那美已经全然不同，伊邪那美会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变成小猫逗她开心，也会陪着她一起反抗该隐的极端统治，更会拖着她出去逛街，把一整天的时间都消耗在那些漂亮的时装里……但是从下面的伊奘冉尊的眼睛里，她看不到有任何她熟悉的东西存在，只剩下机械一样冰冷的信仰和忠诚。 　　伊邪那美回到库伯勒族的那段时间里一定发生了些什么……但是那些都不重要。 　　分别作为神灵和信徒，东方爱早就预见到了，她真正觉醒之后会发生些什么。 　　和朋友的疏远是必然，因而她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是，到了真正改变一切的时候……心还是很痛啊。 　　在这个世界上，有得就必有失。 　　她取回了身为神的力量和荣光，与此相对的，失去了只是作为“东方爱”时那快乐无忧的日子；她收获了虔诚信徒所奉献的忠诚，失去了一直努力坚守着的友谊；她看着八荣耀重新聚拢在她身侧，就注定要失去曾经的爱人。 　　那么…… 　　伊邪那美，从那个热爱化妆打扮坚守“女生生存之道”的忍者太军团第一顺位继承人，为了成为清冷强大寡言的忍者太军团首领，你又经历了什么呢？ 　　改换名字，意味着放弃自己曾经的过往啊。 　　 　　世界上大概没人知道，伊邪那美回到库伯勒族之后，经由须佐的帮助弄清了自己兄长伊邪那岐的事情之后，心情到底是怎样一种绝望。 　　什么狗屁的暗部！什么该死的“不存于世”！ 　　如果在这之前他知道哥哥其实还活着，说不定会乐疯的。 　　但是哥哥的身体已经被那个自称路西法的魔王夺走了……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好不容易才见面的！ 　　为什么没有认出来…… 　　弄清一切之后伊邪那美在黑暗的角落里自暴自弃，近乎疯狂。 　　先是疯狂，迷茫，最后是死一样的冷静淡然。 　　在伊邪那美终于对自己兄长的死亡冷静下来之后，须佐领着他，穿过那条长长的银白色走廊，给了他致命一击。 　　那扇银白色的大门后面，是地狱。 　　难以计数的库伯勒族被肢解破碎的躯体堆积在一起，死状惨烈可怖。 　　恶心的腐尸气味钻入鼻孔，他险些把肠子都吐出来。 　　“这就是我们库伯勒族为了生存下去所付出的代价。与其说这是女神的庇护，倒不如说是我们享受了太长久的庇护所付出的代价。不必去爱女神，但也不要去恨她。她给了我们生存下去的机会，而得到任何事物都要付出与之相对应的代价。这一切都是注定……我们是女神的眷族，我们信仰她，保卫她，但没有爱，也没有恨，只是信仰。” 　　那一天，站在地狱面前，须佐的这一段话牢牢的刻进了伊邪那美的脑海。 　　不必去爱，也不必去恨，只是信仰。 　　然后他秘密的接受前任大长老云中绝间姬的教导，秘密继承了忍者太军团，他改了名字，象征与过去诀别。 　　但在见到御座上的女神之前，他是不太相信须佐所说的话的。 　　他记忆里的小爱那么善良，和库伯勒族传说中的女神并没有多少相似的地方，更不像是会残忍收取报酬的那种人。 　　然而，当他跟随须佐走进供奉女神的大殿时，他知道自己还是天真的犯了错。 　　御座上的神灵面孔那么熟悉，给人的感觉却全然不同。 　　神圣，高贵，洁净……符合任何一个人心中对女神勾勒出的幻想。 　　但独独和那个脸上一直挂着大大笑容的女孩不符。 　　人性和神性的差距，竟是如此之大。 　　不必去爱，也不必去恨，只是信仰。 　　那一刻，伊奘冉尊终于明白了须佐那句话的意思，彻底断绝了所有的念头。 　　“库伯勒族忍者太军团现任首领，伊奘冉尊命，在此向女神宣誓效忠。同时，请求由我来执行对速须佐之男命的判决。” 　　宣誓效忠，永远的忠诚，永远的信仰。 　　没有爱，也没有恨，只是信仰。 　　他知道他的使命还有最后一个，这是他和须佐早就约定好了的—— 　　——亲手砍下速须佐之男命的头颅，作为库伯勒族永世忠诚的象征，用染血的双手奉献给御座上的女神。 　　“——准许执行。”阿瑞斯代替东方爱说出了判决，后者现在难过而纠结，只因为那些交错的人性和神性，令她痛苦不堪。 　　“是。” 　　这场面太过血腥，哪怕明知道原不是害怕血腥场景的人，阿瑞斯依旧坚定的伸手捂住了东方爱的眼睛。 　　这样可不行啊……阿瑞斯低头看着从伊奘冉尊现身之后情况一直不太对的东方爱，微微叹了口气。 　　不是早就知道的吗？人性和神性，凡人和神灵，你只能选择一个啊。 　　现在这样的纠结，又是为了什么呢？ 　　浓腥的鲜血染红了白色木质的地板，靛白色的长发被血染成殷红，伊奘冉尊手中提着他尊敬的引路者的头颅，跪在神座下方将这头颅双手奉上。 　　他的声音清冽，代替那颗主人已死的头颅宣告今日这场闹剧般宴会的结尾： 　　“犯错的人已经死了，库伯勒族从上古到如今，乃至于未来，都只会是女神的守护宗族。” 　　暗部首领已死，大长老已死，库伯勒族如今仅有年轻的太军团首领挑起重担。 　　但这没有关系，前任大长老云中绝间姬接受了暗部首领生前的委托，将在长老院选拔出新的领袖之前暂代大长老一职。 　　月读和须佐那么多年的筹谋计划，没有说出口的爱恨，最终还是在历史的长河里烟消云散。 第159章 第44章 收割之时 　　 　　暗神族，以诺血城，永夜王宫。 　　紫色长发的妖冶男子斜靠在阳台的栏杆上，黑色的天鹅绒长袍在风中猎猎飞舞，展开如一面黑色的旗帜。 　　暗神族的天空永远阴沉而压抑，撒旦端着一只透明的高脚杯轻轻摇晃，酒液猩红的像是血。 　　那也确实是血，他自己的血。 　　撒旦将高脚杯伸出阳台的范围，一点一点缓慢倾倒。 　　猩红的血从高处的阳台上一滴一滴落下，打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溅开一朵又一朵妖异万分的血花。 　　最后一滴血坠入空中，撒旦松开手，任凭失去支撑的高脚杯落到地上摔得粉碎，他的目光投向远处的高塔，那里响起沉重的钟鸣声。 　　“啊，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已经到了收割的时候啦。” 　　他注视着远方的钟塔，微微扬起细长的眉，语气惊讶的恰到好处。 　　多年之前种下的种子，如今已经长成参天大树。 　　终于是来到了……收割的时刻。 　　撒旦潇洒的转过身，黑色的长袍飞舞，他向着离去此处的阶梯迈步，消失在通道里的身影轻盈的像一只黑色蝴蝶，正在舒展自己美丽的蝶翼。 　　只不过…… 　　——美丽的东西，往往都很难长久。 　　 　　火烧云将湛蓝天空染成红色，如血般妖艳夺目。 　　毫无温度的白色日轮高悬于空，红色与金色的风暴交织成日冕，明明是那样温暖的橙色，却散发出死一样的寒冷。 　　枯萎的巨树、支离破碎的大地、交错的骨与血，一切的一切，在血红霞光的映照下显得莫名可怖，孤独的白色身影在其中前行，让人想到世界的末日，最后幸存的生灵。 　　这也的确像是末日。 　　天空是血一般的红色，大地上原本呈现为黑色的泥土与鲜血搅拌在一起，变成暗红的色彩，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叫人作呕的气味在空气里漫无目的的飘荡着，如同被抛弃的、无家可归的孤魂。金属腐蚀氧化的铜锈味、尸体腐烂散发出的腥臭气息、垂死生灵的鲜活气息混合在一起，构成地狱般的味道。 　　白色的影子修长笔挺，Ta站在那枯槁的巨树面前，渺小的像是一粒尘埃。 　　在那黑红色的大地之上，枯萎的巨树一点一点死去，曾经翠绿的枝叶，曾经在金色耀阳之下遮蔽出大片荫蔽，曾经看过一个又一个的王朝兴衰，曾经看着这世界从混沌中成型、毁灭而后又重建、逐步发展到如今的模样的巨树，就要枯死了。 　　“就连你也坚持不下去了吗？”白色的身影自言自语，那声音那么熟悉，却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濒死的古树没有回应，风吹落一片腐朽的树叶，如同无声的回答。 　　它曾辉煌过，也曾衰败过，可如今，它是真的要死了。 　　所以以往的那些辉煌、那些荣辱，都不算什么。 　　枯萎的巨树根部攀枝交错，深深地扎于大地，直到如今它还渴望着，从地下汲取一些养分，来维持它这残缺苟活的生命。 　　它的根深植于地下，也许最远的地方，足有几千公里那样遥远。 　　可这又用什么用呢？ 　　——它就要死啦，而那些被镇压千万年的罪孽之灵即将苏醒。 　　那厚重的暗红色土层之下，隔绝好远好远的地方，没有它渴求着的养分，只有金红色的炽热岩浆，还有孤寂了千万年、仇恨了千万年的灵魂，在孜孜不倦的涌动着，从不沉寂，静待有一天，可以重新回到地面上的世界，那有着美好星空，有着鲜活生命，有着自由与欢乐的地方。 　　为了归来，静待几千万年的魂灵已经饥渴难耐。 　　他们在沸腾的岩浆中嘶吼，在黑暗的地底深处咆哮，无数次无数次的诅咒神灵的冷酷无情，诅咒那些背弃他们生存下去的同族，仇恨、愤怒、绝望，融化成了他们生存下去的欲望……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复仇。 　　向背弃他们的众神复仇，向抛弃他们独自苟活的同族复仇。 　　到了他们复苏的那一日，金红色的岩浆会从撕裂大地的金伦加鸿沟处喷涌而出，那接天连地的巨树将被率先吞没在金红色的浪涛之中，面容嶙峋狰狞的妖魔们欢呼着从浪涛中现身，跟随着咆哮的岩浆一同见证世界的覆灭。 　　由北至南，先是极北之地，由霜巨人建立的雾之国，那里沉寂万年的永冻冰层会迫不及待的碎裂开来，海水卷裹着金红色的岩浆冲天而起，水与火交缠的地方发出爆裂般的声响，那是水接触火焰被瞬间汽化所产生的声音，那里的冰与雾将被火与炎所取代，冰川融化，海涛会先于火焰吞没一切。但霜巨人们不会遭到炽烈的折磨，因为在那之前，他们会死于恶魔之手，死于那些千万年前被他们亲手放弃的同伴之手。 　　然后是南边的火之乡。那是火焰的故乡，是火巨人的国度。金红色的岩浆将与那里万年不灭的烈焰汇合，火焰如莲花般盛放，构成世上最绚丽的葬歌。活物都被烧灼成灰，恶鬼和妖魔在那里如鱼得水，他们欢呼着，憎恨着，守护着，杀戮着，向世间万物施行他们压抑千万年的复仇。 　　最后双方的岩浆会流向地势略低的中部，神族的聚集区。 　　光、暗、东神三大族将率先遭到毁灭性的打击，活下来的神族会向中部逃窜，不过没有关系，无论是库伯勒族、阿萨神族还是被放逐的华纳神族都躲不过这浩劫，那是世界毁灭的日子，不分老幼不分贵贱，所有人都会得到相同的礼物，那就是死亡。 　　——那是神指定给人类的劫难，要用火焰清洗这个肮脏的世界。 　　伴随那汹涌澎湃的金红色浪涛一同现身的，那是被众神背弃的子民，他们的灵魂在黑暗的地底日夜哀嚎，不得解脱。他们随着岩浆一起重现于世，化身复仇的妖魔和恶鬼，要向背弃了他们的众神讨伐罪孽，他们要饮血要杀戮，做尽这世上一切的恶，拒绝这世上一切的救赎。 　　——纵使身为神的子民，千百万年来压抑的仇恨和痛苦足以令他们化身为妖魔。 　　那一天灵魂将争渡冥河，他们的罪恶和痛苦足以将河水的颜色都遮蔽。 　　不过好在现在，那金红色的岩浆还在底层之下静静涌动着，心中充斥仇恨的灵魂也还在沉睡，没有现世的欲望。 　　即便如此，那尚未枯死的巨树仍然孤寂而悲伤。 　　微凉的风吹过，扬起残破骸骨上褪色的红带，在风中飘舞着，诉说无人知晓的哀凉。 　　晶莹的眼泪从白色身影的面颊上滑落，在落地的时刻化为圆润的白色珍珠，滴溜溜的在地上滚动，最后停留在破碎大地的阻碍之前。 　　Ta扭头四顾，周遭是一片荒凉的死寂。 　　Ta看见形形□□的骸骨，人类的、兽族的、神族的、龙类的……或枯萎成焦黑色，或晶莹如白玉，或带着青铜般的光泽与质感，又或者呈现为神秘莫测的暗金色，都不能抗拒这样一个事实——他们早已死去。庞大的暗金色骸骨仰头向天，皮肉早已腐化的骨翼在背后骄傲的扬起，他们定格在这一瞬，宛如活着时那样鲜活美丽，透着狰狞的生命气息。让人觉得，他们总有一天，会重新挥舞那遮蔽天空的巨翼，在气流中升上高空，飞向永恒的不朽。 　　不朽……这世界上哪有什么永恒的不朽。 　　其他的骸骨，无论人类、兽族还是神族，都紧紧拥抱着，虽然身上的甲胄和服饰早已风化，模糊不清，却依然搂抱的那么紧那么紧，哪怕死亡也如此相亲相爱，彼此紧紧拥有，武器嵌入彼此的身体，卡在骨架之间。 　　破碎的天穹与死者弯曲的倒影，白色的身影踽踽独行。 　　Ta看见白色繁复铠甲的残片，Ta看见黑色祭祀装的碎布，Ta看见骨架上残留的长长头发，Ta看见白色的翎羽在风中轻轻晃动。到处都是骸骨，珍珠嵌入脸颊，牙齿嵌入珍珠。相互依偎，相互亲吻，互道永夜的晚安。 　　装饰的和被装饰的，最后都成了装饰了。 　　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只有那个白色身影的轻微呼吸声，和些微的风声应和着。 　　白色的身影走过，Ta抚过一具具骸骨的面颊，空洞的眼窝亮了起来，如同从梦中苏醒过来的生灵。 　　可是不论再怎么明亮，他们都已经死了。 　　全世界只有Ta一个人，是活着的。 　　　　 　　霍尔德尔从梦中惊醒，紫发的妖冶青年笑眯眯的坐在床沿上看着他，摆弄着那一头艺术品似的紫色长卷发，整个人完美的就像是神灵。 　　不对，他本来就是神灵啊…… 　　“终于睡醒了？我还以为你会直接睡死呢。真是那样可就省了我不少麻烦呢，毕竟灵魂这种东西一个弄不好就是要出大问题的。”撒旦一脸无奈地看着他，似乎是对霍尔德尔没有睡死过去帮他省点儿事感到万分遗憾。 　　霍尔德尔张了张嘴，声音好像卡在喉咙里一样，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还沉浸在之前那个灾厄般的梦境里，那一场梦给他展现了一个世界的末日，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个场景不是他第一次见到了。 　　他以前也做过这样的梦吗？或者说，他以前也见到过类似这样的场景吗？ 　　还有就是……那个白色的身影，究竟是谁呢？ 　　他应该是看到了那张脸，但是……为什么，想不起来了……？ 　　撒旦并未注意到霍尔德尔的异状，因为巴尔德尔打着哈欠飘出来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原来已经到了收获的时候了吗？你可千万别让我们失望啊。” 　　“放心，作为前任的荣耀，现任的魔王，我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撒旦轻声调笑，这个不当一回事的轻松模样只换来了巴尔德尔一个白眼。 　　“你越是这么说，我就越是不放心啊。霍德，我们要不要留个遗书什么的？” 　　某弟控转向自家弟弟问话，结果却发现霍尔德尔神游天外，完全没听他们两个在说什么，突然被拉进对话，愣愣的回了一句： 　　“什么？” 　　“遗书？为什么说的好像我蓄意谋害你们两个一样？”撒旦关注的重点完全不同。 　　“难道不是蓄意谋害吗？”巴尔德尔理直气壮。 　　“巴尔德尔你竟然也是个腹黑……”撒旦终于发现，每个人都不能只看表面，有的时候要戳爆某个点才能激发体内的隐藏属性。 　　“我腹黑？我哪里黑？我全身上下都是白的！”巴尔德尔毫无节操的强词夺理，转向自家弟弟求助，“霍德霍德，你说对不对？” 　　“咦，霍德，你在做什么啊？” 　　看着弟弟在书桌前提笔刷刷刷写字的样子，巴尔德尔一瞬间有点发蒙。 　　“写遗书。”书桌前的霍尔德尔头也不抬的回答。 　　卧槽，要不要这么有效率！？ 　　巴尔德尔目瞪口呆。 　　失明的双眼并不干涉霍尔德尔的行为，这些年来他没少练习盲眼写字，因而笔触还算流畅。 　　他可不关心兄长是怎么想的，他只是要把自己之前的那个梦和自己所知道的事实连接起来，给阿瑞斯他们提个醒。 　　枯死的世界树，爆发的金伦加鸿沟，地底深处的罪孽灵魂……只要知道大部分情况，很容易猜到这个预知梦所暗示的是什么。 　　——来自太古时代弃民的复仇。 　　“好了。”霍尔德尔搁笔，长出了一口气。 　　“撒旦，可以开始了。”他转向一旁自顾自卷着头发的男人，如同对死神发出最诚挚的邀请。 　　“准备好了？那我开始了哦，巴尔德尔闭嘴。”撒旦站起身来，柔软的指尖触及霍尔德尔的额头，后者只感觉到一片冰冷。 　　撒旦的体温低的完全不像是正常人，那种极端的寒冷，简直有如冬日深埋的大雪。 　　“放松。”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无力的感觉传遍四肢百骸。 　　在撒旦的力量作用下，原本与身体紧密贴合的灵魂正在一点一点断开和身体的联系，直到最后被强行拽出身体。 　　撒旦的动作很仔细也很小心，因为一旦霍尔德尔的灵魂受损，那么他这么多年以来的计划就全都作废了，并且在没有施行的可能。 　　巴尔德尔漂浮在一边干着急，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围观弟弟的手术现场。 　　 　　灵魂离开躯体的前一刻，霍尔德尔的意识介乎混沌和澄澈之间，无数奇诡的景象在他脑中展开，烈火中歌唱的头颅、荒芜战场上飞舞的火红旗帜、背着十字架的殉道者……在这些东西中间，一个白色的图景突兀的闪现了一瞬，霍尔德尔茅塞顿开。 　　他记起来了！他终于记起来了！ 　　这个梦他在伊甸园的时候就曾经做过一次，只不过那一次远没有这次的图景清晰。 　　那个白色的身影，他记得他看见了Ta的脸。 　　那张脸他怎么能够忘记呢……那张绝世的面孔只要看过一次就绝对不会忘记！ 　　那个人是……！ 　　是Ta……是Ta……是Ta……！！！ 　　灵魂强行离开躯体的痛苦在精神里蔓延，霍尔德尔一瞬间失去了意识，沉入黑暗。 　　手术完成，撒旦白皙的额头上沁出汗珠，他收起霍尔德尔和巴尔德尔的灵魂，那是一金一银的两朵灵魂火焰，他们交错着燃烧，紧密的结合着，难以分开。 　　真是瑰丽如珍宝的灵魂啊，你说是吧？ 　　撒旦吹了一声口哨，将霍尔德尔失去灵魂的身体搬到床上摆好，等待送餐的侍者发现祭司大人的死亡。 　　他从窗台翻了出去，纵身跃下高耸的山峰，紫发飞扬的身影消失在半空之中。 　　——祭司祭司，掌司祭礼一族，他们的诞生，就是为了向某一个地方献上祭品。 　　——现在祭品已经到手，撒旦即将前往献祭之地。 　　或许有点不可思议，但祭司一族的祭品，就是他们的灵魂， 　　那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燃烧着美丽火焰的纯净灵魂。 作者有话要说： 觉得霍尔德尔的梦眼熟就对了，我是从第二部直接复制粘贴改的= =那个梦关乎到第三部他们需要面对的最终boss，祭司一族把自己作为祭品的奉献也和最终boss有关，那个白色身影的真实身份倒是不太重要，反正也是文里一个出场率很高的重要人物= = 　　准确而言，祭司就是为了应对boss的复苏而被原赋予力量的种族= = 　　啊呀呀呀不剧透了，大家往后看就知道了~ 因为作者开学高一军训，12~20日军训，所以12~20日无更新…… 作为赔罪，11日上午10:00双更 多么肥美的两章…… 第160章 第45章 掌司祭礼者之终末 　　　　 　　阿瑞斯很少做梦，因为做梦对一个概念生命来说是精神不稳定的象征，而她的精神一直都是非常稳定的。 　　但在库伯勒族宴会刺杀女神事件发生之后，她突然就开始频繁的做起梦来。有的时候是一些无厘头的幻想，然而更多的时候，是那些在漫长时光里连她自己都已经遗忘了的过往。有苦难，有悲伤，有欢笑，有幸福，但更多的是黑暗和灾难。 　　 　　“为什么？为什么不救救我们呢？你们算什么神明！一群自私自利的东西！要记得我们的复仇，绝不遗忘！” 　　曾经娇美如花的面容早已被火焰炙烤成灰烬，焦黑的骷髅背负着巨大沉重的十字架前行，下颚骨一开一合，发出带着沉重怨恨的诅咒。 　　那是千万年惩戒的痛苦，千万年积蓄的仇恨，令凡人之魂化身恶鬼，化身妖魔。 　　“不管走的是什么道路，请您坚持着走下去，始终不要放弃。”长发逶迤拖地的女预言家站在被烈火覆盖的大教堂中央冲她微笑，火焰如蛇一般舔舐她的裙角，炙烤着她的身体，那是凡人所不能承受之痛，经由神灵赐福的第一位祭司西比尔却始终微笑着，在烈火中说出她一生最后的预言，“女神赐予我窥视未来的双眼，我看得见的，将要承压在您高贵灵魂之上的那些痛苦和劫难；我也看得见的，您最后的终末。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变得不同，但无论如何选择，最终的道路总是通向天国。” 　　“要活着，要坚强，要铭记过往。” 　　在那个预言结束之后，女预言家就被火焰吞没，和古老的大教堂一起化成了一片灰烬。 　　“要活下去啊，欧若拉姐姐。”樱色头发的小萝莉穿着黑色的蓬蓬裙，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然后，那个孩子的躯体和灵魂在她面前化作了能够封禁魔王的潘多拉之匣。 　　黑红色长发的骑士王四肢折断，那一身铠甲染了血污，晦暗无光。骑士王的灵魂离开了身体站在她面前，银色的眼睛亮的如同星辰：“死不是终末，只是另一个轮回的开始。”骑士王的灵魂在她面前支离破碎，融入灵魂之流作为永世的守护者，从此失去了行走现世的权力。但是在那里，她曾经最好的两个朋友在等着她，也并不孤独。 　　梦境的最后，是那一场新生的暴风雪。她昔日的子民站在那被暴风雪肆虐过后的纯白雪原上看着她，他们手拉着手齐声高唱：“不要忘记啊。” 　　 　　阿瑞斯默默从床上坐起来。她没拉窗帘，从窗外的一片黑暗和她眼前熟悉的房间可以清晰的确认，她现在在道道尔学院属于自己的宿舍里，时间大概是凌晨三点左右。由此判断，她失眠了。 　　一片黑暗里，阿瑞斯靠墙坐在床上，一点都不想动，更不想回忆之前的梦境，可是那些过往的景象却不停的在脑子里乱窜，叫她心烦意乱。 　　那是阿瑞斯漫长生命中最黑暗的几个记忆。 　　第一个梦境她忘记了到底是什么时候的情况，大概是太古毁灭的那一阵子吧，各种灾厄般的东西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回想太古和上古交接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是忘记了什么东西。 　　到底忘掉了什么呢？ 　　她知道轮回转生有可能造成记忆缺失，但她到底缺失了哪部分的记忆，这些记忆重不重要？ 　　太古走向毁灭之际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对那段时间的记忆模糊不清，难以分辨，而这其中或许隐藏着什么重要的线索。 　　这是个需要深思的问题。 　　至于第二个梦境，烈火中的教堂和微笑的女预言家……那是上古六道，西比尔的死。 　　西比尔是祭司一族的先祖，她是原赐福的第一位祭司，但原的力量其实并没有给予她强大的预言力量，而是重点增幅在了别的方面，比如令这力量能随着血脉流传。和后世的其他祭司不一样，预言几乎完全是西比尔自己与生俱来的天赋，这力量在女神的许可之下随着血脉流传，渐渐演化出了祭司一族。 　　阿瑞斯曾以摩西的身份在上古时代和西比尔合作撰写《西比尔预言书（又名：神谕集）》，她很欣赏那个女人的性格和为人处世的作风，但她没能救下她，无论生命还是灵魂。 　　蒙神赐福的第一位祭司西比尔活了很久，但她最后还是死在了六道之战里，跟随大教堂一起化为灰烬，灵魂被魔王的部署投入金伦加鸿沟。 　　那一场战争里魔王窃取金伦加鸿沟的熔岩能量来填充自己的军队，为了时刻保持熔岩的活性，大量战死的灵魂没能进入灵魂之流转生，而是作为祭品献给了金伦加鸿沟，西比尔也是那些灵魂之一。 　　虽然作为祭司一族，归于金伦加鸿沟是西比尔的宿命，但阿瑞斯不甘心。 　　那孩子的一生几乎都被囚禁着，为什么死后也不得安宁？ 　　但是西比尔已经死了，灵魂都被焚烧成灰烬她不甘心又能怎样？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第三个梦境，那孩子的名字叫潘多拉，太古时代罗尼威尔帝国的小公主，撒旦前身暴君尼禄的小女儿。 　　那个孩子在六道之战中献祭了自己的灵魂，化作封禁初的潘多拉之匣。 　　只是必然的牺牲，却也依旧是不甘心。 　　恢复记忆之后阿瑞斯曾无数次的想过，要是能强一点，再强一点，大家是不是都不用死了？那个孩子在溟降临的时候还只是个婴儿，她被溟带到原初之国，在荣耀和魔王的照顾下长大，就像是他们所有人的孩子一样宠爱着。 　　但她最后还是死掉了，并且没有任何复活的指望，连灵魂也彻彻底底的湮灭，真正意义上的“死”。 　　第四个梦境，那是骑士王的葬礼和新生，她以凡人的身份死去，以灵魂之流守护者的名义重生于世，永生不灭，在没有召唤的情况下也永生不得离开灵魂之流进入现世之地。 　　永生和自由，二者相比，哪一个更重要？ 　　难以计数，难以分辨，难以抉择。 　　第五个梦境……那大概是是真正的梦境。阿瑞斯觉醒的时候北地就已经被白色的暴风雪吞没，尽管那些战死的灵魂作为英灵永世生活在她的心象世界里，可他们已经死了，再也没有鲜活的生命，只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亚空间里重复着多年前的那些活动，失去了自己的意志。 　　永生的子民，失去自我意志的子民，他们怎么可能会对她说话呢？ 　　说到底……那都只是梦罢了。 　　阿瑞斯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温暖的球，银白色的长发在黑夜中散发着淡淡的光华。她重新和衣躺在床上，怔怔的望着窗外的天空出神，脑海里再无睡意。 　　她看着天空从深沉的黑色一点一点过渡成浅暖的深蓝，她看着天空露出第一抹鱼肚白，太阳升起的光芒万丈灼伤她玫红的双眼。 　　那么亮，那么刺目，那么耀眼。 　　温暖的不似人间。 　　她却冷的仿佛身处地狱。 　　 　　托尔被送去虚空雷域接受历练，阿瑞斯没了可以压榨折磨的对象，于是最近一直懒懒的没有动力。 　　她十分艰难地从被窝里爬出来，顶着一头鸡窝似的乱毛，洗漱穿衣，然后习惯性的打开宿舍门，决定去找原讨论一下接下来的事情发展。 　　当然，她也习惯性的无视了那些驻守道道尔学院的英灵殿士兵的例常巡逻，以及最近被唤醒之后以让旁人难以理解的工作热情加入增强学院防护网行动的侍神者们。 　　“地上天国”的空间被原做了一些调整，他们甚至在这些日子里去了一趟已成废墟的伊甸园，把这被强行分离许久的原初之国的两部分重新结合在一起——当然这花了他们不少力气，因为伊甸园在当年天国副君的叛乱之后基本可以说是废的不能再废了——因为分离时间实在是太长了，重新结合需要适应时间，于是现在这两部分正在缓慢融合，卓有成效的就是道道尔学院上空一点一点从虚幻凝结为实体的天国幻境，现在学院里的学生已经非常习惯头顶上有一座浮空城池的感觉了，甚至有一些有翼种族十分好奇的飞上空中近距离观察，这里面以某只紫毛鹰、也就是某荣耀容器的弟弟为最，逼得学院高层不得不颁布了一系列禁止飞行条规=。= 　　说到某只紫毛鹰、某荣耀容器的弟弟，就不得不提一下之前在学院里发生的暗杀事件——没错就是原觉醒的那件事——荷鲁斯运气简直不要太好，他那只手虽说是被阿胡拉扭断了，但及时得到了治疗，因此没有什么大的毛病，休养了几天就生龙活虎了。相比之下，直接挂掉被海拉拖回去当接班人训练的阿努比斯就不知道是怎么样了=。=不同人不同命啊。 　　至于同样在阿胡拉入侵事件中惨遭毒手、被发现时几乎已经挂掉的杜尔迦同学，海拉在原近乎刀指着脖子的威胁之下心不甘情不愿的立下神灵誓约，在杜尔迦正常死亡之前绝对不干涉他的人生轨迹，掐灭了某万年墨蓝萝莉妄图再从原手底下抢走一个帮工的宏大梦想。杜尔迦伤好之后被强行遣送回库伯勒族给伊奘冉尊帮忙，他们是新生代的库伯勒族首领，将要带领库伯勒族追随女神的脚步步入全新的时代。 　　阿瑞斯后来知道了海拉和原关于阿努比斯所有权【什么鬼】归属对话的内容，私心觉得从头来过对阿努比斯而言是最好的。 　　夜月死神的生活太黑暗阴森，在中庭那种混乱黑暗之地，生存是艰难无比的事情。阿努比斯始终有心结，清洗记忆重头来过，从神灵的角度来看这是最好的结局，只有凡人会被感情牵绊，这种牵绊有时候很有用，然而在某些时刻也会造成灾难一般的后果。 　　PS.某天早上海拉神气活现的踩在阿瑞斯身上宣布，耶梦加得正式恢复记忆回归死人之国尼伯龙根，自然那些夜月死神的部下全都被收编成了正式的死亡使者，阿瑞斯对这种无时无刻不忘记压榨劳动力的行为表示深刻的鄙夷，同时对死人之国终于热闹起来这件事表示“然而我早已预见到了这一切”。 　　PPS.弗雷意识休养中，皓每天顶着弗雷的壳子强势围观月对自家不完美容器【该隐】恨铁不成钢的丧心病狂训练，辉时不时去东神族刷一下存在感，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同时赵公明深刻的理解到了当年阿瑞斯带他们一众熊孩子时每天的痛苦心情：作为辉的容器，赵公明的内心几乎每天都是崩溃的。 　　PPPS.东方爱以前每天带着的那个联通岳薇【白手套】停留空间的手镯被道道尔斯基以研究之名恶搞之实给要走了，阿瑞斯对岳薇的手套生安全表示最真挚的担忧。小泪包提尔斯依然每天严格遵照上古时期的生活习惯代替忙碌的荣耀们尾随女神，奥丁借用校长室批阅光神族文件，同时接收各地魔王军队活动的消息，简直忙成狗。阿瑞斯早就知道，她那个便宜老爹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这只忠犬的=。= 　　 　　阿瑞斯私心觉得，最近这么一大通丧心病狂的事情砸在她头上，就算再来一个天塌地陷之类的消息，她都能保持镇定淡然应对。 　　然而，现实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比小说更加丧心病狂、毫无逻辑。 　　比方说，小说里绝对不会有这样一种剧情出现：故事情节已经逐渐发展到最□□，魔王和勇者两边已经蓄势待发准备开战，战争前夕，主角早上起床出门的时候被一封从天而降的信砸中脑袋，并且送信的那只鸟冲主角翻了一个白眼表示鄙视之后就比火箭速度还快的飞走了。 　　#注意#这封信不是魔王一方的战书，而是主角娘家发来的紧急消息。 　　这什么见鬼的剧情你TMD逗我呢这是！？【摔键盘】鸟类为什么会有翻白眼这种动作出现！这不科学！【继续摔键盘】 　　……但是这见鬼的剧情真就发生了，只不过故事里的主角是阿瑞斯。【一脸死相】 　　阿瑞斯觉得，自己没有在被砸的那一瞬间就烧了这封信烤了那只鸟，只能从侧面说明她的脾气到底是有多好。 　　口胡她就应该烤了那只鸟的！(╯‵□′)╯︵┻━┻ 　　但是信里的内容显然比这部小说之前送信的桥段更加丧心病狂。 　　“讣文……？”阿瑞斯低头看着那封葬礼的邀请函，一直淡然的脸上破天荒的出现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马勒戈壁这不科学也不魔法！开战前夕主角娘家给主角送来了一封信，结果信的内容是主角一方的得力助手、传说中勇者打魔王必备的超强作弊器、远古宝藏自动挖掘机、传说中每一个作者在小说里的化身、通晓世界历史并且知道所有人知道的和所有人不知道的一切信息的预言家挂了！ 　　邀请主角回去参加预言家的葬礼！葬礼啊！我去年买了个表，开战前夕作弊器死了这是要闹哪样啊！？如果这是部小说那么主角绝壁是站在被打倒的反派那一方的吧！老娘经不起逗啊你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说好的每个主角都靠预言家打天下呢呢呢呢…… 　　阿瑞斯内伤严重，扶墙不起。 　　她满脑子里都是信里写的内容，白纸黑字，最后还有光神族族长的私章，叫人不想相信也难。 　　霍尔德尔死了。 　　霍尔德尔…… 　　死了。 　　“为什么总是这样呢……大家一个一个的都死掉了……” 　　阿瑞斯扶着墙发出轻声的呢喃，银白色的长发瀑布一样散落在地上，遮盖住了所有面部表情。 　　原来并不是缺少情感，而是那彼此之间感情太淡太淡了，淡到看不出来的境地。 　　一旦到了失去的时候，心还是那么痛啊、 　　那一页薄薄的信纸从她手中无力的滑落，掉在地上染了黑色的尘灰。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所有人都注定要分离……直至永恒的遗忘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就是万众瞩目的撒旦和阿瑞斯碰面 第161章 第46章 葬礼之后 　　 　　阿瑞斯谁也没通知，她独自一人悄无声息的离开道道尔学院，也想要独自一人前去参加霍尔德尔的葬礼。 　　之所以说是“想要”，是因为她迈出道道尔学院结界的时候，东方爱悄无声息的跟上了。 　　阿瑞斯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东方爱是怎么甩开侍神者提尔斯那堪称寸步不离的贴身保护的，但她既然跟了上来，要和自己一起去参加霍尔德尔的葬礼，那就断断没有拒绝的理由。不只是因为担心女神独自一人在外行动可能遭受危险，更是因为祭司一族是经由东方爱之手诞生的种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祭司一族和库伯勒族的性质是很相似的。作为造物者，东方爱有足够的理由和身份前去参加祭司一族最后血脉的葬礼。 　　祭司一族最后的血脉，霍尔德尔的葬礼在大雨中举行。 　　阿瑞斯看着那张和弗雷颇有几分相似的苍白面孔被绣满华丽金丝的织锦包裹，在金红色的炽烈火焰中焚成灰烬。 　　那些灰烬被从寂远神宫的最高处抛洒向天空，被大雨很快的冲刷干净，深埋入被黑色泥土覆盖的大地。 　　这些都是阿瑞斯一个人做的，东方爱陪伴着她。霍尔德尔本来也没有什么朋友，在寂远神宫的时候只有侍者会偶尔进入送饭，其他时刻，都只有他一个人孤独的瞭望那一片连绵的远山，巴尔德尔的灵魂陪着他，他们两兄弟都是一样孤独。 　　阿瑞斯还记得，极夜黎明之战刚结束的那一段日子，赵公明和该隐都还不是她学生的时候，那段时间她在道道尔学院里闲得无聊，经常跑到寂远神宫去和霍尔德尔聊天。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天的时候，她记得霍尔德尔对她说，如果他死了，不要遗体在泥土里朽烂，要化为天地化为山河化为万物，他要看这个世界再度走向辉煌，或者走向毁灭。 　　那个时候她以为霍尔德尔是开玩笑的，身为祭司，他的寿命那么漫长，怎么可能会轻易走到终末呢？但看他说的那么认真，她便也认真的记下了。 　　而今，这个旧日闲暇时的无心玩笑，终于成了现实。 　　霍尔德尔的骨灰被阿瑞斯亲手洒遍山河，寂远神宫那么高，离大地那么遥远，风会将那个男人带往他想要前去的方向。 　　——霍尔德尔，你现在是真的自由了。 　　——禁锢你的腐朽躯体已经毁灭，那脱壳而出的灵魂，应该已经自由自在的游荡在天地之间了吧？ 　　“死去的人已经获得了自由，可活着的人还在遭受劫难。”东方爱站在阿瑞斯撑起的黑色雨伞下，雨滴打湿了她纯白的裙摆。女神凝望着那如同泄洪一般的朦胧雨幕，辽阔的山河绵延无尽头。阿瑞斯给女神撑着伞，侧耳倾听豆大的雨滴打在伞面上啪啪作响的声音，奏成一曲世界上最孤寂的和歌。 　　阿瑞斯站在寂远神宫的最高处，寒风扬起她的长袍，大雨打湿她的衣角，她站在山峰之顶，向着下方那广阔辽远的大地瞭望。她看见青葱的森林，她看见绵延的山脉，一切都已经和曾经的记忆全然不同。阿瑞斯忽然觉得很累，疲倦的想要闭上眼睛，而后再也不睁开。 　　在这一切全都结束之后，如果她还活着，那就去一次冥河，看看那些沉溺其中不愿醒来的灵魂倒影。那些灵魂多笨啊，芬里厄告诉过她，在冥河下方就是灵魂之流流经的路途。只要忘记那些倒影和幻想，沉进冥河之底，那些饱受折磨的灵魂就能得到新生。只可惜大多数灵魂都选择痴痴的看着冥河中的旧日倒影，放弃了通往救赎的路途。 　　霍尔德尔的灵魂如今大概就沉在冥河之底吧？他已经得到了自由，也即将得到新生。 　　“真好啊……这么多年的禁锢，你也算是解脱了。”神与人的巨大差距，阿瑞斯险些忘记了，离别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昔年伊甸园中的故人，她现在已经送走了多少？ 　　巴尔德尔死了，褒姒死了，月读死了，须佐死了，如今霍尔德尔也死了。 　　算一算，当年的故人，也早就不剩几个了。 　　有人死了，有人活着，活着的大多变成了仇敌。 　　宿命吗…… 　　这种让人信仰却又格外不爽的东西…… 　　“死去的人并没有获得自由，活着的人也还在遭受劫难，女神大人。”同样撑着黑伞的男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阿瑞斯和东方爱身后，神色始终令人捉摸不透。 　　“撒旦？幻象吗？”阿瑞斯转身，毫不意外的看见了那个留着紫色卷发的妖冶身影。她微微侧身挡在东方爱和突然出现的撒旦之间，抬头望向对面那个身形笔直修长的男人。即使在雨中，他也依旧高贵优雅如帝王。 　　“溟，你来做什么？” 　　紫色头发的女神从阿瑞斯被后探出头来，流淌着金色星河的紫色眼眸那么璀璨，在雨幕中明亮如灯火。 　　“霍尔德尔的遗书，我认为还是留下什么东西来提醒你们一下比较好。不过即使是我也有估计失误的时候啊……我猜的是阿瑞斯会和奥丁一起过来，却没想到随行的是女神大人。看来这一手准备还是十分有必要的。”那个身影在雨中冲阿瑞斯笑了笑，微微闪了一闪，这种时候才能看出这其实是个能量塑造的□□，并不是实体。“虽说以你的性格必然回去整理他的遗物，但是按照那孩子模糊无比的说话方式，我认为我最好还是留个□□亲口告诉你比较好。” 　　那个虚幻的撒旦轻笑着靠近，在阿瑞斯耳边吐下一缕温热的气息：“不要过多关注你面前的，仔细想一想你忘记的。那才是最关键的东西。” 　　阿瑞斯的眼神微微一动。 　　语毕，虚幻的身形顿时破碎成无数片，化为烟雾消失在雨幕之中。 　　面前的，忘记的…… 　　那个梦……！ 　　她到底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醒醒醒醒，不要沉溺在和老情人的会面之中忘记了你身后的顶头上司。”东方爱发现阿瑞斯愣神，努力踮起脚狠命戳后者的脸，纤细的手臂勾住阿瑞斯的脖子，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了阿瑞斯背上。“快要浇透了诶，再发呆就扣你工资！你还想在看到黄桃这个种类的水果吗？” 　　——最萌身高差，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只会使某矮子的怒槽不断上升。 　　“……请不要每次我和某几个人一见面你就用这种诡异的调侃词语好吗，原大人？”阿瑞斯回过神来，顶着一张面瘫脸，把右手里握着的雨伞换到左手，微微俯身下蹲，利落地把和她自己的身材相比较而言堪称娇小的东方爱抱了起来，轻轻松松，场景非常和谐完美，丝毫不突兀。 　　东方爱：“……”所以说我讨厌生活在一群高个子中间…… 　　“有一件事要提前说一下，我们接下来可能没有办法先回到道道尔学院去，之前撒旦留下来的提醒似乎有什么重大意义存在，我要去先收拾一下霍尔德尔的遗物。委屈你陪同了。”阿瑞斯慢慢向寂远神宫中霍尔德尔生前的寝宫走去，雨似乎已经渐渐变小，雨滴敲打伞面的声音夹杂在脚步声里，变得越来越轻，直至最后消失不见。 　　“算了吧，按照湮你这家伙一贯的性格，我还是跟着你比较放心。”东方爱像小女孩一样坐在阿瑞斯肩头，伸手接过黑伞撑着，防止由于高度问题自己的脑袋不断和伞的内面亲密接触。她撇了撇嘴，伸手孩子气的揉乱了阿瑞斯一头银毛，“采用回归灵魂之流转生的方式复活可能会造成一部分记忆缺失，我觉得两个人丢掉关于同一部分的记忆的可能实在是太小了，我们互相捡漏吧。” 　　“好啊，你抓稳了。”阿瑞斯加快了脚步，穿行在孤单寂寥的宫殿群中。 　　战争前夕，任何可能遗漏的因素都是重中之重，绝对不能轻易放弃。 　　更何况，梦境里炽烈的火焰之中歌唱的头颅，背着十字架的焦黑人形，无论是谁，在窥视到的第一眼，都能感觉到一种不祥的气息。 　　到底是谁成了谁的梦魇，谁被谁遗忘了灾厄的过往？ 　　 　　遗书这种东西，其实非常好找。 　　霍尔德尔书桌上最显眼的位置，阿瑞斯一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张字迹潦草的纸。 　　东方爱拉着阿瑞斯的头发让她把她放下来，蝴蝶一样奔了过去，拿起那张纸就想要开始念，然而在她看清第一个字符的瞬间表情就扭曲了。 　　阿瑞斯默默憋笑着夺过那张纸，自己开始艰难的分辨每一个单词。 　　霍尔德尔的字其实很好看，并不像是蚯蚓爬来爬去留下的那种诡异痕迹，重点在于霍尔德尔是个盲人，他写字写着写着行就歪到一边去了，也没有办法分辨落笔的位置是否和之前写下的字迹重合，于是就造成了一片混乱的情况。盲人书写文字自然和正常人不一样，阿瑞斯闭上眼睛，把那张正面涂抹的乌七八糟的纸反过来，修长的食指摩挲纸张干净的反面，凭借触感念出上面凌乱涂抹的文字。 　　“遥远的……曾经终结过的又被复活了的时代……大地污秽的胎衣……撕裂大地的伤口，汹涌而澎湃的、烧融世间万物的太阳之泉……弃族之子民化身复仇的妖鬼……将要、归来……”有一些字迹实在是太过凌乱，阿瑞斯也无法分辨出来到底写的是什么，只能一掠而过。 　　嘴上一边念着，阿瑞斯的大脑飞快运作，从这薄薄的一张遗书里提取出各种关键性的词语，重新组合在一起，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曾经终结过的又被复活了的时代……撕裂大地上的伤口……烧融世间万物的太阳之泉……弃族之子民…… 　　在太古基础上建造的上古……金伦加鸿沟……拥有极致高温的地下熔浆……被放弃的凡人…… 　　阿瑞斯猛地睁开眼睛，她和东方爱的声音在一瞬间重合： 　　“金伦加鸿沟底部的封印！” 　　金红色与紫金色的目光相对，都能看出对方心中巨大的震动。 　　如果真如这份遗书——不，如果真如这份预言所述说的那样，那么—— 　　——就要出大事了！ 　　 　　世界树深处，龙族祭坛。 　　大地深处传来异常剧烈的震动，那震感强烈的足以惊醒沉睡中的巨龙。空洞的大树内部有木屑和积攒数万年的灰尘簌簌落下，盘卧在巨大祭坛的黑色巨龙抬起硕大无比的头颅，深黑色的鳞片在阴影里熠熠生辉。 　　泷迅速移动身躯来到那直通金伦加鸿沟最深处的裂缝旁边，黑色的龙瞳向下方凝望，一片漆黑的眼眸里倒映出暴作的金红色岩浆，那些沉寂了几千万年甚至更长时间的熔岩正在沸腾，多少年以前神灵亲手种下的封印已经脆弱无比，而今那些被镇压封印数万年的生命即将从地底深处爬到地面上来，对一切活着的生物进行他们迟来了多少岁月的复仇！ 　　“已经彻底苏醒了吗……弃族的子民啊！”黑色巨龙从喉咙深处发出震撼众灵的龙吼声，那吼声如青铜古钟轰鸣震颤，如同雷霆在天空翻滚！ 　　濒死的世界树在这吼声之中颤抖，而荣耀磅礴的力量穿透地壳为古老的封印注入新的能量，尽管它已经预见到了这个封印在不久后的破碎和那些恶灵的四散奔逃，但它必须为那道封印施加力量，哪怕只是为了给伙伴们再争取一点时间……或者说，给自己争取一点提醒的时间。 　　黑色的巨龙步履艰难的穿过世界树内部狭长的甬道，它的身躯实在是太庞大了，这给它的行动造成了一些不便。 　　泷穿过世界树扭曲盘扎的根系重新现身在天空之下，它扬起黑色的骨翼遮蔽了半个天空，黑龙的双翼扇动，终于跃上天空！ 　　泷在广阔的天空下自在的舒展双翼，同时精确的感知力扩散开来，在狂风呼啸之中确立了目标，它转过一个方向，向着道道尔学院的方向飞去，双翼扇动之间达成了绝对的高速，火色的音锥在背后一闪而逝，身后呼啸而过的狂风是龙族天空之主荣光的证明！ 　　现在这个时候再坚持队长大人留下来的命令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七魔王再也无法借助金伦加鸿沟的熔岩能量，因为那些沉睡其中的恶魔已经苏醒，那对双方而言都是更大的劫难！ 　　现在泷要做的，就是首先去通知祂的同伴。 　　祂只能祈祷，一切都还来得及。 　　 作者有话要说： 几章之后正式揭晓第三部最终大boss的身份，因为再过几章boss群体中的一位就要出场了……那位姐妹即将面对的是女神+战神的强力组合，来，让我们真挚的为她祈祷…… 军训结束，本人整个人都破相了……滚回来更新，顺便说一句： 本人22号开学，从那天起恢复每周一更的速度！高一伤不起QAQ 第162章 第47章 众神避弃之灵 　　在八荣耀一方急忙忙的唤醒侍神者军团、参加库伯勒族宴会、阿瑞斯和原奔赴霍尔德尔葬礼、同时从霍尔德尔名为遗书实为预言的留言之中揭晓了惊人秘密的这段时间里，七魔王一方也没有闲着。 　　在初的授意之下，莉莉丝失去统领七魔王的权力被关禁闭的事情我们暂且揭过不谈，先来说说迅速升职成为七魔王指挥者的溟（撒旦）所做出的一系列决策和安排，初这个甩手掌柜目前看来基本是不打算管事儿的样子。 　　尽管心不甘情不愿，但是架不住顶头上司都已经通过了撒旦拟定的每一个方案，一众七魔王尽管对撒旦有着万分不满和不信任，依旧兢兢业业的做好了安排下来的每一个任务。 　　太古世界因为架构不稳定的原因被毁灭，之后从上古一直延续到现在的这个世界都是在已经毁灭的太古世界基础上被创造出来的，可以说太古世界是现在这个世界的基石，并没有遭到彻彻底底的破坏和毁灭。金伦加鸿沟最深处的封印连接着通往尚未被破坏完毕的太古世界的道路，那是地狱一样的环境，被神灵所放弃的太古子民在那里日夜哭号。 　　太古时代的那些生灵，精神受到世界结构影响变得不稳定的，全都被放弃了。被放弃的子民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死在了末日之中，一部分连同太古世界一起被封存，而最后一部分则由于惊人的运气而被新世界的架构封印在了新世界的某些地方，继续苟延残喘。太古时代里精神没有受到影响的生灵作为“样本”被转移到原初之国中生存，在新世界完成以后又被转移到新世界，作为祖先，逐渐繁衍出了如今新世界的各个种族，形成了多种多样的体系。 　　那些因为精神受到不稳定结构影响而没能得到新世界生存许可的太古生灵被称为“弃族之子民”，因为时代不同生活环境不同，弃民的精神情况疯癫而不稳定，他们的实力又远远凌驾于现在的生灵之上，于是撒旦下令，别西卜被派去解开那些残存弃民的封印，令他们重现于世。 　　据别西卜回来之后的说法，那简直就是一场劫难。 　　太古时代的弃民，他们憎恨放弃他们的神灵，憎恨背弃他们的同族，憎恨着那些活在大地之上阳光之下的生灵，日夜被封禁折磨、被放弃的仇恨之火烧灼着他们的心脏，令他们化身复仇的恶鬼与妖魔，在大地上展开屠杀。弃民所过之地黑色的土壤都被染成血红，在侍神者军团的战士赶到并阻止他们以前，那场景残忍血腥的令魔王都要作呕。 　　弃民不信神也不信魔鬼，因为当初神和魔鬼都放弃了他们，任凭他们随同旧世界陪葬。 　　我需要救援的时候向你伸出了手，你明明可以救我的，可你并没有握住我的手。 　　那么多年的封禁和囚禁，统统化为愤怒和仇恨。 　　 　　路西法听着别西卜的讲述沉默不语，即使身为魔王都被那滔天的仇恨和愤怒所震慑，但仔细想一想，这一切简直是顺理成章。 　　在当年的八荣耀和七魔王看来，太古时代的结构不稳，如果不尽早处理，造成的后果只会更加严重，难以挽回。那个时候他们觉得放弃一部分精神已经疯癫崩溃到无法救赎的生灵来换取一个全新的世界是完全值得的，但弃民们不这么想。 　　他们只知道，他们平日在教堂里日夜向神祈祷供奉，结果最后却是被他们所信仰的神灵亲手放弃，要连带着他们一起埋葬旧世界。 　　他们只是想要活下去，这一切有错吗？ 　　死亡时沉重的怨念令他们腐朽的身躯再度行走，他们被封印在金伦加鸿沟最深处，灼热滚烫的岩浆日夜烧灼他们的躯体，即使躯体已死，施加在灵魂上的痛苦仍旧是无与伦比的。但也正是那无与伦比的痛楚，令他们心中对神和被拯救的同族的仇恨达到一个极致的高度，多少年的折磨之后，大脑已经腐朽的快要无法运作，纵使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神智，那仅有的也是必须达成的愿望在心底生根发芽，变成了无法抹消的执念： 　　向背弃他们的神复仇！向抛弃他们独自苟活的同族复仇！向那些大地上的生灵复仇！ 　　被遗弃的子民的痛苦，要用背叛者的鲜血来偿还！ 　　他们什么都不要，只要鲜血、杀戮，还有死亡。 　　尽管久远的记忆已经模糊，但魔王们都还记得，他们还没有和荣耀们决裂的时候，他们在原初之国里，看着旧世界被一点一点毁灭，而那些被放弃的子民在生存与毁灭的夹缝之间嘶吼着那一曲残忍血腥的歌谣，仿佛预示着多年之后他们将对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灵所实行的复仇： 　　"恶鬼的头颅在烈火中歌唱： 　　它说诸神都将死去， 　　新世界的子民被杀死在王座旁……" 　　而今，那首歌谣中的预言已经接近实现。 　　但那注定要向众神复仇的弃民，却是经由七魔王之手放出的。 　　换句话说。 　　——他们亲手放出了要向自己复仇的恶鬼与妖魔。 　　撒旦，你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一味地逃避总归不是事情解决的方法，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拖到有专业人士来解决的时候的。既然如此，不如我们自己把它放出来，由我们自己亲手解决那些长久埋下的隐患。当然，这可不只是七魔王的工作，八荣耀也是要出力的。”撒旦的上半张脸被阴影遮盖，那双翡翠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亮的吓人。 　　“你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吧，如何把荣耀们也拖进这一滩浑水，这件事就交给我吧。相信莉莉丝是会很乐意戴罪立功，前去攻打道道尔学院的。”初翻阅手中的书籍，眼镜也不抬一下的做了决断。 　　“能得到你这样的保证我真是太高兴了——因为我很担心自己这一次会一去不回啊。”撒旦在黑暗中轻笑，语调那么轻松，意境却分外哀凉。 　　“那我就提前祝福你完好无损的归来了。” 　　“不胜荣幸。” 　　 　　“全面宣战，给道道尔学院一个重创！一切……都是为了主上！”相隔多日，莉莉丝再一次以统领的身份出现在魔王们面前，而撒旦不知去向，初的表情讳莫如深。 　　“是！”几位魔王在下面齐声应答，回答的声音惊扰花园中优雅迈步的白孔雀，令它惊慌失措的逃开。 　　“不要让我失望啊。”初拨弄着火红色的长发，他谁也没看，语调意味深长。 　　一众魔王之中，路西法微微抬头，他和初的目光在一瞬间重叠，黑发的堕天使向王座上的主人微微点了点头，后者回以一个几乎看不出来的微笑。 　　这情景落在路西法旁边的阿修罗眼里，他挑了挑细长的橙色眉毛，体内的另一个人格已然开始了全面而迅速的分析。 　　平时表现的大大咧咧，并不代表他就是真傻。 　　无论魔王还是荣耀，这么多年的积蓄之下，他们懂的远比旁人多得多。 　　莉莉丝一甩黑色的长鞭，深吸一口气。 　　“出发！” 　　 　　道道尔学院，校长室内部联通的某个隐秘实验室。 　　“站起来走走看，新做的身体以原大人留在你身体里的神力为基础构造，从某个角度来说，你相当于拥有女神神力的女神代言人。成为半神的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要感言要发表？”燮摘下白手套，换了一副金丝眼镜，笑眯眯的说。 　　“这……实在是太奇妙了……完全说不出来的感觉……”岳薇从手术台上坐起来，试着活动了一下自己已经失去多年的躯体，惊喜的发现这感觉是如此真实，操纵起来就好像她本来的身体一样如臂指使，完全没有不适的感觉。 　　这就是道道尔斯基借走女神宝物的成果：他给了岳薇一个全新的身体，将她的灵魂从那枯燥无味的空间中拯救了出来。 　　“没有感言是最好的了，因为你即将要在战斗中与这具后天配置的身体进行磨合。后天和先天总归是有些差别的，建议你小心为妙。”燮看了一眼旁边墙上的能量分布探测器，挑了挑眉，一张娃娃脸上尽是严肃的表情。 　　“有人入侵？”愣了一下，岳薇很快就抓住了重点，显得有些跃跃欲试。她好歹当了这么多年的女神【伪】，在阿瑞斯刚定居道道尔学院那阵子和她一起处理了不少对道道尔学院有不良企图的家伙，性格自然而然发生了一些变化。更何况一复苏就能够亲身上阵抗击敌人，这在她看来自然是不错的。 　　“是哦，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家伙。我探测到了亚当的力量波动呢。”燮打了一个响指，两个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实验室里。 　　 　　在靠近结界的位置，荣耀们早已严阵以待。 　　“哇哦，还真是大军呢。”岳薇看着远方蔓延天际的黑色，吃惊不小。 　　“大家做好准备吧，”燮低笑一声，无数精密的机械在他身旁迅速的拆合、重组，重新构造为威力恐怖的武器，“我们要迎击了。” 　　“在女神大人和队长大人回来之前，要守好道道尔学院。希望这么多天以来的特训在你身上能够见到一些成效，该隐。”月漂浮在和自己面容相差无几的青年身旁，脸上没有表情，他的面孔素白的就像是雪，“我不会轻易出手的，给我看看你的力量。你也不希望队长大人为了你这个不成器的徒弟失望吧？” 　　“用不着你来提醒，我肯定不会让老师失望的。”该隐在那恐怖的训练之下彻底掌握了至少是神王级的灰羽之刻的力量，同时他也在缓慢的提升自己，能借用八荣耀的力量战斗确实是不错，但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真真正正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总是比别人施舍一样的借用要好得多。纯白的青年背后展开四片洁白无瑕的羽翼，整个人明亮的如同夜色中的月光。 　　“可别临阵怯场不敢上啊，月。”皓一瞬间已经完成神形态的切换，雪白长发散落一地。没有容器可以调侃的皓只能把攻击对象转向被自己从太古一直损到现在的孪生弟弟。弟弟这种东西嘛，用处基本就体现于此。 　　“朕看你们这帮穷鬼这么来劲突然也有点手痒，不如我们全都本体隐藏容器上场好了，比一比谁的战绩更好？朕出100000000两金子做赌注，保证不掺任何杂质，百分百纯金！”小孩子模样的辉也飘在赵公明的旁边，开口接话。一旁的赵公明终于脱掉了那件恶俗万分的红色袍子，换回了他还是“军神”、“赵公元帅”时的黑金王袍，气质顿时提升好几个百分点，但即使如此，面对自家的熊孩子荣耀，再对比一下小伙伴们那成熟又稳重的荣耀，公明兄只能默默不言。 　　尘默默站在一边，决意不参加任何可能带低自己智商的活动。 　　QAQ殿下到底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这群熊孩子要闹起来我可拦不住啊！殿下你到底在哪里救命啊殿下…… 　　 ——by事事以殿下为天【等等这句话好像有哪里不太对】的某忠犬 　　“统统给老娘闭嘴！原大人和阿瑞斯那个混球不在老娘就是你们的头儿！那边的熊孩子统统站稳了别乱晃！没错就是那边那个小矮子你给我认真一点！工作期间不许打哈哈这么通俗易懂的道理你难道不明白吗！？你的智商是被犬科动物食用了吗？！”终于脱离手套模式的岳薇拿着燮刚刚塞给她的旧时原使用的、具有女神神力的细长权杖一个一个敲过去，女汉子升级版女王陛下分外霸气侧漏。事实证明无论多么纯良的人在和阿瑞斯那种家伙混了很久之后都会有两种发展可能—— 　　一，被极其凶残的镇压到从此再抬不起头来；二，打开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此刻岳薇很显然就是第二种。 　　跟阿瑞斯斗了那么多年连毒舌都传染上了，岳薇表示自己其实也过得很艰辛┑(￣Д ￣)┍ 　　……艰辛个屁啊！看你那嘚瑟的样子谁信啊！(╯‵□′)╯︵┻━┻ 　　除了燮和尘以外的一众荣耀齐齐缩头，某女神代言人此刻的模样让他们想起了很久之前原初之国里那糟心的过去。 　　那一天，荣耀们终于回忆起，一度被队长和女神支配的恐怖…… 　　然而时间来不及让他们感慨回忆“当时少年”了，因为远方已经是大军压境。 　　隶属计都与罗睺的阴影军团在天空蔓延，他们所经之地万事万物都被笼罩上一层浓郁的黑色，那黑色如此深沉如此压抑，叫人想起最绝望的深渊和死亡的绝境。 　　他们所过之处天空被黑暗遮蔽，明明还是正午太阳最炽烈的时刻，遥远空气中却传来森冷的寒意，仿佛足以令血液凝冻的刻骨之寒。 　　那黑色的大军在阴影的掩盖之下一点一点接近道道尔学院的结界，凭借着体内残留的原的神力加成，岳薇轻易的看清了领头那个人的脸，心脏止不住的阵阵收缩。 　　莉莉丝带着黑色的面纱，却放下了黑色的兜帽。她那头柔软的栗色长发在空中飞舞，脸上露出来的栗色双眼也是那么的熟悉。 　　“阿曌……” 　　岳薇喃喃自语，后又忽的止住。 　　她怎么忘了呢。 　　面前那个人，早就不是她最好的朋友了。 　　从极夜黎明之战，阿瑞斯胸口被洞穿的那一刻起，云曌就已经死了，世界上只剩下莉莉丝。 　　哪怕云曌和莉莉丝就如同东方爱和原那样，是同一个人不同阶段记忆形成的不同人格，她们也是完全不一样的，不可一概而论。 　　她最好的朋友，早就已经…… 　　——死掉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思考了一下，最终决定女神+战神vs弃民的这一场战斗时间延后，本章中最终大boss身份提前揭晓，太古时代的弃民，你们一定都没猜到对吧？ 　　伏笔埋得太多仍旧猜不到，我是不是应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文章深度…… 　　下一章继续刷神代遗章，接下来就是小皇帝和小黑龙的主场故事，莉莉丝前身安培法尔露娜以及昊天酱偶尔客串= = 　　我这才意识到神代遗章标明时间简直就是作死……orz写文还要考虑到故事时间，于是本来安排在十六世纪的安培法尔露娜因为十三世纪计都和罗睺觉醒时莉莉丝就负责迎接所以时间被迫往前提……好痛苦的历史啊 　　等到出本子的时候我基本就可以把太古时代的历史大事件给你们列一个年表出来了……要不要这么作死orz ##今天下午开学，于是这是假期最后一更## ##本人已经高一，更新定为每周一次## 　　 第163章 神代遗章太古-青帝本纪（天定君王）*壹 　　　 　　彗历1217年年末，东方大夏古国文帝病逝，据先帝遗诏，先帝幼子公子锦继承帝位，先帝与常德文娟皇后同葬夷陵，公子锦母妃惠夫人一同殉葬。 　　彗历1217年年初，新帝登基，改年号为永元，帝号曰青，史称青帝。 　　同年八月，懿德公主封懿德长公主，暗中帮助同胞之弟公子锦周旋政事。 　　彗历1218年七月，大夏朝先帝所封摄政亲王发动叛乱，政变逼宫，亲王卫队直逼大夏皇宫新帝寝宫。皇城毁于纵火，摄政亲王公子琴执剑以对，年幼新帝全然无惧，后有龙从天降，宣青帝天定君主之命。公子琴被禁卫军擒拿，后于宫城前方斩首示众。 　　同年九月，因旧都城毁于摄政王公子琴叛乱当夜，新帝宣布迁都亦罗，此次迁都历时近一年，声势颇为浩大。 　　彗历1219年，西方精灵族公主安培法尔露娜远嫁夏国，原意指配给青帝为后，被青帝以自身年龄过小为由拒绝，赐婚于长兄端亲王公子文诺。 　　彗历1223年，青帝满十七，仍未封后纳妃，朝臣纷纷上书奏章恳请联姻纳妃，被拒。不久之后，朝臣弹劾青帝一母同胞之姐、懿德长公主秽乱内宫、对血缘亲弟抱有不伦之情，恳请青帝按律惩戒。 　　次年年初，懿德长公主之事青帝酌情处理，禁封内宫永世不得迈出。自懿德长公主一事后，青帝性情越发骄纵蛮横，无数朝臣上奏请求，均以无效视之。 　　彗历1225年，端亲王公子文诺纠集正妻安培法尔露娜之兄安培法尔葛兰部下卫士、众多大夏朝臣以及禁卫军统领，发动叛乱，直逼青帝寝宫。于公子文诺弑弟前一刻，青帝随同天降之龙离去，在场众臣无不传颂天定君主的传说。奈何青帝已失，遂扶持公子文诺登上帝位，帝号曰端，封安培法尔露娜为仁文慈庄皇后，入住邕宁宫。 　　同年八月，史官撰写史书《青帝本纪》，其中这样记述青帝为人： 　　南宫枭华者，夏文帝之子，表字锦，世称公子锦。据文帝遗诏登基，称夏青帝，年号永元。青帝十一岁登基，在位时间仅八年。青帝在位期间，平水患，治贪乱，深得民心。永元二年，镇压摄政亲王公子琴叛乱，□□宣天定君主之命，是为神眷。惜永元六年懿德长公主一事，青帝终未娶妻，皇室一脉就此断绝，堪称憾事。永元七年末，青帝大肆推行改革，收效颇丰。永元八年端亲王叛乱，青帝随神龙而去，自此下落不明。 　　青帝本一代明主，奈何在位时间较短，性情缺陷更是引以为憾事，终致末途。此番事例，还望后人警醒，慎行，慎行！ 　　---------------------------------------------- 　　<他日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锦儿，母妃带你出宫去看一个母妃的朋友，回来的路上给你买糖人，好不好？但是不许对任何人说母妃带你出去过哦，否则你又要被你大哥文诺批评了。”衣着华贵的妇人抱着同样衣饰华丽的小男孩，温柔的轻声说。 　　他们坐在华丽的宫殿中央，一片轻纱罗幔掩映之中，妇人黑发之间那根金色的凤钗反射着灼目的光。妇人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模样，但怀里七八岁的孩子充分表明她其实已经三十多岁了。妇人面上画着黛色的妆容，很轻浅，如出水芙蓉一般，却给人一种眼前一新的感觉。 　　妇人怀里的小男孩脸颊胖乎乎的，还有些没消去的婴儿肥。他气鼓鼓的背对妇人坐着，小脸鼓鼓的，很显然是在生气。 　　“小公子，您要知道啊，按您现在的年龄，出宫的机会少的可怜，这次夫人同意带您出去了，可千万要抓住啊！”侍立在妇人身旁的大宫女上前一步，在小男孩耳边说，颇有怂恿的意味在里面。“而且……”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少女清澈的嗓音截断。 　　“枭华你还想不想吃糖人了？前一天我在京城里发现了一家手艺特别好的，生意火爆的很，每天都挤得水泄不通呢。你要不去的话大概就吃不到了哟？”面若桃花的娇俏少女手执绘有山水图的面扇，轻轻巧巧的撩开一旁的纱帘，走到妇人身畔，看着胖乎乎的小男孩，眼睛越来越亮，转过头向妇人撒娇，“母妃，弟弟好可爱啊！让我抱一抱嘛！” 　　“不要！”妇人还没说什么，小男孩就立刻如临大敌一般，拼命往妇人怀里缩，眼神万分惊恐的盯着娇俏少女，仿佛出现在他面前的是洪水猛兽一般。 　　“懿德，你又吓到锦儿了。”妇人轻轻拍着小男孩的背，用一种无奈的表情看向猫盯老鼠一样盯着小男孩的少女，“你这性子也得改改了，都快要及笄的人了，还是这幅样子，日后可有谁敢娶你啊？上次那个礼部侍郎，本来对你有点好感的，结果你呢？皇家游猎的时候，你一个未及笄的小女儿家，最后狩猎的成果都快要和文诺一样多了！你叫那些思慕你的儿郎怎么办？人家是要娶妻，不是选女将军啊！” 　　“母后又说笑了！女将军有什么不好！父皇凭什么不允许女子参军！哥哥们也都是，说什么只要在家弄弄针绣绣花就好了……我就是对拿些东西没兴趣嘛！”少女一瞪眼，颇有几分娇嗔的意味。 　　“哎，你啊……这性子可叫我怎么说好？”妇人无奈的摇了摇头，衣襟被小男孩拉了拉，后者仰起头，一脸“哼我就先原谅你好了总之一切都是为了糖人”的表情，软软糯糯的说：“母妃，出去嘛，我要糖人！” 　　“哎，好！肯定给你买就是了！玲珑，备轿！”妇人顿时喜笑颜开，转头对一旁的大宫女招呼。 　　“是，惠夫人。”大宫女玲珑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准备着。 　　小男孩抓着惠夫人的衣襟，目光神往的幻想着宫外的景象，自然，还有他盼望了已久的糖人。一旁的懿德公主趁弟弟不备，伸出涂了蔻丹的双手，在小男孩脸上一脸捏了好几下。 　　惠夫人携其女懿德公主、其子公子锦出宫。她大概从来没有预见到过，自己的儿子会在八岁这一年，这一次出宫的经历之中，预见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京城一处私人花苑。 　　如今正值春季，花苑内百花齐放、姹紫嫣红，景色艳丽异常。 　　金发的高挑身影漫步在花苑之内，那人身披在东方代表地位卓越的黑色袍服，玉质的带钩束住腰带，金色发丝没有任何约束的倾泻而下，一身极致荣光将这一苑花朵的炫丽都生生压下了半分。 　　“多年不见，您风采依旧，昊天阁下。”惠夫人在仆人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旋即生性跳脱、在大夏皇家诸皇子皇女中以不安分著称的懿德公主抱着怀里拼命挣扎想要逃脱的公子锦，挥开仆从想要搀扶的手，一手抱着公子锦，一手提起对她来说有些碍事的长裙摆，直接跳下了离地足有半米高的车栏，其豪放的作风引得周围过路之人一片惊叹。 　　“你看看你，不是说好了正常表现的吗，怎么又是如此跳脱！”惠夫人用手帕掩住半张脸，扭头低声喝斥身后的懿德公主，“女孩子家家的，不注重自己的行为也就算了，你也要为你锦儿的安全考虑啊！锦儿今年才刚足八岁呢，怎能经得起如此惊吓！在昊天阁下面前不得无礼！” 　　“无妨，小懿德如今正是不受拘束的年纪，适当的时候稍稍纵容一些也无妨。”站在花苑门口迎接她们的昊天低声笑了，气质高华。显然，在东方绝大多数人都是黑发黑眼黄皮肤的情况下，昊天那一头璀璨如金的长发和过分白皙的皮肤就太过显眼了。她只是站在门口，就吸引了无数过路人的目光。“我认为我们最好还是先进去比较好。在这么汹涌的目光洗礼下，我觉得再呆一会儿我就要被他们的目光刺穿了。” 　　昊天轻笑着，金红色的眼眸那么明亮，让懿德公主想起前一阵子父皇赐给她的一串红宝石链坠，只觉得那颗硕大罕见的红宝石的光华在那双眼睛面前也要黯然失色，不由得红了面颊。惠夫人见了自家女儿这般难得的小女儿姿态，不由得摇头叹息，回忆当年。她记得多年以前，她第一次经由当时担任大理寺承卿的父亲引见，第一次看见昊天的时候，自己也是这般作态。 　　那个男人的风姿，定是世上无双，那容貌更是令女人都为之羞愧。虽是西域之人，论起吟诗作对、骑射阵猎，竟是一点也不输于大夏男儿。 　　【作者注：没错，惠夫人不知道昊天是女的，于是一群好妹子的绚丽年华就为了一个女汉子消逝了。】 　　有一点说来羞愧，惠夫人昔年曾幻想过嫁与昊天，可惜最终未能如愿。而今，自己嫁与当世帝王，已育有一子一女，拼命保养才不至的容颜老去，那人的容貌仍如当年初遇之时，俊美无双。 　　这是何其巨大的差距……身处深宫之中，有时惠夫人也会独自思考，那个男人大概是天上神仙下凡吧？哪有凡间之人能如此完美无瑕，容貌更是多年不变？ 　　昊天一声催促，令惠夫人从幻想回忆之中清醒了过来：“还不进来吗？长立于他人府邸之处，此等行迹似已有些不太礼貌了吧？” 　　昊天靠在花苑门口，略略回头，黑色的衣袍蹁跹如蝴蝶。 　　“来、来了！”惠夫人还没有答话，被美色所惑的懿德公主顿时冒冒失失急急匆匆的答话，她一手抱着死命挣扎一脸不情愿的公子锦，另一手再度提起裙摆，脚步有些慌乱急促的向前走去，不料似乎是动作太过着急了些，左脚在石阶上一绊，眼看着就要摔倒。 　　“懿德！”惠夫人见了，惊慌失措的叫着。她想要过去扶女儿一把，怎奈东方诸国女性服饰裙裾实在是太过复杂，她根本不敢大幅度迈腿。 　　懿德公主眼看着就要整个人砸上台阶，吓得惊慌失措，刹那之间她只想到了一件事，紧紧护住怀里的弟弟，不能让弟弟受伤！这么小的孩子，伤着了可怎么办？ 　　懿德公主紧紧闭着眼睛，心跳加速，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疼痛。 　　然而她等了半天，预想之中的痛楚并未出现。懿德公主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正对着昊天那张俊美的面孔，脸“腾”一下红透了。 　　“懿德可要小心些，女孩子划花了脸可就不好了。凡事不要总是操之过急，你看看你，还抱着弟弟呢，就这么急匆匆的跑，万一出事了可怎么办？”昊天的声音低沉轻柔，她抱着懿德公主，令她不至于摔到台阶上破了相。昊天很清楚的知道东方男女之间相防甚是严格，鉴于自己属于那种穿男装像男的穿女装像女的的存在，虽说夏国风气较为开放，但昊天还是十分有自知之明的，为了保护懿德公主未出阁的名节，迅速的将懿德公主放下。 　　懿德公主抱着公子锦傻傻的愣在原地，显然还没从之前那场“艳遇”之中清醒过来。 　　惠夫人和侍女玲珑赶忙赶上来，又是拖又是拉的，不顾公子锦不满的要求糖人的喊叫，一群人赶紧走进花苑，努力忘记之前尴尬的情形。 　　见此情景，昊天只得苦笑。 　　公子锦没得到糖人，十分不满的自己下来走，坚决不跟“不守承诺”的姐姐懿德公主和母妃惠夫人走在一起，于是果断的躲到了昊天后面，拉着她的衣襟一路走在怒放的花丛之中。 　　“唷哟哟，看看我发现了什么？说！队长大人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尘尘的事？这个叫人看着就不爽的小鬼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不会是队长大人你的私生子吧？天啊，我要把这个消息公布给大家！队长你竟然有儿子了！而且还这么大了！”一声惊呼从苑中小径的前方传来，黑发黑眼的娇美女子从花丛中出现，眼角蔓延出红色的曼陀罗花纹，唇染朱砂，祂穿着黑色的纱裙，金色的坠饰勾勒出纤细的腰肢，两条雪白的玉臂就那么暴露着，臂上揽搭着雪白的狐狸毛围脖，波浪的卷发在身后一晃一晃。 　　看见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惠夫人不由得皱了皱眉。夏国女子身上永远裹得严严实实的，以端庄为美，绝不会像面前这个女人一样，身体那么多处都没有衣物的遮挡，直接暴露在众人眼前，双臂、脖颈还有小腿，全都露出雪白的肌肤。再看看那女人眼角抹上的胭脂红色，左眼角的朱砂痣，和那眼角蔓延出的曼陀罗花纹，很明显是那些蛮荒之地巫女的装扮，妖魅惑人。 　　简直不守妇道！光天化日之下这般打扮，成何体统！ 　　惠夫人在心底怒斥对方，但这女子似与昊天相识，碍于昊天的面子，不好当面批评。 　　昊天看着对方，一头黑线：“够了，泷，别胡闹！看看你这一身衣服，什么叫入乡随俗你知道吗？当初是谁跟我承诺，只要能下来玩，什么规矩都会遵守的？” 　　泷撇撇嘴，丝毫不在意：“切，干嘛要那么守规矩嘛！我们又和这群……是不一样的，干嘛老按他们的风格来啊！我看你纯粹是闲的没事干了才这么刻板严肃的！” 　　昊天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公子锦忽然感受到了厚重的杀气，顿时一个哆嗦。 　　泷一看情况不对，立刻扑上去抓着昊天的胳膊摇啊摇，卖萌求放过：“哎哎队长大人我知道你最好了~队长大人最好了呢，别生气啊别生气~” 　　惠夫人和懿德公主被这胆大妄为的行为震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懿德公主的眼睛亮的吓人，如果不是惠夫人还站在旁边，说不定她也直接扑上去了。 　　昊天面无表情持续释放杀气。 　　泷一看卖萌无用，顿时转向“私生子”公子锦求救： 　　“哎呀呀小弟弟，我记得你好像想吃糖人来着？你看这个好不好呀~？” 　　泷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个龙形的糖人，在公子锦面前晃来晃去，满脸堆笑。 　　公子锦一看梦寐以求的糖人就在眼前，顿时眼睛一亮，飞扑上去就是——咬！ 　　“嗷！你咬到我的手了死小鬼！”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呦我去，小皇帝和泷的篇章似乎也是像亚当和燮一样长啊……救命…… 　　 第164章 神代遗章太古-青帝本纪（天定君王）*贰 神代遗章太古-青帝本纪（天定君王）*贰 东方之章：荣誉&英勇 　　 　　<我会陪着你的。> 　　 　　“这是我工作时的同僚，泷布瑞翁（Brave）。西方取名的习惯和东方不同，名在前姓在后，你们叫祂布瑞翁就可以了。”昊天面无表情的向惠夫人、懿德公主和公子锦介绍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咬自己的那个小鬼碎尸万段的泷，后者表情现在十分可怕，吓得惠夫人硬生生的向后退了几步。 　　“既然西方和东方取名习惯不同，那……不知道昊天阁下的姓名是？”懿德公主羞红了脸，用扇子遮住自己的脸才敢问出这句话。 　　泷在一旁看着，暗自给又一个沉沦在某人完美外表中的少女点了蜡烛。 　　队长大人性取向正常，这真是太可惜了啧啧╮(╯▽╰)╭ 　　“我？昊天是朋友为我取的东方名字，我自己的本名则是湮熙珂里福斯（Sacrifice）。”昊天吐出一连串西方通用语中的单词，卷平翘舌的发音方式都和东方的语言即为不同，落在惠夫人等人的耳朵里不由得有些古怪。“本名姓氏的发音对东方人来说太难了，所以我通关文牒上的姓名也是用的东方名字昊天。总要为官府的工作人员考虑一下，你们说是吧？” 　　她诙谐幽默的说着，再次调动了气氛。 　　“喂，小鬼。你叫什么名字啊？”泷蹲在努力吃糖人的公子锦面前，一脸嫌弃的看着后者的难看吃相。 　　“本宫不叫小鬼！本宫的名字是南宫枭华！蛮夷的女人离本宫远点儿！”公子锦瞪了祂一眼，同样是一脸嫌弃。 　　“你说谁是蛮夷？那种东西怎么能跟美丽又强大的我相比！信不信我一亮本体吓死你啊？”泷大怒，伸手蹂*躏公子锦圆润的笑脸。 　　“别太过分了。”昊天阴沉的看了泷一眼，后者立马噤声。 　　和西方传说中龙族的凶恶形象不同，在东方，龙是祥瑞圣兽，更是皇家的象征，大夏帝王就被称为“真龙天子”。泷在西方现出本体掠过天空顶多引起人群的恐慌和阵阵惊呼，在东方现出本体的影响就大了去了，甚至会影响到东方的皇位传承，那群不怕死的东方占卜师更是能编出一箩筐废话来哄骗皇帝，这就极大地违反了他们每一次下界玩时“绝不干涉凡尘事物”的要求。 　　泷悻悻的扭头，继续蹂*躏公子锦的小脸，任由昊天在一旁和惠夫人等人交谈，自己和公子锦闹得越来越亲近。 　　任谁也未想到，初见时相互看不顺眼的两个人，日后会成为那么好的朋友。 　　祂助他巩固帝位，他许祂年华锦瑟。 　　然而到了最后，一切诺言转头尽成空。 　　 　　“母妃……母妃……呜呜呜呜呜……”十一岁的南宫枭华身着华服，蜷缩在偌大宫殿的角落里抽泣。 　　夏文帝驾崩，遗诏公子锦继承帝位，其母妃惠夫人殉葬。因新帝太过年幼，遗诏中指明公子琴为摄政亲王，辅佐公子锦。 　　惠夫人在前几天被一条白绫赐死，按旨殉葬。 　　再有几天就是他的登基大典，夏国人民将为新帝欢呼。 　　所有人都很开心，但南宫枭华不开心。 　　登基大典之后他便不再是公子锦了，而是夏国新的皇帝。内务府已经拟好了帝号，帝号曰青，是为夏青帝。 　　再过几天他就是皇帝了，再也不会被人称之为“公子”。 　　可他不想当皇帝！明明上面还有那么多哥哥，公子琴公子文诺，林林总总那么多人，他们都比他优秀得多，其中公子文诺更是先皇后常德文娟皇后所生的嫡长子，为什么最后遗诏中指明的新皇帝却偏偏是他，他的母妃惠夫人甚至生前只是一介夫人，死后才得到慈育爱俪皇后的封号！人都已经死了，要封号还有什么用？ 　　父皇有那么多人可供选择，可为什么偏偏选中了他呢？这到底是为什么！？ 　　先帝的遗诏被他翻了那么多遍，上面的词句南宫枭华已经熟悉到能够背下来了： 　　“……幼子锦，虽尚年幼却生具有帝王之相，是为顺应天命，兴我大夏，特传位于公子锦。恐其年幼，太后垂帘专政，故赐其母妃惠夫人殉葬夷陵……封公子琴为摄政亲王，长子公子文诺为端亲王，辅佐新帝统扬大夏江山……” 　　少年尚未到达变声器的嗓音软糯，在偌大的空旷殿堂里回荡。 　　因为他身具帝王之相，故先帝传位于他；因为他尚年幼，故赐死惠夫人，封摄政王辅佐…… 　　所以说，母妃其实是被他害死的吗？ 　　南宫枭华蜷缩在角落里，断断续续的哭着 　　“死小鬼，怎么又躲在角落里哭了？这么爱哭，你真是个男孩吗？”女人蛊惑的嗓音响起，泷提着裙子站在他面前，一脸的幸灾乐祸。“怎么，你要当皇帝了耶，过几天登基大典这么一副死人脸可不行，要不要我给你化个妆做个面膜？论起这方面我手艺可好了！” 　　“给朕闭嘴！朕还用不着你这个死人妖帮忙！”一听到泷的声音，南宫枭华立刻抹掉眼泪站起来和祂对视，一脸的倔强。 　　自打八岁那年初识开始，他们两个人就一直这么敌对着，相互看谁都不顺眼。泷经常打击南宫枭华的身高，为此后者不知道咬了多少次牙。自从十岁的时候泷用男性姿态装成侍卫溜进宫里损他之后，南宫枭华终于抓住了这个神鬼莫测的家伙的把柄，丫的竟然是个人妖！□□同体随时转换真的好恶心啊！ 　　“人妖汝妹啊！老娘明明是美女！小矮子闭嘴！”泷瞪眼，骄傲的一甩那头黑色大波浪卷发糊了南宫枭华一脸。 　　“你才是小矮子！信不信朕叫人把你拖出去砍了！”南宫枭华立刻反驳，就算再怎么不甘愿，他也是大夏国即将登基的新皇帝，不能堕了皇家的威严和脸面！ 　　“嘁，就凭你？”泷高昂着头斜眼向下瞅他，满脸不屑，一根细长的手指伸过来直接顶住了南宫枭华的脑门，“再长几厘米再说吧，你这个小矮子！” 　　“你才是小矮子！你这个死人妖！死人妖！”南宫枭华拳头乱挥想要狠狠的打在对面那个毫无下限的家伙的脸上，可惜两人之间的力量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泷一根手指就顶住了他全身施加的力量，于是两只小拳头只能在空气中乱挥一气，根本什么效果也没有，不过引人发笑罢了。 　　就算贵为皇帝，南宫枭华现在也只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孩子而已，还是养在深宫之中、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没过多久他的力量就耗尽了，全身上下感觉特别疲累。南宫枭华泄气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突然就涌了下来，毫无预兆的开始哇哇大哭。 　　“呜哇哇哇，母妃……有人欺负儿臣……呜哇哇母妃你在哪儿……” 　　“喂喂喂喂，你还是不是男人啊，怎么这就哭了？”泷一看这情形立刻就傻眼了，开始忙不迭的哄孩子。只可惜祂的技术委实太差劲了，祂越是哄，南宫枭华就哭的越厉害，大有花花大雨倾盆而落彻底止不住的趋势。 　　“谁是男人啊，朕还没及冠呢呜呜呜呜……”小少年坐在地上抹着眼泪，眼睛哭得红红的，泷捂着嘴偷笑，他立刻一个眼刀飞过去，“不许笑！朕说了不许笑！在笑就拖出去杖责五十下！母妃抛下儿臣走了呜呜呜……父皇抛下儿臣走了呜呜呜……都不要朕了呜呜呜……”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亲爱的小皇帝陛下。”泷竭尽全力才令自己没有笑喷，祂伸手安抚性的拍了拍南宫枭华的头，白皙的面颊在小皇帝那一头青丝上蹭了蹭，轻声说，“你只是害怕被抛弃吧？我不会抛下你的哦，小矮子。虽说人类的生命短暂的不值一提，但在你活着的这些年里，我会陪着你的。你就要当皇帝了啊，皇帝要有威严，不可以随便再哭了，知道吗？” 　　南宫枭华抽噎着点点头，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弥漫着香雾的殿堂里相拥，那么寂静那么清冷，却并不孤独。 　　<我会陪着你的。> 　　那一个诺言，便许下了一生的岁月相守。 　　 　　“南宫枭华，临死前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别等了，难道你还在盼望着懿德长公主能用虎符调动那些兵马来救你？他们突破宫城周围的防护可是需要不少时间，而这些时间里够我做完我想要做的事了。” 　　华丽无比的皇宫殿堂，新帝寝宫之内，带着兵马叛变意图篡位逼宫的摄政亲王公子琴，正执剑面对着那高高座椅上神色全然不惧的年轻皇帝。 　　公子琴的部署已经在皇城各处纵火，火势已然蔓延到新帝寝宫之中，南宫枭华尚还未褪去稚嫩的面孔被金红色的火光映亮，他披着明黄色的帝袍端坐在帝位之上，威仪凛冽。十二岁的青帝经过一年的磨练，已然不再是从前那个易哭爱闹的小鬼了。此时正是深夜，那些蛇群般涌动的火焰将少年皇帝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映在身后的墙面上，一如先帝之威。 　　全副武装披挂黑色甲胄的士兵跟随在执剑的公子琴身后，默不作声地散开，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将新帝不动声色的笼罩在其中。 　　公子琴执剑静默，静待帝位上那一人的答复。 　　虽然只是个十二岁的少年，但在这一年的朝政之上，青帝赫然展现出了不同于少年风气的铁腕政策和强硬手段，行动雷厉风行。短短半年时间内，旧有的朝臣就大半都换成了新人，大大消减了公子琴在朝中的部署力量，军中更是如此。这就逼迫着公子琴不得不在仓促之下进行叛变，如果时间再晚一些，说不定连他自己都会被青帝处理掉，那个时候就一切都完了。 　　好在青帝无论怎样英明神武，他现在终究也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而已，难以面面顾及。 　　在一片静默的等待之中，帝位上的少年缓缓开口，明黄色帝袍上的五爪金龙被火光照亮，在黑暗中闪耀着，青帝的气势比之先帝有过之而无不及： 　　“朕记得，”南宫枭华抬起目光，乌黑的眼珠直直的盯着执剑的公子琴，少年正处于变声器的嗓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万臣服首的气势，“汝为前骠骑大将军、前南翼军左司马、对我夏国有莫大贡献的琴汩离之子，本名琴司铎。在琴汩离战死西域之后，他的家人被卷入西域仇杀之中，全家上下十余口仅存一人。先帝念琴汩离对夏国的莫大恩惠，便收养其遗子琴司铎，赐皇姓南宫，更名南宫司铎，为纪念其父，故表字为琴。” 　　南宫枭华面无表情的看着公子琴，语气咄咄逼人：“朕所述之事，可有遗漏或出错之处？” 　　公子琴愣了一下，微微眯起了眼睛，看着帝位上那一人的表情顿时收敛了夙愿即将得成的狂妄和喜悦，变回了谨慎：“……看来是我小看你了，南宫枭华。你和先帝真不愧是父子啊，两个人都这么像。对，我不是先帝的血脉，只不过是一个养子而已。所以我用不着顾忌什么血亲相残的伦理道德，因为我们之间根本没有所谓的血缘纽带存在。我得承认，从各个方面来看你都是个很不错的皇帝，但唯一的缺憾就是，你的年纪实在是太小了，所以我才有这样的一个机会。” 　　公子琴掂量着手中三尺青锋，光滑无比的剑面上倒映出他的面孔：“父亲曾近离那个皇位那么近，权倾朝野，结果最后还是死在了为国征战的路途上。任何书面的记录大概都没有人的记忆那样清楚……我还记得那一年那一天，父亲死了，那些西域的胡人把贪婪的目光转向了我和我的家人们。本来接应的军队很快就能到达，我的家人们也不用落得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但是接应的军队晚来了整整三天……到了那个时候，活着的就只剩下我了。 　　“那段日子里没有任何天灾人祸可以阻挠行军，但军队偏偏就是来晚了……你知道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一个死在胡人的刀下是什么感受吗？你知道亲人的血是怎样的温度吗？我藏在木桶里躲过了胡人的杀戮，被救出来之后看见先帝一身戎装，两眼含泪的告诉我，他们来晚了，琴家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来晚了？这是什么理由？没有任何阻挠可军队偏偏就是来晚了？欺负我是不懂事情的小孩子吗！？还不就是琴家在朝中的权势太大令他感到不安，借着胡人之手来一次血洗吗！？ 　　“然后被接入皇宫……皇宫里也不是什么好日子！处处都有人希望我死！我在宫中呆了那么多年，如果不是有曾经受过父亲恩惠的老太医一直暗中相助，我早就死在那无处不再的下毒里了！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了，要想永永远远健健康康的活下去，再不因为他人的怀疑和猜忌而无端死去，我就只能努力登上那个最高的位置！” 　　公子琴手持利剑嘶吼，他披散着黑发如同发疯的野兽。 　　帝位上的南宫枭华神色平静的看着他，唇瓣间轻描淡写的吐出两个字： 　　“活该。” 　　 第165章 神代遗章太古-青帝本纪（天定君王）*叁 　 　　<蛰龙已惊眠，一啸动千山。> 　　 　　“活该。” 　　年轻皇帝的唇瓣之中吐出最冰冷的话语，公子琴骤然狂怒。 　　“——闭嘴——！！！” 　　公子琴凶狠的抓住长剑的剑柄，金属碰撞之声、火焰烧灼殿堂之声夹杂在一起，连带着心底最愤怒的吼声，长剑脱手而出，直击帝位上的南宫枭华！ 　　少年皇帝神色不变，只是微微扬起唇角，目光极尽冷酷的注视着歇斯的里的公子琴，露出一个略有些嘲讽的微笑。 　　公子琴的手劲很大，被投掷出去的长剑直逼南宫枭华面门。然而下一刻，伴随着雷霆翻滚一般的巨大吼声，皇宫华丽精美的屋顶骤然崩塌，那些崩碎的琉璃瓦与楠木支架的碎片之间，缓缓洞开一双被火光映亮的漆黑龙瞳！皇宫的屋顶被突如其来的庞然大物击碎，在纷纷扬扬的灰尘和瓦砾之间，龙将修长的脖子如蛇一般盘绕在那高高的帝位之侧，锋锐无比的宝剑与龙光华的鳞甲碰撞，发出金戈之声，而后当啷坠地。 　　黑色的巨龙从坍塌的屋顶处伸进头来，一身鳞甲被金红色的火光映成璀璨的金色。 　　那被龙环绕在中央的少年皇帝面色平静，他冷漠又淡然的望向下方目瞪口呆看着突然出现的巨龙的公子琴和他的部下，微微侧身，伸手平静的抚摸龙修长的脖颈，仿佛抚摸宠物一般。被鳞甲覆盖的黑色巨龙庄严无比，龙爪按在尚还完好的皇宫屋顶一角，如同孩子握住他心爱的玩具一般。龙温顺的蹭了蹭南宫枭华的面颊，冰凉的鳞片沾染上了一丝生命的体温。 　　就连那几乎已经快要吞没整个皇帝寝宫的火焰，似乎也畏惧于龙的威严，不敢接近那黑色的庞然大物分毫，渐渐向后方退去。 　　“怎么了？已经吃惊到说不出话来了吗？”南宫枭华的手指抚过龙冰凉的鳞片，他被东方诸国崇敬的龙护佑着，居高临下的看着公子琴的神色从愤怒转化为震惊，转化为难以置信，最后转化为癫狂，而他身后的部下已经不顾火海的高温齐齐下跪，以头抢地，臣服于这天定君主的威仪和荣光。 　　“不可能，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公子琴颤抖着一点点后退，不停地摇着头。他漆黑色的瞳仁里倒映出那高贵不可名状之物的影子，黑色巨龙的鳞甲在火海中映成金色，而龙护佑着那年轻的皇帝，脸上还带着少年稚气的青帝淡然站立着，欣然接受了龙的护卫。青帝的神色落在他眼里那么骄傲仿佛将要昭告天下，这是天降之龙的授命，南宫枭华得了天授之命，神龙护佑于他，来令这大夏兴盛！ 　　但是，这样一来…… 　　他所做的那些准备，他为了得到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所付出的一切努力，全都付之东流！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龙乃东方祥瑞之兽，蒙龙守护、蒙天授命之人为真龙天子，更是这大夏帝王！ 　　所以说…… 　　——南宫枭华，你是天定之君吗？生来就有君王之相，如今亦有神龙庇佑…… 　　“不可能，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绝对不相信！”公子琴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声，原本俊秀的面容扭曲，狞恶如寺庙壁画中的那些妖鬼。 　　“愚不可及。”南宫枭华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已经陷入疯癫的公子琴，目光淡然如流水。 　　“护卫陛下！”随着一声声雄浑的吼叫，禁卫军的士兵们披挂铠甲冲进了火场，锋利的刀剑被架在公子琴和他部署的脖子上，禁卫军的首领在南宫枭华面前跪下，摘下头盔行礼：“臣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说这句话的时候那个显然已经不再年轻了的中年统领悄悄抬起头，用既敬畏又恐惧的眼神注视着那高高在上的少年皇帝，为自己的晚到悄悄咽了口口水。青帝斜斜的靠在巨龙嶙峋如山岩的头颅上，细白的手指一点一点抚摸那些细密的鳞片，龙从喉咙深处发出低低的吼声，面对叛乱之人时它仿佛嗜血的凶兽，可此刻在那少年皇帝面前却乖顺的像是一只家猫，正趴在主人膝盖上撒娇。 　　——龙乃东方祥瑞之兽，大夏帝王亦是真龙天子。 　　大夏最初建国之时，那最初的也是最后的东方巫女在大理石搭建大的高高祭台上既歌且舞，用那即使是如今诸国看来依旧神秘莫测、应当视作禁忌的东方巫蛊之术所占卜出的结果，那个在历史上无名无姓的女人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谱写出经久不衰的大夏锦绣华章，而今这古老的占卜结果终于再度展现在世人眼前，大夏新帝乃真龙天子，得祥瑞护佑，将为大夏带来兴盛的史诗！ 　　人总是恐惧于未知的事物，因而这些愚昧的子民注视着那环绕本国君主的庞然大物，欢喜于它为夏国带来的美好预兆，却也恐惧于那磅礴的威仪和气势。 　　人类啊，其实就是这样矛盾的东西。 　　身披明黄色帝袍的南宫枭华端坐在高高的帝位上，他看着那些人恐惧又敬畏的眼神，只觉得手中触及到的冰凉鳞片是那么叫人安心。 　　皇城禁卫军统领？来得真晚啊。 　　如果泷没有赶过来救他，他是不是就已经死在这个帝位上了？ 　　也许是的。 　　看吧，这世界上，果然没有什么人是值得全身心去相信的。 　　<你不会抛弃朕的，对吧？> 　　南宫枭华白皙的面孔在细密的黑色鳞甲上轻轻摩擦，三千青丝散落如流水，黑色的眼睛里夹杂些许迷茫。 　　<我会陪着你的。> 　　黑色的巨龙回以最令人安心的答复。 　　 　　青帝永元二年，先帝所封摄政亲王公子琴叛乱，降龙宣青帝天定君主之命，青帝于叛乱中焚毁的宫门之前将公子琴斩首示众，旋即青帝以雷厉风行的手段大肆清洗朝中官员。同年九月，公子琴叛乱一事了结，因皇城毁于叛乱之火，故青帝宣布迁都亦罗。次年六月迁都完毕，西域精灵族派遣使团进驻新都亦罗，精灵族公主安培法尔露娜随同前往，意图和亲。 　　 　　大夏新都亦罗，某条颇为繁华的街道。 　　“唷~这些看起来都好棒啊！所以说服饰什么的果然还是东方的丝绸好啊！”泷不顾店里其他人的诡异目光和指指点点，十分享受的抱了一大堆上等丝绸料子跑去和掌柜结算，因为新迁都的亦罗在此之前的居住民多是胡人，祂那一身在东方人眼中看起来过分暴露的衣着也就不那么扎眼了，这个事实让在迁都地址上纠结了好久的南宫枭华十分满意的点点头。 　　说喝醋的那个你给朕站出来，朕保证不打死你！【怒指】 　　一出丝绸庄的大门，泷就十分洒脱的划开空间裂缝把一大堆料子给扔了进去，回去的时候祂绝对不会让原初之国里那群家伙知道祂和原大人的计划的！特别是队长大人！上好的衣服架子怎么能就这么浪费了！人高腰细腿长的泷一高兴就迈开了在东方女性眼中十分豪迈、或者说有点不合规矩不守妇道的大步子，祂迈开大步子的下场就是人小腿短的某位微服出巡的皇帝陛下气喘吁吁的跟在后面跑，简直恨不得用金块狠砸对方脑袋。 　　“哟小矮子，按照人类的生长发育速度你应该再高一点才是啊，怎么就长不大了呢？”泷停下来，转身用十分夸张的动作比了比自己和南宫枭华的身高差距，气的某只似乎自从登基以后就再没长高的小矮子不停跳脚。 　　“庶民你在说什么啊！朕……本公子还能长高的！总有一天会比你高！”南宫枭华在原地上蹿下跳，奈何他如果不仰着头就没办法和泷对视，而如果不对视的话，正正好好停留在他眼前的部分就是那两团……可恶的性别转换！他讨厌被逼着埋胸！快要不能呼吸了！ 　　 　　#论女体泷那可怕的胸器# 　　#上司是贫乳下属这样真的好吗# 　　#莉莉丝和湮表示我们就看看不说话# 　　 　　“小家伙今年似乎十三岁吧？这个年龄段似乎正是人类男性身体发育的高峰期呢。”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昊天咬着糖葫芦，含糊不清地说。 　　“咦咦咦咦队长大人你不是去约会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泷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指着昊天万分颤抖的说。 　　“就是说朕……本公子终于可以继续长高了吗？”南宫枭华和泷关注的重点完全不同，这么多年下来他对泷的交友圈和其他信息或多或少有了些了解，其中某些了解曾经让他吓得从车上摔下来： 　　比如说面前那个姓氏古怪得很东方名字叫昊天的十分帅气十分潇洒、一看就是会受女人欢迎的青年才烤重音】——其实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然后对于自己已逝的母妃和懿德长公主对这家伙的恋慕之情，南宫枭华真的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告诉姐姐真相……毕竟姐姐可是连闺名这种对于东方女子而言十分重要的东西都告诉那个死昊天了啊！ 　　然后不知道那个昊天是故意的还是西方本来就有某种习惯或者传统，每次她念懿德长公主名字的时候都是“枭莲——”这样拖长了音十分暧昧的叫法，马勒戈壁那家伙到底知不知道男人念女子闺名代表着什么啊！【抓狂】虽说那货是个女人……但是那外表也太具有欺骗性了吧！？姐姐到目前都没有结婚的意向，十九岁的女人在东方都可以当母亲了好吗！？ 　　PS.没错，懿德长公主迄今未嫁，暗中帮弟弟把持朝政，至于是不是对某人怀着少女心思我们不得而知。懿德长公主闺名枭莲，全名南宫枭莲，和弟弟一样是枭字辈的，懿德是封号。 　　“不，我想殿下的意思恐怕是，十三岁都没开始迅速发育，这位小公子恐怕是再也长不高了。”继昊天的突然登场之后尘也突兀登场，银灰色的长发用红缨绳系住，上面还穿了一枚绘有鲤鱼荷叶图样的白色瓷珠，穿着书生的素白袍子，腰间悬挂着翠色的玉佩，谦谦公子，温润如玉。 　　当然，这种气场需要忽略他手里给昊天举着的糖葫芦…… 　　尘你小子简直神补刀！【鼓掌】 　　湮尘组合牌职业毒舌吐槽以及补刀技能，你值得拥有！【大拇指】 　　“所以尘和队长大人是一路从精灵族约会到了这里吗？这已经不是约会而是蜜月旅行了吧！”泷伸手捂住眼睛，坚定的无视两个秀恩爱的家伙。 　　“人类的‘蜜月’指的是夫妻结婚之后的一个月度假与旅行，我们不是夫妻，所以这的确还是约会。”昊天咬着糖葫芦纠正泷的说法，“然后我觉得你理解的约会和我理解的似乎不是一个意思。‘约会’指的难道不是两人或多人经过约定之后所进行的会晤行为吗？逛街是包含在会晤之中的一项活动而已。” 　　“……”尘默默的捂脸，与此同时泷和南宫枭华露出被雷劈了一样的表情，对视一眼之后再次确认，此等奇葩的脑回路不是他们能领悟的东西。 　　昊天用土拨鼠一样的迷茫表情望着突然沉默下来的三人，不解的歪了歪头。 　　“我说的难道不对么？” 　　“……队长大人，请不要恶意卖萌。我的血条啊……”泷默默伸手捂鼻子，对昊天这种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的粗神经表示羡慕嫉妒恨。 　　“糖葫芦？潘多拉也要潘多拉也要！爸爸给我买嘛！”樱色头发的小萝莉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挤进了人群里，看见昊天正在啃的某物之后顿时跑回去抱着自家爹地的腿一阵猛摇撒娇，报以回应的是溟越发铁青的脸色。 　　前身留下来的熊孩子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 　　“潘多拉过来，这里有糖葫芦。”昊天从尘手中接过一串，蹲下来不停摇晃着诱惑小萝莉。 　　“嗯嗯嗯昊天爸爸最好了！溟爸爸坏蛋！尘爸爸好！泷妈妈好！”小潘多拉飞快的抛弃了自己理论上的亲生爹地，为了糖葫芦投向某伪男的怀抱。 　　溟敢赌咒发誓，他绝对在昊天嘴角看到了一抹奸笑……尼玛奸笑就奸笑要不要那么充满诱惑力！可别教坏孩子啊！【抖】 　　自打认识了泷等一众人之后眼睛就经常被超脱凡尘的美色所洗刷的南宫枭华表示，尼玛对面这群人身上的光简直比金子都闪的多！这样下去他越来越好奇这群人的真实身份了怎么办！泷身为龙族族长到底认识了一些什么样的人啊！危机感好大！朕的爱妃要被抢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重要人物出来遛一圈，遛殿下的尘和遛女儿的溟，真是伯仲之间啊…… 　　然后关于潘多拉小萝莉对众人的称呼问题，是被某女神教坏的…… 　　在原初之国里看见男性【外貌】就叫爸，看见女性【外貌】就叫妈什么的……当然原的本意只是叫她和初为爹妈而已，但是显然教育的太成功了已然超出预料…… 　　 　　 　　 第166章 神代遗章太古-青帝本纪（天定君王）*肆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我与你的缘分，未满千年。> 　　迁都四年之后，大夏新都亦罗，皇帝寝宫依旧灯火通明。 　　“那群老头子真讨厌，天天就知道逼朕娶妃封后什么的，朕才十七耶！一个一个就那么着急叫朕留下继承人，都盼着朕早死吗！？”南宫枭华翻开一本“请圣上为皇室开枝散叶”的奏折，眉毛皱得越来越紧，不住的抱怨着，“四年前也是，那什么精灵族的公主，都几百岁了好吗！和我的年龄差距也太大了吧！当年也是想了半天才支给端亲王的，这群老头子真是的，一年比一年猖狂！他们怎么不看看姐姐，懿德长公主今年二十三了不也没嫁吗？替朕着什么急啊！” 　　少年皇帝翻了半天奏折，似乎是终于觉得无聊了，丢下沾着墨水的毛笔，直接向后一仰，毫无规矩的栽倒在了龙椅上。他这模样要是被那些恪守礼道的老臣看见了，少不得又要一番批评指责，什么身为人君要有以身作则之范，什么发乎情止乎礼……诶等等后一个好像有哪里不对？算了不去想它，太费脑子了。 　　四年前昊天的毒舌终究是没能成为现实，南宫枭华最后还是长高了，虽然严格来讲并没有长高多少……算了不提这个，我们重在参与【喂】。 　　南宫枭华原本孩童的模样早已抽条长成少年，虽然还没有达到和泷的人类姿态一样高的境地，但终归是摆脱了抬头就正对着胸部的糟糕局面，至少超过了泷肩膀的高度【你敢有点志向么皇帝陛下】。 　　只可惜这点高度依然遭到了泷的无情嘲讽，南宫枭华似乎是终其一生都摆脱不了“小矮子”的称号了。 　　“十七岁在东方人眼中已经不算小了吧？毕竟青春期到来之后就有生育能力的说。”泷翘着二郎腿，毫无规矩的大喇喇坐在那张堆着无数奏折几乎不堪重负的楠木桌上，乌木般的卷曲黑发在桌子上散开，根根发丝柔美如画。白色狐狸皮毛制成的围脖从雪白的手臂上滑落到腿上，细腻的皮肤被摇曳着的烛火映亮。泷的眼睛不知何时又回归成了龙族本真的竖瞳，在昏暗的室内给人以野兽一般的危机感。 　　“而且人类的寿命实在是太短了，你要是长命种，多晚结婚都没人管。”泷说着耸耸肩，毫不在意的模样，“不说队长那个低情商，我其他同僚搞暧昧的搞暧昧谈恋爱的谈恋爱，上司们正处在甜蜜期，对生孩子这种事情完全不关心，而且也没人催他们。” 　　说完之后泷又在心底暗暗加了一句：反正他们也生不出孩子来，催也是白搭。 　　“也是哦，死人妖你的同僚看起来就不像人类的样子。”南宫枭华咬着笔杆子，愣愣的盯着泷发呆，仿佛是第一天认识祂一样，“寿命长可真是好啊……不用被那群老东西拿来当种马用。反正大不了从朕那么多哥哥里或者侄子里挑一个作为继承人好了……诶对了死人妖，你猜猜今天那个突兀进宫的老太医对朕说了什么？” 　　“别叫我死人妖，小矮子！人家现在可是美美的女性！”泷扭过头来恶狠狠的瞪了南宫枭华一眼，纤长的十指毫不在意的抓乱了梳理精致的发型，用一种格外不耐烦的口气说，“……你说那个以前一直负责照顾你和惠夫人、懿德公主生活起居的老头子？他不是早就退休回家了吗？今天进来又说什么啦？” 　　不知道为什么，南宫枭华总觉得泷今天格外焦躁。 　　莫非……是女人每个月都有的……葵水来的那几天？可这家伙不是人妖吗？人妖有这东西吗？ 　　【作者注：这里提醒一下不知“葵水”为何物的孩子们，简单来说就是女生的大姨妈在古代的称呼咯=_=+】 　　南宫枭华的思绪飘到了很奇怪的地方。 　　“他说他检查了一下以前治疗留下的记录，发现有人从小时候起就一直给朕下毒什么的，最后断言朕活不过二十岁。”南宫枭华撇撇嘴，表示朕不跟一个脑残的老头计较，朕有的是钱，不介意寻访名医，“嘁，谁信啊，朕的身体明明一直都没问题，他说朕活不过二十岁，朕偏偏就要平平安安活过二十岁给他看！”即使已经到了十七岁依然是长不大的小皇帝握拳，表示朕有钱谁怕谁！全都给朕放马过来！ 　　“人类里竟然也有这种医术高超的人物存在吗？其身不具真气、异能、魔法、斗气或者神术，只凭借医道就能看出来，世界上居然还真有这种人才存在啊。”泷罕见的没有和南宫枭华抬杠，祂坐在桌子上晃悠着双腿，神情若有所思。“怪不得原大人常说，要对人类的潜力充满期待才是。” 　　“等等等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南宫枭华诧异的抬了抬眉毛，摘下脑袋上一直顶着的金冠放到那一堆奏折上，甩了甩头问。“莫非你也相信那老头的胡言，朕的身体真的有毛病？开玩笑的吧！朕活了十七年就从来没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存在啊！” 　　“你感觉不到不意味着你身上没有，凡人。”泷再度转过头来注视着龙椅上的少年皇帝，这一次祂的目光如神一般居高临下全无感情，令人不寒而栗，南宫枭华突然想要狠狠的打一个哆嗦，“除了现在已经彻底销声匿迹的东方巫女之外居然还有人能如此准确的预测出你的死期，这真令我意外。也令很多事情都充满了期待。” 　　寝宫里的气氛忽然间就变成了剑拔弩张的紧张情况，金红色的烛火在这一片沉默之中狠狠地颤抖了一下，释放出的光明顿时被黑暗吞噬了一部分，烛火之光显的微弱无比。 　　“你到底想说什么？把事情给朕说清楚！”南宫枭华的神色突然阴沉下来了，他伸手将新毛笔沾上浓黑的墨迹，过多的水分令黑色的墨水一滴一滴落下，浸染了奏折的金红色外封，污了一片漆黑。 　　“黑暗精灵族的特色产品，我也是曾经亲眼见过，所以才有一些微小的了解。”泷无意识的耸耸肩，祂好像突然变得对什么都不在意了，“说起来那个远道而来却被你冷落在一边的联姻公主好像就是精灵族的皇女呢。被赐给端亲王了？要是换一个想象力比我丰富得多的人在这里大概足以写出一篇两百万字的巨著了吧。什么苦命的公主和痴情的亲王，冷血无人性的皇帝……”祂不停地自言自语，越说南宫枭华的脸越黑，最后终于忍不住掀翻了桌子： 　　“这都是什么鬼啊！庶民你的大脑是不是被那些集市上的劣质小说给塞满了！朕才不要当黑心男配呢哼唧——！” 　　小皇帝终于炸毛，泷立刻停止脑补滚过去顺毛： 　　“好吧好吧，小矮子要乖哦。放心放心，你死之前的所有愿望我都会替你满足的，好歹我也是龙族族长对吧？这点任性妄为的权利还是有的~” 　　泷伸手揉乱南宫枭华那一头黑发，表情很认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表情落在南宫枭华眼里却有点心不在焉的感觉。小皇帝的脸顿时皱成了一团。 　　“滚滚滚滚滚——！朕才不会死呢！朕会活的比你还长！” 　　一通咆哮之后，无数奏折连带着泷一起被扔出来皇帝寝宫。 　　“哎呀哎呀，凡人的心无论什么时候都好难理解呢……无论是任性妄为的小皇帝，还是逆来顺受被作为示好礼物的精灵皇女，亦或是野心勃勃的皇室子弟……这么说来，果然还是神灵活的更简单一点吧。”泷十分艰难的从一堆奏折里爬出来，掏出镜子和梳子整理自己乱成鸟窝一样的发型，妖美的面容上只露出一个苍白褪色的笑容。 　　玩笑与誓言，果然是很难分得清楚的呀。　　 　　祂在皇宫的屋顶之间轻盈的跳跃，最终轻轻一踏，黑色的身影化为天空飞翔着的巨龙。 　　夜空之中难以发现天空中掠过的黑色巨龙，祂回头看了一眼那属于皇帝的寝宫，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那宫中的灯火也正在此时熄灭，归于一切黑暗沉寂。 　　——忽然好想回到原初之国里自己的宫殿去，在金币堆上舒舒服服的打几个滚呢。 　　泷这样想着，一身漆黑色的鳞甲被清冷的月光照亮，漆黑的夜空之中，祂好像一颗无意之中掠过这颗星球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慢悠悠的出现，又慢悠悠的消失在天际尽头。 　　——不过真的说起来，其实还是大夏金库里的那些银票堆滚起来更舒服呢。 　　黑色巨龙扬起遮蔽半个天空的巨翼，无声的遮盖满天星斗。 　　 　　“阿锦……有人要杀你……有人要杀你……有人要杀你！快点逃走，阿锦……求求你快点逃走……求求你……” 　　懿德长公主一头秀发散乱，她在黑暗的囚牢之中发出绝望的呜咽声，华美的衣裙染了血，此刻她的面容狰狞扭曲如同恶鬼，再不复昔日的雍容华贵。 　　南宫枭华好像行走在狭长的走廊之中，阴森黑暗，耳边传来阵阵鬼魅的恸哭。这是一个可怕的梦境，这个梦他已经做过了很多次，在这个梦境的尽头，他会看见他的姐姐，那个暗中帮助了他那么多年的女人，迄今未嫁的懿德长公主，作为女囚被囚禁在黑暗深处。 　　穿过狭长黑暗的走廊，一瞬间迎面而来的光芒亮的南宫枭华睁不开眼睛。过了半响，在黑暗中呆久了的双眼才渐渐习惯了这明亮的环境，他环顾四周，恍惚的意识到自己是在议事大殿里。他恍惚的走上最高处的帝位，茫然却又理所当然的坐了上去。过不多时，潮水般的人群忽然从大殿的四面八方涌现出来。那都是些大臣，是大夏的臣子，只不过他们所有人现在的表情都是一样的庄严肃穆，如同冰面之下封冻已久的死尸。 　　干冷、僵硬、无趣。 　　一个又一个的大臣出列，在他面前跪下，他们说了很多话，讨论的似乎很激烈，但他一个字也没听清。 　　而后似乎是终于达成了一致的共识，所有的大臣忽然向着两边分散开来，露出了中间的大片空地。懿德长公主在那里被侍卫用刀架着，她试图反抗，但是没有效果。她精美的妆容花了，精心打扮的头发和衣服也都乱了，披头散发，双眼瞪得大大的，眼睛里全是血丝。为首的大臣站出来说了什么，懿德长公主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这声音令不少大臣的皱眉捂住了耳朵。 　　侍卫们神色不变，他们用刀架着疯狂的懿德长公主，将她一路拖出大殿。她养的长长的指甲在地上尖利的划过，十指都被磨出了血，斑斑点点的猩红血迹蔓延了一路。 　　梦境的最后，所有人都消失了，南宫枭华仍然站在那一片黑暗之中，懿德长公主就在他面前，相隔一扇囚禁的大门。 　　她叫他的名字，她说有人要害他，那个人正在一点一点剪除他身边的羽翼。她自己是第一个受害者，很快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一直到最后，那个人会杀死他。她叫他不要担心她，要拿出帝王的气魄来，给予那人反击。那必然是他们同父异母的血脉兄长之一，也只有那些皇室子弟才做得出这样的事来。 　　南宫枭华最后从梦境里脱离，令他脱离的是懿德长公主那突然转变成骷髅的面孔。 　　他是被噩梦惊醒的。 　　南宫枭华坐在龙床上，额头上冷汗不断，他低着头，不愿回忆有关那个梦境的一丝一毫。 　　懿德长公主，他的亲姐姐。 　　就在不久之前，被群臣弹劾对其弟、也就是对他自己抱有不伦之情，因而最终被他下令禁足内宫永世不得外出。 　　禁足令生效前的最后一次见面，姐姐……懿德长公主对他说，要保护好自己。 　　从那以后，他就一直被这个噩梦缠绕，不得解脱。 　　说起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泷也不再出现了。 　　南宫枭华下床，在一片黑暗中自己点燃烛火，意识到现在还只是半夜，尚不到天明之刻。 　　他看着那摇曳的烛火出神，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你去哪儿了？有些话……我想亲口对你说。 　　“干的真漂亮……精灵族的秘法吗？你还真是下了大工夫啊。”南宫枭华端坐在帝位之上，冷冷的看着带着军队杀到他眼前的公子文诺，没有错过那个躲在他身后的、拥有尖耳朵和栗色长发的精灵族女性。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眼前这情景和公子琴叛变之时何其相似，然而这一次没有懿德长公主调动兵马来帮他了，禁卫军统领早就是端亲王公子文诺的人了，泷会不会来救他，也是个未知数。 　　南宫枭华的声音格外苍老，他也确确实实变得苍老了——那个老太医说对了，他确实一直在被人下毒。精灵族的秘法，并不是类似于□□的存在，而是有着控制的开关，毒发的那一瞬间他身上的时间消逝了无数，三千青丝转瞬即白，他变的无比苍老。 　　——至于活不过二十岁……那个精明的老太医恐怕是把叛乱也计算在其中了吧？果然，这世界上的人才还真是多啊，只不过一直不显山不露水而已…… 　　“随你怎么说，阿锦。”公子文诺文雅的站着，挡住身后神色慌乱的安培法尔露娜。 　　“一瞬间就从风华正茂老得快死了，我该说什么呢……”南宫枭华剧烈的咳嗽着，脆弱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死去。 　　人类抵挡不过残酷的时间，这真是可悲的事情。 　　皇宫的屋顶突然开始震动，烟尘瓦砾四散。 　　“呵……来了吗？” 　　一如多年以前那样，黑色的巨龙从可以看见晴朗天空的位置探进头来，黑色的龙瞳和帝位上老的要死的皇帝对视。旋即，就在众人眼前，修长的黑色龙尾卷走了那位将要老死的皇帝。跟随着一声龙吟，黑色的巨龙在晴朗的青色天穹之下甩着尾巴飞向远方。 　　“天定之君吗……”公子文诺短促的笑了一声，“那也就快是个死人了。” 　　惊慌失措的禁卫军再度传颂那个几乎快被遗忘了的天定君主的传说，然而君王已失，一切早已无法挽回。 　　 　　——我喜欢你。 　　黑色的巨龙听见这最后一句话，旋即人类那颗苍老的心脏就停止了跳动。 　　它向着神的国度继续飞翔，龙眼里流淌下浑浊的泪水。 　　 　　——剥去那腐朽的躯壳之后诞生的，是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 　　——在这个世界里，不是所有已逝的爱情，都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精灵族□□的那个问题，等到安培法尔露娜的篇章再解释吧~ 　　接下来回归正文！ 　　女神+战神vs太古弃民，实力一边倒的碾压之战！ 第167章 第48章 蛇尾女妖 　　 　　I love you,but I hate you.The hatred and the love is the same!【我深爱着您，但我也憎恨着您，这仇恨与爱情同等！】 　　 ——题记 　　 　　透过霍尔德尔的遗书，东方爱和阿瑞斯被其中隐藏着的巨大秘密震慑，两人迅速返回道道尔学院准备面对接下来太古弃民复仇的防御和反击，然而，在返回的路上，她们就遭遇了一个预想之中意料之外的麻烦。 　　无论是那些侥幸被封印在新世界各处的太古弃民，还是那些在金伦加鸿沟底部日夜哀嚎的复仇妖鬼，他们都已经尽数苏醒，即将随着暴作的金红色熔岩重返人间！ 　　大地在阿瑞斯和东方爱面前轰轰隆隆的裂开缝隙，阿瑞斯冷静至极的抱起东方爱飞上高空，随着迅速升腾的高温，体态优美的蛇尾女妖用她那锋利的爪抓着裂开的岩壁从地底返回人间，她轻灵的跃上大地，蛇尾扭曲着滑过一片片碧绿的草丛，那些此前还生机勃勃的草叶在一瞬间就被那青黑色鳞片上所携带的巨大高热烧成焦枯的残骸，在这些来自地狱的妖鬼面前，人间逐渐被破灭焚毁。 　　女妖肆意舒展赤*裸妖娆的身体，那些没有被恐怖的青黑色鳞片覆盖的女性部位看起来完美的如同神塑，她的皮肤是青铜的颜色，每一根发丝都化作青色的细蛇在全身环绕，她的手尖利如野兽的爪，她身上同时兼具女性的美丽和怪物的狰狞可怖，大概也只有金伦加鸿沟的深处才能孕育出这种妖魔，他们是那些普通生灵的变异，他们不惧高温，比凡人更狞恶更美丽，如同神魔糅合的产物，不似活着的生灵。 　　他们也确实不是活着的生灵……所有太古弃民都是亡者，支撑他们残破丑陋躯体运动的是那千万年来被折磨的仇恨、被所信仰的神灵和同族抛弃背叛的仇恨，他们对自己的性命毫不在意，他们活下来的唯一意义就是复仇！ 　　终于获得自由的女妖在阳光之下欣赏自己身体的每一道线条，她似乎想要放声大笑，因为她终于从那千百万年的地狱之中逃了出来，费劲千辛万苦，从地底深处一路苟延残喘着爬回人间，再度沐浴阳光和微风，再度看见那湛蓝色的天穹！这是多么美好的世界啊……那些背叛了他们的同族和神灵所享受着的世界！他们本来也可以拥有这些的……他们向神伸出了求得救赎的手，但是神没有回应。 　　女妖肆无忌惮的笑着，她张开嘴露出野兽一般的獠牙，多年的地狱生活令曾经美丽的面容变成了现在这样的狰狞和丑陋，往昔曾经美得令人心颤，而今那容颜丑陋的令人作呕。 　　在她身后，刚刚被撕裂的大地再度发出轰隆的声响，那放射这灼目光芒的裂缝缓缓合拢，动作不够快的妖魔没能爬上大地就被合拢的地壳压成腥臭的血泥，他们发出惨烈的嘶叫声，那声音比世上任何一种生物的声音都要更加扭曲和狰狞，却深藏着绝望和痛苦，以及一丝喜悦。 　　就算死，他们也是死在阳光之下的，这就是莫大的幸福。　　 　　女妖露出獠牙高声大笑，借此抒发自己重得自由重见天日的喜悦，那双野兽一样的眼睛里涌出沸腾的浑浊眼泪，润湿了眼角的鳞片。她身边的温度实在是太高了，眼泪出现的一瞬间就被蒸发成水蒸气升上天空，发出轻微的“兹兹”声。丑陋狰狞的女妖张开双臂迎接阳光，她仰望天空，那双野兽一样的瞳仁被太阳的光芒映照成华美的宝石金色，在看见空中阿瑞斯的那一刹时明亮如青春少女。 　　阿瑞斯看着她的眼神，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哦，我亲爱的王啊，你还是像当年那样英俊强大……看看我如今的这幅丑样子，你给我的那一击可真是痛啊，却也恰恰好好的打进了我心里……我回来看你了，我回到你所热爱的这片大地上了！来一起玩吧，我英俊强大的君主！”蛇尾女妖扭动着布满鳞片的纤细腰肢，她的声音清澈，姿态魅惑如歌女，但她张嘴时露出的獠牙令这本来美好的一切都变成了地狱一般的景象。 　　妖魔在地狱里歌舞，献给枯骨王座上孤寂的王者。 　　不知道怎么，阿瑞斯忽然想到了这么一句话。 　　“嘿阿瑞斯，有人在调戏你诶！”东方爱拉着阿瑞斯的袖子，兴奋至极的上蹿下跳。 　　阿瑞斯：“……”现在我可以昏倒么？女神大人，您什么时候能注意一下气氛…… 　　“伟大而辉煌的列国之王啊，您已经忘掉您忠实的追随者了吗？我从极南之地的沼泽一路追寻着您的足迹，穿行过荆棘与玫瑰盛放的丛林，踏过立满墓碑的腥锈土地，追寻着神所恩泽的万物脚步一直到世界的尽头，那庄严恢宏的神之国度，只是为了见您一面啊……可我却在那圣洁的大门之前退缩了！我错过了那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然后被您抛弃在凡世的尘埃里，随着我所热爱的那片大地一同被沉入新的世界深处……在那暗无天日的地底啊，沸腾的熔浆日夜烧灼我的躯体，高温令眼泪也不复存在。您知道么？我有多爱您，我就有多憎恨您……” 　　女妖展开双臂舒展身体尽情舞蹈，她的样子明明那么丑陋，嗓子里却发出美妙至极的歌声。女妖唱着咏叹调，如泣如诉，她应该是憎恨的，可那双眼睛里只看得到喜悦和解脱。女妖的蛇尾不停扭动，太阳的光辉给她的鳞片镀上了一层金色，那狰狞的躯体似乎又重新变成了娇美的原身，柔软妩媚，却又如刀似剑。 　　“我爱您，这种炽热的爱情更甚于我的生命！但我也憎恨您，这种疯狂的仇恨与我炽烈的爱情同等！我是多么的爱您啊，就算隔了这么漫长的岁月，地底囚牢那么多年的折磨，当我再次见到您的时候我也仍旧能在第一时间认出您的脸！就算并不是我爱上您时的那个姿态也无所谓，在我眼中，比起森林精灵的高贵碧色，您更适合染血的银白！哦，那双魅惑更甚玫瑰的眼眸是多么美丽，曾经我就是拜服在这双永远漠然的眼眸之下的！它总让我想起宝石，那些闪亮的……” 　　女妖一瞬间似乎变成了暗恋中的羞涩少女，她那双不能称之为手的利爪如同怀春少女那样轻抚过满是鳞片的面颊，依稀可辨昔年情窦初开少女的娇羞美丽，她甩动着修长的蛇尾，似歌且舞，带着臂环的□□手臂高高扬起：“在地狱里的那么多年，被火焰灼烧的那么多年！除了生存之外，我所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爱您啊——但我也憎恨您，这爱与恨同等！为什么不救救我呢……为什么不回应我伸出的手呢？只因为您对我的嫌恶吗？” 　　“看啊，看啊，地狱里的子民是不会拥有生命这种东西的……我也早就已经死去了，但这颗心脏仍然是如此的鲜活美丽，这颗深爱着您的心脏啊……”女妖妩媚而悲伤的笑着，她伸出尖利的爪，撕开了赤*裸的胸膛，小心翼翼地捧出胸腔里那颗与她朽烂丑陋的外表完全不符的鲜活心脏，那颗心那么红那么鲜艳，似乎还在微微跳动，“这是我对您的爱啊，这颗心因为我的爱而没有腐烂朽坏，始终保持着它生前的模样……可您为什么不回应我呢？我所深爱着的、我所憎恨着的神啊！” 　　她一个人演着独角戏，灵魂残缺不全，神智只剩下疯癫和迷乱。 　　东方爱伸出手，闪烁着金色光辉的权杖悄无声息的浮现。她看着下方又哭又笑状若疯癫的女妖，眼中划过一丝不忍和悲悯，深藏着决绝。 　　这就是太古的弃民。 　　那些随着残破不堪的太古旧世界一同被封印毁灭的、被众神放弃、被同族背叛的弃族子民。 　　他们的灵魂和神智受到太古世界残破架构的影响，越发疯癫、狂暴以及顽固，认定什么都不会放手。 　　弃民被囚禁在金伦加鸿沟最深处，被岩浆日夜灼烧，仇恨和令人发狂的痛苦令他们化身妖魔与恶鬼。 　　不是所有的弃民都活了下来，活下来的已经彻彻底底脱离了凡人的范围，化身妖鬼。无论生存与否，那些人其实早都已经死去了，只剩下他们为了心中执念而疯狂的残破躯壳。 　　弃民的执念都是复仇，但原因略有不同。 　　有的愤怒于背叛的同族，有的仇恨于冷酷的众神，而有些……是为爱成魔。 　　那些埋藏心底已久的隐秘心思，那些明知道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得到回应的爱，在死去的心里沉淀成魔鬼的初生。 　　但是…… 　　东方爱紧紧搂着阿瑞斯的脖子，不忍的转过了头。 　　已经死掉了的心，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开放出爱情的芬芳花朵的。 　　无论那执念再怎么深沉，这都已经是……注定了结局的事啊。 　　那已经不再是爱，而是疯狂的另一种表现形式，以爱为名的绝望挣扎。 　　“你是……蛇人一族的贵女克里斯汀娜？沼泽国度的女爵阁下……？”阿瑞斯忽然开口，东方爱惊讶的扭头看她。 　　被风沙磨砺多年的记忆如同残破的旧书卷，阿瑞斯连曾经在原初之国里发生的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但她竟然奇迹般的想起了那个女妖的名字，而对方的形貌早已和多年前不尽相同，唯一与记忆中重合的片段或许是女妖下半身那卷曲修长、布满鳞片的蛇尾，只不过在那个遥远的时代，她的鳞片是亮丽的淡青色，而今已经变成锈蚀青铜一般丑陋的色彩，尾部的骨刺暴突出皮肉，一层鳞片紧紧地贴在上面，如同沙滩上干涸而死的鱼类。 　　女妖——克里斯汀娜怔愣一瞬，旋即发出欢喜的声音，她长长的蛇尾抽打着地面，那目光欢喜的看向空中的阿瑞斯，似乎想要飞上天空去亲吻那深爱了多年的神明，却又因自己的无力飞翔而感到羞愧颤抖，再度发出歌咏一般的咏叹调：“啊，我深爱的神啊，您还没有忘记克里斯汀娜吗？这对卑微的我而言真是巨大的惊喜啊……连这颗心都喜悦的快要脱离我的掌控了！” 　　克里斯汀娜用双手捧着的那颗心脏疯狂的跳跃着，就如同它还在某个人的胸腔里那样，颜色鲜红仿佛要滴下血来。 　　“我爱着的神啊……您是来接我的吗？迎接我前往那至高的神圣天国？是不是这样？是不是这样？是不是这样？”克里斯汀娜剧烈的颤抖着，如同下一刻就要倒地抽搐着死去那样激动不已。 　　“……不，妖魔就要有妖魔的样子。”阿瑞斯松开一直抱着东方爱的手，后者握着权杖悬浮在空中，白色的裙裾飞扬。 　　黑色的流光化成甲胄覆盖全身，阿瑞斯没有戴头盔，遮盖俊美面容的银白色发丝飞扬，黑红色的烈焰之剑雷沃汀于手中浮现，俊美强大的银发战神一撩红色的大氅，她望向下方的女妖克里斯汀娜，目光倨傲凛冽： 　　“——我是来送你回地狱的。” 　　紫发的女神悬浮在一旁，她手握黄金的权杖，权杖顶端的紫水晶与那双眼睛相映成辉。 　　克里斯汀娜仰着头呆呆的看着她们，手中那颗血红色的心脏还在不停跳动，她的眼神那么不敢置信。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歇斯底里的嚎叫声化作澎湃的白色气流冲击森林，森林之中爆起海涛般的白色气浪，它所经行之地，树木纷纷倒塌崩溃，在那白色的音浪中化为齑粉，森林里的鸟雀被惊醒，纷纷鸣叫着飞离树梢。气浪散去，森林被硬生生的从中间劈开一道伤疤，大地深深的凹陷下去，这暴怒的一击几乎撕裂地壳。 　　“——真是够了。” 　　阿瑞斯的银发飞扬，红色的双瞳仿佛在熊熊燃烧。 　　她双手举起烈焰之剑雷沃汀，猛地向下斩切！ 　　这一击直直的向着大地上抓着蛇发歇斯底里的克里斯汀娜，狂暴的如同要把对方从中间撕成两半！ 　　克里斯汀娜眼中倒映出那可怖的景象，她再度发出刺破耳膜的尖叫。 　　光影爆裂，恍如天地初创。 作者有话要说： 阿瑞斯有过很多烂桃花，然而除了溟尘这两人以外很少有人得到的不是be…… 瑞姐情缘多，奈何大多惨烈收场…… ps.关于女妖的外貌，敬请参考《龙族3黑月之潮》里关于死侍的描写。 pps.女妖和阿瑞斯不得不说的故事会在第四部神代遗章太古篇章里写的哟~ 本章配图，因为晋江不许正文添加图片，所以只好放这里了
第168章 第49章 献给金伦加鸿沟的祭品 　　复杂的人是没有纯粹的爱的……你只要一直纯粹下去就好了，所有的阴谋都由我来策划，所有的罪恶都由我来执行，你只需要在我面前微笑，始终保持着当年我们初遇时那个纯白无瑕的模样。你从来都不是会被情感束缚的那种人——我其实一直都知道。 　　但是所有的妄念也是一样的——明明知道是不可行的事情，最后仍然愿意为之奋斗并拼上一生的信念来追求。 　　一切或许早就有了定数……你诞生在那片纯白无垢的雪原，而我降生在火山喷发熔岩沸腾的炼狱里。 　　你像冰雪那样纯白洁净，而我注定如积灰的火山岩那样轻盈而又成分复杂。 　　原来命运这种东西，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决断好了我们日后的道路。 　　你也许根本不懂爱情，分不清这种感情和友情、亲情之间到底有什么分别，一直将它们彼此混淆。 　　也许有点突兀，也许时间已经太晚，也许你根本就不会知道，但我还是希冀着，在这一切都结束之后，我能亲口告诉你…… 　　——我爱你。 　　 ——题记【未明来者与收者的心底诉白】 　　 　　地狱，潘地曼尼南某处，金伦加鸿沟蔓延至地上的巨大裂谷上方。 　　“还真是恢弘盛大的景象啊，简直是能从里面看到另一个世界……真不愧是金伦加鸿沟，通往众神避弃之地的道路，被烈火和荆棘覆盖，无论前往之人还是逃离之人都要经受无比的苦难……地底深处，烈焰构建的囚牢，那才是真正的地狱啊。” 　　撒旦穿着黑色禁欲系的上古祭司服装，那些繁复的宝石首饰在他身体各处熠熠生辉。他站在巨大裂谷的边缘，俯身窥视下方的裂谷内部，那里的黑色岩壁被沸腾着的金红色熔浆照亮，滚烫的岩浆快速的吞吐着气泡，随着每一个气泡的诞生和爆裂，一股又一股炽烈无比的高温气浪升腾到裂谷上方，灼伤撒旦的面颊，那双翡翠色的眼睛被映成辉煌的金色。 　　今天撒旦的模样和往常很是不同，他通常都是穿着华贵无比的长袍，扣子却很松散，一副慵懒贵公子的打扮。但撒旦很少佩戴首饰，理由是那些东西实在是太妨碍他的动作了，而且他也不喜欢那种老是闪光的珠宝。然而今天这身装扮似乎打破了他一贯的服饰风格，黑色的祭司礼装每一个扣子都一丝不苟的系好，胸前垂下几条由不同珠宝串联制成的项链，闪闪发光。撒旦额头上佩戴着嵌满碎钻的银白色额冠，平时披散着的紫色长发仔细的束到身后，用编织了金银丝线的绳子打上形态奇异的绳结，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超乎寻常的禁欲魅力。 　　撒旦手中握着一支细长的银白手杖，手杖顶端嵌满名贵的宝石，切割完美的形状反射着下方熔岩金色的光辉。 　　这样的打扮看起来完全不是他平常的风格，却是上古时代祭司一族进行例常祭祀时最庄重严肃的打扮，是负责献上祭品的大祭司才有资格穿戴的服饰。 　　祭司的力量随着血脉流传，祭司一族在这世上最后的两名族人，霍尔德尔和巴尔德尔已经死去，世界上本应再没有人有资格穿戴这些服饰才对。 　　当年撒旦为了用秘法令自己在伊甸园转世的时候仍然能够记得转世之前的记忆，不用经历“觉醒”这一过程，他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因此他的身体情况一直十分糟糕，随时随地都会出现咯血的情况，比普通人更加脆弱易碎。 　　耶和华对这种情况根本无能为力。这种糟糕的情况直到霍尔德尔和巴尔德尔出现在伊甸园才得以好转——女神赋予了祭司很多力量，这些力量大多隐藏在血液里。耶和华留下了逃亡的霍尔德尔和巴尔德尔，用巴尔德尔的血给撒旦配药，祭司一族的血脉随着药物流进了撒旦转世后的身体——撒旦现在想来，那简直是冥冥中的注定，为他如今所要做的这件事情提供了前提条件。 　　那么我们来谈谈撒旦将要做的事吧…… 　　——以半血的祭司身份，向金伦加鸿沟奉上已经许多年未见了的祭品：属于祭司的灵魂之火。 　　祭司的预言天赋来自先祖西比尔，血脉中流传着的其他力量来自女神的恩赐——为了回报这来自于神的恩赐，祭司一族永世不得转生。他们的灵魂死后被投入金伦加鸿沟，用于镇压那些金伦加鸿沟深处的神之弃民，加固囚禁他们的封印，令他们不得重现人间。祭司的诞生本就不是为了预言……他们是祭司，他们的使命就是向金伦加鸿沟献上自己作为祭品，永世镇封地底深处的弃民。 　　这就是祭司一族真正的使命，他们诞生的真相，女神赐福的原因。 　　他们是作为“祭品”被赐福，而非是“蒙神眷顾的信徒”。 　　换言之，他们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是为了迎接死亡的到来。 　　 　　撒旦凝视着手中紧握的水晶瓶，里面有金与黑的灵魂之火交错着熊熊燃烧，释放着无比耀眼的光，即使比之下方翻涌沸腾的岩浆也不遑多让。 　　这是霍尔德尔和巴尔德尔交错的灵魂之火，那两个孩子体内的祭司之血随着代代的传承已经变得无比稀薄，难以独立承担封禁金伦加鸿沟的重任。他费了那么多心思花了那么多功夫，令他们彼此相互依靠着生存、彼此深爱却又彼此憎恨，他令霍尔德尔亲手杀死巴尔德尔，又将巴尔德尔的灵魂寄宿于霍尔德尔的躯体那么多年，双生子本就相似的灵魂在长久的贴近之下一点一点融合，那些刻印在血脉和灵魂里的力量进一步增强，终于符合了献祭的标准。 　　霍尔德尔和巴尔德尔的灵魂是他种下的种子，而今这种子早已长成参天大树，抵达收获之时。 　　只是撒旦不知道，这样微薄的灵魂之力真的能够满足日益贪婪的金伦加鸿沟吗？地底深处的烈焰囚牢已经开裂，那些被抛弃的子民怨毒的诅咒着神和同族的名，沿着金伦加鸿沟的裂缝从地底深处开始，一路穿过沸腾的熔浆，最终抵达洒满阳光的地上世界……那真是史诗般恢弘的场面啊，古老的神魔穿行在地狱的裂缝中，一路艰难爬向上方充满欢乐的凡世。如果灵魂祭品仍旧不够的话……那么他现在所使用的这具流淌着部分祭司之血的身躯，也是随时都可以舍弃的。 　　——这是他曾经说过的，为了达成最后的目的，他可以不惜任何代价。 　　撒旦松开手，任由那承载着最后的祭司灵魂的水晶瓶从指间坠落，跌入下方那沸腾的金红色熔岩之中。 　　随着水晶瓶彻底沉入那沸腾的熔浆之中，撒旦举起银白的手杖低声念诵古老的赞歌，岩浆冒着气泡，从霍尔德尔和巴尔德尔的灵魂融化之处开始，灿烂耀眼到极致的亮金色辉光蔓延开来，覆盖在裂谷之中那不停游动的金红色岩浆的表面，恍如海面上那一瞬间的风平浪静，金红色的熔岩在那耀眼的光芒之下骤然平静，冰封万里，似乎将要再度陷入沉睡。 　　撒旦低声唱着不知名的歌谣，裂谷底部的那些熔浆逐渐沉寂，但他的语速却越来越快，音调越来越高，到了几乎如同尖叫。 　　他忽然不再歌唱，匆忙的向后退了一步。撒旦踩落几块碎石，那些石子一路滚动着落尽裂谷底部平静的岩浆之中，溅起点点涟漪。 　　一瞬间的寂静。 　　然后，是骤然冲上天空的炽烈岩浆，那金红色液体的温度是如此之高，周边的空气被“兹兹”的烧成滚烫，撒旦迅速的向后退去，但还是未能夺过这场喷发的盛宴，炽热的空气灼伤面颊，留下红肿的疤痕。 　　“嘶——！该死的，一切都失败了！” 　　撒旦低低的骂了一句，他丢开银白的手杖，抬头仰望那如同巨浪一般冲上天空的金红色熔浆。此刻展现在他面前的景象便如沙滩旁边的冲浪大海，一拨又一拨的巨浪席卷而来，只可惜站在这巨狼之上的不是驾着冲浪板的欢笑人群，而是手执武器磨刀霍霍等待杀戮的妖魔与恶鬼！ 　　一头蛇发的美杜莎拍打着修长的蛇尾，如同一条海蛇那样在滚烫的熔浆里扭动畅游；背后张开嶙峋骨翼的蛇尾妖魔手中握着尖利的铁叉，他们肩膀上的两个头颅吐着蛇类猩红的芯子，发出凡人听不懂的嘎嘎笑声，尖利难听；赤*裸妩媚的女人从岩浆里露出丰满白皙的上半身，她们欲语还休，眼角带着挑*逗的笑，在灼热空气中一闪而逝又重新没入熔浆中的下半身则是鸟兽的枯骨，那些粗大丑陋的骨骼上带着锋利的骨刺。 　　美丽又危险，或者纯粹就是很危险，总之这些脱离封印的家伙就没有一个是安全的！ 　　“这算是变相的给自己找活儿干吗？”撒旦自嘲了一句，他浮上高空，简单粗暴的扯掉身上那些繁复的服饰和装饰品，只穿着最里面一件纯白的衬衫。他随手让那些衣服被风托着徐徐飘落，却在落地之前就被那些踩着喷发岩浆跃上大地的妖魔给撕成齑粉。那些脑子里已经不剩下什么智商的愚民从这件飘落的衣服上意识到了撒旦的存在，他们齐齐抬头，一双双金色汽灯般的眼睛盯着上空的撒旦，那目光里的贪婪和嗜血令人毛骨悚然。 　　“真是令人恶心的目光啊……”撒旦的语气里带着无比的厌恶，紫色的流光划过天空，切换神形态，紫罗兰色的羽翼自背后舒展开来，神的威仪碾压着地上的弃族子民，这本该能让凡人俯首的威仪却令那些地面上的妖魔变得越发狂暴不堪——他们记得这种气势，那些背弃他们的众神的气势！仇恨之火在心底熊熊燃烧，经久不衰。 　　刺耳的空气尖啸声传来，利箭破空！溟猛地偏头，身后传来石壁崩塌的声响，他转过头去，看见死死钉在墙壁上的那一枚羽箭。 　　也就是这个时候，低沉的歌声响起，地上的魔鬼忽然全都安静了下来，表情安详仿佛入眠的孩童。 　　 　　“二番目の記憶【第二份的记忆】 　　“弓がしなり弾けた焔 夜空を凍らせて【弓箭射出雷霆之火将夜空冻结】 　　“凛と蒼く別離の詩を恋人を射ち堕とす【凛然苦涩离别的诗将恋人射杀】 　　“遠い日の忘れ物引き裂かれた傷痕【遥远之日的遗忘之物 被撕裂的伤痕】 　　“呪われし約束をその胸に宿して【将被诅咒的约定寄宿在心中】” 　　…… 　　“古の伝説 その魔物に傷を負わされた者は【古老的传说 被这魔物所伤害的人】 　　“呪いが全身を駈け廻り【诅咒遍布全身】 　　“やがては同じ魔物に成り果てるだろう【最终都会幻化成同样的魔物吧】 　　“その傷を負ったのはいつ【是何时受的伤】” 　　“精灵的歌声……雷霆之火？”溟若有所思的扭头，隐藏在暗处的精灵弓箭手连绵不断的歌唱，悄无声息的拉弓搭箭。他从地底深处爬回人世，唱着杀死爱人的歌，心灵已被彻底扭曲。 　　这就是被众神放弃被同族背叛的弃族子民，他们的灵魂和身体早已在地底深处沸腾的岩浆囚牢内死去，如今活着的只剩下疯狂的执念。他们中大多数已经步不再具备思考的能力，只是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那些生命之中最后的愿望，一如这化身妖鬼的精灵弓箭手所唱诵的歌谣，他手执弓矢，射杀他已被魔物侵蚀的恋人，但究竟……谁才是那个被侵蚀了的魔物呢？ 　　 　　“枯れ果てた涙は 哀しみの蒼い焔を宿し【干涸的眼泪寄托着悲哀的青色火焰】 　　“銀色に輝く矢を放つ【银色中射出耀眼的箭】 　　“何度でも唯 彼が息絶えるまで【无论多少次直到祂气绝为止】” 　　…… 　　“愛する人を失った世界には【在失去心爱之人的世界中】” 　　“どんな色の花が咲くだろう【盛开着什么颜色的花呢】” 　　 　　“歌声是很好听没错啦……但是你死去的爱人，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溟听着那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歌声，轻轻叹了口气。 　　他抬起纤细的手指在空中虚画出圆圈，闪烁着的能量暴动，汇聚于他所绘下的那个图案之中。溟弹了一下手指，那个充斥着能量的圆环迅速地扩散开来，将整个大裂谷的范围笼罩在内。那耀眼的能量光芒扩散开来的一瞬间，地面上的弃族发出近乎愤怒与绝望之间的嘶吼，暗处的精灵弓箭手手指连弹，难以计数的箭雨顿时铺天盖地的袭向空中的溟！ 　　“哟，终于舍得出来啦。”溟露出优雅至极的微笑，扩散开来的能量圆环骤然震爆，爆裂那一瞬间的光照亮黑暗的地狱，妖魔与恶鬼在光芒之下崩碎成尘埃，而那些箭矢也被粉碎，无法靠近溟身前。 　　“废品就要有废品的样子，妄图挑战的结果就只是如此而已。”溟看着在那可怕力量下被消灭殆尽的妖魔和已经彻底改变了的地貌，耸了耸肩。 　　他还有事情要做，镇压金伦加鸿沟已经失败，那么对待这些废品的手段就只有一个——全数歼灭！ 　　执念驱动的残躯算不得生灵，这不违反人道主义。 　　但是还没结束。 　　精灵弓箭手的歌声还在响着： 　　 　　“…… 　　“月を抱いた十字の焔 茨を捲きつけて【被月光所包裹的十字火焰中满是缠绕的荆棘】 　　“凛と白く最期の弓矢私を射ち堕とす【凛然的最后的一支纯白洁净之箭将恋人射杀】” 　　 　　巨大的危机感袭上心头，溟猛地转身，悄无声息并且毫无预兆，闪烁着黑金光芒的最后一支箭矢已至面前！ 　　这才是那名隐藏在暗处的精灵族弓箭手真正的杀招。 　　弑神一箭！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揭秘撒旦所做的一切，以及与弃族之民的遭遇战 本章配乐《射杀恋人之日》，虽然歌词文里有，但是为了方便阅读就在作者有话说里也放一下好啦~ 第一次弄这东西，要是看文的时候没放出来的话记得回复提醒我……我就滚去修改 歌词如下 二番目の記憶 【第二份的记忆】 弓がしなり弾けた焔 夜空を凍らせて 【弓箭射出雷霆之火 将夜空冻结】 凛と蒼く別離の詩を 恋人を射ち堕とす 【凛然苦涩离别的诗 将恋人射杀】 遠い日の忘れ物 引き裂かれた傷痕 【遥远之日的遗忘之物 被撕裂的伤痕】 呪われし約束をその胸に宿して 【将被诅咒的约定寄宿在心中】 「避けられぬ終焉は せめて愛しいその手で」 【无法避免的终结 至少用这双爱的手】 抗えぬ衝動の闇が彼を包んだ 【无法抗拒的冲动的黑暗将他包围】 歪む世界螺旋の焔 輪廻を貫いて 【贯穿歪曲的世界 螺旋的火焰轮回着】 凛と緋く血塗れくちづけ 恋人を射ち堕とす 【凛然的用绯红的血涂抹 将恋人射杀】 忘れ物はありませんか 【没有遗忘之物吗】 古の伝説 その魔物に傷を負わされた者は 【古老的传说 被这魔物所伤害的人】 呪いが全身を駈け廻り 【诅咒遍布全身】 やがては同じ魔物に成り果てるだろう 【最终都会幻化成同样的魔物吧】 その傷を負ったのはいつ 【是何时受的伤】 それは二人が出会ったあの日まで遡る 【那追溯到两人邂逅之日】 彼が彼女を助けた時に負った傷 【他在救她的时候所受的伤】 全ては出会った時から始まっていた 【全都是从邂逅之时开始的】 出会いは喪失への約束 【邂逅是直到丧失的约定】 枯れ果てた涙は 哀しみの蒼い焔を宿し 【干涸的眼泪 寄托着悲哀的青色火焰】 銀色に輝く矢を放つ 【银色中射出耀眼的箭】 何度でも 唯 彼が息絶えるまで 【无论多少次 直到他气绝为止】 愛する人を失った世界には 【在失去心爱之人的世界中】 どんな色の花が咲くだろう 【盛开着什么颜色的花呢】 月を抱いた十字の焔 茨を捲きつけて 【被月光所包裹的十字火焰中 满是缠绕的荆棘】 凛と白く最期の弓矢 私を射ち堕とす 【凛然的最后的一支纯白洁净之箭 将恋人射杀】 　　　　 第169章 第50章 弃族之悲鸣 　　 　　『如果一定要迎来终结，就让我爱的人来动手吧。』 　　If you have to come to an end, let me love the people kill me. 　　『由我们所爱着的，这个世界。』 　　By our love, this world. 　　　　 ——弃族之鸣 　　 　　“必须赶快赶回去了……去通知那群还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蛋。” 　　溟丢下精灵弓箭手的尸体，温热的血溅了他一头一脸，灼热的不像是死灵体内流淌的血液。 　　他站在无数弃民扭曲而狰狞的骸骨之上，目光凝重的望向远方。 　　那是金伦加鸿沟的方向。 　　 　　“我们必须赶快赶回去，去通知其他人。” 　　蛇发女妖克里斯汀娜的青色血液污染了阿瑞斯一身漆黑的甲胄，她向着手执权杖的女神原伸出手，表情从未如此严肃。 　　“和初的战争不再重要了，我们首先要做的是解决金伦加鸿沟和弃族之民的事情。杀戮也好封印也好，这一次必须一劳永逸。” 　　比起战力持平并且保有理智的七魔王，很显然是疯狂的弃族们会造成更大的麻烦。 　　 　　“那些只知道杀戮的疯子绝对不能轻易放过/无论如何都要保住您所创造的这个世界！” 　　相隔遥远的空间距离，两个人的声音在一瞬间重合。 　　只是…… 　　——那些高高在上的神啊，妖魔与恶鬼心底深处的阵阵哀哭，你们真的曾经听过到么？ 　　 　　原和阿瑞斯飞越过山川河流，一路赶往道道尔学院，同时仔细检索着地面，时刻注意是否有其他的弃族已经抵达地表，随时歼灭。 　　“呐，阿瑞斯。你说，当初选择重建世界，将那些精神已经受到太古不稳定架构影响的种族抛弃，任由他们随着世界一同走向终结，艰难困苦的活着……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风扬起银白与幻紫的长发，在手执铁叉的妖鬼被咆哮着的黑色烈焰吞噬之后，原注视着面不改色一路杀戮的阿瑞斯，看着她那滴血的黑色甲胄，忽然轻轻地问了一句话。 　　“你是这样认为的吗？你觉得如今新世界的子民将要面对的劫难，是由你亲手缔造出来的？”被黑色甲胄包裹的修长手指擦过面颊，素白的面孔滴了血，阿瑞斯扭头看向手握权杖的原，眼中的一片猩红比那血的颜色更加耀眼灼目。红色的大氅飞扬，她俊美一如油画中手握长剑的天神。 　　原无声的点了点头，脸贴在冰冷的金属杖柄上，眼泪无声的划过面颊。 　　她以为她可以足够坚强，就像太古时代毫不犹豫的对抗初一样与那些她曾经的子民、如今已经堕落的恶鬼作战，可到了最后，她还是下不了手。 　　神与人的作战和神与神的战争是不一样的。 　　原知道无论怎样重的创伤，怎样悲哀的死亡，于神而言终究是大海中的一抹浪花，小到可以无视的境界。 　　因为他们永生不死，所以也无所顾忌。 　　但那些弃民不一样。 　　他们是她的孩子，是她最初创*造的子民。她创造了他们却又抛弃了他们，毁灭了世界而后又再度重建。 　　但重建过后的世界，终归不是属于那些孩子的世界了。 　　出自她手的苦难折磨着那些孩子，他们被封印在旧世界的遗迹之中，那些遗迹沉睡在金伦加鸿沟底部，沉睡在那恐怖的地心深处。弃族的子民在流淌着的熔岩深处绝望的呐喊母亲的名字，呐喊那些他们曾经赞颂过无数次的神名，渴望得到救赎和解脱，回应他们的却永远只有熔岩之中孤独无助的回声。 　　永世承受那样的痛苦和折磨，心因为无数的背叛而残破不堪，复仇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这是她的过错她的罪孽，可为何到了最后还是要那些孩子付出代价？ 　　“‘I love you,but I hate you.The hatred and1 the love is the same.'【我深爱着您，但我也憎恨着您，这仇恨与爱情同等。】你是克里斯汀娜之前所说的这句话刺穿了吗？”阿瑞斯吐出一连串字符，语气尖利，极为直白，“若是如此，请容我把那自伤口渗出的液体，将之形容为‘爱’。你认为金伦加鸿沟封印所导致的如今的过错，是因为你同理体谅的缺乏及思想上仅限形式的交流所造成的吗？” 　　“你认真起来的时候说话还真是一如既往叫人难以理解啊，湮。”原抱着权杖，脸上露出一个苦笑，“那就让我听听吧，你自己的想法。” 　　“还真是腐败的孽缘呐，你与她这般相似。”阿瑞斯伸手点了点原的额头，两人身高差距大，这个动作做起来反而意料之外的自然。“当初极夜黎明之战结束后岳薇曾经问过我类似的问题，她的朋友云曌之于莉莉丝，就如同东方爱之于你是一样的存在，是神作为人时主导身体的人性意志。那一场战争里，莉莉丝的神性将人性压倒吞噬，那个家伙哪怕是在战争结束之后仍然不敢彻底相信莉莉丝就是云曌，她反反复复的追问我，问我云曌到底是不是莉莉丝。我每给她一个肯定的回答，她就自言自语着说肯定不是这样，自我催眠的不敢相信……过了好一阵子才终于承认了绝望的现实。在我看来，你现在的情况，就和她那时根本就是一样的。” 　　原突然遭到“戳额头”的攻击，好一阵子没反应过来，然后愣了片刻，有点傻气的点点头。 　　“你喜不喜欢初，喜不喜欢洛基？即使在他与你为敌之后？” 　　阿瑞斯情商低，但这不妨碍她用哲学来解释爱情，更不妨碍她用这个来做比喻。 　　她只是情商低而已，情商低的原因大概是情商都用来给【本来就很高的】智商添砖加瓦了。 　　“即使如此还是喜欢……”原脸有点红，小小声的回答。 　　“那不就结了么，女神大人。你像爱初一样爱你的子民，爱你所缔造的这个世界，甚至比之那私有的爱情炽烈更甚。既然是一直都在爱着的，那就将那些要毁坏你爱的东西都毁掉了吧，为了守护重要的事物，化身恶鬼也好修罗也好，如果你依旧分不清爱和欲望，那些放置了许久的废弃品，就按照他们本来的归宿去处理吧。直白一点多好，还没到结束的时刻，所以我们只要负责去做就好了。谁是谁非，谁对谁错，谁无辜谁罪恶，现在还不是思考这些令人厌倦透顶的问题的时候。”阿瑞斯仰起头，她的银发在风中舞作一团，表情始终那么骄傲，对原的动摇表示丝毫无法理解。 　　她是诞生于牺牲的神，牺牲是以渺小之物的痛苦和死亡来换取生者更多的荣光和生命，在她眼中为了新世界而舍弃旧世界是可以接受的，也是非常值得的交付与兑换。有一些东西迟早都要被放弃，既然如此，不如令他们的逝去更有价值一些。 　　从本源层面来讲，阿瑞斯甚至比溟更加适合魔王的姿态。 　　不择手段不问代价的换取，与那些神话传说中被上帝敌弃的魔鬼是何其相似。 　　“即使如此也罢……可是没有为他们付出在被人呼唤的时候转身选择了遗忘，这样能够说是爱过吗？”原捏紧了权杖，声音颤抖。 　　这便是不同之处：温柔而又全方位的爱，令她在这种时刻所进行的思考分外艰难。 　　她本就认为自己对不起那些弃族的子民，又怎能狠下心令他们彻底覆灭？ 　　“为什么你总是在紧抓不放？既然是那样痛苦挣扎的事，杀了又有什么不好？过去式的爱不也挺好……像你现在这样，被爱和责任束缚着，如同谁都触碰不到似的……凡人出生，成长，然后死亡，这不也是命运吗？你是钻牛角尖了，原。他们最后总归是要消失的，与其消失在心底的绝望和痛苦之中，不如消失在某个被爱所掌控的世界里。”阿瑞斯的声音清澈，宛若百灵鸟在林中的歌声。 　　过去式的爱不也挺好，杀了又有什么不好？ 　　过去式的爱不也挺好，杀了又有什么不好？ 　　…… 　　过去式的爱不也挺好，杀了又有什么不好？ 　　如同回荡着的钟声，魔咒般的话语回荡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留下遥远的回声。 　　原抬头看着阿瑞斯的脸，紫水晶一样的眼睛里有片刻茫然。　 　　“也许……你是对的。”原死攥着权杖的手忽然一点一点的松了下来，眼睛里重新有了焦距，“我真的是钻了牛角尖了……” 　　 　　金伦加鸿沟，巨大的裂谷。 　　那是难以形容的辉煌景象，金红色的沸腾熔浆如同海浪那样翻滚着冲上天空，来自太古时代的妖魔与恶鬼驾驭着暴沸的岩浆如同海妖驾驭海洋那样自如，他们狂笑他们嘶吼，用难以遏制的激动心情迎来漫长封印之后的第一抹阳光。 　　恶灵们磨刀霍霍，他们跳上陆地如同潮水一般密集的奔涌着，涌向四面八方！ 　　这只是太古弃民复仇的先锋军，真正强大的妖鬼与恶魔还沉静在地底最深处，争先恐后的向着那洒满阳光的大地爬行，他们通过那狭长黑暗的回廊，即将返回人间。 　　白紫色的雷霆怒号着从天空降下，抢先跃上陆地的弃民们被可怖的雷霆之威化作焦炭，然而这世上总有幸运者，侥幸之至的躲过了浩荡的天罚向着哪灯火辉煌的凡人聚居之地奔跑。尽管刻印在世界法则中的天罚之力摧毁了绝大部分已经回归人世的弃民，但那些漏网之鱼只会将亡者的仇恨千百倍的报复在活着的人身上！ 　　这尚还只是浩劫的前奏，更多的弃民在地下努力的向地上攀爬，攀爬过程中有些弃民耐不住身体内外气压的巨大变化崩碎而死，也有些被迫进化成只能适应高热环境的弃民在越来越低的温度之中死亡，最终能够抵达地面的只是少数。但为了达成弃族之民希冀了千万年的复仇，这些都是值得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为了向抛弃他们的神灵复仇，为了向背叛他们的同族复仇，要杀戮，要仇恨，要诅咒，要绝不原谅！ 　　他们期待了那么多年的复仇时刻即将到来，在那一刻真正来临之前，付出先锋者的生命为代价也是值得的。 　　只是为了复仇而活着，为了复仇而放弃一切，对弃民而言，只要能够完成这个愿望那么付出任何的代价都值得。 　　他们胸腔里的心脏已经不再跳动，支撑腐败躯壳活动的不是那被吟游诗人歌颂过无数次的爱、正义、信念、守护，而是复仇与杀戮的欲望。 　　那被炽烈熔岩覆盖的裂谷之地，已经吞噬所有的爱和欢喜。 　　在这个已经失去爱的世界之中，会开出怎样颜色的花朵？ 　　应该是黑色的吧。 　　黑色的曼陀罗花。 　　那是象征爱和复仇的花朵，它盛开在每一个被抛弃的人的心底，以黑暗和仇恨为养分，以那已经哭干了的眼泪为水源，坚强而又倔强的盛开着。 　　以黑色曼陀罗为代表的复仇还未真正展开，但那时间也已经近了。 　　 　　——The gods of heaven heard hell devil heart cry, it yearning sunshine and redemption, can get only darkness and death. 　　【——天上的神灵听见地狱里恶鬼的心在哭泣，它向往阳光和救赎，能得到的却只有黑暗和死亡。】 　　 　　『还记得世界崩塌那一瞬间的美景，绯红的火焰拥抱银白的月光，请带我身罪孽，去往地狱，或者天堂。』 　　Remember the beauty of the world collapse that moment, scarlet flame to embrace the silvery moonlight, please with me iniquity, go to hell, or heaven. 　　『请给我们爱，然后赠与我们想要得到的救赎，或者死亡。』 　　Please give us love, and then we want to get salvation, or death 　　 ——弃族之鸣 　　 作者有话要说： 阿瑞斯其实是个很残忍的人啊…… 下面这张图就是黑色曼陀罗花，花语是无间的爱和复仇，很适合呢。 第170章 第51章 悲伤的六翼堕天使 　　 　　就在阿瑞斯和原赶往道道尔学院的同时，道道尔学院内部，魔王与荣耀的战争已经打响。这一次的战役甚至比在世界树战场所发生的极夜黎明之战要更加恢弘壮阔，那个时候无论魔王还是荣耀都没有恢复全部的力量，他们被己身束缚了。而今，真正的神与神的战争，才是正式开启了序幕……恰如上古末期那一场六道战争的延续。 　　“唷，路西，入侵已经开始了？你们的速度还真是快啊，我差一点就赶不上了。”溟收起背后的六枚羽翼，缓缓降落在黑色的路西法身旁。他看上去风尘仆仆的，似乎是经过了好一番旅程。 　　“你现在应该出现在金伦加鸿沟。”参加本次战斗的魔王早已分散，路西法站在被烈焰烧成焦黑的土地中央，没有表情的说，“计划发生改变了吗？” 　　“真聪明啊，路西，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人对话，省时又省力。”溟眨了眨眼睛，声音压得很低很低，“计划失败，封印已经失效，地下那些恶心的臭虫随时都会爬上来，你所要完成的任务又重了一点呢，可千万不要灰心丧气呢……今天的战斗结束之后，说不定你会收到你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礼物哦。 　　路西法看都没看他，他面无表情，语气淡淡的：“你出现在这里就已经是计划之外的事情了，最好不要干涉过多，破坏计划的后果我们任何一个都承担不起。” 　　“了解了解，接下来的事情是对你的奖赏呢，和计划无关。”溟眯眯眼笑了，他伸手拍了拍路西法的肩膀，转身就走，“你就呆在这里，等那位尊贵的女神回来吧。我先去做我自己的事情了。” 　　路西法看着那个背影逐渐消失在远方的烟尘里，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要做的只是完成主上秘密下达给他的任务，至于其他的事情，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毕竟，耶和华已经许久没有在地上的世界出现了……他到底是生是死，又有谁知道呢？ 　　双手在胸前虚画出十字，路西法低声念诵着经文的段落： 　　“The kingdom of heaven is near, and you shall repent.【天国近了，你们应当悔改。】 　　“So I should remember that you are falling down, and you will repent and do what you did at first. If you do not repent, I will come to you, put your lampstand from its place.【所以应当回想你是从哪里坠落的，并要悔改，行起初所行的事。你若不悔改，我就临到你那里，把你的灯台从原处挪去。】 　　“So when you repent. And if they do not repent, I will come to you soon, and with the sword of my mouth, I will attack them.【所以你当悔改。若不悔改，我就快临到你那里，用我口中的剑，攻击他们。】 　　“…… 　　“So remember how you have received and heard. And obey, and repent. But if you do not wake up, I will come to you as a thief. And when I come,you shall never know.【所以要回想你是怎样领受，怎样听见的。又要遵守，并要悔改。若不儆醒，我必临到你那里如同贼一样。我几时临到，你也决不能知道。】 　　“Where I love, I blame him. So you have to be eager and repent.【凡我所疼爱的，我就责备管教他。所以你要发热心，也要悔改。】” 　　他低低的诉说着，眼角有温热的眼泪滑过。 　　大地之上，橙色长发的魔王抬头望向那个背生六翼的身影，疑云丛生。 　　 　　道道尔学院内部，混乱的战场。 　　大部分学生都已经退到了核心结界内，留在外面的学生负责作战，他们略微发汗的手握紧了武器，心颤抖着，即将体会他们的先辈们，那些道道尔学院最初建立之时成员每日的心情，那种拼死搏杀、放弃一切的心情……世界已经和平了太久了，就请让战火在此世重燃！ 　　“我要用自己的力量参展，不必你来帮忙。” 　　空气中蔓延着焦糊的气味，该隐一身白色礼装，身后舒展开四枚洁白的羽翼，月朦胧虚幻的身影漂浮在一旁，玫红色的眼中是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那不完美的容器啊啊，既然如此，就让我来看看你到底成长到了怎样的地步吧。可千万别叫我失望啊。” 　　“哼，怎么会让你失望呢？” 　　该隐目视前方，大地在他脚下震动，前方烟尘翻滚，巨大的黑色身影在烟尘之中若隐若现。那个烟尘中的身影每一步都令大地震颤，那该是何等恐怖的威能？ 　　烟尘终于散去，那个高大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该隐面前。后者的瞳孔微微收缩，颇有些意料之外的感觉。 　　那是披挂铠甲全副武装的青黑色魔神！ 　　——七魔王，亚当！ 　　完成形态转换之后的亚当足有两米多高，他一步一步向着该隐走去，那脚步沉重的令大地都为之震颤。头顶延伸出螺旋的双角，其中一只被从中间砍断；肋下猛然喷射出青蓝色的火焰，有如羽翼的模样；金色的金属神经电极插在脊椎的位置，一闪而逝的白紫色电光表明这幅躯体的彻底运转。亚当周围升腾着乳白色的蒸汽，一片蒸汽之中魔神的身影若隐若现。 　　动力核心高速运转，那颗由多个核心组成的机械心脏正在远超过外界气压的情况下疯狂跳动着，无与伦比的动能从心脏开始，通过那些隐藏在身体里的管道，被输往这具身体的各个角落。亚当腰间悬挂着满是武器的滑轨，有长度惊人的青铜锯齿剑也有致命的巨型燧发枪，机械的利爪握住那柄长达三米的弧刀刀柄，将它从滑轨上卸下，在空中猛然一挥，那利刃反射的光刺目如世界的终极。 　　“月？任由你那不完美的容器与我战斗吗？你这个总喜欢鸡蛋里挑骨头的家伙，怎么现在反而转性了？是沉睡的时间太久，连脑子都弄丢了吗？” 　　亚当肆无忌惮的嘲讽与挑衅，他说的确实没错，神与人之间的差距不是一点点那么简单，哪怕该隐是月的容器，在他以“人”的身份对神挥刀的时候，所做的一切也都只能是无用功。 　　“总比你所选择的那个懦弱的载体要好得多。灵魂早就已经被你吞噬干净了吧？那个与你同名的，暗神族的王。”月浮在空中居高临下的看了亚当一眼，眼神里只有蔑视，“这可真是难看啊，你现在的模样。” 　　“你太注重外表了，月。于我而言，如今已是极致的巅峰！那具无用的凡人身躯已经被我彻底侵蚀完毕，我终于回归我曾经的模样！唯一的也是最完美的‘机械降神’！燮那家伙在哪里？他不是以我作为蓝本复刻了另一具‘机械降神’吗？莫不是被阿胡拉打坏之后他没有维修好吗？让我看看那个无用复制品！哪怕过了这么久，一直坚持的最后的也只是我！” 　　亚当纵声狂笑，那声线如此完美几乎与常人的声音别无二致，完全没有机械声带特有的滞涩感，仿佛那具机械降神里装载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正操控着这具庞大的身躯运动。 　　“最完美的‘机械降神’吗？未经他人许可就擅自认定某物为‘盗版’、‘复刻’，从这种说法来看，你真是傲慢到无以复加。”夹杂着齿轮运转的声音在该隐背后响起，他惊诧的回头，看见另一具闪烁着金属光泽的躯壳，半透明的护额遮住了来人的面部，但从身形和声音依稀可以分辨出那个人的身份—— 　　燮以亚当的设计图为蓝本、经由人造人改造而出的世上另一具‘机械降神’，赫菲斯托斯！ 　　“呵……不亲自出战，反而派出了残缺的复制品，燮这是怎么了？莫非是年老了力不从心了吗？”亚当挥舞三米的巨型弧刀划出完美的剑圈，他嘲讽着昔日最亲密的友人，神色一如既往的骄傲。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用你们的鲜血和残骸，来为新世界的王座奠基吧！” 　　 　　“泷，金伦加鸿沟的情况已经开始不受控制了吗？”稳坐于黑色巨龙的背脊之上，周围的景物在飞快的前进之下已经变得无比模糊，扑面而来的巨大风压令阿瑞斯的银白长发散乱飞舞，她替原遮挡扑面而来的狂风，自己却神色淡然镇定自若，丝毫没有岳薇当初乘骑巨龙时一团糟糕的情况出现。 　　在返回道道尔学院的路上，感受着阿瑞斯力量而找寻方向的泷与她们汇合，简单的几句交谈，了解了一下目前的情况，泷就立刻载着她们奔赴道道尔学院，生怕赶不及最后至关重要的时刻。 　　“是的，我也正是因此才决定放弃继续镇守而返回报告的。”巨龙的声音即使在一片狂风的尖啸声中依旧那么清晰如同古钟轰鸣，震得人耳膜发疼。 　　“……这还真是……”阿瑞斯不由得有点头痛，风吹的她睁不开眼睛，只能烦躁的揉了揉眉心。 　　“……到了。”原忽然站了起来，泷悬停在空中，下方是已被烈焰覆盖的焦黑大地，惨烈的呼叫声穿上高空，原握紧了手中的权杖，一言不发。 　　“已经开始了吗？动作还真快啊。我请求参战。”阿瑞斯也站了起来，她握着燃烧黑红烈焰的雷沃汀之剑，猩红的眼眸里跃跃欲试。 　　“等一等。”原一挥权杖挡住阿瑞斯的动作，闪烁着金色光辉的紫水晶眼眸明亮如灯火，“有人过来了。” 　　“女神大人终于回来了吗？已经在此等待许久了。” 　　舒展着黑色六翼的堕天使浮空，路西法的黑发飞扬，他仍然顶着伊邪那岐的面孔，苍白的脸上全无表情。 　　看见那张和伊邪那美万分相似的面孔，原的表情莫测。 　　“你来这里，说明初的计划已经发展到最关键的时候了吗？”原轻声问，阿瑞斯挑了挑眉，表情似乎是有些惊讶和意外。 　　“主上秘密下令，派遣我来告知您，溟已经前去镇压金伦加鸿沟，但此前溟与我汇合，封禁行动已经失败，接下来我们首要的任务就是处理那些弃族之民，但是因为主上己身的意志也在本源侵蚀之中，还望您尽快处理。您是如何决定的？有不少弃族已经逃离封印来到地上，是全面杀戮还是再度封印？主上询问您的决断。”路西法低着头，他明明卑躬屈膝，那神态却高傲冷酷的一如往昔。 　　“决断么……”原放下一直阻拦阿瑞斯动作的手，她扭头看看身后一脸无所谓的战神，发出一声苦笑，“……尽数杀死吧。” 　　一句话，决断了曾经的子民的最终命运。 　　“明白。” 　　 　　——被螺旋业火贯穿的苦难轮回，是时候迎来终结了。 　　 　　“哟，亲爱的老哥，我们真是好久不见了。一直呆在这么黑暗的地方，还真不符合你的风格呢。” 　　地下深处的石壁被击碎，坍塌崩裂的岩石碎块之中，耶和华睁开许久不见阳光的双眼，起初是一片模糊，而后越来越清晰，出现在他面前的，是转生为他弟弟的魔鬼或神明。自愿束缚己身的锁链和金属电极被轻轻巧巧的摧毁，长久被铁链贯穿的羽翼已经失去飞翔的力量，撒旦抱着耶和华向天空飞翔，许久未曾感受到的风拂过面颊，昔年的伊甸之主终于再度出现在阳光下。 　　“——天主！”耶和华耳边传来陌生却又熟悉的声音，有人从撒旦怀抱里把他轻轻接了过去，如同对待最珍贵的宝物。 　　耶和华竭尽全力抬起眼皮，看向那张已经全然不同了的面孔，下意识的叫出了某个人的名字：“……路西？” 　　“老情人见面的景象，还真是情意绵绵啊。” 　　撒旦吹了一声口哨，扭头对那边的阿瑞斯打了一声招呼： 　　“喏，很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这俩货见面了……在没有奥丁的情况下，这可真罕见啊…… 第171章 第52章 混乱之降临 　　“来啊！打啊！你这个伪劣的残次仿冒品！” 　　金属与金属发出铿锵有力的碰撞声，风暴般的金戈声中亚当纵声狂笑，他挥舞着长达三米的青铜锯齿剑，如臂指使，肆意淋漓的碾压着赫菲斯托斯，后者的身形在这巨大的压力之下不得不一步又一步的后退，金属的碎屑漫天飞舞，他们肋下射出的青色火焰交叠在一起，将升腾着的乳白色蒸汽灼干成一片虚无。 　　亚当拖拽着锋锐的青铜剑在地上划出金红色的火花，机械的关节灵活扭动，神经电极传送着神经电流到达这具机械之躯的每一个角落，本应因为自重而显得笨拙的机体呈现出人身一样的灵活和敏捷，亚当金属的爪踩着地面高高跃起，在空中像飞翔的鸟类那样轻盈，给予赫菲斯托斯头部护甲两级大斧转轮般的腿击，金属与金属的外壳摩擦爆闪出耀眼的火花，赫菲斯托斯连连后退，头盔中传出断续的警报声，身上几处灯泡危险的闪烁着，显示这具躯壳所遭受到的惨重伤害。 　　与亚当所展现出来的极致灵活性完全相反，赫菲斯托斯的动作还带着机械一样的停滞感，他抬起覆盖着厚重护甲的手臂挡在头颅前方，用以抵挡亚当那大斧转轮式的凶狠攻击。赫菲斯托斯不停的后退，被淡蓝色护罩覆盖的一双电子眼忽然闪烁了一下，亚当第三次于半空中落下一记凶狠的腿击，他猛地抬起头来，手臂骤然抬高，借着亚当那凶狠的一击之力，赫菲斯托斯灵活的向后滚出，相隔较远一段距离之后他单膝跪地，手臂、肩头所携带着的那些枪弹全部“咔嚓”一声调整方向，全弹发射！ 　　所有的弹药骤然暴射而出，蔓延成一线的白色尾迹在空中划过几十条优美的轨迹，它们直冲着亚当而去，赫菲斯托斯忍受了亚当的攻击那么久，为的就是这一刻的还击！ 　　但是……这样还是差的太多了。 　　“真天真啊，小鬼。你真的是燮做出来的东西吗？那个家伙不应该把本王的战斗习惯都清楚地告诉你么？他可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本王的人了——比本王自己还要了解得多啊。本王以前的机体调试可都是他在做呢，怎么难道他的手艺现在已经退步了吗？这可真是叫人伤脑筋啊——本王的御用机械师，如今也是堕落了啊。” 　　冰冷的青铜轻轻拍击赫菲斯托斯的面颊，亚当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那些杀伤力巨大的子弹在他身后爆裂开来，那些火光照亮了亚当一身青黑色的机械甲胄，恍如地狱中走出来的魔神。 　　赫菲斯托斯的机械瞳孔骤然收缩，即使以电子眼对图象的精确捕捉，他依然不知道亚当到底是如何来到他面前的……无论镜头如何回放，图像就只有朦胧的虚影而已。只是一个瞬间，本来还在原处的亚当就来到了他的面前，那些弹药在亚当身后爆炸，未能伤他分毫。 　　唯一的解释就是……亚当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到赫菲斯托斯无法捕捉的境地！ 　　这就是真正的机械降神吗？如此的强大，如此的……不合常理。 　　面前这才是真正的机械降神啊……那他算什么，半成品吗？ 　　赫菲斯托斯脑子里一片空白，亚当现在站在他面前，只要一剑就能砍断他的脖子，然而这个魔神般的男人却并没有这么做，他只是看着赫菲斯托斯，眼睛里满是嫌恶和轻蔑。 　　“你根本就不行啊，离‘完美’实在是差的太远了，你这个残次品——有什么资格自称机械降神？你有什么资格与本王同等？——不过是个拙劣的模仿神明仪态的人类罢了！你这个没有自知之明的渎神者！”亚当比赫菲斯托斯高很多，他俯下身，在少年耳边如此轻声说道。 　　亚当说话的声音很轻，如同一阵风吹过耳际，冰冷却又令人印象深刻。 　　“去死吧，你这废物。看在本王和燮曾经的交情，你能被本王亲手送葬，跪下来叩谢神恩吧。”亚当伸出手，机械的利爪轻而易举的捏碎了赫菲斯托斯的头盔，那些金属在刀锋般的利爪中被捏成碎末，闪亮的金属粉末“簌簌”从指缝间落下。亚当抓着头将赫菲斯托斯从地上提起，手扣住他的头颅，力道一点一点加剧，猩红的血线从赫菲斯托斯的眼睛、口鼻、耳朵里涌出，他毕竟还是人造人而非真正的机械降神，终归还是如此脆弱。 　　亚当欣赏着赫菲斯托斯一点一点走向死亡，心里的想法说不清也道不明。 　　凡人可真是渺小的生命啊，只需要稍稍时加一点力量就可以轻易置他们于死地……太脆弱了。 　　“这么脆弱的族群，是怎么在这个残忍的世界上存活的呢？” 　　亚当不由得仰起头，他低声自言自语，像是问别人，又像是问自己。 　　是啊，世界那么冰冷那么残酷，那么脆弱的他们又是怎样存活下来的呢？ 　　“虽然很有可能被你嘲讽不解，但我还是想说，他们是为了爱而活下来的啊，亚当。那是你一直不曾理解的东西吧？” 　　轻微的咔哒声响起，亚当蓦地抬头，他看见燮端着造型奇特的银白色□□向着他的方向走来，他走的步伐很稳，手也不曾抖动，银白色的短发和红色的燕尾服在视野里那么明显，那张没有丝毫苍老印记的面孔还和他记忆中的初见是一模一样的，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恐惧着魔神狰狞的姿态不敢接近，只有燮丝毫不畏惧，向着那青黑色的魔神，那个被自己的创造者视作器具的茫然孩子伸出了手。 　　对燮留下深刻印象，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吧。 　　——爱什么的，那种东西我是理解的啊。因为……我爱你啊。 　　亚当如此想着。 　　人得到救赎的时候，总会觉得全世界都变成了天国；当一个人憎恶的时候，全世界在他眼中都化作地狱。 　　“你这缩头乌龟，终于出来了啊。这残次品的面子好大啊。”亚当嘶哑着嗓子，他看了看濒死的赫菲斯托斯，将他随手丢到一旁，向着燮的方向前进了几步，“爱？你跟我说爱？爱什么的，朋友什么的，梦想什么的，那是我一直丢弃至今的东西啊。你在和我说笑话么，燮？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啊，我这颗心，你不是曾经无数次的亲手触及过吗？它只会沾染人体的温度，从来不会自行产生温度啊。只有你还在我身边的时候，它才是温暖的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大笑着伸手，那钢铁的巨爪拍击金属的胸膛发出铿锵有力的声音，那里只有由无数齿轮组合而成的几颗机械心脏在运作着，它们不会跳动也不会发热，永远冷漠的像是冰雪。 　　“以指尖在沙之上描写，希望什么的也只会消失。”燮放下银白色的枪支，他在原地站定，静静地面对着自己曾经最好的朋友，“这副身躯，一直以来没有自主意识地活到现在。以满是虚假的话语迷惑我的事情，还是请尽快住手吧。任你摆布什么的，我们已经和过去不再一样了。” 　　“变得不一样了什么的，你是直到现在才明白吗？”亚当用青铜的锯齿剑支撑身体，他歪着头看着燮，“被阵营和信念束缚着，这种感觉真是令人厌恶啊。那就让我们在一切都变得令人憎恶之前，挣脱桎梏吧。” 　　“真不像是你会说的话啊，你不应该是和月一个腔调的么？突然变成现在这样，我都要接受不了了。”淡蓝色的光芒晕染开来，银白的枪械被分解，闪烁着蓝色光辉的武器以燮的右手为基准重新成型，他喃喃自语，在原地站定，枪管笔直的指向那青黑色的魔神。 　　“你不也是一样的吗，这么严肃，都不像是我认识的那个你了。”亚当从腰间滑轨上取下巨型的燧发枪，动作庄重的像是在举行什么古时献祭的仪式。 　　突如其来的别离和重逢，他们都有些手足无措。 　　曾经最好的朋友，又或者彼此了解的仇敌……这是老情人的聚会，相见的第一面都用枪支指着彼此头颅。 　　你爱我吗？你恨我吗？ 　　我爱你啊，我恨你啊。 　　我爱你，因为我们彼此吸引；我恨你，因为我们选择了截然相反的道路。 　　爱着又恨着，神的感情就是如此。比起凡人那炽烈的爱情要更加寡淡，却又更加绵长；前一刻他们可以拥抱着彼此亲吻对方面颊，后一刻就可以掏出武器彼此对峙。神的生命如此漫长，爱和恨渐渐都淡忘了……这世界上哪有什么东西能永远。 　　如果不想遗忘，那就一起爱和恨吧——生命只剩下今天，让我们拥抱着缠绵，让我们拥抱着死去。 　　 　　——我的这颗心，用金钱必定无法买到。 　　——但是若你想要，我不介意将它拱手送上。 　　 　　“以主上的名义，彻底摧毁道道尔学院！进攻！”莉莉丝悬浮在空中，黑色的裙摆如莲花绽放，她的半张脸被黑色的纱巾遮盖，即使如此露出来的面孔也依旧美得惊人。她指挥着海潮般的魔兽大军，那些潮水一样的怪物在大地和天空之上奔涌，大地震颤，天空阴暗，它们所经行之地一切都被破坏，地面上响起学生凄厉的哭号，他们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着，被那些魔兽踩在脚下化为一摊又一摊血泥。 　　大地之上绽开血色的花朵，莉莉丝在高空之中欣赏着这一幕，她的栗色长发飞扬，纱巾下面容欢喜明媚如不知忧愁的青春少女。 　　然而这笑容并未维持多久便逐渐消失，莉莉丝在高空之上看的清清楚楚，那与女神神力分外相似却又不尽相同的力量撑起了防护网，所有触及那里的魔兽全部都被净化，灵魂化为那个人的力量，逐渐消失在空气之中。 　　“谁？是谁？给我滚出来！”莉莉丝不再面带微笑，她阴沉的漂浮在空中，神色阴沉如同那些古老神话传说中的魔女，她看着那防护网最先开启的位置，眼神里带着刻骨怨毒。 　　“你真的不是阿曌……阿曌脸上的表情从来不会这么阴沉的。” 　　空气里响起极轻极轻的叹息，岳薇握着手杖划开空间现身，她的表情严肃而庄重，已不再是当年那个鲁莽、无知、一头热的运动系女高中生，而是手中握着力量权柄、身份高贵的女神代言人。时间改变了那么多东西，她们都已经回不到过去。 　　“……是你？你是那个人类？”莉莉丝忽然偏了偏头，她的语调很古怪，像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一样。 　　回忆中的每一天，如此同样美丽地，如流水般倒映在她那双美丽的栗色眼瞳里。 　　“……阿曌？”岳薇微微愣了一下，握着手杖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莉莉丝刚才的那个眼神实在是太像了……像极了她那个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友人。岳薇似乎在一瞬间产生了一种错觉，面前那个人不是莉莉丝那个一心向着初的女疯子，而是她最好的朋友云曌。 　　但……那也就只是错觉而已。 　　“凡人的视野永远只是停留在表面，遮掩着死般的容颜。既然迟早都要死亡，那样的生命不如放弃算了。为了神的回归而死，这是她的荣幸。”莉莉丝一瞬间又恢复那种高贵冷冽的姿态，她的声音如此淡漠，在这一瞬间和那些神话里居高临下的神明们重合。她似乎是在解释，又像是一种茫然和无措。 　　“可并不是为了隐藏真颜，我们才这样来到人间。作为凡人轰轰烈烈的爱一辈子恨一辈子，直白一些多好。”岳薇轻声说，不知是在与谁交谈。“我们都曾经受伤，并且迷失了方向。虽一切都已经放弃，但我依然还在这里，为自己的意愿而战。” 　　“为了谁？为了那个在你心里十分重要的朋友？她早就已经死了！或者说——那个人根本不曾存在过！作为容器又或者是载体什么的，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迎接我的复活！”莉莉丝癫狂的望向天空，她发出刺耳的笑声，听上去却那么孤独那么令人心酸。 　　“啊，并非为了哪个人……我要依靠我自己。无所畏惧，重新站起。只是为了自己，努力地活这一次而已。”岳薇伸出手杖，语气坚定，“天罚！” 　　白紫色的天谴之力自天空降下，暴作的雷光照亮莉莉丝凝固的扭曲面孔，她疯狂的笑着，似乎是被岳薇的话刺激到了，眼泪却不知不觉间流了满脸： 　　“真恶心啊，真讨厌啊……你们这些爱着别人也被人爱着的家伙！” 　　莉莉丝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声，黑色的流光应命从天空降下，与白紫的电光战在一处。 　　得不到结果的爱，终究是尽数化为疯狂。 　　“喏，很久不见。” 　　“嗯，很久不见。” 　　没心没肺的阿瑞斯淡定回应了撒旦的打招呼，后者眼角默默抽搐，原在阿瑞斯身后捂住了肚子，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担当坐骑一职的泷：“队长你能长点心吗……？” 　　阿瑞斯：“回应别人的问候难道不是十分有礼貌的行为吗？” 　　泷：“……”队长你赢了，我闭嘴。 　　“原大人，还是先不要笑了比较好。”阿瑞斯瞥了一眼揪着自己大氅躲在身后笑到肚子疼的某只袖珍女神，毫无人格可言的开始卖队友，“在敌方首领已经全副武装的时候，还是表现的认真一点比较好啊。” 　　“……他来了……？”原的动作一停。 　　“来了。”阿瑞斯抬头望向天空，那里黑色的云朵扭曲成一个漩涡，缓慢而可怖的转动着，漩涡之中一片电闪雷鸣，营造出一种末日般的氛围。 　　在那个漩涡中央，全身流淌着金红色熔浆的黑红色身影如恶鬼一般神展开背后巨大的翅翼遮蔽天空，恍如恶魔降临，天地破灭的景象。 　　“原，我来看你啦。”初的声音仿佛青铜古钟轰鸣，每一个字都狠狠的敲击人的心脏。他的外表和声音给人的感觉都那么可怕，语气却又那么温柔。 　　“初……”原从阿瑞斯背后探出头来，眼中有纠结和挣扎一闪而逝。 　　阿瑞斯注意到原的神色，叹息着摇了摇头。 　　爱这种东西，就是会令人变得如此脆弱。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许久不见的托尔君终于可以回归啦~ 第172章 第53章 秩序之降临 　　“原，我来看你啦。” 　　初的声音在高空轰响，如同巨钟震颤一般，无色的雄浑气浪从他身边震荡开来，他的声音落入耳中那么可怖，语调却又那么温柔亲切，一如多少年以前。 　　“……初？” 　　紫发的女神愣在半空，似乎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初暗红色的长发飞扬，他的双眼已然没有了焦距，面容狰狞丑陋如同恶鬼……但他确确实实的出现在她眼前了。 　　原神色怔愣，她捂住面孔，似乎眼角有泪将要落下。 　　即使明明已经约定好，明明已经知晓那最后一切的终局……为什么还要在最终决战之前出现在我面前呢？我那好不容易已经坚定下来的心，正在颤抖啊……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可以在最后的时刻毫不犹疑的用刀剑穿透初的心脏达成他们在灵魂之流里的约定，但是，但是，但是啊…… 　　——你再度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的心还是动摇了啊。 　　阿瑞斯冷静的将原挡在身后，后者正在些微的颤抖着，显示着她并不平静、剧烈挣扎着的内心。 　　初向前迈步，他伸出那嶙峋的、已经不能称之为手的利爪，似乎是想要隔着那么遥远的距离，将那个紫发的女孩拥入怀中。但那双手最终还是隔着遥远的距离停下了，因为他早已经无法拥抱任何人了。嶙峋狰狞的躯体，骨刺与锋锐的鳞甲暴突，这样的拥抱只会刺穿对方的身体，抽干对方体内的鲜血。 　　——我已经，没有一双可以拥抱爱的手了啊。 　　阿瑞斯挡在原与初之间，此时的氛围格外沉默，却也格外紧绷，剑拔弩张。 　　溟跟随在初身后，原和初的视线隔着阿瑞斯重合，他和阿瑞斯的视线隔着初重合。 　　“主上居然亲自来了？这是要决一死战的节奏吗？” 　　下方焦黑色的破灭大地上，橙色长发的阿修罗不可思议的抬起头，身体里的梵天与他一同注视着天空中的变动，对面的赵公明则没有心情也没有功夫去注意那些情况，神经紧绷，准备随时应对魔王的攻势。辉的虚影浮在半空，同样仰头注视天空。 　　赵公明很清楚他和对面那个家伙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对方在这种时刻可以放松可以闲庭信步，但他不行。 　　在初降临的同时，其他几处魔王和荣耀的战场也纷纷停战，几乎所有人都仰起头，视线穿过沙尘与迷雾，注视着空中几人的一举一动，如同等待他们决定最后的终局。 　　“安静一点吧，皓。你用的可是本王侄子的身体呢，对长辈挥拳真的能算是礼貌吗？”哈迪斯周身浮起无数闪烁着黑色流光的繁复法阵，法阵高速运转着，抵挡皓手中胜利之剑安纳亚爆射出的太阳之光，就算是这种时候他也没忘记从容器身份上打击自己的对手，该说不愧是曾被湮欺压的最厉害的那几个人之一么？已经彻底被带坏了。 　　“弗雷是我的容器而不是我，同理，普鲁托也只是你的容器而不是你，请不要混淆概念，哈迪斯。”胜利之剑安纳亚在皓手中蜕变为光芒耀眼的白金色，属于太阳的极致高温和璀璨光芒在那柄剑上闪烁着，亮的人几乎睁不开眼睛，皓如同手中握着太阳一般。 　　皓的神色冷漠，他对这主管死亡的家伙丝毫没有好感，并且不介意用阳光将对方烧成焦炭。 　　 　　空中战场，暗蓝与纯白的天使高速运动，致命的利刃摩擦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声，他们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到连身影都已经化作暗蓝与纯白的流光。 　　“只有四翼么？早知道是这么渺小对手，我就应该把宫殿里剩下的东西吃完再过来啊。唉，真是没劲。”别西卜的声音被拉的很长很长，几乎分辨不出他到底说了什么，但要真是听清了，对手必然会进入狂暴状态，因为这轻蔑的意思实在是太明显了。 　　“不完美的吃货！”月低低的骂了一句，该隐的银发迅速长长变黑，月终于忍无可忍的代替该隐操纵身躯。 　　“曜星葬！” 　　流星雨一般密集的白色光芒从天际坠落，摩擦大气产生大量的热，它们的目标直指那黑色六翼的暗蓝天使！ 　　“看起来不太好吃的样子……”别西卜失望的说了一句什么，直接迎上攻击！ 　　 　　初浮空静静的看着被阿瑞斯挡在身后的原，长久的沉默。 　　然后，那嶙峋狰狞的怪物轻轻叹了口气，举起了嶙峋的利爪。 　　无声却格外震撼的一击，黑色的光芒，崩塌碎裂的大地。 　　“……你在做什么！？”原瞪大了眼睛看着那被初撕裂的大地，深不见底的裂口里似乎隐约可见沸腾熔浆的金红色火光。 　　“如你所见。”初的声音那么冰冷，简直不像他自己。 　　他切开了直通大地深处的裂口，如同创造了另外一个金伦加鸿沟——并且是没有设置封印的金伦加鸿沟！那些已经化身恶鬼与妖魔的弃族之民正在奋力向上前行，誓要抵达人间重见光明，然后……毁灭那些背弃他们的众神和同族！ 　　“什么……”原完全愣住了，这是彻头彻尾意料之外的情景，她和初在灵魂之流里定下的约定绝对不包括这个！而且……而且…… 　　这里是道道尔学院！现世的中立禁地，各族幼童成长的地方！那些孩子在日后将会成为各大种族的支柱，但若是让疯狂的弃族之民在这里脱离囚笼……所有人都必然会被他们屠杀殆尽！那些只剩下杀戮本能的恶心怪物！ 　　“初！你到底要做什么！？”原声嘶力竭的吼叫，竭力掩盖内心的恐惧。 　　她不愿去想，面前的那个人，可能已经再度被本源意志所吞噬操控了……就像六道之战时的惨剧一样。 　　初什么也没说，打在他脸上的光影变幻，看不清表情。 　　他忽然开始向前走，并且伸出嶙峋的利爪，仿佛在试图拥抱相隔遥远距离的那个女孩。 　　 　　——佛有言，莫念贪，刀刃见，障门连。休嗔业，自持意，净镜台，随情缘。笑痴迷，烦恼绝，灭无明，断昏念。贪嗔痴，妒疑慢，过六戒，游人间。此至理名言。 　　 　　初前后矛盾的举动并未成功施行，因为另一个人终于归来： 　　“你这混蛋——给我离她远点！！！”雄狮被触怒一般的吼叫声如惊雷在天边炸响，闪烁着白紫色电弧的光柱通天彻地，狂暴的威势伴随着雷霆一同降下，那闪电致命的光芒于漆黑厚重的云层间隙一闪而逝，爆射的光令黑夜天空一瞬之间亮如白昼！ 　　金发的男人在那通天彻地的光柱之中显现出身形来，不再是那个尚未长成的托尔少年模样，他已是实实在在身材挺拔面容英俊的成年男性，手中握着白铁的巨锤，那锤子一头扁平一头尖锐，里面跳跃着致命的雷霆。 　　第九荣耀，本源来自“秩序”、与原初两位同处至高层级的雷，终于归来！ 　　他冲到原身侧，护住紫发的女神，望向初的目光里满是警戒和厌恶。 　　“呵，终于回来了吗？好在还来得及……”阿瑞斯的长发在狂风中四散，她踩着暴作的风雷立于天空，仰起头抬起手仿佛要向着大地坠落，从四肢所覆盖的部分开始，黑色的甲胄片片碎裂，耀眼的纯白光辉从黑色甲胄的裂缝之中射出，湮完成神形态切换的那一刻全身的光芒比太阳还要耀眼夺目，她简直能够光耀世间万物！ 　　湮握着烈焰之剑雷沃汀，猛的单手向下劈斩，白色的光辉撕裂天空和大地，所有挣扎着嘶叫着从大地裂缝中爬出来奔向新鲜血食的弃族之民都在一瞬间被那致命的光芒斩切成碎片，血肉横飞，一地狼藉。腐烂腥臭的黑血溅了地上那些来不及躲闪的学生一头一脸，他们像没头苍蝇似的乱窜，黑血腐蚀皮肉发出可怕的“吱吱”声，在地上滚作一团，发出此起彼伏歇斯底里的尖叫哀嚎。 　　“……做的还真是过分啊，洛基。”即使冷漠如湮，也不由得为这样惨烈的境况而感到心惊。 　　现在的道道尔学院，根本就是一个地狱。 　　初将大地撕裂，令那些从地狱返回人间的弃族之民重见天日，他们狂吼着欣喜迎接亿万年不见的地上世界，为了那被抛弃的仇恨向着曾经同族的后裔和曾经信仰的神灵挥刀，他们的大脑已经不剩下思维的能力，仅存的只有源自复仇和杀戮之欲望的癫狂……在那些精神已经崩溃的弃族妖魔手中，这个世界终将走向毁灭的末路，一如曾经的太古时代，重复昔年的惨剧。 　　面目丑陋狰狞的妖魔与恶鬼不间断的自那贯穿大地的裂口中跃出，他们吐着鲜红色的芯子，兴奋的战栗着，杀戮的欲望充斥脑海，被放弃被折磨的仇恨和痛苦，就只能以血偿还！他们甩着长满骨刺的长尾，喉咙里发出听不懂的嘶叫声，身体周围的空气被熔浆的高温烧的滚烫……被那究极高温所逼迫着进化出的丑陋形体在地上世界中展现无遗，复仇的种子已经开花，而今将要结果！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啊——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初，回答我！你回答我啊！为什么要帮助他们重归人间？你想毁掉这个世界吗——告诉我这不是你自己的想法，告诉我你只是被本源的意念操纵了而已，就像六道之战那时候一样，这一切都不是出自于你的本意……你快告诉我啊……你快告诉我啊！这是我们的世界啊！这是我们的世界！！！”原被雷拦住，她胳膊构住雷的脖子，从他肩膀上探出头来，声嘶力竭的怒吼。 　　“明明全都约定好了的不是吗——由我来为你实行净化，绝不伤害我们所创造的这个世界！明明全都约定好了的——明明全都约定好了的！！！”原嗓子都沙哑了，她依然高声叫着，双眼始终望向那个悬浮在空中、恶魔般的身影，她绝不肯相信，那么暖，那么好，那么甜的初，那个和她一样深爱着这个世界和这些孩子们的初……会做出这种事！协助那些弃族之民逃脱，毁掉他们发誓共同守护的这个世界……这绝不可能！她绝不相信！！！ 　　“你还是像个孩子一样天真啊，原。这么多年以来，你似乎一点进步都没有……永远下不了狠心，这样子到底算什么女神啊。”空中悬浮着的初轻轻叹了口气，那张脸依旧是洛基的模样，却不再具有那温柔的微笑。“为了你所爱的世界和子民，来杀了我吧，原。我会等着你的。”初的声音如花瓣一样在天空零散，他舒展背后恶魔般的翅翼，头也不回的穿过空间门离去，七魔王紧随其后。 　　“不……”原不争气的泪流满面，她看着那个人的背影消失在一片漩涡里，已经泣不成声。湮浮在一旁，忽然就明白了那个男人的所思所想。 　　不是不爱这个世界，也不是不爱那些子民，而是任何战争都需要罪人，初愿意代替原来承担这份罪孽。原从来都不是个狠心的人，但只具有温柔是不能驾驭整个世界的。 　　原的温柔和初的残忍，前者将被作为神明供奉，后者却会身负无尽骂名。大多数人只能看见荣光之下的那一份温柔，却看不见背后的那一抹残忍。 　　既然初已经决定了要为爱献祭自身，那么不如代替所爱之人承担一切罪孽。 　　从此人赞美女神的名，诅咒他的恶。 　　弃族之民的问题终究要解决，并且是一劳永逸的解决。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初便顶着恶人的名头，释放出那地底深处的所有恶魔，交由原进行审判，一切恶名都由自己承担。初交付原满身荣光，将一切罪恶都披挂己身。这个道理原怎么会不明白？但即使明白，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也终究是无法忍耐的啊……看着爱人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没来由的想要大声哭泣。 　　原似乎是想要冲向初进入的那扇传送门，却被雷紧紧拉住，动弹不得。原眼睛睁的大大的，几乎就要爆裂开来。湮浮在空中，茫然的看向溟的方向，只看到了紫色的背影。 　　爱……喜欢……就是这样茫然纠结的情感吗？ 　　湮一阵怔忪，初的身影消失在传送门之中，路西法抱着力竭的耶和华跟上主上的脚步，一言不发。阿修罗扭头看了路西法一眼，似有所悟。 　　“再见了哟，亲爱的阿瑞斯。”溟最后一个踏入风暴中央的空间之门，他扭头向着湮挥手示意，脸上始终带着那种淡然安静的微笑。 　　“再等一等吧……终末之日，已经临近了啊。” 　　最终审判的日子，将要来临。 　　在那一日到来的时候吗，所有的罪孽都要得到审判，一切被隐瞒的感情都会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我所能从你那里祈求得到的最多的爱，无非是在一切的最后，将我的生命交付于你。 　　--the love that I can ask for the most from，you,but it is in the end of all that I will deliver my life to you． 　　——借汝之手，终结余生；以吾之血，赠吾之爱。 　　--by thy hand,for the rest of your life;and by the love of my blood.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部快要完结啦……最近没有评论，不开森…… 告诉大家一个非常悲伤的消息……本人，目前正值青春年华的、众多的高一狗中的一员——tnnd就要开始周六的留校生活了！！！(╬▼皿▼） 摔一地的自愿！中国孩子都懂“自愿”是什么意思所以我就不在此废话了，以后周六下午四点回家周日中午滚回学校，在家时间还不满一天，因此本人本来就少的可怜的上网时间……你们懂的⊙▽⊙ 因此码字时间被迫减少，更新也就……┳＿┳ 原来的每周一章4700左右臣妾肯定是做不到了，以后基本就是每两周一章的样子……更新时间调整为周六下午或者周日上午，如果周日十二点还没有更新那就说明——这周没文了ㄟ( ▔, ▔ )ㄏ 速度越来越慢真是好绝望，而且高二高三上学还禁网……这是逼我高考完再出本子的节奏么！？Σ(っ °Д °;)っ 第173章 第54章 迎向结束的开始之歌 　 　　 “路西法。” 　　空间通道里的景象永远是扭曲着的，透出一种古怪至极的美感，就像是一个漩涡，似乎要把人的整个灵魂都给吸进去。 　　要是往日里，依照阿修罗那大喇喇的性格，他必然是会东张西望安分不下来的，拉拉这个踢踢那个，总之是不会让同僚们安生就对了。但今天他一反常态的严肃着脸色，格外认真没有耍流氓性子，只是因为他想弄清楚某一件事。 　　阿修罗是个流氓头子没错，但这并不代表他智商低。 　　他之前所处的位置离路西法很近，一个在天一个在地，阿修罗将路西法和原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再加上之后初的行动，让他顿时茫然了，纠结着不知所措。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主上到底是要做什么？他们的敌人到底是八荣耀和女神，还是低地下那些令人恶心反胃格外不爽的弃民？——请原谅阿修罗，你要知道，在一个流氓头子眼里，不能调戏的妹子和不交保护费的家伙一样令人讨厌。 　　“安静，阿修罗，让耶和华好好睡一觉吧。”路西法的声音格外轻柔，似乎是所念之人终于回到了身边的缘故，他居然没有对阿修罗那十分不礼貌的语调还以颜色，只是抱着纯白色的耶和华缓步向前行进，怀中的天主似乎已经陷入了沉睡，那双叶片一样颜色的眼睛被鸟羽般的白色睫毛遮盖住了，轻轻翕动着。 　　“你这个神经病……那个凡人明明都已经死了，抱着一具尸体有意思么？！”阿修罗瞪他，完全无法理解路西法目前这种诡异的状态到底是什么情况。 　　神对周围的一切感觉都是十分敏锐的，阿修罗早就注意到那个耶和华的心脏停跳呼吸停止，只是因为死亡时间比较短现在尸体才没有冷却——你问死亡原因？答案很简单啊，耶和华从伊甸园毁灭之后就一直近乎于被囚禁似的呆在道道尔学院地下深处，源源不断的为结界提供能量，延续了数千年的时光，这具身体对外部环境的忍耐早就已经达到极限，因为长期呆在无边黑暗的地底，一丝阳光就可以对耶和华身体的内部系统造成无与伦比的打击——或许也是因为放弃了生的执念，他安静的死去了。 　　如果现在把那具尸体解剖，尸体里面的景象大概是惨不忍睹的——脾脏和其他器官估计都已经烂掉了，一片狼藉。 　　路西法似乎没听到阿修罗的声音一样，仍然自顾自的向前走着，抱着那一具尸体，这景象简直让阿修罗发毛。 　　“喂，路西法！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主上的计划究竟是什么？我们的对手究竟是谁？” 　　阿修罗终于忍无可忍了，隔着很远的距离向着路西法大吼出声。他简直快要被折磨疯了，这些阴谋诡计和勾心斗角可不是他喜欢的东西！他喜欢直来直往的战斗，拳拳到肉，这样才刺激。至于那些弯弯绕绕的事情……怎么都不应该轮到他来操心吧？！可恶！这世界是不是疯了？ 　　“不要多问，我们所要做的就只是执行命令而已。” 　　路西法终于回头，他站在很远的地方，阿修罗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那语气那么虔诚却又那么无助，就像在战争时期，那些明知道祈祷对生存没有用处却依旧信仰坚定的信徒们。 　　——这世界上有些事情，最好永远都不要插手，永远都别管。 　　 　　神陨历年末期，金伦加鸿沟大爆发。被封印于其中的太古妖鬼与恶魔纷纷冲破封印逃窜，随同爆发的金伦加鸿沟一起肆虐，造成损失十分严重，生灵涂炭。创始女神原及其麾下八荣耀于此世代复苏，诸神庇护于此地上众灵，令其不致灭绝。造就上古六道之战的魔神初及其麾下七魔王亦于此世代复苏，魔神斩裂大地释放出囚牢中的妖鬼与恶魔，再度与女神针锋相对，承载着上古六道之战时的惨烈与辉煌，这最后也是最终的全新战争名为“曙光”。 　　曙光之战历时数百年，以道道尔学院内重新现世的泰坦一族势力为首，各族先后参战，全力反击恶魔妖鬼与魔王的军团。暗神族宣布放逐被魔王侵占身体的原暗神族神王亚当狄克诺斯，全族归于女神阵营，战争期间交由长皇子该隐执政，向玷污暗神族荣耀的魔王全面宣战；女神眷族库伯勒族再现上古风姿，以新任忍者太军团首领伊奘冉尊为首，创下无数功绩；东神族命赵公明为元帅参战，亦全力支持女神阵营。 　　在种种努力之下，花费了极为漫长的时间，各族终于将“从地底深处的囚牢里被释放出来的妖鬼与恶魔”清剿完毕，创始女神原终于向各族宣布了这些妖鬼与恶魔的真实身份，引起各族极大震动，反响极为强烈，几大种族内有哗变行为出现，但已被全部镇压，并无人员伤亡。 　　该消息公布之后，女神阵营便全力投入与魔王的战斗，并未镇压或封锁舆论。 　　之后的战争迅速进入了白热化时期，双方顶尖战力相继出战，魔王与荣耀针锋相对，诸神相继陨落，战况惨烈无比。在这场曙光之战的最后，女神与魔王携残余部下齐聚世界树战场，开始了最后的决战。 　　后世学者认为这一战是两个时代的分界点，是自六道之战后开始的黑暗时代和之后的光明时代的分界点。曙光之战以女神阵营的全面胜利为终结，魔神及其残余部队被尽数杀死在黑暗国度中庭，至此漫长的神陨历年结束，各族纷纷重建家园，开启新时代的篇章。世人大多将神陨历年之后的新时代称之为“复苏”，意味崭新的开始，旧有辉煌的复原。 　　…… 　　现存的绝大多数资料都如之前的分析一样，似乎全世界的历史关于曙光之战的记载都是同一个版本，他们赞美女神的温柔，诅咒魔神的残忍，无一例外的遗忘了那些恶魔与妖鬼的真相——被神和同族背弃的弃族之民，这难道不是体现了女神冷酷的一面吗？我认为现存的有关众神的文献实在是褒贬性太过尖锐与突出了——他们过分美化女神的善良，过分深化魔神的邪恶，却很少有人深入的思考这些事情背后的故事。 　　感谢父母给予我暗神王室的血统，比起普通人来我能了解更多的东西……我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了上古时代——甚至可能要更早——流传至今的一些关于神的文字，发现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地方——在那些年份久远的文献之中，没有关于魔神的记载，也并不是单独谈论女神，更没有魔王和荣耀的划分。那上面说“创始双神”，女神司掌伊始，男神司掌终末，由此构成一个无限的循环……这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说法，难道不是么？ 　　我认为现在的人被赞美诗迷惑的太久了——套用过去一位大人物经常挂在嘴边上的话，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善也没有绝对的恶，即使是神的性格也不可能极端至此。希望读者之中能有人与我共同努力，还原历史上那些神明的真实面貌。也许之后我们可以再出一套书籍，《人与神的羁绊》、《神与魔的爱恨》？这确实是非常值得深挖的题材……因为人性和神性所造成的差距，这是怎么写也写不完的东西啊。 　　 　　 ——摘自暗神族知名历史学家斐尔文狄克诺斯成名作《谎言与赞美诗：众神出没的那些历史》尾声部分 　　 　　曙光之战，起始于疮痍满目的世界树战场，终结于被最初之罪孽所笼罩的黑暗中庭。 　　对那些亲身经历过的老人而言，这是惨烈而鲜血淋漓的可怕战争，形态可怖的妖魔与恶鬼随处出没，每一天都有人以极其残忍的方式被杀死，每一天都生活在战栗、愤怒和恐惧之中，永世难忘；对那些没有经历过战争的年轻人来说，这是教科书上一段腥红的文字，那些分辨度极其糟糕的影像资料简直像是鬼片，黑色和红色的色块晕染成一团团实体化的噩梦，再过多少年都能分辨出那腐朽腥臭的血的味道；而对某一些人而言，那是永远无法抹平的伤痛，带着泪水的挥剑，与爱永诀的悲伤之地。 　　最后一战，魔神初带领残余部下退入中庭黑暗之城，女神原带着原初之国降临，强烈的阳光撕开笼罩中庭千万年的厚重云层，那光芒真的是太过炽烈，让久经黑暗的大地都为之震颤破碎。清爽的风带来了曙光之战的尾声：由女神原亲自率领幸存荣耀们进攻中庭的战役，荣光中庭之战。 　　神之间的战争永远是推行简单粗暴的行事风格。燮一击轰碎大门冲了进去，而湮和尘紧紧追赶着女神的脚步，从高空直接突入那座已经腐朽了的黑铁之城。 　　具体的战争情景我已不想讲述，因为这注定是一幕编排好了的戏剧，戏剧的结局早已固定，那魔神将被女神杀死在此处，以血祭奠满目疮痍的世界。 　　仅有的值得一提的，大概便是那最后的终末。爱人的彼此杀戮，于众神之眼见证，这于灵魂之流所订立的契约，时隔那么漫长的岁月，终于是迎来了契约完成的那一刻。 　　“呐，别哭啊小爱。再过一段时间，我会回来看你的哦。”黑红色长发的魔神轻吻紫发女神的额角，他始终那么温柔，狰狞身躯之上那些金色熔岩般明亮的痕迹正在一点一点黯淡，精美的十字长剑洞穿了他的胸口，剑柄握在原的手里，那个有着少女外貌的神早已泪流满面。 　　“初……”原很努力的不想让自己哭出来，但这并没有什么用，眼泪仍然向下流淌，如溪水般永不止息。 　　“千年后再见吧……你可要替我照顾好她啊，雷。这个世界就交给你们了……”初向着一旁紧绷着脸的金发神灵轻轻点头，他的身躯正在逐渐变得虚幻，一点一点的消失，一切将重新开始。 　　“这可不用你说！”雷没好气的回了他一句，气鼓鼓的扭过了头。 　　“那么总之……再见了哦，吾爱。” 　　许久不见的阳光再度光临黑暗之地中庭，初的身躯和灵魂都已经烟消云散。 　　但他的意志还在——再过好多好多年，他会重新诞生在这个世界上。 　　“……初，不要走。” 　　十字剑脱手落在地上，紫发的女神一下子跪在废墟上大哭了起来，眼泪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她其实很想大声说不要走不要走，我希望你能留下来陪我一起度过那些岁月……我们曾经约好了的啊……永远也不分开…… 　　但她没有说，一个字都没有说。 　　因为她早就不是可以任性的年纪了啊……如果这个时候任性，那之前的一切牺牲不就全都白费了么？ 　　她很想任性，但是不可以。 　　不可以任性……绝对不可以…… 　　幸存的荣耀和魔王们相对无言，他们沉默的伫立着，不知如何开口，所以也没有一个人去安慰地上那个孩子一样大哭着的女神。 　　——就让她哭吧，这也是难得的机会了。 　　 　　按理说持续了那么多年的战斗终于结束，这个时候明明应该有许多感慨，但就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 　　或许是气氛使然。 　　战争终结，光辉照耀大地。 　　然而那么多人已经离去，有人过不多时便会归来，而有些人，已经永远不会再见了。 　　湮被阳光照的睁不开眼，她眯着眼睛，不再去注意那个弯腰低声哭泣的娇小身影，扭头寻找着自己熟悉的那些人。 　　视线与翠绿和银灰的色彩交汇，有些时候，再怎么繁多而复杂的语言，在心灵的交融面前全都不值一提。 　　“啊……也许回去之后，说不定会被老爹逼着结婚呢。” 　　湮摸了摸鼻子，声音很轻的说了一句话。 　　 神说，你们要爱这世界。 　　God says you will love this world. 　　神说，你们要爱你们的家人和朋友。 　　God says you will love your family and friends. 　　神说，不要轻易憎恨和诅咒， 　　God said, do not easily hate and curse, 　　那仇怨太重，生命背负不起这样的重担。 　　The enemy is too heavy, life can not afford to bear this burden. 　　神说，要爱彼此。 　　God said, love each other. 　　——这些教诲说得如此语重心长、万分诚恳。 　　-- these teachings say so, very sincere sincere words and earnest wishes. 　　但是啊…… 　　But...... 　　神说，就连我自己，都未能遵守这些教诲。 　　God said, even I myself, have failed to comply with these teachings. 　　——我说要爱彼此，要爱家人和朋友，要爱这世界。 　　I said to love each other, to love my family and friends, to love this world. 　　但是啊…… 　　But...... 　　神说，我的爱人，已经被我亲手用锋利的武器刺穿胸膛，杀死在那黑铁的城上。 　　God said, my love, I have been personally with a sharp weapon in the barb pierced his chest, killing the city. 　　——从那一刻起，忏悔便成了我生命的全部。 　　From that moment on, I have been the whole of my life. 　　 　　 ——摘自暗神族知名历史学家斐尔文狄克诺斯著作《忏悔诗篇：神之卷》女神篇章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第三部完结，然后愉快的开第四部 　　#大结局有肉吃，阿瑞斯的肉，对象是谁先卖个关子# 能在微机课上更新我觉得自己也是拼了…… 第174章 第55章 世纪婚礼【上】 　　复苏历年元年，因曙光之战而受到损毁的世界各地修复基本结束，各族族内实力格局在此期间发生较大变动，概况如下【排名不分先后】： 　　 　　光神族：神王【族长】宙斯夏希恩尔宣布退位，由三皇子托尔奥德夏希恩尔继位，原光神族长皇子阿瑞斯熙珂里福斯夏希恩尔加封亲王爵位，原光神族二皇子弗雷费尔南思夏希恩尔封摄政亲王，辅佐新任神王。 　　保留原光神族四皇子洛基朝司夏希恩尔光神王族血裔身份，准许保留与其相关各文件，不予销毁。 　　抚恤罹难者家属，并为曙光之战中罹难者建碑刻文。 　　暗神族：原神王、现魔王亚当皮福柯特狄克诺斯经曙光之战中议会一致决议，剥夺神王及暗神王族身份并将之驱逐，永世不得返回暗神族境内。 　　长皇子该隐摩恩狄克诺斯继承神王之位，其弟荷鲁斯封亲王爵。 　　东神族：大长老刑天宣布任命次席长老、玄坛真君赵公明，赵云霄、赵碧霄任侍郎，准许赵琼霄排位供奉于朝歌祠堂，以祭天灵。 　　族长陆压宣布退位，于退位前日死于暗杀。后传出消息，东神族新设暗卫系统，总负责人疑似昔日黑暗世界第一杀手毗湿奴。 　　库伯勒族：伊奘冉尊【原名伊邪那美】于雪樱圣城正式举行忍者太军团首领继任典礼，前前任【现任暂代】大长老云中绝间姬亲自授礼，前任东神族大长老孔宣以宾客身份参加此礼。云中绝间姬与孔宣之子瓦尔基丽宣布脱离光神族英灵殿，继任库伯勒族大长老。 　　外逃者八岐大蛇及天照回归，后者暂代暗部首领一职。 　　杜尔迦与休奇奎策尔【又名花羽】于曙光之战中受伤严重，从库伯勒族军团备选者中剔除，任次席长老，辅佐瓦尔基丽以及伊奘冉尊。 　　在世界各地秩序逐渐恢复正常的同时，原于曙光之战中毁灭的中庭也在重新建立。修复着来自隶属死人之国尼伯龙根的夜月死神部队，从属于死人之国三主宰之一的“中庭之蛇”耶梦加得，直接负责人为兽人王族成员阿努比斯。 　　莉莉丝及初等人于曙光之战中被先后击杀，其他幸存魔王及荣耀齐聚完成修复的原初之国。尚未拥有自己实体的荣耀及魔王集体进入灵魂之流转世，将身体使用权归还给自身容器。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据说路西法私下里贿赂了灵魂之流的看守者骑士王，希望自己可以和耶和华转世到同一个地方——至于这次行贿到底有没有成功，结果我们不得而知。 　　几十年之后，绝大部分魔王及荣耀已经回归，各族有幸见证了一场由神所赐福的婚礼——创始女神原的地上代言人岳薇与龙族最后一人尼德霍格的盛大婚礼。 　　鉴于新郎新娘身份特殊【前者为八荣耀泷之容器，后者为女神代言人】，该婚礼场地定于修复完毕的原初之国万神殿，众神尽皆到场，各族首领有望见证众神国度的辉煌。 　　“快一点快一点，时间就要不够了，会场要布置好，这些东西要分别呈送给各位大人……奈迪你小心点！别把东西弄坏了！岳薇倪下和尼德霍格殿下的婚礼可不能出乱子！” 　　清新的空气里传来低声的催促，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们身着白色纱裙，怀里抱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在一条条小路之上飞快行进，起落的双足和裙摆之间，青草地上的稚嫩花朵盛着露水开放，在微风中轻微摇曳。 　　身穿白裙的神殿侍女在大理石柱和花丛之间来回穿梭，她们的脚步轻快，蝴蝶在她们身边飞舞——没错是侍女而非侍者。莉莉丝所下的诅咒在曙光之战中被破除，战争和后续的修复持续了近千年的时间，各神族新一代的孩子们都已经长成，世界再度从单性变为双性，库伯勒族用于秘密身体改造的手术室已经被废除，改建成了历史纪念馆，警告人们永远不要遗忘过去。 　　那个地方曾经阴暗的令人窒息，堆积的尸体慢慢发臭腐烂……但如今，那里阳光明媚，樱花烂漫，在手术室大门附近，有孩子在追逐嬉戏——对那些被从手术室里解救出的幸存者而言，这就是最可怕的事情。那个地狱里本不该有阳光不该有樱花，更不该有孩子们的嬉闹——一切都被可怕的颠倒了，就像一场噩梦。 　　灿烂的雏菊花在那个昔日人间地狱的大门口绚烂开放，这一事实曾令很多人震惊。但无论他们相信与否，那花朵始终在怒放——无关乎人们的思想和喜怒。 　　但在此时此刻，那两个人的婚礼之前，我们只需要欢喜和快乐。 　　请忘记一切悲伤……起码暂时如此。 　　“我说，你确定要我给你当伴娘？距离婚礼正式开始还有足足四个小时，现在反悔你还来得及出去随便拖一个过来当伴娘，再晚你就没机会了。” 　　阿瑞斯一身光神族亲王爵位的正式黑色礼装，倚靠在窗台上注视着刚从试婚纱地狱里脱离出来的准新娘子，此时此刻新晋的亲王殿下看起来帅气逼人，完全可以轻易压倒准新郎官的气场——前提是忽视她正在啃的那一只黄桃。 　　虽然情商低，但阿瑞斯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完全不适合以新娘或者新郎【？】之外的身份出现在任何婚礼现场，更不适合担当主持人、伴娘又或者伴郎这类角色——因为她会很轻松的把观众的注意力从新娘/新郎身上吸引过来，在朋友的婚礼上吸引群众注意力这怎么看都是有仇……好比婚礼进行到一半新郎新娘都要交换戒指了，这时候有个风度翩翩/异常美丽的男士/姑娘从大门走进来说等一下，然后对着新娘/新郎深情款款的问一句：“你愿意跟我走吗？/亲爱的我回来了，你旁边这个女人是谁？”……特别吸引仇恨值。 　　婚礼之上出现第三者，这简直是标准八点档言情剧的狗血走向。 　　阿瑞斯一点都不想充当小三，因为这类人在小说中的下场往往十分惨烈。 　　她还想多活几年——虽然概念生命死不了，但是读条等复活也是很寂寞的。 　　莉莉丝和初这回是集体读条等复活了，他俩死的非常彻底，根据燮据说十分科学的计算，灵魂崩灭少说也要几十万年才能恢复元气——这点时间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原初当年创始之前在别的世界玩的时间就不止这个数，创始更是传说中的一百亿年计划——概念生命等得起。 　　其他滚去转世轮回的魔王和荣耀都已经复活的七七八八了，路西法那个痴汉锁定了耶和华的转世看起来是不会轻易回来了，但其他人都已经重新回到了原初之国，又恢复了最初那段美好的时光——每天嬉笑打闹爆大绝以及互损，只能说神明的交流感情方式实在是很微妙。 　　话题似乎有点跑偏了……那么现在转回来，阿瑞斯是否要当岳薇的伴娘。 　　“我确定！总而言之就是你了别想推卸责任！伴郎我也已经找好了人选你不用担心！你只要乖乖当你的伴娘就行了！”女神代言人、准新娘子岳薇脸上露出了一个非常恐怖的表情，私心觉得这个表情如果被尼德霍格看到他会惊恐的逃离婚礼现场——然而那并没有什么卵用，身负女神神力的岳薇完全可以轻而易举的把他逮回来——俗话说得好，妻管严不是一天炼成的，是要经过长久的磨练才可以【什么鬼】。 　　阿瑞斯觉得这个状态下的岳薇十分之恐怖，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引燃炸药桶，于是她选择了妥协：“……那好吧，伴娘就伴娘。——但是我要提醒你一下啊，出事的话后果自负。嗯……然后就是，我想问一下，伴郎是谁？奥丁？撒旦？弗雷？该隐的身份不适合……托尔？他好像是和原一起主持的……所以说是从伊甸园里的同学里选一个喽？” 　　阿瑞斯满怀希望的看着岳薇，由衷希望她选奥丁或者撒旦的其中一个，当然魔王里面挑一个也可以接受，毕竟除了当年那些老伙计之外，绝大多数神族男性的身高都没有她高……加上她自身气质问题，伴郎比伴娘矮的话，会让宾客产生一种“啊伴娘和伴郎是不是相互穿错礼服了”的错觉……那么这场婚礼就是地地道道的笑话了——虽然来的只有各族首领并且都是熟人，但一般来说熟人相互损起来简直毫无压力，惨烈更甚。 　　阿瑞斯和其他人在私底下很不道德的揣测，依照岳薇这个婚礼阵容，东方爱和托尔主持，阿瑞斯伴娘，其他人等等等等等，伴郎未知的状态，这场婚礼的笑点恐怕足够他们再过几千万年了。当然，这种事情好孩子不要学。婚礼可是人生大事，像岳薇这种夫妻双方爹娘都不在于是就自己瞎折腾的状态还是省省吧。 　　“做梦吧你，你那些后宫团一个没有！他们都给老娘老老实实的端茶倒水去！告诉你，伴郎只有一个，而且人选本姑娘早就已经决定好了！任何反对全数驳回！没错就是反对无效！不是奥丁不是撒旦不是计都更不是阿修罗，当然和你的弟弟以及学生们更没半毛钱关系！再过一会儿人选就可以揭晓啦，保证吓你一跳！”岳薇很不雅观的两腿分离双手叉腰，以一种堪称女魔头的姿势猖狂大笑，颇有电视剧里奸邪女角的风范，整个人的画风都不对了。 　　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狂野气场，阿瑞斯默默向后缩，继续啃自己的黄桃，但就是不发表任何言论。 　　她觉得背后凉飕飕的，这一定是错觉=。= 　　“嗯哼，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接下来将要扮演的角色了，那么……是不是应该试一试衣~服呢？”岳薇故意用甜得发腻的小女孩嗓音说话，阿瑞斯一惊之下差点吐出来。她猛地抬头，然后就看见某个开关已经坏掉了的女神代言人手中提着一叠厚厚的白色礼服长裙，因为背光而略显阴暗的面孔上挂着诡异莫名的笑容，金属鞋跟敲打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分外可怕——她一点一点逼近，笑容诡异可怕：“来试~一~试啊！” 　　……薇子，你一定是坏掉了。 　　阿瑞斯汗颜。 　　白色礼服长裙，上面还缝制了厚厚的多层蕾丝……尼玛这种东西谁要穿啊！ 　　“嗯，我个人觉得还是不用了……啊，黄桃罐头好像吃完了呢，我这就去买！你继续试你的衣服不用等我！！！”阿瑞斯声调骤然拔高，她步幅极其微小的缓慢挪动脚步，一点一点向着大门的方向移动。在某岳姓女魔头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阿瑞斯一记膝击“咣当”一声踹开更衣室的可怜大门，脚底抹油飞快溜走，速度快的留下了残影…… 　　“喂喂喂喂你给我等一下——”岳薇追在她身后哇哇大叫，然而还没来得及追出去，准新娘子就被尽职尽责的侍女们堵在了屋子里：“岳薇倪下，女神冕下说了，您要认真准备此次婚礼……不要剧烈运动，流汗会弄花脸上的妆……”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唠叨。 　　阿瑞斯拔腿狂奔，狂风从她耳边呼啸着掠过，青草地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会由衷的感谢亲王礼装的设计之卓越，透气柔软的面料实在是太舒服了，即使剧烈运动也不会造成裤裆开线这种尴尬事件的发生——裤裆开线简直就是别西卜一生的黑历史，同为吃货，他被道道尔斯基拿这一点鄙视了很多很多年。 　　终于脱离了女魔头岳薇的笼罩范围，阿瑞斯速度逐渐慢了下来，从玩命狂奔迅速切换成了悠闲散步，就这一点我只能说……继阿修罗和梵天的自攻自受之后，阿瑞斯难道你也要精分了吗？！【惊恐捂脸】 　　自从六道之战开打以后，阿瑞斯就很少有像现在这样悠闲散步的时候了。大多数时候都是急急忙忙的，又或者是即使看起来悠闲实际上也有一大堆事情需要考虑，脑力劳动甚至比体力劳动更加耗费体力——一切都结束以后，她是真切的感受到了生命的轻松和愉快。 　　还沾着露水的花朵在微风中摇曳，碧绿色的草地带着清新的气息，不知种类的鸟儿在树木枝桠上歌唱，远处浅白色的连绵城池在森林的缝隙之中若隐若现——一切看起来都有一种超乎寻常的自然魅力。阿瑞斯找了一块平坦的草坪躺下来，舒适的展开四肢，全身心的放松自己。她微微眯起眼睛，天空是清浅的水蓝色，颜色淡的像是东神族水墨画在宣纸上晕染出来的最外层边际一样美丽。偶尔有浅白色的飞鸟从天空掠过，在大地上投下一抹清凉的阴影。 　　阿瑞斯注视着天空发呆，她什么也没想，只是单纯的怔愣着，就像是被那无瑕天空的美丽所吸引，因而深深沉溺其中的灵魂一般。 　　这样可真好啊……不用去思考什么战争也不用去思考什么未来，就只是顺应时间的潮流一并发展。 　　她躺在地上发呆，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后面悄无声息的接近，似乎是想要给她一个惊喜——然而很可惜的是，对方估计错了形式，在她触及阿瑞斯之前，阳光投在地上的阴影就已经让阿瑞斯注意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自然，那份“突然袭击的惊喜”也就失去了意义。 　　“……原？你不是要准备主持人的工作吗？在这里干什么？我记得主持人负责的演讲稿的内容可是很丰厚的……”被某人发泄性的揉乱了一头银毛，阿瑞斯顶着一头乱毛从地上爬起来，撩开阻挡视线的几缕银色额发，睡眼朦胧的面对某只现在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娇小紫毛女神——咳咳，阿瑞斯差一点就在草坪上睡着了，这是真的。 　　形象？那是什么，可以吃么？ 　　“我准备照着演讲稿念，内容太多了我背不下来！”东方爱一脸义正言辞，丝毫不觉得自己身为对方的顶头上司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阿瑞斯：“……”果然，我就不该相信你会老老实实的背完全文。 　　“呐，阿瑞斯。”东方爱忽然叫她的名字，她的目光望向远方，似乎是在毫无目的的寻找着什么，“你有没有听到什么……也许是，歌声？” 　　“……歌声？”听她突然这么一说，阿瑞斯也竖起耳朵。 那声音很轻很浅，用的是一种阿瑞斯不曾听闻过的语言，宛转悠扬，却又透着一股哀凉的气息。 　　 　　“When I was young 【当我年轻的时候，】 　　“I never needed anyone 【我谁也不需要，】 　　“And making love was just for fun 【做*爱只是为了快乐。】 　　“Those days are gone 【但年少轻狂的日子已经过去。】 　　“Living alone 【一个人生活，】 　　“I think of all the friends I've known 【想起了过去认识的所有朋友。】 ” 　　 　　“这种语言……有点熟悉啊。”东方爱眼神迷茫的自言自语着，她微微歪了歪头，似乎是在努力的回忆与之相关的内容，但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 　　“我没听过。”阿瑞斯皱了皱眉，虽然作为概念生命，任何落在她耳朵里的语言最终都会被转化成自身所能理解的独特方式，但这种什么也不知道的感觉她非常不喜欢，“不是精灵语也不是龙语，发音结构也不像是深渊恶魔语，和目前通用的旧时人类帝国语言也不是很像……应该不是这个世界的语言吧？你觉得熟悉……是你曾经去过的地方吗？” 　　“啊……想起来了。”东方爱恍然大悟，她点了点头，十分确定的说，“欧若拉你知道的啊，我这一次是在别的世界里转世重生后才返回这个世界的。那个世界的生活十分有规律，一切都按照既定的轨道推进着，人们出生，像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产品那样慢慢长大，按部就班各司其职的工作，直到最后死去……那是个规律的叫人害怕的地方。我在那里上学的时候学过这种语言，它还是重要的考试科目之一……” 　　说到这里东方爱突然没声了，她以一种五体投地的姿势伏趴在草地上，脑袋抵着青草地，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发出极其怨念的声音，同时双手毫无环境保护意识的撕扯着无辜受难的可怜小草，阿瑞斯觉得对方身上的怨气简直浓重到可以实体化了，那诅咒一样的嘟囔声也十分令人心胆俱丧：“去你妹的完形填空，去你妹的作文，去你妹的阅读理解，去你妹的根据句意填词……背单词背单词就知道背单词，特么的那单词根本背不完啊啊啊啊！！！” 　　阿瑞斯表示自己一点都不想了解原转生的那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目测至少是地狱级别的惨剧。 　　【ps.补充说明，概念生命无师自通的语言能力仅仅体现在口头交流上，书写文字的话还是要去学的→_→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口地道美国腔英语也仍然要学习英语的悲伤原因，因为你不可能永远都不使用书面文字。】 　　啊，对了。 　　提到语言，阿瑞斯终于意识到了一个一直以来都被她下意识地遗忘了的问题。 　　概念生命由于种族天赋和本源层面问题，对任何语言都有着无师自通的能力，所以她几乎不会关注平时交流所使用的语言为何，一般是遇见什么种族说什么话——没错，概念生命的天赋技能就是如此之屌。但概念生命无师自通所有语言，不代表其他生命也能做到。 　　阿瑞斯迄今为止仍然清楚的记得岳薇和云曌最初出现在伊甸园里的情景，不光是和她自己的对话，就连其他人的语言也毫无压力——云曌还情有可原，她和莉莉丝的关系就如东方爱和原的关系一般密切，潜意识里也拥有着概念生命对语言的掌控力，但是岳薇……那姑娘刚刚来到的时候根本就是个普通人好吗！怎么可能无障碍交流？ 　　阿瑞斯清晰明了的表达了自己的疑问，东方爱充满怨念的停止摧残地上的小草，不淡定的抬起头来瞪了她一眼：“你忘了岳薇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了吗？她和‘库伯勒女神继任者’这一群体中的其他人一样，都背负着自己的使命，而这使命来源于我！” 　　……通俗的说，女神大人十分机智的给岳薇妹子安了智能翻译机。 　　卧槽这么好的待遇我也想要来一发！从此麻麻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学习！【你滚】 　　阿瑞斯表示，有人开外挂的感觉真好……我也想要。 　　这边状况不断，那清浅遥远的歌声却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其间夹杂着不易察觉的脚步声，林木的葱绿之中隐约可见飘舞的白色衣袍，如蝴蝶般轻盈飞舞。 　　 　　“But when I dial the telephone 【但是当我打电话过去的时候，】 　　“Nobody's home 【却没有一个人在家。】 　　“All by myself 【只有我自己，】 　　“Don't wanna be all by myself anymore 【不想再孤独下去，】 　　“All by myself 【只有我自己，】 　　“Don't wanna live, all by myself anymore 【不想再独自生活。】 ” 　　 　　不想再孤独下去……想要陪伴，想要同行的友人。 　　撇开遮挡视线的树叶枝杈，白色礼装的英挺女性跨出被树荫笼罩的阴凉，天空中的云雾恰好在这一刻散开，金色的阳光洒遍大地，映亮了那人一头黑红色的长发，如同朝霞般美丽。她的腰间始终悬挂着银色的十字长剑，反射着太阳的金色光辉，刺目的明亮。 　　太古时代威震列国的骑士之王，如今无尽灵魂之流的镇守者，佚鎏特。 　　那未明的词句自她唇间吐出，流泻成如水的歌声。 　　 　　“Hard to be sure 【很难确定一些事情，】 　　“Sometimes I feel so insecure 【有时候我有种不安全感。】 　　“nd love so distant and obscure 【爱情是这么虚无飘渺，】 　　“Remains the cure 【但是爱情却是唯一的解药。】” 　　 　　“但爱情却是唯一的解药……那又有什么是爱情的解药呢？”东方爱喃喃自语，过去的记忆都淡了，可她还记的她和初曾走过的那些遥远路途……在他们还没有创造世界、甚至自身还不具备形体的时候，他们的意志在无尽的虚空里结伴游荡，看过那么多世界的诞生与毁灭，他们见证过繁华也见证过衰败，见证过爱情也见证过仇恨——直到最后，就连他们自己也深陷情感的怪圈。 　　但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或许都得不到结论……她所深爱的那个人已消逝于此世，在这个失去了爱人的世界上，又要如何绽放爱情的花朵，摘下它的果实取得爱情的解药呢？ 　　初……洛基…… 　　“难解的有害之物才需要解药，爱情大概是不属于这个范围的。若爱有害，这世界大概就不会是如今的模样了。”阿瑞斯的语气淡淡的，谈论她不明白的东西，她竟然出奇的平静。 　　爱情啊…… 　　宙斯退位之前催了她好久了，要不要结婚呢？ 　　阳光照的她睁不开眼睛，望着明亮的天空出神。 　　 　　“Don't wanna live 【不想独自过活，】 　　“All by myself, by myself 【孤独一人，孤独一人。】 　　“Don't wanna live 【不想独自过活，】 　　“I never, never, never needed anyone 【我永远不需要任何人。】” 　　 　　骑士王以一个高亢的尾音结束了最终的咏叹，她低下头，转向地上的东方爱和阿瑞斯，脸上挂着的温和笑容令阿瑞斯想起她认识的另一位银灰色的骑士。她轻轻开口，声调有如金戈：“我接受岳薇倪下的邀请，前来充当婚礼上的伴郎。请问一下，岳薇倪下现在在哪里？” 　　阿瑞斯：“……”等等，这就是岳薇说的伴郎！？伴郎和伴娘都是女的这是要闹哪样？！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是太天真了……第三部结尾算上肉直奔两万字，晋江的尿性就是存稿到了一万就强制发表，为此我不得不分章……即使分了章字数也爆了啊！！！ 然后说明一下本章配乐，《All by Myself》【孤单一人】 第175章 第56章 世纪婚礼【中】 　 　　 　　不管阿瑞斯内心数万头草泥马如何狂奔，伴郎和伴娘的人选都已经决定，不可更改，婚礼也依然如期举行。 　　这样热闹的场景已经很久不曾有过了，于是会场里的气氛格外热烈，被邀请来的各族首领开始疯狂辨认自己的熟人，熟人相见之后便开怀大笑互相拥抱，喧嚣的不得了。但当伴娘和伴郎进场的时候，喧嚣的会场在一秒钟之内就安静了下来，死一样的寂静。 　　新娘新郎出场大概都不会有这样的效果——所以说这场婚礼的败笔就在伴郎和伴娘的人选上，伴郎伴娘的组合比新郎新娘还吸引眼球这是要闹哪样…… 　　阿瑞斯穿着素白色的华美长裙，黑白金三色的蕾丝在这件衣服上交错，她戴着镶嵌贵金属和宝石的水晶额冠，身披素纱的薄衣，美的无与伦比；相较之下骑士王的伴郎装束就要低调的多，修身的黑色礼服，衣领和袖口等位置都缝制着暗金色的底纹，被光照到的时候会显现出精美的纹样，她戴着白色的手套，尾指上是镶着龙眼石的徽章戒指，胸前别着火红色的玫瑰花，娇艳欲滴。 　　『你有没有听到笑声？我觉得薇的这个主意真是糟透了，我怀疑我们两个根本就是被她拖过来出丑的！』阿瑞斯直接通过精神和一旁的骑士王交流，表示自己对这个讨厌的世界已经没有爱了。 　　『我认为比起你来我要更惨一些，如果不出预料，你听见的笑声是阿姆斯特丹顿和丽姬娅发出来的。他们在灵魂之流里呆的久了，笑点低的离谱。』骑士王镇定的回话，似乎包含了对毫无同伴情小伙伴的控诉，『顺便说一句，我已经快被你粉丝的视线戳成筛子了。我很怀疑我能不能活到这场婚礼结束。』 　　『作为一个早已死去的人，你说这种话不觉得奇怪吗？』阿瑞斯表示我不是有意补刀的，然而粉丝的思想她无法控制。 　　『被魔王和荣耀通缉追杀这种事我一点也不想尝试。』骑士王非常坦白，从某个方面来说，她和阿瑞斯是一路人。『我对逃亡这种事没有兴趣，而且我和你们不一样，学通用语精灵语龙语深渊恶魔语已经耗费了我全部的精力，没有心情再学一门语言，所以能请你时刻注意一下你说的是什么语种好吗？婚礼现场发生交流障碍怎么看都是笑料吧？要不我们说英语？我觉得这个可行，你这一世的母亲赫拉好像就来自英语国家。』 　　『重点是让宾客们听懂对吧？好吧我明白了，通用语就通用语，英语还是算了，虽然天赋全语言精通，但你得为其他人着想，除了荣耀和魔王之外，这里能听懂英语的估计只有你和薇吧？』 　　『不，应该说不算语言程序外挂的话是只有我。同为穿越党，学霸和学渣之间有本质区别。』 　　『听你这么说我真是有点好奇了，婚礼结束之后我定位你原来那个世界逛逛好了。对了，那个世界有黄桃吗？』 　　『在那之前先看看你的脸，去了你就别想有清净生活。颜控是很可怕的。』 　　两个人一边精神交流一边毫无障碍的按部就班进行婚礼程序，乐队奏响歌曲的那一刻两个人终于回神，穿着婚纱的新郎和新娘正站在高台上，他们手中握着戒指盒，两个主持人稍稍退后一步，会场里的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等候那伟大的一刻到来。 　　阿瑞斯/骑士王：刚才走神的时候我们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你们这两个二货真是够了。 　　 　　就在某两个二货走神的时候，为这场盛大婚礼而精心选择的乐曲缓缓奏响，白衣的乐师们站在深红色的地毯两旁，拨动金色的琴弦，发出一个又一个轻灵的乐声，这些乐声缓慢而又迅速的融合在一起，管乐器与弦乐器交织成的音潮起起伏伏，最终化作一片飘扬着的幸福和喜悦。 　　两名身着金丝白裙的少女站在红毯尽头两侧，那些都是曙光之战后出生的孩子，她们双手捧着代表纯净与圣洁的白百合花束，唱响那远离战火硝烟的动听歌曲。这歌声里没有鲜血、杀戮、痛苦也没有绝望，只有自由和欢乐——那些无数逝者的生命铺垫出来的，用枯朽的双手赠送给后世人民的，温暖的阳光与希望。 　　因为爱，所以不会感到孤独和无助。 　　新郎和新娘在伴郎和伴娘的引导下缓步经过长长的红地毯，他们手拉着手，十指握得紧紧的，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松开。 　　被邀请来的各族领袖和荣幸担当侍者的各族新生代成员们站在红毯两旁，被那些娇艳欲滴的花朵所交织成的屏障阻挡在后面，眼神却一刻不停地追随着那两名新人的身影，眼中流露出真心实意的祝福。有不少非新生代的库伯勒族成员穿着庄重的和服，双手偷偷的在那双宽大袖子的遮掩之下做出祝福和祈祷的动作。前方经过的是库伯勒女神的代言人，这个身份和那个女人所做出的贡献足够让他们尊敬有加。 　　尼德霍格和岳薇终究是走过那长长的红地毯，来到了礼台前方。伊甸园里那个做事随性毫不思索的黑龙如今长成了伟岸的男人，说话一点都不文雅的女汉子变成了身着白裙端庄有礼的女神代言人，时间就是如此的奇妙，它令这世界改变了那么多，却又让人在这个改变的过程中对一切都浑然不知，直到最后的终局才恍然大悟——啊，原来，这个世界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个模样了。 　　原和雷站在高台上，看着这对经过战火洗礼终于抵达最终盛世的恋人，竟全都有些默然无语。 　　一对新人站上了高台，主持人分立两侧，原本有些喧嚣的会场忽然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只有乐队依然在演奏，两名白裙少女的歌声在一片乐音的海潮中分外清晰： 　　 　　“I know your eyes in the morning sun【在清晨的阳光里,我读懂你的眼睛】 　　“I feel you touch me in the pouring rain【倾盆大雨里,我感受你的爱抚】 　　“And the moment that you wander far from me【而在你从我身边迷途走失的时刻】 　　“I wanna feel you in my arms again【我想再次在怀抱中感受到你】 　　“And you come to me on a summer breeze【你走向我,恰似夏日凉风】 　　“Keep me warm in your love and then softly leave【用爱温暖我, 而后悄悄离去】 　　“And its me you need to show【正是我,需要你来表达出】 　　“How deep is your love【你的爱有多深】” 　　 　　雷上前一步，回归荣耀本相之后他的头发又变成了一片及腰的灿金色，而那条已经有些磨损了的破旧紫色发带仍然系在他的额头上，好几撮桀骜不驯的金发依然翘着，多余的紫色发带随风飘扬。 　　"尼德霍格布瑞翁卓尔格先生，你愿意娶这个女人吗？爱她、忠诚于她，无论她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Do you（你愿意吗）?" 　　雷站在尼德霍格面前，神色肃穆地问他，面容高贵如君王。此刻他再不是那个傲娇鲁莽又有些傻傻的光神王储托尔，今日他已为王，荣光与威仪令诸界臣服。 　　阿瑞斯站在一旁，白色的裙摆被风吹起来，她看着那个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威严而强大，露出一抹极轻的微笑。 　　这个金发的少年，也终于是长大了。 　　　　 　　“I really need to learn【我的确需要明白】 　　“Because were living in a world of fools【因为我们生活在一个愚人世界里】 　　“Breaking us down【我们不再坚持】 　　“When they all should let us be【当所有人都该让我们随心所欲的时候】 　　“We belong to you and me【我们这个字只属于我和你】 　　“I believe in you【我坚信你】” 　　 　　"I do（我愿意）！" 　　最后的黑龙身披多层的黑色王袍，他站在那里，威仪凛冽而骄傲。 　　“不愧是人家的容器，就是这么纯爷们有气势！”台下，完成转世归来的泷吹了一声口哨，满意的笑了。祂身旁的辉哼了一声，一脸鄙夷。 　　“纯爷们的是对方又不是你，死人妖！” 　　“小矮子闭嘴！” 荣耀内部是如此的不和谐，七魔王暗搓搓的笑了。 　　“You know the door to my very soul【你知道通往我灵魂深处的大门】 　　“You are the light in my deepest darkest hour【你是我人生黑暗时刻的光明】 　　“You are my saviour when I fall【你是我沉沦时刻的救世主】 　　“And you may not think【或许你不觉得】 　　“I care for you【我很紧张你】” 　　 　　原听着那些女孩唱着的歌词，不禁有些恍惚。 　　——你是我人生黑暗时刻的光明，你是我沉沦时刻的救世主。 　　仿佛一个暗红色的幻境将她吞噬，一切回归到远古的远古，最初的最初。 　　那个，她和初最初相逢的时候，在那一片黑暗混沌的世界里。 　　她说过要永远做他的光，永永远远的照耀着他，永远不离开，永远不背叛。 　　但是…… 　　混沌里面，是不会有光的啊。 　　"岳薇小姐，你愿意嫁给这个男人吗？爱他、忠诚于他，无论他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Do you（你愿意吗）?" 　　原幅度极轻的摇了摇头，放弃那些心中纷乱着的悲伤思绪。她站在岳薇面前，很努力地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总算是把这孩子给嫁出去了啊……糟糕，听着婚礼上的歌，又想起初了。 　　她又眨了眨眼睛，隐去眼角那一丝晶莹。 　　 　　“When you know down inside【其实从内心深处你该知道】 　　“That I really do【我是认真的】 　　“And its me you need to show【正是我,需要你来表达出】” 　　“——How deep is your love【你的爱有多深】！！！” 　　 　　"I do（我愿意）！" 　　岳薇的回答没有一丝迟疑，说出那句话的瞬间，她扣紧了尼德霍格的手。 　　婚礼的乐曲搏上最后的□□，乐音流畅，岳薇的声音那么坚定，刺穿了一切阻挡，直抵最后的终局。 　　“交换戒指——然后就是狂欢的□□了！”歌曲迎向终末，原在回荡着的尾音里含笑宣布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即将到来。 　　同款的银色钻戒在两个人的无名指上闪耀，会场里爆发出一阵阵足以掀翻棚顶的欢呼声，夹杂其中的还有金属碰撞的声音——有些人在狂欢，而有些人选择了将这份激动人心的喜悦化作对食物的渴望和贪婪。 　　“恭喜恭喜，终于结婚了。”阿瑞斯毫无道德感的抛下伴娘的责任，随手从旁边摸过来一个纸筒，对着岳薇狠狠一拉线轴，顿时无数彩带糊了台上的新婚夫妇一脸。干完这件报复性的事情后，阿瑞斯拍拍手，扔掉空的纸筒，钻进人群里，全然不管台上女人发出的刺耳尖叫，深藏功与名。 　　“阿——瑞——斯——！！！” 　　“亲爱的你要镇定啊！！婚礼现场发生命案实在是太不吉利了！” 　　“滚！！！让老娘宰了那个开不起玩笑的混蛋！” 　　“薇你似乎也有点开不起玩笑……” 　　“你说什么！？” 　　“不不不我什么都没说！！！女王大人小的知错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听着身后传来尼德霍格的惨叫声，阿瑞斯莫名有点爽。 　　“衣服很好看。”阿瑞斯匆匆走到光神族的餐桌旁，撒旦也坐在那里，看着她微微笑了笑。 　　“殿下穿裙子的时候确实很少呢。”奥丁递给她一盘黄桃，笑容温和。 　　“女儿啊……你终于像个姑娘了……”宙斯老泪纵横。 　　“……居然说这种话，我真的是亲生的吗？” 阿瑞斯对自己这混账老爹的表现非常不满。 ——为什么我一定要像个姑娘啊？！【喂你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肉还得再等等……还有一章…… 本章配乐：《how deep is your love》【爱有多深】 　　 第176章 第57章 世纪婚礼【下】 　　 　　“Fare thee well, little broken heart【永别吧，破碎的心】 　　“Downcast eyes, lifetime loneliness【黯淡的眼神，面对这永生的寂寞】 　　“Whatever walks in my heart will walk alone【流连于我心中的情愫，只有告于孤独】 　　 　　高台上的金发主持人悄无声息的隐没在黑暗里，细小的歌声在会场里流淌，难以被人察觉。 　　原匆匆隐入人流，在这种欢乐的场合不适合悲伤，更不适合哭泣。 　　她想躲起来，安静的怀念某个人。 　　 　　“Constant longing for the perfect soul【执着的追求那无瑕的灵魂】 　　“Unwashed scenery forever gone【无尘的风景却已永远逝去】” 　　有人在欢乐的气氛下低沉的唱诵着，唱诵着悲伤的歌谣。 　　阿瑞斯循着那时隐时现的歌声望去，金红色的华美眼瞳中倒映出孤高漆黑的红色身影，那绯红之下，一抹灿金流淌，恰如金伦加鸿沟底部那些翻涌不息的炽烈熔岩，无穷无尽的燃烧着，无穷无尽的哭泣着，无穷无尽的……悲伤着。阿瑞斯攥紧了手中高脚杯，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尽数化为无奈的叹息。 　　“你在看什么？”撒旦身披黑色天鹅绒的长袍，他站在他身侧，翡翠色的双眸里保留着好奇和玩味。 　　“没什么……只不过是为被蒙蔽之人所塑造的幻影罢了。”阿瑞斯收回目光，转向长长的餐桌，在昏黄的烛火之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有些事情，不是不相关的人可以干涉的。 　　“托尔殿下不见了。”奥丁突然出声，他指着那空无一人的高台，负责主持的东方爱早就已经离开，而现在，之前还留在那上面的托尔也不见了。 　　“不用管他。小孩子也得有长大的一天吧？我们不可能永远做保姆的。”阿瑞斯拉扯着在她看来过分碍事的裙摆，奥丁拽过来一把椅子，阿瑞斯毫不客气的坐了上去，脱掉那在婚礼上一直折磨着她的高跟鞋，揉了揉酸痛的后脚跟。她确实是穿过高跟鞋没错，但这伴娘套装的鞋跟实在是太高了——足有十厘米好吗？！而且还那么紧……她原本身材就高，传上之后更是鹤立鸡群一样——当然，为了和伴娘身高匹配，担当伴郎的苦逼骑士王也不得不穿内增高的鞋子——时至今天阿瑞斯才知道，骑士王的身高【真实身高，不计算任何增高鞋和踮脚的成分】居然比她还高几厘米！虽说太古时代人长的都高，但女性高到这份上的也真是少见啊…… 　　婚礼现场的氛围仍旧热烈，但已有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悄悄蕴藏其中。 　　 　　“Whatever walks in my heart will walk alone【流连于我心中的情愫，只有告于孤独】 　　“No love left in me【我的心中不再有爱】 　　“No eyes to see the heaven beside me【再也看不见身边的天空】 　　“My time is yet to come【我的终日未至】 　　“So I'll be forever yours【所以我将永远属于你】” 　　　　 　　细微的声音传入耳际，尽管婚礼现场人声噪杂，东方爱仍旧能够分辨那无比熟悉的声音——洛基的声音！ 　　“……洛基？”东方爱在人海的潮流中回头，视线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黑红发色。 　　“……洛基？——洛基？！”惊讶和喜悦充斥心头，她呼喊出声。来不及顾虑身旁众人的反应，东方爱提起碍手碍脚的圆底撑裙，努力地拨开一个又一个人，拼命的从人群的缝隙中挤出去，极其艰难的向着那一抹黑红色的位置挪动。她的心情如此急切动作却不得不如此缓慢，创始的女神急的险些哭出声来，她觉得那个人是洛基，那个人一定是洛基！但是要快一点，快一点再快一点，如果来不及的话，那一抹黑红色就要再度消失在她面前，下一次重逢的时间是那么的遥远…… 　　东方爱已经抛弃了思维和逻辑，不去思考为何本已消逝于此世的洛基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万神殿的婚礼现场上，她现在只想找到他。 　　——找到他了之后要做什么？ 　　管他做什么，总之这一次，既然距离已经如此之近，抓住了就绝对不能再放手！ 　　若有若无的歌声仍在耳边环绕，歌词却让东方爱不寒而栗，心脏跳动越来越快，相见的欲*望强烈到无以复加的境地。 　　——哪怕只是见你一面也好……哪怕只是一面也好啊！ 　　 　　“我们去看看吧。”阿瑞斯看着紫发女神冲出婚礼会场，放下手中的刀叉，打了一个响指。 　　“好啊，公主殿下。”撒旦和奥丁同时起身，向她伸出手。 　　 　　“Whatever walks in my heart will walk alone【流连于我心中的情愫，只有告于孤独】 “No love left in me【我的心中不再有爱】 　　“No eyes to see the heaven beside me【再也看不见身边的天空】 　　“My time is yet to come【我的终日未至】 　　“So I'll be forever yours【所以我将永远属于你】” 　　绵长哀凉的歌词里透露出不详的意味，东方爱疯了一样的奔跑着，为了参加婚礼而精心准备的发型在脑后散乱，那头长发如紫色的绸缎一般在空中飘舞，晶莹的泪滴被她甩在身后，像从天际落下的雨水一般撞向地面，破碎成无数残片。 　　道路上阻挡脚步的人流逐渐减少，前方那个狂奔着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男人的黑色礼袍在空中翻飞，那头长发如同烈火般炽热。 　　“洛基……洛基……你等等我啊……你等等我啊——你等等我啊！！！”东方爱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她很久不曾如此失态，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像骑士王歌中唱的那个人一样坚强和不畏孤独，但是令人心碎和激动的现实迎向眼前的时候，贮藏了很久的眼泪终究还是决堤，崩塌成暴雨一样的哀痛和苦难。 　　“等等我啊……”东方爱的声音嘶哑，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红色长发的男人拐过一个遥远的转角，最终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 　　不…… 　　不可以…… 　　“——洛基！！！” 　　东方爱拐过那一个转角，她好像是疯了一样，速度快得根本停不下来，惯性使然险些摔倒在地——长裙的裙摆被撕裂了，她现在看起来狼狈至极，但东方爱不在乎。 　　她缓慢的抬起头，转角尽头是个死胡同，黑色长袍红色长发的男人站在小路尽头，背对着她，仿佛在等待这什么。 　　“洛基……” 　　东方爱的动作很慢，她一点一点的接近那个男人，动作和语言都小心翼翼的，仿佛对方只是一个泡沫般的幻象，一旦戳破，就什么也不剩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接近，那个男人一点一点转过身来，动作极其缓慢。 　　东方爱缓缓地瞪大了眼睛，似乎是不敢置信。 　　 　　“No love left in me【我的心中不再有爱】 　　“No eyes to see the heaven beside me【再也看不见身边的天空】 　　“My time is yet to come【我的终日未至】 　　“So I'll be forever yours【所以我将永远属于你】” 　　 　　那个男人向她张开双臂，那容貌和洛基那么像，却并不是她期待着的那个人。 　　他摘下暗红色的假发，下面的头发是灿烂光辉的金色。 　　金发紫瞳，面孔和洛基有些相似，实际上却是天差地别。 　　托尔。 　　 　　“Whatever walks in my heart will walk alone【流连于我心中的情愫，只有告于孤独】 　　“No love left in me【我的心中不再有爱】 　　“No eyes to see the heaven beside me【再也看不见身边的天空】 　　“My time is yet to come【我的终日未至】 　　“So I'll be forever yours【所以我将永远属于你】” 　　 　　“为什么啊……为什么是你啊……为什么是你啊……”东方爱的双手捂住面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她想要停止哭泣，想要不再脆弱，可这一切都无济于事，似乎情绪已经不归她自己掌控。 　　托尔手中仍然提着那暗红色的长假发，就是这发色的差异，令东方爱将他错认成了洛基。 　　这并不是她的错，因为这一世的初和雷是亲兄弟，就连他们的本源“混乱”和“秩序”也是相对应的，有所相似也不足为奇。 　　当年那个小野猴子一样的金发少年终于是长大了，他身材挺拔面容英俊，气质罕见的沉寂了下来。 　　这个模样和曾经的初是多么的像啊……在遥远的上古，初还没有被本源意志折磨疯的时候。也许并不能称之为相像……因为原是曾经见过的，长大了的雷的模样，也是如此。那是在六道之战的最后，鲁莽的年轻荣耀身负沉重的责任和悲伤的意念，蜕变为成熟强大的雷霆君王。 　　“为什么是你啊……”东方爱慢慢蹲在地上，头埋在双腿之间，大声的哭了起来，眼泪似乎无止境。 　　“是我。” 　　托尔慢慢的走到东方爱面前，就像是害怕她会突然逃走一样，慢慢的蹲下来，慢慢的伸出双臂，将哭泣的女神拥入怀中。 　　他的下巴轻轻搁在柔软的紫色发丝上，纤长的手指拢着凌乱的发丝，面颊微微蹭着东方爱的头发。 　　“My time is yet to come，So I'll be forever yours.【我的终日未至，所以我将永远属于你。】” 　　他低低的说着，每一个单词都是那么坚定，如同千万年不变的誓约。 　　Forever…… 　　永远。 　　 　　“小野猴子总算是长大了啊。看来我是白担心了。”远处，阿瑞斯看着相拥的金色与紫色，耸了耸肩。“不过我真是没想到你也来了啊，刑天。在会场没看到你，我还以为你又被公务绊住了呢。真是可惜啊，我还蛮期待东神族的古歌献唱呢。”她扭头，身后站着东神族现任大长老。 　　“要是你身旁那两个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现在给你唱族里的情歌，瑞兄。”刑天“唰”的一声展开手中白色折扇，上面没有什么山水图的绘制，只有泼墨挥毫的一首《点绛唇眉间朱砂》。 　　 　　丹青落画，鲜衣怒马少年时。朱砂点额，妆化倾城颜。 　　伊人已逝，苦耐窗前念。结眉间。无言以诉，长恨锁重楼。 　　 　　“你自己写的？没想到你还挺有文采。”阿瑞斯扬了扬眉，完全无视了身后两个人对刑天调侃的反应。 　　撒旦/奥丁：现在去弄死对面那货还来不来得及？ 　　“啊哈哈哈，文采哪种东西从来都不屑于接近我身侧啊，瑞兄。你以后还是少拿这点来损我吧。”刑天打了个哈哈，对此避过不谈。 　　“褒姒已经死了很久了，如果你对此还有执念的话，骑士王就在那边，你可以考虑去贿赂一下她，说不定能找到褒姒轮回之后的转生。大多数灵魂不会积存前生的记忆，你可以放心的一切从头开始。”阿瑞斯伸手指向灯火通明的万神殿，天空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暗了下来，代表月之怜悯的月亮升上天空，浅白色的月华照耀大地，安静而温馨。 　　“不必了。先人有云，事难求，莫强求。我们的缘分从分离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尽了，他已经从头来过，我又何必去打扰他的生活呢？凌乱的过去不应该成为束缚现在枷锁。”阿瑞斯看不清刑天脸上的表情，他用折扇遮住了大半个面孔，只露出那双暗红色的眼睛，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凝结成了冰雪。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阿瑞斯表示不信。 　　“我只是这么说出来罢了，信不信是你自己的事情。”刑天笑了笑，阿瑞斯只觉得那笑容极尽哀凉，“不过你提醒我了，我应该过去看一看，宴席大概还没有结束吧？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次神灵作为东道主的婚宴可以蹭吃，如果错过了那可就真是太不应该了。” 　　言罢，他潇洒的转过身去，腰间金色流苏飞扬，向着那灯火通明的万神殿走去，脚步慢悠悠的，一边走一边仰头高歌，声音雄浑低沉： 　　“长笑洒酒，杀气刺，裂苍穹，射星落 “剑影摇胭脂却舞袖 “离灯萤休，高堂深，映水色，击节歌 “三五月夜听鼓枕秋” 　　“满纸迷言，只看青天 　　“风云阔，挥毫就，满地哀凉别 　　“兴酣何惧他人闲言，袖中隐剑 　　“手里藏血，花落成绢，名成魂断” 　　“云鬓斯浓，玉管手，明月眸，绿腰柔 　　“剑色如水只掠魂走 　　“潇洒纵风，梦里去，花里去，无影踪 　　“醒来弹弦山尽水流” 　　爱人已经消逝于世，纵使弦音声声，山尽水流，也已经传不到他那里去了啊。 　　因爱而相见的，最终也因爱而对立，直至最后的终末…… 　　无间受难的那些年里所牵系的感情，也终归是化作了海上的一抹泡沫。 　　于那黎明之时，便烟消云散。 　　 　　“杀千家血，求百种缘 　　“曾万般愿，恍惚梦回，黄粱已久 　　“不如看惯世间姿态，不叹年华 　　“轻掷缘分，别来无恨，艳酒一樽” 　　“熏春风笑拈敌首在手，和血酒入喉 　　“醉卧雕香空楼光沉月钩，思旧时佳人 　　“嗔他千金高侯，离万千好友 　　“一剑走，白骨绣，莫挽留 　　“四野八荒风动，朱门灯影重 　　“垂钓江风谁上钩” 　　“青水流叶，楼成身毁，业遂人亡……” 　　刑天悠悠的唱着，一切都不过是无用功。楼成身已毁，业遂人已亡，生命在这世间的旅途，最后总是终于未完。 　　就像褒姒……早已被他杀死了啊。 　　　　 　　阿瑞斯看着刑天暗红色的身影逐渐消失，歌声也渐渐散去，她忽然转过身来，对面前的那两个人说：“我们回去吧。” 　　说完，她也不听撒旦和奥丁的答话，一左一右各拐一个，自己走在中间，向着与来时完全相反的方向，属于她自己的宫殿。 　　他们亲吻她的手背，如同骑士对主人的宣誓与效忠。 　　 　　——The old time is over.【旧时代已经终结。】 　　 　　----------------以下省略几千字小黄文【喝酒之后回宫殿不滚床单还能做啥】------------------------------------ 　　　　 　　 作者有话要说： 明明是薇子和黑龙的婚礼，结果这俩人全都边缘化了…… 　　鉴于晋江的锁文功能，肉的部分扔群里了，加群才能看到哦~ 群号：304239879 本章配乐：《Forever Yours》【永远属于你】，还有《广德玄武》。为了翻译我也是醉了……百度翻译根本不能看好吗！？ 下一章先写神代遗章，我把神代遗章弄完开第四部，写一写上古时代的爱恨情仇，有些东西还是解密为好 第177章 神代遗章太古-圣庭往事（无解之结）*壹 　　 　　 　　曜历2548年，与如日中天的美第奇家族相比，本来已经渐渐没落的神圣家族坎贝尔再度振兴，坎贝尔家分支子弟阿姆斯特丹顿陇坎贝尔开始登上政治舞台，逐步取得权利。同时，圣庭中出现新秀嘉兰伊洛墨阚启尔佚鎏特，圣子之名迅速流传。 　　曜历2551年，阿姆斯特丹顿陇坎贝尔获封公爵之位，同年，嘉兰伊洛墨阚启尔佚鎏特迅速登上圣庭骑士团团长之位，平定南方叛乱，攻破东方国度，骑士王之名威震列国。 　　曜历2553年，坎贝尔公爵之妹、神舞者丽姬娅陇坎贝尔首次出现于圣庭祭神典礼之上，一舞惊艳列国，美名传颂诸方。 　　曜历2556年，神舞者与冉凡斯乐皇帝订婚，遣送至冉凡斯乐帝过首都翠柏诺皇宫居住，再不离去，一时之间众说纷纭。 　　曜历2559年，骑士王以及坎贝尔公爵率军抵达冉凡斯乐帝国首都翠柏诺，骑士王攻破翠柏诺皇宫，疯狂的冉凡斯乐皇帝诺瓦三世将神舞者从高塔顶端推落摔死，随后自己也自杀而死。 　　曜历2600年，坎贝尔家族崩溃，坎贝尔公爵神秘失踪。 　　曜历2611年，巫妖王之乱于冰霜荒原爆发，北地首当其冲，分裂为以巨人族为主的雾之国和以北地人族为主的北地雪国，人言所谓“北地”，多指后者。此后三百多年内，巫妖王率其麾下亡灵部队征战各方，毁灭各族诸国，知者无不闻其色变。 　　曜历2653年，巫妖王灭库伦萨帝国，于帝国原址上建造叹息之城，造就三百多年的黑暗皇朝时代。 　　曜历2990年，骑士王携圣庭圣骑士军团亲自出击，前往亡灵聚居之地“叹息之城”，与巫妖王进行最后的决战。巫妖王战死，躲在某处等待复活，其余亡灵大军被尽数斩杀，女妖之王失踪，圣庭军队亦损失惨重。 　　曜历2993年，骑士王发现逃跑的女妖之王踪影，将其处死。 　　曜历3000年，创世女神亲自降临于圣庭大圣堂，骑士王进入沉睡，传说广为流传。曜历结束，设新历为彗历，开启全新的时代。 　　 　　----------------------------------------- 　　 　　<爱你所以杀死你，神嫉妒我们！> 　　 　　贝瑟芬妮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第一次见到普路同时的情景，尽管在许多人看来那委实称不上是什么美好的相遇，但这确实是她永生也无法忘却的记忆。 　　那是在曜历2990年冬天的最后，天空还飘着大雪，太阳隐藏起光辉，黑色的城池和灰白的天空，仿佛黑白相片一样单调的场景里，处处染上猩红的痕迹。 　　阴郁的灰白天空之下，昔日华美的亡灵聚居之地、那座被定名为“叹息”的城池已经在亡灵部队和圣庭军队的战斗波动中化为焦黑色的废墟。盛大的战斗已经到了尾声，圣庭派来执行亡灵净化的圣骑士们被压在废墟之下痛苦地□□着，他们的血给这黑白相片一样的世界染上了全新的色彩，浓的娇艳欲滴。所有的牧师都在于亡灵的第一次交锋中被杀死，法杖折断，杖顶那颗雕琢精美的光元素晶石闪烁着黯淡的光芒，星辰般散落于黑色废墟各处。 　　躲在碎石与瓦砾构筑的狭窄空间里，贝瑟芬妮缓慢的恢复着自己的力量，也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幸存的圣骑士小队在废墟之上来回巡逻，寻找被漏过的亡灵。她受了很重的伤，必须很小心的躲过他们才行。虽然严格来说亡灵生物都已经死去，但贝瑟芬妮也绝不想被净化。要属于黑暗的生命去体会那究极的光明，下场只会是被光烧成焦炭吧？ 　　巫妖王陛下现在情况如何？贝瑟芬妮无从得知。 　　作为巫妖王麾下四魔将之一，“女妖之王”贝瑟芬妮已经在与枢机卿的战斗中耗尽了体力，现在她就像新生的婴儿一样脆弱——不，甚至比新生的婴儿更加脆弱……最起码婴儿可以接受光的照耀，而弱小的亡灵生物在那炽烈的阳光之下就只有灰飞烟灭的命运！全盛时期贝瑟芬妮可以像普通人类一样行走在温暖的阳光之下，但换成现在的状态，那无异于将她再度架上火刑架！ 　　火刑架……那种痛苦…… 　　“贝瑟芬妮是女巫！烧死女巫！”似乎有稚嫩的童声在耳边回响，贝瑟芬妮躲在小小的庇护所里，缓缓地打了一个寒颤。明明身为亡灵生物她已经不会感觉到冷了，可回忆起那段往事的时候依然像个人类一样恐惧颤抖。那是贝瑟芬妮最黑暗最绝望的童年回忆，愚昧无知的孩子所犯下的天真又残忍的过错，正是以那过错为起点，一点一点造就了如今的女妖之王。 　　愚昧的奔向神的怀抱，却又被天堂大门拒之于外的可悲之人啊…… 　　贝瑟芬妮艰难的聚起所剩不多的黑暗力量，靠在废墟的角落里一点一点恢复体力。那个枢机卿非常难缠，虽然最终被她杀死，但也毁掉了整个宫殿群将她困在里面，仅仅有几个小洞口没有被堵住，黯淡的光从那些小缝隙里流淌进来，使之不至于太过黑暗。叹息之城是亡灵的主场，本来亡灵军队在这里应该如鱼得水才对，但贝瑟芬妮能感觉到，黑暗的力量正在一点点流逝，那种令她恐惧的光明正在一点点占据这里——难道说，巫妖王陛下被那些人类击败了？ 　　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贝瑟芬妮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在黑暗里坐直了身体。 　　陛下是绝不可能失败的……这是她一直以来坚信着的！ 　　 　　儿时被那些愚昧无知的狂热宗教分子架上火刑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的母亲在吼叫，将她送往火刑架的木车一路经过大街小巷，所有人都站在街边看着她，他们往她身上扔石头，口中念着恶毒的诅咒，咒骂说一切厄运和不如意都是她这个女巫带来的，大吼着要求杀死她这个恶魔……她无助的向神祈祷求助，可直到那审判的火焰燃起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因为神不站在她这边，她是被神抛弃的孩子…… 　　那些人说她是异类，于是她就要死。 　　神啊……你真的有在看这个世界么？又或者说——你和那些愚民也是同样的存在么？ 　　火刑真的是好痛啊，她像一只献给神的羔羊那样绝望着不断挣扎，感受着自己一点点死去。头发里的水分被烧干，变成火中的灰烬，衣服早就被烧没了，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水分烧干焦黑如碳，挣扎的时候焦炭般的皮肤边缘裂开，露出里面鲜红色的血肉——到最后，简直就像被人活生生剥去一层皮那样痛苦和狰狞。但她没有死——即使面目全非她也没有死，她甚至闻得到自己被烧熟时的气味，就像烤熟了的小牛排那样散发出香气……令人作呕的香气。 　　最后她终于得救了，救主来自地狱而非天国。 　　巫妖王带着他的大军踏平了那里，她被从燃烧着的火刑架上解救了下来，全身皮肤脆的像枯树皮一样，轻轻碰一下就会脱落变成灼热的灰烬。失去皮肤保护的血肉直接的暴露在空气中，汩汩的流着鲜血。 　　黑发的巫妖王保护了她，然后——下令点燃整个城镇。她看着那些嚎叫着要烧死她的人在火焰中痛苦地挣扎着翻滚着，最终化为焦炭，只想放声大笑。 　　自以为懂得如何驱魔的愚者，最终也变成了在火焰中被净化的恶魔。 　　除了她以外，整个小镇就只剩下了一个活人，她的母亲。 　　贝瑟芬妮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母亲从来不提父亲，她也从来没见过那个男人。不过没关系，她只要有母亲就够了。母亲跪在地上绝望的哭泣，大概是因为她那从未谋面的父亲也在那些被烧死的人之中吧？ 　　接受了那样痛苦的火刑，她根本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行动。巫妖王抱着那个已经面目全非的孩子，一步一步走向地上哭泣着的年轻母亲。站在两旁的亡灵纷纷避让出一条道路，那些骷髅的眼窝里跳动着幽蓝色的灵魂之火，本该可怕的面容落在贝瑟芬妮眼中竟是那么美丽。 　　“别相信人类说的任何有关神的话，依靠自己的认知对一无所知的事物下定义，人类总是做出如此愚蠢的行为，令他们所求的真相距离他们越来越远。人类说神慈悲，但神可不只是慈悲。神也杀戮，神也憎恨，神也惩罚魔鬼。”巫妖王轻轻将贝瑟芬妮放进母亲怀里，年幼的贝瑟芬妮呆呆的看着那双美丽的蓝眼睛，里面倒映出她自己恶鬼般的模样。“只是人类，总是愚蠢的妄自揣摩神的心意。最后得来的结果，也总是错误的。” 　　“我、丽姬娅，还有嘉兰……我们所见过的神，从来不屑于定罪和判罪。她爱这个世界也爱我们，就像母亲深爱她的孩子……母亲纵容孩子，但这并不代表不会惩戒。终有一日，这世上所有的恶……都将借由神之手，来进行最终的判决。没有人逃得过那个结果……他们以爱、以正义为名所犯下的过错，终将受到制裁。但是要学会保护自己……命运从来都不公平，恶人最终也许会被制裁，但好人也未必能够永久幸福。” 　　那个黑发蓝眼的俊美男子轻轻抚摸年幼的贝瑟芬妮，说着她听不懂的话，语调那么悲伤。 　　“走吧，让我们去见一见那位骑士王，还有那些被圣庭教义蒙蔽的、愚蠢的为魔鬼卖命的、神所不承认的鹰犬们！”巫妖王转过身，向他那些忠诚的部下下令。亡灵的军队无声的集结和前进，他们像水一样沉默的流淌过这座被毁灭的小城，一如他们来到时的寂静无声，只留下一片废墟和无数火中咆哮着的尸骸。 　　“巫妖……王？”目送那远去的大军，年幼的贝瑟芬妮眼中划过一道明亮的光。 　　 　　此后的那些年里，贝瑟芬妮终于是追随者昔日救主的脚步，将自己转换成了亡灵女妖，一步一步的登上权力的巅峰。母亲早已死去，她亲眼看着她诞下的孩子在火中翻滚这变成形貌可怖的怪物，却依然毫无畏惧的保护了贝瑟芬妮那么多年，一直到她死去，灵魂归于永恒的安乐。 　　逃亡的日子很艰苦，人类妄自为神设下教义，派出被蒙蔽的鹰犬来追杀无辜的虔诚信徒。被母亲带着逃亡了那么多年，贝瑟芬妮终于是明白了那日巫妖王对她所说的、晦涩难懂的言语的意义——神爱她的孩子们，却并不会轻易出手干涉孩子之间的斗争。圣庭审判异端，真正的渎神者只是少数，死在那火焰之中的，大都是亵渎圣庭的人。 　　神从来都不在乎人们是否信仰她、是否向她祈祷，这些都只是眼光狭隘的人类才会关心的问题。 　　真可笑啊，那些人——以侍神之名行逐魔之事，这便是愚昧无知。 　　贝瑟芬妮不知道神是否爱她，也不想知道——母亲是爱她的，一直到死都是。她只需要知道这点，就心满意足了。 　　——这个世界上曾经有人爱过我，我并不是孤身一人……这就够了。 　　这样的话，即使在今日死去，也无怨无悔了吧？只是不知道战局如何……若是陛下败了，那吾等亡灵之民从此便再无安宁之日…… 　　贝瑟芬妮浑浑噩噩的想着，蜷缩在废墟的黑暗角落里，像个孤苦无依的流□□孩。 　　“喂，还有人活着吗？” 　　低沉的男声蓦地响起，连带着几缕黯淡晨光一起融入这个狭小的空间。贝瑟芬妮像个被惊扰的普通女孩那样不知所措的抬头，茫然而惊慌的双眼正对上深渊般的黑瞳。 　　那是个黑发黑眼的年轻人类……他搬开碎石从缝隙中钻了进来，逆着清晨的光芒，那头黑色的长发镀上了点点金华，朦胧而迷幻的光雾在他周身散开，他好像背负着黄金的六翼，神圣而光辉。贝瑟芬妮愣愣的看着这个突然闯进她小小世界的人类，虽然对方身上的黑袍子明确无误的说明了亡灵法师的身份，但女妖之王还是为这突如其来、意料之外的相遇而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叹息之城里除了亡灵生物之外还有活着的亡灵法师这件事，贝瑟芬妮是知道的。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大战末尾的这种时刻，居然会有一个亡灵法师跑到接近中心战场的危险地带来。他不怕死么？亡灵或许不畏惧死亡，但活生生的人类怎么可能不怕呢？ 　　“幸存者？居然还是个漂亮姑娘，我真幸运。”那个黑发黑眼的男人吹了声略显轻佻的口哨，但在这种情况下贝瑟芬妮竟然觉得这哨声出人意料的悦耳，“幸会，这位漂亮的小姐。我是普路同，如你所见，原隶属第三军团的法师，幸运的在这种鬼地方活了下来。不得不说一句，虽然阵营不太对，但我还是觉得，在这种亡灵主场里，能和陛下干架的那位骑士王确实是条汉子。好了不唠叨了，我们的部队死伤惨重，外面有圣骑士在巡逻，不想被火刑处死就小声跟我走。” 　　普路同向着角落里的女妖之王友好的伸出手，他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面前不是孱弱的女法师而是身经百战强横无比的女妖之王，甚至向对待贵族女性那样向她行了一个礼。 　　贝瑟芬妮迟疑着伸出了手，死者与生者的手交握，就连冰冷的躯体也被人类的体温温暖起来。 　　“啊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这么漂亮的姑娘在这种死人多火人少的地方可是很少见的，我居然没见过你呢。” 　　“我？我叫贝……我叫泊尔塞福涅。”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最终还是没忍住，在哈迪斯的前身篇章里刷了三君主的故事概况……然而一章结束男主才出场，我也是醉了。 第178章 神代遗章太古-圣庭往事（无解之结）*贰 　　 　　<即使是神也无法否认，在那天国的荣光所照射不到的阴暗角落里，也会有爱的种子悄悄萌芽。> 　　 　　贝瑟芬妮被普路同用黑袍子小心的罩住，两人一起艰难而又惊险的躲避着圣骑士们的搜捕，逐渐靠近了叹息城池的边缘。 　　就在即将脱离险地的时候，贝瑟芬妮远远的听见了，那怨毒的诅咒声。 　　“别以为你只要发发善心就可以轻易得到他人的原谅……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永远！” 　　远空传来撕心裂肺的诅咒声，贝瑟芬妮蓦地回头，她远远地看见黑色的人形在极致的光明之下灰飞烟灭。 　　那是……巫妖王陛下！ 　　永不原谅……这是需要经历过多大的悲伤和痛苦，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出这种绝对的语言？ 　　她没来的及多加思考，骑士王的声音已经传遍了全地：　　 　　“我们赢了！黑暗已经被驱散，我们脚下的这片大地将重归光明！正义得到了最终的胜利！”　　 　　惹血却又可笑的宣言回荡在天空之中，人类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隐藏在废墟各处的亡灵发出人类听不见的阵阵哀哭。他们的王者、他们的领袖已经死去，那位伟大的巫妖王曾经开创了一个只有亡灵的安乐之地，但如今君王已死，乐土已毁，从此他们再也没有平静与快乐，只有被圣庭追杀逃亡的无尽绝望。这片大地将重归光明……重归人类的光明。对亡灵来说，那光明无异于最猛最烈的毒。 　　贝瑟芬妮拉紧了替她抵御阳光的黑色袍子，视线向远处延伸。她现在很虚弱，不能轻易被炽烈的阳光照射，但最基本的观察还是做得到的。她看见废墟尽头，那位人类的骑士王高举染血的银色十字剑，姿态如殉道的圣徒一般庄严肃穆。骑士王举着长剑面无表情，似乎并不为黑暗的褪去而感到欣喜，骑士王的神情举止与之前那令人热血沸腾的台词截然相反。 　　贝瑟芬妮又看了看四周，那些人类都在拥抱欢呼，唯独骑士王独自一个人站在废墟尽头，像被世界遗弃的孩子。 　　为什么呢？为什么那个最有资格欢呼的人却在保持沉默呢？就好像是……在为这座已经破灭的亡灵乐园叹息之城、为那个刚刚逝去的巫妖王，哀悼一般。 　　骑士王…… 　　等一等。 　　贝瑟芬尼迷惑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骑士王。 　　 　　“别相信人类说的任何有关神的话，依靠自己的认知对一无所知的事物下定义，人类总是做出如此愚蠢的行为，令他们所求的真相距离他们越来越远。人类说神慈悲，但神可不只是慈悲。神也杀戮，神也憎恨，神也惩罚魔鬼。” 　　“只是人类，总是愚蠢的妄自揣摩神的心意。最后得来的结果，也总是错误的。” 　　“我、丽姬娅，还有嘉兰……我们所见过的神，从来不屑于定罪和判罪。她爱这个世界也爱我们，就像母亲深爱她的孩子……母亲纵容孩子，但这并不代表不会惩戒。终有一日，这世上所有的恶……都将借由神之手，来进行最终的判决。没有人逃得过那个结果……他们以爱、以正义为名所犯下的过错，终将受到制裁。但是要学会保护自己……命运从来都不公平，恶人最终也许会被制裁，但好人也未必能够永久幸福。” 　　 　　儿时巫妖王说过的话又再度回荡在贝瑟芬尼耳边，她终于记起来，那个微小又容易被人忽视的点。 　　丽姬娅、嘉兰…… 　　贝瑟芬尼不知道巫妖王陛下的名字，但她确确实实的知道那个亡灵大敌骑士王的名字。 　　嘉兰伊洛墨阚启尔佚鎏特，神眷之人，圣庭圣子，最年轻的枢机卿，以骑士王之名威震列国。 　　这个姓名实在是太独特了，独特到不想记住都不行。 　　巫妖王说他曾和骑士王以及另一个叫丽姬娅的人亲眼见证过神的模样……重点不在巫妖王陛下曾经见过神，重点在于巫妖王陛下曾经和骑士王的关系。“嘉兰”是“嘉兰伊洛”的爱称，不是关系特别亲密的人是绝对不会这么叫的。毕竟，那可是威震列国的骑士王啊……对那个人的任何一丝不敬，都将被视为对圣庭的挑衅。巫妖王陛下认识骑士王，并且曾经和骑士王非常亲密……陛下死了，骑士王大概是在哀悼吧？ 　　纵使已经因为莫名的原因而分道扬镳，曾经的情谊却是无法轻易磨灭的啊。 　　亲手杀死友人再哀悼……真是虚伪啊，骑士王。 　　那个诅咒，对你来说完全是活该。 　　贝瑟芬妮带着鄙夷的目光在骑士王身上一掠而过，随后便转过头，继续跟上普路同的脚步，两个人悄悄地向叹息之城外面逃去。 　　“呵……” 　　黑袍翻飞，贝瑟芬妮身后，落下一声嘲讽。 　　 　　远方飘来极轻极浅的嘲讽声，骑士王似有所悟的抬起头，望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黑红的长发与破损的白袍翻飞如旗帜。然而她视线所及之处，除了灰白色的废墟，热泪盈眶相互拥抱、激动到不能自已的人群之外，并无他物。 　　她孤零零的站在废墟中央，那最高最远最接近天空的地方，仿佛一切欢愉都与她无关……那样沉默的向着天空，如一柄出鞘的利刃，恐惧于自己的锋芒会刺伤重要的人，因而，只好承受漫长的孤独。 　　“阿姆斯特丹顿……”骑士王发出悠长的叹息声，她再一次念着友人的名字，却吐不出任何言语。 　　那样复杂而又令人绝望的现实——早已令人无话可说。 　　“我做错了吗……吾神？” 　　她看着天空喃喃自语，像是渴求回应。但是那灰白色的天空并没有任何反应，神也沉默于出自渺小人类之口的祈愿，无话可说。 　　 　　“你还有地方可去吗？没有的话就跟我走吧。要知道，这年头像你这样漂亮的小姐，独身一人可是很危险的。特别是在你还得小心圣庭那群疯狗的情况下——不过实际上说起来，我们的地位也和那群家伙差不多啊。我们都是狗，只不过一拨替看似光辉的神的代行者卖命，另一拨为看似阴暗的亡灵君主卖命而已。这两者的本质并无多少差别，你说是不是，泊尔塞福涅小姐？”差不多抵达了安全地带，普路同转过身，懒洋洋的对贝瑟芬妮说。 　　“‘狗’？”贝瑟芬妮扬起眉毛。这里处于阴影覆盖的位置，于是贝瑟芬妮摘下了一直盖在身上阻挡阳光的黑色破袍子，露出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略显苍白却格外美丽的面孔。 　　她完全无法理解对面那个家伙的大脑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他还真把她当成手无缚鸡之力的脆弱女法师了？女妖之王可是偏向近战性质的亡灵战士，当然，魔法也不差。即使真是那样，用“走狗”来为自己定位也实在是太过分了吧？更何况——巫妖王陛下和那些贪婪又恶心的人类才不一样！贝瑟芬妮不相信神，她只相信陛下——那是她儿时便树立起来的信仰支柱，永远也不会坍塌！ 　　“但巫妖王已经失败了呢，被骑士王打败了。”普路同耸耸肩，他长的并不难看，甚至可以说是十分俊秀，但贝瑟芬妮现在注视他的眼神就好像在注视一只落在美味佳肴上的苍蝇一样反感和厌恶。 　　“哦，这位漂亮的小姐——泊尔塞福涅小姐，请不要用你那双迷人的眼睛这样看着我，我说的可都是事实——而且你的巫妖王陛下确确实实是失败了……你不也是亲眼看到了吗？骑士王的胜利，光明与正义的胜利——哦，多么伟大的英雄！他①终结了三百多年的黑暗皇朝！他是神的使者，为人类播撒光明前路的英雄！——我敢打赌那群圣庭的老东西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描写骑士王是如何如何的强大如何如何的仁慈善良，而你的陛下会被吟游诗人写成一个——一个残忍冷血并且丑陋的暴君——相信我，他们会这么干的，那群老东西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普路同模仿着吟游诗人的语气，声调不断变换，简直惟妙惟肖。 　　贝瑟芬尼僵硬着站在原地，脚下就像生了跟一样——缓慢的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是啊……巫妖王陛下已经死了，她所思索念的一切一切……都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贝瑟芬尼的嗓子一下子就哑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要不要我再给你爆点料啊，这位巫妖王的忠实粉丝，泊尔塞福涅小姐？”普路同似乎觉得还不够，再度开始施加压力，“你好像没听到骑士王叫的巫妖王的名字，他叫他‘丹顿’……三百年前最出名的一个‘丹顿’是谁？阿姆斯特丹顿陇坎贝尔，坎贝尔家族最后一代公爵！那个骑士王最好的朋友，家族崩溃之后神秘消失了的家伙……他们可不只是熟悉那么简单，按照吟游诗人的赞歌，他俩好的能穿一条裤子，分享同一个女人——当然后一个只是种比喻，骑士王是严格遵守修道戒律的，这一点倒是比其他圣庭的家伙有毅力的多。 　　“还有啊还有，据说神舞者——就是坎贝尔公爵的那个妹妹丽姬娅，暗恋骑士王许久结果却没能得到什么结果，后来又因为一系列变故被迫前往冉凡斯乐那里当人质——坎贝尔公爵和骑士王一起去救援，神舞者死的时候坎贝尔公爵当场就疯了——我猜就是因为妹妹死了那个脑子有包的公爵才会歇斯底里的成为巫妖王的，最后还和基友骑士王来了一个相爱相杀的梗……啧啧，一百年前有一位先祖根据某些资料写了一本三百万字的小说，全是巫妖王和骑士王基情的脑洞……女人真是可怕啊，尤其是狂热的女人。”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关于巫妖王陛下，关于……骑士王？”贝瑟芬妮忽然回过神来，暂时忽略不靠谱先祖的存在，她只觉得这个叫普路同的家伙很是神奇。 　　“我家就是干这个的——记录历史，说穿了就是挖掘八卦。所以我知道的总是比别人多。”普路同耸了耸肩，“不过家族早就没落了，现在就剩我这么一个闲散人员，还跑去当了亡灵法师——不知道祖先的亡灵会不会从墓里爬出来掐死我这个不孝后人？” 　　“怎么，泊尔塞福涅，你对这门没技术的行业有兴趣吗？美女要加入的话，我很欢迎哦。”普路同回过头来看着贝瑟芬妮，乌黑的双瞳里看不出情绪。 　　这似乎是个邀请，却显得相当随意，贝瑟芬妮一时有点不确定他是不是认真的。 　　但看着那双漆黑的眼睛，她忽然就相信了。 　　“我……加入。”第一次，从被人类伤害之后第一次……贝瑟芬妮如此坚定的信任着一个活人，一个非亡灵的生者。 　　她不知道这种莫名的信任来自哪里，她只是觉得……面前这个男人，很有趣。 　　也许以后……不会再孤独了。 她伸出手，仿佛邀请，仿佛约定。 　　“妞儿你竟然这么相信我？好吧好吧，为了不辜负这份信任，我就稍微做个靠谱男人应该做的事吧。”普路同有点惊讶的抓了抓头发，旋即握住了贝瑟芬妮伸出的手，很自然的抓着，仿佛老朋友一样熟稔，“那以后你就跟我混了哟，泊尔塞福涅小姐。” 　　指尖触及的人类温暖是如此的令人安心，安心到足以令人忘记……那注定没有结果的未来。 　　 　　三年之后。 　　银白色的十字长剑穿过女妖之王的胸膛，那锋锐的剑刃上下转动，一点一点绞碎了那颗丑陋的心脏。贝瑟芬妮眼中跃动着的灵魂之后一点一点的减弱，直至彻底的熄灭。 　　她死了。 　　“序列号28，‘女妖之王’贝瑟芬妮罗伊那文森特，已抹杀。回报枢机卿密院，完结相关档案，收归中央圣所保存。”拭去剑上最后一抹污秽的血痕，骑士王收剑回鞘，疲惫的叹了口气。叹息之城一战后，幸存亡灵向着四面八方逃亡，这些年来她一直在追捕抹杀，这双手上已是洗不去的斑斑血迹。 　　“尊敬的骑士王阁下，请问这个随同女妖之王的人类该如何处理？是否要押回圣庭等待审判净化？”一身戎装的白衣骑士恭敬的站在一旁，押着黑色长发的男人。那个人脸上的表情一直是茫然而空洞的，仿佛驻留在梦境里的灵魂。 　　“带回去——”“带”字刚刚出口，余音未落，剩下的话便被她硬生生的吞回了肚子里。 　　神在她所庇护的人类耳边说话，为了已经降生却并未苏醒的同族。 　　“杀掉，尸体随便找个地方扔了。”骑士王说，声音空洞的不像是自己。 　　“是。” 　　 　　——司掌死亡的神灵，必须是已死之人。 　　——这是谁都忤逆不了了的，规则。 　　 　　“吾神，我很害怕。” 　　“啊？你害怕什么？” 　　“冥王苏醒之后，真的不会找我的麻烦吗？” 　　“啊哈哈哈，这个……咳咳，他不会有找你麻烦的机会的。” 　　“我不明白。” 　　“你将失去自由，但你手中所我的权柄，比他更大。” 　　灵魂之流的主宰……比冥王更孤独，但也更强大。 　　 很多年以后那让骑士王又爱又恨的世界终于是走向了尽头，她所信仰追随的神将她接入神国，使她不必为那残破不堪的旧世界殉葬。在那辉煌之至的神国之中，她有幸看见了很多张熟悉的面孔，其中也包括那个在女妖之王生命的最后三年一直陪伴着她的男人，那个由神亲自向她下令杀死的人，那个已从凡人蜕变为冥王的神。 　　骑士王问普路同，不，他现在的名字应该是哈迪斯了。她问哈迪斯，问他还记不记得那个相处了三年的、化名为“泊尔塞福涅”的女妖之王贝瑟芬妮？ 　　已经觉醒的冥界之王歪了歪头，眼神飘向远方，像是在做一个重大的决策，又或者思考什么难以解释的谜题。 　　骑士王等了很久很久，哈迪斯却始终没有回复的欲望。骑士王也在一片静默里渐渐觉得这是个愚蠢的问题，感到尴尬和无地自容。明明她自己也是知道的，神觉醒后的本体和觉醒前的前身完全可以视作不同的个体，并不是非要一概而论的，为什么还要来问这种类似于“你还记得你前女友吗”的愚蠢问题？骑士王一边尴尬着一边等，又等了许久，她终于是等不下去了，转身就想要离开。在她离开的前一刻，那位冥王终于开口。 　　冥界之王的声音轻柔，唇瓣间吐出的任何词句都有诗歌般的美感： 　　“我当然记得她啊……泊尔塞福涅，或者贝瑟芬妮，我亲爱的冥后。” 　　 　　①骑士王女扮男装，对外宣称性别为男，因此在不知道其真实性别的人的叙述中对骑士王的描述采用男性第三人称。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了想，有几个荣耀和魔王的番外还没有头绪，于是下一章我们先开第四部六道灾劫好了……暗搓搓的期待着瑞姐卧底魔王【喂喂你就是作者啊 前传 六道灾劫【神代遗章上古篇】 第179章 锲子 虚无过往 　　 　　那一日是重归的时刻， That day is a return to the moment, 　　上帝座下的天使伫立云端， Under God's angel standing on the clouds, 　　他们齐声高唱， They sing in unison, 　　用凡人听不懂的语言， A language that is not understood by ordinary mortals, 　　诉尽悲凉、苦楚，以及酸涩的情感。 V. as sad, painful, and sour feeling． 　　旋转着的原动天， The spin of the day, 　　神站在那里， God is standing there, 　　永世寂寥无声。 Silent lonely forever． 　　诸神已被忘却在这遥远的时代。 The gods have been forgotten in this distant era． 　　人类手中诞生出文明的火花， The human hand was born the spark of civilization, 　　蒸汽、电力，科技之花盛放于世。 Steam, electricity, and flowers in full bloom in the world． 　　他们飞上天空， They fly up the sky, 　　他们潜入大海， They dive into the sea, 　　他们的足迹遍布大地。 Their footprints all over the earth． 　　海陆变迁，遥远的荣光已被遗忘。 The sea changes, far glory has been forgotten． 　　曾映照过初代荣光的大地啊， Once too early glory of earth shine, 　　如今已沉入海洋深处。 Now in the depths of the ocean． 　　自那时起， Since then, 　　此世再无神明。There is no gods in the world． 　　 ——题记 　　 　　【由来】 　　生物生活在星球之上，无数的星球构成了一个个星系，难以计数的星系构成了一个个宇宙，无数的宇宙组合起来，形成了可以被生灵触碰到的“真实空间”。 　　大多数生物都以为真实空间便是世界的本质与源头，但在真实空间之外，那不能被物质层面生物所触及到的、真正辽阔无限的世界，名为虚空。 　　虚空之中诞生了“灵”，他们一点一点的认清自己，一点一点的认清世界，而后以虚无的姿态在宇宙之间穿梭游荡，在接触到生物之前，无法理解何为“实实在在的存在”，也不具有实体和灵魂，只拥有可以轻易改变世界的“意志”。某些“灵”抵达了一些星球，他们模仿着生物的模样为自己制作了实体，因为他们来自于虚空，他们的力量是修订世界的规则，因而被星球上的生物膜拜，供奉为“神灵”。 　　随着一些星球上生命的逐渐成长，生物的力量逐渐发达，以及“灵”的离去，关于神的故事渐渐成了虚无缥缈的传说。有些人相信着世界上存在神，有些人不信。以此，发展出了科技与魔法的文明，现实与幻想的力量逐渐改变生物居住的世界。 　　随着力量的发展和自身的成长，一些星球上的生物开始走出自己原本的所在，足迹遍布宇宙。他们一点一点的研究，一点一点的了解世界真实，直到最后，有一个最优秀的文明，探索到了虚空与“灵”的存在。专业的学者针对“灵”这种诞生于无尽虚空的奇特生命体进行了研究，将其种族正式定名为“概念生命”，并且坚信着，这一种族是上天赐予的奇迹——生而为神，永世不朽。 　　这一卷的故事，便从两个在虚空中相遇的“灵”——你也可以称他们为概念生命，如果你喜欢的话——从那两个后来被称为原和初的神灵，他们最初的遇见开始。 　　 　　【初遇】 　　那是连声音和光都被虚无吞噬的地方，无尽虚空的某一处，难以计算年月的所在。 　　“呐呐，你好哦，我叫原，你叫什么啊？” 　　“我？我叫什么？……我不知道。” 　　“你没有名字……？哦哦明白了！你一定是一直呆在这里没有出去过吧？以前我也和你一样一个人呆着，那个时候我也没有名字！但是后来有人类到了我在的地方！他们和我们不一样呢，他们有身体，有名字，有家人，他们住在方块一样的空间里，有好多好多的同类……我的名字就是人类取的呢，我想邀请她到我们所在的地方一起玩，但是她说她进来就会死……之后就再没见过了。” 　　“名字？人类？家人？身体？方块？那是什么？” 　　“名字就是区分每一个人的方法，我觉得其实不是很有用啦，因为我没有见过同类……至于其他的……唔，这个，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也没有见过。我还不明白离开这片虚空的方法……虚空就是我们一直待着的地方！人类好像是住在宇宙里……宇宙和虚空不一样的！” 　　“……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但她没有骗我！我真的遇见了同类，遇见了你！她没有说假话，那么那些现在的我所无法理解的东西也一定是存在的！我不想一直呆在这个没有任何改变的地方……我想去看看……去看看宇宙，去看看星球，去看看人类的世界！呐呐，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要。” 　　“太好了！按照人类说的，我们这就算是结伴同行啦！一起出发！” 　　任谁也未想到，所有看似美满的故事，最终都有一个人永远孤独的站在远方，再不回头。 　　【游历】 　　某个正处于魔法文明发展中的星球上，某个国家的小市集内。 　　紫色头发的少女欢快的跑着，白色的裙裾像蝴蝶一样飞扬。她睁大好奇的眼睛关注每一样新奇事物，时不时发出悦耳的笑声，扭头向着后方暗红色短发的少年招手，叫他快一点再快一点：“初，你快点过来！这边也有好东西哦！人类真的是太棒了！每一个星球每一个文明都有截然不同的发展……真的是太棒了！”好像是词穷了，原一个劲儿的重复着“真是太棒了太棒了”，似乎已经没有任何其他的词语可以表达她内心的兴奋和激动。 　　已经拥有了自己名字的初跟在后面无奈的摇头，似乎是对原的过分溺爱，他已经差不多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了，结果……像孩子一样率性和认真，这才是她啊。 　　“你慢一点，市集可是很大的，我们还有很长时间。快到行人最多的时候了，小心点别撞到别人——你还记得那个被你洒了一身菜汤的前辈吗？”初跟在原身后不住的叮嘱着，唯恐在发生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故。 　　“哎哎，我那也是有点不小心而已……初你就不要再抓着这一点不放啦！前辈都原谅我了……你这样子好像老妈子哦！”紫发少女转过头来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一副“我已经悔改了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吧”的表情。 　　“帝琉斯前辈，原就是这种小孩子性格，您还是别太计较了吧。”初无奈的转过头对旁边高挑的银发黑衣人开口，其熟练程度表明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据说曾被原洒了一身菜汤的帝琉斯前辈：“……不，我并没有计较菜汤的问题。我计较的是，你们两个在我这个大龄剩女面前公然秀恩爱……” 　　“前辈前辈，你说过有一个神界，里面全是我们的同类对不对？能带我们去吗？”跑到市集里较为隐私的角落，原一脸期待的看着面前那个怎么看都像是高冷酷炫狂霸拽男神、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帅到爆表、实际上却是个女神经的前辈。 　　单身至今刚刚遭到秀恩爱死光攻击因此面瘫着脸的帝琉斯前辈：“……不，并没有全是那么夸张。包括我在内的高层有几个，其余大都是因为实力强大而自诩为神的非概念生命。而且我不能带你们去……鉴于某些个人原因，我现在不想回神界也不能回神界，回去大概就会被殴打致死。” 　　初&原：“……前辈你犯什么事了？” 　　提到悲伤过往快要风化成渣的帝琉斯前辈：“并没有犯事，只不过我正好在外面玩，而神界那边有个脑残但身份十分重要的同族因为十分脑残的理由挂掉了，因此我被没有同僚爱的同僚强制性分配了寻找兼教导任务——简而言之，在那个人渣恢复以前，老娘TNNLGXD那也不能去！！！” 　　初&原：“……前辈，你身上的怨气快要实体化了。” 　　立刻恢复一脸正派的帝琉斯前辈：“废话少说，你们真的就打算这么一直玩下去？不干点正事吗？Such as创造世界？” 　　初&原：“如果能做到的话当然是想啊……但问题是怎么做？” 　　突然陷入黑化状态的帝琉斯前辈：“哦呵呵呵，过来过来，作为前辈老娘有理由有责任指导你们……” 　　于是，原初的创造世界计划，就在一次旅游的中途，被一个怨气十足但经验十足的前辈给开启了。 　　 　　【创世】 　　最后一个模块的规则设定完成，原和初按照帝琉斯前辈给的、据说是初次创世新手必备的《你所不知道的世界系统崩溃的一百零八个原因》小册子进行紧张的最后检修工作——如果不出现什么意外的话，这个手工产品很快就可以投入使用了【什么鬼】。 　　安置好一切之后，初和原站在茫茫宇宙之中，看着那个由他们二人亲手制作的星球一点一点滑进预先设定好的轨道，笨拙却迅速的开始绕着炽烈的恒星运转。 　　过很久很久，那颗星球之上会诞生原始的生命，一点一点进化，成为成熟的文明——原忽然有点明白了帝琉斯之前所描述的那种“热泪盈眶”的心情，那种看着自己手中一点一点诞生出生命的喜悦与快乐…… 　　——他们都是我的孩子。 　　原看着那颗星球上诞生的无数生灵，如此发自内心的喜悦着。 　　更加令人惊喜的是——同族的降生。 　　“真好啊，初——这样真好啊。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那就好了。”站在原初之国的花海中央，原的嘴唇轻轻擦过初暗红色的长发，她从背后抱住英俊的恋人，温柔而快乐的呢喃着。 　　“会的……我们会一直快乐下去的。”初转身将紫发的娇小女神拥入怀中，两个人在花海中相拥，美如神国画卷。 　　这也确实是神国……属于他们的神国。 　　“恩爱狗啊……”生长茂盛的大树背后，冥后已死的某人发出不甘心的磨牙声。 　　“闭嘴，你想被发现么？”某无脸男低声斥责。 　　“咔嚓，咔擦，咔擦……”某吃货正在嚼着脆生生的薯片，一地瓜子皮和空空的向日葵见证植物们的悲伤。 　　“别西卜你个死吃货，声音这么大是想让我们被发现么——薯片分我一点！快！”另一只吃货毫无节操的选择了叛变。 　　“燮你敢吃任何别西卜递过来的东西今晚就别想踏出维修室一步！”扛着叛变吃货的某机器人无理取闹。 　　“maya这话的意思莫非是要艹哭某人的节奏吗！？写写写！此等爆料真是……亚当我爱你！”某人妖激动万分。 　　“死人妖你信不信朕立刻撤走杂志资金？！”毫无遮挡身形意思的某皇帝登时就怒了。 　　“主上……”某面纱美人在树干上抓出一道道白痕。 　　“难道就没有人意识到声音越来越大了吗……”某骑士很没有底气的说。 　　“围观然后被殴打已经是常态了，尘你也要习惯才是啊。”某伪男叹了口气，很不要脸的趴在骑士身上不起来了，“还有黄桃么？我饿了。” 　　“今晚吃黄桃自助餐吗湮爸爸？黄桃好棒好棒！潘多拉也要潘多拉也要！溟爸爸给我买嘛！”某小萝莉快乐的拉大人裤腿。 　　“……湮，你都对潘多拉做了什么？”某爹面无表情的指责未来媳妇。 　　“并没有做什么，应该说你女儿对我的黄桃做了什么才对。我的存货全被吃光了……呵呵。” 　　“……好吧我明白了……多少钱我赔你。” 　　“不太好的消息，诸位。”某太阳插话。 　　“非常不完美的，我们被发现了。”某月亮沉痛宣布。 　　“……”躲在树后的众人一阵沉默。 　　“你们最近很闲是吗？” 　　紫色头发的女神双手叉腰站在他们面前，眼神十分可怕。 　　“我——们——错——了——啊——啊——啊——啊——！！！” 　　丧心病狂的惨叫声。 　　 　　【重建】 　　被后世称为“太古”的时代毁灭之后，在那残破大地之上，新诞生的是名为“上古”的时代。 　　路过围观的帝琉斯：“啊哈哈哈新手你们玩脱了吧？没关系没关系，一般来说新人第一次手工课做出来的成品构造都不太稳定，我都习惯了——别哭丧着脸嘛，来来来，重做一遍就好了——你看，新做出来的不也不错吗？” 　　众人：“这个家伙是谁啊啊啊啊！？” 　　“初，你说这次不会再出问题吧？”颤抖着握住恋人的手，原轻声问。 　　“应该不会了。毕竟这一次，前辈亲自出手帮我们重塑了世界构造。”初顿了一下，轻声回答。他的半个面颊都藏在阴影里，看不清面容。 　　“我只是很担心很不安……明明是我们所犯下的过错，结果却要那些孩子来替我们承担……这个事实令我痛苦地发抖。”原轻轻靠在初肩头，似乎面颊上有眼泪落下。 　　“过错总要有人来承担……既然是我们的造物，选择了在我们的光辉下生存，就要做好有承受阴影那一天的心理准备。毕竟，神洒下的可不只是荣光。”初以一种漠不在乎的口吻说话，冰冷的像是霜雪。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这是我们的过错！与那些孩子无关！与他们无关啊！为什么要让别人当我们的替罪羊，还如此的理所应当？”原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瞪视着初，似乎头一次认识面前这个男人，“——这还算是一个造物者应该说的话吗？你难道就不为这件事感到一丝一毫的愧疚吗！？” 　　最后一句话，原几乎是吼出来的。 　　“……抱歉。”像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初转过头去，不让原看见自己的表情，也放软了语气，“我……我并没有那么想。” 　　“没有最好，”原冷酷的说，最近因为旧世界崩灭的原因她的心情一直不太好，现在更是因为初的话而落入一个更为糟糕的境地，“——最好你确实不是那么想的。” 　　然后，她扭头，脚步极快的离开。 　　他们冷战了很久，直到阿胡拉被原创造出来，两个人终于再次走在一起。 　　在那一次恢复关系散心的时候，他们捡到了雷。 　　雷长大之后…… 　　——那就是我们接下来所要讲述的故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2016年开始连载最后一部~元旦快乐！ 第180章 第1章 七魔王与八荣耀Ⅱ 　　 　　杀…… 　　全部…… 　　都杀掉……！ 　　有不知名的声音在耳边低声诉说，他睁开朦胧的双眼，入眼的是天堂与地狱交界之地。 　　他伸出恶鬼般狰狞丑陋的利爪，皮肤如岩浆流经的地面那样焦黑成碳，裂缝之中显现出金红色的血肉，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颤动着，恍如流动的熔岩。高温在他身边升腾着，还带着清晨露水的草叶在恐怖的温度之下枯萎干缩，随后化作纷纷扬扬的黑粉随风飘散。他看见洁白无瑕的独角兽向他走来，却在触及那被融为黑红色的土壤的一瞬间被污染，纯白的皮毛被暗红火焰燃尽，那些火焰附着在剩下的黑色骨架上，干缩的金色眼珠在空空如也的眼窝里旋转，被转化成梦魇的独角兽发出生灵听不见的哀嚎——他却觉得声音那么尖，如同针要钻透他的耳膜。 　　黑色从他的脚下蔓延开来，覆盖上一片碧绿的大地与森林——天空的纯净之蓝被血红掩盖，树杈上原本婉转歌唱的鸟儿失去了光洁亮丽的羽毛，只剩枯骨的身躯发出难听的“嘎嘎”声，如同嘲笑，或者带着怨恨的诅咒。那些树木也凋零了——只剩下残破不堪的主干，无数虫类在它们的躯干内爬行，发出令人发毛的悉索声。他又听见那匹梦魇马发出一声长嘶，燃烧着的骨架撒开四蹄奔向远方，一路留下焦黑的痕迹，大地裂开，露出熔浆的辉煌金色。 　　那具漆黑的骨架在他的前方停下，回头望向他，似乎是在耐心的邀请他一同前去——那条火焰构成的黑色长尾在身后一甩一甩，拍打干燥的空气。 　　不由自主的，他跟上那具尸骨的步伐——即使明知道，追随亡者，只会去往终焉之地。 　　那条觐见的路真的好长好长啊，他走了好久好久……仿佛久到世界尽头。 　　空旷破败的广场上，他看见道路尽头，那道祭神的阶梯。 　　那条祭神的阶梯真的好长好长啊，他爬了许久许久……仿佛久到一生终结。 　　然后，他在那阶梯的顶端看见了…… 　　——随风飘摇的尸骨。 　　被铁索束缚在冰冷的十字架上，那具枯骨随风摇摆。 　　它的下颚骨一张一合，腐烂的蛆虫从里面掉出来，砸在地上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黑色的长剑贯穿胸骨将枯骨牢牢地束缚在十字架上，那多少年前的血迹已经变成了黑色的锈痕。 　　他似乎失去了恐惧，一步一步迈向前方，一步一步接近那具枯朽的骸骨——离得越近便越发亲切，似乎在这具尸骨死去以前，他们便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久到许多人终生难及的地步。 　　“你终于回家啦……我们都等了好久了……我差点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 　　他站在那高大的十字架面前，那具骸骨忽然低下头来，下颚骨一张一合，发出欢喜的声音来，如同迎接多年不见的友人。 　　“还记得吗？这是哪里……” 　　他转过身去，从高处俯览，这个枯朽世界的景象一览无余。 　　“从这里看下去应该很美吧？我们的世界……我们的神国……你脚下的这阶梯，是我们的神座啊。” 　　枯骨发出悠长的叹息，它的声音是女孩子的，介乎小女孩和成熟女性之间，似乎正处于变声期，却又格外好听。 　　“……原！？”他不敢置信的回头，再度注视那具骸骨。 　　“为什么这么惊讶？看见这一切你不开心吗……真实的世界……不是你一直都追求着的吗？” 　　“我所追求的……真实？” 　　他喃喃的重复着，慢慢地跪了下去。 　　他跪在地上，从那光滑大理石的反光里看见自己的身影。 　　背后张开蝙蝠般的羽翼，附着在黑色骨架上的是恶魔般的血肉……又或者熔岩形成的鸿沟？骷髅的面容在反光里无声的嘲笑着自己。 　　与现实完全不同，崩灭腐朽的一切…… 　　——究竟要被悲伤浸透到何等境地……这映入眼中的世界，根本全是谎言。 　　 　　又一次的，初从睡梦中惊醒。他坐在松软的大床上，素色的帘帐放下来，将他自己隔离在一个独立的空间里。 　　“唔……初？初你怎么了？”兴许是初的动作太大了，躺在旁边的原也被惊醒。她用手臂支撑着自己坐起来，略带担忧的看着红色的神灵，后者的神色恍惚，白皙的额头上密布汗珠，失魂落魄如丢掉珍贵宝物的孩童。“做噩梦了吗？” 　　“……原？不……我没事……什么事都没有。”初定了定神，轻声对原说。 　　“没事就好……那我就继续睡了哦……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大家说哦！别老是自己一个人憋着！那样你会吃不消的……”原睡眼朦胧的钻回被窝里，把自己裹成一个温暖的球，不一会儿就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她又睡着了。 　　“……”初看着爱人熟睡的面庞，靠在床边上，沉重的呼了一口气。 　　他平时根本不做梦，更不用说是这么可怕的梦境……从天堂变成地狱的神国，只剩枯骨的同伴……越想越是心惊肉跳，难以控制思考范围的不断扩大。 　　真实世界吗…… 　　初思考着，双手无声的攥紧了被子。 　　他们的未来……会发生些什么……初伸手抚上原的面颊，凝视着那张从未有过改变的熟悉面孔。 　　不管未来会发生些什么，他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 　　——他会保护好她，一定。 　　 　　无论心中是否愿意，时间一点一点的推进着，不同理念的纷争越发尖锐起来，直到最后，终有一日，由那些他们二人共同创造的生灵为引子——彻彻底底的爆发了出来。 　　“不——初大人！我不该说谎，我不该欺骗——求求您……我求求您宽恕我——求求您——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伴着鲜血飞扬，初背后张开恶魔的双翼，暗紫色的眼睛真如妖魔一般可怖。 　　他对那求饶声充耳不闻——冷酷而严苛。 　　“初！你在做什么？！” 　　原的尖叫传来，恶鬼般的神明回过头来，利爪般的手中握着跳动的猩红心脏——才刚刚脱离主人的胸膛，还未榨干全部的鲜血。他愣愣的看着原和雷，似乎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但在下一刻，他就找出了自认为几乎完美并绝对真实的答案。 　　“他欺骗众神，妄图满足自己的贪欲。”初这样回答着，似乎一切都理所应当。 　　“那你也不能杀了他！欺骗之罪不至于死！这样太过分了！”原似乎快要气炸了，初完全无法理解对方为何如此愤怒。 　　——既然犯下了罪，不就应该受到惩罚吗？ 　　——为何你如此宠爱这些不同于我们的生灵……甚至于连他们的罪行也愿一同包庇？ 　　——你是……对这样的我，感到厌弃了吗？也对……就连我自己，都厌恶这个恶鬼般的模样。 　　是从什么时候起……变成这样了呢？ 　　初看着自己恶魔般的利爪，忽然就笑了。 　　他走过的大地崩灭毁坏，碰触的生灵枯萎死亡，黑色的气息蔓延世界—— 　　——这样不祥的存在，真的还配称之为神吗？ ——这样肮脏丑陋的我啊……真的还配站在你身边么？ 　　 　　初看着紫发的爱人和金发的神灵，狰狞如恶鬼的面孔上露出一个苍凉至极的笑。 　　“人类啊……这样肮脏丑陋的族群，只会破坏世界的东西……不如毁掉算了。” 　　——究竟要被悲伤浸透到何等境地……这映入眼中的世界，根本全是谎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循着力量波动而从原初之国的四面八方向这里赶来的同族们呆立着不知该如何是好，满身血污的初站在那里近乎癫狂的笑着，仿佛已经失去自我，彻彻底底的化身恶魔。 　　“你们——谁愿与我一同开辟新的天地？”罔顾同族们的质疑与迷惑，初扭头看着那群朝夕相处的同伴，拍打着恶魔般的翅翼浮在空中，全身燃烧着暗红色的烈焰，如同岩浆之地的恶鬼重回人世——心中只剩下复仇的执念。“不要这片肮脏的、已被那些污秽生灵玷污了的大地——我们要创造一个全新的——全新的、更美好的世界！毁掉不完美的旧国，不再去管那些废墟之下的残渣，我们要开辟一个全新的——世界！” 　　众神站在那里，目光茫然无措。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会将这原本安静祥和的神国铸造成怎样扭曲丑陋的模样——他们只是本能的，为那可以预见的未来感到些微的颤抖。获得原的准许得以居住于原初之国内的骑士王和预言家西比尔站在人群中央，沉默的看着那被染成血色的大地和一片灰白色的天空，仿佛不祥的预兆。 　　“愿永世追随您的脚步，吾主——吾血之血①。”不带丝毫犹豫的，莉莉丝第一个从人群中迈出，向着初的方向跪拜，将自己永世的忠诚双手奉上。 　　她爱那个男人远胜于爱自己的生命，如若有机会永远陪伴……哪怕是在地狱里，她也无所畏惧。 　　“莉莉丝……”阿胡拉站在人群之外，愣愣的看着那个栗色头发的女孩走向那已经化作妖魔的神明，似乎要亲吻他身边的火焰，心痛的似乎就要裂开。身为华纳神族之王，他并不是一直居住在原初之国里的。对他而言，自从接受了华纳神族之王的任命后，他就再不能像小时候那样经常偷偷跑到万神殿来看她了，因为他已为王，他还有他的子民需要照拂，不可能还像以前那样肆意妄为……这一天是他既定返回原初之国述职的日子，他给她带了礼物，就像以前的每一次见面那样……但这一次的礼物，却并没有送出去。 　　“莉莉丝……”阿胡拉拨开人群走进去，浅绿色的头发已经养的很长了，像旗帜那样在脑后飘散。他成功挤进了人群的最中央，结果却是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他该怎么办？或者说，他能怎么办？他知道莉莉丝一直对初的事情很在意，但他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天——原初决裂，昔日呆在一起嬉笑打闹的所有人都因为信仰和追求而被迫分开。他很想走到莉莉丝身边，但阿胡拉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作为原的儿子、作为华纳神族之王……他不想也不能背叛自己的母亲，更不能背叛自己的造物主。 　　究竟要如何…… 　　“完美的新世界吗？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愿意随您见证……吾血之血。”带着略略期盼的话语打断阿胡拉的思考，青灰色头发的亚当优雅的从人群中迈出，站在了初身后。他站定，随即转身，向着人群中的另一个人伸出手，发出真挚的邀请：“燮，你为什么不随本王一起来呢？——本王最亲爱的御用机师？” 　　很多人都回过头去，稍稍让开脚步，露出那穿着红色西装的银发少年。 　　“我不觉得再发生一次太古那样的情况是好事——你已经忘记过去的教训了吗？我觉得现在这个世界没什么不好，人类有缺陷才是正常的，有缺陷才是真正的生命，正是因为有缺陷他们才会不断地奋、不断的努力、不断的成长——你所期盼的那种完美的世界是不存在的，一味追求极致最终只会迎来毁灭。这一点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但你似乎并没有听进去。”一向不靠谱的燮很难得的神色严峻站在原地，吐出一大堆义正辞严的语句。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陪本王喽？”亚当似乎完全没有听进去燮那一大堆苦心教导，他只是扬了扬眉毛，罕见地露出了失望的神色。“真可惜啊……不过没关系，还有很多方法——可以让你重新回到本王身旁。那么你呢，月？难道说一向严谨的你也能忍受那些不完美的缺陷吗？”他似乎完全没有被拒绝之后的沮丧，只是又转向月，再次做出了邀请的姿态。 　　“虽然我也有同你一样的想法，但某个有缺陷的笨蛋让我放心不下——在把那个笨蛋教导好之前，我不会离开的。”月平静的拒绝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皓，做出了叹息的动作，“有这样的兄长，真是令珍珠蒙尘的悲伤啊。” 　　“说什么呢，”皓不甘示弱的回瞪他，“就算你想去，我也不会让你过去的。” 　　“有些人不是你支使的动的，就不要白费那个心了，亚当。”哈迪斯推开皓和月，淡定的走到初身后，“虽然对新世界不怎么感冒，但作为一个诞生以来就一直处于黑暗之中的神，果然还是这种主人更适合我啊。光明那种东西，还是留给别人去享受吧。” 　　“吾血之血。”哈迪斯的话音未落，始终用斗篷遮盖着面容的计都拉着自己的兄弟，沉默的走到初身旁，宣誓效忠之后便一言不发。 　　“女神大人管的实在是太严啦，本王还是希望宽松一些好啊——不能收保护费和调戏妹子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啊！”阿修罗大喇喇的把双手放在脑后，全身上下带着流氓气的走了出去。“所以说以后就跟着您混了哦，初大人。”他耸耸肩，没个正行地靠在亚当身上，被后者一脸嫌弃的推开。 　　“呼啊……新世界的话，可食用的品种应该比较多吧？”刚从梦游状态苏醒的别西卜很没有形象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睡眼惺忪的走到初那边。“原初之国里禁止路边摊真的是好没有人性啊……”说完，他就从口袋里掏出东西开始“咔嚓咔嚓”的啃，掉了满地渣也不管。 　　“吾血之血。”路西法什么废话都没说，径直走到初的那一侧，还险些撞倒了晃晃悠悠的别西卜。 　　至此，以地上的血痕为分界线，原与初的阵营划分已经很明显了。 　　“你们……”原看着那些站在初身后的同伴们，表情十分复杂。 　　站在原身后的阿胡拉动了动，他的目光始终聚集在莉莉丝身上，满是挣扎。 　　女预言家西比尔在人群之外安静的看着这一场没有硝烟的纷乱，银色的双眼中流淌过命运的河流，波涛汹涌而澎湃，如一场龙卷。 　　“唉……” 　　原身后的人群里有人轻轻叹息，随即人群中一片纷乱，唯独一人的脚步如此坚定而平缓的——向着初的方向。 　　原回头，微微瞪大了眼睛，似乎是不能相信那个人的背叛。 　　铂金色甲胄覆盖的双足踩上两拨人之间的那一抹猩红，却再没有向某一个方向前进一步。 　　湮站在原和初中间，莹白长发飞舞，铂金的甲胄闪耀着夺目的光彩。她向左边望去，看见一片或沉默或平静或骄傲的黑色；她向右边望去，看见一片或惶恐或焦躁或动摇的白色。黑色是初的部署，白色是原的族群。在一片黑与白的分界之中，黑衣的女预言家西比尔站在白色的人群中，对着她沉默的摇了摇头。湮收回目光，金红色的双眼绚烂如朝霞： 　　“我说你们啊……” 　　 　　①这个效忠的说法来自《冰与火之歌》里面，龙蛋孵化之后某些人向“风暴降生”丹妮莉丝效忠的话，因为最近本人对丹妮莉丝酱情有独钟所以……你们懂的。 　　 　　 第181章 第2章 非黑即白 　　“我说你们啊……”湮微微叹息，她看着原和初，就像看见两个闹了别扭的小孩子，只不过这两个孩子都有举手投足之间毁天灭地的能力。 　　“……你们都还是小孩子吗？非黑即白，非善即恶什么的……即使是小孩子也不会天真到这个境地吧？亚当和月你们两个中二病晚期无药医的都给我闭嘴，你个人追求完美我没什么意见，毕竟我没有什么资格去干涉每个人的生活——但原和初你们两个究竟是怎么回事？原来以前我所见到的尊贵强大的两位神明都只是伪装出来的吗？一个说要去爱人们，要宽恕一切罪孽；一个主张用最严苛的法律责罚，惩罚一切有罪之人……你们说话之前难道就不能过一遍大脑吗？原，你去爱谁与我无关我也不想管，但那些犯错的垃圾就可以被轻描淡写的宽恕？” 　　湮居高临下的看着原，语气仿佛头一次认清眼前这个人，残酷的毫不留情：“杀戮所犯下的罪、欺骗所犯下的罪，由杀戮之罪引起的复仇之事，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血还血……这样蔓延下去的世代的悲哀，最初的缔造者就可以被轻易的原谅了吗？——当然不可以！若是原谅了他，谁来为后世所流淌的无辜之血偿还？！” 　　她像狮子一样咄咄逼人，原好几次想要开口回答，却只是蠕动了几下嘴唇就停止，被压迫的说不出话来。 　　“真不愧是湮啊，我一直都很看好你，希望有机会能和你这样的人——这样的英雄并肩作战，现在看来，我的愿望似乎是可以实现的……”初嘶哑着嗓子，正要为这意料不到的喝彩鼓掌，湮却突然回过头来，金红色眼睛里的怒火直接上升了一个等级： 　　“并肩作战？我倒觉得这样的机会很是渺茫——别以为没说到你就没有你的事，你们都是中二病同期生就不要相互贬低了！”湮毫无人性的补刀，如同一条嘶嘶作响的毒蛇，“看来我之前说的话你是根本没听见去——不，倒也是听进去了一些，可惜听进去的全都是你自己想听的部分——没错，有罪当罚，这一条我支持，但那也要看你怎么罚！欺骗、杀戮，你认为这都是该罚的对吧？那么你倒是告诉我啊——你走在路上随便踩死了一只蚂蚁，你要为那只蚂蚁抵命么？又或者你是一个患了绝症的人类，但你本人并不知道，因为医生告诉你你只是得了普通的感冒，很快就能好——那个医生欺骗了你，你要杀死他吗？你回答我啊……回答我啊！” 　　湮瞪着初，后者突然手足无措起来：“这是什么问题……当然不会！” 　　“杀戮该罚，欺骗该罚，这难道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初的身边升腾起黑色的火焰，这是他精神不稳的象征，湮却丝毫不惧怕，步步紧逼。“明明是自己说的话却不遵守，那你这所谓的惩戒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根本就只是为了服务你自己、为你自己带来利益罢了！不过是为无端的杀戮寻找借口……真是狡猾又残忍呐，初。” 　　“相比之下我还是留在原那里要好一些……那些被她原谅的罪人，我会将他们送回本属于他们自己的末路。至于你……那些罪人的审判，不正是你自己所推行的吗？” 　　湮向着初扬起下巴，眼神骄傲又轻蔑。 　　她真的是看不起这种人啊……打着各种各样伟岸光明正大的理由做着歇斯底里的事情，用最极端的方式去对待一切，被别人指责的时候说错的是这个世界不是我——醒醒，你都多大了？中二期还没过吗？生而为神，面对世界的方式却比人类幼童更加幼稚、比狂徒更疯狂……这世界上有那么多悲伤的事，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得不到救赎吗？ 　　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救赎——受伤了独自舔舐伤口，委屈了暗自流泪哭泣，绝望了便会歇斯底里——一切都要你自己去承担，自己去支付代价。你问我同伴在哪里，怜悯者和同行者在哪里？醒醒，别以为你可以永远缩在人群里不用独自面对——终有一日，空旷原野上只站着你自己一个人，独自面对所有来自世界的恶意和悲伤。 　　虽然独自面对一切总是困难的，但任何诞生于此世的磨难，只要它存在，就一定能够被战胜——就像太古时代北地的那一场浩劫，那片雪原上燃起滔天的大火，即使是炽烈可怖的火焰和漫天咆哮的暴风雪，也无法彻底磨灭人民心中的意志。胜利不一定是活着的人才能迎接的，也有死亡。 　　“还真是你会说的话啊……这么说，你选择留在原那一边吗？”初嘶哑着嗓子，恶鬼一样的声音里似乎满是遗憾，“那还真是可惜了……我本以为，会有和你这样的英雄并肩作战的日子呢。不过这样也好……如果你死去，我会为你竖起墓碑——无关阵营和信仰，英雄总是值得他人尊敬的。” 　　“得到了这么高的评价，我是不是应该跪下来叩谢神恩？——死去？你是指死在今天吗？”湮理了理有些凌乱的滢白长发，眼角上挑，抬起手打了个响指，金属甲胄碰撞的声音那么清脆，在一片安静里传出去很远很远，“还是说，你认为我们——本属一派但现在已经被迫分开的这些人——日后会在战场上相逢？你在开玩笑吧？在那之前，就算毁了这里，我们也应该把你们拦下才对。你们说是吧，嗯？”她回头看向依然忠于原的那些同伴，忽然就笑了笑，美的动人心魄。 　　“队长大人说的对。”皓看向一旁的原，话语掷地有声，“先撇去我们所不清楚的那些恩怨，我们应该把他们留下来——最起码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总不可能就这样无辜的，相处了这么久的我们就被分开吧？” 　　“你的脑子终于灵光了一回呢，我愚蠢的哥哥。”月站在他身后，时刻不忘记挖苦兄长。 　　“要留下人真是太简单了！那边的小厮统统给朕过来！留在原初之国，赏银十万！”辉由于身高问题被泷抱在怀里，仍然不忘记挥舞着一沓银票，“哗啦哗啦”地响。泷暗搓搓的伸出爪子，揉搓辉的小脸，被后者愤怒的打开。 　　“留下来？你们真的能留得住吗？”亚当嗤之以鼻，扬起下巴看着他们，以示不屑。 　　“死在这里，大概也算留住吧？”一直安静站着的尘终于忍不住了，冷冷的说了一句。 　　“怎么，要动手吗？老子来陪你玩！胜利者大概是有挑选胜利品的权利吧？你丫那柄枪老子看中很久了！”抢在亚当之前，阿修罗率先挑衅。 　　“拿了你也不能用哦，肉搏流的流氓头子先生。再说了，小潘多拉也很喜欢那件武器呢，阿修罗你还不至于落魄到和小孩子抢的地步吧？”抱着女儿【前身的女儿潘多拉小萝莉】，溟幽幽地加入口头撕逼战局。 　　“昆古尼尔不是玩具。”尘冷冷的说了一句，他对那个颇有花花公子和风流贵族作风习气的家伙一直很不满，这种人和谨守骑士道的他自己简直是彻头彻尾的反面。 　　【是的没错，在上古时代，尘就是个像前身一样谨守骑士道的笨蛋骑士——后来每每想起这一点奥丁就痛不欲生，当年他有多少机会对阿瑞斯下手啊！然而……去你妹的骑士礼节！摔一地的尊重女性！摔一地的死要面子的骑士尊严！！！】 　　“嗨嗨嗨，别这么严肃嘛，偶尔放松一下也不会死人的。”溟试图耸耸肩，然而像只熊一样巴在他身上的潘多拉小萝莉让他放弃了这个难度颇高的动作。 　　“够了。”原终于出声，本来有些翻腾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他们等着她说些什么，分离，或者是开战。 　　似乎一切都像是莫名其妙，却又如此的顺理成章。 　　好像他们每个人都知道，终有一日，他们将会分离。 　　这是烙印在骨血中的讯息，清晰的一如诞生时塞入脑海的前身记忆。 　　“湮，谢谢你愿意留下来。”略微有些出乎意料，原并没有先对初——她深爱的丈夫，如今却将要与她背道而驰的那个人——开口，而是率先转向了站在两个阵营中间，仿佛孤身一人的湮。“同时也谢谢你毫不保留的评价——我所了解的自己，远没有你指出来的那样清晰。你出生在北地，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为什么而愤怒——但是对不起。” 　　对不起。 　　这三个字的意思是——即使明知道这是你所不赞同的、不希望我采纳和实行的，我仍然要去做它。 　　“随你吧——我只是个下属而已，我所说的任何话都有被驳回的权力。”湮淡淡的说，她那一身铂金的甲胄那么闪耀，脸上却仿佛蔓延着一片死灰色。 　　她知道完了，接下来的发展已经无可挽回。 　　就算再怎么希望……也已经无可挽回了啊。 　　果不其然，原又转向初，声音轻柔和煦一如往昔： 　　“你说人世肮脏又丑陋，需要清洗和惩戒——那就证明给我看吧。人类不是经常这样说吗？妻子不应该干涉丈夫太多，女人不能做男人的累赘……被目光狭隘的我所束缚着，你也一定很累了吧？没有关系……我放你自由，吾爱。” 　　我放你自由。 　　哪怕这自由的代价由血染就，我也不悔。 　　是的，绝不后悔。 　　初看着她，似乎想要伸出双臂给她一个拥抱，但动作却被硬生生的制止了——此刻的他就像是来自地狱深渊的恶魔，已经没有一双可以拥抱爱人的手了。 　　“你有没有想过……这也许是你最后的机会？”初蠕动嘴唇，吐出晦涩的语句，像是鸣响满布锈痕的青铜巨钟。 　　最后的机会…… 　　什么的机会？ 　　留下我的机会，阻止我的机会……杀死我的机会？ 　　他没有说出来的话……又有谁能听见呢？ 　　“我放你自由。”原只是重复着这一句话，她站的离初很远很远，仿佛远到天涯海角。 　　“呵……好啊。自由……” 　　初呢喃着重复，那双紫水晶的眼睛，似乎就要融化成悲伤的河流。 　　莉莉丝站在他身后，双手交叠放在胸前，似乎那里正流淌着的血液中也满是悲伤。为什么不看我一眼呢？我所深爱的神啊…… 　　阿胡拉默默仰起头，不去看那纷乱的一切。他注意到蔚蓝的天际有白鸟展开双翼飞翔，快乐的不知道神和世界的悲伤。 　　 　　初他们离开了。 　　也许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直到很久很久的以后，除了原初本人之外，就连荣耀和魔王，也不知道在他们分离的那一天，到底是怎样的开端铸就了这样的终局。 　　初从未提起，原也一字不说。 　　那开端的一切，终究是成为了时光中永恒的秘密。 　　在他们离去之后…… 　　“我是真的很谢谢湮说的那些话呢，虽然言辞确实是犀利了一点——”蔚蓝的天空下，原在她的荣耀面前温柔的笑着，似乎初的离去全然没能影响到她的心情，但不知怎的，湮只觉得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 　　“——但是觉得我们恐怕得就你之前的嘶吼来谈一谈——终于有机会发泄怨气了很爽是吧?”原微笑着看向湮，身后仿佛晃动着恶魔的尾巴。 　　“……不，不不不不不——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绝对没有公报私仇的意思……绝对没有！！！绝对！你要相信我啊！！！” 　　惨叫声在天空盘绕，久久不散。 　　“天气是真的很不错啊。”事后，原这样一本正经的说。 　　“呵呵。”湮表示自己就笑笑不说话。 　　其他荣耀纷纷捂脸表示这画面实在是太美，自己不敢看。 　　“对了，我儿子呢？”原突然发问，因为她发现本来在这里的阿胡拉失踪了。 　　“我去找找。”湮表示自己要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西比尔知道哦，那位殿下的所在。”沉默许久的女预言家幽幽地从一旁飘出来，简直像个鬼魂。 　　湮莫名的打了个哈欠。 　　她总觉得，这个神棍如此主动的爬出来，不会有什么好事。 　　所以……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这一部的故事是发生在上古时代，那时候阿瑞斯等人的性格和后来还不太一样，因此会有一个慢慢发展的历程——我尽力写吧，虽然总觉得会ooc的很惨…… 第182章 第3章 不祥的预言 　　 　　尽管曾经在人世和西比尔共事过很长一段时间，然而湮对她并没有什么好感。 　　 　　#等等前文里写的欣赏什么的都是骗人的吗# 　　#所以说这难道是一个死后怀念损友的悲伤故事吗# 　　#前后文细节不一致强迫症作者也是心累# 　　 　　正常人是不会对一个神棍有任何好感的，要相信过来人的经验【沉痛脸】。 　　特别是当这个神棍出口成章异常押韵，并且每次都不说好事的时候。 　　湮：祭司这个种族被作为祭品创造出来绝壁是因为太不讨喜了…… 　　西比尔：亲爱的摩西，请不要这么诋毁同事好吗？真的不用我告诉您您未来的发展情况吗？我很担心你您会被人给拐卖了之后还帮别人数钱啊。 　　湮：不用了谢谢……【死鱼眼】 　　于是，当湮和西比尔一同寻找阿胡拉的时候，湮是头一次如此憎恨原初之国占地面积如此之大。 　　尼玛！(╯‵□′)╯︵┻━┻要不要这么大啊！已经绕了好几个小时的圈子了！中途她已经被西比尔洗脑了无数次宿命论了！接下来是不是该刷预言啊？！妈蛋一会儿回房间的时候一定要翻翻那九卷预言书，看上面有没有提到今天的悲剧！ 　　湮内心如此喜感的咆哮着。 　　 　　#不记得预言书为何物的同学回去翻前文# 　　#没错就是摩西酱和西比尔一起编写的那几本# 　　#传说中晦涩难懂的作弊之书# 　　#世界上最悲伤的事情是在一切发生后才看懂预言里的暗示# 　　 　　“说起来，作为一个职业就是预言未来的祭司，你真的不打算对我们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阿胡拉那小子发表一下看法吗，西比尔？”在经历了长途跋涉【滚你】、搜寻阿胡拉未果之后，湮面无表情的转头看向脸上始终保持着神棍微笑的西比尔，有种掐死对方的冲动。 　　说好的主角一方的得力助手呢？！ 　　说好的传说中勇者打魔王必备的超强作弊器呢？！ 　　说好的远古宝藏自动挖掘机呢？！ 　　说好的传说中每一个作者在小说里的化身呢？！ 　　说好的通晓世界历史并且知道所有人知道的和所有人不知道的一切信息的存在呢？！ 　　连个“某人某时所在详细地点”都回答不上来，骗鬼啊？！ 　　差评！强烈要求退货！！！ 　　湮最近被折腾的精神有点不太正常，大家别理她，我们继续【喂】。 　　“我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需要发表呢，亲爱的摩西。”长发逶迤拖地、姿态雍容华贵的女预言家西比尔嘴角上挑，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这个微笑简直完美无缺……骗鬼咧！你笑得再好看也掩盖不了我们找不到人的绝望事实啊！ 　　湮默默捂脸，刚刚才发生了原初之国两位最高领导决裂的大事件，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吐出如此欢乐的槽来，这让她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脑子是否正常……与其说是因为重大变动而显得焦躁不安，她反倒莫名觉得，似乎这才是一切最正常的发展——他们聚集在原初之国，而后又分离，冥冥中仿佛注定。 　　“我本以为您会因为这一次突然发生的决裂而心烦意乱，但事实上看来并没有呢。您的烦躁不来自那些莫须有的理由和行为，反而来自于我呢——您现在应该是在想，走在我旁边的这个家伙真的是当初那个和我一起编写神谕集的预言家么？只是找个人而已，这种小事都派不上用场——您一定是这么想的对吧？”西比尔脸上依然是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完美微笑，说的话却吓得某人一个激灵，“事实上呢，我们刚才距离阿胡拉的最近距离绝对不会超过七八米远，并且这个距离出现的次数至少也是两位数——” 　　“你在带我绕圈子……你还屏蔽了我对周围力量的感知，特意隐藏了阿胡拉的痕迹。”湮突然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说出这几句话。“你想干什么，西比尔？你难道就不能直来直去一点吗——我记得其他的祭司可没有这个毛病。”她好像终于垮了似的，懒得和西比尔继续打哑谜，一针见血的戳穿后者的意图，“都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学着直白一点吗，西比尔？” 　　绯红的双眸中有金色的流光划过，仿佛流星从天坠落，走向注定的覆灭。 　　“您还是和以往一样敏锐呢，亲爱的摩西。”女预言家双手合十举在胸前，她低下头，似乎向不知名的神祈求着赐福与护佑——湮一直都对她的这种行为感到很不理解，原初之国里除了神就是神侍，本质上相当于某个人高空抛物不小心砸中十个人，其中就有一个是神的地步——在这种地方还做什么祈祷的姿势？神就在你面前，为何不直接对神倾诉？ 　　“我不信真实的神，我只相信我心中的神。”仿佛洞悉湮的一切心理活动，西比尔微笑着抬起头来，有金色的阳光照亮她的面孔，那种美丽内敛如含苞待放的花，“n您不也是一样的吗？与其说是信仰，不如说是一种精神上的依赖。” 　　湮拧起眉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一直沉默微笑的西比尔难得有这么唠叨的时候，实在是……太过反常了。 　　“不管走的是什么道路，请您坚持着走下去，始终不要放弃。”长发逶迤拖地的女预言家凝视着神灵那双朝霞般的金红色双眸，语气郑重。 　　“女神赐予我窥视未来的双眼，我看得见的，将要承压在您高贵灵魂之上的那些痛苦和劫难；我也看得见的，您最后的终末。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变得不同，但无论如何选择，最终的道路总是通向天国。” 　　“要活着，要坚强，要铭记过往。” 　　西比尔安静的看着她，湮微微怔忪。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这段预言将被西比尔念颂千万年，直到她死去，连声音也被摧毁，才会作为遗言流传后世。 　　是警告，也是不忍。 　　只可惜……有的预言，即使你说出来了，既定的命运总要上演。 　　“痛苦和劫难？若真有那种东西降临我身……它也不能摧毁我分毫。”湮低低的笑着，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来自前身的纯白色记忆，蔓延纯白世界的烈焰，覆盖一切的白色暴风雪，那些有着坚强意志、永远也无法被打倒的人们和贪婪的掠夺者们一起被永久埋葬在孤寂遥远而又寒冷的北方……从诞生的那一天起她就不会流泪，因为在那样寒冷的地方……即使是眼泪也会凝结成冰雪啊。 　　她扬起头，骄傲一如往昔，“别在这里向我灌输什么命运的理论了，我们当下要做的事情是去找到阿胡拉——如果你实在是找不到人倾诉了，你可以去忽悠那小子——总之现在别来烦我，明白吗？”湮没有等西比尔的回话，直接转身离去。 　　她实在是不想再跟这种神棍独处下去了——天晓得鬼知道接下来会被洗脑成什么样子。更何况……既然是无法改变的未来，那么提前知道了悲伤的结局又有什么好处呢？是叫我们现在就放弃么？绝不可能！ 　　湮不管不顾地向前走去，金属的鞋跟敲击大理石的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一片安静之中，任何声音都显得无比突兀。 　　“神之王子终将背叛他的母亲，投向魔女的怀抱。” 　　西比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的头低垂着，口中却吐出隐藏着莫大隐秘的语句。 　　湮的脚步骤停——“你说什么？” 　　她回过身去，再度拧起眉头。 　　“神之王子终将背叛他的母亲，投向魔女的怀抱。天空之主的愤怒席卷大地，神的罪子不会得到他想要的全部，却将失去他所拥有的大部分。在阴谋与征战之间，爱情一文不值。光明所依仗的神将投身黑暗并侍立于王座的身旁，在流淌着的金与红之间，过去与现在的阴影交叠，投身黑暗的神将重见昔日背弃的信徒，但那并非他们真正的重逢之日。编纂未来之人的血流淌在光与暗交接的教堂中，唯有灼烧灵魂的深渊之火方能洗刷罪恶。一切都将向着崩塌毁灭的方向坠落，神国化为凡世之城，众神将归于永眠的灵柩，直至战争重开之日。” 　　西比尔站在原地，她的语调平缓没有起伏，但在那双眼睛里，湮看到了群星闪耀般的金色光芒。 　　西比尔全身上下似乎都透出一种不祥的意味——确实是不祥的意味，这就是个不祥的预言。 　　预言了儿子对母亲的背叛，预言了天空主宰的愤怒，预言了未来将要发生的一切战争，湮所要做的那些残忍又黑暗的事，这一场混乱最后的结局，以及——西比尔自己的死期。 　　湮还来不及思考和震惊，西比尔已经说出了全部的终末——那些不可更改的、令人绝望的未来： 　　“并一足廿，神四者眠于凡世神国，二者亡归轮回，一者庇护人世，一者沉于冥河；并一足廿，魔五者亡归轮回，两者存世苟活，一者流浪人世，终于半神之国；三者归于轮回，二者复生于此世，一者归来于异世。” 　　“众神复苏，战争重开——直至混乱终结之日，悲伤弥漫之时。” 　　最古老最强大的祭司先祖，女预言家西比尔，在原初之国内，面对着光明与黑暗中的听众，一字一句的吐出全部的未来。 　　那是她所知晓的，终究要发生的一切。 　　 　　“神之王子终将背叛他的母亲，投向魔女的怀抱。” 　　阿胡拉的后背靠在古老的树干上，他喘息着以平复狂奔导致的心跳加速，心中仍然回响着女预言家所说的话。 　　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打在他那张俊美白皙的面孔上，金色的光照出了他眼睛里的惊恐和不安。 　　阿胡拉背靠树干慢慢放松自己，他刚才只听到了西比尔和湮交谈的几句话就落荒而逃，记下来的也唯有那一句清晰的“神之王子终将背叛他的母亲，投向魔女的怀抱”。阿胡拉不知道为什么，在莉莉丝跟随初离开之后自己就谁也不想看见，独自找了一个地方呆着，结果却听到了这样对自己不利的预言；他更弄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听到西比尔和湮对话之后自己的第一反应是逃跑，而不是跟着他们去见母神。 　　他总觉得自己是在害怕些什么，可他在害怕些什么呢？他是母神亲手创造的第一个华纳神族，蒙神护佑之子，华纳神族之王，在这世界上他有什么好怕的呢？ 　　也许他确实是有些害怕的东西……害怕失去莉莉丝，害怕看见母神敌视或厌弃的目光。 　　一个是他喜欢的女孩，一个是他从小尊敬的母神……失去哪一个，都会叫他坐立难安。 　　神之王子终将背叛他的母亲，投向魔女的怀抱……是说他会背叛母神么？不，也有可能不是他，毕竟脑袋上顶着“神之王子”名号的家伙在这里除了他可还有一个呢，而且是比他更加货真价实的家伙——雷。也许那个预言里的王子说的不是他，说的是雷……艹，该死的，自己没事解读这些麻烦的预言干什么？吃饱了撑的吗？谁不知道预言是这世界上最没准的东西……艹，自己刚才是脑残了吗去把那种鬼东西对号入座！预言那种东西自然有专业人士前来解决，他干嘛要瞎操心…… 　　想通之后的阿胡拉毫无形象的抻了个懒腰，顺着树干就那么直接滑到地上坐着，大喇喇的摊开四肢，完全不顾自己那身精致的礼服是否会被弄脏，草萱色的长发散了一地。也就只有在原初之国里独处的时候他才能这么自由，在凡世的时候他作为华纳神族之王要保持王者的威严，动作都得是一板一眼的，简直累的要死；在那群看着他长大的神灵面前可以稍稍放松一些，但要是太放松了就会被月和亚当那两个强迫症外加极端完美主义给逼疯……所以说，还是老子一个人的时候最自由啊！【拍大腿】 　　糟糕一不小心又爆粗口了，应该没人听到吧……阿胡拉心虚的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什么花仙子或者小精灵之类的东西会飞去向自家母神打小报告，于是又舒舒服服的放松了自己，躺在草地上摆大字。 　　无聊的看着头顶湛蓝色的天空，名为上报情况实为偷懒中的华纳神族之王总是想起那句偷偷听来的预言。 　　神之王子终将背叛他的母亲，投向魔女的怀抱…… 　　西比尔有把这句预言告诉母神么？母神会认为应命之人是他吗？ 　　好烦躁…… 　　啊啊，莉莉丝…… 　　要是你还在这里就好了。 　　为什么要离开啊…… 　　我好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回归逗比风了让我们笑一笑 第183章 第4章 来自女预言家的告诫 　　　　 　　蒙神恩泽的第一位祭司西比尔站在万神殿外，那双始终悠远神秘的眼瞳里沉淀起群星闪耀般的金色光辉，她一字一句吐出她所看见的、悲伤绝望的未来，竭力保持语调的平静，可那甘美的声音在空气中颤抖着流淌，如即将崩裂的琴弦，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奏出那最后也是最高*潮最辉煌的乐音。 　　窥视命运并不是全无代价，妄图修改那本书上早已写好了的文字也是不被允许的事情。 　　西比尔是独一无二的预言者，她甚至知道自己的死期和死法，并为此全然做好了准备——她本可以安安静静的看着一切发生，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想——看着一切走向最后的终局，并安详的闭上眼睛，不必遭受来自命运的疯狂报复。 　　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这么拼命的向某一个人讲述一切所见之物呢？也许只是不甘于安然接受那冥冥中被安排好了的一切，也许只是不忍心看着那些原本平安喜乐的人们慢慢走上属于自己的不归路……也许只是单纯的，想要去赌一把。 　　赌一赌自己所见的未来，所做下的透露，是否也是写在了那本世人看不到的书上呢？ 　　假如连预见命运这件事也是写在那本书上的，假如她所做下的一切预言也都只是被命运允许透露的那一部分，假如过程怎样改变结果都是同一个……那么这一切将要到来的绝望和伤悲……也就只能微笑着接受了。 　　“‘众神将归于永眠的灵柩，直至战争重开之日’……都会死去吗，我们？”湮只觉得脑子里响起一片“嗡嗡嗡”的杂音，她烦躁的几乎无法思考。 　　开什么玩笑，不过就是原和初闹翻了而已，至于这么严重吗？人类不是说什么“床头吵架床尾和”吗，也许过不了多久初就会带着亚当那群人回来了吧？以前大家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吵架闹翻等等事情，过一段时间冷静下来也就都好了，还是像以前那样没脸没皮嘻嘻哈哈的闹腾，然后被反复镇压……不都是家人吗，就算吵架就算闹翻，最终也总是要和解的啊。 　　西比尔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她从来不开玩笑的。 　　被那些不靠谱、每天除了吃吃吃睡睡睡之外就是玩玩玩的同伴们带着闹腾了这么久，湮的大脑太长时间不用都快要生锈了，在太古毁灭之后首度遭遇了如此严峻的问题，她的头痛的根本无法思考。 　　——如果就是这样嘻嘻哈哈的应对的话，接下来的战争绝对会输的很惨喔。 　　几乎无意识地，湮这样想着。 　　什么嘛，潜意识里已经把这次的危机划分到“战争预备”的分类里了吗？唷，这种时候是该夸自己有警觉意识好呢，还是痛斥同伴太不着调好呢？ 　　——啧，无论哪一种都没什么卵用啊。 　　某一瞬间，似乎有什么灵感一样的东西像流星划过天空那样掠过脑海，湮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睛，意识到了什么。 　　背叛…… 　　“背叛……？”湮看着西比尔那双始终在微笑着的眼睛，慢慢念出了那一个单词。只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词而已，就令她觉得自己快要像一棵大树那样在地上生根发芽，根系深深的扎入地下，再也拔不出来——脚步完全无法挪动，就好像在一瞬间被美杜莎魅惑的眼瞳所直视，在原地变成了坚硬粗糙的石像。“光明所依仗的神，将投身黑暗并侍立于王座的身旁……留下来的人里，会有人挣扎着最后选择追随初的脚步吗？……是谁？” 　　“您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人是谁啊，亲爱的摩西。” 　　女预言家双手合十做出祈祷的姿势，直拖到脚跟的微卷浅粉色长发再搭配上那身黑色的洋装令她看起来就像一个漂亮精巧的陶瓷人偶，美丽，却又格外脆弱。 　　湮的瞳孔微微收缩，朝霞般的金红色眼眸有一瞬间黯淡如永夜。 　　“我，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亲爱的摩西，请不要那么简简单单的就给预言中的应命之人挂上“背叛”这样的名头，因为有一些话的意思，是可深可浅的。不过您确实是理所应当的要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这件事……因为那个侍立于黑暗王座旁的属于光明的神，就是你啊。 　　 　　原初之国，万神殿。 　　从小道偷偷溜走的阿胡拉此时正站在万神殿那号称装逼十万年逼格最高绝不动摇的华丽大门前，紧张兮兮的对着那擦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镜面似的大门整理自己的仪容，力求身上的衣服连一个褶皱也没有【醒醒孩子你做不到的】、绝对让人看不出来自己刚刚在草地上打过滚、没有臭味或其他奇怪的味道【等等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些什么】……总而言之就是要让月那个该死的极端完美主义的混蛋挑不出一丝刺儿来！ 　　 　　#母亲大人的朋友性格特别丧心病狂，这样的悲伤你不懂# 　　#在家里不就应该放松点么摔！这么严格还让不让人活了# 　　#说起来在月和亚当的双重压迫下我能长这么大也是奇迹# 　　#家长团队成员性格偏激，从童年时代开始悲伤逆流成河# 　　 　　无数次确认整装完毕、不会被挑刺儿挑的很惨之后，阿胡拉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朝圣般的虔诚感，伸手推开了那扇逼格极高的大门。 　　——仿佛人类洞开天国之门。 　　宽敞空荡的白色大厅展现在阿胡拉眼前，不属于凡世的种种植物栽种在大厅周边靠近窗户的部分，周身带着淡淡荧光的小精灵们或飞舞在半空中，或坐在卷曲的叶片上聊天，他们欢快的交谈着，带着荧光的半透明羽翼飞舞在空中，带起一条条闪亮的光带。那些鲜活着的植物似乎是注意到了因为大门洞开而有些不同寻常的风的波动，它们的枝叶微微摇晃着蔓延至阿胡拉面前，像是母亲的手那样抚摸他草萱色的头发，精神末梢中带上了欢喜的情绪。 　　‘小殿下回来了！小殿下回来了！’植物们兴奋地传递着消息，就连那些原本休息着的小精灵也重新焕发光彩，扑闪着发光的翅膀环绕着阿胡拉飞舞，一个劲儿地重复着：“殿下回来了！殿下回来了！” 　　它们飞得实在太高兴了，以至于有几个不留心的小笨蛋们“嘭”的一声撞上了飞舞着的同伴，两个小东西眼泪汪汪的捂着额头分开，停在阿胡拉肩膀上闹腾。 　　“呜呜呜阿胡拉殿下，头好痛痛痛……”笨蛋小精灵之一眼泪汪汪的向眼前的绿发青年诉苦，得到的回应是被对方笑着揉了揉额头。 　　‘阿胡拉殿下比以前成熟了不少呢，我记得他小时候根本就是一个熊孩子啊……那个时候如果不是莉莉丝大人，我的叶子都要被揪光了！’一株甩着长长叶鞭的植物对着旁边的同伴们窃窃私语，得到了对方深有体会的回应：‘嗯嗯，小时候那么熊，现在也终于长成有担待的大人了……呀啊啊，总觉得时间过的好快啊，小熊孩子也变成优雅高贵的美男子了——不得不说月大人和亚当大人的教育还是很成功的。’ 　　听到了某两株植物的对话，阿胡拉表情一僵。 　　谁小的时候没有犯过熊……但是拜托了，你们这群看着我长大的东西好歹给老子留点脸面成么！？每次回万神殿都被一群长辈【？】扯家常唠闲话顺带挖挖黑历史，简直恨不得把随行的族人毁尸灭迹……谁年轻时没有犯过二！谁年轻时没有装过逼！一笑置之就好了干嘛要这么反复补刀啊！？——一群被湮带坏了的家伙！ 　　“阿胡拉拉！回来了还不往里走，哼！再这样下次就不给你留着生命树和善恶树的果子了！快过来快过来！阿胡拉拉！”一只与众不同的小精灵像颗炮弹似的猛然冲进阿胡拉周围的小精灵堆里，简单粗暴的推开了一堆同族，丝毫不讲情分，“去去，都闪开，别聚成一堆在这儿阻碍交通！女神大人要见阿胡拉拉！还不快闪开啦！一会儿你们再闹腾也来得及！别让女神大人久等！” 　　“呜呜，卓雅好可怕！”一群小精灵恋恋不舍的离开阿胡拉身侧，飞回他们各自的地方，纵有满肚子不满也得憋着，充分说明那个小精灵在它们眼里是多么的可怕。 　　见小精灵们全都散开，植物们也知趣的收回了自己蔓延的枝干，恢复到阿胡拉推门之前的样子。 　　阿胡拉默默松了口气，要知道每次一进万神殿就被围追堵截什么的，他都快被折腾疯了。 　　万神殿内的一切恢复常态，阿胡拉面前只剩下一只漂浮着的小精灵，全身散发出浅淡的绿色荧光，六只蜻蜓似的半透明羽翼在身后展开，上面的纹路细密华美，有一种魔法阵的魔力充盈感，小精灵卓雅有一头淡绿色的小卷发，穿着凡世精灵族风格的衣裙，金色的头饰闪闪发光。卓雅瞪着那双淡绿色的眸子，□□的双足在空中晃荡，她转了个身背对阿胡拉，粉嫩嫩的小脸鼓成包子状，气鼓鼓的说：“阿胡拉拉！快点走啦！” 　　“卓雅，我叫阿胡拉，不是阿胡拉拉。”对于某个小精灵念自己名字时的怪癖，阿胡拉默默汗颜。 　　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卓雅就始终这么叫他，不分时间不分地点不分场合，甚至卓雅下到凡间每次看见他的时候也都这么叫，全然无视阿胡拉崩溃的表情和下属们各种细思恐极的脸色。——对，卓雅和其他小精灵不一样，它有自由进出原初之国的权利，因为它是生命树和善恶树的伴生精灵，同时也是原初之国里那群小精灵的头儿。【PS.小精灵是从植物中诞生的，和真正的精灵族不一样哦~正确的叫法或许是小妖精？233为什么这么喜感】 　　“哼！阿胡拉拉！”卓雅傲娇的四十五度角仰起脖子，表示自己的决定是不会被任何人所动摇的！ 　　阿胡拉默默扭头，决定自己还是安静的闭嘴吧。 　　通往内殿的路并不很长，没过多久，阿胡拉就看见了那铺了一地的黄金般的落叶——当然还有那两棵在万神殿中央交错生长的大树，生命树与善恶树。 　　似乎已经临近成熟的季节，巨树那被映照成金色的枝干上悬挂着一个个沉甸甸的金黄色果实，除了那闪瞎人眼的颜色之外它们的一切都显得平凡无奇，完全匹配不上这棵孕育它们的大树。不过能得到这种果实的人通常也不会把它们当回事儿，凡人总是追寻着种种缥缈无迹的传说，天真地以为世界上存在着这样一种东西，不必付出任何的努力，只要得到它便能一步登天——众神镇定地表示，这种东西不存在。 　　好比在后世传说之中神乎其神的神国之树的果实，能赋予他人无穷的力量，能让人变成女性【……】等等一系列丧心病狂的作用，但实际上，那就真的只是一种味道比较好、外表逼格比较高的食物而已。你看后世伊甸园里的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吃了那么多年果子，不照样什么改变都没有吗？ 　　之所以是神物，只因为它是生长在原初之国里而已，并不代表其他的什么。 　　‘小阿胡拉回来了？长的好高哦，我记得以前他才到我这里的！’金色的巨树晃悠着一截刚长出来没多久的树枝，夸张的在树干上比划出一个高度。就只是这一个高度，阿胡拉再度满脸黑线。 　　Shit！亲友团就不能正常一点吗！？ 　　“回来了？”紫发的女神自巨树后探出头，白色的裙摆在风中飘舞。 　　“女神大人，卓雅把阿胡拉拉带来了。”小精灵往前飞了一点，规规矩矩端端正正的提起裙子行了一个礼，然后一闪身，没忘记回头瞪阿胡拉一眼，然后才在空中掠过一道莹绿色的弧线，藏进了生命树那繁密的金色叶子里。小不点从叶片的缝隙之中探出绿色的小脑袋，对着阿胡拉的语气凶巴巴的：“还想要果子就一会儿叫我！不叫的话就没有了！我要休息了！”然后它才缩回去，消失在那一片璀璨的金色里。 　　“母神，有什么事情吗？”阿胡拉礼貌地问，不是他不想扑上去向母神求抱求蹭，而是他怕月突然从旁边冒出来，残暴至极的指出她行为的一系列不妥之处，然后……他就死定了，妥妥的。 　　“月不在，所以你不用太紧张。”原一下子就看出了阿胡拉谨小慎微的原因，不由得笑着说。 　　“呼，那就好……”一听某人不在，阿胡拉顿时松了一口气。 　　苍天在上，他是真的不想见到那个完美控啊！ 　　“其实叫你过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啦，主要是伊奘诺尊之前向我提出了一个建议，我觉得他的想法很不错，而且紧张太久也不好，是时候放松一下了……”原偏着头，神神秘秘的说，“他问我可否由几个不同种族联合筹备，库伯勒族和龙族都已经联系好了，他想要问问你的想法。哎呀，我好像也说的不太清楚的样子……嗯，叫她自己和你说好了！” 原像是没有被初的离去影响到任何情绪一样，自顾自的说着。 　　话音未落，阿胡拉就惊悚的看见原不知道从哪儿拉出了一位一身黑衣全身肃杀之气的忍者，推到他面前。 　　“好啦，你们两个自己交流吧~我去吃冰激凌了！谈好告诉我啊！”原笑吟吟地说，下一刻就夺路而逃。 　　阿胡拉看着大半张脸都被蒙住的黑衣忍者，对方那头青绿色的头发委实太突兀，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阿胡拉斟酌了一下，最终还是率先开口：“……那个，伊奘诺尊？这是什么情况，能解释一下吗？” 　　“为您解释是我的荣幸，神之子殿下。”一脸面瘫的库伯勒族领袖拽下面巾，开始叙说。 　　“我们想要为女神大人举办一次凡间的庆典，作为一个节日永久流传。” 　　 　　 第184章 第5章 伊奘诺尊的生存意义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人是谁……那又怎么样？”湮重复了一遍，语气和表情都是冷冷的。 　　“虽然明知道您是那种不会轻易相信预言并为之动摇决策的人，但是作为祭司一族的始祖、祭司一族的族长，同时也是您的朋友——亲爱的摩西，我还是想对你重复——”西比尔的长发逶迤拖地，她优雅而高贵的站在那里，那双始终空濛遥远的预见之眸终于出现了属于人类的色彩——悲伤，不忍，甚至是恳求： 　　“不管走的是什么道路，请您坚持着走下去，并始终不要放弃。 　　“女神赐予我窥视未来的双眼，我看得见的，将要承压在您高贵灵魂之上的那些痛苦和劫难；我也看得见的，您最后的终末。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变得不同，但无论如何选择，最终的道路总是通向天国。 　　“要活着，要坚强，要铭记过往。” 　　湮盯着西比尔，原本因为同伴莫名其妙的分裂而不爽的心情更是一下子跌落到谷地——此时的西比尔可谓是完美发挥了她身为神棍全身上下一切讨人嫌的素质，湮对她的好感度达到了历史上的最低点，甚至比她用“摩西”的身份引导人类时对西比尔的印象还要低上好几个档次。 　　有话难道就不能好好说么？说一件事却弄得云里雾里的，搞得别人疑神疑鬼、担心这担心那儿的，引起不该有的好奇心和求知欲——最终也只能酿成本不该有的悲剧而已。 　　啧……所以说，她对女预言家这种回环往复曲折盘绕的说话方式实在是烦透了。 　　“去找个愿意听你说话的人胡诌吧，我没心情也没工夫继续听你绕来绕去了。”湮神色阴沉地转过身，她背对着西比尔，大步向前迈出，白金色的大氅被行走时带起的风吹成一面旗帜。湮踏过碧绿的草地，原本安静的停留在花朵上轻轻翕动翅膀的蝴蝶被惊起，环绕着她起舞，掠过的轨迹在空中带上点点荧光。 　　湮停住脚步，站在草地上，目光森冷的回头，毫不意外的看见像雕塑一样停留在原地的女预言家。湮扯了扯嘴角，想要起码露出一个微小的笑容来，最后得到的结果却是过分僵硬的面部表情：“西比尔，拜托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谈什么预言——我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那种东西，如果真的一切都已经注定了，那我们所做的一切事情，无论过程如何，结果不都是不会改变？若真是那样，你那所谓的预言存在与否根本无关紧要——反正结果都一样，提前知晓了过程中的变化又有什么用？”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颇有几分狰狞的味道。 　　“最初认识您的时候我就知道您不相信预言和命运，亲爱的摩西。”西比尔似乎没有被那有些尖刻的言语伤害，她的神色依然平静淡然，“您说您不相信命运，不相信预言，但您仍旧本能的畏惧它们的存在——就像我之前所告知您的那些将要发生的事情，您不也是不假思索的就代入现实情境思考了吗？您并不是不相信预言和命运，您只是畏惧他们，因而不敢相信它们的存在——就像吾神曾经说过的，有些星球上的生命发展科技力量，不再相信鬼神的存在，但那并不是因为鬼神真的不存在，只是因为那些生灵畏惧它们，因而不敢承认其存在。” 　　说到这里的时候西比尔微微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接上：“但这种自欺欺人的畏惧只是表象——会畏惧，就说明在他们的心底里，鬼神仍旧是真实存在的。”西比尔眨了眨眼睛，眼神仍旧空濛虚幻，“您也一样……您并非不肯承认命运和预言的存在，您只是从心底里畏惧它们，因而不愿意相信其存在……但真实存在的事物，是不会因为旁人的畏惧和不相信而消失的啊。” 　　“存在与否，不是任由你说了算。”湮冷冷的撇下一句，再度迈开大步，将西比尔远远的撇在身后。 　　再和这个神棍呆下去，她估计就要疯了。 　　西比尔注视着那远去的白金色身影，只是温和的笑了一笑。 　　——果然如此呢，亲爱的摩西。 　　 　　凡事的发展总要有一个过程，就好比人的生命从一个婴儿开始，以一个老人为结束，对事物的认知亦是如此。 　　现在不相信，以后总会相信，并为那曾经年少无知的自己感到愚蠢和痛惜。 　　很多年以后阿瑞斯曾无数次的回想起和西比尔的这一次谈话，回想起她所说的那些预言——与六道之战中的灾难一一对应，分毫不差。为什么当时不相信她呢——阿瑞斯这样问自己。在经过了漫长岁月的洗礼之后，她终究还是信了命运，信了预言，却不再像多年以前那样试图放手一搏改变一切，只是静静的发展，顺其自然……并在预言的终末到来之前，最好了一切的心理准备。 　　既然无法改变，那竭尽全力的参与、不求结果的努力，就算最后仍是那样的末路，但参与过、努力过，也就不虚此行了吧？ 　　只有在时光沉淀之后阿瑞斯才明白西比尔的存在是何其重要，祭司的存在是何其重要，命运的存在是何其重要。 　　他们把握了……全世界的走向啊。 　　未来她曾无数次无数次的后悔，后悔为什么和西比尔的相处那么糟糕……但已经发生了的事，是无法改变的啊。 　　她亲眼看着西比尔和众多的祭司一族成员一起在大教堂的火海中化为灰烬，灵魂被投进金伦加鸿沟，用以安抚那些躁动不息的暴戾妖魔。 　　那个时候她的头发是黑色的，手中握着同样被黑暗之力浸染的雷沃汀之剑，她身披黑色甲胄带领魔王麾下的军团征战四方，猩红色的血在她身上留下浓重的气息，难以除尽。直到西比尔死去的时候她才恍然大悟，原来一切早就在原初之国那无际的花海中被尽数透露。 　　——当珍贵的真相被当做故事轻易叙述的时候，人们往往不会相信。直到那故事切实地展现在他们眼前，才不由得追悔莫及。 　　 　　黑色的城池在遥远的大地上建立，与白色的城池遥遥相对。落入凡世的神们在黑铁的城池里沉默的穿行，那么漫长那么漫长的时光都被世界撇在脑后，直到创造世界的两位神明决裂的故事都已经成了吟游诗人口中流传的传说，曾经的神名化作魔鬼的尊号，从人们口中吐露时再也不带着尊敬与向往，而是敬畏与恐惧。 　　——如今距离那天上众神决裂之日，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千三百年。 　　这一千三百年里神国的变动已成为吟游诗人口中的传说，流传于世界各地，人们或是担忧惶恐，或是满不在乎；这一千三百年里初带领着他的追随者在人世建立了黑色的国度，信徒们诵念着那已成魔王的神之名讳，从世界各地涌向混沌王城朝拜；这一千三百年里频有战乱，各族交涉依附、演化分支，世界趋向喧闹与混乱；这一千三百年里，神与人的联系更加密切，却又变得更加遥远。 　　原站在云端瞭望大地，她听着阿胡拉的汇报，只是微笑，一言不发，似乎一切那个男人的一切都已经与她没有任何牵连。 　　但是……真的已经没有任何牵连了吗？ 　　 　　“母神……这样真的没有关系吗？”汇报完毕准备返回华纳神族，阿胡拉站在原初之国的边际，目光担忧的望向那高远的白色宫殿顶端。在那里，女神的紫色长发迎风飘扬，如一面冰冷的旗帜。 　　他不知道母神是否思念初冕下，但他知道，他是真的真的好想再见莉莉丝一面。 　　已经一千三百多年没有见面了……若是印象不够深刻的吧，怕是连面容也会在脑海里消失的吧？ 　　“阿胡拉殿下，您要对女神冕下保持足够的信心。就算外表看起来无比柔弱，她也始终是我们库伯勒族从心底信仰的女神。我们作为信徒尚且有如此信心，作为女神之子的您，一个儿子对自己母亲的信心应该要远远高于普通的敬仰者吧？”沉默寡言的伊奘诺尊拉下遮住黑色的面罩，破天荒的说了一长串话，这对一个沉默坚忍的忍者首领而言简直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奇迹。 　　“并且由于种种原因的干涉，原计划库伯勒族、华纳神族与龙族三族联合举行的、暂定名为‘女神祭’的大型祭祀活动直到现在仍然没有计划完毕，我认为我们返回本族之后应该召集高层人士好好商议一番，若是这样一个简单的事情，组织了一千三百年仍然没有办好的话，无论是对华纳神族、龙族，还是对库伯勒族来说，都是一个莫大的嘲讽。库伯勒族确实以冷血高效的执行出名，但我们并非杀戮机器。若是连这样的小事都办不好，那大概就会落实别族对我们‘只懂战斗’的评价吧？身为一个领袖，我并不希望自己治下的种族被冠以这样的名头。” 　　伊奘诺尊一丝不苟的说完，拉上面罩，转眼就要消失在阴影里，但阿胡拉叫住了他。 　　“我说，伊奘诺尊命，你对谁说话都是这种高高在上的冷淡语气吗？艹，真TM叫人不爽。”阿胡拉向地上呸了一口，骂了一句粗话，他抬起头来挑眉看着伊奘诺尊，一脸不爽和挑衅，活脱脱一个凡世游手好闲的无良少爷形象，压根儿就不像一位威严的君王。 　　“是的。”伊奘诺尊的声音从面罩下面穿出来，显得十分沉闷，“您觉得厌恶我也好，反感我也好，但这就是我作为库伯勒族首领的生存之道。从我被选为库伯勒族首领开始，我就被所有人教导着，伤心的时候不能哭，快乐的时候不能笑，愤怒的时候不能有过激的行为；讨厌一个人要平淡的与他相处，喜欢一个人也不能与他过分接近；要绝对冷静的面对一切，优先思考种族的利益而非个人，哪怕重要的人或物在眼前消逝，也不能动摇分毫。或许你会觉得难以接受，但这就是我的生存方式，我的为王之道，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同与肯定，我犯下的错由我承担，我的一切行为都要为女神、为库伯勒族谋取利益。这就是我的存在意义。” 　　若是有一天这一切都消失了，世界上不再有女神，不再有库伯勒族，那么他也不需要活着了。 　　为神明而诞生，为种族而诞生，除此之外，伊奘诺尊的世界里别无他物。 　　伊奘诺尊说完这一段话，沉默的消失在了阴影里。 　　这大概是他一生中唯一一次说这么多话，也是他唯一一次向整个世界阐明自己的存在意义——尽管只有一个人倾听，但也足够了。 　　他是伊奘诺尊，库伯勒族族长、忍者太军团首领伊奘诺尊、女神信徒伊奘诺尊，除此以外，他什么都不是。 　　他不曾为自己而活，他从诞生开始，便为了别人活着。 　　“……艹，觉得自己活得很伟大吗？”静默一片的原初之国边界，阿胡拉抛去了华纳神族之王的光辉外皮，他扭曲着表情，那张俊美的面孔现在丑恶的难以入目，一个一个肮脏的字节从嘴里吐出来，一地花草似乎都要在那巨大的黑色恶意之下枯萎，“义正辞严地说着为了别人而活……老子TMD就想为了自己活，怎么了！？去TM的为王之道，去TM的责任和荣光……我TM的就不能轻松一点的活着吗！？” 　　他向着天空发出咆哮，惊起一林的白鸟。阿胡拉站在林地上，身体因为愤怒而颤抖着。他瞪大了眼睛，嘴角却上扬露出微笑，近似疯癫。 　　“一个一个的都那么大公无私……跟你们这种人呆在一起，老子身上的压力真TM大啊。”阿胡拉颤抖着挪动脚步，他扬起头，向着那白色宫殿的方向比出一个中指。这大概是他有生以来最放肆的动作，肆意的嘲笑鄙视着这群他无法理解的神们。 　　“老子就不信了……你们TM能一直‘大公无私’下去！” 　　他嘶哑着嗓子又哭又笑，不只是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些看不清自身的神们。 第185章 第6章 初代女神祭 　　又是二百年匆匆而过，神对时间的感触总是没有凡人深，于是当湮得知距离原初决裂的那一天已经过去整整一千五百年的时候，她震惊的连牙膏都吞了下去。小伙伴们也纷纷表示，今天终于品尝到了牙膏的味道，竟然还不错。 　　——请原谅这群神，他们的时间观念实在是太浅薄了。嗯，虽然也有可能不是时间观念浅薄，而是因为比对参照实在是太靠不住了——整整一千五百年，潘多拉还是一个小萝莉，辉还是一只小矮子，丝毫没有改变，这给了所有人一种“啊，原来没过多久啊”的错觉。 　　先不管终于弄清楚时间段的一群神到底吞下去了多少牙膏，作为一个寿命长达八千多年的库伯勒族，正值青年时期的伊奘诺尊再一次进入原初之国汇报，当然这次可不仅仅是汇报那么简单——伴随着汇报而来的同时还有一份邀请，一份邀请原初之国内闲着没事儿干的家伙参与“初代女神祭”的邀请。 　　得知这个由三个种族联合举办的什么“初代女神祭”的策划居然进行了整整一千五百年才完工的时候湮震惊掉了，她怎么不知道原居然安排了这种活动？而且居然能瞒了她这么长时间！要知道初带着一拨人浩浩荡荡潇潇洒洒滚蛋以后，平时原初之国里的事务几乎都是她和尘在处理啊！其他的混蛋们基本不管事儿的！ 　　然而当湮向某只无良的上司提出强烈抗议的时候，紫发翩翩美如画的女神如此优雅从容地、带着光芒万丈的圣母笑容对她说：“哎，欧若拉你每天工作那么多，几乎都快被文件堆给埋在办公室里了，我看你那么辛苦于是就不告诉你了，免得你这个劳碌命又这样那样地瞎操心——身材那么好再瘦下去就见骨头了，万神殿颜值担当要是每天顶着黑眼圈来上班的话我会被其他人投诉的，这样多不好，要和谐，要~和~谐~” 　　要和谐——和谐——谐——【无限回音】 　　和谐你妹。 　　湮面无表情的扭头，转身就走。 　　和谐你妹！投诉你妹！贴心你妹！有种把你自己应该负责的那部分公文老老实实的处理好别总偷偷堆到我这里来啊！敢不敢做个有点道德的上司？！敢——不——敢——！？ 　　湮觉得心好累，已经不会再爱了……于是她回到万神殿内的办公室之后就自暴自弃的瘫倒在桌子上死活不肯动，当然外观看起来就是一坨【这个量词真的好吗】金灿灿的不明物体趴在楠木桌子上来回滚动……意料之外的竟然有拖布的既视感！如此可怜巴巴的状态成功得到了万年跟班尘的安慰+顺毛——同样也是意料之外的，得到了万年萝莉潘多拉的“糖葫芦”友情馈赠。 　　湮一脸脱力的靠在椅背上，面前是文件堆成的小山，被自家老爹甩掉的小萝莉潘多拉正在上面很开心的爬来爬去，手上捏着一根糖葫芦——忽视正在颤抖的文件山的话湮不得不承认这小丫头确实是挺可爱挺童真的，但现在她只求远离熊孩子……她胸腔里那颗裂纹遍布的玻璃心已经经不起更多的折腾了。 　　什么？你说剧情跳转太快看不懂？哎呀呀其实也并没有很快，不过就是尘在给自家殿下送文件的路上不经意间发现了被无良老爹丢下的小潘多拉，哭的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尘这种秉承骑士道严于律己恪尽职守的跟班【有哪里不对】当然是不会看着小萝莉嚎啕大哭无动于衷的，于是就顺手给这可怜的小萝莉买了根糖葫芦，一路安慰着小潘多拉腹诽着不靠谱的溟哄进了湮的办公室——现在小萝莉是不哭了，但是湮想哭。 　　熊孩子什么的，真的是最讨厌了——by湮 　　“殿下其实不必想太多的。”本来只是过来送个文件结果却意料之外的得到了刷自家殿下好感度机会的尘表示自己的运气真的是杠杠的，一边安抚快要炸毛了的湮，一边为她梳理那头似乎从未修剪过的纯天然白金色长发，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和谐的简直下一刻就可以叫fff团来烧【这是什么见鬼的修辞方式】，“虽说如今的确是事务繁多，但女神大人也只是想给您一个惊喜不是吗？女人老在气氛严肃的地方呆着是会变老的，神也一样。等到‘女神祭’正式施行的时候，您可以放下公务好好的玩一玩——” 　　尘手上梳理发丝的动作停了一瞬，他瞥了一眼湮那堪称万年不变的甲胄和大氅，说：“不如顺便让泷他们给您挑几身女孩子的衣服吧。前几次去凡间的时候，我听说凡世种族那些贵族少女们的衣服至少有一个房间那么多，就连平民女孩也有许多不同的款式可供挑选，‘如伫立盛放繁花之间’。就算您真的是对金色和白□□有独钟，也不必每天都穿甲胄吧？” 　　“不要。”湮难得任性一把，“我的衣服已经够多了，泷每次在凡间大采购之后都会拼命往衣柜里塞东西，到现在我都没穿完一遍呢。” 　　“可是为什么，殿下，每次我看见您的时候您穿的总是一身白呢？从外观上看似乎没什么区别啊。”尘仔细观察了一下，确实就是非常普通的衣服，顶多是因为穿在湮身上所以才有了一种莫名的高贵感。 　　 　　#自家殿下自带发光系统，无论穿什么都有圣光普照感觉# 　　#别人都是电灯泡搁在两人之间，这边是喜欢上了电灯泡# 　　 　　“本来就没区别啊，我只穿这一套的。”湮一脸的理所当然。 　　“……”尘觉得自己的胃有点痛，决定暂时先不说话，等女神祭的时候去凡间给自家殿下买几套标准意义上的女装当礼物。 　　“湮爸爸别伤心啦，潘多拉也很期待女神祭的说！湮爸爸要好好休息哦！来，糖葫芦给你吃！”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那一大堆文件上爬下来的蓬蓬裙小萝莉眨着萌力无限的大眼睛，趴在湮的膝盖上对她甜甜的笑，胖乎乎的小手捏着啃了一半的糖葫芦，把它伸到湮嘴边，小丫头一脸殷切，就差没在脸上写“快吃快吃”几个字了。 　　然而此时此刻，湮并没有心情吃糖葫芦——她一脸阴翳的抬起头，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文件山正用它那巨大无比的阴影将她的视野覆盖。 　　“轰！” 　　几秒钟之后，万神殿某间办公室内传出这样令人牙酸的声响。 　　熊孩子什么的，真的是最讨厌了——by湮 　　　　 　　在原初之国内无数神明的期待之中，由库伯勒族、华纳神族以及龙族共同筹划了整整一千五百年的女神祭终于到来——伊奘诺尊和阿胡拉回到原初之国报告女神祭即将举行这一消息的时候，骤然升腾的欢呼声险些震碎原初之国里的建筑。 　　这应该是原初之国历史上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清场大作战，众神统统扔掉手头的工作，就连神侍们也不干活了，聚集在一起兴奋地窃窃私语——没办法，原初之国里的活动委实是太少了，以至于这一次集体进入凡世参观女神祭的活动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最认真负责的神也撂担子不干了，专心致志的思虑起玩玩玩的计划。 　　虽然人很多但平日里并不怎么热闹的原初之国今天可谓是彻彻底底地嗨了起来，万神殿负责服装的区域里面无数人挤得头破血流，甚至有人为了定一件新衣服不惜绑架擅长缝纫的同伴并施以威逼利诱——虽然这情况看起来很古怪，但从现实角度来理解确实很正常：凡世和原初之国里面的服饰风格是不一样的，鉴于本次参加女神祭是隐蔽的“微服私访”活动，要是被人在大街上认出身份导致十里长街万人跪神那就太糟糕了。 　　考虑了一下众神们那破表的颜值，再考虑一下大家穿的那些个性气场爆棚、十分刷逼格的服装，原为了西陵【库伯勒族都城，初代女神祭举行场所已定】民众膝盖的健康着想，罔顾一群神的鬼哭狼嚎，冷酷无情地颁布了一道命令：凡是去凡世玩的原初之国成员，统统按照凡世服饰风格来打扮自己！那种自带闪光特效、辨识度高的衣服就免了！要么穿着凡人的衣服下去玩，要么不穿衣服下去玩，你们自行挑选╮(╯▽╰)╭ 　　——湮敢拿性命打赌，原说出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全身上下都弥漫着一股极为可怕的黑色气息，绝壁是黑化！ 　　 　　临行之前，湮稍微有点紧张地整理自己的衣服，拉了拉黑色的裙裾，别扭地动了动身子，好像还有点不能适应穿裙子的感觉。 　　她站在一面试衣镜前，像个小女孩一样惴惴不安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带着难以分辨的轻微荧光的银白长发，红宝石一样的双眸，黑色的公主裙，黑袖的边缘缝着几圈金色的蕾丝，露出肘部以下的一小截白皙手臂，手腕上带着金丝编织的饰品，黑色的长裙摆垂落在身体两侧，露出合拢站着的两条笔直的长腿，蹬着白银镶边的小短靴——镜子里的那位女性安静地站着，双手交叠在身前，银色发丝垂落在肩头，姿态端庄而优雅。 　　一件普通的礼服裙，硬生生被湮穿出了女王驾临的味道。 　　“这样就可以了吧？” 　　湮偏了偏头，镜子里的倒影也忠实的偏了偏头。湮看着镜中的自己，一瞬间有点恍惚。多久没有穿过女装了呢？也许是……从那位名为“欧若拉”的北地公主选择握起刀剑披上战袍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吧。 　　“殿下这样很漂亮……银色也很适合您。”早就换好衣服的尘站在她旁边微笑，头发是清丽的银灰色，那只金色的眼睛也已经用秘法掩盖成了灰色。他穿了一身骑士装，仿佛重回太古岁月，那时候公主还是公主，骑士也还是骑士，而非如今的神与神。 　　“队长大人穿女装的样子还真令人惊艳，品味也依旧是令人赞叹。”月用欣赏的眼神看着换装完毕的湮，难得发表了如此高度的评价。 　　“月？你和皓怎么换了发色？”一扭头，湮差点被这两兄弟给吓到。月和皓似乎都是对外表年龄做了一点调整，从青年状态调整为更偏向少年的模样，月的发色从漆黑变成了银白，皓的发色则从银白变成了漆黑，两个人的瞳色和服饰风格倒是都没有太大的变化，月依然一身白色礼装，皓脱去了铠甲，也换上了一身黑色礼装。两个人站在一起，一黑一白截然相反，却又无比的契合。 　　“谁跟那个讨人厌的家伙换发色了，我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稍稍修改了一下而已。”皓瞪了一眼月，用一种轻飘飘的语气说道。 　　“呵，你确定不是你抄袭我的风格吗，愚蠢的太阳？”月轻蔑的看了一眼对方那身黑色礼装，眼神意味深长。 　　“一件衣服而已，又能说明什么？或者说你认为这类礼装只是属于你的一种象征吗？还真是自恋。” 　　“我可从来没有这么说过，是你的理解产生了偏差——你脑袋里装的大概不是脑子而全是风滚草吧？那种随风而动、全无坚定与逻辑可言、只能随波逐流的可怜东西。” 　　这两兄弟说话永远火药味爆棚，说着说着又有打起来的趋势，湮隐隐觉得头有些痛，却懒得去管了，干脆随他们吵去。 　　“原来我们可敬可爱的队长大人也有这么淑女的时候，我该说我是受到了惊吓么？”溟悄无声息的从旁边冒了出来，身后尾随着一只名为潘多拉的萝莉。紫色卷发的男人无时无刻不处于优雅高贵的状态之中，他看着湮轻笑：“巴洛克宫廷风格的衣服吗？是我最喜欢的一类呢。果然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有机会的话能赏脸共舞一曲吗，女王陛下？”溟俯身轻吻湮的手背，湮死鱼眼的看着这位对她态度大变的、以前其实并不算特别熟识的同伴，觉得这人绝壁是站错了阵营。 　　嗯，你问湮是什么意思？答案其实很简单：选择留在原这边的基本都属于禁欲系，跟着初走的那几个人里有好几个是当年去凡世钓妹子钓的相当狠的——这个相当狠是比较于禁欲派系而言的，真按年龄划分时间段的话其实也就属于偶尔谈个恋爱那样的状态——然而，作为当年钓妹子的主力之一，溟居然没跟着初走！ 　　没容溟多调戏一下终于像个女孩子了的湮，原站在前面颇有气势的一挥手，深吸一口气： 　　“人都到齐了吗？我们出发！” 　　“欧耶\(^o^)/！终于可以下去玩啦！女神大人万岁！”欢呼的浪潮翻涌着，霎时淹没了一切细语。 第186章 第7章 神与魔 　　凡世，华纳神族与库伯勒族领地交界处，祭坛。 　　难以计数的阶梯之上，由龙族铸造、华纳神族镌刻、库伯勒族献祭的银白祭坛高居山巅，浅白色的云雾翻腾，祭坛上金色的符文若隐若现，闪烁着瑰丽的光芒。一道细长的淡金色光柱从祭坛的中央起始，笔直的通上高空，连通那高远的神之国度，淡金色的光雾模糊了边缘，恍如盛大的祭礼。那道金色如此辉煌耀眼，即使在千里之外也近的恍如眼前。 　　那道金色的光自神国投入凡间之时，声音轰隆如雷鸣，尘世诸族无不向着金芒的方向叩拜，如觐见亲履尘世的神。 　　祭坛修建在最高也最险的山峰顶上，狭窄的白银阶梯盘绕着那刀锋般的山壁一圈一圈蜿蜒向下，恰如一条盘绕古树的银蛇。沉重的黑色锁链从西面八方延伸过来，末梢连接在银白祭坛的低端，泛起神圣的金色。黑色的巨大骸骨俯趴在地上，向着祭坛所在的山峰扬起头颅，身畔是那沉重锁链的尽头，牢牢的牵系着大地，似乎像是害怕那奉献给神的祭坛会直入云端，升上他们永远无法抵达的神国。 　　那是无数龙族先辈的骸骨，他们镇守着这天上与人间的通路，灵魂甘之如饴；库伯勒族先辈的骸骨深埋在那高峰之上，为神的祭坛奠基；华纳神族之王将那神赐的高贵血脉填满祭坛上每一个符文的缝隙，如凝固的黄金一般，在太阳下熠熠生辉。三族的战士们在那银白阶梯的底端集结，他们是三族中最机敏强大也最能保守秘密的人，为族长所信任，因此今日才得以拥有站着这里迎接神明的殊荣。他们手执武器，沉默而内敛，注视着金色光柱的那一双双眼瞳里却充斥着止不住的期待与虔信。 　　龙族、库伯勒族、华纳神族，他们花了整整一千五百年的时间来设计这一场女神祭，与其说只是一场盛大的庆典，倒不如说已经彻底演变成了一种病态而又虔诚的信仰狂欢。 　　 　　——这就是凡人给神的献祭，高贵种族的遗骸、以脊梁支撑着的祭品、洒满神子之血的土地。 　　——你说，神喜欢这样的祭品吗？ 　　——你说，人喜欢这样的献祭吗？ 　　——谁知道呢。 　　 伊奘诺尊和阿胡拉并肩站在凡世通往原初之国的通道前准备迎接，隔着那朦胧迷幻的通道，另一端的神之国度里传来海潮般的欢呼声，喜悦的情绪如香氛一般在空气里蔓延。高空吹来的风带着冰冷的气息，扬起两个人截然不同的绿色长发，如失去依托的藤蔓枝条在空中飞舞，无觅归处。这里的实际迎接者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在知情情况下亲身接触那些神灵的也只有他们，那些三族的战士不过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陪衬。 　　也许龙族算不得陪衬，毕竟以泷的性格和祂龙族族长的身份，确实在这个种族的教导与发展上是亲力亲为。虽说龙族那个喜欢收集金银珠宝的习惯总让泷和辉打起来……嘛，打着打着也就习惯了，是吧？ 　　……总觉得这话好不负责啊，应该不是错觉吧？ 　　淡金色的光雾微微闪烁了起来，映亮了阿胡拉和伊奘诺尊的面容。 　　高空的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天空中的白色云朵都散了，万里晴空。金色的太阳从云彩后露出了真容，而在天空的另一端，银月悄无声息的滑上苍穹，两相遥望。各族的血脉都在颤动，大地上冰雪消融，花草茂盛生长，暗夜与白昼的生物都从自己的居所里探出了头。也许这些变化都太细微，但用来暗示什么已经够了。 　　阿胡拉和伊奘诺尊的头发都有些凌乱，但两个人已经没有心思去注意和整理仪容了。 　　因为，那些古老而尊贵的神明，已然降临。 　　他们终于是步下神座，足履人世间的尘土。 　　“ 嗨~儿子~我们来玩啦~”淡金色的光雾重又逐渐稳定下来，欢快的声音透过空间的缝隙传出，带着遥远的回声。 　　紫发的女神拨开金色的光雾，像个小女孩一样蹦蹦跳跳的来到阿胡拉面前，伸手想要摸摸自家儿子的头，无奈于身高是硬伤，实在是够不到，只好鼓着小脸拼命踮脚，一脸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这时她全无威严与神圣之感，反而因为穿着一条白色的碎花短裙而显得年龄更小，更可爱。 　　“母神。”碍于自家母神对于身高的巨大怨念，阿胡拉默默低头好让可怜的女神原大人摸个够——然而有人比他的行动更提前，雷的一头金发不羁的翘着，紫色发带飘舞。他从后面抱起原，成功让对方摸到了阿胡拉的头顶，get了新成就√ 　　“Yooooooooooo~”雷这个动作一做出来，后方刚爬出来的一群人顿时开始起哄，某个行动比思维更快的傲娇嘴硬笨蛋默默脸红了。 　　八荣耀表示他们什么都没看见，女神您自便。 　　“伤风败俗啊……”湮刚感慨了一句，溟手里的扇子就糊在了她脸上，罪魁祸首一脸义正辞严：“要给别人留下秀恩爱的空间，恋爱自由！” 　　湮：……我不就说了一句伤风败俗吗！至于吗！？友尽了！！！ 　　尘：“确实伤风败俗，殿下还是不要看了，女神冕下也要注意一些才是。” 　　湮：……突然有一种把骑士守则都拿去喂狗的想法。 　　#这就是传说中的猪队友啊# 　　#殿下您自个儿多担待着吧# 　　 “湮妈妈湮妈妈~小潘多拉也要抱抱！抱我嘛抱我嘛！”穿着一身精致黑色小洋装的某万年萝莉腆着一张还带着婴儿肥的脸开始了萌死人不偿命的拉衣角行动，某名义上的父亲【虽然溟的太古番外还没有写但我觉得你们会懂我的意思】默默伸出手，默默地抱起某萝莉，又默默地把这一只萝莉塞进了湮的怀里，再默默地退后一步，深藏功与名。 　　“Yooooooooooo~”身后那一群损友又开始起哄，溟昂头挺胸表示自己啥亏心事儿都没干，尘默默在心里思考着在凡世弄死这家伙的可能性。 　　敢在一位骑士面前对他追随的主人下手的，都是英雄 让我们静静期待本次众神旅游团在凡间旅游时将要发生的那些恶性事件——某两个人的干架已然写在了列表上。 　　面对此情此景，泷觉得自己能做的回复唯有一个——默默伸出爪子，默默地抱起了辉。 　　“Yooooooooooo~” 　　你觉得祂得到的依然会是这个回复吗？ 　　太天真了！=￣ω￣= 　　祂根本没有得到回应！ 　　因为大家对泷抱辉这个组合已经屡见不鲜了，这可是原初之国既定三大cp中的一对(/▽╲)再说了，一个妹子抱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这种场景有什么值得“Yooooooooooo~”的？安静地看看就好了，损友们表示我们不坑你们~ 　　“阿胡拉拉！阿胡拉拉阿胡拉拉！！！”完全无视了现场氛围，小精灵卓雅从原的衣服口袋里飞了出来，然后……正面糊在了阿胡拉脸上。 　　没错就是糊在了阿胡拉脸上，如果要更具体一点的话，大家可以想象一坨那啥拍在人脸上的造型，当然卓雅是小精灵不是恶心的那啥，于是阿胡拉接受了一个来自妖精族的热情的拥抱——虽然拥抱的方式不太对，但那也还是拥抱嗯呐。 　　“卓雅很喜欢你呢，一听我们这次要下来玩，闹腾了大半天要跟下来。本来她应该一直留在生命树和善恶树那里的，不过看她实在是太期待了，所以就带她下来了。儿子你高兴吗？”原微笑地看着被某精灵正面糊了一脸的华纳神族之王，纯良的面容怎么看怎么有股奸笑的意思在里头。 　　(/▽╲)女神大人你又暴露了你腹黑的本性，这样下去叫凡人怎么直视神明啊，留条活路可好？ 　　“卓雅才不喜欢呢！只是笨蛋阿胡拉拉之前答应给我带冰激凌结果一直都没带，我自己下来吃而已！才不管阿胡拉拉呢，这个健忘的笨蛋！笨蛋笨蛋笨蛋！”小精灵一抬下巴，一脸傲娇的坐在了阿胡拉头顶，泄愤似的扯着那一头柔顺的草萱色长发，把原本平整的头发弄的像鸟窝一样一团乱。“带我去吃冰激凌！听清楚了没有啊笨蛋！” 　　“是是是我一会儿带你去买……”阿胡拉有气无力的回答，觉得他原本认为不错的女神祭假期，会在有这个小祖宗的情况下变的面目全非。 　　这众神的团队谈笑风生，他们笑着闹着，一起向这个祭坛的出口走去。 　　自始至终都没有人提起，也自始至终都没有人注意到，那库伯勒族的首领站在黑暗之中，身形瘦削挺拔如一棵悬崖峭壁上迎风生长的劲松。 　　伊奘诺尊跟在那欢笑的人群之后，腰间的“名物大典太”反射一线银光，照亮了那始终隐藏在黑暗里的蓝绿色发丝。他未曾开口，一如死去多年却仍为职责留驻人世的孤魂。 　　 　　——要活下去，为了责任和使命活下去，哪怕存在无人知晓，哪怕身不由己，哪怕……只要一切都还值得，那就够了。 　　中庭，混沌王城。 　　一千五百年的时间对近乎不死的神来说完全算不了什么，但若是他们认真起来，在这些时间里能做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比如说某精分的流氓在管辖区内实行了三观不正非常人所能理解的律法，再比如某吃货成功吃遍了全世界的美食并且因此肥成了一个球，再再比如某冥王成功开发了鬼畜病娇属性，从此整个人的画风都不一样了…… 然而令人悲伤的是，即使是这么多年的陪伴，某女仍旧没能将主上大人心中的好感度从“下属”刷到“特殊”。 #莉莉丝的少女心在哭泣# #初表示虽然分居，但自己可还没离婚呢# #心中只有女神大人一个妹子的忠实男人# 混沌王城中的日子总是那样的无聊，懒散的魔王们是从来都不喜欢拉帮结伙地到日渐陌生的主上眼前晃悠的，更别提这群自嗨高手总能找到娱乐点，倒也不至于过分无聊。 然而王座上的初就没那么幸运了＿＿这一千五百年下来，他的性格越发暴躁，独自一人时也越发容易感到无聊。 又是一个处理文件的无聊日子。处理完手头的文件，初无所事事地环顾四周，映入眼中的始终是那一成不变的单调景象。 　　“莉莉丝。”初发了会儿呆，忽然叫女人的名字。 　　“主上，您有何事吩咐？您如此忧愁我心如刀绞……天哪，您不必将一切都由自己背负，七魔王与我都是您的仆人，为您而生，犬马于您膝前，愿意为您奉献一切。”栗色头发的女人跪在黑色的台阶上，似乎是要亲吻初的袍角。 　　“七魔王？就连你们自己都已经承认了这个凡人给予的名号了么？你们也不是为我而生的……难道都忘记了么？你们是因为那些仇怨和悲伤才来到这个世界的，从凡人的祈祷中惊醒，而后驾临世界。从什么时候起，却变成为我而生的了？你们已经健忘到连自己的来历都不记得了吗？” 初低头看着仰望他的莉莉丝，紫水晶一样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地流露出失望透顶的情绪。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明明他最初的目的只是清洗那些罪恶的污秽之物，得以重建一个干净的世界……可是为什么，愿意堕落自己来清洗世界的神为何成了凡人口中传诵的魔王呢？更加可怕的是，那些甘愿陪他一同实现理想的同伴们，已经毫无芥蒂地接受了这样屈辱的名头，扭曲了自己的诞生意义和存在方式，并且毫无察觉……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 初并没有意识到，从他选择离开原初之国的那一天起，一切就开始从正常向着崩坏的边缘坠落。不只是那些同他一起离开的忠实追随者们，就连他自己，也已经悄然不同于往昔的模样。 　　——也许并不是其他人变了，而是你自己的思维方式变了，才会感觉到世界的不同。 第187章 第8章 主神的思念 　　 　　“七魔王？就连你们自己都已经承认了这个凡人给予的名号了么？你们也不是为我而生的……难道都忘记了么？你们是因为那些仇怨和悲伤才来到这个世界的，从凡人的祈祷中惊醒，而后驾临世界。从什么时候起，却变成为我而生的了？你们已经健忘到连自己的来历都不记得了吗？” 初低头看着仰望他的莉莉丝，紫水晶一样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地流露出失望透顶的情绪。 　　“……不！不是这样的主上！我……我们并没有忘记那些过去！从来都没有忘记过那些仇怨和悲伤……从来都没有！”初失望的语气令莉莉丝惊慌失措，她一下子变得慌乱起来，猛地抬头直视王座上的男人，双手交叠在一起颤抖，食指和中指搅成一团，完全不明白主上为何忽然如此失望，只能绞尽脑汁安抚那个似乎格外不安和失落的男人。 　　“我……我虽然不知道其他七魔王都是怎么想的，但那些过去……那些血和火……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我也不愿意忘记——在那个时候，主上降临在火海中的我面前，向我伸出手时的样子！我不会忘记那个时候的主上，对我伸出手的主上，也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些仇怨和悲伤……！主上降临那一刻的光我从未忘记，您踏过的那些血与火我也从未忘记——如果没有主上，或许我会选择忘却悲伤投身短暂的幸福和快乐，但因为主上现身了……所以那些血和火、那些仇怨和悲伤我也都愿意铭记！甚至比短暂的幸福和快乐更加深切永恒！但在主上到来之前，那些就仅仅只是仇怨和悲伤而已！” 　　莉莉丝语无伦次的说着，她激动地站了起来，面纱下的脸庞因为情绪而绯红。她的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吸气大口吐气，像是要生生把整个肺部都给挤出来。她的音量一句比一句高，到了最后简直就是在尖叫： 　　“因为有您……所以莉莉丝从来不会忘记！” 　　栗色头发的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着，面颊绯红。 　　这不像是表明忠心或者安抚上司，倒像是露骨的告白。 　　莉莉丝的尖叫在宫殿里产生回音，疯狂的女声一遍一遍地重复着： 　　“——莉莉丝从来不会忘记——！” “——从来不会忘记——！” 　　“——不会忘记——！” 　　“——忘记——！” 　　仿佛一个无限轮回的魔咒，永无纾解之日。 　　莉莉丝站在大理石地面上剧烈地喘息，刚才的辩解似乎耗费了她全身的力气，支撑她站立的双腿还在打颤——也许耗费的不只是她全身的力气，同时还掏空了她的精神——现在她眼前阵阵发黑，景物都看的不清晰了。 　　回声渐渐消散，直到可怕的寂静。 　　莉莉丝平复呼吸，满怀希冀的眼神望向王座上的初——然而她注定是要失望的。 　　“你错觉了。”她愿意用尽全部生命去爱的那个男人坐在黑色的王座上，俊美的面孔像是结了冰霜，那头火焰般炽烈的长发也不能将之融化，“那不是你的仇怨和悲伤，那些感情属于你的前身，属于那个名为安培法尔露娜的灵魂，而不是你。你要铭记的是世界，而非你自己。你搞混了我的意思。仇怨和悲伤不属于你，它们属于你的前身安培法尔露娜——那些血与火也是如此。你不会拥有仇怨……你诞生自‘无间之爱’，你不懂得恨，你只懂得爱——就像湮不懂得私情，她只懂得大爱。仇怨不属于你，爱才是属于你的东西——无论什么样的爱，温暖的、冰冷的、快乐的、痛苦的、绝望的、神圣的……它们都属于你。” 　　——但是……不懂得恨的人，又要如何分辨什么是爱呢？ 　　莉莉丝条件反射一般地在心中补出了这一句话，然后感觉心里沸腾的热血正在迅速地冷却，仿佛要从喷发的火山变成永冻高原。 　　初不再关注她，自顾自的低头继续看文件。 　　莉莉丝僵硬在原地，像是一棵快要枯死的树。 　　 　　她像不存在一样站了很久很久，直到这座宫殿内再度有生灵的声音响起： 　　“西陵那边……最近似乎是说，有一场神降的大型庆典？‘女神祭’是吗？”初拄着下巴翻着文件沉思了一阵，忽然说。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在空旷漆黑的大殿里回荡，留下带着颤音的回声。 　　“——是——是、是的！这个消息已经传了很久了，似乎原初之国——不，万神殿那边完全就没有要约束舆论的意思……您需要我们探听更多的消息吗？或者在大部分战力外出时突袭万神殿，将那里重新掌握在我们手里？又或者……要我们和那些‘荣耀’开战吗，主上？”莉莉丝蓦地一惊，从自己那纷乱噪杂的思绪里回过神来，磕磕巴巴地回话。 　　她生硬地把话语中的“原初之国”转换成了“万神殿”，因为她不愿意提起主上的伤心事，提醒主上他们早已离弃了那个主上与女神一同缔造的国度，放弃了神的尊荣而堕落为魔——纵使甘之如饴，这也依旧是难以抹消的背叛之痕。至于那个“荣耀”……他们追随主上，离弃了曾经的神国一千五百多年，也许这一千五百多年对他们而言不算什么，因为那离去的记忆始终清晰有如昨日——但对寿命短暂的凡间人类来说，这已经足够十几个世代。 　　吟游诗人们在荒野上日复一日的传唱着那些被歌颂而逐渐变为虚幻、却又尚是保存着部分真实的故事，昔日的众神分裂，神明堕天成为魔王，那些留存之人被冠以全新的名号——“荣耀”。 　　“荣耀”……呵，荣耀。 　　当真是光耀世间。 　　莉莉丝看着王座上的红发男人，忽然欢喜，又忽然悲从中来，泪落连珠。 　　欢喜什么？ 　　欢喜自己终于有光明正大地陪伴在这个人身边的资格，欢喜自己终于可以在这个人眼中取得一席之地……欢喜那个名为原的女人已经不再呆在他身边。 　　悲伤什么？ 　　悲伤自己永远也无法取代那个女人在男人心里的地位——漫长岁月里无休止的陪伴，不是短短一千五百年的分离可以抹消的。即使是因为不和而分离，那心中沉淀多年的爱仍旧是无法消散。 　　永永远远的希望，永永远远的绝望，永永远远的注视，永永远远的爱慕。 　　结局不过是永永远远无法靠近的，最后一厘米。 　　“让那些在各地散玩的家伙都回来，我们回去探亲。”初放下手中的文件，忽然从王座上站了起来，红发飞扬。“阿修罗他们最近是玩疯了吧？没有关系，你们不都是我的狗吗？现在我要去遛狗，如果有不听话不合作的，拴上项圈就好了。你知道应该怎么做，莉莉丝。”他的语气冰冷，毫无感情，真的就像是一个冷血的恶魔那样强硬而蛮横。 　　初慢条斯理地整整衣服，脚步轻捷地走下台阶。在经过莉莉丝身边的时候，他微微侧了侧身，修长的手指在女人面上拂过，眼泪瞬间蒸发，消失不见。莉莉丝微微怔忪了一下，初已经向她身后走去，浅淡的话语声飘散在空气里：“不要哭，哭红了眼睛就不漂亮了。就算是女孩子，生在这样一个境况之下，也请坚强一些吧。” 　　男人的声音明明那么冷，落在莉莉丝耳朵里却又那么温柔。 　　莉莉丝忍住眼泪，背对初哽咽着回答：“嗯，主上，莉莉丝明白！” 　　——初始终都是那么温柔、那么好、那么暖的，他看事情那么透彻，怎么会看不明白莉莉丝的心思呢？ 　　——但他这一生全部的爱，都已经尽数倾泻给了那个最初闯进他生命里的人，再也没有别人的位置了。 　　 　　凡世，库伯勒族都城，西陵，街道。 　　鉴于距离女神祭开幕式还有一段时间，于是一群神就毫无压力的开始压马路，目标大概是在女神祭开始之前先把库伯勒族首都西陵的关卡副本达成首杀——然而要拿到这个成就委实很难，西陵不只是库伯勒族的政治中心，更是经济中心和交流中心，哪怕是在旅游淡季，这座城市的人流量也处于爆表状态，更不要提现在初代女神祭将要举行，还有女神降临的消息疯传，库伯勒族们疯了一样的从四面八方赶向西陵，再加上同样筹备本次女神祭活动的华纳神族和龙族，即使无视其他前来凑热闹的种族，西陵现在完全是人满为患，简直寸步难行。 　　在这种麻烦的情况下，伊奘诺尊发挥了铁腕手段，冷酷无情地下达命令：女神祭期间，西陵各通路只许出，不许进！城内人员需检查相关证件，在西陵城内无居住资格或暂住许可的人士统统驱逐，不论种族！ 　　这一条“驱逐赦令”使有关伊奘诺尊的任职舆论达到了他有生之年的最高峰，然而外族民众们的抗议并没有什么卵用。上古时代的库伯勒族和后世完全不同，他们生命的意义在于遵守条规和执行命令，舆论那种东西在他们眼里算个吊？就着馒头嚼嚼就咽下去了┑(￣Д ￣)┍也因此上古时代库伯勒族是公认的最没有人情味的种族，没有之一。不管过程如何，结果就是西陵城内的人员迅速撤离，外族的苦逼们趴在城门外时刻准备冲进去围观女神祭，而作为主角的一群神高高兴兴【丧心病狂】的压马路去了。 　　当然，因为那些外族人在城外挠墙挠的实在是太凄惨，以至于原都看不下去了，让伊奘诺尊开放城门，好让所有人都能观看或参与这一次女神祭，这就是后话了。 　　无视那群苦逼的外族人，我们继续谈那群丧心病狂压马路的神。虽说一开始都是满心期待，然而等到了马路上，所有人都后悔了【尽管并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这风景真美啊，美的我都想自戳双目了。”对公主裙那可怕的蕾丝边忍无可忍的湮最终还是换了一身酷帅男装，帅的令人落泪，但她自己现在都想哭。 　　“这何止是美到让人自戳双目的境地，根本就是美得惨绝人寰。”溟展开西式绒扇挡在脸上，表情惨不忍睹。 　　“殿下，眼睛很重要，尽量保护好它们。虽然我现在也想把我的那只眼睛给挖出来……”尘手扣在腰间的剑柄上，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要学会从生活中发现美、品味美……同时也要理解不同的审美观念，对那些真心爱美的人，我们不搞歧视……”泷说，身体抖得好似风中残烛。 　　“朕突然觉得，人妖你的审美之道其实还是很不错的……”辉一脸死不瞑目的表情。 　　“这还真是高端的暴力美学啊，美得令人发指。”月面无表情地扭开一瓶汽水，面无表情的灌下了大半瓶平时被他称之为“垃圾食品”的东西，可见此人精神已经彻底崩溃。 　　“是啊，真是美得令人发指。”皓生平头一次没有选择和月掐架，而是呆滞着赞同。 　　“老夫觉得，还是机械的流线型更美一些。”燮机械地啃着黄桃，好似被上了发条的木偶。 　　“为什么你们说话本大爷都听不懂……”雷瞪着眼睛，一脸晕眩。 　　“我选择死亡。”原仿佛已经死了好几千年，声音缥缈如游魂。 　　在压马路的众神前方，带路的阿胡拉脑袋上顶着一只小精灵卓雅，纵使已经见过太多次也依旧是面如死灰。 　　“咳，”苦逼的华纳神族之王清了清嗓子，用一种病危将亡的语调说出了伊奘诺尊准备的台词： 　　“库伯勒族中一部分的狂热宗教分子认为，能够在言行举止上贴近女神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其高贵程度大概和成为神的战士、为神尽忠同等。……部分宗教狂热分子上交女神祭项目的后果已经展现在你们眼前了，所以我就不……不一一赘述了，希望能得到你们的谅解……” 　　神之王子阿胡拉，生平第一次当导游，脸色扭曲到不行。 　　跟介绍词没关系，跟眼前的“后果”有关系。 　　相信我，当你看见一群扮相奇矬无比的人妖在你面前嗲着嗓子扭着腰经过，走路带起阵阵香风，回眸一笑恶心到不行，你也会内心崩溃的。 　　——呵呵哒，这真的是太美了。 第188章 第9章 开幕式 　　库伯勒族宗教狂热分子所追求的“女性生存之道”把荣耀们恶心到不行，毅然决然的躲回了伊奘诺尊提供给他们的行宫里，并且打定主意在女神祭正式开始之前死活都不出来了。 　　与此相对的则是，魔王们被初聚集起来，秘密地进入西陵。 　　分离一千五百多年后，昔日的神们终于将再度相聚，即使这一次已经不在神国，而是落于凡间。 　　由华纳神族、龙族、库伯勒族，凡间信仰女神的三大种族联合举办的初代女神祭，必然是辉煌到无与伦比。 　　远胜世界上曾经有过的任何大型祭神典礼，后世也亦是无可匹敌。 　　——因为在这堪称历史鸿沟的初代女神祭之后，华纳神族举族流放，不久之后龙族血脉凋零，库伯勒族不复往昔辉煌，之后的历代女神祭也终究是无法超越最初。 　　最美好的东西，永远都只存在于那短暂的一刹那。 　　西比尔那双预见未来的眼睛提前见证了将要到来的一切——如今也正见证着世界一步一步地向着那个最终的崩碎破灭的结局前进。 　　太阳向着西方坠落，红霞满天。初代女神祭的开始时间定在白昼与黑夜交替的那一刹那，月亮已在天穹尽头露出隐隐约约的影子。西陵里全部的灯火都已经熄灭，所有有幸亲临现场参加这次女神祭的生灵无一不静静伫立，或年轻或苍老的面容被天边霞光照亮，目光宁静而虔信，带着一丝丝的期盼和希冀——尽管他们全然不知，那些诸天之上世人敬仰着的神灵们，早已隐身于人群之中，与他们同望夕阳此景，一瞬千年。 　　火红色的日轮完全没入群山之中、天穹骤然漆黑的那一刹那，天空中响起悠长的龙吼声，有如青铜古钟震颤轰鸣，金属的颤音连绵不绝。 　　那声音如此浩瀚磅礴，震颤人心——先是一个孤独的领头者，而后逐次响起其他的龙吼声。那些巨大的生物展开背后的翅翼飞上天空，翅膀扇动时地面上有汹涌的气流奔腾，无形的气浪如海潮般散开，不同种族不同血脉的生灵稳住立于地上的脚步，那些披散着的美丽长发如旗帜一般在空中展开，纵使此刻的天穹黑暗无光，大地却仿佛燃起了星星点点的火焰，欲要燎原。 　　黑沉沉的龙影很快遍布了整个天空。天空之卫族不再发出孤独悠长的吼叫声，他们聚集起来，以种族独有的古老、神秘、兼具魔力的语言唱着颂诗。与其说那是歌唱，倒不如说是在敲钟。就如同那些敲钟人每天在狭小的塔楼里用力击打那些早已锈蚀的青铜古钟，金属颤抖起来的时候便有连绵不绝的沉重钝音从那座古老沉闷的鸣钟里扩散出来，悠悠地随着风的行动而飘散，碎落在人间万象之中。 　　天空中的巨龙们缓慢而又优雅地低下头颅，在黑暗的天穹之下，他们的背上站起一道道修长的影子，白底金纹的军服在黑暗里是那么的显眼。 　　那是龙骑士的军团，华纳神族的血裔们，与龙族同样流淌着信仰之血的兄弟姐妹们，他们握紧手中长而锐利的龙骑枪，以一个献祭般的动作向着天空举起手臂。枪尖上骤然亮起火焰般熊熊燃烧着的金色光芒，那光迅速向着天空延伸流淌，最终在那高远的穹顶汇聚成太阳般耀眼的金色——而后瞬间炸裂开来，金白交错的光点如雨倾泻——与其说是开幕式上为引燃参与者情绪而释放的烟花，倒不如说是神赐的恩泽之耀。 　　紫发的女神也站在人群里，她脸上一片坦然，似乎刚才那个偷偷摸摸把自己的神力输入烟花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随着天穹被金色的烟花照亮，大地之上库伯勒族的布置也已经开始投入使用了——从华纳神族与库伯勒族交界之处所建造的那座迎接神临的祭坛开始，一束一束金红色的火光跳动着自黑暗中现身，十分有频率并且迅速地蔓延了整个库伯勒族的领地范围——若要从高空观察，就好像一条蛇从尾部开始燃烧，直至全身火焰熊熊。而在此刻身处西陵之中的凡人看来，那火焰绚烂，耀眼如火树银花。 　　“真美啊……这群熊孩子们的创造力总是这样出人意料。有时候在原初之国里待久了，一下子突然出来都有点不习惯了——无视掉之前看到的那些人妖，这对女神祭而言是个不错的开始。”凭借那丧心病狂的一定境界的身高，湮即使不费力抬起头也能轻易地看见天空中的景象，但某些人可能就有点悲剧了——原和辉都需要拼命仰着头才能看见此时此刻那留存于天空中的美景，因为他们所要面对的问题除了长得实在是太矮了以外，还有另一个让人痛心的事情：这两只小矮子挤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没被踩踏至死都只能说是福分使然，被一群人挡着，看见天空都难，你丫难道还想看见烟花？ 　　这可真是个悲伤的故事(/▽╲)……虽说究其根本原因，依然是身高二级残废的悲伤与绝望。 　　“湮你闭嘴，不许提人妖，也不许提身高。”正因身高问题而被湮抱在怀里的女神原大人瘫着一张脸，那残暴的语气和温柔可爱的软妹子形象甚是不符。 　　本文主角遭到了来自上司的禁言，于是第四部里属于主角君的【本来就没有多少的】戏份再一次遭到了惨无人道的删减。 　　湮对此表示不服(╯‵□′)╯︵┻━┻ 　　趋于黑化女神原：“呵呵，谁说不服的来着？”【必杀技来自女神的圣♂洁♂微♂笑】 　　 　　#史诗级玩家湮遭到GM攻击，经验值直接清零，任何反击无效化# 　　#打游戏的时候和谁做对也别和GM作对，人家分分钟弄死你# 　　#湮的今日日记：我的上司偶尔会黑化# 　　 　　溟同情地看了一眼惨遭禁言的湮，默默塞给对方一罐黄桃。 　　八荣耀队友们纷纷表示，长太高不是队长大人你的错，可是长得太高却还要站在长的矮的人旁边，这就是你的错了。 　　湮：“……怪我咯？” 　　一旁的西比尔默默地点了点头。 　　湮：“……卧槽，人性呢？！” 　　燮：“那东西是啥，可以吃么？” 　　湮：“闭嘴，安静地吃你的老干妈！” 　　在这群逗比神灵们闹开了的时候，另外一群现在的客人、过去的友人，也已经悄无声息地融入人群之中，迅速而隐秘地向着这一大群逗比靠近。 　　“对身高那么在意……果然还是老样子。”初看着面无表情扯着湮头发来泄愤的原，唇边弯起一抹清浅的笑意。 　　原来你们都还……不曾改变。 　　莉莉丝跟在他身后，表情里带着哀伤和妒意。 　　“主上也真是的，来看看自己妻子也要带着所有人一起——本王管辖地可还有事情没处理完呢。不过算啦，看在心情好的份上一会儿回去就不追究那些消极怠工的不完美行为了。”亚当把自己裹在一袭丝毫不符合他自己审美风度的黑袍子里，人、食指轻轻地摩挲着下巴。那双机械的眼睛转动着，目光仿佛在瞬间跨越了几个时代。 　　“说什么心情好，不就是看见老情人了心里窃喜吗？说得那么含蓄做什么，反正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你欲望旺盛，精力充沛。”哈迪斯拢了拢不听话的黑色发丝，低声调笑亚当，最后几句话说的意味深长，像是特意拉长了尾音，显得暧昧无比。 　　“优雅含蓄是贵族的美德。”亚当不甘示弱，声调浅淡地予以反击。 　　“啊……那边有摆摊卖小吃的呢。”别西卜瞬间被食物勾走了魂魄，声调如在梦中一般。 　　“看起来应该挺好吃……”蠢萌罗睺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摊位，形象之糟糕就差流哈喇子了，计都委实是不想承认他有这样一个熊到不能再熊的弟弟。 　　——弟弟太熊，当哥哥的心好累。 　　 　　“诸君见访来，但见樱花开。他日樱花来，人情未可衰。” 　　 　　清朗的男声在一瞬间截断了人群中众神与诸魔的窃窃私语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引导回这奇特的初代女神祭开幕式上。燎原的星火已经照亮的漆黑的夜晚，翱翔于天际的巨龙鳞甲之上反射着金红色的明亮光泽，与嶙峋的大地相照应。人们脚下踩着被火光照亮的大地，而天空似乎已是那大地翻转之后的模样。 　　那光照亮了大地，也照亮了西陵城中生长着的无数樱花树。樱花是库伯勒族的圣花，而在女神祭这个热烈而神圣的节日里，粉白色的樱花于枝头怒放，美得像是霜雪，花香浓烈的像是祈愿。 　　库伯勒族有史以来最沉默也最能具争议性的领袖站在樱花树下，粉白色的花瓣落了他一身，蓝绿色的长发头一次没有束起而是选择放下，如水银泄地一般。伊奘诺尊少有的没有戴面巾，坦然地以自己的模样面对这个世界。樱花落在黑色的忍者服上，蓝绿色长发披散，那双眼睛流转的时候竟然透出一种属于女性的妩媚之感。 　　他向前踏了一步，手向上扬起，做了一个舞蹈的起式。 　　全场肃然，屏气凝神注视着他的动作。 　　 　　“樱花飘落尽，造化竟全功。一切人间事，临头总是空。” 　　“斯世似空蝉，人间有变迁。樱花开复谢，顷刻散如烟。” 　　“万物皆无常，群花终必散。区区此寸心，原逐群芳畔。” 　　 　　伊奘诺尊的脸带着几分阴柔之美，然而他的舞蹈动作却并不阴柔妩媚，带着男子的阳刚之气。一收一提，一转一动，无不气势雄浑磅礴，周身气场浑然天成。 　　这个清冷孤独的黑衣忍者，竟也有这样耀眼明亮的时刻。 　　尽管空旷天地仍是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白色月光倾泻，缥缈如云雾。 　　尽管大多时间都身处黑暗之中，可当伊奘诺尊耀眼起来的时候，世界都被这个沉默坚忍的男人照亮。 　　“樱落我闲退，荣枯同一时。人花曾一盛，人独有忧思。” 　　“花期如有信，落后定重开。世事倘如此，昔年应再来。” 　　“落花何独恨，举世皆无常。身与花俱灭，焉能寿且康？” 　　 　　伊奘诺尊长吟一声，他展开双臂揽接那自头顶枝干飘落而下的粉白花瓣，黑色的袖口一收一抖，花瓣散落飞舞，悠悠落在地上，铺成粉白色的地毯，一如雪花溶血。 　　“‘樱落我贤退，荣枯同一时’‘人花曾一盛，人独有忧思’‘花期如有信，落后定重开’……小诺尊这是想要退位让贤了吗？原大人您会让这小家伙退位吗？他应该是打算听您的话呢~‘花期如有信，落后定重开’，这不正是忠诚执行的意思吗？”泷抱起辉，扭头冲原说话，笑弯了眉眼。 　　原撇了撇嘴，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湮先开了口：“泷，你想太多了。伊奘诺尊不可能退位的。” 　　——因为除了他，这世上再无一人能为族与神奉献全部。 　　原：“湮，禁言。” 　　湮：“……是。” 　　 　　“落叶满天下，秋来已可知。众生皆扰攘，独觉此身悲。” 　　“万物难为有，无常似尾花。空蝉如此世，幻灭若朝霞。” 　　“祸福知难卜，寸心谁是真。此生如有命，莫作健忘人。” 　　 　　孤寂的歌唱声迎向终末，伊奘诺尊缓步走下高台，人群几乎是无意识的为他分出了一条前进的道路。凡人们目送着库伯勒族的首领走向人群的中央，直至最后跪倒在一个女孩的面前。 　　“库伯勒女神啊，我，伊奘诺尊命，谨在此代表一切库伯勒族，对您奉上勇士的忠诚。这血脉不绝，则‘大地护族’之名一日不断。” 　　伊奘诺尊缓缓抬起头，那双蓝绿色的眼睛注视着紫发的女神。 　　 　　“走吧，剩下的就没什么好看的了。”初摇了摇头，看着那个伊奘诺尊跪拜在紫发的女神面前，他默默地转过了身，不动声色地拖走了一只试图浑水摸鱼继续磨叽好再玩一会儿的阿修罗。 　　七魔王相视一眼，亚当早就有些不耐烦了，别西卜脸上全是对美食的不舍，路西法始终神游天外，哈迪斯耸了耸肩，对什么都不在意的计都默默拖走了蠢弟弟罗睺。 　　莉莉丝自始至终什么都没有说，安静地跟在初身后，像是一个没有自主意识的漂亮娃娃。 　　——当下属真是一件辛苦的活计啊，除了要勤勤恳恳地给上司工作之外，还要在上司心情不好的时候陪上司出游打发时间，完全没有自主权，真的是太惨了。 第189章 第10章 历史的鸿沟 　　 　　“库伯勒女神啊，我，伊奘诺尊命，谨在此代表一切库伯勒族，对您奉上勇士的忠诚。这血脉不绝，则‘大地护族’之名一日不断。” 　　伊奘诺尊缓缓抬起头，注视着紫发的女神。他身后蔓延开一条粉白色的樱花之路，道路两旁幽幽地闪现过黑色的流光。那是库伯勒族忍者太军团的成员，他们一直一直埋伏在黑暗里，冰冷而沉寂的心在此刻被光辉的焰火照亮，惊讶并淡然于伊奘诺尊的行为。 　　他在宣誓，以库伯勒族首领之名宣誓，宣誓永远忠于女神、信仰女神，化为神之剑、神之刃，替她扫平人世间一切不敬不顺肆意忤逆之徒，这誓言将铭刻于灵魂之中，随着他的灵魂、库伯勒族之血一同流转，即使死去、即使衰亡、即使泯灭于无形，也将持续到永永远远。 　　伊奘诺尊跪在神前宣誓，这大概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效忠仪式——于神之真身面前立下誓言，契约的强制效力可比站在神像前发誓要高数倍不止。 　　　　 　　——虽说伊奘诺尊自己确实是无比严肃认真地代表着整个库伯勒族在对原发誓，然而那些并没有见过神祗真容的生灵们并不这么想。 　　伊奘诺尊跪在地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在那位至高的女神予以回应之前开口打断这充斥神圣感与使命感的仪式：在那些凡世生灵的眼中，女神眷族的首领正跪在粉白色的樱花地毯上，向那修长高挑的银发女神许下永诺——诶嘿(≧?≦)ゞ不知道敏锐的大家注意到什么了没有？我猜你们一定注意到啦~\\(≧▽≦)/~没错！是修长【重音】高挑【重重音】的银发【重重重音】女神！是银毛不是紫毛哦！当然不要忘记高挑这个重点！ 　　想必电脑前面的小伙伴们已经想到究竟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了吧？=￣ω￣= 　　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φ(≧ω≦*)?好哒人家不卖关子辣，马上揭晓答案！ 　　那群信、仰、虔、诚【脑、子、有、包】的凡人把湮当成原辣！(*/ω╲*)诶嘿发生了这种事情真的是好尴尬好羞涩！但是女神大人你也不能怪湮辣(*/ω╲*)毕竟人家也不是故意要长那么高哒！╮(╯_╰)╭不过要真说起来的话原对这种事情其实是不太计较的……反正也发生了那么多次了【喂喂喂！】当年每次有新的侍神者进入原初之国干活的时候第一次见面都会搞混湮和原的身份╮(╯_╰)╭毕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紫头发矮冬瓜和银发高冷酷帅，你觉得哪个比较像创造世界的神祗？ 　　——不不不不不，让我们换种说法，你觉得哪一个逼格比较高？ 　　┑(￣Д ￣)┍这完全不用想好嘛，绝壁是银发高冷酷帅看起来逼格比较高啊！紫头发矮冬瓜怎么看都是走卖萌亲民路线的！二者差距甚大不可一概而论……咳咳，发生这种惨剧的原因一般来说还有一个，就是凡人都喜欢把神的形态想象的各种高大上，差不多自带blingbling的闪光灯效果——然而神和人一样，性格形态多种多样，有高冷酷帅版本自然也有小巧可爱卖萌版本，总之一句话，总有一款适合您！【什么鬼】 　　其实原本发生这种事情没什么的，反正当前场景气氛十分凝重十分严肃十分高大上，没人敢出来对着心目中的银发高挑“库伯勒女神”跪拜大呼。只要没人当面表明他们认错了神的惨剧，只要原在这个时候作出回应，暗示一下那群脑回路未能脱离世俗境界的凡人——一会儿别瞎跪，看清楚了被抱着的这个才是库伯勒女神——这种有点小微妙的小尴尬局面就迎刃而解了。 　　然而。 　　——在这种紧要关头，转折性词语的出现往往意味着惨剧的发生。 　　湮做了一个大死。 　　 　　“荣光降于汝身。”神之音缓缓流淌在空气中，如夏日湖水一般冰凉清澈。 　　信徒的虔诚得到了神灵的回应——然而并不是信徒所向着祈祷的那一位。 　　刚准备开口就被下属打断的原默默抬头，以一种诡异莫名的眼神看向条件反射一般回答了问询的湮。 　　女神和队长身后的其他荣耀们纷纷用同样诡异的眼神看向湮。 　　跪在湮和原面前的伊奘诺尊表情也不太对劲。 　　于是某个脑袋里缺根弦的家伙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个十分愚蠢的错误。 　　湮：……卧槽我刚刚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太对的事情？！ 　　众：呵呵哒。 　　——然而脑抽的后果已经来不及挽回了。 　　 　　“创始的女神啊，我们赞颂您的名直到永永远远……” 　　“……愿您的意志行于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您是一，也是万，是刹那，也是永恒……” 　　湮的回应与其说是允诺，倒不如说是给了那些信徒一个信号。 　　一个拜祭神灵、颂唱赞歌的信号——顺便混淆了可怜的信徒们的视听，让他们不幸地搞混了湮和原的形象，此后在库伯勒族内引发一系列惨案，甚至导致库伯勒族内部分裂成两个派系，一个纯粹信仰库伯勒女神、追求女生的“生存之道”，一个坚决恪守本心，淡化情感，向着战争机器的方向发展，由此造就了一批又一批优秀的忍者，甚至间接导致了暗部的诞生……不过这些就都是后话了。 　　此时此刻，湮和原共同迎接了神生的一大槽糕境遇：那些可爱又虔诚的、库伯勒女神的信徒们，正向着湮——而非她怀抱里的原——跪拜、赞美。 　　——并且间接得罪了几乎全部的荣耀。 　　“您的银发清澈，远胜明月之辉……”一个女性信徒看着湮的头发，带着一脸羡慕的表情，用一种做梦似的语气说。 　　月的眉毛拧在了一起。 　　“朝霞般的眼眸，这光辉恐怕连太阳也不能及……”依然是一个女性信徒，害羞地盯着湮的眼睛看。 　　皓的眼角抽了抽。 　　“您的荣光照亮一切黑暗之地……”一个看起来快要成年的男性信徒，低着头不敢直视湮，一直用小眼睛的余光瞟啊瞟，面部越来越红。 　　溟&尘：怎么莫名的有点想要拔刀的感觉…… 　　“这万事万物发源于您，归还于您……您是何其伟大……”一个佝偻的苦修士用极端狂热的语气说。 　　原表示自己有点像再来一次灭世了。 　　“眼睛比金币和宝石加起来都明亮，容貌比最好的艺术品更美丽！创始的神一定是最有钱的吧……”←最后几个字特别小声，以及这调调一听就知道是财大气粗又喜欢收集各种珍品物件的龙族。 　　泷&辉：你们族长还在这儿呢别当没看见啊！/信不信朕分分钟让你们这些刁民绕世界要饭去！ 　　总而言之，一番赞美下来，荣耀们纷纷表示：虽然这群家伙说的大部分都是真话，但还是果断不能忍啊！ 　　有这么揭人伤疤的吗！还能不能愉快地当信徒了！ 　　↑然而这并非问题的重点。 　　现在微服私访的神灵们遇到的真正问题【其实只是原和湮的问题】是，信徒们以为他们是在跪拜原赞美原，可实际上他们是在跪拜湮赞美湮……由此铸成了创始以来最大的一起冤假错案，受害者为创始女神原。 　　——此案的另一件当事人湮，从信徒们跪拜她的那一刻起整个人就进入了懵逼状态，智商情商全部不在线，系统死机，目前重启中。 　　原：呵呵，湮你小样挺行的啊？ 　　接收到来自上司的眼刀攻击和心灵通讯，湮表示自己觉得心累，已经不能再爱了。 　　众：呵呵，队长大人你自求多福。 　　原大人此时的眼神真的是充满了怒火和杀意→_→作死的湮啊你一路走好→_→ 　　 　　#其实湮比较想说，这不怨她，应该怪信徒眼瘸，连自己信仰的神都认不出来# 　　#然而如果她敢把这话说出来，原分分钟让她滚去灵魂之流转生# 　　#同伴们陈词总结：八荣耀队长湮，卒于言不择时# 　　 　　然而这还不算完……继上司的眼刀和同伴们的爱莫能助之后，一位勇敢的信徒果断地站出来，又往湮心口上狠狠地插了一把刀： 　　“吾神啊……您能像拥抱那个小女孩一样，给予我一个拥抱吗？” 　　少年的声音还是颤抖着的，处于变声期的嗓音有种奇异的感觉。他那明明很期待却又努力压抑着的表情落在湮眼里，后者整个人都木掉了。 　　然后，湮又做了一件事，使得这本应十分具有纪念意义的初代女神祭彻底变成了众神的黑历史大合集。 　　“你搞错了，这才是你家女神，我只是个下属。” 　　湮一脸严肃地举起怀里的紫毛矮冬瓜，一脸严肃地把紫毛矮冬瓜塞进对方怀里，一脸严肃地解释着。 　　荣耀们已经不敢再看下去了。 　　这场景太美，我们的小心脏hold不拙吐血】。 　　原的脸已经黑成了一块碳。 　　“……咦？”艺高【并不】人胆大的信徒少年也抱着紫毛矮冬瓜的真创始女神原，傻在了原地。 　　一瞬间，全场死寂，信徒们集体懵逼。 　　 　　『记忆清除。』 　　 　　被转交到信徒怀里的创始女神大人呵呵地笑了笑，然后念出了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咒文。 　　在场全部信徒同时一翻眼皮，纷纷“轰”地一声倒地。当然，抱着原的信徒少年也没能逃脱这厄运——一翻白眼栽倒在地，原施施然地漂浮在半空中。 　　初代女神祭是在开阔场地举行的，地上站着近十万人，这么多人在同一个瞬间倒地甚至造成了轻微地震的效果——荣耀们感觉脚下的大地在颤动。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有几头原本依然盘旋在天空的巨龙掉下来的原因，具体情况我们不得而知。 　　原大人施施然地飘过，留下几句轻飘飘的话：“阿胡拉，伊奘诺尊，我已经删除了这些人关于刚下的记忆，一会儿等他们醒来，由你们两个负责，继续完成女神祭剩下的程序。我们就先回去了，拜~” 　　负责组织初代女神祭的阿胡拉和伊奘诺尊为这位难得的不按常理出牌而头痛，面上却没体现出来：“明白，母神/女神大人。” 　　“啊，对了。”原飘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扭头笑吟吟地看着湮。 　　在极恶气息的逼迫之下，湮本能的后退一步。 　　她突然产生了某种极其不祥的预感=_= 　　而后的发展证明，这预感真是太正确了。 　　“湮啊，我看你头发留的那么长，都拖地了，打理起来也不方便吧？正好我最近有在研究剪头的技术，不如一会儿回去给你理个发？”原笑眯眯的看着她。 　　湮：“……我可以选择拒绝吗？”她还不希望自己顶着一个狗窝的造型出门…… 　　“当然……不可以。” 　　“……” 　　呵呵哒，我选择死亡——湮如是想。 　　 　　尽管原删去了那些信徒的记忆，可初代女神祭还是在他们的脑子里留下了一些印象——后世传说里表现的最明显的，就是那身材高挑的女神形象。 　　真矮冬瓜女神表示自己简直生不如死。 　　——这梗还能再玩几千年，咦嘻嘻嘻嘻。 　　 　　中庭，混沌王城。 　　从游玩的效率来说魔王比荣耀高了一倍不止。就在荣耀们因为上司的各种悲催而在人间体会到了一场“游玩”乐趣的时候，组团去库伯勒族围观荣耀组合的魔王们已经快马加鞭地赶回了自己管辖的地方，重新投入到没羞没臊嘿嘿傻乐的无节操生活之中。 　　不过。即使所有的魔王都能得到“随便闹没人管”的允许，也总有那么几个可怜的孩子不得不处于办公办公以及办公的轮回之中。 　　比如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认认真真在boss线上越走越远的初先生，再比如业务熟练的怀春少女【什么鬼】莉莉丝，再再比如魔王中少有的智商正常脑子好使的哈迪斯……这三个人，今天也在带领其他人向着毁灭世界的可怕组织道路上迈进。 　　“莉莉丝，金伦加鸿沟那边的情况如何？” 　　魔神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中，孤寂又辽远。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写的好没灵感啊……求评论嘛~ 第190章 神代遗章太古-精灵密语（咬尾蛇舞）*壹 　　 　　彗历312年，精灵古树选择新任精灵女王提罗沙洛薇雅，更名为安培法尔洛薇雅。 　　彗历588年，安培法尔洛薇雅不幸殒命，精灵古树未给选出新任女王，由前任女王安培法尔洛薇雅的丈夫安培法尔克山代为执政，即为精灵王。 　　彗历600年，精灵族低等种姓伊西斯部族人员大量外流。 　　彗历1111年，外流的伊西斯族人与沼泽蛇族结成联盟，定都于黄泽。有传言称精灵之神曾降临此地，庇护自然的子民。 　　彗历1217年年初，东方夏国新帝登基，改年号为永元，帝号曰青，史称青帝。 　　彗历1218年九月，夏国迁都亦罗，此次迁都历时近一年，声势颇为浩大。 　　同年年末，精灵族内部不同种姓阶层发生多起摩擦事件，族内伊西斯部族发生大规模叛乱，政局不稳。 　　彗历1219年六月迁都完毕，精灵族派遣使团进驻夏都亦罗，精灵族公主安培法尔露娜随同前往，意图和亲。 　　彗历1219年，西方精灵族公主安培法尔露娜远嫁夏国，原意指配给青帝为后，被青帝以自身年龄过小为由拒绝，赐婚于长兄端亲王公子文诺。 彗历1223年，精灵族高层与东方夏国使者秘密接触，达成协议。部分提罗沙部族秘密前往亦罗潜伏。 　　彗历1225年，端亲王公子文诺纠集正妻安培法尔露娜之兄安培法尔葛兰部下卫士、众多大夏朝臣以及禁卫军统领，发动叛乱，直逼青帝寝宫。于公子文诺弑弟前一刻，青帝随同天降之龙离去，在场众臣无不传颂天定君主的传说，奈何青帝已失，遂扶持公子文诺登上帝位，帝号曰端，封安培法尔露娜为仁文慈庄皇后，入住邕宁宫。 　　彗历1226年端帝登基伊始，多次联姻，战事略有增加，比之青帝在位时期较为逊色。 　　同年年末，青帝余部于亦罗皇城内发动叛乱，因起始点为皇城兰泽，史称“兰泽之变”。青帝余部放火焚城，禁军护送端帝出城。火势蔓延至邕宁宫，仁文慈庄皇后不幸殒命。青帝余部遭禁军镇压，全军坑杀于兰泽。为安抚精灵族，端帝追封安培法尔露娜为天泽圣惠广昴皇后，葬于银陵。 　　 　　-------------------------------------------------------------------- 　　 　　<我永恒的灵魂，注视着你的心。纵使这黑夜孤寂，白昼如焚。> 　　 　　精灵族，历来是优雅、华丽、美好的代表。吟游诗人歌颂精灵少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金发，贵族君主垂涎精灵的美貌，平民对那神秘又高贵的种族充满向往。传说中的精灵总是轻盈而优雅的穿梭于丛林之间，宛若风的灵魂那样自由而不受束缚。尽管人类是那样的向往着这个近乎神隐的族群，但就像最优秀的神学家也无法描述天上众神的生活那样，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类的社会学家能够解释清楚精灵的社会模式。 　　所知甚少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原因是，与人类社会相比，精灵族社会中弥漫着浓重的神权色彩，厚重到了让人类匪夷所思的境地。 　　先从姓氏说起。 　　与人类五花八门毫无规格的姓名样式略有不同，精灵族沿用种姓制度，以血统将族人笼统的分为四个阶级。当然，这四个阶级之间还有过渡的等阶存在，在此就不一一赘述了。首先是第一级别，精灵皇族姓氏“安培法尔”。与人类皇族纯粹依靠血统延续的传统不同，精灵族的“皇族”，指代的是与当代精灵女王【或精灵王】拥有直系血缘或婚姻关系的精灵们。由于精灵王者的选拔制度是古老的“天启”制【即依靠神（精灵古树）的谕示，来决定领袖的制度】，所以连续两代精灵女王并无血缘关系的情况实属正常。在人类眼中比较特别的一点是，只有在“任期”期间，与该任女王有关的皇族精灵才有使用这个姓氏的权力，扔在东方的意思大概就类似于“一朝天子一朝臣”之类的。 　　换一种比较通俗的、容易理解的说法，就是说每任精灵女王上任时都要更改姓氏，与她拥有直系血缘或婚姻关系的精灵也要更改姓氏；而当这一任的女王死去，与其拥有直系血缘或婚姻关系的精灵就不能继续使用“安培法尔”这个姓氏，而必须更改回原有姓氏。 　　接下来说第二级别，“利纳”。“安培法尔”全部为精灵皇族，“利纳”则大都是颇具实权的精灵贵族或森林祭祀，身份比之普通精灵较高，但要低于安培法尔【森林祭祀除外】。 　　第三级别，平民姓氏“提罗沙”。这大概也是精灵族里人数最多的一支种姓了。 　　至于第四级别……不纯净者“伊西斯”，转换成符合人类逻辑方式的称呼大概就是“奴隶”“贱民”。这一等级的族人少数为流放或犯下大错的罪人，多数为混血精灵，在崇尚自然与纯净的精灵族内地位极低，生存艰难，备受歧视，处境极为尴尬。 　　精灵族以女性为尊，只有在精灵女王去世而精灵古树未选出下一任女王时，才会由前代女王的丈夫【精灵王】代为执政。除去当代精灵女王的直系亲属，所有未成年的小精灵都会被聚集在一处，由专人保护、教育着长大，这时他们都姓提罗沙，彼此间并没有什么差别。每代精灵成年时都会举行盛大的仪式，森林祭祀在精灵古树前向伟大的生命女神祈祷，以神力分辨血统的纯净与肮脏——血统肮脏的精灵直接贬为伊西斯种姓，血统纯净的精灵则会取回自己原本的种姓【跟从父系血统所属的种姓】。 　　 　　在伽兰那——一个混血精灵，也是我们本篇故事的主要视角之一——在他刚和安培法尔露娜认识的时候，后者的名字前挂的还不是安培法尔，他自己的名字前面也不挂着伊西斯。在最初相遇的时候，他们两个还都只是提罗沙。露娜的母亲在她成年前被选为了精灵女王，于是露娜从此就不叫提罗沙露娜了，她成了安培法尔露娜。 　　而在成年礼的那一天，伽兰那被鉴定为“肮脏之血”，从提罗沙伽兰那直接被贬为伊西斯伽兰那。 　　伊西斯在精灵族里的地位实在是糟透了，比垃圾还不如。伽兰那不想被束缚在森林里终身苦役、毫无尊严的生活下去，他一直向往着自由的空气和蔚蓝的大地，怎么能被束缚在这样的地方呢？ 　　于是他逃走了。 　　在他喜欢的姑娘——在昔日的青梅竹马、如今的精灵皇女安培法尔露娜的帮助下。 　　伽兰那在外面浪了好些年，他走遍了人类的都城，甚至有幸见到了比精灵族更加神秘的巨龙——即使只是远远地看见那些巨兽飞翔的姿态，可那近乎浩瀚无穷的力量依然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当然，在世界各地浪来浪去的同时伽兰那也没忘记给他喜欢的姑娘送点小礼物什么的，殷勤总是不嫌多，你说是吧？ 　　后来，伽兰那听说露娜的母亲死了，她父亲成了精灵王。 　　再后来，他听说露娜的父亲让她嫁到了遥远的东方国度。 　　浪够了的伽兰那决定去找她。 　　于是这个胆大妄为嗨到飞起的混血精灵真的就启程去了东方。 　　 　　东方亦罗，端亲王府。 　　“露露，你真的要嫁给那个人类吗？他过不了多久就会死，而你的寿命还有好几千年……这也太不公平了！”伽兰那坐在弥漫香雾的东方宫殿里，面对似乎已经欣然接受一切的安培法尔露娜，一脸的愤怒和不解，“王呢？皇子殿下呢？他们竟然就这么同意了？！同意你嫁给那个人类？”而你竟然不打算反抗？！ 　　最后一句话伽兰那终究还是没有吼出来。他吼出来又有什么用呢？他在这里为安培法尔露娜感到不值有用吗？正主不做表示，任何同情都显得太搞笑了。而且……若他真的说了出来，面前这位始终保有精灵族骄傲的精灵皇女强撑着的坚强就会轰然破碎，心灵的洪水在刹那间决堤，咆哮着吞没一切。 　　一身东方宫装的安培法尔露娜坐在软榻上，沉默不语。细软的栗色发丝显然是经过了精心的打理，在头顶盘成环状的式样，一根玉簪插在栗色的鬓发之中，镶金的繁饰闪着金色的光芒。石黛描画出柳叶般的眉毛，勾勒出微微上挑的眼角。胭脂的红色在双颊上渲染，面若桃花。美人无论怎么打扮都是美人，但这种珍贵而独特的美丽，也正是自由最大的敌手之一。 　　气氛开始变得很奇怪。伽兰那在为安培法尔露娜感到愤愤不平，可当事人却缄默不语全无反应，仿佛一切与己无关。 　　安培法尔露娜就像一尊过于美丽和逼真的雕塑一样——沉默，无动于衷。 　　“兰那，我很谢谢你能来看我、陪我说话，还真么关心我。老实说我这里已经很久都没有人来过啦，一下子热闹起来了还蛮开心的。”安培法尔露娜终于开口，她的声音疲惫而苍老，仿佛已经死去了几个千年，面上却还是带着笑的，“但我不想逃走也不能逃走……这不光是父王的命令，也是我作为一个安培法尔所应当承担的责任。在这种时候，个人利益只能被舍弃。”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是在笑的，努力装出自己很开心很开心的样子来，眼睛却不敢去看伽兰那的表情，呆滞而心虚地望向穹顶，仿佛是在认真研究那些支撑起整个屋顶的木架结构是如何排列组合的，并且突然对东方建筑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伽兰那根本没听进去她的解释。他一直注视着安培法尔露娜，表情渐渐变得失望和沮丧。“我以为你至少会尝试着逃走。”他收回目光喃喃自语，不知道是在跟谁交谈，“我以为你会反抗它，不会就这样欣然从容的接受命运……就像当年你鼓励并帮助我和我的朋友们逃走那样——我以为你会选择这条路，但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露露。” 　　他念出那个儿时的昵称，声调语气仿佛哽咽。 　　“因为我们终究是不一样的……平民家的女儿可以私奔可以逃婚可以肆意妄为，可你见过哪个被当作礼物赠送出去的公主半路逃跑呢？那时我们只能欣然接受的命运。我们没有办法冷静的开枪与恶龙周旋，也很难像男人那样为种族征战——北地的公主在这一点上或许能作为所有王族女性所向往的存在，但她又能得到些什么呢？无论她表现出怎样的英勇、具备怎样不屈的精神，列族的铁骑仍就是踏进了索伦多的城门——也许他们曾在城门处被阻挡片刻，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北地最终也没能躲过灭种王族的劫难。”安培法尔露娜幽幽地叹息，“不是所有命运都有忤逆的机会……有些东西你只能去接受，永远也没有第二种选择。” 　　“世界上哪有什么命中注定的东西？！要是真的无法改变……为什么你当年会帮助我逃离精灵族？若真的是无法改变的命运，我就应该永远无法离开那个鬼地方才对！可我现在逃出来了，正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如果这都不算改变，那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自由可言？” 　　伽兰那的声音越来越大，不知不觉间他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安培法尔露娜，那双带着精灵特征的眼睛仿佛是在熊熊燃烧。 　　精灵族成年之后的外貌就定型了，除了和那双尖耳朵格格不入的东方宫装之外，安培法尔露娜还是当年的那个模样，外貌姿态上还是那个伽兰那记忆中鼓励并帮助他逃出精灵族的皇女，但记忆中那个性格温柔善良又有些古灵精怪的女孩的灵魂……似乎已经不在这具躯壳里了。 　　明明外表还是同一个人，里子却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23号就要回去上学了……哭瞎 第191章 神代遗章太古-精灵密语（咬尾蛇舞）*贰 　　 　　<也许只有神灵才能知晓，在这个世界上，人究竟以爱的名义，犯下了多少罪孽。> 　　 　　伊西斯伽兰那和安培法尔露娜，这对阔别多年的青梅竹马在夏国皇宫中的相聚，终究还是不欢而散。伊西斯伽兰那回到伊西斯种姓与蛇人族共同建立的联盟内继续自己的生活，而安培法尔露娜成了笼中之鸟。也许他们都曾经深刻的了解过彼此，可在漫长时间的离别之后，曾经深刻的了解都成了笑话。人是会变的——可他们都固执的把对方视作曾经的模样，不肯删去脑海中陈旧记忆的影像，妄图得到永久且心安理得的欺骗。 　　——不愿相信眼前真实的人们啊，终究要自食恶果。 　　 　　如果没有那一次意外，伊西斯伽兰那和安培法尔露娜说不定到死都不会再见面了。 　　但这世界上从来都没有所谓“如果”。 　　作为精灵族眼中的“卑贱血统”，伊西斯种姓在精灵族内的地位在黄泽联盟【即沼泽蛇人与伊西斯精灵共同建立的联盟，因为联盟定都于黄泽，故称其为黄泽联盟】建立之前是如此，在黄泽联盟建立之后也是如此，并未有丝毫改变。人类从来都不曾深入了解精灵族的社会体制，他们只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精灵族，还有一群和蛇人结盟的精灵，对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全无认识。多数情况下，人类保持这种认识是没有什么的，但在另外一些时候，错误的认知总是会导致交涉变得让人头痛无比： 　　“——你们不是精灵族吗，为什么会没有？”蛇人与伊西斯精灵联盟共同建立的交易场中，一个服饰带着典型东方风格的高大汉子不耐烦的敲着桌子，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瞪着面前那个比他矮了好多的绿发精灵，眼睛瞪得就快要脱眶。 　　“还需要我重复几遍你才能听懂，人类？我们确实是精灵族没错，但你要的东西只有安培法尔或者利纳才能弄到，这里的精灵除了伊西斯就是提罗沙，根本接触不到你说的那种东西！你是故意来砸场子的吗，人类？”绿发的俊美精灵皱着眉头，脸色有点难看。胸前浅金色的身份铭牌表明这个精灵负责的摊位是该交易场中最高级的一种，经手的东西大多涉及一些十分微妙的部分，特别是一不留心就会出事故的那种危险品。 　　“什么伊西斯提罗沙的，我根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精灵族最高级的商铺难道也搞不到吗？黄泽联盟做宣传的时候不是说‘涉及一切可以出现在明面上的以及不可以出现在明面上的物品交易’吗？上次来你们就推脱说没有货，让我们过一个月再来，现在一个月都过去多久了，怎么还是没有？翻脸不认人吗？！你当东方人好欺负吗，像个娘们儿似的精灵佬！我呸！说什么没有货没有货，根本就是看不起我们，不想卖给我们吧！” 　　粗犷的汉子扯着嗓子吼，声音可以从噪杂的交易场这头传到那头，与他同行的儒雅书生有点忍不住了，见周围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这边，为防止事情闹大，只得赶快制止脾气火爆性格鲁莽的同伴：“荣兄，先冷静一下。我们还不了解情况，在这种地方闹出事来回去也不好交代……王妃殿下是让我们来为她办事的，不是来打架的！荣兄莫非是忘记了吗？殿下交代给我们的事情，一旦办不好，又有风声落在亲王殿下耳朵里……你脖子上的东西还想不想要了？”书生最后几个字特意加重了语气，伸出细白的手指弹了弹汉子后颈处的粗糙皮肤，就像刽子手在思考从那个位子下刀溅出来的血最少一样。 　　汉子打了个寒战，似是想起了亲王殿下的手段，赶忙站直了身体，收敛了凶恶的表情，规规矩矩端端正正，就差在脸上写上“我是良民”四个大字了。汉子肥厚的嘴唇不停的蠕动着，小小声地嘟囔着：“不能闹事不能闹事不能闹事，不能让亲王大人失望……会被杀掉会被杀掉会被杀掉……” 　　书生面对变得跟个复读机似的同伴，果断怒了，登时就是一巴掌下去了：“别抽风！” 　　冷眼围观同伴互动的绿发精灵都要给书生跪了，知道你让那个汉子安静下来是好心，但是你们两个说悄悄话就说悄悄话吧，声音能不能不要这么大？这一小片如果不是因为物品价格过高而没几个人在，你说的话分分钟传遍整个世界了好吗！ 　　然而绿发精灵思考了一下，这俩人怎样好像跟他没太大关系……除非这俩货砸摊子，否则碍不着他什么事。 　　于是满腔无处发泄的怒气忽然就消散了，绿发精灵默默看着那两个始终在嘀嘀咕咕的逗比，觉得之前跟这俩家伙认真的自己真是脑子有包。 　　于是绿发精灵自我反思了一下，默默转过去整理柜台，无视那两个逗比。 　　成功修理了脑残的同伴，书生深吸了一口气，气沉丹田，转过来面对“较为难搞”的绿发精灵，开始了长篇大论：“真是十分抱歉，荣兄的性格较为暴躁，之前并不是刻意闹事，得罪阁下也是无心之举，还望阁下不要记在心上，我们并没有歧视精灵族的意思，当然也希望精灵族不要歧视我们东方夏国人blablablablabla……”书生滔滔不绝，待这位唠叨累了之后中场休息，定睛一看，发现绿发精灵正在自顾自地整理货摊上的东西，根本没有听他在说啥…… 　　书生一口血喷出，直接向后栽倒在了同伴怀里，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指着精灵，声音抖得好似日薄西山：“不敬人、不尊人，非君子之道也，小人者，不可相与也……” 　　汉子被这状况吓蒙逼了，抱着受到严重心灵创伤的同伴瞪着眼睛干站着，完全不知道该做啥。 　　“谢兰仪，这边发生什么事了？”目前长久定居黄泽的伽兰那在交易场里乱晃，注意到这边的骚动，踱过来看看情况，表情略有微妙。 　　“兰那？你也有这么闲的时候啊。没什么大事，这两个人类想要‘时殇’，我告诉他们这里没有，他们不信，然后就开始闹了。”种姓不明、名字颇有东方风格的绿发精灵抬头看了一眼同族，很随意的说。“你居然没在和那群蛇人扯皮？建立黄泽联盟的一百七十三位‘开创者’之一，精灵族的伊西斯伽兰那？”谢兰仪用一种揶揄的口吻说出那个中二感爆棚的称号，摆明了是在调侃他。 　　“开创者”，黄泽联盟最初由一百七十三名不同种族的成员创立，这是后来加入的那些人给予他们的称号，也是跨时代的见证，见证历史上第一个没有人类参与的纯异族联盟的成立。 　　很荣幸的，伽兰那这个喜欢在世界各地到处浪的混血精灵是那一百七十三分之一。 　　“‘时殇’？他们怎么知道这种东西的？”伽兰那敏锐地捕捉到了谢兰仪话语中流露出来的讯息，微微眯起眼睛，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时殇”，精灵族秘传□□，据说是近两千多年前黑暗皇朝时，和亡灵合作的精灵贵族鼓捣出来的东西，是精灵族内部流传着的“十大黑历史”之一，因为据说当年的巫妖王拿着这东西坑害了圣庭不少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以至于巫妖王被骑士王干掉之后，那些圣庭骑士就开始满世界追杀精灵……由于并不想和黑暗皇朝毁灭之后如日中天的圣庭作对，那一代的精灵女王下令将参与到“时殇”制作中的精灵全部贬为伊西斯种姓并流放，他们及他们的后代都永世不能返回故土——黄泽联盟里大部分伊西斯精灵都是当年那群作死的精灵的后代。 　　靠着弃车保帅，那一代的精灵女王好不容易缓和了跟圣庭的关系，刚缓口气就转过头来打压伊西斯种姓——当年精灵族中投向黑暗皇朝一侧的，大都姓伊西斯。 　　于是伊西斯种姓在精灵族中本来就不咋地的地位变得更低了——如果说以前伊西斯的地位是骡子，现在就像猪一样，卑贱而肮脏。 　　似乎有点跑题了……我们先不提这种□□诞生给伊西斯种姓造成的麻烦，继续之前的话题。 　　鉴于当年“时殇”坑害了无数人，同时也承担着圣庭方面施加的压力，那一代的精灵女王把这种□□的制作方法永远地锁进了柜子里——你问我为什么不把配方毁掉？傻么，这种具有强大威慑力的东西，就算明知道危险，要你毁了它，你舍得么？ 　　——没人能放弃强大的武器，那代女王能把这东西给锁起来就已经算是定力极好的了。 　　嗯？你问我这东西为什么那么危险？哦哦刚才忘了说了：就目前的检测手段而言，简单的方法完全无法检测出“时殇”的毒性——意思就是，哪怕你吃下这东西，在它的效力被正式激发之前，再好的医生都会觉得你是个身强体健、毫无问题的人——因为这东西本身就不是“毒”啊。 　　“时殇”的效果是令中毒者生命力急速流失，迅速衰老——特别注意的是，不管你是长生种还是短命种，不管你的力量是强还是弱，从开始衰老到死去的时间都是一样的。 　　 　　#听到这个消息的长生种纷纷表示自己被吓哭了# 　　#说好的寿命优势在哪里# 　　#当年那个精灵贵族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才能开发出这么丧心病狂的玩意# 　　#众长生种族：你们精灵真会玩# 　　 　　“时殇”的制法虽说是被当年的女王给藏起来了，但当年手里握有制法的精灵可不止一个——so，即使在一堆顶级材料的限制之下，这种□□依然在高级黑市拍卖会上出现过——虽然只有一小瓶里的几滴，但那也足以叫人心胆俱丧了。 　　黄泽联盟的交易场在外人眼里看来是什么？那就是妥妥的半公开黑市啊！还是最高级的哪一种——谁叫蛇人大都喜欢开黑市赚钱呢？ 　　但是敢在公开场合询问服务人员，究竟是胆子大还是缺心眼呢……伽兰那扶额，觉得应该是后一种。 　　“时殇”的制法在高等精灵内部不是什么重大的秘密，因为目前能炼制那种药的材料大都已经灭绝了，这方子也没什么用了。低等精灵连方子都不知道，还谈什么材料？但是据说一些老精灵手里还有一些黑暗皇朝剩下的药，可那也不是低等精灵能搞到的……说白了还是种姓歧视。 　　“你们是夏国人？这药是谁要的？”伽兰那转向那手足无措的汉子，手指摩挲着下巴。 　　人类的寿命不如精灵，就算“时殇”在他们的历史里有过记录，应该也不是普通小民能知道的。精灵族销声匿迹已久，这个时候目标明确的找上来……伽兰那心里微微一动，这个喜欢浪来浪去的混血精灵大概猜到是谁要这东西了。 　　——除了露露，现在还有哪个高位精灵正呆在夏国呢？ 　　“是……是王妃殿下……”汉子的智商明显已经降为负值。 　　果然。 　　伽兰那吸了吸鼻子，露出一个苦笑。 　　“我大概知道哪里有你们要的东西。” 　　谢兰仪脸上露出明显震惊的神色。 　　大汉的表情一下子就傻了。 　　书生擦了擦嘴角的血爬起来，听到这句话也是一脸呆滞。 　　“我会把东西送到你们的王妃殿下手上。”伽兰那继续说。“所以现在，快点回去吧——离开这里，回东方去。” 　　书生和大汉像是背这从天而降的馅饼给砸懵了，呆傻的愣在原地，听见伽兰那的催促才如梦方醒，表情由迷茫转为狂喜，就差扑上去抱着伽兰那的大腿喊爸爸了。 　　看着那两人不似作伪的狂喜，伽兰那默了。 　　他真的很想砸开这两个东方人类的颅骨看看，里面是不是没有脑子，只有浆糊？ 　　“——你疯了！” 　　谢兰仪瞪着他，像看着一个疯子。 　　“也许吧，我本来就是个疯子不是吗？也只有疯子才会有让精灵和蛇人一起建立联盟这样疯狂的想法。”伽兰那看着那一瘦一壮两个傻瓜欢天喜地蹦出交易场的大门，摇了摇头，向着反方向的通道走去。 　　如果不是疯子，他怎么敢在被宣判为伊西斯之后冒大风险逃离精灵族呢？ 　　如果不是疯子，他怎么敢在一向对精灵颇具敌意的蛇人面前提出结盟呢？ 　　如果不是疯子，他怎么敢在经历明确拒绝之后继续爱着安培法尔露娜呢？ 　　——精灵一个很专一的种族，他们选定了的，至死都不会改变。 　　作为混血精灵的伽兰那没有继承另一半血统的明显缺点，精灵血统专一执着的特质却在他身上展现无遗。 　　既然爱了，那就不后悔。 　　伊西斯伽兰那浪归浪，重点还是很明确的。 　　……只是，虽然不用和其他高等精灵交涉，也不用去自己寻找材料，但是去向那个人讨要“时殇”……不做好准备是会被坑惨的啊。 　　伽兰那摸了摸鼻子，叹了口气，为了自己喜欢的妹子，义无反顾地踏上寻找大魔王的旅程【大误】。 　　——其实他只是去找沼泽蛇人的贵女，克里斯汀娜而已。 第192章 神代遗章太古-精灵密语（咬尾蛇舞）*叁 　　 　　　 　　<向长生天献上无尽的祭祀，向未央天献上恪守的古礼，向荣耀天献上诚挚的祈祷——至高的神啊，请允许我向您献上这永世不渝的爱。> 　　 　　克里斯汀娜在狭小的阁楼上动情的舞蹈，天窗洒下的阳光为她披上金色的华衣。 　　这是交易场的楼上，在谁也不知道的地方，绝世的舞姬向着不存在的人献上绝世的舞蹈，她的歌喉嘹亮，舞姿优美，却仍是在地上舞蹈，无法传达至遥远明净的天穹。 　　——神，也倾听不到。 　　 　　“不知不觉我爱上了他 　　“想方法去表达 　　“勇气你在哪 　　“那么多路人甲 　　“阻挡不了我对你爱的想法 　　“抛开那些最浪漫的话 　　“我只想为你把所有冰冷融化 　　“就这样一直走 　　“我这一生中的每一个冬夏” 　　 　　女性蛇人向着天空歌唱，跳着古老的祭祀之舞，腰肢间金色的铃铛随着长尾的甩动发出清越的铃音，时而急促如暴雨，时而舒缓如眠歌。半人半蛇的女孩在狭小的空间里肆意扭动着身躯，展现曼妙的身形和绝世的舞姿。□□的皮肤如象牙一般白皙光洁，黄金制成的首饰碰撞，发出沉重的颤音。蛇女蓦地抬头，青灰色的长发如一幕绿帘垂落，歌声倾泻如洪。 　　 　　“那一天遇见你的与众不同 　　“就像一个天使 　　“难以忘记那个笑容 　　“你的出现是我唯一的心动 　　“我心里对你的想念 　　“充满每一天 　　“滴答滴答时间在转动 　　“滴答滴答我希望你懂” 　　 　　蛇女旋转着，极美也极媚。 　　那歌声，那舞姿，仿佛能把人的整个灵魂都拉入地狱。 　　这就是蛇人族的舞蹈，兼具妖魔之形与神灵之美，妩媚而多情，诱人走向堕落的深渊。 　　说是祭神之舞……被其他种族私下底嘲讽着，若是跳的刻意了些，倒是更像献媚求欢。 　　不过爱情这种东西，难道不是本就有欲望的成分在里面吗？ 　　“每当闭上眼脑海都是有你的梦 　　“一起欢笑一起疯 　　“越思念越感觉我爱你 　　“随着习惯想独家拥有有你的快乐 　　“哦 　　“一起欢笑一起疯 　　“越思念越感觉我爱你 　　“每分每秒陪伴你的苦乐” 　　 　　张口发出高昂的歌咏，蛇女双臂向着胸前猛地合拢，海蛇般细长滑腻的长尾在空中勾勒出曼妙的轨迹。她停止舞蹈，抖了抖细长的尾巴。金色的阳光从头顶的小窗照射进来，照亮一地飞扬的尘埃，也为她青灰色的鳞片镀上金芒。 　　克丽丝汀娜在积满尘埃的阁楼上完成那绝世的舞蹈，盘起长长的尾巴休息——她移动的时候鳞片刮擦木制的地板，发出树叶一般的沙沙声，木屑簌簌地落下。她赤身裸体，黄金的手势和柔软的长发披散着，遮盖住了身上那些引人遐想的部位。克里斯汀娜抬起头想了想，又抖了抖尾巴，把自己裹成一个球，蛇类的竖瞳透过头顶那个小小的窗口注视明净的天穹。 　　阳光照在她脸上，原本妩媚多情的面孔呈现出孩子一样的单纯和迷茫。 　　 　　——蛇人的贵女啊，是什么令你那美丽的脸上露出迷茫和不安？ 　　——在这世上，能牵动你心的唯有爱情。 　　 　　伽兰那顺着梯子爬进阁楼，刚好赶上克里斯汀娜中途休息的时候。 　　混血精灵注视着那一团蛇球，忍不住以手抵额，发出一声绝望的叹息。 　　伽兰那觉得，他大概是永远也无法理解蛇人族那些奇奇怪怪的传统习俗了——比方说，在睡觉的时候用尾巴把自己团成一个球，然后用尾巴尖把自己吊在房梁上……这样真的能睡好吗？伽兰那心惊胆战的看着那个克里斯汀娜构成的“蛇球”在空中摇晃了两下，对后者曾经信誓旦旦保证的“绝对不会掉下来，对自己和周围的人来说都很安全”这件事充满了怀疑。 　　拉回发散的思维，伽兰那走上前去戳了戳那个蛇球，然后迅速退后十步，清了清嗓子：“克里斯亭娜！” 　　从睡梦中被吓醒的贵女在空中猛地一抽尾巴，勾在房梁上支撑身体的力量没有了，一只大蛇球猛地从半空中掉了下来，在狭小的阁楼里到处乱撞，撞得脆弱的承重板不停颤动，伽兰那背靠墙壁艰难地站立着，表情好似地震求生一般悲壮。伽兰那感受着脚下地面的震动，默默地看着克里斯汀娜牌大蛇球在地上横冲直撞滚来滚去，撞倒了堆放着的集装箱，箱子口朝下翻开，里面的东西悉数落了出来，把一直不安分滚动的蛇人贵女给埋了进去，这场级数不低的“地震”才宣告终结。 　　楼下来往的人们胆战心惊的看着头顶吊灯停止摇动，总算是松了口气。熟悉内情的人忍不住叹息一声，暗里明了这是楼上那位又犯迷糊了。 　　“呜……好重……爬不出来……兰娜娜，帮帮忙啦……”可算安分下来的蛇人贵女趴在一堆东西下面挣扎，发现自己完全爬不出去之后，只得苦着脸向唯一在场的自由人士求救。 　　伽兰那看着眼巴巴等他救的克里斯汀娜，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自发自动地过去帮忙把东西搬开，好让这条又呆萌又容易受惊的小蛇摆脱困境。 　　一番倒腾之后，借着蛇人族天生身体滑腻的优势，克里斯汀娜总算是从“五指山”下爬了出来。好了伤疤忘了疼，这熊孩子把尾巴尖探进物什堆里头去，又成功地卡住拔不出来了。 　　“兰娜娜……”克里斯汀娜泪汪汪地看着蹲在墙角画圆圈的伽兰那，后者简直恨不得撞墙而死——这么多年了，这小丫头的智商怎么就没跟身材一样成长呢？至少e级的身材，智商和情商却完全达不到这个水平，伽兰那忍不住为这妹子的亲友点了一排蜡烛。 　　又是一番折腾，这次解救之后克里斯汀娜就老实多了，缩在角落里坐在自己尾巴盘成的座位上，神情天真地注视着心力交瘁的伽兰那：“兰娜娜你为什么来找我？有‘他’的消息了么？” 　　说到那个人的时候女孩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如果说之前还是星星的闪光，那现在她眼中的光辉有如皓月。 　　伽兰那捂住心口，简直想一口血喷这妹子脸上。 　　我刚刚帮了你两次啊喂！这么光明正大的提问真的好？你的蛇性呢？ 　　然而他还需要这呆萌的姑娘帮忙……于是发火是万万不可能的了：“并没有那一位的消息。距离现在时间最近的神迹是发生在蔚蓝星塔的那一次，但是那次神迹……与精灵之神并无联系。”神的踪迹是那么好找的吗？要真是那么好找，神国门槛早被亿万圣庭信徒给踏破了！伽兰那腹诽着克里斯汀娜槽点满满的问话，却也无可奈何。毕竟神是那样光辉的存在啊……唯有亲眼见证，才知何谓神明。 　　只是一次无心的相逢，就足够凡人去追寻一生。 　　若没有那一次偶然的相遇，或许克里斯汀娜不会为那个人追寻一生，伽兰那也不会相信神的存在。 　　 　　这是大概一百多年以前的事了……那个时候，蛇人与精灵的黄泽联盟刚刚建立，政局不稳，作为组建者的伊西斯伽兰那每天的工作就是和那些有加入联盟倾向的首领谈判谈判以及谈判，面对着长相一个比一个粗犷难看的异族首领，始终自诩审美观保持在世界前列的精灵助手们感觉身心都受到了巨大的伤害，纷纷对每天对着那群丑逼还能笑脸相迎的伽兰那表示了发自心底的敬佩【拇指】。 　　然而伽兰那表示，再这样下去，他恐怕就要横尸办公室了…… 　　于是某一天，蛇人代表到访的时候，一向不喜欢带鳞生物的伽兰那——毅然决然地，翘班了！ 　　不用跟那群长相有碍市容的家伙谈判，伽兰那简直浪到飞起。 　　可能是因为浪的太过分了，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于是伽兰那得到了一份意想不到的礼物——从天而降的克里斯汀娜牌大蛇球。 　　那个时候的伽兰那根本不了解蛇人种族，同样也就没能练就那一手极好的闪避功夫——于是很不幸的，从天而降一记直球，砸晕了可怜的混血精灵。 　　团成球勾在树上乱荡结果不小心摔下来还砸到了人，当时还是一只未发育小蛇的克里斯汀娜吓坏了。她“咻”地爬回树上，躲在隐蔽性极好的树叶里小心地观察那个被她砸晕的人。看着看着，她就不害怕了。你问为什么？当然因为被她砸晕的那个是个精灵！长着尖耳朵的漂亮精灵！克里斯汀娜最喜欢漂亮的东西了！色*心迅速压过犯错的害怕感，克里斯汀娜拉着柔软的树枝荡了下去，又是一记大蛇球，直接砸醒了可怜的伽兰那。 　　醒过来的伽兰那顶着被鳞片撞伤的脸，表情微妙的注视着这个蛇人族的幼仔——或者说蛇人族的熊孩子——上面和下面一样光溜溜啥也没有的躯体，思考着蛇人不给小孩穿衣服到底是因为穷困还是习俗……当然，同字面意思一样，这个时候的克里斯汀娜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所以这个画面并没有给伽兰那带来精神上的强烈刺激。 　　为了表示对这个小不点砸晕——又砸醒——自己的惩罚，伽兰那抓着克里斯汀娜的尾巴尖，把这年纪虽小、实际上已经熊到一种境地的小屁孩抓在空中使劲摇来摇去。克里斯汀娜咯咯笑着，这与其说是个恶作剧，对她而言倒更像是一种游戏。小丫头还试图在倒吊的状态下伸手抓住自己的尾巴，玩的不亦乐乎。 　　原本这么闹闹也没什么，然而蛇人滑腻的鳞片作了个大死。 　　一个不小心，摇的时候力气过头了，克里斯汀娜被伽兰那脱手甩出。 　　当时伽兰那的表情就崩溃了。 　　卧槽！万一把蛇人族的小鬼摔出事儿就糟了！他简直都能看到自己被蛇人族殴打致死、联盟破碎的场景！这tm是做了多大的死！ 　　混血精灵心中十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这个时候，改变克里斯汀娜和伽兰那命运的人出现了。 　　“虐待幼崽非善之行事。” 　　气度高华的男人就像凭空出现一样，他的声音沉稳，伸出的双臂在空中的克里斯汀娜划出完美抛物线并落地之前接住了她。他披着深灰色的风氅，身着轻薄的银白甲胄，银灰色的长发束在脑后，只留两缕垂在身前。看服饰像是贵族家臣又或者王国卫士，可那身服装又不像伽兰那所知的任何制式的装配，更像个高位的贵族，有种久经沙场的沉稳与气势。 　　小蛇人咯咯笑着，好奇的去抓男人胸前垂落的银灰色长发，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可能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见那个熊孩子没事，伽兰那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地了。 　　“实在是万分感谢，刚刚我太过疏忽了，让这孩子差点遭遇危险……”逃过一劫，伽兰那上前道谢。虽说他不知道那熊孩子的父母是谁，但孩子没出事，总归是好的。更何况……这事还是因为他甩过头了才造成的。他不赔罪，谁来？ 　　“虐待幼崽非善之行事。”银灰色头发的男人看了伽兰那一眼，眼神不善。 　　伽兰那一窒，感情自己这是被让当成坏人看了？ 　　……真是人生的新奇体验【跪地】。 　　 　　大概是被伽兰那的表现逗乐了，始终落后灰发男人一步的同行者“扑嗤”一声笑了出来，顿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殿下，形象。”灰发男人面部表情依然严肃，却咬紧了最后两个字。 　　“出门在外，可没有那么多形象需要注意。放松一点啦，你就是总这样才会被阿修罗他们吐槽古板不近人情的。我记得以前在北地时你还是个挺幽默风趣的人呢，怎么现在成了……了，反倒严肃起来了?”清澈声音的主人浅笑着从后方走出，歪头看着似乎有点窘迫的灰发男人，昭明精灵血统的尖耳朵抖了抖，显得分外可爱。 　　灰发男人眼观鼻鼻观心，坚决不动摇：“殿下，形象要紧！” 　　新出现的精灵对着这个谨守骑士道的木头没辙了，只得转过去逗弄伽兰那：“别在那儿郁闷了，快起来，黄泽联盟的创立者之一不至于这么窝囊吧？” 　　“你才窝囊呢你全家都窝囊……”伽兰那心不甘情不愿地爬起来，在抬头看清那个精灵的面庞之后大脑再度陷入当机状态。 　　卧槽！眼前这个颜值破表的妖孽是谁！那额头上代表最高贵阶级的金色符文是怎么回事！这种东西不是只有历代的精灵祭祀才有资格并且有能力刻在自己脸上么？而且正常应该只能刻三条吧？！多于这个数字不就会因为能量过于强大挤压身体导致死亡吗！？眼前这货什么情况！脑门上金光闪闪一片这根本不止三条好吧！几十条都有了喂！ 　　作为安培法尔露娜的青梅竹马，伽兰那知道的精灵族秘辛甚至比大部分利纳精灵都多。 　　——然而，知道的多并不代表大脑运转得够快，能跟上知识的储备量。 　　“那个……不知道您是……？”伽兰那谨慎地问，一边问大脑一边飞速运转，思考着这是不是下一任精灵祭祀的继任者偷跑出来了，又或者是一个他不认识的有天赋的安培法尔精灵……可惜的是，混血精灵一开始的思维就跑偏了。 　　“我？我叫湮……宁芙，我叫宁芙。”惯性思维使然，维持在精灵状态的湮差一点就报出了真名，幸好脑子转得快，及时改口，报出了“对应”她此刻外貌的名字。浅绿色的长发，淡红色的眼睛，尖尖的耳朵，精致的容貌，优雅的举止，亲近自然的属性——这个姿态下的湮，被凡人们敬为自然之神，在其他种族的眼中也带有“精灵族的守护神”这个称号。 　　“让蛇人族和精灵族共建联盟，干得不错。”宁芙轻描淡写地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报出来的名字给前面的混血精灵造成了怎样的思维障碍。 　　 　　#好不容易翘个班结果遇见自己种族信仰的神怎么办，急，在线等# 　　#真的是神吗神有这么平易近人吗# 　　#颜值高到这份上不是神还能是啥# 　　 　　伽兰那脑子里一团浆糊，懵逼了。 　　别觉得这孩子定力差，要知道任何一个精灵都是在长辈和同伴的洗脑之下成长起来的——换句话说，就算口口声声说着自己不信神，直面神的时候也会幸福的晕倒——所以说嘛，这孩子现在还能站着就说明他定力委实不错了。 　　“别紧张，我只是下来度个假而已，没有看你不爽的意思。顺便说一句，我对你联合蛇人族和精灵族的过程很好奇，我们找个地方喝一杯，一边喝一边讲怎么样？”宁芙万分自来熟地伸手拍了拍伽兰那的肩膀，那一瞬间伽兰那感受到了灰发男人身上传出的浓重杀气，他默默地抖了抖，但是没敢拒绝。 　　拒绝一位神灵的邀请？在被神拍死以前，他会被狂信徒的同族给打死。 　　小克里斯汀娜在灰发男人的怀里闹腾，甩着尾巴大哭大闹，伸出胖胖的小手想要抓住面前宁芙飘荡着的浅绿色长发，闹个不停，使劲蹬灰发男人，想从他怀里出来，奔向另一个“漂亮的精灵族的大哥哥”的怀抱，灰发男人表情扭曲，相当狰狞。 　　“还是我来抱吧，你可别欺负小孩子了。”宁芙转过身去，稳稳当当地接过克里斯汀娜。小蛇人一到她怀里就老老实实不再闹腾了，用尾巴尖勾她的头发玩，眼瞳晶亮亮的。 　　“很可爱的小家伙。”宁芙轻轻笑了一下，低头在克里斯汀娜额头上留下一个蜻蜓点水一般的吻。一层极淡的碧色光辉晕染开来，神赐的烙印加护于这个孩子，她的未来将蒙神恩眷，光辉而永恒。 　　小小的克里斯汀娜瞪大的眼睛，呆呆的看着这个她很喜欢的精灵族，在对方的脸颊上蹭了蹭。 　　——这便是那个女孩一生的拐点，纵然神灵的加护也于事无补——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遇见了错误的人，在这场错误的邂逅之后，克里斯汀娜原本该美好快乐的蛇生彻底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因为她爱上了神。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儿还没看出来克里斯汀娜和伽兰那在第三部登场时身份的，统统回去重看弃民和众神撕逼那几章。 第193章 神代遗章太古-精灵密语（咬尾蛇舞）*肆 　　 　　<谁终将声震世间，必长久深自缄默；谁终将点燃闪电，必长久如云漂泊。> 　　 　　“……所以，你是来找我借东西的吗？”听伽兰那讲了一遍来龙去脉之后，妩媚的蛇女歪了歪头，这样问道。 　　“是的。”伽兰那语气笃定，似乎坚信克里斯汀娜手中一定有“时殇”，也一定会把这种危险的东西给他。 　　——哦，你问我克里斯汀娜会如此轻信伽兰那……或者说伽兰那如此笃定的原因？ 　　——鉴于对精灵之神好感度爆表，连带着克里斯汀娜在与精灵相关的问题上智商情商全部降至最低水平线，而且……她本来就不太在意这些玩意儿流传出去后的影响。 　　——更何况，反正不是自己的东西，送就送了呗。 　　“‘时殇’没有，‘流光’你要吗？”克里斯汀娜妩媚的面孔仍旧笑得天真无邪，她甩了甩尾巴，仿佛即将拱手送出的不是致命的毒＊药，而是随手赠给路边孩童的糖果。 　　伽兰那冷不丁听到又一个震撼精灵心脏的名字，顿时抖三抖：“……那种东西你是怎么搞到手的？！” 　　 　　#来自作者的科普小剧场# 　　“流光”，来路【诞生经历】和“时殇”一样，依然是曜历末期黑暗皇朝时代精灵贵族的作死手作之一。同为产自精灵族的毒＊药，这玩意儿名字起得虽然没有“时殇”那么装逼却也足够文艺，效果与“时殇”相似却更易操纵，比方说“时殇”毒性发作之后需要一段时间才会让中毒者彻底老去死亡【忘了药效的统统回去看前文】，“流光”要更丧心病狂一点，毒发之后三分钟内让人体会到真实的走马灯感受【一瞬间老去的feel大概是长寿种族终生都不想体验的东西】…… 　　“流光”和“时殇”虽然效力相同，但前者要没有人性得多。“时殇”毒发好歹还给你一个写遗书安排后事的机会，“流光”分分钟让你体会到啥叫刹那芳华…… 　　既然“时殇”这种次一级的产品都被精灵女王锁柜子了——锁完之后有没有偷偷打开看我们还不知道，但流传是肯定流传出去了——“流光”这种高等级产品的命运就要更加坎坷波折一些——巫妖王亲自弄死了那个研发“流光”的精灵贵族，同时销毁了所有成果和研究资料【绝对比精灵女王对“时殇”做的保密措施更靠谱，因为这玩意是真正意义上的失传了……或者说根本没传下来】——当然，也正是这件事情让当年的精灵女王下定决心痛改前非，抛弃黑暗皇朝投向圣庭的怀抱。 　　巫妖王，因为一种毒＊药被下属叛乱又间接导致自己被好友打死，你的心理阴影面积是多大？╮(╯▽╰)╭ 　　咳咳跑题了，总之“流光”的功效大家也知道了，那么就让我们转回伽兰那和克里斯汀娜的频道…… 　　 　　“别人送的啊，”克里斯汀娜看着伽兰那有点扭曲的表情，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怎么了，是很珍贵的东西吗？” 　　……卧槽，原来你还不知道这玩意儿的价值就干把它拱手送人吗！？ 　　槽多无口，伽兰那的表情完成了震惊到崩溃的转变，并且迅速化为黑白的风干雕像。 　　——噫，他是真的无法直视这个天然呆过头的蛇人妹子了。就这智商，就这情商，克里斯汀娜你真的是以“狡猾多变”名扬世界的蛇人族的一员吗！？ 　　伽兰那扶额，深感力不从心。 　　“呐呐，就是这个啦~”克里斯汀娜像条滑溜的泥鳅一样蹭过大半个混乱的房间，停在了之前埋住她的一大堆东西面前。她小心翼翼地探出细长灵活的尾巴尖，伸进无数杂物的缝隙之间，努力地找啊找，翻啊翻，随后勾出来一个小小的、黑不溜丢的木盒子，兽类的竖瞳瞬间就明亮了起来。克里斯汀娜欢喜的捧着那个黑木盒子，献宝似的一路滑回伽兰那面前——当然这途中要无视那些被她一通翻找给弄乱了的箱子、挡在路上的障碍物，统统被这妹子一记鞭尾给抽飞了……伽兰那看着漫天坠落的箱子和里面的的东西，精灵族对整洁美好的追求让他想去死一死——在面对这种难以忍受的不规整情形的时候。 　　克里斯汀娜在伽兰那面前停住，就像小孩子向大人展现自己作为珍宝收集的小玻璃球一样——不过“流光”确实是珍宝，无论从哪一个方面而言——她眼睛里满含着期待，缓缓打开那个貌不惊人、看起来甚至有些灰扑扑的黑匣子： 　　里面躺着一只细长的水晶药剂瓶，彩虹般的光芒在那清澈的液体中流淌，恍如神迹。 　　伽兰那轻轻吸了口气，细长白皙的手指忍不住抚上那支透明的药剂瓶，眼底倒映出那彩虹般的辉芒。 　　真是美丽的光芒啊……这就是，“流光”。 　　如光一般，岁月流逝。 　　 　　“怎么样？”克里斯汀娜歪着头看他，像个向大人展示自己收集的宝贝后渴望得到夸奖的孩子。 　　“真美啊……看这个外表，谁能猜到它竟是致命的毒＊药呢？”伽兰那拿起水晶药剂瓶，对着天窗泻下来的那一缕阳光细细欣赏，他赞叹着发出一声叹息，仿佛沉醉其中。 　　细细观察了许久，伽兰那才从那摄人心魄的美丽之中回过神来。 　　他收起那致命的毒＊药，向着克里斯汀娜道谢，同时告辞。 　　“你要走了？嗯，反正我也要继续练舞了。”克里斯汀娜依然歪了歪头，看起来呆呆的。伽兰那想，她这个喜欢歪头的爱好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出现频率越来越高了。 　　两人告别，克里斯汀娜注视着伽兰那的背影走向下阁楼的梯子，直到门板被他关上，脚步声渐渐远离，这房间里重又归于一片阳光和静寂。 　　克里斯汀娜坐在天窗的正下方，整个身躯都被阳光包裹住了。她甩甩尾巴，又扬起一片尘埃。蛇族的女孩抬起头，毫不惧怕地直视着运作到头顶正上方的太阳，黑色的瞳孔几乎要覆盖整个眼珠。忽然就有阴影挡住了天窗投下来的阳光，淡绿色长发的男人透过小小的天窗，低下头来对蛇族的女孩微笑。 　　那笑容干净又美好，让人愿意为他献上生死。 　　“神，克里斯汀娜做得好不好？”天真的蛇人贵女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浅绿色神灵，两个眼睛弯弯的，笑的欢喜又开怀，微微泛红的脸颊展现出未名的少女情怀。 　　“克里斯汀娜做得很好哦，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多了。我的女孩果然是最棒的。”浅绿色长发的男人微笑着，穿过天窗进入阁楼，轻轻拥抱半人半蛇的女孩，吻了吻她的额头。耳边呢喃的低语仿佛夜中的情话，令人不由自主的去相信，去沉迷，不复醒来。他又吻了吻克里斯汀娜的嘴唇，女孩蜷起长尾，害羞的发抖。 　　“那、那么，神……可不可以告诉克里斯汀娜，神……神的名字？我、我去查过典籍，宁、宁芙是自然女神的名字，而精灵之神在古籍里还未有‘名字’这一概念……求、求求您，告诉克里斯汀娜好不好？克里斯汀娜想知道您的名字……克里斯汀娜想成为世界上第一个知道您名字的人！”克里斯汀娜缩在男人怀里，原本完整的一句话被她说的支离破碎，绯红的面颊如天边残霞，温度却能烤熟鸡蛋。克里斯汀娜用双手捂住脸，偷偷从指缝里观察男人的反应，害羞的不行。 　　“我的名字？”男人似乎是有点讶异，但下一刻就笑了起来，仿佛冬日暖阳，“当然可以……作为你把那瓶药剂交给那个精灵小子的奖励。我的名字……” 　　男人故意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吊人胃口。 　　克里斯汀娜依然用手捂着脸，修长的蛇躯却兴奋的发抖。 　　她终于！终于能够知道神的名字了！从儿时初遇便爱上的、精灵之神的名字！神曾在他们二人私下底的会面中说过，宁芙不过是一个假名，世上无人知道他真正的名字……现在，她居然有资格成为这第一个人！第一个知道他的名字……她所爱的神的名字啊！ 　　男人勾起唇角，在克里斯汀娜看不见的地方轻轻笑了，那笑容妖冶惑人，与精灵之神的名头并不相符。 　　“我的名字是……湮。” 　　浅绿色头发的男人在蛇女耳边低声倾诉，编织起谎言的大网，逐步覆盖了整个世界。 　　 　　原初之国，万神殿。 　　“好像最近是要有新的同族诞生了？不过没几个人在忙啊，也就原他们老是失踪——八成是打着公务旗号下去玩了——不过这样也好，我们的活儿反而少多了。要是能一直这么清闲就好了……”放下一份批好的公文，湮抻了一个懒腰，像条没骨头的蚯蚓那样瘫软在办公桌上，舒服地呼了口气，很没志向和追求地向往着没脸没皮的懒惰生活。 　　“殿下，既然最近比较有空，那要不要再下去玩一会儿？反正事情也不多，放松一下也好。”尘温柔地看着湮，一如几百年以前，他们尚在那冰雪飘扬的北之国度时，兰斯洛特注视欧若拉的眼神。 　　“唔，我还没想好……毕竟之前已经把人世逛的差不多了么……也就那条小蛇还比较有意思。”湮咬着笔杆子想了想，想起来自己在黄泽游玩的时候碰见的那只小蛇人，不仅没有看出自己的性别，更实在分离的时候说长大要嫁给她……湮扶额，她记得自己那时候也没特意裹胸什么的，怎么那小家伙就把自己给认成男的了？莫非她的精灵形态比较雌雄莫辩？ 　　湮有点郁闷。 　　“蛇？是那个克里斯汀娜吧？也就在儿时遇见了那么一次而已，您在后来的几百年都没和那个孩子见过面，她现在大概是忘记您了吧。”尘想了想，然后迅速回答。 　　“也是，凡人的记忆力一直都靠不住，那就不用去管了。就算还记得也顶多是脑袋上面罩个‘神眷者’的光环而已，没什么大用途。”湮耸了耸肩，把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原之前不是说想要发饰什么的吗，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个衣服，一会儿我们下去给她买点礼物好了。你不也有几本有兴趣的书想看吗？一起买了算了。” 　　“好的，殿下。” 　　 　　黄泽联盟，蛇人族聚居处。 　　“你真是太可爱了，克里斯汀娜。如果不是条件实在不允许，我真想把你带上神国。”浅绿色头发的男人轻笑着抚摸克里斯汀娜赤*裸的身体，俯下身再次亲吻对方的嘴唇，像是对待最珍爱的宝物那样动作轻柔。他们躺在床上，化为人形的克里斯汀娜依偎在男人怀里，轻轻颤抖着——不是因为恐惧或别的什么原因，而是喜悦，极度的喜悦。 　　她将自己献给了至高的、她所爱的神，而她爱的神也回应了她、给予了她、满足了她。 　　这世界上，对一个兼具恋爱中少女和虔诚信徒身份的女孩来说，被自己所爱、所信仰的神祗接受，难道不是最大的惊喜和荣耀吗？ 　　“带上……神国……？”克里斯汀娜呆呆地重复着，使用过度的喉咙让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神是说，他，想要带她回神国？ 　　巨大的惊喜再次砸中了她，脑子一团浆糊的克里斯汀娜根本无法继续思考。 　　带回神国…… 　　“只是可惜了，规矩不允许我们随便带人。”男人拉起床单盖住克里斯汀娜赤*裸的身体，眼中闪过蛊惑的光芒，“不过……信徒的虔诚可以感动任何一个铁石心肠的神，只看你的虔诚究竟能达到什么地步。”他对克里斯汀娜眨了眨眼睛，仿佛一个明了的暗示。 　　男人咬了咬克里斯汀娜柔软的耳垂，在她耳边低声说：“所以，亲爱的克里斯汀娜，来找我吧。找到我，你就能得到永生和神灵的爱。用简单并且短暂的追寻来交换永恒的生命和你所希冀的爱情，这是很划算的一笔买卖，不是吗？” 　　“向着北方前进……来找我吧。” 　　找到我，你将得到梦寐以求的一切。 　　永恒的生命，和神的爱情。 　　克里斯汀娜将下巴搁在男人同样赤*裸的肩膀上，轻轻地应了一声。 　　她太欢喜了——不过是向着北方的一场追寻，结束后她就能得到梦寐以求的一切。 　　——永恒的生命，神灵的爱情。 　　这太吸引她了，给与她巨大的期待和渴望，也让她看不清后面隐藏的黑暗。 　　男人在克里斯汀娜看不见的地方轻轻笑了笑，浅红色的眼睛里闪过一道截然不同的碧色，明亮又阴郁。 　　——真的是太傻太傻了……这样的誓言，怎么能轻易就相信呢？ 　　 　　原初之国，万神殿。 　　在下界遛了一圈回来的主仆二人组毫无节操地罢工休息了，尘钻进厨房做小蛋糕，湮以帮厨的名义过去顺黄桃，被毫无人情味的尘给扣下，以“吃太多黄桃对身体不好”的原因，相当无理取闹。 　　“喔，溟你回来啦。”没有黄桃可吃只好去摘生命树和智慧树果子啃的湮一回头，发现某个发型骚包、服饰骚包、动作骚包，总之全身上下无处不骚包的妖孽男幽幽地晃进了大殿——秉着同僚之宜，湮打了声招呼，然后又继续加入吃吃吃的大业之中。 　　她没理对方，对方反而过来了。 　　“湮，我发现你真的是生错了性别。”溟一脸无奈的看着茫然的湮，对方淡定的继续吃吃吃，“你下界溜达一圈能吸引多少女人啊……还都是极品属性的，身材没话说，性格也好哄，真是……哎，我是不是应该庆幸你不是个男人，否则会有很多姑娘遭毒手？” 　　“你又下去女票了？纵＊欲过度小心肾啊。”湮不以为意，反正这货前身是个皇帝，后宫三千佳丽真的不是夸张的形容词，他爱怎么浪怎么浪去，关她屁事。 　　一看湮这明显不欢迎的态度，溟耸了耸肩，把自己冒充对方女票克里斯汀娜的事儿给忘到脑后。 　　——管她呢，一个成不了大器的凡人而已。 　　然而溟和湮统统没有想到的是，很多很多年以后，这个“成不了大器的凡人”真的给他们造成了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so,大家现在明白当初克里斯汀娜说的追寻是什么意思了吧…… 顺便让大家体会一下喜欢阿瑞斯之前撒旦到底有多污……我可没说过他们都是禁欲主义者。 第194章 神代遗章太古-精灵密语（咬尾蛇舞）*伍 　　　　 　　『如果一定要迎来终结，就让我爱的人来动手吧。』 　　If you have to come to an end, let me love the people kill me. 　　『由我们所爱着的，这个世界。』 　　By our love, this world. 　　『还记得世界崩塌那一瞬间的美景，绯红的火焰拥抱银白的月光，请带我身罪孽，去往地狱，或者天堂。』 　　Remember the beauty of the world collapse that moment, scarlet flame to embrace the silvery moonlight, please with me iniquity, go to hell, or heaven. 　　『请给我们爱，然后赠与我们想要得到的救赎，或者死亡。』 　　Please give us love, and then we want to get salvation, or death. 　　爱情会让人失去理智——若非爱情，伽兰那也不会不问缘由地将致命的剧毒送到身处夏国皇宫的安培法尔露娜手中。 　　求取□□这种危险的事情，再联系上某些有名的皇室争斗故事，总会让人的思绪不由自主的转向不好的方面。若是再加上远离故土的异国公主身份，便更加引人遐思——简单粗暴的说，写成小说连载几百万没有问题，养活一个作者更是没有问题。 　　伽兰那不傻，他愿意完成安培法尔露娜的愿望，并且不去探究任何原因。 　　但他也不希望安培法尔露娜死去。 　　于是，在将“流光”送至夏国皇宫中后，伊西斯伽兰那从精灵与蛇人联盟的领袖之一，彻底堕落为前精灵皇女、现端亲王妃的暗中护卫。 　　那时是彗历1219年年末，精灵皇女安培法尔露娜与端亲王公子文诺成婚尚不足三月。 　　 　　彗历1225年，端亲王公子文诺起兵反叛。 　　东方亦罗，夏国皇宫。 　　早已听从公子文诺吩咐的禁卫军打开了皇宫的大门，流水般的黑色铁骑涌入金碧辉煌的宫殿，宫人们惊慌失措地到处逃窜，而后被一个接一个的从藏身处拖出来割断喉咙，喷溅的鲜血染红了西域邦国进献的名贵地毯，装饰房屋的珍宝被匪徒般贪婪的士兵粗暴地撤下，胡乱塞进口袋里。与其说是一场对年轻皇帝的进攻，不如说是强盗般的洗劫。 　　公子文诺骑着黑色的骏马，泰然自若地前进着，神色无喜也无悲，仿佛这座辉煌的宫殿已是他的囊中之物。安培法尔露娜被他搂在怀里，看着一片红色，脸色惨白。 　　触目所及是一片鲜红，无辜宫人们的尸体喷溅着鲜血倒在路旁，华美的宫殿遭到入侵者的洗劫，这些士兵杀红了眼，被夺去的不只是珍宝，还有那始终被精灵族视为至高无上的生命。 　　这是杀戮所犯下的罪，是会遭到神谴的……！ 　　“啊啊啊啊——！” 　　又一个年轻的宫女被从藏身处拖了出来，她的面容尚且稚嫩，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正是新进宫的年纪。她哭红了眼睛求黑甲的士兵放过她，娇嫩的皮肤被粗糙的地面划破，精致的罗裙被扯碎，血从隆起的胸口涌了出来——士兵嫌她叫的实在太烦，一剑穿过了宫女的胸膛。 　　那个宫女就这么死去了，死在如花似玉的年纪，在还没盛开的时候就已经凋零。血污覆盖了那张年轻漂亮的面孔，她留在世间的最后一个影像，眼珠突出眼眶，直直的瞪向穹顶，死不瞑目。 　　公子文诺驾着的骏马悠悠经过那个死去的女孩，钉了马蹄铁的蹄子重重地踏在那具尸体上，传出骨骼断裂的声音，皮肤和血肉失去支撑，被践踏的向下凹陷，红色的血再一次从凹陷中涌出——尸身被生生地踩烂了。 　　安培法尔露娜哆嗦了一下，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她不停地向自然的女神祷告，不再去看那血腥的场面，祈求盼望着神兵天降、惩治这群恶徒的可能。 　　不过很可惜的是，自然女神貌似不在线，于是也就没有收听到她诚挚信徒的呼唤声——安培法尔露娜的耳朵里仍然充斥着濒死的惨叫和哀嚎，各种混乱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编成一副血的画卷。 　　“再忍一忍，娜娜。让你见到这么血腥的场面委实是抱歉，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坚持一下……我们就要到了，进去看完‘流光’作用于人体的效果之后，我立刻就送你回府，不在这里呆着了，好不好？”公子文诺感受到了安培法尔露娜身躯的颤抖，不知不觉间加快了前进的脚步，在她耳边柔声说，“坚持一下，娜娜……很快，很快就要结束了。那张龙椅就快是我的了，凤冠也将属于你。请你忍耐一下，好不好？” 　　“……好。”安培法尔露娜轻轻应了一句，继续默不作声。 　　他们继续前进，死亡和鲜血一路追随。 　　…… 　　他们走进大殿，那年轻的皇帝就坐在最高的帝位之上，没有一人做伴。他的黑发在迅速地变白，时间迅速地流失，皇帝迅速地死去。 　　“干的真漂亮……精灵族的秘法吗？你还真是下了大工夫啊。”年少的皇帝端坐在帝位之上，他抬起头来，冷冷的看着带着军队杀到他眼前的公子文诺，那双眼睛直直地看向躲在公子文诺背后的安培法尔露娜，精灵的皇女颤抖着抓住自己丈夫的衣摆，不敢抬头去看那个黑发在瞬间苍白的少年皇帝。“流光”的药效已经在他身上发作，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药性减弱，但这个年轻有为的皇帝确确实实是没有几分钟可活了。 　　“随你怎么说，阿锦。”公子文诺文雅的站着，挡住身后神色慌乱的安培法尔露娜。 　　“一瞬间就从风华正茂老得快死了，我该说什么呢……”青帝剧烈的咳嗽着，脆弱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死去。 　　人类抵挡不过残酷的时间，这真是可悲的事情。不过，除了神，这世界上大概是没有能够抵挡时间威力的存在吧。 　　安培法尔露娜这样想着，看着龙椅上的青帝忽然仰头看向宫殿的穹顶。 　　皇宫的屋顶突然开始震动，烟尘瓦砾四散。 　　“呵……来了吗？” 　　青帝轻笑着自言自语，他的面容苍老，却笑得那么自信。 　　公子文诺微微皱了皱眉，同样抬头看向穹顶，面色微变，爆出一声急喝： 　　“退下！”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那一瞬，穹顶崩塌！石块和木料一同砸下，公子文诺抱起身后的安培法尔露娜向后跃去，动作快如闪电。 　　“轰隆——” 　　宫殿迅速地坍塌，厚重的烟尘迅速弥漫，将不少士兵和那本应年轻却已苍老的青帝一并埋在了下面——不，青帝并没有被埋在下面——黑色的巨龙从厚重的烟尘里抬起头来，修长的龙尾卷起青色的皇帝，使他幸免于难。黑龙小心翼翼地将苍老的皇帝放在背上，扬起遮蔽半个天空的黑色翅翼，伴随着高亢的龙吟声飞向远方。离去之前它似乎向着地面上的叛军们看了一眼，似乎满腹狐疑。 　　士兵们又想起了几年前青帝登基时现身的那条黑龙，不由得倒地跪拜，向着那龙离去的方向。 　　公子文诺却不以为意：“天定之君吗？那也快是个死人了。”他的语调轻松，毫无尊崇之意。 　　安培法尔露娜茫然地看着黑龙离去的方向，有一点摸不着头脑。 　　好像刚刚那条龙离去的时候……它回过头来，看了自己一眼？ 　　 　　彗历1226年，端帝先后迎娶熙莲公主、端宁公主、筱霜公主等数十位妃嫔，与东方各国达成联姻，迅速地吞并小国，扩大夏国领土面积，同时向西方诸族递出橄榄枝，开发商道、派遣访问使者，使东西方互有往来，加强交流与合作，令夏国隐隐有跃升为东方第一大国的趋势。 　　东方亦罗，夏国皇宫，邕宁宫。 　　安培法尔露娜静静地修剪着牡丹花的枝条，端庄的如同宣纸上的那些仕女。 　　在东方呆了这么多年，她终究也是习惯了东方的生活。作为女子，更是作为夏国皇后，她只能每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干政事，掌持后宫——除掉这些身份所带来的责任外，她能做的也就只有插插花、逗逗鸟，养养宠物了。这几年的日子都是这么过来的，不觉得快乐或者无趣，只是闲适……如此也罢。 　　安培法尔露娜举起玫瑰轻轻吹了吹，吹掉那些修剪时产生的碎末。她看了看自己的作品，满意地笑了笑，放下手中的剪刀，将花□□花瓶里，微微皱了皱眉，几次调整角度，这才找到最完美的摆放姿势，很是开心。 　　她提起长裙，优雅而缓慢地向着邕宁宫深处走去。 　　安培法尔露娜不习惯总被很多宫人围着，宫人们也知道他们的皇后娘娘有这么一个孤僻的习惯，便自发自觉地人间蒸发，等到安培法尔露娜需要他们的时候再出现，潜行能力堪称一绝。安培法尔露娜也不担心可能有什么人来找自己却找不到的情况，因为那些妃嫔压根不会来烦她，皇帝也已经很久没有找过她了——听闻近期陛下南下回来，又带回来了一个少女，前几日刚封了美人的位份，这几日都往她那里去。 　　安培法尔露娜叹口气，觉得皇帝不来找她也是件好事。 　　来找她她还嫌烦呢。 　　安培法尔露娜收起那些没用的思绪，提这裙子缓步而优雅地前行。 　　其实她很想把这碍事的裙子撕了……真的。 　　精灵族从来都不喜欢被束缚的感觉。 　　安培法尔露娜继续向前走，渐渐地觉得有哪里不对。 　　空气里，开始弥漫着一股异常的气味。 　　滚烫的、奇怪的味道。 　　安培法尔露娜站定，她忽然明白那些奇怪的味道是从哪里来的了。 　　金红色的火焰在她眼前流窜，经行之地留下一片黑色的焦痕，弥散着黑色的浓烟，那古怪的气味，是房间里的东西被烧焦的味道。 　　邕宁宫烧起来了。 　　安培法尔露娜转身就逃。 　　 　　成功夺位尚不足一年的端帝，清晰的感受到了当年青帝面对叛军时的心情，甚至还要更加糟糕。 　　青帝余部选了不错的时机和地点作乱，厮杀从皇城的兰泽开始，迅速弥漫整个都城，火焰也是如此。 　　叛军放了一把火。 　　整个都城都烧起来了。 　　一时之间，恸哭动天。 　　神色慌乱衣衫不整的端帝被禁卫军护送着出了都城，跟随这位皇帝的只有他的兵马，美人和珍宝全被留在那辉煌的皇城宫殿群中，来不及取出，也不敢去取出。 　　端帝的脑子很清醒，美人算什么，珍宝算什么？只要他还是皇帝，那些玩意儿要多少有多少！可没了皇位，他就什么也没有了。至于因为女儿被烧死而导致国与国开战？叛军作乱，火是他们放的，人是被火烧死的，与他何干？这样一来，责任便也可轻易撇的干干净净。于是，想好了对策的端帝在下属询问是否要进入火海中救人的时候，想也没想，便给予了“绝对不准”的死命令。 　　其实那个时候火势并不算特别大，如果有身强体健的士兵进去救援的话，还是能救出来不少人的。 　　但是皇帝不让他们救。 　　于是那些尚还年轻的生命，便尽数在火场里消逝。 　　 　　“都死了……哈哈，都死了……哈哈哈哈……全都死了……”驻守牢狱的士兵见状不对便迅速逃离，被囚禁多年的懿德长公主终于得以重见天日。她站在火海之中，披着多年不经梳理的蓬乱长发，发丝间露出的眼神癫狂。“都死了，哈哈哈哈，都死了……全都死了……哈哈哈哈……”她磕磕绊绊地踩着火焰走过，火舌点燃了她破烂的白袍，迅速将那个瘦小的人型吞噬殆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都死了——都死了——都死了！——死得好啊！” 　　生命的最后一刻，曾经尊贵的公主发出恶鬼般的哭号，透着歇斯底里的疯狂，被烧成焦黑的人形。 　　精疲力竭的安培法尔露娜同样被困在火场之中无法逃离，她跪在被烧红的大地上，目睹了懿德长公主生命的最后时刻——她知道，这或许也将是她的结局。 　　精灵族从不畏惧死亡，他们只害怕死的太过狰狞丑恶，玷污了自己身上神赐的美丽。 　　安培法尔露娜也是如此。 　　她不介意死，但不想死的如此难堪。 　　——所以，当安培法尔露娜瞥见一抹遥远的浅绿色时，她面向他张开了双臂。 　　她知道的……伽兰那一定会明白她的想法。 　　 　　俊美的精灵站在远处建筑物的顶端，他看着那一个小小的黑点——距离太过遥远，他只能认出那是安培法尔露娜，却看不见她的动作和表情。 　　但是没有关系，即使看不见，作为一个精灵，伊西斯伽兰那也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干什么。 　　拉弓，搭弦。 　　他松手，闪耀着碧色光辉的箭矢破空而出。 　　伽兰那无比精确地命中了那个黑点，然后他看着那个黑点被火焰吞噬。 　　他跳下楼顶，再也没有回头。 　　——于安培法尔露娜而言，这是解脱之日。 　　——于伊西斯伽兰那而言，这是射杀恋人之日。 　　 　　火海之中，有凡人看不见的神迹显现。 　　“欢迎你的到来，莉莉丝。” 　　初的红发如同火焰，他向着新生的女神伸出手去，笑容温和，就像他面对每一个同伴时那样。 　　栗色头发的女人看着他，慢慢地伸出手去。 　　“……嗯。” 　　 　　安培法尔露娜死后，无所事事的伽兰那又回到了黄泽联盟。 　　只可惜克里斯汀娜已经不在那里了。 　　临行之前这个一向呆萌的蛇人姑娘给伽兰那留了字条，说她去北方寻找通往神国的道路了，要与她的神会合，而后永不分开。 　　伽兰那已经懒得嘲讽这姑娘的脑子了，通往神国的道路要是那么好找，圣庭那群信徒岂不是要把神国的门槛都给踏破了？ 　　把蛇人姑娘的事儿给忘到脑后，伽兰那提起笔，开始谱曲配词，权当纪念他逝去的恋情。 　　后来他也离开了黄泽，当了个精灵吟游诗人，又开始满世界转悠，那首歌被他唱了一遍又一遍。 　　就这样过了很多很多年。 　　世界坍塌了。 　　很多人都死了，但伽兰那没死。 　　他很努力地在地狱里活了下来，依然唱着那首为安培法尔露娜而写的歌。 　　唱了很多年很多年很多年，他也在地狱里呆了很多很多很多年。 　　后来他终于离开了地狱，重新回到了地面。 　　他唱着歌，被紫色的神灵杀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番外写的我心累，终于能回归正文了…… 第195章 第11章 危险的变更 　　“莉莉丝，金伦加鸿沟那边的情况如何？” 　　魔神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中，孤寂又辽远。 　　莉莉丝微微躬身，以一种恭顺柔和的姿态回答：“回禀主上，哈迪斯已返回金伦加鸿沟驻地进行检查，您安排的那些事情……”莉莉丝又低了低头，眼底有些微的恐惧和不安，她稍稍顿了一顿，才接上之前的话语，“——一切都在顺利进行中。” 　　初似乎并没有对莉莉丝的回答感到什么意外，他得了回话后便沉默不语，拿过面前桌上盛放的最新报告，细细的看着，眉眼间全是冷漠。 　　“在这些人里，哈迪斯也还算稳重。”初轻声说，挑了挑那细长的眉，丝毫不掩饰他对魔王中某些人士的嫌弃和不耐。 　　莉莉丝没有接话，她摸不清此刻主上到底在想些什么。但她莫名觉得……某几个平日里游手好闲的魔王，似乎要倒大霉了。 　　“你先下去吧，没有我的召唤不许进入殿内。”初放下手中的报告，又拿起旁边的一份卷宗，淡淡的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些灰黑色的铅字。 　　“……是。”莉莉丝头一次没有挣扎，温驯地服从了这种在她以前看来颇有“驱逐”意味的命令，迅速地退了出去，甚至在走下殿外的台阶之后，都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头看一眼那宏伟壮观的黑色神殿。 　　——从库伯勒族那里回来之后，主上的气息就一直不太对劲。 　　莉莉丝这样想着，努力按下了心头那只好奇的小猫。 　　——她知道，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只会让她死得越早。 　　莉莉丝踏出大殿之后，王座上的初就扔下了那份卷宗。 　　红色长发的男人从王座上站了起来，痛苦地捂住左边的面颊。他的眉头拧在了一起，俊美的面孔扭曲变形。能让一个久经磨练的神灵露出这样痛苦的神色，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玩意儿。 　　初一挥手，黑色的能量喷薄而出，在他面前形成光滑的镜面。初微微松开了捂住面颊的手，然后在那面绝对清晰的镜子里看见了自己脸上的东西。 　　初的眼睛微微瞪大了，里面只剩下惊惧和愤怒。 　　倒映在瞳孔中的影像，有如妖魔。 　　——黑色的、流淌着炽烈的金红色熔浆，粗糙皲裂……仿若被地狱之火侵蚀过的、熔岩般的表面，取代了他的半个面孔。 　　 　　金伦加鸿沟，魔王军驻地。 　　哈迪斯站在一处刚刚修缮好的平台上，弯着嘴角看着下方山谷里的动静。 　　金伦加鸿沟附近的环境，由于常年的地质变迁，呈现出一种狰狞古怪的景色来。山峰与山谷随处可见，地形奇诡多变，也有不少看似超出生灵想象力的“超凡景色”和奇怪生物，若不是哈迪斯在任务开始之前请求主上亲自出手绘制地图探明道路，按照那种古老的派遣探险队绘制地图、标明地形地貌的方式，不论派多少支探险队去，只怕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节奏。 　　——毕竟，临近时常闹脾气抽个风的金伦加鸿沟，能在这种恶劣环境下生存的生物都即为凶残。 　　哈迪斯回忆了一下刚到这块地方时自己亲自带队探寻时遭遇到的凶残生物，觉得能轻飘飘进去溜一圈顺道画个地形图出来的初真的是真超级猛士。 　　【然而我们亲爱的冥王陛下忘记了，这个世界都是原和初两个人造的，世界地图这种东西对于造物主来说弹弹手指就有了，根本不需要自己花心思再去弄……所以初做的其实只是把那些居住在金伦加鸿沟附近的魔兽群落挨个儿撩一遍而已——虽然初撩没事，但是魔兽们从此开始逮着和初一样长着两条腿两条胳膊一个脑袋的生物揍……这其实就是哈迪斯和他的亲兵在这地方总被魔兽追杀的原因。】 　　地形图略过不提，下方山谷里正在由亚当麾下士兵进行调试的机械才是哈迪斯被派来这鬼地方公干的真正原因——谁教他的同事大都不靠谱呢，只能让他这个稍微靠谱一点点的人上了——那是难以用语言去描述宏伟装置，无数金属承接管从装置的主体部位一直蔓延到金伦加鸿沟内部，那些管子的长度大概有几千米几万米甚至几亿米那么长——这样夸张的长度令它们足够接触到金伦加鸿沟的深处，在那里生根发芽。 　　这些装置零配件的制作全都是亚当手下的机械兵在做，装配以及调整也是亚当的人，但是使用并看管这些玩意儿的……是哈迪斯和他的部下们。 　　虽然说这个分工比较奇葩，比如说为啥亚当包了大部分活计结果却要哈迪斯去驻守……不过这也确实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嘛，虽说亚当也挺靠谱没错，机械这方面他也确实是行家——毕竟人家本身就是个机械呢——但亚当这个龟毛，他忍受不了在不完美的金伦加鸿沟附近工作，更别提直接带兵驻守在金伦加鸿沟了——以亚当的性格来看，如果被下达了这样的命令，举旗造反真的就是分分钟的事。 　　——路西法骄傲，亚当更骄傲。 　　——傲娇【等等不是骄傲吗】到一丝委屈都不受，谁让我委屈我让他死全家╮(╯▽╰)╭ 　　……有这么一个下属，初也是蛮头疼的。 　　不过算啦，傲娇就傲娇【有哪里不对】，亚当不肯驻守这不是还有哈迪斯小天使吗╮(╯▽╰)╭ 　　于是，驻守的任务就交给了哈迪斯。【哈迪斯痛哭流涕.jpg】 　　好像有点跑题了……正回来正回来，这些机器有什么用呢？初交给哈迪斯的任务又是什么呢？ 　　——吸取金伦加鸿沟的力量。 　　——确保装置不被破坏，并且始终吸取着金伦加鸿沟的力量。 　　 　　哈迪斯进入山谷，面无表情地打量着那些极其庞大的装置。它们中的大部分已经调试完毕，正式投入使用，此刻正缓慢地发出“呼呼”的风声，汲取那些远在数千万米之外的熔岩能量，通过数道工序剔除杂质、压缩结晶，最终产出。负责任务早已规划好的士兵们有条不紊地工作着，每台已经调试好的机器前都有一人负责随时监控工作进程，一旦有什么不对，随时可以将装置停下来；其余人则是依次运送着用箱子装好的能量结晶，通过空间传送阵将其送至各军驻地的贮存所中。 　　哈迪斯看着那些整整齐齐码在箱子里的纯粹能量结晶，不由得生出一种一夜暴富的感觉。 　　所说概念生命并不需要这种东西，但是对于他们麾下的侍神者和那些凡人种族而言，这些结晶都是棒极了的玩意儿。 　　先不提纯粹灵魂体的侍神者展现战力所需的大量能量，凡人种族里的那些法师、战士等战斗职业者在战后恢复都需要能量，而能量结晶直接供应能量，显然比打仗打到一半的时候友军飞出去来个全员大回复术或者自行恢复的速度要快得多。再加上能量结晶可以作为法阵的能量供应源，使复杂、能耗极高但是异常强大武器高速运作——泰坦族在这种丧心病狂东西的制作上极有心得，亚当麾下的科学家们在这方面的研究更是除了丧心病狂以外就只剩下丧心病狂了。 　　总之，提取金伦加鸿沟的能源制作能量结晶，对魔王军高层而言虽然没有好处，但对整个魔王军的发展却有大大的利益——作为一个精明的人，哈迪斯比谁都更会算这笔账。毕竟金伦加鸿沟的能源不需要他们付出任何东西就可以得到，这根本就是一场稳赚不赔的买卖！ 　　——前提是不能出事。 　　要是这边的场子被人端了，后果就不只是严重这么简单了。 　　哈迪斯想着，一路慢悠悠的走着，体会到了“下属累死，上司清闲”的莫名快感。 　　他骨子里果然还是有一点点变态和幸灾乐祸的，哈迪斯想。 　　走着走着，就这么逐渐走出了工作区域，漫步在还未被开发的地方，哈迪斯只想说金伦加鸿沟真是一片荒凉。 　　——要不是工作需要，他是真不愿意呆在这种荒地里的。 　　哈迪斯站在金伦加鸿沟那几乎贯穿地壳的裂谷边缘，他向下望去，只能看到一片阴沉压抑的黑色，最深处蜿蜒的岩浆轨迹仿佛一条游走着的金红色巨蛇。那岩浆的光芒既明亮又阴暗，或许它曾照亮黑暗的地心，可传达到地面上的人们眼中，只剩一缕仿佛要随风而逝的金芒。 　　目前看来金伦加鸿沟还很安静，没有一点要沸腾的迹象……这样很好。 　　哈迪斯想着，这玩意儿要是爆发了还真是个麻烦的事情——好在它没有，目前还很听话。 　　巡查的目的已经完成，在确认金伦加鸿沟没有要爆发趋势的情况下，哈迪斯转身，准备回去休息。 　　偷懒这种事情，谁不喜欢呢。 　　“嘶……哇……嘶……哇……嘶……哇……” 　　哈迪斯身后，传来诡异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 　　枯骨般的黑色利爪悄无声息的从下面探了出来，就要抓住哈迪斯的脚腕。 　　——哈迪斯猛地转身，一剑将那个古怪的东西插死在了嶙峋的岩壁上。黑红色的岩浆岩过于脆弱，被这一击砸中，登时崩碎了无数块，流星一般向着下方落去，掉进金红色的熔浆之中，被烧灼湮灭。 　　哈迪斯握紧了剑柄，没表情的打量着那个插在他剑上的奇怪玩意儿。哈迪斯的表情一向都是展现给外人看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谁就笑见谁就哭……但事实上，真正他自己一人独处的时候，脸上总是没有任何表情。那个插在他剑上的，明显并没有被划归到“人”的区域里。 　　那个东西，瘦骨嶙峋，身形像竹竿一样，全身焦黑，做动作幅度过大的时候一部分焦黑就会从身上落下，暴露出的部分是暗红色的血肉，带着腐臭的气息。它的形态很像人类，实际上却完全不是。哪个人类会有一双枯骨般的利爪呢？哪个人类的身上会突出黑色的骨刺呢？哪个人类……会在心脏被剑洞穿之后还张牙舞爪撕心裂肺地吼叫呢？ 　　这玩意儿与其说是什么类人生物，不如说是神话传说中的恶鬼妖魔。 　　——不过它可能曾经是个人类。 　　哈迪斯不蠢，当年太古时代灭亡的时候，他也站在神祗堆里面，冷眼旁观那些被放弃的生灵痛苦绝望地挣扎着，直至最后堕入没有希望和光亮的死地。 　　但这东西……怎么会从金伦加鸿沟里逃出来？ 　　众神联手设下的封印，岂是那么好突破的？再者，时间也没过那么久，封印的效力不至于减弱到让人随意进出的地步……哈迪斯盯着那还在对他咆哮的妖鬼，默默地思考着可能的状况。妖鬼还在死心不改地挣扎着，这恶心的玩意儿反弯着吐出了它的下颚骨，那张流淌着粘稠黑色液体的污秽大嘴张开，大概是想把哈迪斯的脑袋或者手什么的直接吞下去——哈迪斯闻到那恶心的味道，顿时黑了脸。他抽出剑，直接对着妖鬼的喉咙插了进去。 　　噫，真正意义上的捅了个对穿。 　　——这玩意儿可算是死透了。 　　哈迪斯看着不再闹腾的妖鬼，总算是舒了口气。 　　碰上这种拉低全世界颜值和智商的东西，谁的心情都不会好的。 　　哈迪斯一脸嫌弃的把妖鬼的尸体揣进金伦加鸿沟，擦干净自己那被血污染了的长剑，站在原地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要不要直接将弃族现身的事情报告给主上？哈迪斯思考。 　　不，封印是否破裂谁也说不准，而且这东西也可能并不是被封印在金伦加鸿沟里的那一批，而是太古毁灭时被遗漏的个体，毕竟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发生…… 　　先观望着看一看好了。哈迪斯想。 　　若是金伦加鸿沟有更多的弃族现身，便上报主上。 　　在此之前，将这个意外压下好了。 　　——也许真的只是个意外呢。 　　 　　　　 　　　　 作者有话要说： 初黑化开始√ 第196章 第12章 火之乡的悲剧 　　　 　　六百年后，原初之国，万神殿。 　　“唉……”紫发的女神放下茶盏，趴在办公桌上满面愁容地叹气。 　　“怎么了？雷那臭小子就这么让你放心不下吗？”湮坐在原对面，一脸淡定地搅拌着一杯黑咖啡。她轻轻舀起一小匙浓稠的黑色饮料，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就好像那是一杯致命的□□一样——事实上湮的反应也很像喝了□□，还是瞬间毒发的那一种，脸色变得相当难看。湮往杯子里扔进两块方糖，浅白色的结晶体接触到水的那一刻就迅速地开始融化，很快就溶解在了咖啡里。湮继续淡定地搅拌着，银匙反射出的光在液面上打下一片浅白色的光斑。 　　“是啊，我这辈子也就遇见唯一一个智商比猴子还低的笨蛋嘛。”原又叹了口气，开始跟闺蜜大吐苦水，“明明自己实力不行还老是喜欢逞强，老是偷溜到下界去……要是以前那种情况他下去玩也没什么啊，毕竟做什么是他自己的事情……但是现在……哎，你看看皓和月他们整理的文件，如今凡世是越来越乱了……”原递给湮一个白色牛皮纸制的厚重档案袋，后者搁下银匙，接过文件袋，打开来仔细阅读。 　　湮阅读文件的这档子里，无聊又忧心忡忡的女神大人把自己的脸摁在了桌子上，使劲儿往下压，颇有自虐的意思。 　　“状态真的是不容乐观啊……”湮一边看一边感慨，缀饮了一口咖啡，甜度正好。 　　不过文件里的内容可是一点都不甜，满满的全是苦涩。 　　经皓月之手整理归纳的文件内容明确指出，近三百年来，投靠混沌王城的大小势力活动越发嚣张起来，部分大势力甚至开始明目张胆的与未投靠初的部族进行武力交涉，各地区之间的摩擦也越来越多，各族交界处更是局部战争不断，一些小宗族的地盘几乎已经被蚕食殆尽，魔王军的黑手大有伸向兽族等大种族之势……情况不容乐观呀。 　　“我看离打起来已经不远啦……”原叹了口气，停止了自虐的行动。 　　“战争……吗？”湮低低地说着，西比尔那端庄优雅的面容不由得再一次划过脑海，圣言般的词句宣告她的预见： 　　 　　“神之王子终将背叛他的母亲，投向魔女的怀抱。天空之主的愤怒席卷大地，神的罪子不会得到他想要的全部，却将失去他所拥有的大部分。在阴谋与征战之间，爱情一文不值。光明所依仗的神将投身黑暗并侍立于王座的身旁，在流淌着的金与红之间，过去与现在的阴影交叠，投身黑暗的神将重见昔日背弃的信徒，但那并非他们真正的重逢之日。编纂未来之人的血流淌在光与暗交接的教堂中，唯有灼烧灵魂的深渊之火方能洗刷罪恶。一切都将向着崩塌毁灭的方向坠落，神国化为凡世之城，众神将归于永眠的灵柩，直至战争重开之日。” 　　“并一足廿，神四者眠于凡世神国，二者亡归轮回，一者庇护人世，一者沉于冥河；并一足廿，魔五者亡归轮回，两者存世苟活，一者流浪人世，终于半神之国；三者归于轮回，二者复生于此世，一者归来于异世。” 　　“众神复苏，战争重开——直至混乱终结之日，悲伤弥漫之时。” 　　 　　“还有……很多很多年呢。”湮轻声呢喃着，顶着原不解和迷惑的眼神，扭开一罐黄桃罐头。 　　她慢慢吃着，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中庭，混沌王城。 　　“……情况即是如此。”哈迪斯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向王座上的主人一板一眼的汇报，“目前弃民出现的原因尚不清晰，但据属下揣摩，最有可能的状况是——金伦加鸿沟内部靠近地壳部分的封印有所松动，致使一部分弱小的弃民通过缝隙重返人间。根据估算，这样的裂缝尚不足以支持那些被封印在最下层的弃族通过，但放出部分上层弃族，已是可以的。” 　　这六百年里，哈迪斯始终驻守金伦加鸿沟，严密监控能量汲取进度并保证供应和运输——凡世种族没能给魔王军造成麻烦，反而是那些太古时代的弃族慢慢从地里爬了出来，给金伦加鸿沟附近的魔王军驻军造成了一些小麻烦——也不能说是小麻烦，毕竟那些能量转化装置中已有好几台遭到弃族破坏，能量结晶产量减少，产速减慢，严重削弱了魔王军的利益。 　　哈迪斯本来并不打算上报弃民的事情，奈何六百年来持续不间断的骚扰和装置的毁坏磨断了他最后一根忍耐神经——毅然决然地，返回混沌王城，上报情况，请主上定夺。 　　“封印松动是吗？”初的声音清冷，他半边面颊上带着亮银色的面具，就连眼洞都没有挖出，只有一个下凹的形状，在忽明忽暗的光芒照耀下显得颇为阴森可怖。 　　时隔几百年再返回中庭面见主上，哈迪斯莫名的觉得，王座上的那个人十分的陌生。 　　——是从什么时候起……主上开始戴面具的呢？ 　　哈迪斯低着头，默默思考着，努力无视心中的奇怪感觉。 　　“以魂镇魂。”四个字打断了哈迪斯的思考，初漠然地抛出针对金伦加鸿沟封印松动的解决方针，却那么的令人不寒而栗，“——封印松动了，那就修补。我不想看见地下那些恶心的东西爬上地面，无端脏了别人的眼睛。”初的语气里夹杂了一些奇怪的尖刻和憎恶，变成了一种奇异的调子。 　　“……以魂镇魂……”哈迪斯蓦地抬起头来，黑发遮掩下冷汗划过面颊，“请问主上，我们要用……什么样的灵魂来修补封印？” 　　初沉默了一下，左手抚上那半脸面具，白银的面具滚烫，似乎是被那熔岩般的表面所灼伤，似乎有沸腾的杀意在胸中翻涌……初在几秒钟后给出回答： 　　“极南之地，火焰之乡。太古时代的雾之国，其族中巨人血脉经由我与原之手留存，现今火之乡与雾之国中巨人人种皆由其繁衍而来，灵魂尚保留太古时代特性，与弃族之民调频相同……极北之地与龙族领土接壤，别去动霜巨人——火焰巨人全族的灵魂应该就够了。” 　　“是。”哈迪斯重又低下头，“遵循您的命令……向火之乡，宣战。” 　　“不是宣战。”初的语气还是冷冰冰的，头脑却格外清醒。 　　“是屠杀。” 　　原初之国，万神殿。 　　神灵总是很没时间观念的——不过对湮而言，像这样坐在生命树和善恶树下面发呆放松的机会，确实是很少的——毕竟她是八荣耀的队长，一直都很忙的说。虽说是机会难得但也总是有机会，于是今天处理完公务之后，湮背靠生命树坐着，仰起头无聊的数着那金色的叶子，懒趴趴的一点都不想动，几乎软成了一滩泥。尘现在不在她旁边——那可怜的骑士下去抓雷那个低智商低情商的野猴子了，于是湮获得了难得的“独自一人休息”时间。 　　——毕竟嘛，只要有可能，尘总是会黏着她的，就像潘多拉小萝莉喜欢黏着溟一样。 　　湮顺着生命树的树干滑到地上，四肢摊开成“大”字型，舒舒服服地呼了口气——嗯，难得的偷懒时间，她很喜欢。 　　至于形象？那是什么，可以吃吗？ 　　“唷，队长大人您今天居然没有携带跟宠就出门了？这可真是罕见呐。”揶揄的笑声从头顶上方传来，湮眯了眯眼睛，视线透过那繁密的金色枝叶，准确地捕捉到了一缕打着卷儿的紫色发丝，正在那里慢慢悠悠地晃着。于是湮以挺尸的动作坐了起来，毫不犹豫地伸出手——狠狠拉了一下那缕紫色的头发，顺带引爆一声惨叫，然后湮默默的收回作死的手，笑的无比腹黑。 　　 　　#队长大人您又犯熊了# 　　#传说中的年龄越大越幼稚# 　　#可怜的溟——的头发啊# 　　 　　“您下手还真狠啊……连同伴情分都不顾了吗？”溟苦笑着揉揉脑袋，拨开一片金色枝叶探出头来，紫与黑的色调在一片辉煌的金色之中显得分外鲜明。 　　“不顾情分！不顾情分！”小潘多拉死死地抱着溟的脖子，兴奋地一个劲儿重复着。 　　溟的脸色又黑了一分。 　　……啧，这拆台的熊孩子。 　　“调侃我之前，建议你先换个姿势。”湮再度倒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字型，因为她觉得仰头看人委实太累，这样躺着就要舒服许多，“一直倒吊在那里体会血液倒流的感觉，看着我都替你累啊。” 　　以高难度姿势倒吊在生命树枝干上体会血液倒流感觉的溟：“……” 　　“嘿呀！潘多拉没有力气啦！潘多拉抱不住啦！潘多拉要掉下去啦——湮爸爸接住潘多拉！”梳着萌系双马尾的黑发小萝莉快乐的喊着，随后抓着溟脖子的手臂一松，轻盈的滑了下来——正好一头栽进湮怀里，小萝莉开始像八爪鱼一样挂在她身上：“嘿呀——完美抵达！湮爸爸最棒了哼~潘多拉也好棒好棒！”小萝莉拉扯白金色的发丝，兴奋地叫着。 　　“嗯呐，小潘多拉最棒了。”湮亲了亲黑发小萝莉的额头，就像逗一只宠物。 　　遭到遗忘的亲爹同僚溟觉得心好累，感觉不会再爱了。 　　苍天在上，他只是想调戏一下萌萌的队长而已……然而遭到了女儿叛变的滑铁卢。 　　“喏，要吃吗？”紫色的神灵叹了口气，被迫承认了自己的失败。他换了个姿势坐在树枝上，弯腰递给下方湮一颗金色的果实。 　　生命树的果实……又或者智慧树的？谁能分的那么清呢，反正都只是食物而已【耸肩】。 　　“没有黄桃好吃。”湮继续逗潘多拉小萝莉，对生命树【又或者善恶树】的果子表示了无与伦比的嫌弃之情。 　　生命树和智慧树抖了抖叶子表示不开心，黄桃那种凡间品种岂能比过他们的果实？好吧……除了颜色之外，这两棵树生的崽儿【结的果子】和凡间品种并没有太大区别……幸好生命树和智慧树的伴生精灵卓雅此刻正在休眠沉睡当中，不然这句话要是叫她听见了，万神殿里大概有一阵子是不能消停了。 　　“喂，溟。”湮逗了逗潘多拉小萝莉，忽然没有预兆地向同僚发难，“你说，若是我们与魔王那一方开战，哪一方会赢？” 　　“开战啊？那种东西无所谓的啦。”溟耸耸肩，咬了一口那颗遭到湮嫌弃的金色果实，对这个颇具现实意义的问题表现的毫不在意，“我谁都不看好……或者说，哪一方赢其实都是一样的。” 　　听见这个回答，湮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发问：“……为什么这么说呢？”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溟无所谓的说，“非要说原因的话……有些事是历史必然。” 　　“你是想去刷西比尔的好感度吗？怎么开始学习神棍的语言艺术了？”湮嘲讽他，金红色的眼睛里满是不屑，“这么说，你当初选择留在这边的原因——也是历史必然喽？” 　　溟笑了笑，“原因？这可是秘密喔。”他将食指轻轻地按在嘴唇上，碧绿的眼眸里带了蛊惑的色彩，“——可不是单单一句‘历史必然’就能说明的喔。不过非要概括一下的话……大概就是在这一边，有我放不下的东西吧。” 　　“没人能让骗子和哑巴吐出真话——你是哪一个？”湮的声音低冷，“不管你是哪一个……可别越矩了，我一直都不认为你和这里画风相符。” 　　“画风？那种东西并无必要——”溟刚要对湮赤*裸裸的嘲讽予以反击，另一个迅速由远及近的声音响起，如警铃一般尖锐而刺耳——身着白色衣袍的侍神者鲁莽而慌乱地喊叫着冲进了大殿，巨树周围的金色微光照亮了他流淌着冷汗的面颊，瞳仁颤抖着一缩一缩： 　　“湮大人！溟大人！出大事了！魔王军攻破了火之乡……下令屠城！”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因为电脑抽风于是重写了好几次，心累 第197章 第13章 灾厄起始Ⅱ 　　 　　极南之地，火焰之乡，火巨人的群落。 　　冲天烈焰在这片以“火”命名的大地之上沸腾翻涌，凶兽般的火灵吞吐着金红色的火舌，它们欢呼着嚎叫着，将所经行之地的一切都化为焦炭。那升腾着的火之光辉照亮这片位处南方的荒凉之地，如花朵一般群聚簇拥着火巨人的驻地，将之化为一片红色的海洋，致命的高温令大地融化令岩浆奔流，巨人们惊慌地逃窜着，被迅速赶上的那一片红色焚成焦黑色的枯骨。 　　空气里弥漫着肢体烧焦的腥臭气息，耳边泛滥的是火焰舔舐皮肉的“吱吱”声，活物在火焰中挣扎，他们发出可闻或不可闻的惨叫声，都在火焰蔓延的噪声中被遮盖，混杂成一团凌乱的乐音，令人心气浮躁，却又不由得沉醉其中。 　　魔王军的部族已不用再做什么，只是这一场蔓延整个极南之地的大火，就足以毁掉所有的一切。现在所有被派来的魔王军成员都只能做也只有一件事情可做——收集那些在火海中死去的火巨人的灵魂，将之运往位于金伦加鸿沟的驻地。 　　哈迪斯浮在空中，帮助那火焰蔓延至极南之地各处的狂风扬起他的黑发，黑色长袍的宽袖在这风中猎猎飞舞，如同一面纯黑的旗帜，在湛蓝的天穹之下格外引人注目，勾魂夺魄。他静默地望着一片炽烈火红的大地，闭上眼睛，似乎还能隐约听见那被狂风托上高空的、濒死生灵不甘嘶吼的回响。 　　哈迪斯再度睁开眼睛，漆黑的瞳仁一片死寂，无悲无喜。 　　“莉莉丝，你知道吗？”他偏过头，向着一片空旷的天际说话，眉眼风流，“主上已经戴了很久的面具了。” 　　没人回答他，只有那清浅的话语回响，很快就消散于一片无边无际的青穹。 　　“莉莉丝，你知道吗？主上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戴着那个面具的？” 　　仍旧是无人回应。 　　哈迪斯轻轻叹了口气，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他将视线转向了天际的另一端。 　　他看见远处有黑色的巨龙飞翔……不，是疾驰而来。 　　黑色的巨龙扬起遮蔽天际的双翼，每一次翅翼挥舞都在天地之间掀起极尽恐怖的风暴，这风暴经行之地席卷一切，草木连根拔起，连那似乎势不可挡的火海也在顷刻之间就被狂风压灭，不复辉煌与狂妄。 　　距离越来越近，哈迪斯听见那神明般的巨兽咆哮，声音有如云层间雷霆翻滚：“哈迪斯！” 　　“居然亲自出马了呀，你这小家伙。”哈迪斯轻轻摩挲下巴，幽深的视线一瞬间掠过那狂怒的黑龙，抵达了更远的地方。 　　——同样被那滔天火海焚烧殆尽的，属于龙族的部落。 　　哦呀哦呀，好像一不小心烧过头了呢……也怪不得泷找过来了。 　　哈迪斯略微有些讶异的眼神一扫而过，旋即拍了拍手，召回那些正在大地之上收割灵魂的部下们——或许称之为亡灵眷属要更合适，毕竟他还顶着个冥王的名头嘛。 　　“走喽~再不走，我们就要被暴怒的小黑龙给撕成碎片了。”随着巨龙离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巨大的风压碾压着哈迪斯和其余魔王军成员的躯体，带给他们无与伦比的压力。有些弱小的，已经颤抖的快要握不住手中收集的巨人灵魂了。哈迪斯轻飘飘地向着巨龙的方向看了一眼，眼中划过轻蔑和嘲讽的意味。他抬起手，湛蓝的天幕撕裂，黑色的门扉洞开！ 　　“哈迪斯！”狂怒的龙吼先一步抵达了哈迪斯耳际，黑发的男人脸上带着恶劣的笑容，将动作慢了的部下一脚踹进空间之门，随后自己也探了进去，半个身躯融化在那一片瑰丽的黑色之中。 　　黑色的巨龙狂吼，他像狩猎猎物的巨鹰那样扑向黑色的门扉，身躯上黑色的骨刺暴突，面目嶙峋狰狞，天空中元素的洪流遵从龙族之王的命令暴作！ 　　狂风拍打哈迪斯尚未穿过门扉的黑色长发，他只剩面部仍留在大门之外，身躯已然全部没入其中。 　　哈迪斯迎面看着扑击的黑色凶兽，脸上的笑容不减反增——那双漆黑色的瞳仁里倒映出巨兽狰狞可怖的容貌，带着赤*裸裸讥讽和蔑视。 　　在泷拧下这个该死的魔王头颅的前一刻，哈迪斯彻彻底底地……穿过了空间之门。 　　泷抓到爪中的，只剩几缕柔顺的黑色发丝，缠缠绕绕。 　　“哈迪斯……哈——迪——斯——！” 　　黑色的巨龙停滞在半空，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声。祂挥舞那遮蔽天空的黑色骨翼，风元素的轨迹被彻底打断，大地上活跃到不正常的火元素被卷上空中，在极南之地始终稀薄的水元素被强行汇聚起来，烧灼大地之下埋藏着的厚重土元素缓慢地运作起来，天地间巨响远胜雷霆，山脉与平原缓慢运动着改变了形态……一息之间，天地间的元素乱流暴作，南方的大地崩碎江河逆流，天地在神的伟力之下被打碎重组！ 　　人言常道，破而后立，不破不立……此刻的南方天地，只是破，绝不再立！ 　　“混账……混账……混账——！” 　　黑龙的嘶吼在天地间徘徊，一时之间，众生禁言。 　　 　　修筑在靠近极南之地位置的魔王军堡垒内部，首领的指挥所。 　　莉莉丝——作为监军跟随哈迪斯出征，此时她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自己面前那扇足有一人高的镜子，黑色的符文闪耀着淡淡的辉芒，在这面等身镜的周围缓慢移动着，照亮镜面中呈现的景象。 　　她看见哈迪斯放了一把焚尽天地的火焰，听见他的提问，耳闻无数生灵的濒死吼叫，目睹黑色巨龙的狂怒，同样也注意到了…… 　　——在那滔天的火海熄灭之后，在各处缓慢站起、神色惊恐的火巨人。 　　“哈迪斯，为何不遵从主上命令，将火巨人一族屠杀殆尽？”栗色长发的女人带着黑色的面纱，她转过头来质问笑的恶劣而优雅的黑发冥王，同为栗色的眼眸里结了冰。“你是妄图叛变主上吗？” 　　“你想得太多啦，莉莉丝。”哈迪斯勾了勾手指，笑容显得有些无良，“我只是觉得……与其一次性都处理干净，不如留下来一些，好日后来一个‘可持续性发展’。你说这个主意怎么样？就像最初那些人类圈养牛羊……”他舔了舔嘴唇，笑的更恶劣了，“——这不也是同样的道理吗？而且，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哈迪斯挑了挑眉，饶有趣味地看见莉莉丝原本上扬的眉毛紧紧压了下来，“主上，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戴面具的？这些年我一直待在金伦加鸿沟，对大部分事情都不太了解呢。” 　　在哈迪斯别有深意的探究目光下，莉莉丝清冷而强硬地回答： 　　“你只是想得太多了，哈迪斯。” 　　“是吗？但愿如此吧。” 　　冥王耸了耸肩。 　　 　　原初之国，万神殿。 　　溟和湮抵达万神殿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到了。泷坐在房间的角落里，其他人都离祂远远的——因为后者身上正散发着常人难以想象的黑气，目测怨念已爆表，就连速来和泷不对头的辉都没有上去找麻烦，反而缩在原的怀里一动也不动，似乎是打算伪装成一个高仿真的玩偶——泷目前怒气值属于破表状态，以他们俩平素关系的糟糕境地来看，这种时候万一枪口对准了自己，绝壁是玩完挂掉的节奏。 　　“混沌王城那边是什么情况？直接派军进攻火之乡了吗？凡间种族的战争，初这么插手是个什么意思？”湮拖过一把椅子坐下，立刻就开始了发问状态，“还有……”她斜眼瞅了瞅半黑化状态的泷，伸手指了指，“……那孩子是怎么了？” 　　“混沌王城派兵进攻了火之乡。”原叹了口气，她最近叹气的次数似乎比过去几百年加起来都要多，“……不，与其说是派兵进攻，不如说是一场屠杀。哈迪斯亲自出手放了一把火，极南之地绝大部分生灵都在那把火下灭绝了……与火之乡接壤的龙族群落也遭到了牵连，泷一怒之下直接杀过去了，结果哈迪斯他们……毫发无损的逃走了。”她斟酌了一下，看了一眼还在冒黑气的泷，转过来冲着湮小声说，“你知道泷一向对自己的部族多加爱护——这一次死伤惊人，祂心情很糟糕。” 　　“队长大人，女神冕下。”皓□□了这场对话，“七魔王那边亲自插手了凡间的事情，我们必须有所回应——”银发青年的目光极其冷静，“以神之力与人相争，这是不公平的。再者，火之乡在泷——”皓扭头狠狠瞪了一眼正在冒黑气的某位，目光简直像是要杀人，“——和哈迪斯最后的‘交锋’当中——”他咬紧了那两个字，表情扭曲的厉害，“——遭到了极其严重的毁坏，火巨人的生存环境几乎已经完全被破坏……如果不尽快处理，这一族生灵很快就会淡出我们的视线了。” 　　泷面无表情的持续释放着怨气，丝毫感受不到来自皓的杀意目光。 　　——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说的大概就是这种状况吧。 　　“说到这里，”月微微偏头，接过他哥哥的话题继续讲，“虽然哈迪斯等人已经撤军，火巨人等种族也仍有幸存，但他们的堡垒早在靠近极南之地的位置修筑完毕，随时可以继续屠戮极南之地的种族——虽然不知道魔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处在当下这种情形，我认为，还是应当先解决掉那些不完美的驻军们才对。”月轻轻挑了挑秀气的眉毛，表达了十万分的嫌弃，“——信仰我们的生灵得到了这样一份大礼，我们怎么能不回赠同等的礼物呢？” 　　“哼……不过公报私仇罢了。”皓轻轻哼了一声，两兄弟的不和再次从微小的角落里展现。 　　月看都不看他。 　　在场的荣耀们或多或少都露出一个“心知肚明”的表情——他们可都是知道的，虽然火之乡的主力火巨人是太古巨人的遗脉不怎么受月待见，但极南之地还有月精灵一族啊！那一族的信仰神灵就是月，同时这群美貌乖巧的月精灵也很得月的欢心，这下子可好，哈迪斯一把火全给烧死了——月那性格，公报私仇妥妥的。 　　——当然啦，虽然都知道真相是怎么回事，但像皓这样敢于直言的人也是蛮少的。 　　“解决驻军——说得好。”怨念许久的泷终于爬起来了，此刻祂的表情不复女性形态的妩媚妖娆，带着冲天的愤怒和杀意，“女神冕下，我代表龙族向您请命——”祂跪在原面前，精致面容被怒火扭曲： 　　“——让老娘下去干死魔王军那群狗娘养的小婊砸！！！” 第198章 第14章 哀悼前奏Ⅱ 第14章 哀悼前奏Ⅱ 　　 　　“女神冕下，我代表龙族向您请命——”泷单膝跪在原面前，声调一寸一寸地拔高，语气越发怨毒起来。黑龙的鳞甲迅速刺穿白皙的肌肤、撕碎精致的套裙覆盖在身体表面，像草一样快速又毫无章节地生长着。不到一息的时间，跪在地上精致娇美的女人就化为黑色鳞甲包裹着的怪物，鳞甲的缝隙之间露出钢铁般的青灰色皮肤，盘虬的肌肉高高地隆起，只消一眼就能让人明白那下面蕴藏着怎样伟大的力量。 　　泷缓缓抬起头，黑色的鳞片响亮的逐一扣合，尚未被隐藏的精致面容和整个身躯格格不入，如同魔鬼和天使的错误拼接体。祂一字一顿，每吐出一个字符嘴边的肌肉就阵阵抽动，足见愤怒为这句恶毒的话语添加了多少憎恨和仇怨的力量： 　　“——让老娘下去干*死魔王军那群狗娘养的小婊砸！！！老娘要艹哭哈迪斯那个一天不被*日就膈应别人的贱人！！！” 　　这句堪称粗鄙至极的话语在至高至圣的殿堂里响起来的那一刻，世界都静寂无声。 　　严格遵守礼仪绝不说脏话粗话的月都给吓傻了。 　　这特么的是有多大火气啊！这种话都蹦出来了！泷你还记得你身为龙族族长和龙族神灵需要引领龙族走上伟光正大道的使命吗！？ 　　【在后世传说里一直都五大三粗热爱收藏珠宝和抢公主事业的龙族们：[拇指][爽朗笑]没啥啦没啥，俺们这群糙汉子就喜欢这样的族长！一起胡闹一起作死的才是真朋友！】 　　“冷静一点，泷，别让你自己被愤怒支配。”湮深吸一口气，在同伴们都被这句粗口给震惊了的时候第一个回过神来，开始着手平稳泷的情绪。要是放着这个濒临暴走状态的泷不管，估计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听见泷闯进混沌王城以自杀式袭击的方式和某位魔王同归于尽的消息了。 　　冷静，目前最重要的是冷静。 　　……好吧，假使她自己处在泷的位置上，听闻到到自己族人被重创的消息后还让罪魁祸首逃走了，她大概会做的更偏激……泷能返回原初之国向原申请出兵权力，而不是依照巨龙习性直接召集族人一起去找回场子，这就已经是出人意料的理智了。 　　湮看向原，希望这时候她能明智地阻止泷这种典型的怒火中烧智商下降的行为，然而…… 　　“去吧，如果你想去，那就去吧。” 　　白裙的女神坐在她的神座上，像抚摸一只猫咪那样揉着辉的脑袋，她的目光似乎有一瞬间落在了泷的眼睛上，又似乎始终凝望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不曾有所变更。荣耀们耳中所闻的是，原的声音清浅而温柔，却也像剪断命运线的剪刀那样干脆利落，一刹那间便宣布了战争的开启。 　　在场所有的人都明白——火之乡的悲剧不会是结束，只会是一个开始。 　　这件事甚至算不上序幕，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引子。 　　泷与哈迪斯结下的仇怨，才是真正的开始。 　　那是属于昔日之神与今日之神的，战争。 　　 　　湮眨了眨眼睛，温暖的阳光扭曲了眼前所见的景物，似乎将一切都蒙上了金色的薄纱，令她看得清模糊的形体，却分辨不出细微的角落。 　　她短暂地走神了几秒钟，原已经有条不紊地开始了安排，似乎早已预料到今日将发生的一切，便早做了准备：“……华纳神族务必与龙族一同出战，这次进攻魔王军堡垒的行动，阿胡拉和泷一并作为首领对此战进行负责……” 　　湮靠在椅背上，无聊地打着哈欠，其他人继续聚精会神地听原安排接下来的事项。 　　毕竟这是他们头一回进行真正意义上的“战争”，这些年轻的神灵们或多或少的都有些兴奋过头。 　　湮对这种称不上道义不道义的战役没有任何谈论的心情，她现在只想当一个安静的美男子，管它世界末日还是怎么一回事，总归有人替她顶着。虽说是并不在意，但在这种大家都神经高度兴奋的时候开门走人委实是不明智的，于是湮只好默默地忍着——手里连一罐黄桃罐头都没有，发呆对她而言真的是个技术活儿。 　　于是湮就持续的走神了。 　　等到她走神完毕清醒过来，猛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人都哪儿去了？！怎么就剩她和原了？连原之前抱在怀里拼命蹂*躏的辉都不见了！ 　　“发呆结束了？”原笑眯眯的看着她，表情是各种意义上的人畜无害。 　　“……”看到这个表情，湮觉得她可能要死在这里了。 　　“别一脸死相啦，刚好你留到最后，我有秘密任务留给你哟，亲爱的欧若拉。”原假模假样的咳嗽了一声，装的是严肃无比。 　　……只可惜再严肃的表情，配上她那张幼稚可爱的娃娃脸，都正经不起来，就像个伪装成大人的小孩子似的。 　　“我要你——” 　　原掐着嗓子憋假声，说话刚到一半，被之前离去的荣耀们关上的门后面就沉闷的敲击声，伴随着一个颇有磁性的男声： 　　“母神，我可以进来吗？有些事情想与您谈一谈。” 　　虽然说这个世界都是原和初一同创造出来的，但是会光明正大地管原叫母神的生灵唯有一个——初代华纳神族之王，阿胡拉。 　　“快躲起来！”原用眼刀子狠狠剜了湮几下，后者一脸莫名其妙地在空气里隐去身形，有点摸不着头脑地看着接下来的实况发展。 　　“儿砸你快进来~”湮刚躲好，下一秒原就语气欢快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过去给阿胡拉开门，把他直接摁在一张椅子上，自己又坐回原来的位子，用“母亲般慈爱的”眼神看着阿胡拉，“儿砸有什么事吗~？”期待的星星眼。 　　阿胡拉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他坐在位子上，往日那翡翠般的长发似乎都没了光泽，表情显得有些低迷和颓废。 　　隐藏在一旁的湮偏头看着这个在她注视下长大的孩子，唇角勾起的弧度显得有些玩味。 　　——你在想些什么呢，身份尊贵的女神之子，最高贵荣耀的族群最初的王者？ 　　“母神……”阿胡拉吸了口气，慢慢地开口，“我刚刚知道了您的决议，情绪激动之下就立刻从凡世赶了回来……违反了此前定下的规则，请您恕罪。” 　　“没事没事，事情这么突然，我也是很意外，你的情绪过激是正常的，不必为此担忧。这一次就不罚你了……说吧，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还是说……对你刚刚得知的那个消息抱有疑问？”原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语气里全是对自家儿子的溺爱。 　　……真是个儿控的母亲。湮暗自腹诽。 　　至于原和阿胡拉对话中谈到的那个规则……那东西是阿胡拉刚成为华纳神族之王的时候定下的，为了防止这个一瞬间就从普通【阿胡拉自认为】小鬼进化为一族王者的熊孩子由于坚持不了各种苦难的工作而撂担子逃回原初之国，原等人禁止阿胡拉在非述职日或无紧急情况、或者未收到邀请的时候自己偷跑回来。或者说得简单一点，是一个“禁止逃学”的条款。 　　阿胡拉勤勤恳恳地工作了这么多年，湮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了。不过这小子记得这么熟，很明显是不止一回的怨念过啊。 　　她这面吐槽着，另一面的对话已经进入正轨： 　　“母神……我想知道，父……初大人的事情，真的已经没有挽回余地了吗？”阿胡拉吸了吸鼻子，挤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 　　“没有余地——早就已经没有挽回余地了，傻孩子。”原温柔地注视着她的儿子，生平第一次，如此决绝而残忍地给出回应。 　　“是吗……那……”阿胡拉低下头，谁都看不到他的表情，“那……龙族和华纳神族共同出兵的这一次战役，结、结局……还是依照往日处理吗？” 　　阿胡拉的语调苍白而褪色，任谁都能看出来，此时他正疯狂地渴求着一个拒绝的回应。 　　“当然。”原依然温和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你知道的……华纳神族是特殊的，就像祭司一族和库伯勒族那样，他们也都是特殊的。” 　　湮看着阿胡拉的脸一瞬间褪去所有残存的血色，冰冷的像是亡者。 　　“……我明白了。”阿胡拉僵硬的点了点头，麻木地站了起来，“我明白了……现在我就回去安排军队的调遣……再见，母神，祝愿您永远……幸福安康。”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很轻很轻，仿佛不愿惊醒沉睡的白鸟。 　　他摇晃着走出门去，反手关上门，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遭到了电击。 　　“阿胡拉拉？你怎么了？”小精灵卓雅飞了过来，有点担忧地注视着这位小殿下。 　　“我没事，我很好。我——好得不得了。”阿胡拉冲她笑笑，挺直背脊向来时的路走去，返回凡世。卓雅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却又说不出具体的问题。 　　我没事，我很好，我好的不得了……一声一声，在阿胡拉心里回荡，冲击成磅礴的巨浪。 　　——狗屎。 　　　　 　　三个与女神有着莫大关联的种族——祭司一族、库伯勒族、华纳神族。 　　——没有龙族，因为那是属于泷的。 　　这三个种族从诞生开始，注定了女神赋予他们的荣耀，也注定了他们对女神的奉献。 　　祭司一族献给女神“未来”——祭司的灵魂无法进入灵魂之流转生，他们的灵魂将在死后被投入金伦加鸿沟，用以加固封印，或者安抚那些狂暴的弃族亡灵； 　　库伯勒族献给女神“现在”——从出生开始，直到因身体腐朽而死去，他们手握利刃，化为女神最忠诚的军团； 　　华纳神族献给女神“过去”——死去的华纳神族，灵魂进入原初之国进行洗礼，洗去所有记忆，成为侍神者军团的一员，服役直到灵魂消亡。 　　——拥有女神所赐的荣耀，付出的代价竟是如此沉重。 　　 　　华纳神族从某方面来说和库伯勒族的确是高度相似的——军队般的严谨和刻板，绝对服从命令、悍不畏死的天性……同样的，被缔造这世界的女神所眷顾着。 　　如果说库伯勒族是女神手中最锋锐的刀，于黑暗处予以敌人致命的创伤，那么华纳神族……他们是侍神者军团的灵魂来源，是那些神明永恒仆人的后备役——每个华纳神族从出生开始就被告知了自己的命运：效忠于神灵，为神灵奉上一切，跨越生命的尽头，这份刻印在血脉中的契约以灵魂消散为终止——终其一生，都被神所束缚着，不得自由，不得解脱…… 　　——就算生命消亡，他们的灵魂也逃不过被禁锢的命运。 　　从灵魂诞生开始，直到灵魂消亡的无休止的奉献，这与奴役有何区别？ 　　不……最起码奴役也直到生命的尽头为止，而灵魂化为侍神者，除非破碎消散，否则永无解脱，永无自由，永无安宁。 　　——女神赋予他们远超其他种族的夺目光辉，收取的代价却是他们的一生。 　　眼前掠过那些旧日光影，阿胡拉曾在每一位逝去的族人墓前凝望，注视着那脱离腐朽躯壳的灵魂从地底下钻出来，飘飘悠悠地升上天空——它们的目的地并非转生之所灵魂之流，而是将去往原初之国，在那里洗去凡世生活积攒在灵魂上的无数污垢，以侍奉神灵的名义被扣带上刻印灵魂的枷锁，以全新的面貌，继续它们为神灵奉献的一生……直到彻底消散于这世界。 　　自由和信仰，你选择哪一个？ 　　那些被永远奴役着的灵魂从未思考过——除了继续侍奉神灵，它们还有第二条路——更自由的第二条路可以走。 　　也许那条路已经被某些心怀叵测的人堵上了，但阿胡拉不介意拼死一搏，将拦路的一切都砸得粉碎。 　　……是时候做出决定了。 　　阿胡拉想。 　　他希望能有一个……他可以和莉莉丝并肩而立的——新世界。 　　阿胡拉又想起初离去那日所说的话语—— 　　 　　“你们——谁愿与我一同开辟新的天地？不要这片肮脏的、已被那些污秽生灵玷污了的大地——我们要创造一个全新的——全新的、更美好的世界！毁掉不完美的旧国，不再去管那些废墟之下的残渣，我们要开辟一个全新的——世界！” 　　 　　尽管那时那个男人的面貌扭曲狰狞远胜这世上的一切恶魔，可从他喉咙里发出的嘶喊声是那么的磅礴有力，那么的震颤人心，此刻回想起来，竟带着蛊惑一般的魔力。 　　新世界……吗？ 　　——阿胡拉动心了。 　　——或许比起信仰与血缘，骨子里流淌着的浪漫还是让他更愿意追求那近似虚无缥缈的自由和爱情。 　　 第199章 第15章 光神族与暗神族的起源 　　 　　“我明白了……现在我就回去安排军队的调遣……再见，母神，祝愿您永远……幸福安康。” 　　阿胡拉的告别语像羽毛那样轻盈地落下，他背对着神座上的原，轻轻地迈了出去，然后轻轻地关上了门。他在这个过程里没有回过一次头，不知道是对接下来的战争充满自信和期待，还是单纯的不敢回头看原。 　　湮听着阿胡拉那比起来时显得略为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小精灵卓雅扑扇翅膀飞翔的声音也逐渐消散，她这才解开了隐身的状态，坐回椅子上去，扭头看向始终没什么表情变化的原，语气里带了一点凝重： 　　“我建议你小心一点那个孩子。” 　　湮清晰的记得，从原口中得到带着“一切如常”意义的回复时，阿胡拉脸上瞬间褪尽的血色。　　 　　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没什么不好，但或许是性格使然，总要在一些并不重要的事情上钻牛角尖。在并不重要的事情上钻牛角尖……这说法好像有点过分了。与其说阿胡拉是喜欢在某些并不重要的事情上钻牛角尖，倒不如说是他看重的事物向来与他们不尽相同。无论荣耀还是魔王，无论原初分离前还是分离后，他们不曾如阿胡拉那样在意凡世的族群。泷或许是个例外，但他的狂热远不及阿胡拉。 　　泷对凡世族群的宠爱充斥着极强的占有欲和过分的偏见性，或许他自己不曾重视龙族与其他凡世族群的交往，但若是有任何一个他的族人无故遭到神的侮辱和杀戮——同为荣耀的伙伴们和女神都排除在外，特指魔王那伙人——他是拼了命也要去报复的，即将被吊起来抽打的哈迪斯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阿胡拉跟泷不一样的地方就在这里，他不能忍受那个由女神交付到他手中的种族有任何闪失——即便这闪失的造成者是女神本人，也不可以。 　　当初原向所有人说明，以剥夺华纳神族的“过去”、库伯勒族的“现在”、祭司一族的“未来”作为这三大种族“等价交换”原则的代价时，阿胡拉的反应激烈的简直就要当场暴走，恨不得怒砸万神殿。虽然后来这件事仍旧是定了下来，可因为阿胡拉的关系，所有人都不再提及。 　　湮表示她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理解都理解不了阿胡拉勃然大怒的原因：等价交换不是很公平的吗？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虽然理解不了，但这并不妨碍湮看透阿胡拉心底冲动的本质，并因此有了某些担忧的隐患——再加上西比尔隐晦的暗示，湮甚至思考过要不要找个时间监控一下这小子，看看会不会因为一个代价的问题就让这熊孩子一时冲动导致通敌叛国。 　　“湮，你多心啦，我相信他……毕竟是我儿子嘛~”原笑眯眯地说，小脸越发地圆润起来，像一只紫色的小猫。 　　“可别说我没警告过你。”湮瞥了她一眼，有些无法理解这货为何永远这么淡定。 　　初的离去已经证明了，由情感牵系着的关系未必是永远靠得住的，也许片刻冲动过后便是无止尽的心灰意冷——换算到阿胡拉那里，片刻的冲动已经足够产生一个永远无法挽回的结局了。 　　片刻的冲动……吗？ 　　“你笑的很诡异啊，湮。差一点吓死我……”原看着湮脸上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后背一凉。 　　“很诡异吗？我只是想到了一个暂时还没有结尾的、过程很是惊心动魄的故事罢了。”湮低声笑着，声音里却毫无笑意，只有多得快要溢出来的恶意，“谁知道那个无良的作者会用怎样悲伤的末尾来结束这一切呢？”她刻意挖苦着，反正……命运本身，就是最喜爱悲剧故事的编写者。 　　西比尔的预言像诅咒那样时时萦绕在耳边，这一次湮面上再没有露出嘲讽的表情，她反复推敲着那一段话，只觉得满心满肺都要被突然袭击而来的巨大恶意填满——幻想的爱情最是美好，但人总是要从梦境中醒来，面对黑暗现实的。 　　 　　“神之王子终将背叛他的母亲，投向魔女的怀抱。天空之主的愤怒席卷大地，神的罪子不会得到他想要的全部，却将失去他所拥有的大部分。在阴谋与征战之间，爱情一文不值。光明所依仗的神将投身黑暗并侍立于王座的身旁，在流淌着的金与红之间，过去与现在的阴影交叠，投身黑暗的神将重见昔日背弃的信徒，但那并非他们真正的重逢之日。编纂未来之人的血流淌在光与暗交接的教堂中，唯有灼烧灵魂的深渊之火方能洗刷罪恶。一切都将向着崩塌毁灭的方向坠落，神国化为凡世之城，众神将归于永眠的灵柩，直至战争重开之日。” 　　“并一足廿，神四者眠于凡世神国，二者亡归轮回，一者庇护人世，一者沉于冥河；并一足廿，魔五者亡归轮回，两者存世苟活，一者流浪人世，终于半神之国；三者归于轮回，二者复生于此世，一者归来于异世。” 　　“众神复苏，战争重开——直至混乱终结之日，悲伤弥漫之时。” 　　背叛永远带不来空前巨大的利益，反而会轻易让自己拥有的那部分像指尖沙粒那样流走。 　　——说不定在这个故事的结尾，从梦境里醒来之后，那个可怜的孩子连心灰意冷的机会都不会有了呢。 　　——你说是吧？ 　　 　　凡世，华纳神族首都，阿斯加德，雾海神宫。 　　“陛下，祭司一族西比尔阁下来访。” 　　白衣的侍官恭敬地立在门旁，向那位尊贵无比的女神之子报告着另一位传奇人物的来访。 　　“西比尔？”正在整理军队调度情况信息表的阿胡拉皱了皱眉，对于这位女预言家的来访显得有些诧异。他从原初之国返回凡世不过几日，怎么这么快就有人找了下来？莫非是什么情况有所变更吗？不对，情况变更的话母神绝对不会让一个神棍来提醒自己，所以说……是私人谈话吗？西比尔看见了与他有关的未来？……不论情况如何，祭司这种可怕的生物是不能以凡世眼光看待的，遑论身为祭司始祖的西比尔——阿胡拉放下手头的资料，对侍官说：“请她进来吧。” 　　侍官应了一声，飞快地跑了出去。 　　鉴于办公重地闲人不得进入的原则，来访的西比尔被带到另一处地方暂时等待，这可就苦了这位侍官了——他也只是听了门前守卫的说法才知道有人来访，谁知道这人被带去哪儿等了啊！那几个守卫你们能不能靠点儿谱，派一个人把那位尊贵的女士送到候客厅去就这么难吗！？侍官一边在心里大吐苦水，一边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到处找人。 　　幸好这可怜的孩子在雾海神宫里呆的时间足够长，作为第一批应招进入雾海神宫工作的侍者，他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年轻的侍官匆匆跑过狭长的走廊，最后在花坛附近找到了安坐着的女预言家。象征和平的白鸽停留在西比尔肩头，扑闪着纯白的羽毛，乌黑的小眼珠转来转去，争着抢着去吃西比尔手中拖着的谷粒，一时间羽毛乱飞，一群鸽子打成一团。 　　西比尔微笑着转向跑的气喘吁吁的侍官，她微微点头，粉色的长发带上了太阳的光泽，“现在带我去见亲爱的阿胡拉吧，亲爱的卡俄斯。” 　　侍官卡俄斯点了点头，为自己在这位传说中的人物面前表现出的不良形象窘迫不已。 　　“请让我为您带路，尊贵的阁下。”卡俄斯微微躬了躬身，走在前方为西比尔引路。 　　他没有问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这种傻逼问题，“西比尔”在凡间早已成为传说中的人物，神秘的祭司一族的先祖、蒙女神眷顾升入神国的人类、与引领人类未来的神族贤者摩西共同编著《神谕集》【又名《西比尔预言书》】的女预言家，种种称谓给西比尔这个人的真实形象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带着令人匪夷所思的神话色彩——一如曾被无数人津津乐道的祭司一族的天赋，预言。 　　在凡世种族的心目中，西比尔就是无所不知的代名词。 　　谁不想知道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呢？人都对此有一种莫名的狂热，卡俄斯也不例外。毕竟他并非命运注定的祭司一族或库伯勒族又或者华纳神族中的一个，对自己未来的轨迹全无知晓，也不可能知晓。 　　但现在，跟在她身后的那个人，是西比尔。 　　祭司始祖，西比尔。 　　她只喜欢说出看见未来的隐约线索，却从来不会指明道路。 　　但是……哪怕只是线索，也已经足够了。 　　花坛距离阿胡拉办公的位置有些遥远，不过西比尔似乎并不介意晚一些再去见阿胡拉，卡俄斯也明智的没有做出加快脚步的做法——正主都不着急呢，自己着急做什么？ 　　“你的孩子们都很可爱，厄瑞玻斯、尼克斯、厄洛斯、盖亚，他们都是非常不错的孩子，继承了你身上的大部分特质，会拥有一个很精彩的未来。”西比尔浅淡的笑着对前方的卡俄斯说话，就像和普通朋友聊天那样，“塔尔塔罗斯也是个很棒的孩子——虽然说，比起你，他更像他死去的母亲。前妻去世，现任的妻子在外面和情*夫厮混……说真的，你没考虑过离婚吗，亲爱的卡俄斯？” 　　年轻侍官的脚步抖了抖，没敢回头，声音里带了苦涩的味道：“……您的眼睛原来不止能看到未来，还能看到过去吗？” 　　 　　从儿时起卡俄斯就听着神话传说长大，他牢牢地记着故事里的西比尔有双能看透未来的眼睛，只是没想到，这双眼睛不仅能看到未来，也能看到过去。 　　卡俄斯虽然在雾海神宫工作，却不是华纳神族。他的血脉来自一个不太有名的大型部族——元素部族。这个部族不像三大种族【祭司一族、华纳神族、库伯勒族】那么团结，也不像龙族或者东神族那样力量强大，虽然人数众多，却因为元素属性的原因而导致巨大分歧，很多年都没有完成统一，内部情况一片混乱。卡俄斯属于光元素部族，这个部族在元素部族内部还算得上是强大，却是纪律松散难以聚合，也因此战乱频繁。 　　卡俄斯的第一任妻子来自暗元素部族，他们有三个孩子：厄瑞玻斯、尼克斯、塔尔塔罗斯、盖亚。属性冲突的元素部族人结合无法产下混血的孩子，于是厄瑞玻斯、尼克斯、塔尔塔罗斯继承了暗元素部族的血脉，盖亚则继承了光元素部族的血脉。也是因为生产盖亚时过于激烈的元素冲撞，导致卡俄斯的第一任妻子殒命。 　　卡俄斯的第二任妻子来自水元素部族，为他生下了同时具备两种元素属性的厄洛斯。水元素部族的人喜欢追求浪漫，生活过于空想和无意义，以纵情为乐，这种天性着实难以扭转——早在很久以前，卡俄斯就放弃约束第二任妻子的行为了。虽然自己是放弃了没错，但这种事被西比尔这样一个外人点明，委实是面子上有些过不去的。 　　“三个暗元素族人，三个光元素族人。你和你的孩子们，会创造出一个全新的未来。”西比尔轻声说，全然没有注意到卡俄斯的窘迫，“塔尔塔罗斯是个很优秀的孩子……也许称得上是你最优秀的孩子。” 　　“您这是……什么意思？”卡俄斯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停下脚步，开口问个明白。 　　年轻神官的段数委实太低，换了任何一个熟悉西比尔的人在这里，都会立刻感受到那如脱缰野马一样冲进自己视线里的未来——属于自己的未来。 　　“字面意思。”西比尔温和地回答，却没有停下脚步，“我还是建议你快些离婚——一个荡*妇般的女人，并不适合做为一位新王的妻子。”说着，她迈步向前，轻轻推开了阿胡拉办公室的门——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早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什么意思……您能不能等一下——我不太明白——”卡俄斯有些急切的问着，他莫名地想要知道西比尔画中的真意，来平复自己那颗怦怦乱跳的心。 　　西比尔回头冲他笑了一下，轻轻关上了门，上翘的尾音悠悠地飘落在尘埃里，带着几分笑意，几分恶意： 　　“——我说过了，就是字面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是要写历史的节奏了……曾经的三大种族祭司一族、华纳神族、库伯勒族，多年之后只剩库伯勒族仍旧存在着，祭司一族血脉凋零，华纳神族被流放；曾经的龙族濒临灭绝，曾经的东神族……好吧，东神族没半毛钱影响……后世的三大种族变成了光神族、暗神族、库伯勒族，我觉得这一章我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 第200章 第16章 祝福与诅咒 　　“军队调度已经准备完毕，我马上就要率军与龙族部队汇合，一同前往魔王军设置在火之乡的堡垒。你在这种时候过来是要做些什么，西比尔？”阿胡拉低着头收拾桌面上的资料册与地图本，听见身后门扉打开又合上的“吱呀”声，头也不回地问着。 　　这倒不是因为过分厌恶对方什么的，事实上阿胡拉从儿时起就极其害怕面对西比尔，就算没做什么错事，面对西比尔那双浅玫瑰色的眼睛时，他还是会有一种莫名恐慌的心虚感——也许是因为西比尔的目光实在是太深邃了，仿佛能够清晰分辨出这世界上的所有恶意和叫人不安的思想，在她面前的人总觉得自己被赤*裸裸的看透了，再无一丝秘密可言……而阿胡拉，一直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不愿意被人看透的小心思。 　　“请您不要总将事情向坏的方向思考。”西比尔提起裙摆，优雅地行了一个礼，丝毫不因为对方背对她而生气，“今天这次造访只是作为我个人私下底对您的一个拜访，请务必不要过分忧虑，那样您的母亲会很伤心的，亲爱的阿胡拉殿下。毕竟，就算您再怎么不认同荣耀们的思考方式与对待凡世种族的做法，女神冕下也依旧是您的母亲。对于一个孩子而言，母亲应该是至高无上的。” 　　阿胡拉收拾东西的动作一滞，他慢慢放下手里的地图本，又慢慢地转过身来看着西比尔，翡翠色的眼睛里流动着奇异的情绪，“这么说来，您这一次没有看‘未来’，反而看了‘过去’？吗？” 　　阿胡拉和原的对话发生在不久前，在那之前西比尔并未对那场谈话做出任何带有预见性的动作，当时她又不在场，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西比尔动用了与“窥视未来”相同的力量，“洞悉过去”。 　　这种力量西比尔委实是很少使用，毕竟比起过去，大多数人都更加注重未来。 　　不过…… 　　只是一次谈话而已，用得着西比尔专门去看一遍吗？阿胡拉有点烦躁，他甩了甩头。 　　“您真的是想太多了。”西比尔脸上依然保持着完美的微笑，似乎她脸上被人施了固化魔法，导致她永远只能保持“彬彬有礼的微笑”这个在某些时候很是令人恐慌的表情，“我并没有特意去看‘过去’——关于这件事情的始末，是更早以前便见到的。况且我今日登门拜访，并非为了您与女神冕下之间那些小小的矛盾，而是为了将要发生的另一件事情，特地来赠给您一个……祝福。” 　　西比尔的唇角微微向上翘起，原本就神秘莫测的表情又蒙上了一层迷雾，叫人看不清虚实。 　　阿胡拉真是讨厌极了，这个从来说话只说一半的女预言家——如果真是特别重要的事情，为什么就不肯好好解释清楚呢？难道非要到所有一切的预言都应验之后，才能得到那个无从改变的结局吗？ 　　无从改变的……结局。 　　阿胡拉忽然打了个冷战。 　　他定定的看着西比尔，看着那个女人神秘莫测的微笑——他再一次地想起来了，那些早该被他遗忘在角落里的东西，那句躲藏时不小心偷听到的箴言： 　　“——神之王子终将背叛他的母亲，投向魔女的怀抱……” 　　阿胡拉的嘴唇无声蠕动着，重复那对他而言有如噩梦的语句。 　　西比尔看着怔愣住的女神之子，幅度极其微小地摇了摇头。 　　“我来赠给您一个祝福——祝愿您能够获得一份永生无悔的胜利，亲爱的阿胡拉殿下。”西比尔垂下眼帘，轻声对阿胡拉说。 　　——与其说是祝福，这倒更像是噩梦般的诅咒。 　　明明是一句祝福的话，落在阿胡拉耳朵里，却那么像怜悯和嘲讽。 　　阿胡拉仍然怔忪着，西比尔已提起裙摆，转过身，向着门扉走去。 　　外表仍然年轻美丽的女预言家拉开大门，让金色的阳光洒进房间里，照亮了那些腾飞的灰尘。 　　西比尔站在门口转身，眉眼都被阳光映照成金色。她的声音及其清浅，口中吐出的话语微弱几近不可听闻：“……重要的不是过程，而是结果。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反反复复地思考着偷听来的秘密，亲爱的阿胡拉殿下。”她再次转过身，踩着高跟鞋离去，鞋跟打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如钟表转动的表针。 　　这一次她再也没有回头，轻快而迅速地离去，粉色长发的身影消失在明亮灿烂的阳光之中。 　　阿胡拉靠在门槛上注视着西比尔远去，眼睛被灿烂的阳光晃得几乎睁不开。 　　表面上来看他仍旧是那个处变不惊的华纳神族之王，但是没人知道，他的心脏现在到底在以多快的速度疯狂运转着，大脑也是如此。 　　西比尔知道那一天他听到了预言……这个女人，竟比这世界上的任何生命都要狡猾奸诈。 　　她到底知道多少？她到底看到了怎样的未来？到底……将要发生些什么？ 　　阿胡拉隐约猜到了些什么——可能，将会是不归路。 　　「你们根本就不曾……信任过我。」 　　阿胡拉远望着西比尔离去的方向，用口型无声的说出这句话，倾吐那颗悲伤而绝望的心。 　　 　　极南之地，火焰之乡，魔王军堡垒。 　　“我得回去镇守金伦加鸿沟了，还得顺便把这些灵魂结晶都运回去……这可真是大工程呀，你说对吗，莉莉丝？”哈迪斯站在高处，欣赏着火焰过后那一片废墟的图景，“接下来这边就得交给你了呢……在主上派来新的驻守者之前，就麻烦你先看管这片‘储备粮仓’喽，莉莉丝哟……”哈迪斯故作深沉地发出悠长的叹息，一辆黑色的马车停在他的身旁，四匹黑色的骏马似乎是忍受不了南方的高热，躁动着践踏地面。 　　哈迪斯负责的毕竟是金伦加鸿沟而非极南之地，为了加固金伦加鸿沟之底的封印而来到极南之地的时间已经太长了，他必须尽快赶回去把持情况，万一在离岗期间出了什么事情，保不准他会被现在越发暴虐的主上给撕成碎片。 　　哈迪斯虽说是代表“死亡”的概念生命，但他还是很珍惜行走现世的机会的——概念生命不会彻底死去是没错，但要重新在那浩瀚无尽的虚空之中游荡千万年，等待不知何时才能到来的重生，对他而言真是一种折磨。 　　毕竟哈迪斯还是很喜欢观察那些活物的行为的——也许正是因为他代表着“死亡”，才会对鲜活的生命如此感兴趣吧。 　　“用不着你来提醒我——主上的命令，我必定会遵照执行完成，做到最好！”莉莉丝的脸被黑纱遮挡，尽管如此，外露的寒气几乎要把南方灼热的空气凝冻成冰。 　　“是吗？……但愿一切如你所想。”哈迪斯嗤笑一声，没有理会这个已经被执念折磨得近乎疯癫的女人，转身进入马车，带着无数死去火巨人灵魂所化的结晶，踏上返回金伦加鸿沟驻地的旅程。 　　黑色的骏马扬起四蹄张开羽翼，拖曳着马车飞上天空——飞翔的时候哈迪斯打开车窗看了一眼下方的大地，莉莉丝已经化为一个模糊的不能再模糊的小黑点，那场几乎焚尽整个极南之地的火焰在大地上留下了时间也难以磨灭的沉重痕迹，在深处高空的哈迪斯眼中，这片曾经美丽的大地上如今遍布着纵横的沟壑，黑与灰的色块模糊纠缠——那是旧城市的废墟，笨拙的火巨人们费劲千辛万苦、花费漫长时间造出来的城池，在短短一天的时间里就被毁灭殆尽。 　　生命啊……就是如此渺小的存在。 　　途中哈迪斯经过那棵接天连地的巨树——世界树伊格德拉修，它正生长的繁茂苍盛，历朝历代无数觐见者悬挂于上面的金色风铃和红色绸带早已在经年累月的风吹雨打下改变了面貌，铃铛表面被青灰色的铜锈覆盖，绸带破损褪色，但此刻它们仍在风中飘扬，温顺柔和的风吹动碧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无数铃铛的合奏构成一曲古老的歌谣。 　　“世界之树伊格德拉修啊……不过是生命树与善恶树的复制版罢了。”哈迪斯凝视着那棵接天立地的巨树，发出无声的感慨。黑色的马车悬停在高空中，哈迪斯向着车窗外伸出手，折下一支世界树的枝条。那枝条明显是新生出来的，还很柔软，上面生长着的叶片也是柔软的，翡翠的叶脉中夹杂着丝丝金黄，映着天空中的阳光，那样明亮。 　　地面上有人指着天空中悬停的马车惊呼，忙不迭地双膝倒地跪拜神灵。哈迪斯关上车窗，并不去观看世界树下方那盛大的觐见者海洋，继续前往金伦加鸿沟。 　　他坐在马车厢里拨弄着那鲜嫩的枝条，俊美的面孔上隐隐透出不加掩饰的嘲讽。 　　世界之树的原身，其实就是属于生命树和善恶树的一根枝条。太古时代诞生之时，原与初将那树枝播种在地上，令它迅速地长大，作为整个世界构架的支撑。后来太古的世界毁灭了，这棵接天连地的巨树却保留了下来，在新世界作为圣迹受到无数人的朝拜…… 　　哈迪斯垂下眼帘，那支金绿相间的树枝在他手中化为齑粉。 　　真是讽刺啊，那棵巨树之下就是无数先民的尸骨，后来人却把它当成圣迹朝拜……深埋于根须之下、不得解脱的那些灵魂，大概每日都在哭号吧？ 　　明明世界树的根须和金伦加鸿沟的底部通往的都是同一个地方……仅仅只是外表所体现出的不同，就令愚昧的人群将之区别以待。 　　——这真是个讨厌的看脸时代。 　　　　 　　“魔王军的堡垒，就在前面。” 　　阿胡拉伸手指向远方那如群山一般连绵的黑色建筑，向一旁的泷示意，尽管阿胡拉知道以对方的视力，肯定发现的比自己早。 　　在泷始终怒气值爆表的情况下，在龙族军队和华纳神族龙骑兵部队进行了几天的磨合之后，他们就被报仇心切的泷迫不及待地赶到了战场上——如果不是因为担心空间波动被对方领头人察觉，阿胡拉毫不怀疑泷会动用祂作为概念生命的天赋能力，把整个龙骑部队转移到魔王军堡垒里，直接大开杀戒！ 　　毕竟，从这几日以来的行军状况观察，这位龙族族长兼信仰神灵的脸色是一日比一日糟糕了。 　　“很好……终于要到了……老子要干*死哈迪斯那个贱人！！！” 　　泷咬牙切齿的话语声里隐约带着磨牙的声音，痛扁哈迪斯那个混账的欲*望在连日来的压抑里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增长，对于女性美的欣赏早已被滔天的怒火烧成一团灰烬，此刻的泷罕见地维持在男性体状态，鲜明的龙族特征在这具躯体上显现：横向生长的尖耳，额头与脖颈等露在外面的皮肤被覆盖上一层细密坚硬的黑鳞，眼瞳中几乎眯成一条线的黑色瞳孔……美丽和强大的特征如此和谐地同时存在于这具身躯之上，龙威在狂风中澎湃，黑色膜翼每一次扬起和落下都掀起一股狂乱的风暴。 　　“……所以，我们现在就开始攻击吗？”阿胡拉自动忽略泷后一句话里面的不和谐因素，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怒气槽将要爆炸的泷，问话声不由自主的小了很多。 　　噫，对方现在这个状态，完全是毁天灭地的前奏啊Σ( ° △ °|||)︴ 　　阿胡拉不由得对自己的未来有点担心。 　　 　　#组队刷boss的小伙伴有黑化趋势肿么破# 　　#黑化小伙伴毁灭世界自己会被母上弄死# 　　#拯救世界的任务交给被刷的boss君你了# 　　 　　然而_(:зゝ∠)_泷可不知道阿胡拉又这么复杂的心理活动【就算知道了祂也肯定不会理睬的好吗】，于是…… 　　泷扬起遮蔽天空的膜翼悬停在半空，天地间万籁俱寂，只是一个呼吸的瞬间泷就掌握了这片天地间全部的元素脉动，天上掠过的风、地上厚实的土壤、流动的水、燃烧的火……所有沉默与活泼的元素在同一时间得到来自同一个人的召唤，它们欢呼它们咆哮，元素的洪流如岩浆般在天地间爆发！ 　　泷伸手指向天空，而后又猛地斩下： 　　“荣耀所属，听令——进攻！” 　　祂的声音高亢，随手斩出的气浪在空气中荡出无形的波纹，瞬息之间便蔓延到大地，传来雷霆般的响声。 　　被火焰灼烧得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地面和远处那连绵的黑色城池一同开裂，那蔓延开的裂谷是如此深远……几秒钟之后，鲜血般的洪流从大地的伤口处奔涌而出，那是火元素的洪流，它们欢呼着蔓延，风元素在空中掀起炽烈的巨浪，袭向魔王军的堡垒！堡垒里面的人无疑已经感受到了这天灾般的力量——女妖嚎叫般的铃声骤然响起，城池中有黑色的洪流扑击而出，与那片鲜红战在一处！ 　　阿胡拉已经用不着再下令了，天地间亢奋的元素乱流连带着刺激了巨龙与龙骑兵的大脑，他们嘶吼着咆哮着冲上前去，参加这一场复仇的盛宴！ 　　天地间无数浪潮激荡，战争的号角声响彻四方。 　　泷在战场中穿行，搜寻着那个祂恨不得扒皮抽筋的混账的身影，不屑于进行对弱者的单方面屠杀；阿胡拉已经驾着□□巨龙杀入战场，他挥舞着黑色的□□，看着一片片鲜红在空中如繁华般盛放，只觉得血管中的鲜血已经沸腾到了极致，唯有用同样炽烈的鲜血才能将其冷却！ 　　他厮杀他咆哮，他看着一片又一片红色在眼前绽放，杀戮几近疯狂，似乎已经全然忘却这场战争开始前，心中曾有过的那些不定和彷徨……直到那一抹栗色窜过眼前，阿胡拉在瞬间清醒。 　　莉莉丝…… 　　莉莉丝。 　　莉莉丝！ 　　——驻守极南之地的并非哈迪斯……而是莉莉丝！那个他思念了那么多年的…… 　　战场重逢算不得什么美好的事情，阿胡拉很快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令他沸腾的战役在瞬间冷却冰凝： 　　泷绝对不会和实力远不如他的凡世生灵作战，祂只会和对方的头领——驻守在这里的那个魔王——作战，先前他们所有人都以为驻守极南之地的就是泷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的哈迪斯，正好让泷报了伤其血裔之仇……哈迪斯怎么死阿胡拉不关心，但是现在……哈迪斯不在这里，负责驻守的是莉莉丝—— 　　阿胡拉想到了一个可能，这个可能让他几乎就要死去死去： 　　——愤怒中的泷，在找不到罪魁祸首哈迪斯的情况下，大概是不介意杀一个魔王来泄愤的。 　　顾不得其他，阿胡拉迅速驾驶巨龙调转方向——就在转过去的那一个瞬间，他看见了令他心胆俱丧的一幕： 　　——苍白纤细的女孩，被挑在黑色的龙骑枪上，不知生死。 作者有话要说： 妈呀可算快要写到熊孩子叛变了…… 第201章 第17章 对等的游戏者 　　“荣耀所属，听令——进攻！” 　　泷并指如刀，祂挥手斩开空气，暴作的气流撕裂几近坚不可摧的地壳，埋藏于地底深处的火元素洪流欢呼着喷涌而出，恰如奔赴一场血腥的盛宴。在这躁动的元素洪流之下，哪怕是地底炽烈的金红色岩浆和挣扎嘶吼的弃民也被死死地压制住不得动弹，自创始之初起便未曾眷顾过那深渊之所的阳光水泄般倾倒而入，一息之间极南之地的元素分布便乱了序列，地上的暗、火、土向着苍穹涌动，天空中的光、水、风逆着规则沉入地壳裂谷之中…… 　　仿佛天地倒转，违背任何生灵常识的景象展现在交战双方的面前： 　　天空极尽黑暗，升空的土元素凝结成连绵的山川，那些高耸的山峰倒悬在他们的头顶，火山口持续不断地吐出浓密的黑烟……那些火山是活着的，它们倒悬于天空的身躯震颤，血腥的洪流爆发而出，忤逆重力定律地顺着绵延的黑色天空流淌！这多像是看见那个曾经世界的毁灭啊……那毁灭的日子降临的时候，天穹拉上永夜的黑幕，大地撕裂又复原，伤口里涌出沸腾猩红的流水，将一切生灵尽皆吞噬。 　　天空那么黑暗那么叫人绝望，大地却明亮的有如白昼。似乎所有黑色的土壤都已经被替换为晶莹透明的水晶，他们脚下踩着的不是稳实的土地，而是那划过天穹的月亮——这光如此明亮耀眼，却冰冷的像是死亡。清澈的流水奔腾在光辉的大地之上，它的每一条脉络每一条分支都与天空中那猩红的路径一致，天的黑暗与地的光芒相互辉映，这景色超越了世界一切生灵的想象，极尽美丽，极尽丑陋，一时盛放，一时零落。 　　那自黑色城池中跃出的魔物们似乎都愣住了，他们沉溺在这光怪陆离的景象中难以自拔，如同那些要亲眼看着自己被洪流吞没、只为铭记生命中最恢弘壮丽的一幕的艺术家们，疯狂，却也执著。 　　这时候双方军队的素质差异就体现出来了： 　　训练有素的龙骑们不约而同地无视了天空与大地的变换，一切杂音都被隔绝在外，他们耳中只剩下泷那低哑的声音：“荣耀所属，听令——进攻！” 　　披挂鳞甲的狂龙们猛地扬起双翼，无数双膜翼舒展开来遮蔽了天空，下一刻它们挥舞那遮蔽天日的膜翼，嘶吼着向黑铁的城池扑出！ 　　这是无数巨兽在同一时间作出的扑击，无数双膜翼挥舞卷动高空中的气流，那气流擦过巨兽的身体两侧向后方涌去，落在龙群之后形成暴怒的飓风，上接天空下连大地，狂风的刀刃切割空旷的天地，发出尖锐的爆鸣声，一如困兽死前的吼叫声，撕心裂肺。 　　泷看着他的族群背着华纳神族扑击而出，在与黑色的魔物海潮相接的那一刻，绚丽到难以用言语描述的魔法光辉爆裂开来，在大地之上划过一道细而长的交锋界线，隐约透着明亮的红。在高空看来那色彩是如此辉煌美丽，在低空看来——那是无数生命相继炸裂后飞溅的血潮！锋锐的龙枪将一切敌人贯穿，骑士随着巨龙的行动挥舞那致命的利器，荡平一切阻碍。 　　闪耀着的不只是华纳神族骑士身上的甲胄、巨龙晶亮的鳞片、锐利刀剑上的血光，还有法术生效时的各色光芒，透着充斥血腥和野蛮的暴力之美。 　　巨龙与背上的骑士和鸣，清越的歌声响彻在这铁与血的荒原——世界上大概没有任何一个种族能够猜到，龙语魔法释放时的唱诵声不是古钟轰鸣般庄严辉煌肃穆，而是那么轻柔、那么温和的歌谣，绵长中透着熟悉的旋律或许会让人想起多年未归的家乡，清澈的溪流仍旧汩汩流淌，掩盖在青翠竹林间的木屋透着古雅温馨的气息，旧书桌上摊开崭新的纸页，温婉美丽的故人手握细长笔杆一笔一笔地写着，书写完后拿起那封尚未干透的信，鼻尖萦绕着浓浓的墨香。 　　那是多么温馨、多么令人思念的记忆啊……谁的记忆里不曾有过那样一个温馨的地方，住着那样一个温柔的故人，她永远留在那里，静静地等你归来，不计时光荏苒，岁月变迁，只是等。 　　谁不想回去找那个等了你那么多年的人呢？只是害怕多年以后，物是人非。 　　 　　每一次巨龙吟唱都像是回忆再现，经由天空之卫族释放的法术威能极尽强大，可那歌声是那么轻柔，永远能够触动人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块地方，于是接下来那绚丽恢弘的法术效果就算不得什么了，敌人们沉溺在歌声构筑的虚无世界里面，被那致命的魔法光辉吞没也心甘情愿。 　　世界上也曾流传着以歌声惑人的女妖的故事，可任何一个女妖的歌声都不及龙语法术释放前的吟唱那样摄人心魄。无数种族里想要拥有“打败巨龙的勇者”这一称号的年轻人组队前去探索某些巨龙的巢穴，他们中的大多数在见到活着的巨龙之前就被遍地设置的法阵吞噬，能够直面真龙的更是少之又少，回来的也是寥寥无几——但所有归来的人，无一不是流着泪拥抱亲朋的。 　　于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龙语法术的威力不仅体现在魔法效果上，也体现在吟唱上。 　　那歌谣般的声音足以触动任何人的心……无需任何蓄意牵引，自然而然地体现出不愿忘却的一切。 　　于是仅凭那歌谣般的唱诵，就足以碾压任何的精神系魔法。 　　 　　此时此刻龙族法术的效果也体现在了极南之地的战场上，黑色的洪流节节败退，魔王的军队被荣耀的军队逼迫着不断向后收缩阵线，一点一点的被驱逐回堡垒之中——等到彻底挤回去的时候，泷不介意公报私仇一击摧毁那片黑色城池，灰飞烟灭，干脆连灵魂也一并碾碎好了。 　　哈迪斯要屠尽极南之地泷无所谓，但他放的那把火烧到龙族来了就是不行！火巨人伤亡惨重与祂无关，属于祂的族群不可以受到哪怕一丝伤害！ 　　泷除了爱美、和辉对着干这两件事之外唯一执著的特点就是护短，当年龙族在太古时代就已经存在，在神明们发现太古世界架构不稳定端倪的时候，泷就极其果断地开辟了亚空间用于安置龙族全员，于是龙族成了霜巨人族之外唯一一个全族从太古毁灭中幸存的种族……龙族和霜巨人族都诞生自太古的时代，他们的生命形式与上古诞生的生灵并不一致，因而有着不同于其他种族的力量。 　　只此一件事情就足够说明泷的护短到底有多么严重了，所以说，伤害了龙族的哈迪斯在祂眼中简直就是万恶不赦的混球、恶棍中的恶棍。 　　泷展开膜翼在空中飞翔。祂四下顾望着，并不参与到双方军队的战斗之中，却也不介意将敢于冒犯自己的蝼蚁撕成碎片。此时此刻祂在找什么呢？——现在除了哈迪斯那个贱人之外泷还可能想要找谁？祂的视力极好，周遭的一切都在他目光所见之中……却独独没有见到哈迪斯。 　　怎么回事？泷皱了皱眉，烦躁地思考着。 　　祂找了半天也没在这附近找到哈迪斯，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隐藏的再好也不可能这么久都不被发现吧？ 　　难道…… 　　——那个杀千刀的混账逃跑了！ 　　艹！！！ 　　尽管泷再怎么不想承认但现实逼迫他不得不承认：哈迪斯那个伤害祂族人的贱人，早在开战前逃跑了！贪生怕死的垃圾！ 　　——泷这次自告奋勇带队来攻打魔王军堡垒是为了什么？当然不是为了刷积分赞声望！ 　　祂的目的就是干*哭哈迪斯那个狗娘养的贱人！ 　　现在祂来了，结果发现那个贱人早跑了！ 　　他*妈*的这还让不让人玩了！？竟！然！逃！跑！了！哈迪斯你能的，你咋不留下来拼命呢？！ 　　泷的怒气值犹如飙火箭一般“嗖嗖”地往上升，体会到了血压飙升的快感，身体表面的类人特征进一步退化，更加锐利更加坚硬的鳞甲撕裂衣袍覆盖在皮肤上，尚未被覆盖的皮肤表面异化为几乎青黑的色彩，紫色的血管将坚硬的皮肤表面顶出一条条凸起，肌肉进一步隆起……此刻祂再无俊美娇柔的面孔，吞吐着白色的高温蒸汽，从任何一个角度看上去这姿态都像是面目狰狞的魔鬼。 　　泷委实是太愤怒了，祂已经不想继续忍耐心中的怒火了，祂需要把它们全部都发泄出来……要祂不憋出内伤，就得有人去死！ 　　那狰狞凶暴的生物再一次挥舞遮蔽天空的膜翼，祂不再停留在原地，像炮弹一样冲了出去！祂的速度那么快，动作却那么优雅，像一位在舞场上自由漫步的传奇舞蹈家，每一个脚步都完美地踩着鼓点，每一个姿态都美到无与伦比……每一个动作都带起一阵血雨腥风！ 　　吟唱咒文发动魔法是优雅的进攻，它让释放者永远都能保持那种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的迷人姿态，也不必消耗过多的体力。可就是因为姿态过于优雅了，才无法真正发泄心中的滔天怒火！唱歌什么的实在是太不懂得发泄了，唯有亲手撕裂血肉的快感才能让一切的厮杀都化为抚平心水波澜的微风！于是泷选择了这种血腥却又别具美感的战斗方式，祂如鹰隼一般掠过天空，途中经行的一切都在身后爆出绚烂迷人的血花。 　　 　　——你闻啊，空气中弥漫着什么东西的气味，如此腥臭令人作呕？ 　　——你在说什么呢，这明明是生命的香气好吗？血的味道、腐臭的味道、腥锈的味道……这是分娩的气息啊，是新生命诞生的气息！ 　　——有什么生命会诞生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呢，你在开玩笑吧？ 　　——新的统治者总是诞生在血腥的战场，因为他们要砍下前一位统治者的头颅。 　　 　　泷在高空中纵声狂笑，围观着这一场杀戮的盛宴。祂看见龙骑兵挥舞着□□，巨龙的爪撕裂血肉，起落的烟火和红色都是那样的美丽。鲜血已经将那倒转后明亮耀眼的大地染成刺目的猩红，再也看不出半分光芒。祂猜测，若是这场战争中那些爆发着的魔法光辉彻底消散，天地间大概会是一片漆黑，恍如计都与罗睺降临后的夜晚，天地间再无一丝的光。 　　炸裂的魔法元素并未彻底散去，极南之地的元素洪流早已被泷扭曲了运作的规则，那些炸裂后爆出光芒的元素渐渐逸散成一片错乱美丽的星云，它们弥散在天地之间，恍如晨曦或夕阳时天空中遍布的那些云霞，透着及其美丽的色彩。金戈之声仍旧响彻战场，泷听的烦了，祂胡乱在自己的衣服上擦去爪上几近凝固的黑红血污，同时四下张望。 　　以荣耀的力量对阵这些凡人，根本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只有一方不断向另一方施加力量的游戏毫无趣味……战斗是双方共同的游戏，只有旗鼓相当时才会有意思，压倒性的力量造成的结果叫做屠杀，那是不对等的游戏，无法带给游戏双方同等的乐趣。 　　作为一个敬职敬业的游戏者，泷很注重游戏对等和乐趣。 　　不对等的游戏无法带给他快乐，刚才参与的战斗已经表明了这一点：凡人无法与神抗衡，他们是不对等的，于是这游戏也是不对等的。 　　——要想玩的足够开心，泷就得找一个和自己对等的人来一起进行这场游戏。 　　找谁一起来玩这个游戏呢？ 　　或者说，现在有谁和祂是对等的吗？ 　　泷伸出细长如蛇的舌头，漫不经心的舔着下唇，黑色的竖瞳在天地间扫视，寻找着那个和祂对等的游戏者。 　　黑色的眼瞳不断地掠过一个个身影，又一次次的流露出失望。 　　——眼前这些人，和祂都不是对等的。 　　就在快要彻底失望的了的时候，泷的视线扫过一片飞扬的栗色长发，眼睛忽然就明亮了起来。 　　——这个人，和祂是对等的。 　　泷伸出手，手中握着一截战场中捡来的断钢。那块其貌不扬的碎片在一瞬间就被熔铸成型，锋锐的黑色龙骑枪被祂握在手中，展现和主人同等的美丽，以及同等的对厮杀和鲜血的渴望。祂张开膜翼向前方飞去，带着升腾的战意。莉莉丝是君临级而泷是神帝级，整整一个大境界的差距在兴奋的荣耀眼里似乎算不得什么——祂飞行着，眼中只剩下迎向祂的莉莉丝，与对方手中那柄闪耀着雷电之光的黑色长戟—— 　　——在这场对等的游戏的最后，黑色的狂龙将栗色头发的女孩挑在了龙骑枪上。 　　 　　　　　　 　　 　　 　　 　　 　　 作者有话要说： 生平头一次没怎么写剧情，只写战争就写了一章…… ……………… 晋江抽的丧心病狂，本来设置端午节更新，然而特么的快十二个小时过去了也没发出去…… 第202章 第18章 嗜血的荣耀 　　　 　　“哈……动啊！你怎么不动了？来啊，来杀了我啊！你怎么不动了——已经筋疲力竭到连武器都握不动的地步了吗？啊哈！七魔王！竟然是这样孱弱无力的东西！真是可笑啊……我们曾经是同伴吗？我们曾经和你们这样的蝼蚁并肩吗？分离真是个明智的选择……蚂蚁和大象，怎么可能生活在一起！” 　　泷狂笑着挥舞龙骑枪，每一个动作都在下方的战场上带起阵阵狂风。那秀美又狰狞的面孔此刻下颚骨外翻，露出猩红的牙床和暴突的利齿……祂像蛇一样吐出整个下颚，细长分叉的舌尖也像狂蛇那样飞舞着，从喉咙里面吐出雷霆般震耳欲聋的嘲笑声，这可怖的声音在天地之间回荡，嘹亮的回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从心底深处透出来的轻蔑和厌恶，一遍又一遍地凌迟对手的心。 　　莉莉丝浮在半空，冷静又嫌恶地注视着对方癫狂的独角戏。血腥的气息在她周身弥漫，她伤的极重，暴怒中的泷找不到罪魁祸首哈迪斯就只有拿她来撒气，但愤怒总会使人失去理智……即使是龙也不例外。 　　栗色的魔女手握闪耀着雷电之光的长戟，黑龙在空中的嘶吼达到最□□的时候她引爆了天空中那些被逆转了方位的元素，乱流暴作，将那黑色的狂龙吞噬！莉莉丝看准了时机，星空般的轨迹在空气中一闪而灭，迅速逃离背后那个几乎失去理智的疯子。 　　泷在乱流中发出愤怒的咆哮声，祂以利爪生生撕开那接天连地的洪流，面前的女人却已经不见踪影。 　　一瞬间天空爆起愤怒的黑色雷霆，那是龙族之主的愤怒，被攥在手上的猎物竟然逃走了！只是猎物竟敢擅自逃走……不可饶恕！ 　　黑色的狂龙在天际舒展自己曼妙狰狞的身躯，祂乘着狂风舞动双翼，在天空留下流云般的尾迹。那绵长的气流在天空中勾勒出美丽得令人窒息的华彩图景，落在参战者的眼中却透着赤*裸裸的血腥气息，残暴和杀戮的快感伴随着纷飞的血液在空气中弥散。战士们的神经活动亢奋了起来，他们不知疲倦的彼此厮杀，仿佛沉溺于这血腥的快感，再也无法逃离这个厮杀的地狱。 　　“你去哪里了？你躲到哪里去了？我要到哪里才能找得到你？我要到哪里才能……杀了你？” 　　泷俯身，以一种近乎平行于地面的姿势在空中飞行，祂以极其缓慢的速度飞过，从高空降至低空，一寸一寸地搜索着此刻混乱血腥的战场，挡路的生命都被撕碎，不论那是龙族华纳神族抑或者魔王的军队，凡是挡了祂路的全都要死！ 　　祂缓慢地甩动那细长锋锐的黑色长尾，尾部末端似乎带起了猩红色的反光，一如染血后的刀剑在灯光之下显现出动人心魄的美来。黑色的瞳孔眯成一条细细的黑线，黑色的眼瞳里渐渐燃烧起火焰般辉煌壮美的金红色，就如同那场几乎毁灭了整个极北之地的大火在眸光中呈现出来的倒影——美的妩媚阴柔，美的血腥暴戾。 　　“啊啊……莉莉丝啊……你到底去哪儿了呢？” 　　黑色的凶兽失去了目标，眼神茫然地在天际徘徊。 　　 　　莉莉丝背靠黑色的城墙剧烈地喘息，优雅的魔女喜爱鲜血飞溅和死亡降临那一瞬间的美，但这极致的濒死美感之中绝对不包括血肉横飞和支离破碎的景象。 　　作为一个擅长远攻的法师，与泷进行近乎贴身的肉搏战对莉莉丝而言是极大的消耗，华美的黑裙已经被黑龙的利爪撕扯的支离破碎，素白的身体上一道道猩红的沟壑交织……她在不断地失血，与此同时恢复法术的效力也在她身上体现，一道道深刻的伤痕在瞬间愈合又在瞬间被撕裂——这就是龙族最令人憎恶的地方，被伤及的部位如果不分开心神去驱除暴作的魔法元素，伤口就绝不会轻易愈合。 　　这也是她拼了命也要暂时脱离战场的原因——如果继续拖着这样的身体战斗，下场绝对只有被泷撕成碎片。 　　她可不想死——就算死也不能是这种惨烈的死法。 　　要优雅美丽地死去……就像优雅美丽地活着那样。 　　法师可不能像战士那样鲁莽。莉莉丝想。 　　她得制定一个计划……好吧，她得想个办法赶快制住那个暴走的疯子，不然任由事态这么发展下去，不仅极南之地留不住，她自己也回不去了。战争才刚开始，要是在前期就死掉，还怎么感受巅峰的壮丽和新世界的美呢？要一个法师制住一条暴走的龙……天哪，这还不如叫一个人类幼童去制住一个身经百战并且杀红眼了的战士！而且幼童和战士还是敌对国家的！该死的……难道只有动用森罗蜃域一条路可以走了吗？一个君临级竟然被一个神帝逼得动用最后底牌……真是可笑！ 　　莉莉丝心中飞快地计算着，然而她越是计算就越是焦虑，因为她发现自己似乎……找不到任何的出路。 　　该死该死该死！居然被弄的这么狼狈……可恶！ 　　她扭曲了美丽的面孔，磅礴的愤怒几乎要令心脏冲出胸膛。 　　但莉莉丝已经来不及宣泄心中的愤怒了，因为那黑色的猎杀者……已经追上了她！ 　　“啊哈……找到你了。” 　　黑色的凶兽从半毁的城墙上方探出头来，祂又吐出了那暴突狰狞的利齿，脸上的笑容因为外翻的下颚骨显得狞恶可怖。祂的声音那么欢喜，如同发现心爱玩具的孩童。 　　莉莉丝仰起头来，跟那妖魔般的面容相对，栗色的眼睛里只剩下了恐惧。 　　她不想死！她还没来得及做很多很多事…… 　　现实已经来不及让她思考她究竟有哪些事情没有去做了，黑色的狂龙甩着长尾扑击而下，祂挥舞着黑色的龙骑枪从天而降，如古神话中那个名为朗基努斯的百人长钉死神子一样将莉莉丝刺穿！ 　　泷欢呼着挥舞龙骑枪，被挑在墙上的女孩身形纤细，栗色的长发随风飘荡。 　　　 　　原初之国，万神殿。 　　原很难得地正式坐在她的神座之上，湮翘着二郎腿斜斜地坐在神座宽厚结实的扶手上，跟原相比她委实是太高了些，这个座位原坐着时双脚刚好可以够到地面，换成湮之后就算坐在更高一些的扶手上双腿也不得不弯曲抵地才能使重心落在臀部而不是脚后跟处……湮觉得做这个动作真的是好累啊，但她没想过要动一动地方，毕竟换一个位置的话，某些细节的场景就会看不清了。 　　神座正前方的空气凝结成肉眼可见的半透明界面，极南之地正在发生的那场战争的一切都被一丝不苟地呈现在她们眼前，情境逼真仿佛亲临那血肉横飞的现场——只是幻象就令湮热血沸腾跃跃欲试，真不敢想象这场战争的浪潮究竟达到了一个什么地步。 　　她们看见泷与阿胡拉率领军队抵达战场，她们看见元素的洪流暴作而后天地逆转，她们看见阿胡拉冲入战场而泷冷静地寻觅，她们看见泷异化身躯狂暴杀戮，她们看见高空之中荣耀与魔王的交锋，她们也看见……莉莉丝被泷挑在枪尖上，栗发如旗帜般飞舞。 　　“泷做的似乎有点过分了。” 　　湮皱了皱眉，她的重点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在那些凡人种族的战场上，而是始终关注着位于这场战争双方力量顶点的两人的战斗。泷在和莉莉丝的战斗中所表现出来的狂暴和骄傲与祂平时的模样完全不同，几乎堪称是判若两人。极南之地战场上的泷狂暴残忍而又嗜血，在搜寻莉莉丝的时候阻挡祂的生灵都被撕碎，就连那些被祂珍爱备至的龙也不例外，展现出目空一切的强大和尊贵。 　　“不过分啊，比起祂原来的性格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原啃着一支不知道是从哪里摸出来的冰激凌，目不转睛地盯着幻象中展现的场景，回答的漫不经心。“泷祂其实跟你们都不太一样哦，你们——没错，包括湮你——大多数都是在成功‘降临’后没过多久就被我和……就被我们发现并带回这里，但泷不太一样……祂是在‘降临’很多年以后才被发现的，你不知道——最开始我见到祂的时候，祂比现在要残暴的多。” 　　湮闻言顿时侧目：“怎么说？” 　　“你不知道，在最开始的时候，那孩子……”原叹了口气，一口咬掉了最后的冰激凌球，“……那孩子根本就不是条龙啊。” 　　“最初祂出生在深渊的鸿沟里，应该算是创*世之后最早诞生生命的几个地方之一……那个地方对活物可是很不友好的，环境恶劣，没有食物。最开始孕育在那片黑暗里的都是一些奇形怪状的怪物，它们依靠彼此吞噬来强大自己的力量，同时也依靠彼此吞噬来获得活下去的养分。泷的前身出生在那里，祂没告诉我祂前身的原型究竟是什么，但绝对不会是什么美好的模样。 　　“祂在那个黑暗的深渊里长大，日复一日地被深渊中诞生的先辈们教导着生存的法则。那是野兽的逻辑，究极血腥的规则，不是杀人就是被杀，弱小的只能沦为食物，唯有强者才有生存下去的机会……它们靠吃掉彼此来延续生命，啜饮血液来润湿干渴的喉咙，于是当它们吃掉一个同族之后便拥有了更强大的力量，这令它们相信吃掉同胞的价值就能一步一步登上巅峰……吃得越多，就能走的越远，也许就能够抵达头顶上那个遥远的世界。 　　“那些生物的脑子里其实并没有同胞或友人之类的概念，对它们来说世界上只存在两种东西，王和臣民——猎食者和食物。泷也遵循着这个逻辑，祂没有同伴，在深渊里无止尽地厮杀和吞噬……我不知道祂是什么时候‘降临’的，但那绝对是在祂抵达地面世界之前的事情。祂逐渐地蜕变，渐渐地成为了最强大的猎食者——在吃掉无数‘食物’之后，祂抵达了地面上的世界。 　　“祂在祂抵达的地方建立了属于祂的国度，召集了属于祂的部族——龙族之所以远强于其他凡人种族，就是因为他们遵循着古老血腥的规则。这个种族实质上是深渊生命的弱化版本，因为比起那些真正残暴的生灵而言，他们还有着与人类相似的情感。虽然浅淡，却不能轻易否认它们的存在。从一片漆黑的世界直到生存在阳光之下，泷的躯体适应着这个世界做出了很多改变……如今你看祂的龙族形态，那么古奥威严那么嶙峋美丽，可在这之前……你简直不能想象祂的模样。” 　　原轻声说着，她似乎抽了口冷气，像是在回忆曾经所见的那个狰狞的模样时被再度惊吓。 　　那是极致的丑陋，极致的可怖，仿佛是将全世界每个生命身上最丑陋的那个部分拓下来，然后把这些零部件以最违反力学和美学的排列方式组合在一起，创*造出了这个世界上最见不得人的怪物。 　　“你说祂为什么那么爱美，那么喜欢华丽的珠宝？因为那都是祂曾经竭尽全力也得不到的东西，如今却可以轻易拥有，当然要疯狂地占据，不能轻易让出分毫……前身的执念对泷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有时我就在想……或许，在祂的印象里，曾经那个狞恶丑陋的怪物和如今光鲜美丽的自己，自始至终都是一脉相承的东西吧。”原这么说着，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你们的交际其实并不多，所以你几乎不曾了解……祂身上所怀揣着的，那种嗜血的本能。” 　　“管祂嗜血又或者残暴什么的，反正祂打不过我——以你说的那种逻辑而言，祂是我的‘食物’。”湮吊儿郎当地回复着，语气如此理所应当。 　　“是啊……你不用刻意去残忍，你本身就比这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残忍百倍。”原幽幽地说着，仿若箴言。 　　牺牲……绝对的、公义的大爱，本就比任何可怕的事情都要更加残忍。 　　 　　“莉莉丝！”阿胡拉发出声嘶力竭的叫喊，他俯身趴在黑色巨龙的背上，死死抓着龙的鳞片抵御扑面而来的巨大风压。一片混乱的战场上，他看见那位龙族所信奉的神灵以魔鬼般的姿态将莉莉丝重创，腥红的血如雨般从天空散落。 　　他爱的女孩被刺穿胸膛挑在黑色的龙骑枪上，那头柔软的栗色长发在天空中如旗帜般飘舞，猩红的血沿着枪柄滴落，而那黑色的凶兽炫耀猎物一般发出刺耳的笑声……不同的信仰造成分歧，分歧导致如今的战争……忽然就有狂暴的火焰在心头燃起，阿胡拉拔出锋利的黑色长刀挥出至凶至暴的一击，将载着自己的黑色巨龙直接斩首！滚烫的龙血溅了他一头一脸，草萱色的发都被染成猩红。 　　被杀死的龙再也无法在天际翱翔，仿佛突然施加了成百上千倍的重力，龙的尸首连同阿胡拉一起向下方高速坠落。狂风将阿胡拉的长发席卷上天空，他的模样仿佛蛇发乱舞的美杜莎。骤然而来的加速和狂风造成的重压并没有令阿胡拉失去分寸，他把龙的尸首当做踏脚石，纵然跃上高空，背后展开神赐的光辉羽翼，仿佛狂风中降世的天神般高贵华丽。 　　“华纳神族……”阿胡拉深吸一口气，扬起手中的黑色长刀，下达那个将使一切变得无可挽回的命令——他曾再三斟酌究竟要不要这样做，但仅剩的理智在那个心爱女孩的心脏被贯穿时就随着狂风飘走了，如今掌控他的只剩愤怒： 　　“动手！” 　　刚刚还在与巨龙们并肩杀敌的华纳神族霎时转变了方向，那些由泰坦一族打造的锋锐至极的武器不再指向魔物的洪流，被华纳神族们挥向了□□的巨龙！天空中有无数的血泉喷涌，巨龙的哀嚎声响彻荒野，阿胡拉以一种极大的快感注视着泷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最后静止在半空中，祂手中仍旧握着那贯穿莉莉丝的龙骑枪，呆呆地注视着无数巨龙从空中坠落，神色呆滞仿佛不敢置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时候阿胡拉只想纵声狂笑—— 　　——这是他们早已约定好的……背叛之时！ 　　 　　“‘神之王子终将背叛他的母亲，投向魔女的怀抱’……” 　　静寂之中，有谁轻轻念着那虚幻的预言，此刻终于与现实重叠。 　　 第203章 第19章 最不可能的背叛 　　　　　　 　　莉莉丝被泷抓住的时候，原初之国中正就实力问题进行着激烈的讨论。 　　“说起来，莉莉丝明明是君临级好吗，怎么会被神帝级别的泷吊打？这单方面碾压的战斗我都快看不下去了，啧啧。”湮摩挲着下巴，有点别扭地围观战局。 　　看着一个与自己同境界的人被实力不如自己的人单方面殴打，湮的心情委实是有点微妙。 　　“她的‘森罗蜃域’呢？那座已经尽皆化为死灵国度的精灵城池杀伤力可不弱，怎么一直不见她放出来？莫非……她其实喜欢挨打？”湮犹豫着做出了一个不靠谱的猜测，说完之后自己都想扇自己一巴掌。 　　这和吐槽莉莉丝是个抖m有什么区别！说话真的太损了啊喂！至少给敌方副手留点面子∑(っ °Д °;)っ 　　“这很奇怪吗？莉莉丝可是法师系的诶，你不能要求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拎着双叉戟上去跟一个高攻高防结实耐糙的凶兽对打，而且战场还是在天空中，连点儿遮蔽物都没有，莉莉丝能支撑这么久才被逮住已经很超出我的预料了。”原舔着冰激凌耸肩，“我原本的估计是，她会在半个小时内被泷撕成碎片，然而到现在她都还活的好好的，虽然像条咸鱼那样被插在枪上，总归还是没死。” 　　“可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湮打量着展开在眼前的环境，皱着眉头，仍然觉得不太真实，“君临和神帝啊……整整一个大境界的差距就这样被轻而易举地跨越了，这是不是说明泷也能单方面对我进行殴打？一想到那个人妖的战斗力在我之上，我就觉得不太高兴。” 　　“你的反应就这样？”原有点惊讶，“我本来还以为你会追着我问她为什么不用领域呢。” 　　“那种问题为什么要追问？仔细想一想就明白了。”湮挺了挺弯的酸痛的腰背，漫不经心地说，“哪怕有再多部下，在面对完全超越自身力量等级的对手时也没有半点用处。领域的意义在于群战脱不开手时对碍事的家伙进行无差别清场，暴走状态的规格外敌人就算了吧，徒添伤亡而已。” 　　“所以你想清楚了？顺便补充一下，泷永远没办法对你进行单方面殴打，因为你会在祂进入状态之前先把祂打死。”原斜眼，对自己头号副手的战斗能力给予了高度评价，“你的情商和与人交际的能力点数全都被分配到战斗力那一栏里去了。” 　　“嗨，说打死什么的太过分了，顶多半残而已……”湮开始为自己的凶残指数分辩，然而当她的目光再度转向幻境时，所有想要分辩的话语全都化作了耳边的一声惊雷，“——卧槽！这种情况必须打死啊！” 　　 　　即使是在翻涌着的风元素的洪流之中，阿胡拉遒劲有力的吼声仍旧抵达了每一个华纳神族的耳边。 　　华纳神族年轻的王者背后舒展开辉煌绚烂的金色羽翼，手中黑色的长刀上缓缓滴下猩红的龙血。古龙的血腐蚀了阿胡拉身上的轻甲，他撕去那些已无防护作用的破碎金属片，露出下方洁白的法衣。那君王的长袍在狂风中飞舞，金丝编织的纹路当真如金白色的云雾般在空气中显现。 　　那个男人的草萱色长发在空中飞舞，浅绿色的眸光清澈如水。 　　他像真神那样高远伟岸，华纳神族似乎受到了他们王者气场的感召，整齐划一的行动起来。 　　巨龙背上的年轻龙骑士们，在龙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迅速动手。原本用于狙击敌人的特制□□现在被用于撕开巨龙坚硬的鳞甲，由魔王一方研制的神经毒素从枪尖传递到伤口，再从伤口传递到血液，直至最后流遍全身。无数巨龙齐齐发出痛苦的龙吼在空中翻滚，等到毒素入侵翅翼骨骼神经的时候龙们失去了飞翔的力量，翅膀僵硬着从数万米的高空沉重的砸下，有一些是落地之前就已经死于剧毒，另一些则是活生生被落下的同类砸死的，青铜古钟轰鸣一般的惨烈吼叫此起彼伏。 　　一时间无数古老的生命从天空坠落，落在地上摔的血肉模糊，雷霆般的重响和古钟轰鸣般的惨叫夹杂在一起，竟是生生盖过了天地间元素乱流暴作交缠的声响。 　　泷展开背后几十米长的双翼浮空，祂周身细密的黑鳞像钢铁的盔甲那样逐一扣合，细长而锋利的龙枪上挑着莉莉丝。 　　龙族之主的面孔被细密的黑鳞所覆盖，没人能看得到祂脸上的表情，只觉得有黑色的气息恶鬼般升腾。 　　“阿胡拉……”泷缓缓开口，声若雷霆。 　　那雷霆轰鸣的话语声如锤般重击阿胡拉的耳膜，他的身形在空中剧烈颤抖了一下，腥红的血从两只耳朵里流淌出来。 　　随着这个名字一同震颤的不只是阿胡拉的耳膜，还有那些手上沾染了龙血的华纳神族：元素在他们体内凝结成极致的精华后炸裂，这本该以及漫长的工程在不足亿万分之一秒内被强制完成，他们那拥有神赐血脉的躯体在空中炸裂，珍惜的高贵血统绽开罂粟般美丽妖娆的花朵——这是生命的盛放，也是生命的零落。 　　与此相反的是，天地间元素的风暴在极短的时间内平息，地水火风又回到它们本来所在的地方。世界静寂的可怕，没有一丝风的流动，地元素、水元素、火元素的气息被压制到最低，仿佛极南之地在一瞬间变成了荒芜之地，在这里所有的元素的活性都被迫降低到无限接近于零的底部——这是人类魔法师中有名的法术“禁魔领域”最理想的形态，所有的元素失去活性，无法被调动、被操纵——法师在这里变成了彻底的废人。 　　世界那么安静，仿佛所有生灵都在一瞬间失去了呼吸。 　　泷浮在空中，悠长而缓慢的吐着气息，阿胡拉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便是神灵的威势——神之一怒，天地俱寂。 　　在一个相当负责任的族长面前屠杀祂的族人，这真是引爆怒槽的最好方法。 　　“阿胡拉……”泷又一次缓缓地念着这个祂看着长大的孩子的名字，缓缓抬起空着的那只手……不，那只晶莹剔透的爪。 　　黑龙和年轻王者之间相隔的遥远空间似乎被强行割裂了，泷仅仅只是做出了一个伸手的动作，连步子都没有向着阿胡拉的方向迈出一步，可那锐利的爪已经悬挂在对方头顶。 　　“阿胡拉……”第三次的重复，又一次音爆在阿胡拉耳边炸响。这一击比第一次更加凶戾，血从阿胡拉的眼睛、鼻孔、耳朵和嘴里涌了出来，脑海中传来常人难以忍耐的痛楚，以及什么东西被音爆炸裂的轻微声响。 　　此时此刻阿胡拉连抬起头都做不到……黑色的龙暴怒，祂念着他的名字，晶莹剔透的爪猛地向下拍击！ 　　华纳神族之王、女神钟爱的儿子将要迎来死亡——已经没有任何一个活人能够从神怒之中将他救出来了。 　　 　　“我艹！西比尔的预言……成真了！”湮死死地盯着眼前虚幻的景象，身体弓起，简直像是恨不得扑上前去将那个背叛他们的男人一刀断喉。 　　那是将近两千年前的事了……那年那月，在那无边无际的神国之中，在那盛放华美的花丛之中，在那恢弘庄严的神殿之中……那些出自西比尔口中的、宿命般的文字，如今切实地展现在当年的倾听者眼前。 神之王子终将背叛他的母亲，投向魔女的怀抱。天空之主的愤怒席卷大地，神的罪子不会得到他想要的全部，却将失去他所拥有的大部分。在阴谋与征战之间，爱情一文不值…… 　　神之王子已经背叛他的母亲，而天空之主的愤怒将要席卷大地！ 　　湮蓦地站了起来，她一撩金白色的大氅，匆忙地向着殿外走去。 　　“……湮？你要去……做什么？”原手上只剩冰激凌的脆皮筒，上面的冰激凌球在几秒钟以前被她自己扣在了身上——那个时候画面中的阿胡拉拔出了黑色的长刀将巨龙斩首，眼眸中的狠厉让人心悸。 　　她好像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说压根不想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紫色的眼睛里满是苍白褪色的感情，复杂之至。 　　“去做什么？——当然是去阻止更可怕的事情发生！这一下子……可闹大发了！”湮头也不回地说，背影消失在门后。 　　原呆呆地坐着，手足无措，任凭身上的那个冰激凌球慢慢融化，变成黏糊糊的一团糊在身上。 　　她发呆的时候另一扇门被缓缓推开了，长发逶迤拖地的女预言家站在门后，身后跟着对已经发生在火之乡的一切毫不知情的其他荣耀。 　　骑士王瘦削高挑的身形和朴素的衣着夹杂在一群骚包的神灵之间，那么惹眼。 　　两个非神的存在表情淡漠，无喜无悲，似乎已经全然知晓了一切的起始与终末。 　　原有点茫然地看着这些大多同样茫然的家伙们，问： 　　“你们要做什么呀？” 　　骑士王并未答话，西比尔拉起裙摆行了一个礼，轻轻说： 　　“女神冕下，我们来见证神子所犯下的罪孽。” 　　 　　在那黑色的利爪捏碎阿胡拉的头颅以前，泷突然停止了动作。那随时可能夺取华纳神族之王生命的凶戾武器悬在半空，黑龙缓缓转动祂的脖颈，近乎一百八十度的旋转，祂将面孔生生转到了背后的方向。黑色的龙瞳中有金色的火焰熊熊燃烧，祂远望北方那一望无际的平原，似乎被这完全失去生机的土地上的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明明什么都没有，泷却凝视的那么专注。 　　“你……这个叛徒！”泷猛地将头扭了回去，脖颈处的骨骼发出可怕的声响。祂收回利爪，另一只手一甩黑色的龙骑枪，莉莉丝被巨大的力量甩了出去，阿胡拉几乎是下意识地接住了她，拥抱怀中苍白的女孩，仿佛那是全世界的珍宝。 　“阿胡拉，莉莉丝……我记住你们了。” 　　黑色的狂龙展开翅翼升上更高的天空，祂低头俯视相拥着的男人和女人，念着他们的名字，牙齿间仿佛噬咬着钢铁。 　　“你想要记着那就记着吧——只可惜你的那些族人，连知道我名字的机会都没有！”莉莉丝失血过多，她苍白着面孔，依靠着阿胡拉的臂膀才有抬头注视泷的力量。 　　这个女人明明已经那么虚弱了，可是却又笑得那么美丽那么凶狠那么阴毒，一如黑色的玫瑰花般娇艳欲滴，“被一个神帝追着打是我的耻辱……不过比起这一点点的屈辱，还是那群龙坠落的乐曲更美不是吗？奏鸣的曲调如雷霆如风暴，起伏的嘶吼声正好应和了宴会上舞曲的鼓点……尤其是这天地间元素暴作的绚烂基调，不正是荣耀们所推崇着的欢快舞曲吗？肆意享乐，肆意生活……这不正是你所爱的歌谣吗？” 　　莉莉丝突然笑起来，那笑容比阳光更加明媚，一如无忧无虑的青春少女： 　　“只是记着可没有什么用啊……就算记着我们，也阻止不了你的族人一一死去！你的血脉终将凋零，天空之卫族终将灭种亡族……龙生活在北方的土地上，想必那些山谷此刻应该已经化作红海了吧？” 　　哈迪斯驻守金伦加鸿沟，莉莉丝驻守极南之地，他们都没闲着。龙族和华纳神族调动军队、行军用了好几天的时间，这段时间之内，魔王们都在做些什么？ 　　——在龙族的主力军远离领地之后，亚当在整个龙族领地上布下了禁空的领域。在莉莉丝所在堡垒遭到进攻的同一刻，魔王军开始了对女神麾下“天空之卫族”的清洗。 　　龙谷被血淹没变成红海，那浓郁的血腥味飘过漫长的距离，穿过元素乱流的阻碍，抵达的南方的区域。 　　泷嗅到了空气里浓郁的血的气息。当祂望向北方的时候，远超常人想象的视力将那片红色的海洋倒映在祂的视网膜上。 　　——军队遭到重创，大本营也在同时被打击。再不回去的话，或许这世界上再也不会存在名为“龙”的生物了。 　　“真是卑劣的黑暗……” 　　黑色的狂龙声音里带了刻骨怨毒，祂挥手在空中撕裂开巨大漫长的黑色裂缝，奄奄一息的巨龙被不知名的力量托着送入空间通道之中——在所有还活着的龙都被送进去以后，泷也缓缓融入了那一片黑暗里。 　　莉莉丝和阿胡拉注视着那暴怒后又平静下来的神一点点消失在他们面前，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因为松懈，于是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即将彻底融入空间裂缝的一刹那，鬼魅般的声音幽幽地响起： 　　“我诅咒……” 第204章 第20章 那落迦 　　龙谷，红海。 　　一具具龙的尸体冒着气泡沉入猩红的血海，这些曾经翱翔天空留下曼妙尾迹的巨兽们如今连再度抬起膜翼的力气都失去了，水晶般晶亮美丽的鳞片被血污染去光泽，巨大的翅翼从根部被斩断，像待宰的牲畜那样被一个接一个地拖入血海之中。它们缓缓地沉了下去，无力的翅翼在狂风的作用下轻拍海面荡起阵阵波涛，在尸体彻底没入之后，海面悄无声息地拔高，弥散开究极血腥的气息。 　　如果从此时的天空看去，猩红色海洋正一点一点地扩大它的面积，大地像人类的伤口一样不断漫出鲜血。几个小时之前这里还不是这个样子的。几个小时以前，红海的所在还是一片绵延的巨大裂谷，它天然形成，裂谷中有无数的巨龙起落，是群龙的巢穴。 　　亚当仅仅用几个时辰的时间，便填满了这片巨大的、大地伤口般的沟壑。 　　填充物是什么？是血和尸骸。 　　——龙的血和尸骸。 　　亚当无聊地看着部下们处理龙族的尸体，厌弃脚下被血玷污了的大地，浮在空中，一身礼服洁白无瑕。 　　天空中传来不寻常的波动，如波浪荡开，又或者夏花盛放。 　　“哦……看来莉莉丝那边的危机解决了？这就说明本王可以撤退了？”亚当抬头望向天空，那里有黑色的裂缝正缓缓成形，亚当似乎已经能够看到那古奥狰狞的巨兽露出部分形体，颚骨下翻发出狂怒的吼叫声。 　　“嘿……我真期待泷看见这片海洋时脸上的表情。虽然那种狰狞扭曲的姿态必定毫不完美，不过狰狞到了极致或许就会别具美感了呢？”亚当轻声说着，他微微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那巨兽的膜翼拍击红海海面荡起阵阵波涛所发出的声音，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沉醉，“真美啊——可惜你不这里，再美的歌谣也无人同我一起欣赏了呢，我最亲爱的……” 　　他没有念出那个名字，徒留最后飘渺的尾音，任由句子断在了半截。　　 　　“走吧，剩下的烂摊子就留给人妖收拾好了。”亚当漫不经心地对着部下下令，自己已经步向空中那泛着冷光的白色车架，预备收工回家。 　　亚当将手伸向门把手，可在触到那冰冷的金属以前，他的动作忽然就那么停滞了。　　　 　　“嘿，捣完乱之后连烂摊子也不收拾一下，拍拍屁股就想走人，你这是在哪里养成的臭毛病？不听话的孩子可是没有糖吃的喔。” 　　有轻快的话语声从头顶的天空传来，亚当蓦地抬头，有萤火般的微光飘落，轻轻拂过他的面颊。亚当猛一低头，一脚踏在车架上向后跃出，后退的同时机械核心轰然运作，落地的那一刻他完成了形态的转换，喷射着淡蓝色激光的巨大羽翼从背后缓缓展开，螺旋的金属长角在头顶延伸。 　　亚当捡起金属的碎片，在刺眼的光芒中将它们熔炼成几米长的锯齿剑。此刻他已经顾不得对污浊地面的厌弃了，像伺机而动的野兽那样缓缓低下身子，双手握住剑柄，闪烁着蓝光的电子眼紧紧地盯着车架上方——那里空无一物。 　　“还挺机敏的嘛，你这小家伙。” 　　女人轻笑着，几抹黑色的流光在纯白的车架上方一闪而逝，黑与白的对比那么显眼。 　　亚当那双冰冷的机械眼里有几抹电光闪过，他仍旧注视着车架上方的那片空旷，声音清冷肃杀： 　　“湮？——那落迦？” 　　“认出来了？记性还挺好的嘛，我记得这个形态我很少对外展示的。毕竟啊……实在是不想被当成某个家伙的姐姐呢。” 　　纤长高挑的身影从空气中悄无声息地浮现，微卷的紫色长发在空中飞舞，紫红色的眼眸暗沉如静夜。她的足裸纤细，过分轻薄贴身的黑色甲胄勾勒出曼妙修长的形体。她手中握着形状奇异的武器，隐约可以分辨出来似剑似枪的姿态，黑色的表面上有零星的光点散落，与天穹上的星辰何其相似——亚当只在太古毁灭的时候见过这柄剑，惊叹于其上蕴藏着的宇宙般的辉光。 　　这是那落迦——象征地狱的女神，象征终末的女神，象征虚无的女神。在凡世的神话传说里她是破灭与恐怖的代名词，而在众神之间，这是“牺牲”最具破坏力和杀戮本性的姿态。 　　那柄剑也不是湮伴生的武器雷沃汀，它没有名字，却有更尊贵的身份——世界碎片。 　　那柄剑是世界的一部分——或者说它就是世界。 　　那是原曾经赠送给湮的礼物，作为她队长身份的证明。原从更古老的生命那里得到这礼物，如今它握在那落迦手中，终于派上了用场。 　　 　　——概念生命生于虚空，能对他们造成最直接伤害的力量，便是世界本源。 　　——这柄剑最初诞生时被赋予了的使命，就是杀神。 　　 　　多少年以前，亚当曾亲眼目睹那紫发黑衣的女神手握宇宙辉光般的长剑，弹指间便将旧界化为炼狱之地。 　　那时那日，他被那可怖力量的美震撼内心。 　　而到今日，他将亲自体验经由那落迦之手所释放出的“世界”伟力。 　　“真美啊……”机械降神失神地注视着那被那落迦握在手中的“世界”，不由得喃喃自语。 　　“会被世界的瑰丽吸引，你果然还只是个孩子啊，亚当。”那落迦撩了撩那头紫色的长发，遗憾地叹息。 　　她举起“世界”在空中虚划，红海翻起凶猛的浪涛，天与地都发出哀嚎声。 　　从那落迦现身的那一刻起，胜负就已经注定。 　　 　　极南之地，火焰之乡。 　　俊美的王拥抱着怀中纤细的女孩，他们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一道道猩红的血柱在空中升起又落下，脸上带着漠然和冰冷的神色。 　　泷被极端的愤怒夺取了理智，祂甚至分不清生者和亡者了——祂带走的族人只是幸存者的一部分，而那些濒临死亡却又尚未完全死去的巨龙跌落在尘埃之中，能带他们翱翔天际的翅膀已经折断，机械般精密冷酷的华纳神族围聚在他们周遭，那些专门为了破开强大防御而设计的龙骑枪洞穿他们的身躯，一次又一次，有漫天的猩红浮现，每一次绚烂的色彩喷薄都伴随着金戈之声。 　　这是龙族的坟场，骑士们向着昔日伙伴毫不犹豫地挥下屠刀。 　　泷撤离前的震怒没能杀死全部参战的华纳神族，伙伴的逝去似乎也对这些作为战争机器而制造出来的人们毫无影响——每个华纳神族脸上的表情都苍白而冷酷，如同冰雪封冻的花岗岩那样坚硬。 　　——这就是为了战争而打造出的，真神的战士们啊。 　　他们生来边被剥夺了拥有全部情感的能力，仅仅留存几种神祗所需的成分：冷酷、高效、沉默、坚忍、忠诚——或者说绝对服从命令。 　　此刻立于战场之上的，是杀戮的机器，而非鲜活的生灵。 　　阿胡拉静默地注视着这流水线一般的屠宰场，不由地搂紧了怀中的莉莉丝。莉莉丝感受到握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力量加大，不由得想要挣扎，但她实在太疲倦了，和泷的战斗耗费了她几乎全部的体力，后者更是在离去之前布下了覆盖整个极南之地的禁魔领域，以至于她现在几乎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一个元素都调动不到——这对一个法系而言是多么令人绝望的事情——只能倚靠着阿胡拉。 　　她靠在这个既算不上讨厌也算不上有多喜爱的男人——或许男孩要更准确一些，因为她看着他长大——男孩的胸膛上，闭上眼睛静静地听他的心跳声，忽然就被激荡着的巨大悲伤震慑了。 　　她听见这个她心中始终视为孩童的男人嘶哑着嗓子，如受伤的野兽那样嘶吼：“我一直都想……让你们成为真正的‘人’啊。” 　　生为神子，生为华纳神族之王，与其说阿胡拉是一位英明神武的君主，倒不如说他是为众神放牧羊群的牧羊人。就像羊长大之后牧羊人会剪下羊毛换钱一样，华纳神族死后的灵魂，会在阿胡拉的牵引之下被导入原初之国，继续作为侍神者的无尽生涯，直到灵魂在漫长时光中彻底消亡为止。 　　这是早就规定好了的事，全体华纳神族的命运，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并被各自知晓。降生是为了成为神的战士，而神的战士不需要过多的感情，只需要接受命令、执行命令……每一个华纳神族转化的侍神者都是绝对专业的战斗人员，他们与别的侍神者不同，没有多余的情感，也不会像提尔斯那样接触神灵们的日常。他们唯一的命运就是——在神需要他们的时候冲上战场，死在那里，或者活着回来继续等待下一次登场。 　　于是每个华纳神族都像是一台永不停止的机器，他们不断地接受命令执行命令，并繁衍后代继续这个可怕的命运……每次族内开会的时候阿胡拉都仿佛置身于冰窟之中，几十双无神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等待从他口中下达的命令，一个个僵硬得就像是泡在福尔马林里面的尸体。 　　阿胡拉真讨厌那种感觉——那种弥散在每个华纳神族周身的、死亡般的冰冷气息。位于阿斯加德的雾海神宫内部所用的侍从多为别族成员，也正是因为阿胡拉无法忍受一个死气沉沉的宫殿才特意招收的。尽管别族的侍从因为效率慢、办事不仔细等缘故屡次被部下上书请求更换，但阿胡拉不介意，在那样一个没有丝毫生气的地方，侍从们身上鲜活的生命会令他安心。 　　但每一次看见那些行尸走肉般的族人的时候，阿胡拉都在想—— 　　——若是早一些明白，在母神将华纳神族特性最终定格之前据理力争就好了。 　　然而…… 　　——没有若是。 　　 　　原初之国，万神殿。 　　“阿胡拉……” 　　无数的声音重合在一起，念诵着同一个名字，语气里带了刻骨怨毒，和浓得几乎化不开的仇怨。 　　荣耀们瞪视着那虚幻的镜面，面目表情是从未有过的狰狞。 　　“女神冕下，湮大人呢？”作为在场仅有的两个非神存在之一，骑士王淡漠地转向原发问，似乎阿胡拉的背叛早在她的预料之中，丝毫不显惊讶。 　　“湮？她下去了……”原洗净了衣服上沾着的冰激凌，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回答。 　　隔了一会儿，她忽然又慢慢地补了一句，神色平淡从容，透着森然的冷意： 　　“她会把处刑的罪人带到我面前来。” 　　西比尔立在一旁微笑，看着原从母亲变成女神。 　　 　　在彻底掌控华纳神族以前，阿胡拉一直都认为“等价交换”的规则虽然有些严苛，却是可以理解的。 　　华纳神族是女神创造的第一个种族，享受这种神给予的特殊地位和优厚待遇，用永远的忠诚和侍奉来交换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可阿胡拉很久以后才明白，这一切根本就不是对等的。 　　神从华纳神族手中拿走的除了忠诚和侍奉，还有自由和本我。 　　而这两样，都是无法等价回报的东西。 　　阿胡拉不甘心啊。 　　即使全都是母神创造的，可这也是他的族群、他的子民啊。 　　凭什么他们只能像机器那样活着，同为女神眷族的库伯勒族和祭司一族却能作为“人”存在，活得那样自由洒脱？ 　　阿胡拉想给自己的族人自由。 　　这个愿望在他的心底藏了很久很久，却一直都没有说出来。 　　华纳神族的其他人未曾得到过自由，自然也就无法理解他内心的感受。至于众神……他们根本不曾理会。于是多年以来，这个愿望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悬在他空荡荡的心里。 　　西比尔的预言令他恐慌，湮的目光令他战栗，母神的话让他对神彻底绝望。想赋予这个种族自由，他只能靠自己。 　　领军出战，这是绝佳的机会。 　　他成功了，他赌赢了，他为华纳神族争取到了自由——尽管这自由是以巨龙血淋淋的尸骸为代价的。 　　让他敢于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来换取自由的原因还有另一个——或许这个才是他心底深处一直坚持的东西，最终鼓动了他的魅惑之物——他注视着怀中的莉莉丝，心砰砰的跳着。 　　阿胡拉低下头注视莉莉丝，这个时候，莉莉丝也恰好抬起头看向他。 　　两个人的目光交汇，许久许久。 　　栗色长发的女人慢慢地伸出手，试探一样地抚上阿胡拉的面颊，樱花般的唇瓣开合，眼神那么温柔。 　　阿胡拉听见她说： 　　“……一个人背负这么重的执念，一定很累吧？” 　　 　　——此后多少年，他们都不曾知晓，那时那日，他们真的是彼此相爱的。 　　 　　 　　　　 　　　　 　　 第205章 第21章 众神的诅咒 　　 　　没人能在武力值上跟那落迦形态的湮对抗——不过身为七魔王之一，亚当还是成功点亮了逃跑的成就。 　　战斗说起来麻烦，但实际上也就是几分钟乃至几十秒的事情——特别是在其中一方的战力有压倒性优势的情况下。 　　“哇哦哇哦，怎么以前就没发现呢，亚当这小子的逃跑技能竟然这么溜啊。”那落迦提着“世界”，站在地上目送着某个已经被拆解的七零八落的机器人借着青蓝色的喷射火焰逃走——这大概也是亚当目前身上唯一完好无损的装置了——天空中留下一抹狭长的白色尾迹，在青白泛红的天空中一点一点逸散开来，最终消失不见了。 　　亚当狼狈地逃离，留下了一只角——还有他带来的全部部下。亚当逃走之后没过多久，泷就撕裂空间带着幸存的族人返回——那落迦静静地看着黑色的传送门洞开，鲜血淋漓的巨兽从空中落下，领头的那一只愤怒而狰狞。巨浪翻涌的猩红血海存在感委实是太高了，在大门打开的第一瞬间就足以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无需说明，所有龙都明白那红色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于是本应归家的龙群聚集在一起，再一次发出响彻天地的哀嚎声。 　　那落迦斜了他们一眼，决定不在这个悲伤的时候说风凉话。 　　“啧，那个偏执狂在逃跑上还真是有一手啊……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在这方面这么厉害呢？”那落迦纤长苍白的食指一下一下点着同样苍白的几近透明的唇，语气里透着莫名遗憾的味道。“不过算啦……好歹还有些纪念品对不对？”她坐在被血润成猩红的土地上，空着的手将一只金属的长角上下抛着，玩的不亦乐乎，那柄无名之剑放在一旁，流淌过世界的辉光。 　　头尾狰狞的黑色凶兽掠过她身旁，怨毒地注视着那一片已经平静下来的红色海洋。天地间的元素开始慌乱，它们接到了狂暴的命令，不知该如何反应。 　　“嗨嗨嗨，别发疯啊我说，你这家伙。”那落迦坐在原地，随手抓住泷蓬乱的长发尾部，扯着头发就向反方向一甩。明明两个人的体型差距相当大，可对比起来较为娇小——跟几乎完全龙化的泷比起来那落迦确实算小的了——的那落迦轻轻松松一挥胳膊就把几近暴走的泷给扔了出去，充分证明武力值的差距并不是体型能够弥补的。 　　“你可不能随随便便把自己老家——好吧现在是祖坟了——随随便便把自己祖坟搞得元素乱流暴动，你是想把这个建立在原本地基上、本来就不怎么坚固的世界给彻底毁掉吗？这可不行啊，泷小朋友……”那落迦叹了口气，一脸怜悯的看着祂，说话方式和平常的湮相去甚远，“——你玩的嗨了的话，我也会很想杀人——也许杀条龙——来改善心情的呀。” 　　“所以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泷冷冷地说，“杀戮欲望太强了……总让我想起深渊下面那些恶心的东西。” 　　“所以说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那落迦懒洋洋地说，“‘那落迦’本来不就有‘深渊’‘地狱’的意思吗？” 　　泷冷冷地瞥了这个明显画风不太对的队长，什么都没说。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心情不好。这样吧，我们来玩个游戏怎么样？”那落迦抻了个懒腰，偏过头看着祂，笑眯眯地说。 　　泷不回答，祂转过身，扬起那双巨大的黑色翅翼，似乎是要向自己幸存的族人们飞去。 　　“要不要这么不配合啊……”那落迦叹了口气，一脸遗憾的摇了摇头，“我可是很忙的呢，拜托……算啦算啦，不跟你计较了。快一点玩完这个游戏，还要去把不听话的孩子抓回家才可以呢……” 　　“这个游戏是这样玩的……”那落迦坐在地上，自顾自的说着。她重新堆起笑脸，注视着泷的背影。她伸出右手，纤白的指尖沾染了龙血的浓腥气息。她在空中虚划，有一道道金色的符文从她的指尖流出，在空中如蝴蝶般飞舞，轻盈而美丽，透着究极的血腥味道。 　　“以牺牲之名，为华纳之王写下天命。”那落迦轻笑着，话语声如惊雷炸响在泷的耳际。黑色的凶兽停止了乘风的翱翔，祂转过头来看着地上的神灵，震惊的几乎忘记了呼吸。 　　“队长大人，你……”泷终于再度捡起了遗忘已久的称呼，祂居然时至今日才发现，这个八荣耀的领头者，手段狠辣至斯。 　　“这可是个绝妙的点子呢，用来惩罚那些不听话的孩子。”那落迦微笑着，泷只觉得面前这个人是如此的陌生可怖，巨大的黑色恶意在她身后累积成山—— 　　 　　“神的罪子不会得到他想要的全部，却将失去他所拥有的大部分。在阴谋与征战之间，爱情一文不值。” 　　 　　这一刻那落迦和西比尔的面孔在不同的时间和空间里重叠，她们笑着，眉眼弯弯，嘴角是多的快要满溢出来的恶意。 　　那落迦偏头，那些从她指尖流淌出来的金色符文上蒙着一层浅白色的雾气，却也很快又多了些什么：太阳般耀眼的金红色光芒，还有静静流淌的银灰色气流。 　　“哇哦，”那落迦有点惊讶地看着符文上多出来的力量辉光，抬眼对上泷的目光，“看来大家也都来支持了呢……那么……” 　　虚无的神灵微微歪了歪头，她看向那头尾狰狞的黑色凶兽，眸光灵动，带着一丝狡黠： 　　“你，要不要来一起玩儿呢？” 　　 　　原初之国，万神殿。 　　紫发的女神坐在她的神座上，蒙神眷顾的那个女人立在神座之侧，下方是注视着凡世光景而面容森冷的诸神。 　　女预言家西比尔双手合十，她闭上了那双洞悉万事万物的眼睛，站在神灵们的前头，语调有如歌声般轻盈飘渺： 　　“断罪的时候到了。” 　　“大家都一起来吧。”那落迦的声音从地上传到天上，和西比尔的声音交叠着模糊在了一起。含混不明的词句在万神殿里响起，荣耀们会意。 　　『罪人阿胡拉啊……』银发金眸的太阳率先响应，有万丈光焰在他周身磅礴生长。 　　『罪人阿胡拉啊……』异色双瞳的骑士紧随其后，他叹息着，哀悼那命中注定的堕落。 　　『罪人阿胡拉啊……』地面上的神灵仰头望向天空，长发上辉煌美丽的绛紫色迅速退却，余下金属般冰冷的白。 　　『罪人阿胡拉啊……』黑色的巨龙俯卧在地上，在那冰冷的神明身侧，祂的目光凝固在红色的海洋上，一字一顿，元素的洪流涡轮般旋转。 　　悠然的叹息声回荡在天地间，天上与地上的神灵发出婉转美妙的声音，词句里却充斥着刻骨怨毒： 　　『他将失去他所珍视的一切，他注定得不到他想要的，终生都在悔恨里痛苦绝望；他将永不死，死神的阴影永远远离他，在漫长时光中他只能独自品味孤独；他将在所有人眼中只剩下肮脏污秽的面容，一切本来面目都被不洁之心所遮蔽！』 　　 　　歌唱般美妙的旋律在最恶毒最激昂的高*潮处结束，凡世各族的强者们不由得周身一阵战栗：电流般的颤抖感在灵魂深处迅速地流过，证明着有什么已经发生改变。 　　黑发的骑士王站在远离众人的角落里，她垂下眼，似乎无心参与这场背叛的戏码，冷眼旁观众神的闹剧。那双星辰般的银眸里倒映出煌煌的星火，如潮水般涌动不息——那是灵魂之流的映像。如果有人像那一片银白的深处看去，会发现有翡翠般的光辉闪烁着，一点一点被黑色蚕食殆尽，直到光芒渐渐黯淡，最终在银白的光河里消失不见了。 　　——诅咒，生效。 　　极南之地，火焰之乡。 　　男孩和女孩在空中拥抱，他们很少有这样情感外露的表现，也很少有拥抱这么亲密的举动：这是第一次，大概也将是此生最后一次。 　　莫名的战栗感从灵魂神处传来，阿胡拉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这么微小的动作，令他放开了怀中的莉莉丝。 　　阿胡拉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太对……究竟是哪里不太对呢？ 　　对了……这么久过去了，荣耀那边竟然完全没有反应。 　　没有追兵……甚至没有人来抓自己这个叛徒…… 　　不对……不对……太不对了！ 　　阿胡拉思考着，渐渐急躁了起来。他出神的时候，莉莉丝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她看向阿胡拉，而后眼睛微微睁大，瞳孔缩小，又慢慢地低下头去，再度抬起。 　　莉莉丝慢慢地抬起头来，阿胡拉回过神，视线对上了她的目光，也做出了与此前相同的反应：眼睛微微睁大，瞳孔缩小。 　　“不……这不可能……” 　　阿胡拉抽着气，直愣愣地盯着莉莉丝的眼睛。 　　在那双他深爱着的栗色双眸里，阿胡拉看见自己的倒影：一个脸上疤痕纵横交错、面骨扭曲变形、丑陋不堪的怪物。 　　莉莉丝迟钝地眨了眨眼睛，再度伸出手去，似乎想要抚摸那张怪物的面孔。 　　“真是……”莉莉丝轻轻说着，她向他靠近，阿胡拉却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使她未能触及到他，那只白皙的手只得悬在半空。 　　“……太恶心了。”她说完了话，收回了手。 　　阿胡拉的心一下子落进了无底深渊。 　　“呀嘞呀嘞，被心目中的女神嫌弃了呢，丑鬼。” 　　阿胡拉回过头去，众神派来的审判者终于到来。 　　女武神铂金色的长发飞扬，她纤长的食指抵住唇瓣，像是告诫谁将要保持沉默： 　　“罪人阿胡拉，该接受审判了。” 　　 　　湮的目光越过阿胡拉，看向他身后的莉莉丝，眯起了眼睛：“别总是做出一副特别防备的样子对着我，这一次被找麻烦的对象可不是你。要其他人承认失败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不过我可没有那么多规矩。”她漫不经心地撩了撩铂金色的长发，好像真对一切都全然不在意似的，“输了就是输了，对谁而言都是一样。”她顿了顿，又继续说，“第一次交锋，是你们赢了。” 　　“——至于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把某个见色忘义的熊孩子逮回去而已，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任何关系。 　　——对的，没有任何关系。 　　一点关系都……没有。 　　莉莉丝默不作声的时候，阿胡拉动了。 　　他展开背后那对光辉至极的神圣羽翼，抬起了手臂，黑色的长刀指向白金色的女武神。 　　“这是在逼我进行暴力执法吗？”湮饶有兴趣地看着阿胡拉的举动，手上一点动作都没有，似乎对方的力量对她而言不值一提——事实似乎也确是如此，“在明知道不可能打过的情况下还这么拼命，小阿胡拉你很拼哦。” 　　阿胡拉没有说话，只是动了。 　　黑色的光影带起锐利至极的风，白金色的长发被吹向面颊两侧，露出光洁的额头，湮坦然地面对着阿胡拉自上而下的凌厉杀意，纹丝不动。 　　泰坦族千锤百炼造就的武器支离破碎，她伸出手抓住青年的领口，侧身翻转，一瞬间制住了暴动的阿胡拉。 　　“别胡闹了，罪人阿胡拉。法庭之上，被告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保持沉默，等原告把你的罪责一条一条念完，然后推上刑场——你明白吗？”湮恶意地加重了“罪人”那两个字的语气，警告着面前的这个人，一遍遍地鞭笞着他的心灵。黑色的绝望在那双并无变化的翡翠眼眸中蔓延，他已读懂了那语句中暗藏的意思： 　　——你已不再是尊贵的神子、强大的王者，而是一个最末等的罪犯，并且将在众神的法庭上予以处刑。 　　对一个曾被万千宠爱着的孩子来说，这真是一件无比可怕的事情。 　　——特别是，那个为你定罪的法官是你母亲的时候。 　　 　　原初之国，万神殿。 　　自从太古毁灭之后就再也没有过的阵势在这一天再度展开：一直都表现的像个宴会场所的万神殿内，众神的御座再度设立起来。他们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并无走动与交谈，每一个的面色都冷若冰霜。 　　原的神座背后就是那两棵缠绕生长的金色巨树，金黄色的叶子落了一地，以此来表达它们心中的不安。 　　——这纯白的神国，就要变天了。 　　小精灵卓雅坐在金色的枝干上，闷闷不乐地把自己缩成一个球。 　　笨蛋阿胡拉拉，干嘛要叛变啊！原初之国难道不够好吗？大家对他不够好吗？女神大人对他不够好吗？——干嘛要叛变呀！ 　　——阿胡拉拉那个大笨蛋，你知不知道你以后再也吃不到金色的果子了！ 　　小精灵不开心地缩回树洞里，而众神面对着的门扉终于打开，等待许久的罪人终于被押上法庭。 　　“哟，我把这个熊孩子带回来了。” 　　逆着光，湮的身影模糊不清。 　　但她身侧的那一抹草萱色，是怎么也认错不了的。 　　——叛徒，阿胡拉。 　　 　　 　　 　　 　　 　　 第206章 神代遗章太古-帝国葬歌（末代王爵）*壹 　　 　　曜历1788年，奥辛帝国皇室发生内乱，佣兵联盟成员蒂兰德罗尼威尔疑似参与谋划刺杀帝国皇帝。 　　曜历1789年，奥辛帝国内乱平息，蒂兰德罗尼威尔诛杀叛党有功，封帝国子爵，授一等勋章，赐封地，一时之间，名声大噪。 　　曜历1790年至1800年，蒂兰德罗尼威尔多次于奥辛帝国对外战争中立功，晋封帝国侯爵。 　　曜历1801年，澳新帝国与法连公国交战，蒂兰德罗尼威尔暗中引导法连公国重创奥辛帝国，奥辛帝国皇室再次发生内乱，蒂兰德罗尼威尔借机□□，建立罗尼威尔帝国，封号迪特一世。罗尼威尔帝国迅速吞并奥辛帝国以及法连公国，积极向外扩张。 　　曜历1804年，罗尼威尔帝国与库伦萨帝国、冉凡斯乐帝国并立为人类三大帝国。 　　曜历2559年，冉凡斯乐帝国分裂为数十个小国。 　　曜历2611年，巫妖王之乱于冰霜荒原爆发。 　　曜历2632年，罗尼威尔帝国时任皇帝菲尼甘一世宣布帝国全体归于巫妖王统辖之下，驱逐帝国境内全部圣庭人员，惹来一片骂名。 　　曜历2653年，罗尼威尔帝国派军协助巫妖王灭库伦萨帝国、建造叹息之城，黑暗皇朝统治时代正式开始。罗尼威尔帝国在黑暗皇朝时期迅速发展，达到建国后的第一个“黄金时代”。 曜历2990年，罗尼威尔帝国皇帝迪特五世于叹息之城内亲率帝国军队发动袭击，削弱叹息之城内的守备力量，为人类联军打开叹息之城大门提供了有利条件。骑士王斩杀巫妖王，黑暗皇朝时代结束。罗尼威尔帝国与圣庭重新建交，在圣庭支持下达到了第二个“黄金时代”，却也因国家历史中对盟友的反复背叛而获名“背叛者的国家”。 　　彗历1085年，撒拉弗罗尼威尔继位，封号尼禄一世，性情暴戾蛮横，自登位起帝国对外战事不断。 　　彗历1098年，北地雪国国王密尼厄瓦十六世于极北之地深处发现珍贵矿藏，无奈于酷寒环境无法开采，只能将之封存。同年九月，北地矿藏消息意外泄露，密尼厄瓦十六世于罗尼威尔帝国出访时被罗尼威尔帝国皇帝尼禄一世扣押，三月后死于暗杀。 　　彗历1099年，诸族联军进攻北地。 　　彗历1100年，索伦多城破，北地灭国，时现特大暴风雪，有神迹显现。 　　彗历1107年，罗尼威尔帝国首都毁于天灾，皇室血脉断绝，从此一蹶不振。 　　 　　-------------------------------------------------------------------- 　　<请给予我一切梦寐以求的东西，爱，自由、洁净还有安宁。> 　　 　　原初之国，万神殿。 　　超越凡尘的风景总是同时超越了任何生灵的想象力。这是神的花园，各种忤逆季节时令的景象在同时展现于来者的眼前。与花期无关，翡翠色的原野上有繁丽至极的花朵盛放，弥散着淡淡金芒的蝴蝶在花朵间轻盈地飞舞着，掠过时留下一道道飘渺神逸的浅色光带，手掌大小的精灵们嬉闹着扑腾翅膀，所有一切都超越了凡俗生灵最究极的想象力，凝铸成神国的超凡尊贵。 　　红色曼陀罗的海洋里有金白色的身影停留，如一块被时间留下斑驳痕迹的灰白丰碑。红色曼陀罗——曼珠沙华是种不祥的花，究极美丽的同时又透着致命的诅咒。嬉闹着的精灵们有意无意地远离那片殷红泛金的海洋，连带着也远离了金白色的纤长身影，却又忍不住在玩闹中频频回头往去，被那颗隐藏在不祥花海中究极美丽的灵魂吸引了视线，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刚刚复苏的神目光空洞，她怔愣着站在红色的曼珠沙华海洋中，风带起那金白色的长发，连带着吹得那些灿金色的纤长花蕊沙沙作响，金色的花粉在空中四散飘扬。 　　湮站在红海中默然望向远方，那双眼睛里似乎倒映出一片苍白的天际，又或者对面山坡上繁茂生长的白百合花。 　　白百合的花语是，神圣、洁净、高贵、纯粹。 　　——多像那个死在冰雪高原上的年轻公主。 　　青翠的枝叶从脚下蔓延出来，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一朵洁白的百合花在湮的指尖绽放。 　　——她还很年轻，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没来得及去体验……爱情，洁净，还有自由和安宁。 　　湮垂着头默然不语，潮水般的记忆一遍又一遍没过思想的沙滩，在她的心头激荡。她清楚地知道记忆里那个洁净如冰雪、骄傲如冻峰的女孩对自己而言仅仅只是一段记忆，连“过去”和“回忆”都算不上——就像读一个故事，欧若拉是故事里的主人公，她英勇地死去，而故事外的读者从头到尾看遍这一切，但与这个故事本身没有任何关系，仅仅只是“知道”而已。 　　——可她就那么……死去了啊。 　　忽然就有磅礴的不甘砸在心头，那么剧烈那么痛，不甘的分量那么重，重的让人承受不起。 　　——她……死掉了啊。 　　湮低头，她伸出手，指尖抚过曼珠沙华那红艳似血的娇嫩花瓣，金色的花蕊轻轻地颤抖着，轻轻落下一片金色的粉末。 　　曼珠沙华，天上之花，天降吉兆之一，它的花语是…… 　　等待，悲伤的回忆，优美的纯洁，相互思念，离别、伤心、死亡之美，无尽的爱情，死亡的前兆，地狱的召唤…… 　　——就没有一个是好话。 　　湮掐断了那支曼珠沙华的茎，近乎冷酷地注视着红艳似火的花朵打在地上，沾染灰黑色的尘埃。 　　心里满满的不甘突然就转变了方向，她烦躁起来。 　　明明是神国不是么？为什么要种这种寓意不祥的花呢？真是，真是，真是…… 　　——真是烦闷至极。 　　她烦躁起来的时候，会格外地想要握紧刀剑——武器总是能给她安全感的，尽管当她拥有安全感后很多人会变得不再安全。 　　只是随随便便地拔剑终归是不大好的——于是湮扯紧了腰带上金色的环扣，好像那上面挂着一把看不见的长剑，而她已经握住了剑柄似的。 　　“嗨嗨，那边的姑娘看过来~那边的姑娘看过来~”有人在她耳边突兀地吹响口哨，她皱着眉拧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大大的笑脸，莫名显得有些傻——那是原的脸。 　　然后湮就眼前一黑。 　　 　　“呼哈，可算是搞定了啊，这家伙危险性可真高……”刚刚做完一件堪称惊天动地的大事，原一边长吁短叹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迈过花丛，两条小短腿哒哒地挪动着，最终抵达红发男人身边。他们并肩坐在白百合花的花丛中，原像没骨头一样瘫软在初身上，后者体贴地给她揉捏肩膀，矮冬瓜一样的女孩舒服地哼哼着。 　　“劳驾，我能知道你对那个孩子做了些什么吗？她的状况看起来不太对啊——与刚才那汹涌澎湃的心潮比起来，现在的她平静祥和的过分了——平静祥和的就像一具尸体。”初轻声说着，他抬起手来为原梳理耳际的发丝，紫水晶一样的眸子闪烁着，倒映出那个此刻沉默僵直的白色身影。 　　“如果你的‘汹涌澎湃’我没理解错意思的话，大概就跟你想的一样。”原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变出了一只带着巧克力脆筒的冰激凌，小口小口地舔食着，家猫般温驯乖良，“‘牺牲’可不是什么乖孩子啊……”她叹了口气，像是措不及防地被冰激凌凉到了舌头，“一个力量强大、随时会拔出剑来屠戮，并且极易遭到精神扰乱的初生‘概念’，又具备了这种叫人无可奈何的本源……我真是担心哪一天她受到什么刺激，一个想不开就把这儿给拆了。” 　　“明知道‘牺牲’的状况不稳定，为什么还要提前支开‘忠诚’？他们一同诞生，待在同胞血亲身旁总要好过独自一人吧？”初托着腮帮子分析。或许是由于诞生自“混乱”的缘故，尽管他的逻辑很清晰，但在某些时候总是难以抓到要点。 　　“就是因为一同诞生关系好才要支开呀。”无良的女神耸耸肩，几口咬掉脆筒，“‘忠诚’在的时候我不太方便对‘牺牲’动小手术——认主的狗被惹毛了是很可怕的哟。” 　　这话说得极其尖利刻薄，锐利的不像是个包容万物的女神。 　　初忽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原……原？”他试探着叫她的名字，低头摆弄花草的女孩令他心中格外不安，“你怎么了？没有什么事吧？” 　　原抬起头，略带失望地看了他一眼，不开心地撅了撅嘴。 　　初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里。 　　“帝琉斯教我的用第一人称的装逼的方式，实践起来好蠢啊！”原不开心地鼓了鼓包子脸，“明明她用就那么霸气！怎么我用你就一点反应都没有？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虎躯一震纳头便拜吗？！” 　　初默默地把差一点跳出来的心脏又摁回胸膛。 　　自家媳妇蠢萌蠢萌的，是自己想太多了……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不像对待情人，反而像是在哄一个闹别扭的小孩：“前辈和你的力量属性不同，别老是盲目跟着他的思维走，会变蠢的。 　　远在另一个世界的帝琉斯哭晕在厕所。 　　“但前辈和‘牺牲’的力量属性相似啊。”原眨着眼睛，一脸淡定地继续说，“而且……” 　　“前辈送给我的那柄剑，或者说那个‘世界’，可是一直都没有合适的使用者诶。我不是擅长战斗的类型，你和那东西属性相冲，所以我们两个连握剑的资格都没有。”原忽然翻身坐起来，直视初的眼睛，“但‘牺牲’不一样……她生于战场！她是‘战争’的孩子，从概念层面来讨论，她和前辈的关系甚至可以归为母女！她和我们不一样，”原的声音铿锵有力，字字掷地有声，“她生来就有握住那柄剑的资格！” 　　“可你也要想清楚。”初压低了声音，好似他们正在谈论一个不祥的诅咒，“‘战争’是何其暴戾的概念！前辈看似温和，但那是套上层层枷锁后才展现给我们的面貌，优雅的外壳下面藏着的其实是一个暴君的灵魂！那柄剑是杀神的凭证，每一寸剑锋都曾浸染神血，并且是远比你我存在更古老久远的神灵之血！那是前辈曾经使用过的武器，它曾注视暴君的加冕，而今你要将这凶器交还给暴君的女儿，重铸血腥之名？……这简直不亚于将自己的脖颈置于锁链之中，锁链的另一头还握在别人的手里！” 　　 　　——将生杀予夺的大权交给一个随时会暴走的不稳定因素，做出这种事情的人究竟是有多希望世界毁灭？ 　　 　　“我明白你的担忧。战争主宰，杀戮意志……”原历数那些字里行间便透露出血腥气息的称号，稍稍顿了一下，又继续说，“几百亿年的时光里我们走过那么大的虚空，所见所闻了那么多，我不瞎也不聋，我知道前辈没有看起来那么干净，尽管她的头发和眼睛始终那么纯粹，但是……”女神微仰起头，紫色的眼眸里藏着宿命般的苍凉感，“她始终是‘战争啊，一个诞生于无边血腥中的人，又怎么可能那么干净和纯粹呢？我明白你全部的顾虑，并为此做好了准备。” 　　 　　——我们都不适合当刽子手，所以只能交给这个孩子。 　　 　　原微微偏过头，向遥远的云海望去，同时伸手指向其中的一点：“你口中暴君的女儿，她身上躁动不安的那个部分，很快就会消去你全部的顾虑。而那时，‘牺牲’也将迎来新生——她会重新成为你最欣赏的、具备英雄之心的存在。” 　　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有一颗迅速下落的金色微光：“本源……意志？你把‘牺牲’拆开了？这是要做什么？” 　　“那个北地公主的意志对她影响太大了，继续下去可能会失去‘自我’也说不定。所以我把意志和身躯分离，意志扔到下界，躯壳留在这里，以求彻底的净化。”原的语调浅浅的，却莫名透着一股子狠辣： 　　“即使是再可悲的故事，也不该如此动摇神的意志。” 　　 　　——足够冷漠，足够无情。 　　——此刻的原终究是神，而非人。 　　 　　 作者有话要说： 　　想不起来帝琉斯是谁的回去重看第四卷楔子谢谢【鼓包子脸 　　一不小心又铺垫多了……初原默默地秀了一整章恩爱，顺便体现了一下原作为女神【变成东方爱之前】和【变成东方爱之后】的两种不同状态，前一个是本真神性，后一个是神性和人性掺杂……高下立判【挺尸 第207章 神代遗章太古-帝国葬歌（末代王爵）*贰 　　<我要世界，配上我的姐姐正好。> 　　<我不想要世界，我只想要救赎，或者审判。> 　　 　　凡世，罗尼威尔帝国皇宫，长公主寝殿。 　　檀香在欧式风格的寝宫中静静地燃烧着，乳白色的薄雾夹带着各种香料的气息在房间里弥漫，雾气环绕着中央的大床，袅袅的升腾着。 　　雾气般轻柔的素色纱帘将大床内外的空间分隔开来，纱帘内部的空间被苦涩的草药味道与好闻的香料气息填满，两种气味混合在一起，给感官一种神奇的体验。 　　大床上沉睡着白裙的女人。她的脸色灰白，皮肤如织锦那样细腻柔软，带着光泽的紫色长发在大床上柔顺的铺开，如一匹来自同方的紫色绸缎那样华美无匹。 　　这样的女人本该出现在贵族沙龙和舞会的交际场上，光辉优雅并且美丽地活着，享受王公贵族的赞美和追捧。可如今她孤身一人沉睡在这冰冷的宫殿里，如笼中的金丝雀那样垂死哭泣，即将带着她那惊人的美丽去蛊惑死神。 　　女人的呼吸渐渐微弱了下来，直至终不可闻。 　　柜台上熄灭的蜡烛忽地燃起，不知名的金色花火无声绽放，隔着纱帘照亮了那张苍白美丽的面孔。 　　明明呼吸已经彻底地消失了，女人却违反常理的睁开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翅膀一般轻盈敏捷地扑闪着，全无垂死者的苍老迟钝之感。有不知名的伟岸力量在这具凡人的身体里激荡，瞬息间便逆转生死。女人有双瑰美的翡翠眼眸，碧色深处有金色华光星辰般掠过，威严而高贵。 　　似乎睁眼只是无意识的反应，女人很快就闭上眼睛，再一次沉沉睡去。 　　只是有谁知道，这双眼睛下一次睁开时，出现在后面的究竟是神是人呢？ 　　 　　“早安，我亲爱的姐姐。” 　　俊美的皇帝侧卧在床畔，笑盈盈地望着白裙的女人。他和女人有着相似的面孔，相似的头发，相似的眼睛。女人悠悠地转醒，目光茫然地和他对视。皇帝的凝视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他低下头，亲吻女人的手背和指尖，嗓音温柔而缱绻： 　　“十字军已为我夺下斯蒂文公国的首都帕兰卡，斯蒂文公爵已经死了，现在你又是孀居的寡妇啦，姐姐。 　　“也就是说，在下一次出嫁之前，你都是我的，姐姐。” 　　皇帝仍然微笑着，却毫不掩饰话语中蕴藏的意义。 　　——那是背德的欲望。 　　 　　湮以本源意志的虚无状态面无表情地漂浮在寝宫上空，翘着二郎腿低着头，百无聊赖地看着下方大床上交缠的两具白花花的肉体，只觉得那断断续续的呻*吟声真是让人烦躁到了极点。她斜瞅一眼半开着的寝宫大门，缝隙中透出的景色告诉她那里是一处花园，此时里面只有盛开的鲜花，没有任何一个人。湮默默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床上肆无忌惮的两个人，觉得自己真是看不懂人类越来越魔性的画风了。 　　乱伦都这么光明正大，做*爱好像已经不算什么了。 　　皇帝和女人紫色的发丝纠缠在一起，像是水中漂浮的藻类。 　　“姐姐啊……”俊美的皇帝发出梦呓般的声音，轻轻呼喊着。 　　“诶。”仗着没人看得见自己，湮体内的恶作剧因子开始活跃起来。她大概想清楚自己突然来到这儿的原因了，只可能是那位紫发的女神动了手脚。她想干什么呢？湮不太关心。不过难得来凡世一趟，就看完这个姐弟乱伦的剧本再回去，权当给自己找点乐子好了。 　　她暂时把欧若拉的记忆抛到脑后了——因为眼前似乎有更有趣的故事。 　　皇帝还在呢喃着呼唤禁忌的爱情，同时在女人体内抽*插。女人颤抖着呻*吟着，殷红的下唇被咬的一片惨白。湮忽然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女人的目光始终盯着宫殿的穹顶，翠绿色的眸子里倒映出辉煌的灯火——还有湮那散发着浅白色光芒的白金长发。 　　湮不由得挑了挑眉。 　　——这个人类，能够看到她的本源形态。 　　真是奇怪了……湮抬手抓抓头发，目光里略有迷茫。诞生后那个自称“原”的矮冬瓜抓着她和尘好好科普了一番，让他们俩简单地弄清楚了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而在原的科普中，本源意志…… 　　——照理来说，是不会被物质层面生命观察到的才对。 　　不过凡事似乎总有例外——湮隐约记得原跟她提起过，千年前她曾对人类赐福，被赐福的那几个孩子或许能观测到本源意志的存在——但人类是很难活过千年的。 　　百年对他们来说已是不易，更遑论千年光阴？ 　　——怕是连骸骨都已经腐朽的了吧。 　　对了……那几个被原赐福的孩子，都叫什么来着？ 　　就在湮努力回忆原无意中向她泄露的那些往事时，寝殿内那场背德的□□也终于结束。皇帝站起身来，简单地擦净身体，重又披上那庄严肃穆的皇袍。他再一次俯下身子，亲吻女人潮红的面颊，向每一个关心姐姐的弟弟那样叮嘱： 　　“请务必要快些好起来，我亲爱的姐姐。小潘多拉知道你回来后就一直在闹，说要姑姑陪她玩。那个小家伙真的是越来越调皮了……或许是我太宠她的缘故？不过这样也好，小孩子就是要有活力才行。 　　“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去应付那群老不死的了。姐姐，千万记得要好好休息。” 　　皇帝看了一下墙壁上石英的钟表，转身退出寝殿的大门，再次将空旷的房间留给孤零零的女人。 　　厚重的窗帘尚留有一丝的缝隙。一道阳光穿过缝隙，斜斜地投射在地上，留下一块亮金色的光斑，窗户大约是敞开着的，窗帘在风中微微摇动，连带着那块光斑也忽明忽暗，上下不定地飘忽者。女人赤身躺在华丽的被褥上，一动也不动，似乎已经在那场□□中耗尽了全部的体力。只有那双翡翠的眼眸随着地上光斑的移动而微微转动，证明她还是一个活物。湮冷眼看着这个行尸走肉般的人，觉得这座华美的宫殿真想一个停尸房。 　　不知道过了多久，女人颤巍巍地抬起手臂，吃力地扯过锦被盖住自己赤*裸的身躯，又将那只颤抖的手伸进枕头下面，慢慢地摸索着，最终取出了一枚白金的十字。她双手合握住掌心的十字，将其放在胸前，喃喃地祈祷：“神啊，求您宽恕带罪的羔羊，并给予它挣脱地狱束缚的力量……神啊……”她艰难地转动眼珠，介乎惶恐和前程之间额神色在那张苍白的面孔上呈现出来，视线直直地冲着半空中悬浮的神灵——尽管神灵看起来已经是昏昏欲睡。 　　“——求求您……宽恕我。” 　　女人凝望着空中的神灵，目光卑微而虔信。 　　“你看得到我，并且毫不惊讶——可这具身躯的年龄明明只有四十三岁，真是不可思议。”湮对在凡人面前装逼毫无兴趣，她落下来坐在床沿上，任凭白金色的长发垂落下来遮盖了面孔，颇有几分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借着她的力量重返人间的女人——如果不是她偶然出现在这里，那么那个皇帝刚才的行为恐怕就不得不归到奸*尸的范畴里去了。 　　“你是谁？”湮低声问，全然无视了刚才的祈祷。 　　“Naer……NarujiarRoneviur，我的名字。”罗尼威尔帝国的长公主疲惫不堪地念出这个噩梦般追随了她千年时光的名字，仿佛在瞬间被抽去了所有力气。 　　 　　NarujiarRoneviur 　　根据时间来划分期限，这个名字有两种读法，两个意思。罗尼威尔帝国太过显赫，姓氏的解读倒是无从偏差。 　　Na-ru-jia-r，奈露佳儿。 　　Nar-u-jia【习惯读法尾音r省略】，娜尤嘉。 　　后一种读法在千年前盛行，如今常用的却是前一种。 　　所以这位长公主殿下的名字，叫做奈露佳儿罗尼威尔。 　　 　　“——罗尼威尔？”熟悉音节出现的时候湮猛地抬起头来，遮盖部分面容的发丝被甩开，她直勾勾地盯着面前这个孱弱无力的长公主，缓慢地抬起头，重新打量这处宫室——不属于自己的愤怒之火在心头熊熊燃烧，黑色的憎恨在瞬间便降临，来的那么匆忙，她来不及反应便被抓住了。后脑有一处正突突地跳着……现实和虚幻的景象在眼前重叠上映，在那纯白的雪原上，她看着她的兄长死去，一座又一座的城池失守，迅速膨胀的贪婪和欲望随着大军的推进一点一点毁灭了她的国家…… 　　不！那不是她的国家！那也不是她的兄长！ 　　有声音在心底呐喊，试图与这席卷着暴风雪的悲伤记忆相抗衡。 　　这不是她的记忆……是属于北地公主欧若拉的回忆，她不是欧若拉，她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被悲怆和不甘混淆了视野的旁观者…… 　　现在她就站在罗尼威尔的皇宫里，就是刚刚离去的那个皇帝杀了她的父亲密尼厄瓦……杀了他！毁了这个国家！报仇……为了自己，为了王国，为了子民…… 　　现在她站在罗尼威尔的皇宫里，刚刚离去的那个皇帝杀了密尼厄瓦十六世……不必悲伤也不必愤怒，那是欧若拉的父亲、王国和子民，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她只是一个旁观者而已……只是旁观者而已……只是旁观者……而已…… 　　没错。 　　湮忽然就冷静下来了。 　　只是旁观者，而已。 　　脑海中那绝望而悲伤的记忆忽然支离破碎—— 　　——她只是个旁观者，不是欧若拉。 　　 　　湮在属于北地公主欧若拉的记忆中挣扎的时候，奈露佳儿正对着她的脸发呆。 　　那是张很美的脸——美到让奈露佳儿觉得恐慌。 　　她隐约感觉自己是曾在哪里见过这张脸的……这样的面孔，哪怕只是见过一面也该印象深刻。 　　可是，她怎么都想不起来，究竟是曾在哪一处地方，见过这样高贵神圣的存在。 　　究竟是在哪里…… 　　奈露佳儿无意识地绞紧了双手，向着久远的记忆深处探寻。 　　她还没来得及找到答案，对方清澈的声音就轻而易举地将她从记忆的深渊中勾了出来： 　　“Narujiar，我记得这是罗尼威尔神话中象征崇高精神之爱的女神——这可真是讽刺。”湮低低地叹了口气，“人类总是杜撰出神的名字，然后把它们用在自己的孩子身上。这是为什么呢？”明明在她诞生之前，原初之国里的女神就只有原一个而已，真亏他们能编出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名字。 　　她瞟了一眼低下头的奈露佳儿，目光里不无讽刺。 　　——顶着象征崇高精神之爱的女神的名字，却是个背德的乱伦者。 　　“……因为这样做，能够令他们拥有无与伦比的满足感……创造神灵的满足感。”奈露佳儿吃力地从床上坐起来，苍白美丽的面颊上流淌着奇异的光。她感受到了湮目光里的讽刺，结果却并无回应，毕竟…… 　　有什么好回应的呢？ 　　已经发生的事，是没有挽回的余地的。 　　就像已经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 　　“事实上，出了圣庭供奉着的部分神灵外，其余所有的神都是人类杜撰出来的——以历史上的英雄人物和罪人作为原型，拆分又重组，总是不缺材料的。”奈露佳儿继续说，“特别是黑暗皇朝的三百年……那简直就是众神辈出的年代。战神沃德森，海神普罗伊斯，天空之神卓歌 ，森林女神蓝多尔达，风神波利瓦德……他们在历史上的真实身份是佣兵、人鱼、巨龙、精灵，以及北地王子……” 　　奈露佳儿慢慢将头转向湮，叙述的声音戛然而止。 　　湮侧过头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她忽然“啊”了一声，用手指着湮的脸，声音颤抖地说：“我……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你是谁了！我以前见过你……你是欧若拉索伦多，北地的公主！我还记得……你死在七年前的那场战争里！你……是鬼魂吗？” 　　湮看着奈露佳儿惊恐万状的表现，忽然就笑了： 　　“你认错人了。 　　“我不是欧若拉，我的名字是湮。” 　　 　　——北地公主欧若拉……早就死在七年前的索伦多城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长公主有故事【深沉一根烟 第208章 神代遗章太古-帝国葬歌（末代王爵）*叁 神代遗章太古-帝国葬歌（末代王爵）*叁 哀悼之章：精神 　　 　　<有些事最好永远不要去了解真相——因为越是参与，越是了解，便越觉得苦难无边。> 　　 　　“你不是欧若拉……那你是谁？又是什么东西？”奈露佳儿凝视那双金红色的眼睛，平复下来的目光竟然是格外的认真。 　　“说东西是不是太失礼了？我叫湮。至于我是什么……你觉得我是什么，那我就是什么，你自行理解就好了。”湮思考了一下，最终放弃了向这位姑娘阐述何谓概念生命——她自己都还没彻底弄明白自己到底是个啥呢，就不要瞎糊弄别人了。 　　奈露佳儿表情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从口袋里摸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青铜镜护在胸前，那面镜子看起来已经很旧了，朝向湮的那一面镜面上锈迹斑斑，却也隐约可见恍惚的灯火映象。公主殿下举起镜子对准她，深吸一口气： 　　“呔！何方妖孽，还不速速显出原形！？” 　　湮：“……”这个公主的画风好魔性，请恕我无法与你的脑回路接轨。 　　奈露佳儿素白的手指悄悄摩挲过铜镜的背面，在那面镜子的边缘上，铭刻着古老的、已经透出腐朽痕迹的字符： 　　 　　【祝N.R和A.L.K新婚快乐——你们永远的朋友J.M.E.】 　　 　　——这是她永远也无法抹消的罪孽证明。 　　 　　几日后，罗尼威尔帝国，长公主寝殿，后花园。 　　“姑姑抱！潘多拉在这里！这里这里！”穿黑色萝莉塔裙子的小萝莉欢快地从草坪上蹦起来，伸着短粗的小胳膊，挪动着同样短短哒的小肥腿，一溜烟儿似地甩开身后小步紧跟的侍女，欢呼一声扑向奈露佳儿的怀抱——可怜这位孱弱的公主殿下，大病初愈出来晒个太阳就遭到了这样惨无人道的人肉炸弹式袭击——奈露佳儿极度艰难地接住这个被自家老爹宠坏了的肥嘟嘟的小丫头，一连退了好几步，最后还是在湮的暗中帮助下才稳住身形，让这一大一小避免了栽倒在花园里的悲催命运。 　　“姑姑姑姑姑姑！潘多拉要荡秋千！”差点闯祸的小胖丫头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成长为一个何等境界的熊孩子，上蹿下跳地要求除了爸爸之外最喜欢的姑姑陪自己玩。奈露佳儿还没来得及回应这个调皮的小捣蛋鬼，两个人就已经被慌张赶来的侍女们包围：“长公主殿下！潘多拉殿下！非常抱歉我们来晚了——天哪！潘多拉殿下！您怎么可以这样对长公主殿下——殿下大病初愈，是不能由着您乱来的！婚期已经将近，这要是又病倒了可怎么办——” 　　年老的嬷嬷惊呼着拨开侍女，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无视潘多拉的抗议把她抱开，吩咐周遭的侍女为奈露佳儿披上御寒的长袍，半强制性地搀扶她向宫殿里走去。老默默抱着小潘多拉，拍着小女孩的后背，慢慢地对她说：“殿下，陛下现在被很多事困扰着……长公主殿下一直都在这宫里，哪儿也不去，您想见就能见着，陛下却一直都在忙碌着，最近更是有些烦心的事，眉头一直没有松开过……去看看陛下，逗陛下开心，让陛下放松些，好吗？” 　　老嬷嬷说完，等了一会儿，没有像往常那样听到小公主一句脆生生的“哇，好呀，去看爸爸”或者“潘多拉要爸爸”，略微疑惑地抬起了头。 　　漂漂亮亮的小萝莉安静乖巧地趴在老嬷嬷肩头，圆圆的下巴搁在老嬷嬷的肩膀上。她睁着那双又大又圆的黑眼睛，出身地盯着奈露佳儿行走的背影，一直到那个身影彻底消失在宫殿大门后面，她才转过头来，天真无邪地对老嬷嬷说： 　　“哇，金色的大哥哥！好漂亮！” 　　 　　“那小不点儿是你弟弟的女儿？真看不出来，”湮冲着窗外抬了抬下巴，黑色的小萝莉正冲着窗户挥舞肥短的小胳膊，可爱极了，“才二十几岁的小鬼就已经有六七岁的小女儿了，真是超乎我的想象。” 　　她刻意强调了那个“小”字，因为潘多拉明显不是撒拉弗唯一的孩子。 　　“撒拉弗只是看起来年纪小而已，事实上他今年已经三十九岁了。不过在和他相同年纪的时候，历史上的某些伟人也都比不过他。“奈露佳儿露出淡淡的微笑，端庄而优雅地坐着，带着贵族夫人所特有的高华气质。这个模样才像是罗尼威尔帝国长公主应有的姿态——尽管当她对湮说出妖孽显形的时候，这种东西已经不剩多少了。奈露佳儿遣退了所有侍女，独自坐在明亮的落地窗前，坐在明媚的阳光中。 　　“是啊，不能从外表来判断一个人的内在。”湮倒吊在天花板上说，“就好像你弟弟其实是个恋姐狂魔，而你已经嫁了三次人一样。” 　　奈露佳儿脸上优雅端庄的表情有龟裂的迹象：“……你是怎么知道的？！” 　　“人类几乎无法拒绝八卦的魅力。”湮耸了耸肩，看透了这个公主隐藏在优雅外表下放荡不羁的内心，“而且从我这几天在皇宫里晃悠时听到的消息来看，你离第四次出嫁不远了。据说你下一任丈夫的名字是丹顿尼斯莫提克尔，是丹堤莫斯海峡对岸的一位老皇帝，爱好是sm……政治我是不太懂啦，”她又重复了一遍耸肩这个动作，“但我觉得给你弟弟当姐姐真是一件不幸的事。” 　　“罗尼威尔啊……不只是对敌人残暴，对自己也残暴，这可真是发人深省。”湮低声说，觉得她已经很难对北地的覆灭下一个定义了。那个北国的记忆在这短短几天里忽然变得遥不可及——再没有了睁开眼睛观察世界那时的愤慨。 　　——她不是欧若拉，从来都不是。 　　“‘罗尼威尔’是‘背叛者的国家’，从最初一代皇帝开始，不停地背叛着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以此来换得更大的利益。“奈露佳儿拖着椅子向窗户靠近了一些，隔着透明的水晶玻璃凝望花园中盛开的大丽菊，”可惜撒拉弗对背叛不屑一顾……他是个暴君，愿望是将这个国家的土地遍布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或者将它彻底地毁掉。“ 　　奈露佳儿又想起她第一次出嫁前的事来。尚未带上皇冠的少年个这朦胧的纱帘对她说，姐姐，如果罗尼威尔从未建立该有多好。 　　语调那么悲伤。 　　那个瞬间奈露佳儿对那个紫发的少年感到极其、极其地陌生……仿佛有个暴虐的魔鬼藏在她弟弟的身体里，借着他的口吐出毁灭帝国的意愿，这令她毛骨悚然，并深深地畏惧着——因为奈露佳儿知道，从某一类人口中说出的话，必定会成为现实。 　　她曾是那个人的妻子，如今是这个孩子的姐姐。 　　——凡他们所言的，必将成为现实。 　　这是无可置疑的。 　　“你看起来满不在乎的样子，”湮俯视她，意料之外地挑了挑眉，“出价的次数多了也就无所谓了是吗？” 　　“也许吧。反正过不了多久就能回来——毕竟我有个恋姐的弟弟呀。”奈露佳儿双手交叉置于胸前，她轻声呢喃，手心里握着银白的十字架。 　　“那么但愿这个姐控知道你死在出嫁途中时不会突发心脏病一命呜呼。”湮幽幽地说。 　　“两国联姻，新娘怎么会死在半路上呢？”奈露佳儿微微偏头，半开玩笑似的说，“保护不力可是大罪啊。” 　　“那么看来护送你出嫁的侍从们将不得不接受你弟弟的怒火了，因为我会半路离开，”湮眯起眼睛说，“没有我的力量支持，你的心脏会重新停止跳动。” 　　奈露佳儿看着她，脸上渐渐没有了那种模板似的笑容。 　　“啊……原来是这样吗？”奈露佳儿慢慢地说，“原来你能离开啊……所以说，其实我在不久前就已经死了吗？” 　　她脸上的表情很是奇妙，拖长的语调让湮弄不清楚她的意思，只得模棱两可地回答：“是啊。” 　　紫发的公主静坐在阳光中，唇角慢慢扬起莫测的弧度。 　　她说： 　　“这可真是太好了。” 　　她怀中抱着那面青铜的古镜，镜面上似乎掠过宝石蓝的冷光。 　　 　　罗尼威尔皇宫，皇帝办公的塔楼。 　　“爸爸爸爸爸爸！今天给潘多拉讲什么故事呀？”小萝莉快乐地拉着撒拉弗的袖子，软软糯糯地叫个不停。 　　“潘多拉听没听过勇者斗魔王的故事？”撒拉弗拉着女儿的手，这位本该怒甩大臣耳光的皇帝陛下此刻抛下了政务，特意支开了侍从们，完全忘记了到底有多少个被灭国的族群想要干掉自己，在膝盖上摊开了一本故事书，像每个普通的父亲那样，给自己的女儿讲故事。 　　“听过听过！一千多年前有一个叫巫妖王的大坏蛋，干了好多好多的坏事，后来有英勇又帅气的骑士王打败了他，据说骑士王现在还在圣庭里沉睡呢！”小萝莉大声地回答，兴奋地蹦来蹦去，“潘多拉以后要当骑士王的新娘！” 　　“小潘多拉居然连新娘都知道了。”撒拉弗无声地笑了，将膝盖上的书本翻过一页，“那小潘多拉知不知道，我们罗尼威尔，也跟这个大坏蛋有着难以肃清的关系呢。” 　　“啊？！”小萝莉捂嘴惊讶，大眼睛一闪一闪，“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撒拉弗微笑着说，“毕竟，巫妖王的妻子娜尤嘉，就是一千年前罗尼威尔帝国的公主啊。” 　　 　　半个月后，奈露佳儿第四次出嫁前夕，湮回到了原初之国。 　　很难说这次“重返人世”的体验对她究竟有什么影响——不过可以确认的是，至少原和初看她的目光有很大改善。 　　对了，原给了她一柄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剑。 　　原说，那把剑是“世界”。 　　——冠以世界之名，对神处刑的武器。 　　“切身感受了一下这个时代，你觉得怎么样？” 　　湮体验武器手感的时候，在一旁看着的原忽然问她。 　　“这可真是个纷乱的时代啊，阴谋、战争、背叛、乱伦，都被集中在一处了。”湮低低地叹息，收起那柄致命的长剑，“无论任何的事物……都只是这庞大关系链中的一环而已。” 　　“你还在想北地的事情么？”原偏头问她。 　　湮对她报以微笑。 　　 　　——天国中的对话戛然而止，人世的大地上铺开了红玫瑰的地毯，婚礼盛典的钟声已经敲响。 　　 　　人不愿意面对的事情总是到来得很快。 　　玫瑰鲜红的花瓣覆盖了首都每一条街道的每一个角落，八匹不参任何杂色的白马站在装衡华丽的马车前方，任由侍从们为它们套上车架，偶尔伸一伸蹄子，打几个响鼻。陪嫁的侍女们正忙着打理马车内部，让它变得更加舒适——毕竟，这一次出嫁的旅程俨然比奈露佳儿前两次出嫁都要长的多。 　　在守丧期满后，奈露佳儿即将第四次出嫁——她一直都是撒拉弗派出去的先锋军，那位暴君向来都是如此，先把白百合花一样的公主殿下送出去，为了夺回这朵花，下一刻被送去的就该是火与剑了。 　　并不算新的新嫁娘此刻正在侍女的搀扶下平静地踏上马车，她戴着水仙与艾草编织而成的头冠，白纱裙外罩着金丝纺织的纱衣，紫色长发绾起流露出无以言说的美丽——仿若她每出嫁一次便又美上一分，近乎不祥。 　　奈露佳儿坐在马车里，默默地听着外面的声响。马车行驶起来的时候，她没有像前几次那样撩开莲子凝望弟弟的身影，只是攥紧了颈上挂着的吊坠。 　　——那里面贮存着湮留给她的力量，足够她活着抵达新郎所在的地方，然后死在那里。 　　“姐姐，我会接你回来的。”仍旧前几次出嫁时那样，马车即将驶出罗尼威尔首都的时候，英俊的皇帝拉开车帘对她说。奈露佳儿偏过头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的言语。 　　这诺言她已经听了三遍，他也已经将它兑现了三遍。 　　——但它不会第四次实现了。 　　马车驶出了罗尼威尔首都的范围，撒拉弗便没有跟上来。 　　奈露佳儿解下颈上的项链，果断而坚决地把它从窗口抛了出去，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生命对现在的她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了。 　　奈露佳儿靠在车厢上，似乎能够感受到生命一点一点地从身体里流走。 　　她搬开靠垫，从马车的夹层里抽出那面几乎从不离身的古旧青铜镜。 　　奈露佳儿想举起镜子，但她的手已经没有力气了。最后她只得低下头，艰难地亲吻镜面边缘那行古旧的字符： 　　 　　【祝N.R和A.L.K新婚快乐——你们永远的朋友J.M.E.】 　　“我爱你，并且愿意用生命来证明我对你的爱……这可不仅仅是一种修辞方式而已啊。” 　　奈露佳儿轻声呢喃，泪水顺着那张精致的面庞滑落，打湿了镜面。 　　 第209章 神代遗章太古-帝国葬歌（末代王爵）*肆 神代遗章太古-帝国葬歌（末代王爵）*肆 哀悼之章：精神 　　 　　<女人疯狂起来，远比男人疯狂起来要可怕得多——纵使她们手无寸铁。> 　　 　　湮摆弄着回归后原交给她并千叮咛万嘱咐“谨慎使用”的长剑“世界”，旁边蹲着恨不得对湮进行二十四小时全方位跟踪监控的尘，俩人毫无形象地研究着这个被原反复强调“必须慎重对待”的剑型武器，半天都没弄明白这玩意儿到底可怕在什么地方。 　　湮扶着剑刃检查，微一晃神，白皙的指尖多了一抹血痕。 　　“殿下？” 　　“没事。”湮垂下目光，伤痕在瞬间消隐无踪。 　　“只是有又一个人，带着谜一样的往事死去了。” 　　 　　——从此以后，世界上的知情者便又少了一个。 　　 　　【奈露佳儿有个秘密。】 　　【她活了三辈子。】 　　 　　第一世她是个普通的女孩，没什么大的缺点，但也没什么大的优点，极其极其平凡的一个人。大学毕业的那一年，她和同学一起去滑雪，遭遇雪崩，被埋在了下面。 　　 　　第二世她是罗尼威尔帝国皇室旁系的女儿，拥有“公主”的高贵称号，十六岁便遵从父亲法尔曼亲王的意思，嫁给了坎贝尔家族的少年公爵阿姆斯特丹顿陇坎贝尔。虽然是政治联姻，但婚后生活也极为幸福美满。 　　那时候，她的名字是娜尤嘉罗尼威尔坎贝尔。 　　只是不久后，随着政治上的一系列变更，她丈夫的妹妹丽姬娅死在了冉凡斯乐帝国，一切就都变得不一样了。阿姆斯特丹顿因丽姬娅的死而疯癫，神智渐渐失常，几年后便失踪了。失去公爵的坎贝尔家族内部一片混乱，这个衰落多年、在本带公爵带领下艰难回归荣耀巅峰的家族，在公爵出走后不久便分崩析离。娜尤嘉没有选择，只得回到罗尼威尔帝国去。 　　这一别，便是几十年的光阴。 　　娜尤嘉再次见到阿母斯特丹顿时，她已经垂垂老矣，而对方却仍旧年轻英俊——只是那时，别人已不再尊敬地称他为“坎贝尔公爵阁下”，而是替换成了带着浓浓敬畏和恐惧的“巫妖王陛下”。 　　罗尼威尔不愧为“背叛者的家族”。北地巫妖王之乱一经爆发，当时的皇帝在亡灵大军尚未抵达国境边缘时便做出了决策，毫不犹豫地背弃了扶持帝国几百年的圣庭，毅然决然地投向了亡者的怀抱。正式投诚的那一天，皇帝陛下在罗尼威尔皇宫内大摆宴席，盛情款待亡灵的领袖们——很难形容那些亡灵大君看到满桌美味佳肴时的心情究竟如何——娜尤嘉作为年老的公主，在宴会上上有一席之地。也正是在那里，她终于见到她深爱的、阔别多年杳无音讯的丈夫——阿姆斯特丹顿陇坎贝尔，他已经从优雅高贵的公爵，化身冷酷暴虐的君王。 　　如果非要用什么来形容娜尤嘉在整个宴会上的心情，那么那个词语大概是“跌宕起伏”。 　　——不只是娜尤嘉的心情，整个宴会的过程也是如此。 　　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不速之客抵达了现场。圣庭的骑士王——那位列国尊敬畏惧的神圣王者，单枪匹马地穿过亡灵的海潮，杀入罗尼威尔皇宫。他来的那一刻，金色的光仿佛能烧尽一切的黑暗。贵族们一片慌乱，他们背叛了圣庭，却并没有做好迎接圣光的准备。 　　年老的娜尤嘉被躁动的人群挤在宫殿的角落里，心情复杂地注视着那张同样年轻英俊的面容——她认得骑士王的脸，她知道他曾是她丈夫最好的朋友，他们结婚时他也曾奉上礼物和祝词。现在回想起来那些过去的日子，或许他们真的都是女神的宠儿，女神将他们身上的时间定格在了最美好的一刻，要这光辉亘古永恒。 　　那一日的场景在后来曾让无数画家穷极毕生的想象力，只是妄图还原出那一幕的一丝真实。但即使是最富创造力和绘画技艺的画家也无法重现那日景象的一丝一毫——它只存在于亲眼目睹者的脑海里，无法以任何手段重现于世。 　　娜尤嘉仍然记得，她眼中所见到的——巫妖王的黑杖和骑士王的银剑在空中交相碰撞，两位当世顶尖的存在在罗尼威尔皇宫的上空对峙，每一次斩击都荡开辉煌的元素洪流——日月星辰忤逆规则运转着，绚烂的霞光在他们周身明灭，仿若火树银花。那两个人是何其耀眼，仿佛全身都散发着光芒——耀眼得令娜尤嘉这个凡人几乎无法直视他们的面容。 　　罗尼威尔皇宫上空的那场战斗，除了交战的双方外，再无一人知晓战斗的胜负。同其他人一样，娜尤嘉看见骑士王分开亡灵的浪潮潇洒离去，肆意的如同前世武侠小说中所描写的那些侠士，“一约既定万山无阻”，任何事物都不能阻挡他的脚步分毫。 　　那个时候，娜尤嘉真是羡慕啊。如果她也能有那样的力量，那样潇洒自由的权力，该有多好……可她没有。如果说她所在的世界是一本小说，那么巫妖王和骑士王一定是主角，光与暗，善与恶，曾并肩作战最后又互为敌手……她也不会是女主角，女主角大概会是丽姬娅，那位神舞者那么美丽那么可爱那么聪颖，她的死几乎改变了整个世界的走向——或者说根本就是一切的源头。 　　娜尤嘉在幻想中挣扎着，几乎无法自拔。 　　最后她在罗尼威尔的皇宫中安详地度过晚年，再也没见过巫妖王或骑士王中的任何一人。她种花，看书，皇宫外的亡灵肆虐、生灵涂炭，都与她毫无关联。 　　死的时候她望着那高高的宫殿穹顶，想着，下辈子，最好在也不要和英雄或者贵族扯上关系。她追不上他们的脚步，这实在是……太累了。 　　——结果睁开眼睛的时候，她还在这里。 　　 　　第三世，她又回到了这个前世晚年无时无刻不想逃离的地方——罗尼威尔皇宫。这一次她的身份更加尊贵——皇室直系唯一的女儿，奈露佳儿罗尼威尔。 　　娜尤嘉和奈露佳儿，竟连名字也丝毫没有改变。 　　只是这一次她的降生，距离死去的时间足有千年之久。接近一千五百年的时光里发生了太多太多事，有太多太多的意料之外。 　　罗尼威尔帝国再度反叛；骑士王斩杀巫妖王，黑暗皇朝的统治终结；女神降临圣庭，骑士王陷入沉睡……一件又一件，每一件都令奈露佳儿的内心震撼不已。 　　可最震撼的，莫过于她在皇宫仓库中偶然发现的、积灰的旧物什。 　　——那是她前世的遗物。 　　奈露佳儿在那里面找到了骑士王送给她和丹顿的结婚礼物——一面手工打磨的青铜镜。这面镜子足以勾起许多许多的回忆——毕竟，谁都想不到圣庭尊贵的骑士王，送给友人的结婚礼物不是什么珍贵的宝物，竟然是一面粗糙的手工镜。虽然经过了千年时光的侵蚀，但骑士王高超的魔法水平使得镜面仍旧光洁如初——奈露佳儿怀着复杂的心情将那面镜子擦洗干净，当她再度凝视镜面的时候，命运和她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他没有看见本应倒映在镜子中的、属于她自己的面容，而是看见了一双明亮干净的蓝眼睛——巫妖王的眼睛。 　　天空般清澈的色彩——一如她最初爱上他时的模样。 　　这也透露了某些讯息。 　　 　　【巫妖王没有死。】 　　【他只是被封印了。】 　　【封印在了一面镜子里。】 　　 　　奈露佳儿不知道究竟是谁有能力将他封印，但人类的劣根性在一瞬间占据了上风，私心控制住了她的行动——当镜子里的巫妖王念着她千年前的名字，请求她释放他的时候，她拒绝了。 　　她太爱这个男人了……她明明是他的妻子，可她拥有他的时日实在是太短太短了，每当他转身离去，她只能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啜泣，无能为力。从前的那些日子里，她看着他风发扬厉，远望如星辰，璀璨夺目。 　　当狂热的观星者终于有资格用双手触碰天上繁星的时候，他是很难再松开手的。 　　于是奈露佳儿疯狂了。 　　为了能够永久地占有这面镜子和里面的灵魂，她甚至秘密地访问了向来与罗尼威尔帝国不甚和睦的蔚蓝星塔——当代塔主斯普威特休普司是个活了一千多岁的老家伙，更是骑士王的狂热粉丝，为此他一直看罗尼威尔帝国很不顺眼——这位和奈露佳儿很有同时代感的大法师揪着他的花白胡子，以一种与外界传闻完全相反的认真和严谨对待她所带来的镜子。 　　也许是看在她送的好酒的份上，也许是看在她是个美人的份上，斯普威特休普司向她尽可能详细地阐述了镜子上所附加的魔法奥秘——有些不甚明晰是必然的，因为黑暗皇朝时代的大部分法术术式如今都已失传——这面镜子上被人施加了极其强大的封印法术，其中的魔力流通和运作构成一个复杂、稳定的回路，封印镜中灵魂的同时也保证了这面镜子无法以任何手段摧毁。 　　可明明是强大到令一千多岁的大法师都望而却步的强大封印，解咒的方法却极其简单：镜子上刻着三个人的名字，只要有其中的两个人在同时允许，封印便会支离破碎。 　　——三个人，骑士王，巫妖王，娜尤嘉。 　　骑士王仍然处在沉睡中，不知何时才会醒来；巫妖王正被封印着，无时无刻不想着逃离；自由与否，其实只取决于奈露佳儿一个人的意志。 　　而她终归是有私心的。 　　——可她那时的私心里却并不包括一次又一次的出嫁、以及和亲弟弟的乱伦。 　　混乱的政治和宫廷，使奈露佳儿的爱和希望变成了她痛苦的根源。当巫妖王那双蓝色的眼睛透过镜子看着她的时候，她渐渐开始变得想要逃离。 　　这一世比上一世更加令人绝望。上一世她是孤老的公主、守寡的女人，这一世她是亲弟弟的床伴、灭国的先遣队，肮脏不洁令人害怕。 　　更可怕的是，这一切的一切，都透过镜子展现在她最爱的那个人眼里。她和撒拉弗做*爱的模样，三次出嫁夜晚床榻上的缠绵……镜中映照出的自己，十足一个荡*妇。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奈露佳儿不想第四次出嫁。 　　那个白金色的灵魂对她说，她将要死去。 　　镜子里的巫妖王说，那个白金色的灵魂，有与女神相似的气息。 　　她信了。 　　——她盼望去死很久了……可当她死了以后，镜子里的巫妖王要怎么办呢？ 　　骑士王不知何时才会醒来，即使醒来也未必会为他打开封印；即使骑士王愿意打开封印，这面镜子不知要过多久才能落到骑士王的手里。种种因素综合起来，世界上最后一个也是最有可能为他打开封印的那个人是她，最后一个想限制他自由的人也是她。 　　奈露佳儿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再度降生在这个世界。如果不会，那么她死以后，他便永无重临之日。 　　那么……请你自由吧。 　　——即使在这个没有骑士王的时代，你的军队将摧毁列国。 　　一切的一切，早就该结束了。 　　千年前那些令人绝望的真相、那些痛苦挣扎着的人们、一代又一代背叛同盟的罗尼威尔……就让它们都随着最后一个知情者的死，归于永眠的灵柩。 　　 　　紫发的女人披着素白的嫁衣，卧在榻上睡去。 　　她再也不会醒来了。 　　那究极的美丽，只留给死神欣赏的权利。 　　青铜的古镜在地面上裂成碎片，星星点点的光在空气中飘摇着凝聚成影影绰绰的人形。那个男人有双天空蓝的眼睛，黑色的卷发紧贴着白皙的面颊。他伸手覆上奈露佳儿带笑的嘴唇，发出悠长的叹息声： 　　“释放魔鬼还这么开心，大概只能说明你也是个魔鬼吧？” 　　 【历史】 　　彗历1106年年末，罗尼威尔皇家十字军攻破斯蒂文公国首都帕兰卡，罗尼威尔帝国长公主奈露佳儿罗尼威尔第三任丈夫斯蒂文公爵于护国战役中壮烈牺牲，随后斯蒂文公国并入罗尼威尔帝国版图，奈露佳儿罗尼威尔被迎回罗尼威尔帝国首都。 　　彗历1107年年初，奈露佳儿罗尼威尔第四次出嫁，前往丹堤莫斯海峡对岸提亚斯皇国，第四任丈夫为提亚斯五世丹顿尼斯莫提克尔。公主于出嫁途中不幸病逝，罗尼威尔帝国尼禄一世撒拉弗罗尼威尔以此为借口，派兵攻打提亚斯皇国，三月后提亚斯五世兵败投降，提亚斯皇国并入罗尼威尔帝国版图。 　　彗历1107年年末，巫妖王复出，亡灵大军攻破罗尼威尔帝国防线，三月内逼至首都。尼禄一世启动罗尼威尔皇宫祭奠法阵，首都毁灭。 　　 　　湮和尘抵达那片土地的时候，真的是很难把那一片废墟和曾经金碧辉煌的宫殿群落联系在一起。 　　曾矗立着的雄伟城池，破灭之后也不过是灰尘四散的瓦砾泥堆。无论表象如何，内在都是一样的。 　　湮和尘找到那个新同伴的时候，他正坐在废墟最高的地方，怀里抱着熟睡的小女孩。他听到响动，抬头望向他们，碧色的眼眸幽远神秘，难以窥视。 　　“走吧。” 　　湮向着那个面容熟悉的青年伸出手，知道他已不再是那个残暴而神情的皇帝。 　　“精神”溟。 　　溟抱着小女孩站起来，跟上他们的脚步。 　　 　　熟识之后，溟有一次问湮： 　　“你还恨罗尼威尔吗？” 　　“你还爱奈露佳儿吗？” 　　那时候湮嘴里嚼着黄桃，含混不清地反问。 　　他们看了彼此一眼，没有言语。 　　——谁知道呢。 　　 第210章 第22章 本可以做出却被放弃的选择 　　 　　在凡世，极南之地、火焰之乡的土地上，失去王者的华纳神族茫然四顾，他们悬浮在空中，脚下的大地上堆积着巨兽狰狞的骸骨——光华坚韧的鳞甲包裹住这些巨大的骷髅，皮肉干枯佝偻。泷的咒言混淆了这片土地上的元素分布，几乎是将整个南方天地打碎重组，能量运作的轨道完全变更，旧有的模式被打破，新的能量网络迅速生成——天地间残留的能量已经不足以支持这样消耗庞大的修复工作，于是世界以近乎蛮横无理的方式掠夺了死去龙族的力量：血肉融化为血水，带着龙的力量流入大地，滋补受损严重的世界。 　　漫布战场的硝烟正在散去，劫后余生的火巨人们战战兢兢地从藏身的废墟里爬出来，不敢抬头去看天空中悬浮着的、神祗般的身影，也完全没有意识到，整个族群将在某个人计划好的命运里走上无可挽回的道路。 　　——就某方面而言，哈迪斯真是个足以令西比尔也自叹弗如的预言家。 　　莉莉丝面无表情地看着阿胡拉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湮带走，到空间的表面再也划不起一丝涟漪时，她慢慢地松开手，手心里握着白色的纸团。莉莉丝打开那张因为握了太久而显得皱巴巴的字条，上面是哈迪斯龙飞凤舞、自命潇洒实则鳖爬般的字体： 　　 　　【阿胡拉一定会中途倒戈，之后必然有人将他带走，用不着为了他和对方硬拼；华纳神族就先搁一边儿晾着吧，没有接受命令的情况下他们和尸体一样安全；优先处理或巨人灵魂的后续工作，完工后去和八荣耀密切相关的凡世地区转一圈，见到阿胡拉就捡回来，捡不回来就干掉好了。顺便说一句，我觉得泰坦那边寂静地狱的可能性蛮高——哈迪斯】 　　 　　莉莉丝看完，指尖“噼”地燃起一簇黑色火苗，把字条烧的干干净净。这东西还是开战前她在口袋里发现的，没来得及打开看就匆匆迎上暴怒的泷，现在终于有机会看了，然而—— 　　莉莉丝：我只想知道哈迪斯那个混球是什么时候把这东西塞我口袋里了！而且这种理所当然的统帅口气是怎么回事！？明明我才是主上选定的魔王统帅好吗！？最后……这字实在是太难看了！！！ 　　远在金伦加鸿沟的哈迪斯：啊啾！真是奇怪，明明是在靠近岩浆的地方，居然会觉得冷…… 　　 　　就在魔王军正对第一次胜利进行扫尾工作的时候，荣耀众人同样也没闲着——被湮押回原初之国的阿胡拉正享受着众神法庭的高级别待遇，尽管陪审团中的某人正磨刀霍霍时刻准备把他挫骨扬灰。 　　“还审什么判，直接按到地上，剔骨、放血、压缩，做成手办大小用钉子钉上全身关节再保持灵肉融合生机不灭，多好的一个可动人偶就新鲜出炉了。”泷面无表情地说，他手里握着锋利的剔骨刀，皮肤上浮现出一圈黑色的龙鳞，足以证明祂此刻是有多想宰了那个叛徒——已经愤怒的快要维持不了人类形态了。素来喜欢和祂掐架的辉此刻正所在椅子上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小皇帝深深地相信着，这种时候自己只要发出一个音节，就会在阿胡拉之前被泷做成手办。 　　警戒等级max，为了生命安全，向来有钱任性的小皇帝决定先把尊严和节操都放到一边。 　　“肃静。虽然不怎么正规，但法庭上理应保持严肃，泷。控制好你自己……比方说先把刀放下怎么样？或者先跟我出去打一架冷静一下？”湮回过头来对泷微笑，后者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默默地放下手里的凶器，两腿合拢昂头挺胸地坐好。 　　围观的人们刚刚安静下来，审讯却已经开始。 　　 　　“阿胡拉，为什么？”原看着跪在大殿中央的青年，他低着头，长长的草萱色发丝披散下来遮住了面孔。从地面上蔓延出一道道金色的锁链，这些做工精巧好似玩具的链条穿过他身体的每个关节，喉咙、肩膀、肘部、手腕、腰际、膝盖、足踝……完成活动所必须的关节上全都带上了金色的辉芒，那是锁链穿过血肉的痕迹。此刻的阿胡拉就像那些被傀儡师操纵的木偶一样，傀儡线松开的后果便只有全身瘫痪。 　　原注意到阿胡拉身上还站着血，淡淡的铁锈腥味在空气里弥漫。 　　龙血的味道。 　　“为什么？母神啊，你是在质询我背叛的缘由吗？背叛的理由啊……或许从一开始就存在了吧。”阿胡拉低低地笑起来，声音里带了些神经质。 　　他慢慢地抬起头，草萱色的发丝间透出那双温润如翡翠的眼睛，一如他最初诞生时的纯洁干净。他摇晃着抬起身子，凝固了血污的长发被甩到一旁，露出那张恶鬼般狰狞可怖的面貌。那双究极美好的眼睛周围，皮肤上疤痕纵横，深浅不一的色块交叠着融合，丑陋的像是某种扭曲了形貌的怪物，又或者金伦加鸿沟下面那些几乎快要被世界彻底遗忘的族群。 　　如森罗恶鬼，如夜叉修罗。 　　看见那张难以描述的面孔时，原下意识地将身子向后倾倒。她没能倒下去，后背撞在了冰凉的大理石靠背上，发出一声闷响。下一刻她意识到了不妥，迅速地将身体向前倾，可发出的声音、做出的动作已经收不回来了。 　　阿胡拉听见那声闷响，看见原表情上细微的变化，仿佛有盛大的歌舞剧在他面前上演到了□□，只是恨自己不能猛击双掌来表达心中澎湃的感情：“看啊，看啊！这就是我的母神——让我从这世界上诞生的女人，称呼我为儿子的女人！只是换了张脸罢了——你被惊吓到了吗？看清楚了吗？你面前这个面目可憎的怪物，就是昔日你以双手扶持长大的人间王者！你后悔让我来到这个世上了吗，我亲爱的妈妈？” 　　他狂笑起来，身体像癫痫一样抽搐着，暗红色的血痕从身下蔓延开来，污染了大理石的纯白地面。束缚他的锁链随着他的动作一起摇晃着，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如同魔鬼的狂笑，响彻神的殿堂。 　　 　　围观的泷愣愣地说：“妈个鸡这熊孩子前后画风差别太大我有点接受不良……这锁链是谁设计的声音也太魔性了……” 　　溟淡淡地微笑：“我设计的。估计接下来还会有差别更大的画风。” 　　小潘多拉骑在溟的肩膀上，摇头晃脑地说：“差别更大！差别更大！” 　　 　　“究竟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想法？”原凝视着癫狂的男人，似乎正在竭力挽回刚才的狼狈所造成的糟糕后果。 　　“没有什么，也没有谁，只是我突然想清楚了而已——你根本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儿子。华纳神族是你的羊群，我是你选择的牧羊人——一个用来奴役羊群的工具，仅此而已。”阿胡拉把头拧过一个奇怪的角度，翡翠般的双眸与那张面孔格格不入，“牧羊人和羊群的区别是，前者还拥有索取的能力，而后者只有被掠夺的资格。你们已经从无辜的可怜羔羊身上掠夺了多少东西？看啊，战利品们——他们不正站在这里吗？”他一甩头，方向正对着那些殿中伫立的侍神者们。 　　此刻留在大殿里的，除了提尔斯外都是武装侍者。他们披挂着黑白两色的甲胄，手握□□伫立着，即使被阿胡拉提及也一动不动。 　　——武装侍者的灵魂来源是，华纳神族。 　　这一次原没有出声——阿胡拉口中吐出的每个字都近乎无法反驳。 　　“我不是什么女神的儿子，只是个偶然得到女神垂怜的幸运儿罢了——神之王子的身份，其实雷才更配得上吧？毕竟——你们才是同一个阶级的生命，难道不是么？”阿胡拉嘴角上扬，弯成可怖的弧度，“天真地以为自己才是特别的那一个……你用谎言欺骗了我多少年啊，女神殿下？” 　　他已不再称她为母亲。 　　 　　雷：“Σ(⊙▽⊙"a 等等原来我有这么酷炫的身份吗？！” 　　众：“诶吗阿胡拉不提我们都快要忘记这货的存在了_(:зゝ∠)_以及我们坚决不承认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猩猩动物！” 　　 　　“所以，说了这么多，你其实就是对华纳神族的结局不满对吧？”一直在旁观的湮最终还是掐进了这场开始逐步滑向伦理道德深渊的谈话，她的同伴纷纷回头看她，白金色的女武神双手拄着下巴，姿态异常懒散，眼睛里却透出明亮而尖锐的光。 　　“我是华纳神族之王，我爱我的子民，爱他们每一个人——作为神的眷属，生时他们已经为自己的信仰付出的足够多了，死后如果仍要承担这份不必要的责任，就太过分了——同为女神眷族，难道库伯勒族和祭司一族便比我们高等吗？！”阿胡拉几乎是在咆哮，面对湮时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宣泄自己心中积蓄的负面情绪，因为一旦采用其他的方式……双方武力值差异过大，他只有被湮单手吊打的份。 　　“当然不。三个种族最初的定性可都是一样的，不会因为任何理由而有所偏袒。具体制作过程我不清楚，不过相关细节你可以问原——如果你能见到哈迪斯那么你也可以问问他，当年这方面主要是他在负责的。”湮斜眼看他，发现有咆哮的趋势就立刻掐断，“不过你好像理解错了我的意思——三大种族各有特性，祭司一族的预见，库伯勒族的忠诚执著，华纳神族的绝对服从和高效执行。这个绝对服从指的可不是我们，是你啊——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你一发动叛变，族里面一个异议的都没有？因为你的族人绝对服从你的命令，你是他们的核心。同样地…… 　　“华纳神族轮回与否的选择权难道不是握在你自己手里吗？你可以为他们选择侍神者的道路，也可以选择送他们去轮回，蠢货。” 　　她顿了口气，低笑一声：“改变的方式有那么多，为什么偏要选择最糟糕的那条路呢？” 　　——你或许爱你的子民，可你更爱自己。 　　没给阿胡拉质问的机会，湮再度接上，“你刚才关于工具的那个比喻说得很好，我很喜欢，因为它确实相当贴切。”湮击了一下掌，清脆的掌声在大殿里回荡，“不过有一点，你似乎是搞错了——死后成为侍神者确实是华纳神族不能更改的命运，但我们从来都没有要求过，他们活着的时候也要为我们服务。”她微微歪头，似乎有些疑惑不解地看向跪在大殿上的男人，他的身体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停滞着，锁链与肉体连接的地方流出暗红色的污血，发出腐烂的臭味，“能引导华纳神族生时脚步的人只有你，难道这条你认为不公的道路不是你自己为他们选择的吗？” 　　她看着阿胡拉，目光近乎冰凝。 　　好像是被噎住了，过了许久阿胡拉才从喉咙底下发出嘶哑浑浊的声音：“这是诡辩！我从来都没有——”他瞪大了眼睛，眼珠似乎要突出眼眶。他跪在地上摩擦着想要移动，锁链跃动着，发出暴雨般的铃音，在那一片金色微光闪耀的地方，他的声音几乎听不清。 　　湮毫无人性地拆毁了他最后的辩白：“好吧好吧，那我们退一万步来说——对此产生疑惑的时候，你为何不质问我们中的某一个人呢？——说到底，比起子民，你更爱你自己。” 　　这句话就像某个开关一样，那令人烦躁的锁链抽打地面的声音终于停止了。 　　只是下一刻，更狂暴的声音炸裂在神殿里，惊飞了殿外的白鸽。 　　阿胡拉站起来，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金色的锁链断成几节散落在他周围，之前阿胡拉身上被锁住的关节早已鲜血淋漓：挣脱锁链的力量同样撕裂了他的骨骼和筋脉，重要关节几乎全部损坏，只剩下未被扯断的最后一节金色锁链还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摇晃——那截锁链穿过他的喉咙，正沁出细密的血珠。 　　阿胡拉操纵者他唯一还可以控制的脖颈，抬头看向那位白金色的神灵，上下唇瓣愤怒而迅速地开合，却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之前的挣扎摆脱了大部分的锁链，最后剩下的桎梏却开始变得令人喘不过气来。锁链的巨震将他惊怒中所爆发出来的力量全部传导回了唯一连接着的咽喉，磅礴的力量释放出来，震碎了脆弱的声带。 　　阿胡拉已经不能发声。 　　于是他只能张着嘴做出狂吼的姿态，与那张丑陋面孔格格不入的翠色眼眸里倒映出白金色的神像，神像背后仿若张开不祥的黑翼，面上犹自带着蛊惑的微笑。 　　——真是个披着神皮的恶魔。 第211章 第23章 爱 　　 　　“没有来问询我们的意见便做下决定，究竟是该说你自主能力强呢，还是脑回路太过清奇呢？你说让他们这样服役是不公平的，”湮曲起指节敲击凝实的空气，发出“梆梆”的闷响，“然而现实上，我们所指的‘服役’是从死后才开始的，并没有涉及到‘生时’的部分。华纳神族不是你的子民吗？他们的‘生时’究竟如何，取决于谁？当然是你啊。这与我们有何关联。” 　　——委实说，这种言论已经近乎诡辩了。 　　——不过，正义什么的，难道不就是诡辩出来的吗？ 　　阿胡拉狼狈至极地倒在地上，翡翠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湮，像是恨不得化身饿狼，猛扑上去将这个可恶的女人活活咬死。 　　除了像失去爪牙的野兽那样徒劳的愤怒外，他还能做什么？为自己申诉吗？一切可能的借口都在湮清澈的声音里化为泡影——他想将全部的罪过都推到他人身上，营造一个纯白的自己，到头来却发现一切的妄想都已经化作实实在在的罪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何为正义？错又在谁？这些问题可能永远也不会有一个统一的答案，但从如今的角度看来、从符合在场大多数人利益的角度看来，他们是正义，而错在他。 　　他们是正义，而错在他。 　　哈哈哈，错在他。 　　阿胡拉神经质地想着。 　　为什么错在他呢？为什么受罚的会是他呢？只是因为他在战中倒戈吗？不……原因在更早以前其实就有了。 　　 　　【神之王子终将背叛他的母亲，投向魔女的怀抱。】 　　西比尔的预言。 　　 　　阿胡拉的眼睛空洞着，倒映出那个站在人群中间，披散着粉色长发的身影。 　　所有人都相信她。 　　她的预言必定会成真。 　　如果没有那个预言…… 　　如果没有西比尔这个人…… 　　是不是他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祝愿您能获得一次永生无悔的胜利。】 　　他还记得，出征之前，西比尔这么对他说。 　　那个时候，她眼睛里闪烁着莫测的光。 　　 　　阿胡拉怪物似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婴儿般甜美的微笑。 　　这微笑太美，与那张狰狞的面容太过不容。 　　令人心生恐惧。 　　 　　原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宣告最终的判决： 　　“收回对华纳神族的一切眷属，流放全族。沾染盟友鲜血的土地将永远诅咒他们的生命；族长阿胡拉，蒙受惩戒、封印力量，押送至泰坦一族所属寂静地狱囚禁，时间是，永远。” 　　最后的停顿没有体现出她的动摇，反而透出一股决绝的气息。 　　——我亲爱的孩子，我仍然愿意爱你并原谅你，但我拒绝宽恕你。 　　 　　判决声响起的时候，漂亮的小精灵卓雅从金色的枝叶间探出头来。 　　她望向地上的阿胡拉，青年似乎就要融化在那一滩污秽的黑血里。 　　她看见他的面容，丑陋不堪；她看见他的灵魂，纯净清新。 　　 　　由于全身关节断开的缘故，阿胡拉是被侍神者们七手八脚地抬下去的。鉴于此时此刻留在大殿里的全部都是武装侍者，所以搬动的动作实在是太过简单粗暴，简直就像是一群娇蛮的小女孩在争夺一个精致的偶人，在这个过程中偶人的各处关节都被弄得七零八落——好吧，阿胡拉已经七零八落了，现在他的身体只是靠着筋肉才勉强连接在一起而已。 　　七零八落可是很痛的。 　　当然，七零八落的状况下被粗暴地搬来搬去更痛。——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为何物，说的就是武装侍者。 　　更可惜的是，由于声带已经被破坏，阿胡拉连呼痛出声都做不到。——不得不从头忍到尾呢。 　　虽然说喜欢看戏的众神们在剧目结束后就放弃了对舞台的关注，但是总有一些或粉或黑的存在，他们始终对演员报以极高的关注度，看准时机上台献花，或者捅刀。 　　西比尔对花粉过敏，所以她选择捅刀。 　　武装侍者抬着七零八落的阿胡拉经过已经空落的座椅时，始终没有离去的西比尔从座位上站起来，她踩着黑色的高跟鞋，双手交叠放于小腹，脚步极其平稳地跟上武装侍者那并不算慢的步伐，行进在阿胡拉身侧。今天她戴了与莉莉丝颇为相似的黑色面纱，撤去了平日里常穿的黑色礼服裙，换上了能勾勒出身体美好曲线的鱼尾裙——背后是深v的开衩，整个白皙的后背几乎都暴露出来，手臂间环绕着白色的围脖。这一身魅惑的服饰与她平日里典雅保守的装扮完全不同，戴了些许性感、妩媚和妖娆。 　　——仿佛黑夜里蛊惑孤身游者、引导他们堕入欲*望地狱的魔女。 　　“您还好吗，神所宠爱的骄子？” 　　西比尔微微俯下身，她那双空灵的眼睛里倒映出娇艳欲滴的翠色，樱色的嘴唇轻轻开合，阿胡拉仿佛能看见她口中吐出毒蛇鲜红的芯子来。 　　神所宠爱的骄子？ 　　哈……开什么玩笑。 　　今日之前，这是他最骄傲的称号和荣耀。 　　今日之后……只能是一个辛辣的嘲讽。 　　【真是恶毒啊……西比尔，你这个老女人。】 　　阿胡拉愤怒地注视着微笑的女预言家，无数种恶毒的言语在他的唇边徘徊了千遍万遍，却没有一字能够出口。 　　力量没了，声带碎了，他还能怎么报复她？无论行动上的，还是言语上的，竟是全部都无能为力。 　　最后他唯一能做的，竟然只是用那双翡翠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他知道她能听见自己的心音。 　　这种时候，只需愤怒就好。 　　“亲爱的阿胡拉啊，我早就已经是个老女人了。”西比尔失笑，她伸出细长白嫩的十指，隔着面纱轻轻捂住嘴唇，仿佛看见了什么天底下最可笑的事情一样，“您的记忆难道也被诅咒所影响了吗？我并非出生在这个世界啊。我是旧界的子民，占卜未来的巫女。我的丈夫随着旧界的毁灭而一同沉入地底，我和我的孩子蒙神的恩赐得以在新世界生活……时至今日他们也已经死去，祭司的血脉以我为源头，最终发展到了今日。已经子孙万代，我难道不是个老女人吗？ 　　“至于恶毒……世界上哪个女人不恶毒呢？我还记得那个时候，我的丈夫随着大地轰轰隆隆地下坠，他哭嚎着伸出手，求我救他……最后我看着他被砸进鸿沟里去。我爱他，但我更爱我自己和我的孩子。”似乎是想起了往事，西比尔幽幽地叹息，“在那之前他利用我和我的孩子，利用我们所具有的天赋，稍有忤逆便加以毒打……我当然是个恶毒的女人啊，我毒死了他的帮凶——他的父亲和妹妹，却从来没想过要毒死他……爱情真是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啊，被伤害了，报复的时候却独独愿意放过爱着的那一个…… 　　“不过感情也是会变的……曾经我爱他胜过爱自己和孩子，后来我爱自己和孩子胜过爱他，而现在……我爱这个神的国度，爱这些在你眼里恶劣至极的众神，胜过爱自己和其他的一切……是的，一切。” 　　她爱他们，胜过一切。 　　西比尔是个很极端的人——她的恨是极端的，她的爱也是极端的。 　　当她恨一个人的时候，她愿意为了毁掉那个人的幸福而不择手段；当她爱一个人的时候，她愿意为了创造那个人的幸福而不择手段。 　　所以，你明白吗？ 　　 　　“所以，你明白吗，阿胡拉？” 　　西比尔偏头看他，目光里流淌着涟漪般的水波。 　　阿胡拉死死地盯着她，妄图从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我爱他们。这是不择手段的爱——想改变命运，必须有所取舍。” 　　西比尔忽然压低了声音，她背着光，阴影下的面庞有些可怖。 　　【所以……我是，祭品？被舍掉的那一个？】 　　“本不该是你。” 　　【……】 　　【……什么意思？】 　　阿胡拉那张恶鬼般的脸上，流露出一种错愕的神情。 　　“好奇心害死猫。” 　　西比尔只说了这一句话，便转过身，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被抬着的阿胡拉身体无法移动，目光只能看向天空，也只能通过鞋跟击打地面的声音来判断西比尔的行动。 　　越来越远了。 　　此后多少年，阿胡拉反复思索着西比尔最后的那一句话，百思不得其解，却也无力寻觅能够解答这个疑惑的人了。他一直都带着对这次私下底谈话的记忆，直到最后的终局。 　　——那是西比尔和阿胡拉最后一次见面。 　　——余生，再不相逢。 　　 　　湮靠在大理石的柱子上，瀑布般的白金色长发一直垂落到地上。她在远处围观了西比尔和阿胡拉互动的全过程，秉持着某种莫名的原则，自动封锁听觉感官，直到那位魅惑的女预言家一步一步行至自己身前，这才指尖一挥，封锁解开。 　　“你对他说了些什么？”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话。 　　虽然封住了自己的听觉感官，但湮的眼睛可还没瞎。即使隔的比较远，她仍然能清晰地看见西比尔脸上那标准的神棍式微笑——半透明的黑纱，别指望它的遮挡作用能够好到哪里去——以及阿胡拉脸上近乎扭曲的愤恨和狰狞。好吧，可能没有扭曲，只是愤恨和狰狞——扭曲大概是那张脸自带的效果。 　　委实说，只看阿胡拉如今的模样就能知道泷究竟有多么愤怒——湮猜想泷可能把毕生的诅咒力量都加持在阿胡拉身上了，不然怎么会这么的……惨不忍睹？ 　　特意安排出来为某人解气泄愤的节目早已结束，吃瓜群众们纷纷散去，谈天论地嘻嘻哈哈，似乎之前发生的事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事实上对大部分人来说也真的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他们跟阿胡拉相处的时间委实是太短了，积累下来的情谊还没有和提尔斯的情谊深厚——提尔斯是谁？侍神者军团总首领，小泪包，人称大内总管，基本相当于原初之国的管家。 　　“所以说神真是无情的存在啊，你们究竟伤透了多少生灵的心啊，亲爱的摩西？” 　　西比尔脸上仍然带着那种神棍式的微笑，她走到湮身侧，神色一如既往的令人捉摸不透。 　　“看事情的方向不同而已。”湮耸耸肩，“别转移话题，你刚刚到底和那小子说了些什么？我看阿胡拉的眼神像是恨不得咬死你。” 　　“我对他说，如果他那一日没有偷听我与你的对话，便不会有今日这个下场。”西比尔半闭着眼睛，湮读不懂她的目光。 　　“你说话会这么简明扼要容易理解？”湮一脸怀疑，“那这么说，不偷听就没有事喽？” 　　不知不觉间，她竟然也开始相信命运了。 　　“因为您虽然曾与我一同编纂预言书，却不是擅长理解‘隐喻’的人。”西比尔笑了笑，“回答您的问题，就不得不比实际说的更简单直白一些。至于不偷听…… 　　“——听与不听，结果是不会改变的。” 　　所谓的结局，只有必然。 　　西比尔对阿胡拉说，想改变命运，必须有所取舍。 　　无论是取是舍，必然是被改变了的轨迹。 　　阿胡拉的结局是必然，不曾有过丝毫的改变——命运线，连一丝一毫的偏差都没有。 　　他从来都不是被舍弃的那一个。 　　——这一局里，西比尔想要舍弃的，反而被命运的丝线包裹的更加紧密。 　　所以说…… 　　她骗了阿胡拉。 　　 　　『这一场博弈，输的人其实是我。』 　　命运，根本没有丝毫改变。 　　——一切，都开始向着既定的深渊滑落。 第212章 第24章 生命树的叹息 　　 　　阿胡拉行走在茂盛的树林里，夏日炽烈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稀稀拉拉地落在地面上，金色的光斑映亮了翠绿草叶上的露珠。明明是夏天，树林中却没有传来蝉那聒噪的鸣叫声。微风吹起阿胡拉的几缕头发，使树林的荫翳更加凉快。 　　阿胡拉一直在走，这片清幽宁静的树林却仿佛没有尽头。中途他拐了几个弯，可无论是冲着哪个方向，头顶仍然是被浓密枝叶覆盖的天空，脚下仍是花草繁茂的绿地，他看不到完整的天空，也看不到阳光照耀下黄金般的溪流。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片清幽宁静的雅地也渐渐变的恐怖起来——它不合常理的那一面，终于在时间的流逝中被暴露出来。 　　永远只在树林枝叶间透出一星半点的纯净天空。 　　走不到尽头的静谧丛林。 　　除了阿胡拉的脚步声和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外，没有任何声响。 　　明明是盛夏，没有蝉的清鸣，也无蝈蝈的叫声。枝叶间有精致的鸟巢摆放，却无羽毛拍打空气的声响。 　　——阿胡拉似乎是这里唯一的活物。 　　真相也确实如此。 　　 　　不知道究竟行进了多久，阿胡拉终于停下脚步。他背靠古树苍老的树干，微微扬起头，精疲力尽地长出了一口气。这次叹气仿佛一个开头似的，他再也支持不了自己的身体，“砰”地砸在了地上，成大字型摊开，好似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他走不动了，于是很光棍地放弃了。 　　换一个人在这里可能会迷惑于当前的情境：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永远也走不出去？阿胡拉不是正被押往泰坦族么，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是在半路中成功逃走了吗？ 　　只有阿胡拉自己知道：他是很想逃走没错，却没能找到逃跑的路。 　　泰坦族的科技宅们从来不走寻常路，深入地下的寂静地狱是最好的例子之一。阿胡拉并没能逃走，现实恰恰相反：他很努力地想要逃离，却对自己所在的空间束手无策。 　　 　　——下面进入黑科技科普时间—— 　　 　　泰坦族的空间定点折叠技术，他们将一段现实空间剪辑定格，使其与现实世界分离，通过特定编码技术把这段空间折叠压缩成一个微小的立方体，修改粒子波长使其可以与任何现实物品融合；如要取出折叠前就存在于这段空间中的物品，则可以通过特定解码波段将空间打开，整个过程不会损害空间内的任何物品。同时，因为将原本松散的空间结构强行折叠加密，空间粒子的密度以几何倍数提升，空间稳固性增强——如果不以特定方式解码、降低空间粒子密度，而是选择暴力破解的话，很遗憾——毁天灭地的力量量级或许都没办法把这里轰个洞出来。 　　——更何况，在高密度空间粒子构成的环境中，任何非同频波长的元素都会被强行裂解。 　　简而言之，全面禁魔。 　　对于关节接上没多久、勉强才能活动的阿胡拉来说，这可真是个噩梦。 　　阿胡拉年幼时曾在燮的带领下参观泰坦族那群科技疯子的中央研究所，出于好奇心他曾缠着燮为他讲明某几个泰坦族人口中“小玩意儿”的原理，不知道是不是命运的恶作剧，那几样“小玩意儿”中，恰好就有当时尚未批量生产的空间折叠点。 　　——命运什么的，真是让人想打死西比尔一百遍。 　　时至今日阿胡拉仍然记得，自己把玩那银白色的立方块时，燮站在一旁慢悠悠介绍的话： 　　“编码和解码我们用了不一样的算法，都刻印在游离程序上，这样一来空间粒子的位置时刻变动，一次编码只能对应一次解码，把它们都固定在一处那是傻逼才会干的事，一个不能自由移动流淌的时空对我们来说毫无意义，还不如直接定格时空来的迅速……最开始的构想本来是把这些小东西作为‘世界容器’的雏形——对，你理解的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在试管里培养世界什么的，想想就特别带感对吧？也算是为了弥补原和初他们俩创始的经验不足，多造几个出来折腾……可惜后来我们发现折叠情况下空间粒子会达到致密状态，常态——自律波长元素进入后会被直接分解，完全无法构成基本生命体并衍化生物圈…… 　　“嗯嗯，通俗易懂的说法就是空间内部压力过大，人进去之后直接压成肉沫了——大概就是把一个人类婴儿塞进海沟深处的效果，嘎吱嘎吱地压碎了，揉成一团有机质。实验体进去就死了，于是‘试管世界’这个诱人的想法只能被放弃……不过我们也有在做改进，研究部那边发现致密的空间粒子流动时有一定的运作规律，和正常空间运作时的粒子流淌轨迹有相似之处，等我们找到稳定折叠空间内部元素的办法——至少让他们能排列成基本序列——我们就可以往里面继续塞东西了，老是我和亚当亲自上阵很麻烦啊，虽然概念生命不会死，但是反复分解自己不利于肉体和灵魂的稳定连接啊……” 　　记忆里燮的唠叨就到此为止，因为他看见了帮忙核对资料的湮，忙不迭地去坑对方进行试验了…… 　　后来的事阿胡拉不是很清楚，但是第二天，尘炸了中央研究所。 　　 　　——真是好遥远的回忆了呀……可记忆里那些带着笑容的面庞，却仍旧是那么清晰。 　　阿胡拉慢慢闭上眼睛，把那些微笑的面孔从脑海中删去。 　　——最后的时候，是没有人对他笑的。 　　他们都看着他，面容森冷沉默。 　　——扑面而来的巨大恶意，仿佛要将他吞没。 　　 　　不管当年的情况如何，现在看来，燮他们做到了。 　　阿胡拉躺在地上，再度睁开眼睛，敲着脑袋顶上的那片天空……那片树冠。 　　绿油油的，看起来生机勃勃。 　　可当阿胡拉闭上眼睛，神识在这片致密的空间里艰难行进，一直到他扫描完整片曙光，都没有感受到一丁点属于元素的气息。 　　究竟是他的感官突然降低了，还是这片空间里根本没有元素？ 　　两个可能的结论之中，阿胡拉更倾向于后者。 　　——泰坦族黑科技，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只不过，这两个可能，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还不能死。 　　他还有事要去做。 　　华纳神族忠诚坚毅的战士们还浮在战场上空，等待他的命令。 　　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自由。怎能就这样无声地浪费？ 　　阿胡拉拒绝思考那场众神法庭上的辩论，就像狂信徒拒绝思考神的谬误。 　　他必须要逃出去……即使这是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致密空间和重重编码的桎梏阻隔不了超越凡人思考极限的概念生命，要将阿胡拉这个名不副实的“神子”锁在里面却是轻而易举。更遑论折叠空间点本身还有“自由融入现实”这个特性存在，阿胡拉不愿意去思考，自己所处的位置在现实里究竟是个什么地方。一片头皮屑，一粒鼻屎，一只蟑螂……以狂热的黑科技研究热情和满肚子坏水著名的泰坦族狂人们显然不介意把他们的囚犯【写作囚犯读作试验品】恶心致死。 　　阿胡拉正在竭力运转大脑思考可能的逃离方式，之前对空间检索的空白结果使他下意识地收回了神识，降低了对外界的感知，于是在某个声音最初响起来的时候他没能发觉，直到那个声音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声嘶力竭： 　　“阿！胡！拉！拉！阿胡拉拉阿胡拉拉阿胡拉拉——阿胡拉拉！” 　　静寂的空间里骤然响起汽笛般尖锐的叫声，成功地勾回了阿胡拉快要飘出体外的思考者灵魂。阿胡拉下意识地抬头，眼前晃过一片明亮的绿色，随后他感到有风扑面而来，风里夹杂着的什么东西凶残地正面拍在了他的脸上—— 　　嘶，好疼。 　　那个翠绿色的的东西慢慢地顺着阿胡拉的头发滑了下去，紧接着阿胡拉感觉自己颊边的头发被狠狠地拽了一下，他怀疑头皮可能都要被拽起来了——那片翠绿色重新出现在阿胡拉眼前，阿胡拉晃了晃脑袋，瞳孔调整好了焦距，终于看清楚了这个袭击自己的东西的模样。 　　小精灵卓雅扑腾着蜻蜓般的透明翅膀，她两只小手死死地拽着阿胡拉一缕草萱色的头发，傲娇的小姑娘恶狠狠地看着他，同时又狠狠拽了一下手里那绺头发，大声地宣布：“阿胡拉拉！我找到你了哼！” 　　 　　与此同时，折叠空间点外的现实世界。 　　这是泰坦一族的众多观察站之一，每天都有无数穿着白大褂的科学疯子们在其中来来往往，他们观察星轨的道路，计算精密的数据，制造各式各样的凶悍武器……是疯子和天才的乐园，凡人敬畏众神嫌弃的地方。 　　你问我为什么是被众神嫌弃的地方？当然是因为原初之国里的每一位苦逼的孩子，上至创始女神下至侍神者，都曾经被某只穿红礼服的混蛋坑蒙拐骗过来充当实验材料。 　　对没错，泰坦族有个概念生命当领袖，品味就是如此的不同凡响。 　　人体试验？No，no，no，那太落伍了，大家都比较习惯把怎么折腾都死不了的神推进实验室，然后八仙过海各显其能地把他们拆的七零八落，最后再蹲在一旁嗑着瓜子喝着可乐欢乐围观碎片们苦逼地把自己缝起来。 　　 　　——这里应该补充一个小常识：只有概念生命对概念生命身躯造成的损伤才会导致难以恢复，物质生命比概念生命低了一个生命层次，于是他们怎么在概念生命身上动刀子也就只是组装方式不同的问题。 　　——也就是说，哪天某个概念生命躯壳挂了不能轻易恢复，要么是他自己做的死，要么是有看他不顺眼的同伴暗搓搓地下了黑手。 　　 　　在泰坦族如此狂热的研究热情之下，他们被原初之国的所有成员都排到了心目中黑名单的NO.1——虽然这委实不是个值得自豪的成就。 　　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被害者【什么鬼】透露：“从手术台上下来之后我一度想要灭了整个泰坦族来消气，但是鉴于某个极度不完美的家伙总在那里晃荡，而且他们解剖的技术不错，分割的很完美，我就不计较了。 　　我们好像跑题跑的太过了，那么接下来转回正题。 　　往日的观察站里不仅有无数穿着白大褂的变态横行，还有各种仪器发出的噪杂声响，某些时候还会出现爆破声和实验体的惨叫声，所以这绝对不是一个能安静下来的地方。 　　然而今天，这里静悄悄的，仿佛荒废已久的古城。 　　既然是荒废已久的古城，那么总是要有拾荒者存在的： 　　“折叠空间融入点找到了么？动作要快，屏蔽信号最多能支持几分钟，泰坦族交流信号自变频率太快，亚当提供的仪器只能连续解码八分钟——或者说它的芯片只能连续烧八分钟，晚一秒钟防卫工事就会全线启动，我想你们恐怕都不会乐意顶着枪林弹雨冲出去。“莉莉丝提起裙摆，优雅地跨过地上泰坦族的尸体。她和部下们刚刚清理了这个观察站中的所有白大褂变态，相当地费工夫。现在他们正面对着黑科技带来的难题：阿胡拉究竟被关在哪里。 　　“八分钟恐怕不够，莉莉丝殿下。”从亚当麾下调来的魔将正站在观察站瞭望台的位置，半透明的界面悬浮在他面前，界面上有淡色光晕不停地闪烁着，“0”和“1”组成的数据洪流高频率地闪现刷新，长着一张娃娃脸的魔将忙的焦头烂额。他摘下眼镜，揉了揉发痛的眼睛：“数据刷新的实在是太快了，八分钟最多只够找到融入点，破译编码需要更多的时间！” 　　“那就绕过那些繁琐的步骤，直接暴力突破！”莉莉丝的声音忽地变冷，黑色的球形闪电在她身畔汇聚，亮起白银的电光。 　　娃娃脸魔将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但是……暴力突破会对空间内部造成损伤啊！”他原本就是与泰坦族共同工作的学者之一，后来投入到亚当麾下，可谓是一名科技精英。暴力突破防火墙对他来说不难，可上司对营救对象的态度大大出乎他的预料。正常难道不该是“无论如何也要保住空间里的人”吗？ 　　情商偏低的前科技宅哪里知道，幕后黑手哈迪斯本来就存了干掉那人的心思。 　　“那就不是你应该思考的问题了，还有五分钟，动作快点！” 　　“是。” 　　魔将不敢多问，转身投入到暴力突破的工作中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返校回来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十年_(:зゝ∠)_为什么一放假反而没有评论了不开心 第213章 第25章 卡俄斯的后裔 　　 　　“阿胡拉拉，你干嘛要叛变啊？吃饱了撑的吗？我都好久好久没有看见泷发那么大的火了……不过祂向来很好哄的嘛，一套化妆品就满足了！大家也都很宽容的！之前那样子肯定是唬你的啊，你快跟我回去，和大家好好道歉，之前那些不愉快就都烟消云散了！你也可以回来了！” 　　一罐傲娇的要死的卓雅终于放下了面子，她趴在阿胡拉头上，左手拉着一撮头发，右手拉着一撮头发，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她说了那么多，其实都只有这一个意思： 　　“你回来吧”“你回来吧”以及“你回来吧”。 　　满满的不舍。 　　但是……回去？ 　　——怎么可能还回得去呢。 　　阿胡拉在心里嘲笑卓雅的天真和不自量力，却也有那么一点点的感动：原来，还是有人希望我回去的，我并没有被全世界抛弃。 　　“你看我现在这副样子，怎么可能还回得去呢？——没有人会欢迎一个丑陋的、并且背叛了他们的怪物。”阿胡拉任由小精灵拉扯着自己的头发，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 　　——没有人会去爱一个怪物，也没有人会去拯救一个怪物。 　　“谁说的！卓雅永远欢迎阿胡拉拉回去！谁不欢迎阿胡拉拉，卓雅就打他，打到他愿意欢迎阿胡拉拉回去为止！”不谙世事的小精灵大声宣告着，她凶猛地挥舞着秀气的小拳头，声音如热流般淌过阿胡拉的胸口。 　　她追到这里来，也仅仅只是为了如此而已。 　　阿胡拉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发不出声音来。 　　——能认识你，真的是太好了。 　　 　　“嘀，防火墙已突破，正载入算法模板。” 　　“模板加载失败，开始进行强制解锁。” 　　机械的人工合成音在观察站里响起，魔将十指在镭射光键盘上飞一样地跃动着，无数字符瞬间便被写入程序。最后一个符号输入完毕，魔将抬手按下回车键，莉莉丝听见天籁般的声音： 　　“嘀，解密完成，折叠空间预备开启，降低空间粒子密度，空间入口预计三秒钟后开启，倒数计时，三，二，一……” 　　隐约有淡蓝的光线在空中虚画出门扉的形状，随着声音的倒数这光芒越来越盛，大门即将开启。 　　倒计时的轻柔声音忽地中断，程序失控，淡蓝色的光辉大放，尖锐刺耳的爆鸣声响彻全场： 　　“警报！警报！程序失控，程序失控！空间粒子逆流旋开，空间稳定度恒比下降中：100%……80%……50%……30%……10%……1%……” 　　“莉莉丝大人！”一片朦胧的莹蓝色光雾中传来魔将的尖叫声，“救……” 　　——所有的声音都在一瞬间终止了。 　　爆鸣声响起来的时候刺眼的红色警灯亮了起来，红色光辉不停的闪烁变幻，蓝红两色的光芒交错，一时间混淆了莉莉丝眼前的世界。魔将发出惊叫的时候莉莉丝终于调整好了自己的视觉，她本能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后……莉莉丝感到腹中一阵翻涌，类人躯壳的生理本能令她下意识地弯腰发出一声干呕。 　　那个娃娃脸的魔将正四散在她脚边的地面上，碎成血肉残渣。 　　折叠空间打开了，不够由于暴力破解造成的某种微妙偏差，入口处的“开门”从一个温和无害的行为变成了更甚于湿手触电门的危险——“开门”的那一个瞬间，不幸站在门口的魔将被无数由空间粒子流构成的刀刃切成了肉泥。 　　即使是莉莉丝这个逐渐开始接近半疯癫状态的女人，也不由得在遭受如此酷刑的尸体面前后退一步——原因无它，唯恶心尔。 　　莉莉丝皱着眉绕开了这堆不忍入目的碎肉，优雅地迈向前方——空间粒子流已经归于稳定，银白色的大门闭合着悬浮在那里，似乎正等待谁的到访。 　　站在大门前，莉莉丝深深地吸了口气。 　　——该去确认一下阿胡拉的生死了。 　　 　　卓雅不依不饶地缠着阿胡拉，说的话翻来覆去只有一个中心思想：你tm快给老娘回来！阿胡拉苦笑着搪塞他，此前不曾踏出过原初之国一步、不曾见过世间百态的小精灵根本不明白这件事的始末。对她来说，世界就像一个永远继续着的童话故事一样，没有任何负面的东西存在，永远充斥着幸福和快乐。 　　——只可惜，现实往往与童话相反。 　　“听着，卓雅。”阿胡拉第无数次的向不依不饶的小精灵解释，“这和你想的不一样……”听到这个不知道究竟重复了多少次的开头，卓雅气鼓鼓地狠扯阿胡拉可怜的头发，并满意地看见对方顺从他的意思是，闭上了那张讨厌的嘴——不过，小精灵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那点小力气对阿胡拉来说完全是不痛不痒，不具备任何威胁性的。 　　“终于闭嘴了，快给我回去，阿胡拉拉！”小姑娘傲娇地一甩头，忽略了阿胡拉脸上略显僵硬和奇怪的表情，自顾自地转过身去，“走啊——” 　　——然后一头栽进了黑暗的陷阱里。 　　阿胡拉木然地看着魅魍那密布锋利牙齿的口腔闭合，听见这凶残野兽的嘴里发出咬噬钢铁般的声音，骨断筋折，血肉碎尽……黑色的干哭鳞甲间露出粉红色的嫩肉，上面仿佛闪烁着淡绿色的荧光……它吃掉了卓雅，骨与血融在胃袋里消化，那被生命树和善恶树共同孕育出的血脉如今在这个怪物的血管中流淌，满溢着祝福。 　　——血脉里流淌着的祝福之力，它只认血，不认人。 　　阿胡拉木着脸看着魅魍的利齿层层咬合，发出更甚于金戈交击的响声。这嗜血的黑色凶兽在他面前垂下那鳞甲暴突狰狞可怖的头颅，猫咪般温顺地侧开身子。它的移动缓慢而笨拙，像是害怕砸坏了脚下这片虚拟的大地。 　　阿胡拉的视线还未有一丝的波澜，清澈的声音从魅魍后方传来，如隔云端般遥远清冷： 　　“愚蠢。她是生命树和善恶树共同孕育出的精灵，与那两棵东西共享记忆。你难道已经麻木到连这一点也忘记了吗？” 　　这声音就像一个信号，阿胡拉忽地抬起头，心心念念的身影向他缓步走来。 　　莉莉丝在他面前站定，栗色的长发披散着，一如往昔。 　　她向他伸出手，阿胡拉眼中便只剩下了此刻的画面。消亡的卓雅、战场上空等待命令的族人，忽然就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他眼中明明只有莉莉丝的存在，却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 　　莉莉丝的目光淡漠清冷。她向着阿胡拉伸出手，却仿佛拥抱虚无。 　　“……来为主上效力吧，阿胡拉。” 　　——神用着了魔的爱情，欺骗了众生千世万代。 　　 　　【神之王子已投入魔女的怀抱。】 　　【神的罪子不会得到他想要的全部，却将失去他所拥有的大部分。】 　　——西比尔如是说 　　 　　原初之国众神分裂近两千年后，神子阿胡拉与火之乡一战中叛变，华纳神族全族流放，迁入初麾下混沌王城。原华纳神族所属之地无主，除库伯勒族、祭司一族、龙族外，诸族领兵混战，一时间，世界局势陷入极大的混乱和动荡之中。在这之中，原本已经统一的兽族再度分裂为海、陆、空三大派系，海系以鲨族为首，陆系以恒护胡狼皇族为首，空系以鹰族为首。 　　火之乡一战中，龙族伤亡惨重，幸存者离开已经化为红海的山谷，全体迁入海外遗失之岛，近乎避世不出；混战期间，东方各族完成统一，称东神族，设三皇制，以原巫族首领盘古、原妖族首领女娲，以及原修族首领鸿钧为初代三皇。 　　在漫长的征战之后，原属华纳神族的世界王座终于有了新的主人。王冠与王位几经波折，最终落在了曾与华纳神族共同治理阿斯加德的元素部族手中。在华纳神族尚未沦为罪徒之时，元素部族便是华纳神族辖下数量最多的臣民。也正是这些平日里最安分守己的人们，最终得到了这片他们生活多年的土地。 　　——新王在旧王的御座上加冕，但争权夺利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在元素部族的地位终于稳固之后，六统领之一的卡俄斯——现任光元素族的领袖，元素部族的核心人物之一——秘密前往祭司一族所在地古都罗成，拜访那位古老的、令人捉摸不透的女预言家。 　　 　　祭司一族，古都罗成。 　　跟卡俄斯想象的气氛有所不同，这片预言者云集的土地并没有展现出某种高人一等、蔑视众生的氛围，而是相当的平易近人——城中和其他种族几乎别无二致的生活方式，令卡俄斯大为震惊——他原本以为，祭司一族是远离凡人的，只是今日看来，并非如此。 　　卡俄斯正式踏进这座充满神话色彩的城市时，有清亮的声音从高高的楼阁上传出。他抬起头来，看见街边塔楼上探出女预言家的身影。她怀里抱着一盆白色的曼陀罗华，遥遥地对他微笑： 　　“请上来喝杯茶吧，来自远方的客人。” 　　西比尔的笑容一直都是那么的温柔美丽，只是谁也不知道，下面藏着的，究竟是玫瑰还是□□。 　　“恭敬不如从命。”卡俄斯也露出一个微笑。他转过身去，走向一旁盘绕阁楼的楼梯。几百年的征战带给他的不仅是狡猾和奸诈，还有上位者的优雅和从容。 　　 　　塔楼顶部的房间内。 　　“旧王座的新主人啊，您远道而来，是想为您的族群求得一个福祉吗？” 　　卡俄斯走进房间，那位女预言家已经放下花盆，她坐在普通的木椅上，问话如唱诵古老的歌谣，声音如夜莺般美妙。 　　“不，不完全是。” 　　卡俄斯很自然地走到西比尔对面，拉过凳子坐下。他已不再是几百年前那个容易慌乱无措的年轻侍者了，时间打磨去了所有的青涩和稚嫩，只留下猎鹰般的老辣和毒蛇般的狡猾。 　　“哦，是这样吗？那么，您是想要知道些什么呢？”西比尔伸手拿过茶壶，为自己倒下一杯冷却多时的茶水，“要知道，来我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不想寻求命运的——好吧，神除外，毕竟他们也不在‘人’的范畴内，你说对吗，亲爱的？” 　　“难道我的目标是如此模糊、令人捉摸不定，连最古老、备受赞誉的您也不能看透吗？”卡俄斯看着西比尔倒完茶水，敏锐地注意到她显然没有招待自己的打算，“您应该知道我为何而来——百年前的，华纳神族获罪前夕，您曾对我说过一段话。” 　　“年轻人，我已经老了。”西比尔撩了一下头发，“外表的年轻掩盖不了灵魂的苍老，而你要知道，老人是很喜欢怀念过去的，但同时他们也非常擅长于遗忘。” 　　“那好吧，我便向您重复一下过往——也请您细细地回忆——五百年前，那是华纳神族流放之前，我还只是雾海神宫的一名侍官。那时您前去拜访阿胡拉——那位快要被世界遗忘干净的华纳神族之王——我负责为您引路。在那一路上，您预言了我的未来。”卡俄斯吸了口气，即使他已经从当年卑微的侍官成长为光的王者，站在这个堪比神灵的女人面前仍然会觉得气短，不自觉地矮上半分，“那是您说，我会成为光元素族的王，而我的儿子塔尔塔罗斯将会成为暗元素族的王……” 　　“请等一等。” 　　西比尔截断了他的叙述：“恕我直言，亲爱的。我并没有明确的地表示出这样的意思——这只是你自己的解读。” 　　卡俄斯怔了一下，很快就回应道：“抱歉，是我武断了。但您那时确实是说，我会成为新王，而塔尔塔罗斯会是我最了不起的儿子……” 　　——于是他理所当然地觉得，塔尔塔罗斯将成为暗元素族的王。 　　“如果这便是你的问题，那么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西比尔缀饮了一口茶水，坐直了身子，“你来我这里是为了命运，却也不是为了命运——你真正想知道的是，暗元素族那个总是妨碍你的现任掌权者，他什么时候才能下台。——你是为了政治纠纷而来的。” 　　“是，如您所言。”卡俄斯点头。 　　“这我可就无能为力了，年轻人。我是预言家，不是政治家。”西比尔轻笑，“不过我这个老太婆确实有一件事情可以告诉你……” 　　“绊脚石总是会消失的，不过元素部族的统一，或许是只有神才能看到的未来。” 　　因为时间太过遥远，近似……遥不可及。 　　卡俄斯沉默了一下，“我明白了，告辞。” 　　“不送。” 　　西比尔轻轻吹了一口茶水，看着杯中荡起无数细小的波纹。 　　 　　不久后传来消息，元素部族内部发生哗变，盖亚伙同厄洛斯杀死自己的父亲卡俄斯，之后盖亚设计杀死厄洛斯，将全部罪责推卸于塔尔塔罗斯。盖亚以雷霆手段镇压族人，登上了位于阿斯加德的宝座，成为了雾海神宫新一任的主人。与此同时，他的哥哥姐姐们，塔尔塔罗斯、厄瑞玻斯、尼克斯率暗元素部族全体以及部分其他元素族人出逃，于红海边缘建立以诺血城，奉塔尔塔罗斯为王，元素部族正式分裂为两大派系，从此绵延亿万年之久。 　　——这便是，光神族与暗神族的诞生。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瑞哥就去卧底啦~ 第214章 第26章 无间道 　　 　　中庭，阿修罗所管辖地区，阿南塔。 　　阿修罗管辖的地区绝对是魔王众领地中民风最彪悍但也最奇葩的地方——一个能够合法“占山为王”的地方，总头子肯定是个奇葩——好吧好吧，这没有一天正形的流氓先生至今没被自己的子民踹翻，大概只是因为“物质生命无法对概念生命造成致命伤”这条堪比逆天金手指的法则铁律了。 　　都说神经病人思维广，脑残儿童欢乐多。这两者都是奇葩，其他类型的奇葩也只不过是这两种的分支而已。鉴于阿南塔的主人是个奇葩，这一城的人——或许算上阿修罗全部领地也不嫌多——当然也都是奇葩。嗯，也就是说，阿南塔里面全部都是神经病人和脑残儿童。 　　曾来阿南塔巡视最后落荒而逃的哈迪斯表示，这是个很恐怖的地方，因为一个正常人不可能跟得上神经病人和脑残儿童的思路——你永远都不知道那帮疯子下一刻会玩出什么见鬼的东西来。 　　每天阿南塔都有新的剧情被触发，大前天是比武，前天是聚众斗殴，昨天是研究碳烤龙骨和碳烤鱼骨的区别，今天的剧本我想大概是……选妃大典？ 　　阿南塔黑岩铺成的中央大街上已经摊开了宽且厚的红地毯，这鲜艳的色彩在这座彩虹般的城市里算不得太过惹眼，却也足够令人耳目一新。长长的红毯一头从阿修罗的宫殿门口探出来，另一端延伸到极远极远的地方——嗯，目测还拐了好几个弯，这长度也真是够可以的。 　　地毯两侧沾满了青春娇嫩的女孩们，她们足够年轻，有的是资本。有人穿着雍容华贵的礼服裙，长发高高盘起，戴着缀满红宝石的配饰，表面上贵妇般矜持优雅，暗地里却悄悄滴拉开裙摆上的搭扣，露出大腿根和白色的吊袜带；也有人穿着暴露的舞装，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舞步轻盈，腰间铃响如暴雨；更有甚者，直接拿一条透明的轻纱缠在身上，几乎就是在裸奔。 　　总而言之，女孩们的打扮各有各的特色，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骚气满满。 　　所以姑娘们聚集在这里究竟是要干嘛呢？总不会真的是在等一位皇帝前来挑选妃子吧？ 　　——其实……还真不是。 　　姑娘们会聚集在这里的原因只有一个：他们的魔王大人、统治者阿修罗要招一名能够随军作战的女近侍——理解成工作副手也行，但要求一定的是女的，并且还要胸大颜正。 　　女！近！侍！多好的接近阿修罗大人的机会啊！接近着接近着不就可以滚到一起了吗？至于随军作战？哎呀呀都负距离接触了阿修罗大人肯定会保护人家的啦——呵呵，想的是不是太美好了点儿？ 　　——不，其实比这更美好。……目前，对大多数雄性动物而言。 　　“宝贝儿你身材不错可惜皮肤太粗糙了——最近不太喜欢你这一款的，要不你等几个月再来试一试怎么样，嗯？”骄奢淫逸、毫无节操和显现可言的魔王大人一路走来，享受着无数烈焰红唇的待遇，阿修罗大笑着把旁边的女孩扯进怀里，张狂而放肆地伸手狠揉姑娘们要么挺出来的要么垫出来的胸部，品味一番后便轻描淡写地推开，向路旁的下一个女孩伸手。 　　有些有料又大胆的女孩故意只穿着松垮的小抹胸，揉过之后带子干脆就掉了下来，阿修罗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扯下那块薄薄的布料抛向空中，引得站在姑娘们外围的男性发出阵阵喝彩声。被扯掉胸衣的女孩也不甚羞怯，象征性地尖叫之后就和身旁挤进来的男人搂抱在一起，激烈地亲吻，□□的胸口完全不做遮挡，就那么明晃晃地袒露着，任凭周围人随意抓弄。 　　阿修罗对自己经过的地方在发生些什么一清二楚，不过他丝毫不介意。被甩在身后的女孩们都是他玩过的或者不要的，她们自己想怎么玩都与他无关——他只要看着面前就可以了。 　　男人的口味总是在变的。阿修罗自己作风豪放不羁于是他的领地民众也作风豪放不羁，打着工作的幌子出来猎艳对大家来说都不是什么新鲜事，不过这一次阿修罗真有点犯难：哈迪斯和亚当暗示了他好几次，估计接下拉来好长一段时间要在战场上度过，随性的女人最起码要有点自保能力，当然最重要的是口味新鲜不能轻易玩腻……这几项都能满足的可不太好跳啊，保持新鲜感对女人来说是个很难的事情。 　　阿修罗一边惆怅一边揩着姑娘们的油，身体里被镇压的另一个灵魂隐隐又有冒头的趋势，梵天在精神世界里对阿修罗唠唠叨叨，什么这个胸的垫的那个长得太难看啦巴拉巴拉……阿修罗一边忍着给自己脑壳来一拳的冲动一边继续给姑娘们的身材做鉴定，时间一长就有点心不在焉。 　　他伸手拉过又一个姑娘，掌下的皮肤温热，脂肪层下面的肌肉绷紧，阿修罗有点讶异，这么紧张的妹子他好像还是头一次遇到。被揽在怀里的女孩下意识地甩头，顺滑的黑发全部糊在了阿修罗脸上……他忽然就来了兴致，搂着腰把对方打横抱起来，当然抱起来前没忘记给对方的身材认真地做个鉴定： 　　“你胸大就你了！” 　　人群里轰然响起叫好声和咒骂声。既然人选已经定下，那么其他人就可以作鸟兽散了。不过刚刚的兴奋劲儿还没过，男人和女人们拥抱着相互亲吻，自由而放浪地遵从本能的欲望。 　　被选中的幸运儿躺在阿修罗的怀抱里，一脸懵逼。阿修罗本以为这姑娘是激动过头了正在冷静，冷静之后就会热情地扑上来把他推倒，然而姑娘是冷静下来了没错，她一脚踹在阿胡拉的小腹上，迫使对方松手，而后又飞起一脚，动作快、准、狠，一看就是练过的——正中阿修罗面门。 　　阿修罗一脸懵逼地被踹飞。 　　妈呀睡过的姑娘没有一千也有几百，头一次遇上这么彪悍的，上来先给两脚！ 　　 　　阿修罗脑袋上缠着厚厚一圈绷带，现在他看起来活像个木乃伊。 　　——其实“脸上正面挨了一脚”这种程度的伤还不至于让一个神帝受创到如此地步，所以为什么要包这么多绷带呢？ 　　——答曰：因为这是新上任的女近侍给包的。阿修罗对待雌性生物向来纵容。 　　“殴打上司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不过看在你胸大的份上老子……啊不，本王就原谅你了……”阿修罗拄着下巴絮絮叨叨，以这个状况来看他离被梵天同化不远了，站在对面的女近侍一脸的生无可恋。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阿修罗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他还不知道面前这个漂亮妹子的名字呢！ 　　对一个流氓来说，这简直是无法容忍的事情。 　　“湿婆。我叫湿婆，阿修罗大人。”湿婆垂下眼帘，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遮挡住了那双微微泛红的黑眸。 　　“湿婆？是个好名字。”阿修罗捏着下巴，一个劲儿的盯着对方看，“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身上的美很独特……我应该在哪里见过。” 　　“也许您见过我的母亲，”湿婆说，“她从前曾在这里工作过——我跟她有七八分像。” 　　“我不是说你的脸。”阿修罗有点心虚地说，因为他刚刚意识到自己说不定睡过这姑娘的母亲，“说不太清楚……不过这应该只是错觉。天上与地上的美哪有可比之处呢？你们气质不一样，画风也完全不一样……呃，那家伙可不会一脸坦然地秀沟和大腿。”阿修罗的目光从湿婆的胸部移到她的腿部，略有遗憾，“不过我倒是很希望有一天能见到这种情形……” 　　湿婆：“……”我选择保持沉默。 　　“好了我们现在说正事！”阿修罗神气活现地说，他打了个响指，“主上有些事情要我去做，预计一周后就要出发，你到时候跟着我就行了——这段时间你先熟悉熟悉环境好了——嗯，你先下去吧。”阿修罗打了个哈欠，被妹子正面踹了一脸之后他完全没有啪啪啪的动力。 　　“是，阿修罗大人。”湿婆行礼，平静地退出房间。 　　她轻轻关上房门，站在走廊里，缓缓吐了口气，身体彻底的放松下来。 　　——计划成功了。 　　 　　湮有很多个名字，很多个身份——湿婆现在也成了其中一个。 　　至于为何会发展成之前的状况……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继华纳神族叛变之后，荣耀与魔王的矛盾开始逐步升级，范式的状况则最大可能地趋向于混乱化：好几个种族先后与魔王军所属发生摩擦，事态逐渐扩大，最终引爆战争。魔王军的行事越发嚣张起来，于是荣耀们从原初之国派出部队，亲自插手已经被搅成一锅罗宋汤的混乱局势。混战使得更多的种族卷入战争，而荣耀一方的军队在战场上节节败退——最新的情况是，私自下界参战的雷被亚当打成重伤险些陨落，最后拼着一口气回到了原初之国。 　　这是湮成为“湿婆”的直接原因，不过不止于此。 　　不久前，原初之国中对于目的局势召开了一次会议： 　　“这样继续下去不行。”月说，“他们对我们的情况了如指掌，而我们对他们的势力几乎一无所知……这样下去只会被他们打得抬不起头来。要我被这样一群家伙打得抬不起头来，简直不可容忍。” 　　“那我们要怎么办？全体出动直攻混沌王城吗？那这个世界一定会完蛋，而我们还不一定能打得赢。”皓本能地和他抬杠，“不到最后，不能有大动作。” 　　“——那样不也正遂了他们的意吗？你可别忘了，他们想要的是‘新世界’——”月咬紧了这个单词，语气里充满嘲讽，“——蠢货！” 　　“你说谁蠢！？” 　　“谁蠢谁知道。我又没有说是你，这么激动干嘛？莫非你本能地认为自己才是蠢货？——你可真是太有自知之明了。” 　　“嘁，穷鬼的见地就是短浅。”辉高冷地围观两兄弟掐架，秀出一本烫金封皮、blingblng发光的书，故作深沉地说，“朕今日多研习兵法之道，恰逢今日集会，其中似有一计，可合当今之道也……” 　　泷毫不留情地打断他：“死小鬼学什么不好非学大人装逼，说人话！” 　　“朕最近在看兵书，人妖你怕不怕！”小皇帝一挥手，豪情万丈。 　　……然后这俩就掐起来了。 　　溟捡起那本掉在地上的土豪金兵法大全，翻了翻前几页，忽地转过身来，对剩下的正常人说：“我想，我们可以派个间谍过去。” 　　“派谁？你吗？”湮斜眼瞅他，然后转过身去看了一眼某只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金毛野猴子，“还是派那个蠢得无可救药的去？” 　　雷受重伤脑袋上缠满了绷带根本说不出话先生，悲愤地用“呜呜呜”表达自己的抗议。原安慰性地揉了揉对方一头金毛，然后发现出现了莫名的白色蒸汽……某野猴子的脸可能已经熟了。 　　“不，派你去。”溟愉快地笑了，“我有个好计划……不出所料的话，你会在那里混得风生水起。” 　　从他的笑容里，湮本能地感觉到有什么很恐怖的事情将要发生。 　　 　　然后湮就经历了一系列惨绝人寰的特训： 　　“队长大人你可以放下那件内衣了，根据溟的说法，为了糊弄阿修罗那个总在见色起意的家伙，您要走与以往完全不同风格的风骚性感路线……盔甲？不不不，风骚和性感的女人不需要那些蠢笨粗重的防具，我们只需要——啊抱歉，我先来解释一下什么叫做风骚和性感。”泷豪迈地一撩高开衩旗袍，“哐”地一声踩上了桌沿，狂放地展示自己白嫩的大腿和新买的黑丝袜，“所为女人的风骚和性感就是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穿上丝袜就当护腿，穿上熊早就当护胸，戴上手链就当护腕，戴上发卡就当护额！”泷猛拍自己的胸部，完全无视湮已经越来越黑的脸色，“队长大人，为了让你的身份不暴露，我们必须对你的生活习惯进行培训！首先记住一点，不要帅，要风骚！” 　　湮：“……”默默滚去换衣服。 　　…… 　　“增加性感指数最快捷的方式就是学跳舞。”泷举起一件暴露指数极高的沙丽舞衣给湮看，“Come on,baby！” 　　湮：“……”默默地自己练习跳舞。 　　…… 　　“最后一点，在阿修罗那里混，不能有节操！“泷义正辞严地说。 　　湮什么都没说，默默转过身去，扯住一旁围观的尘的衣领，深吸一口气，低头就是一个法式深吻。 　　尘：“……！！！” 　　“干得漂亮，”溟赞叹一声，意味深长地看了尘一眼，“可以出发了。” 　　 　　——“湿婆”，便诞生在这世上。 第215章 第27章 西比尔的梦境 　　 　　　【每个圣人都有过去，每个罪人都有未来。】 　 ——王尔德 　　 　　湿婆加入魔王军数日后，混沌王城对阿南塔直接下令，七魔王之一的阿修罗亲自率领军队奔赴丹堤莫斯海峡，进攻悬崖上的马萨达王国。 　　马萨达在人类诸帝国中曾经盛极一时。在以魔法和斗气为主的西方国度中，它独以魔能科技出众，整个国家几乎都处在庞大的钢铁城池之中，无数齿轮运作着，维持这座“悬崖之国”的伟岸与光荣。他们的科技顶尖，战士由钢铁所铸，灵魂也是流水线作业的产物。“造物般的力量令他族忌惮，但在连接两个世界文明传承的泰坦族眼中不值一提。 　　在阿修罗眼里也不值一提。 　　——但未经许可，他不能亲自出手。 　　好在上位者只需下达命令，一切自然有人执行。 　　阿修罗欣赏着战斗光辉交织成的烟火，对身旁黑发的女孩说：“你会跳舞吗？” 　　湿婆没有应答。阿修罗对此并不意外。几日的相处下来，他已经知道这姑娘是个不爱说话的。不过接下来的情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湿婆解下罩在外面的黑色长袍，露出一身妖娆妩媚的黑色舞衣，奶白色的肌肤和深沉的黑衣形成鲜明的对比。她赤着脚，腰间、腕间系着小巧精致的金色铃铛，声音清脆悦耳。 　　湿婆从阿修罗身旁走出。她踩在空中，凭着狂风迈步。 　　伸臂，躬身，展跃，旋转，铃声如暴雨般响彻这血腥弥漫的战场。 　　阿修罗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战场上的战士们捕捉到了风中传来的铃声，他们抬起头来，目光被天上的舞者吸引，即使头颅被人从身后砍下，眼睛也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女人的舞步。暴虐的魔能光束扫过战场，一片白色过后，千疮百孔的地面上只剩下断臂残肢。魔能光束疯一样地胡乱扫射，却始终不曾命中天空中的舞着。或许是掌控者心中还留有一点美好的祈愿，不想破坏这王国垂暮的独舞。 　　可惜湿婆不是这么想的。 　　她舞动时像一尾优雅的鱼，动手时的阵仗却比鱼尾拍打水面溅起的水花要凶猛得多，最后一个音节跳空的时候，湿婆悬浮在空中她一路走来踩下的位置如同夜空中的星轨那样刺目明亮，发着微光的细线将它们连接在一起，美如火树银花。 　　——那致命的光焰爆开时，也确实有如火树银花。 　　每一个舞步都踩在空间的魔力节点上，最后湿婆引爆了节点。 　　——支撑整座城池运作的魔力回路瞬间断流，“悬崖上的马萨达”即将失去动力沉入海底。 　　阿修罗目瞪口呆：等、等等！妹子你有点凶残啊！ 　　 　　#带妹子上战场，想让妹子看看自己有多牛逼，妹子跳支舞把敌人全灭了# 　　 　　“怎么了，阿修罗大人？”湿婆隔着很远的距离回望，某个意识到自己家园已经不复存在的战士向她扑来，湿婆冷静地凭空拔出长剑——不是雷沃汀——把对方一击腰斩。 　　“不……没事，什么事都没有。”阿修罗一脸绝望。 　　 　　#新招了个漂亮助理，没想到是个跺跺脚大地震三震的女武神# 　　 　　——简直人间惨剧。 　　 　　“阿修罗看起来找了个不错的姑娘。”远方的大地上，黑色六翼的堕天使看见马萨达失去动力坠入深海的景象，不由得笑了起来。那笑容很浅，几乎一瞬就消失了。旋即，他转头对着身旁披着黑斗篷的男人，“好了，戏已经看够了，我们应该去完成主上留给我们的任务了，阿胡拉……啊，抱歉，这么久了还是改不过来呢，菊花头先生。” 　　披着黑斗篷的男人没有答话。他兜帽顶上是一朵盛放的金菊，而在兜帽下面，白色笑脸的面具遮盖了所有的表情。 　　“……快走吧，路西法。” 　　他的声音低沉嘶哑，透着野兽般的气息。 　　两人不再说话，继续前行。 　　 　　西比尔站在梦境之中，她四处张望，努力记下这个梦境的大部分场景。 　　火烧云将湛蓝天空染成红色，如血般妖艳夺目。 　　毫无温度的白色日轮高悬于空，红色与金色的风暴交织成日冕，明明是那样温暖的橙色，却散发出死一样的寒冷。 　　枯萎的巨树、支离破碎的大地、交错的骨与血，一切的一切，在血红霞光的映照下显得莫名可怖，孤独的白色身影在其中前行，让人想到世界的末日，最后幸存的生灵。 　　这也的确像是末日。 　　天空是血一般的红色，大地上原本呈现为黑色的泥土与鲜血搅拌在一起，变成暗红的色彩，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叫人作呕的气味在空气里漫无目的的飘荡着，如同被抛弃的、无家可归的孤魂。金属腐蚀氧化的铜锈味、尸体腐烂散发出的腥臭气息、垂死生灵的鲜活气息混合在一起，构成地狱般的味道。 　　白色的影子修长笔挺，Ta站在那枯槁的巨树面前，渺小的像是一粒尘埃。 　　在那黑红色的大地之上，枯萎的巨树一点一点死去，曾经翠绿的枝叶，曾经在金色耀阳之下遮蔽出大片荫蔽，曾经看过一个又一个的王朝兴衰，曾经看着这世界从混沌中成型、毁灭而后又重建、逐步发展到如今的模样的巨树，就要枯死了。 　　啊……时间不对。 　　西比尔记得，如今的世界树，还是繁荣昌盛的。 　　那么，这个梦，是未来……？ 　　“就连你也坚持不下去了吗？”白色的身影自言自语，那声音那么熟悉，却西比尔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濒死的古树没有回应，风吹落一片腐朽的树叶，如同无声的回答。 　　它曾辉煌过，也曾衰败过，可如今，它是真的要死了。 　　所以以往的那些辉煌、那些荣辱，都不算什么。 　　枯萎的巨树根部攀枝交错，深深地扎于大地，直到如今它还渴望着，从地下汲取一些养分，来维持它这残缺苟活的生命。 　　它的根深植于地下，也许最远的地方，足有几千公里那样遥远。 　　可这又用什么用呢？ 　　——它就要死啦，而那些被镇压千万年的罪孽之灵即将苏醒。 　　那厚重的暗红色土层之下，隔绝好远好远的地方，没有它渴求着的养分，只有金红色的炽热岩浆，还有孤寂了千万年、仇恨了千万年的灵魂，在孜孜不倦的涌动着，从不沉寂，静待有一天，可以重新回到地面上的世界，那有着美好星空，有着鲜活生命，有着自由与欢乐的地方。 　　为了归来，静待几千万年的魂灵已经饥渴难耐。 　　他们在沸腾的岩浆中嘶吼，在黑暗的地底深处咆哮，无数次无数次的诅咒神灵的冷酷无情，诅咒那些背弃他们生存下去的同族，仇恨、愤怒、绝望，融化成了他们生存下去的欲望……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复仇。 　　向背弃他们的众神复仇，向抛弃他们独自苟活的同族复仇。 　　到了他们复苏的那一日，金红色的岩浆会从撕裂大地的金伦加鸿沟处喷涌而出，那接天连地的巨树将被率先吞没在金红色的浪涛之中，面容嶙峋狰狞的妖魔们欢呼着从浪涛中现身，跟随着咆哮的岩浆一同见证世界的覆灭。 　　——西比尔仿佛能够听见，那些可怜人的哀嚎声。 　　由北至南，先是极北之地，由霜巨人建立的雾之国，那里沉寂万年的永冻冰层会迫不及待的碎裂开来，海水卷裹着金红色的岩浆冲天而起，水与火交缠的地方发出爆裂般的声响，那是水接触火焰被瞬间汽化所产生的声音，那里的冰与雾将被火与炎所取代，冰川融化，海涛会先于火焰吞没一切。但霜巨人们不会遭到炽烈的折磨，因为在那之前，他们会死于恶魔之手，死于那些千万年前被他们亲手放弃的同伴之手。 　　然后是南边的火之乡。那是火焰的故乡，是火巨人的国度。金红色的岩浆将与那里万年不灭的烈焰汇合，火焰如莲花般盛放，构成世上最绚丽的葬歌。活物都被烧灼成灰，恶鬼和妖魔在那里如鱼得水，他们欢呼着，憎恨着，守护着，杀戮着，向世间万物施行他们压抑千万年的复仇。 　　最后双方的岩浆会流向地势略低的中部，神族的聚集区。 　　所有人都躲不过这浩劫，那是世界毁灭的日子，不分老幼不分贵贱，所有人都会得到相同的礼物，那就是死亡。 　　——那是神指定给人类的劫难，要用火焰清洗这个肮脏的世界。 　　伴随那汹涌澎湃的金红色浪涛一同现身的，那是被众神背弃的子民，他们的灵魂在黑暗的地底日夜哀嚎，不得解脱。他们随着岩浆一起重现于世，化身复仇的妖魔和恶鬼，要向背弃了他们的众神讨伐罪孽，他们要饮血要杀戮，做尽这世上一切的恶，拒绝这世上一切的救赎。 　　——纵使身为神的子民，千百万年来压抑的仇恨和痛苦足以令他们化身为妖魔。 　　那一天灵魂将争渡冥河，他们的罪恶和痛苦足以将河水的颜色都遮蔽。 　　不过好在现在，那金红色的岩浆还在底层之下静静涌动着，心中充斥仇恨的灵魂也还在沉睡，没有现世的欲望。 　　即便如此，那尚未枯死的巨树仍然孤寂而悲伤。 　　“还有……很多年呢。”西比尔轻声说。 　　距离世界树枯萎，还有很多年。 　　当她轻声呢喃之后，梦境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小的变化。 　　世界树的状况看起来要好些——不再是枯朽垂死的模样，尚未褪色的鲜红丝绸系在它的枝干上，锦旗般随风飘扬。 　　只是铃铛已经不再作响——不少铃铛的碎片落在地上，仍泛着金色的微光，说明距离它被挂上的时间，并没有多久。 　　梦境的时间……转换了。 　　场景稍有变动，一如既往的是那苍凉的白影。 　　晶莹的眼泪从白色身影的面颊上滑落，在落地的时刻化为圆润的白色珍珠，滴溜溜的在地上滚动，最后停留在破碎大地的阻碍之前。 　　Ta扭头四顾，周遭是一片荒凉的死寂。 　　Ta看见形形□□的骸骨，人类的、兽族的、神族的、龙类的……或枯萎成焦黑色，或晶莹如白玉，或带着青铜般的光泽与质感，又或者呈现为神秘莫测的暗金色，都不能抗拒这样一个事实——他们早已死去。庞大的暗金色骸骨仰头向天，皮肉早已腐化的骨翼在背后骄傲的扬起，他们定格在这一瞬，宛如活着时那样鲜活美丽，透着狰狞的生命气息。让人觉得，他们总有一天，会重新挥舞那遮蔽天空的巨翼，在气流中升上高空，飞向永恒的不朽。 　　不朽……这世界上哪有什么永恒的不朽。 　　其他的骸骨，无论人类、兽族还是神族，都紧紧拥抱着，虽然身上的甲胄和服饰早已风化，模糊不清，却依然搂抱的那么紧那么紧，哪怕死亡也如此相亲相爱，彼此紧紧拥有，武器嵌入彼此的身体，卡在骨架之间。 　　破碎的天穹与死者弯曲的倒影，白色的身影渺小而孤独。 　　西比尔看着那白色的身影在破碎的大穹下踽踽独行，Ta离她越来越远，身上的光却越来越明亮，身侧的骸骨反射着惨白的光芒。Ta一路背对着西比尔前行，白色的大氅在污浊的空气中翻飞，带着腥红的血的印记。 　　西比尔听见那个人努力想要隐藏著的咳嗽声，以及什么东西流淌的声音。那道白色的身影走了很久很久，最终停滞在那枯朽的世界树前。Ta似乎低低地呢喃着什么，只是隔得太远了，风把那本就微弱的声音吹息，落到远方的西比尔耳中只剩片语只言： 　　“等待……重新……战斗……” 　　或许前进几步便能听得更清楚些，但西比尔自始至终不曾移动过脚步。 　　她是最初的预言家，这样的梦她做过太多太多。命运是个贪婪、吝啬，小气又记仇的神，他想让你知道的你一定会知道，他不想让你知道的你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世界上有太多的祭司死于贪心，想要听到更多一点的未来，最终的结果不是疯了就是死了。西比尔是个懂得分寸的女人，她知道什么时候该问，什么时候不该问——这很大程度上延长了她的寿命，因为命运喜欢听话的孩子。 　　不过，听话孩子的叛逆心理总是更多些——西比尔想坑一次命运，哪怕用她的生命作为代价。 　　想坑一个人，就得懂得抓住机会。 　　这大概便是她的机会。西比尔想。 　　她看见那道白影微微侧身，似乎要做什么——长发覆盖住了Ta的脸，身形却莫名有种熟悉感……恍惚之中，西比尔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白影蓦地转过头来，苍白的发丝四散飞扬，表情冰冷而悲伤—— 　　下一刻，面前景象骤然坍塌！ 　　 　　西比尔睁开眼睛，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射进来，正打在她脸上。 　　“你醒了。”骑士王温柔的声音传入耳中。西比尔抬头，黑红长发的骑士正伫立在窗边，摆弄着花瓶中枯干的枝条。 　　“你睡着的时候，光神族和暗神族发来了请求书。”骑士王轻声说，原本已经枯干的枝条在她手中重新焕发生机，洁白的玫瑰花骤然开放，“他们希望，能够得到参与即将临近的祭司庆典的资格。——要答应吗？” 　　“不，当然不。”西比尔露出标准的神棍微笑，“命运对我说，不要让他们来。” 　　——命运还对她说，刚才的梦其实是两个预知梦的融合。 　　——一个是不久的将来，一个是遥远的未来。 　　 　 　　 　　　　 第216章 第28章 死人之国 　　 　 混沌王城。 　　灯火未燃，一片黑暗之中，哈迪斯恭敬地向王座上的那人报告。 　　“……随着对熔岩能量的抽取，鸿沟底下的那些东西开始不安分了。” 　　“是吗？”初的声音听上去兴致缺缺，他忽然将话题转向了偏颇的方向，“循着往日的条例，祭司的庆典怕是快要开始了吧。” 　　“是的，主上。”哈迪斯的眼睛里忽然掠过一道光。 　　“金伦加用餐的时间快要到了。”初平淡地吐出这一句话，而后便不再发出任何的声音。 　　“是，我明白了。”哈迪斯鞠躬，而后迅速又不失礼节地退出大殿。 　　黑暗中，只剩下初一个人。 　　他轻叹一声，在黑暗里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熔岩般蜿蜒绚丽的金色纹路，密布于那暗红嶙峋的皮肤表面，在黑暗中格外绚丽璀璨。 　　——这妖魔般的面孔。 　　 　　马萨达遗迹近郊，阿南塔军营。 　　阿修罗的部族风气和他的性格一样疯癫流氓，这群时时刻刻都能浪到飞起的人们，你显然是不能指望用一场战争来浇灭他们的热情——因为那只会令他们变得更加兴奋起来。正常军队打完仗后要干的活计是收拾战场和放松身心，放到这里我们就可以把前一项拿去喂狗了，全面地投入到放松身心的活动中去……嗯，这大概可以解释为什么庄严肃穆【什么鬼】的军营里正有一群姑娘在跳广场舞【正经脸】。 　　某个姑娘腰上别着漆了红色的金属圆筒，此刻那个东西正像快要爆炸的炸弹似的，不停膨胀和收缩，金属缝隙中传来鬼哭狼嚎的神曲： 　　 　　“我种下一颗种子 　　“终于长出了果实 　　“今天是个伟大日子 　　“摘下星星送给你 　　“拽下月亮送给你 　　“让太阳每天为你升起 　　“变成蜡烛燃烧自己只为照亮你 　　“把我一切都献给你只要你欢喜 　　“你让我每个明天都变得有意义 　　“生命虽短爱你永远 　　“不！离！不！弃！” 　　“呦吼~”阿修罗吹了声口哨，他一脸老怀欣慰地欣赏着身材火辣的女战士们随着奇葩的乐曲舞动摇摆，一阵阵的波涛翻滚……咳，他觉得他可能需要人工止血。 　　湿婆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其他的疯子们加入这场广场舞的盛宴，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她有一种强烈的冲动——去找堵墙扶一扶。 　　妈的阿南塔这群神经病！打完仗之后难道不应该休息么可为什么你们都在跳舞！？跳舞也就算了啊为什么要跳广！场！舞！你们拉低了整个魔王军的智商水平和逼格……亚当没有干掉你真的是慈悲为怀啊阿修罗…… 　　湿婆碎碎念中，丝毫没注意到阿修罗的爪子正冲她锁骨以下小腹以上的部分伸来： 　　“喔喔喔，湿婆你不是也会跳舞吗？怎么不过去跟她们一起呢？” 　　阿修罗一脸正气【如果他的爪子没有伸向湿婆锁骨以下小腹以上的部位那么这个表情就更有说服力了】地看向湿婆，后者缓缓地把目光从那一群疯癫的广场舞少女身上挪开，而后又缓缓地把目光转移到某一只不袭胸不开心的爪子上，最后缓缓地看向阿修罗，表情相当阴森。 　　“——啊？” 　　湿婆拉长了音调。 　　阿修罗背后发冷，默默地抽手。 　　“等、等等啊湿婆！你要冷冷冷冷冷——冷静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修罗没来得及让湿婆冷静，就被她反手摔出去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阿修罗重重地砸在地上的时候，某个广场舞少女腰间挂着的播放器音量更大了，直接盖过了“砰咚”落地的巨响：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 　　“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红红的小脸儿温暖我的心窝 　　“点亮我生命的火 　　“火火火火火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 　　“就像天边最美的云朵 　　“春天又来到了花开满山坡 　　“种下希望就会收获 　　“从不觉得你讨厌 　　“你的一切都喜欢 　　“有你的每天都新鲜 　　“有你阳光更灿烂 　　“有你黑夜不黑暗 　　“你是白云我是蓝天 　　“春天和你漫步在盛开的花丛间 　　“夏天夜晚陪你一起看星星眨眼 　　“秋天黄昏与你徜徉在金色麦田 　　“冬天雪花飞舞有你 　　“更！加！温！暖！ 　　嗯，播放器的音量又变大了呢┑(￣Д ￣)┍广场舞少女肯定是故意的2333阿修罗你是不是睡过了不负责所以人家才这么整你【等等他有考虑过负责这件事吗……不，应该说他有负责过吗！？】 　　湿婆表示她并不认识那个领头放音乐、并且此刻正在高抬腿一劈而下的妹子，但这并不代表她不感谢对方的所作所为——有音乐挡着，可以更潇洒地揍阿修罗这个流氓了呢呵呵呵。 　　“阿修罗大人，出发前我好像跟您提起过。”湿婆蹲在地上惨不忍睹的阿修罗面前，毫无人性冷酷无情地对他说，“我对肢体接触很敏感，请您不要随便撩我。” 　　阿修罗弱弱地抬头，美色当前谁还管什么撩不撩的问题……雾草这胸！雾草这腿！抬头就差点遭到埋胸窒息谋杀攻击的阿修罗险些一口气憋死。 　　“当然，如果您非要撩的话。”湿婆站起来，她看着阿修罗的鼻子跟喷泉似的又喷出了两行鲜红，觉得他抬头的这个位置好像有点微妙……哦，正对裙底呢。 　　……雾草！正对裙底！ 　　湿婆瞬间就不冷静了。 　　“如果您非要撩的话……我想，您可以帮我增强一下近战能力。”湿婆微笑着，磨牙。 　　她一撩裙子，阿修罗又是两行新的鼻血。 　　……这人都快七窍喷血了。 　　当然，喷血什么的不重要。 　　湿婆现在，非常想要进行一场说揍就揍的旅行。 　　于是她也就这么做了。 　　……说真的湿婆，你头发是不是变紫了？ 　　“火火火火火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 　　“就像天边最美的云朵 　　“春天又来到了花开满山坡 　　“种下希望就会收获” 　　于是忘情跳舞的战士们忽然发现，他们的广场舞里面，好像又加进了一支全新的曲子。 　　这首曲子的歌词和韵律是这样的： 　　 　　“啊哦 　　“啊哦诶 　　“啊嘶嘚啊嘶嘚 　　“啊嘶嘚咯嘚咯嘚 　　“啊嘶嘚啊嘶嘚咯吺 　　“啊哦 　　“啊哦诶 　　“啊嘶嘚啊嘶嘚 　　“啊嘶嘚咯嘚咯嘚 　　“啊嘶嘚啊嘶嘚咯吺 　　“啊 　　“啊 　　“啊 　　“啊” 　　 　　“迦楼罗迦楼罗，这是什么歌呀？歌词好奇怪，但是听上去真的蛮带感的……” 　　看起来相当年轻的女孩正穿着粉色热裤，随着歌曲的节奏忘情扭动着。当她注意到本来熟悉的曲子里加入了新的字句时，不由得有点疑惑。她就着舞蹈的动作撞了一下腰间挂着播放器的红衣少女，压低声音询问对方。 　　“诶？我也不知道啊……”迦楼罗困惑地看了一眼挂在腰间的播放器，那玩意儿仍然在竭尽全力地吼叫着，她的耳朵都快被震聋了，“不是我放的新歌……再说了，这东西也不能同时放两首歌呀。” 　　另一个女孩挠挠头，阿南塔的女人武力值都不弱，能随军作战的就更不用说了。她的耳力相当好，肯定是有人在放歌……不过，这调子怎么听起来那么熟悉呢？ 　　“啊啦，我好像想起来了……迦楼罗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上次跟阿修罗大人去的那个叫什么什么瓦的地方？那次就有人唱这歌……叫什么来着？《忐忑》？”姑娘忽然就兴奋起来了，“回去让我bf【=boy friend=男朋友】唱给我听！这调子超好听的呐呐呐！” 　　迦楼罗默默看了突然兴奋起来的对方一眼，又默默地看向远处某个地方，决定不说任何煞风景的话。 　　——什么《忐忑》，分明就是阿修罗大人的惨叫好吗！！！ 　　——不过说真的，那个拎着阿修罗大人揍的黑长直姐姐好帅啊好帅啊好帅啊……【无限呐喊】 　　迦楼罗花痴中。 　　【叮咚~系统提示：恭喜‘湿婆’玩家，新增一名小粉丝~】 　　　　 　　噫。 　　阿修罗的部下特别喜欢看他们的上司挨打。 　　当然我要为他们这个爱好鼓掌叫好。 　　并且给予阿修罗米粒大的同情。 　　——某次巡视之后哈迪斯语【←毫无同僚爱的同伴们之一】 　　 　　死人之国，尼伯龙根。 　　路西法早已收起那纯黑色的六翼，菊花头则用袍子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起来，面具下的眉头紧皱。 　　他们循着某一条水晶般河流的上游一路走来，倒是走进了一个鬼地方。 　　河水晶莹剔透，却连哪怕一片羽毛都浮不起来——羽沉之河，冥河 Gioll。 　　他们面对这条河站着，对面——或许称之为河对岸要更加确切一些——漆黑的大门，它下方延伸到地面，上端却仿佛浸入云雾一般了无踪迹。 　　这让菊花头想起来一些小时候的故事——通常是原或者初讲给他听的，睡前的晚安故事，那两个人所去过的很多很多个地方的故事——那座名为“巴别”的通天之塔，若是神没有将人类的语言变乱，只怕那座塔早已经像眼前这扇门一样抵达天与地了吧？ 　　过去的回忆让菊花头有点晃神，他甩了甩头，忽然想起来那些过去已经不属于他了……他连阿胡拉这个名字都放弃了，还谈什么与之相关的过去？ 　　——神之王子阿胡拉……就让这个名字永远沉睡在古老者的回忆里吧。 　　“清醒一下，”路西法冷淡地拍拍菊花头的肩膀，“Gioll里流淌的并不是水，而是液态的记忆和时光。河水越深的位置记忆和时光的浓度就越高，到最底部就是灵魂之流经过的地方。高浓度的记忆和时光会扰乱你的思想，把你引导回记忆深处最不愿忘记的美好时光中——这也正是Gioll引渡亡灵的原理。少有死者能够抵抗这样的诱惑，于是他们沉进河水深处，最终飘进灵魂之流，洗净过去的一切，然后随波逐流。” 　　“‘少有’？可我们这一路走来，站在Gioll边上却不肯沉溺进去的亡灵也有很多。”菊花头冷哼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 　　自己最美好的时光……竟然是在原初之国里度过的童年吗？ 　　……真是荒谬之至。 　　“总有人不想忘却。”似乎触及了什么隐秘的回忆，路西法轻声说，如同害怕惊醒了那些河边哭泣的亡灵，“有的记忆虽然痛苦绝望，却能让你觉得，自己是真正活过的。” 　　“当然，也有人是在等待。”路西法又加了一句。 　　“等待什么？” 　　“等待某个人来，然后两个人一起沉进去。” 　　只不过，等到的可能性，真的是微乎其微。 　　 　　“我们浪费的时间已经够长了，该走了。”路西法不再拖拖拉拉，他无视菊花头，直接向着河水中迈步。 　　冥河Gioll，羽沉之河。 　　在这连羽毛都浮不起的水面，路西法竟然稳稳地站住了。 　　——引渡物质生命的冥河，对一个完全状态的概念生命束手无策。 　　路西法闲庭信步似地向着对岸走去，菊花头却有些傻眼：“喂喂喂喂，你准备把老子扔在这儿？——老子走上去可是直接沉底儿的！” 　　跟作为“阿胡拉”时相比，他说话的方式粗俗了不少。 　　“虽然冥河确实可以引渡亡灵，但直接沉入灵魂之流的做法对灵魂本身有极大的损伤。”路西法已经走出很远，他的声音传到菊花头耳边时已经带了回音，“听见那些细小的‘兹兹’声了吗？那便是抗拒不了心中诱惑而坠入冥河的亡灵的哀嚎声。被引渡的亡灵需要先进入死人之国，而进入死人之国则需要‘过桥’——那一架水晶桥，想必你已经看见了吧？” 　　菊花头四下里张望，确实看见了一架水晶桥——还有那上面多得数不胜数、正在过桥的亡灵。 　　“就是说老子只能跟死人挤一条路！？”菊花头简直想要扯着路西法的领子狂甩，妈的老子是活人！活人过什么桥！过去真的不会死吗吗吗吗—— 　　“恐怕是的。”路西法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酷无情，“但你不会死。你忘了那个诅咒了吗？没有人能够剥夺你的生命，你只要走过去就行了。可以的话就跟那位状如骷髅的守桥者Modgud打个招呼吧，记得给守门的冥犬Garm带一条香肠，说不定他们会看在你足够礼貌的份上给予你优待。” 　　菊花头：……妈哒路西法你这个混蛋！这种时候还讲什么冷笑话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死人之国三人组出场~海拉，芬里厄，当然还有小椰子~ 第217章 第29章 中庭之蛇Ⅱ 　第29章中庭之蛇Ⅱ 　　 　　菊花头挤在一群亡灵中间，心有余悸地经过守桥者Modgud面前，后者咧开那张腐化的大嘴，向他展示自己那蛆虫蠕动的口腔，大概是想做出一个类似于微笑的表情，可惜却表现得像是要吃人一样。正如路西法所言，无论是守桥者Modgud还是守门冥犬Garm，都没有干涉菊花头的任何行动，就好像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亡灵，正迈向自己的彼岸。 　　菊花头抵达那扇接天连地的大门时，路西法已经在旁边等了好一会儿了——你要知道，走无人的小路和堵在拥挤的大路上完全是两个概念。 　　“走吧。我想这里的主人，应该已经知道今日有来拜访的客人了。”路西法看了菊花头一眼，旋即转身，踏进了那扇大门之中。 　　他进去了。 　　但门始终是关着的。 　　菊花头觉得这气氛真是太阴森了……这死人之国的配置也真的是太猎奇了。 　　穿墙什么的……总让人觉得，自己已经死的只剩灵魂了。 　　不论内心感受如何，为了完成主上布置的任务，这门是必须进的。 　　菊花头深吸一口气，也踏进了那扇门里。 　　黑斗篷的背影像光一样融化，穿过了那扇门。 　　这永恒寂静的地方，在被访客短暂地打扰之后，又恢复成了往日的平静无波。 　　Modgud僵硬地站立着，Garm无趣地甩着尾巴，继续着似乎永无止境的守候生涯。 　　墨蓝色的小小身影靠在水晶桥边缘坐着，口中哼唱着清扬的旋律： 　　 　　“Wilderness sleeps and I travel in my thoughs 【荒野依然沉睡，我穿行于思绪之中】 　　“over the woods and sleeping water 【穿越森林与静水】 　　“Lady Moon lights the sky 【月亮女士点燃整个夜空】 　　“Paints the world in shade of north 【将世界染成北方的幽暗】” 　　 　　北方苍白的天空，一点一点被浓郁的雾气覆盖。 　　墨蓝色的女孩抬起头，她看见遥远的河流，Gioll的尽头，珍珠白色的灵魂坠下河岸，悠然沉入水中。 　　她小小的手合拢又分离，发出清脆的掌声，为这思念的勇气喝彩。 　　不是每个灵魂，都甘愿承受究极的痛楚，去追寻冥河之底的自由与安详。 　　赞美这非同一般的勇气——足以打动死神的勇气。 　　 　　门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死者无法诉说的悸动与哀伤，生者无法触摸的领域与景色。 　　——那是世界的断痕，忤逆规则的境地。 　　“喂喂喂喂……”菊花头目瞪口呆，他扭过头去扯住路西法的领子，恶狠狠地说，“你他妈的确定这地方有我们要找的‘人’？” 　　路西法完全无视菊花头的粗鲁举动，他只是注视着面前的景象，目光迷离，“这就是……真正的亡者国度啊。独一无二、能够被凡人窥伺的……世界真实之地。” 　　 　　门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支离破碎的境地。 　　仿佛曾有人把这一片空间揉碎了，然后又匆匆忙忙地用胶水修补好一样。 　　天空和大地被分成无数碎片，这些碎片毫无规律地在这一片空间中分布着，脚下所踩着的地方某些是天空，某些是大地，还有某些依稀是建筑物的碎片。不只大地，天空也是如此。纷乱的景色糅杂在一起，在它们彼此交错混乱的位置边上有黑色的空间裂缝缓缓呼吸，各种各样的色彩从裂缝中喷涌而出，交汇成斑斓破碎的彩虹，又或者是色调鲜艳的喷泉和溪流。 　　不只是空间，这里的时间也都是错乱的。 　　阿胡拉眼看着一株牡丹花的花苞打开，可盛放出的却不是花朵，而是更小的花苞；枯萎的花朵吐出几粒干瘪的种子，它们滚进一旁绯红色的溪流中，没有根茎叶的生长，种皮“砰”的一声爆开，碗口大的粉色花朵随着波浪摇摆；小鸟产下一枚枚洁白玲珑的卵，从中爬出成年的鹰隼，它展开双翅，肆意地翱翔于天际……所有的“常理”都在这个世界中崩塌殆尽，时间与空间错乱了法则，冷的火、软的冰、有形的风、无法触碰的土……真像是最恶劣的童话，如此突兀地化为现实。 　　阿胡拉觉得自己跟路西法还有主上，全都被哈迪斯那个恶棍给骗了——物质层面的生命，怎么能存在于这种规则混淆的地方？还成为这里的主人？逗我玩呢是吧！？ 　　这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适宜拜访的位置——或者说，阿胡拉觉得这地方根本不会有能够被拜访的人存在。 　　阿胡拉磨牙，他现在就想立刻扭头回去干掉哈迪斯那个坑货。 　　还记得出发之前，哈迪斯在主上面前信誓旦旦对他们说的话： 　　 　　“我想我们需要给亲爱的荣耀们准备一些惊喜……死人之国中有掌控者，魔狼芬里厄、中庭之蛇耶梦加得、死亡女王海拉。那是我可爱的三个孩子，虽说并没有怎么尽到父亲的责任，但他们也都是些很乖很听话的孩子……哦，你说潘多拉？不不不，我的孩子可不是那个被溟宠大的小公主。他们拥有力量——与我相仿的力量。嗯哼，不必担心……荣耀们根本不清楚他们的存在哟。就算知道，也并不清楚他们与我的联系。毕竟他们都是我精心制作出来的啊……照着贝瑟芬妮——我妻子——的样子制作的，可惜像她的只有耶梦加得……芬里厄和海拉是附赠品。” 　　“芬里厄不会听从别人的吩咐，海拉的性格不适合作为筹码。那么就交给你们了……把耶梦加得带回来，我第二个孩子，他会是很好的帮手……相当容易操纵呢。” 　　那时候那个黑发的男人轻笑着，语气令菊花头厌恶至极。 　　毫不在意地说出“筹码”两个字，对待自己的孩子，这样令人恶心的态度……不就跟他那个一脸漠然地下达驱逐令的母亲是一样的吗？ 　　这样的神……真令人恶心。 　　 　　“听，有歌声。”路西法拨开阿胡拉扯着自己领子的手，微扬起头。 　　“歌声？”菊花头怔忪了一下，旋即意识到那传达到耳中的细语： 　　 　　“Is this dream? 【这是梦吗？】 　　“Or death where I want to return to place 【还是我在追寻的死亡】 　　“where embers are giving up hope under the snow 【雪花之下尘埃放弃希望之地】 　　“As I step into the world, the time of wilderness 【我踏入大地，荒野的时光】” 　　 　　青色长发的青年站在支离破碎的空间中，站在支离破碎的花海中。他手中的花朵破碎又复原，枯萎又开放，迅速地重复着不断的轮回。 　　“你们，”他转过头来，青色的长发像藤蔓覆盖墙面那样铺在他的背上，有种清雅的美感，“是papa派来接我们的吗？可以去生灵的地方吗？”他满怀希望地注视着这两个突然出现才能在这里的陌生人，活着的……陌生人。 　　路西法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是的。我们代替你的父亲，来接你去生灵的世界。” 　　一个拥有强大力量却格外天真的人，总是这样的好骗。 　　不过，能长成这样，只怕也是“papa”的刻意引导吧？ 　　哈迪斯……你真是个谋略家。 　　 　　“First snow fell twice 【初雪再次降临】 　　“Painted the painting of my soul 【渲染着我灵魂中的画面】” 　　 　　墨蓝色头发的小萝莉坐在水晶桥边上，她晃悠着双腿，看着那一片青色远去。 　　“不阻止么？”毛发厚重浓密的巨狼停留在她旁边，长长的双耳微微抖动，纯金的耳环反映出Gioll水面上幽蓝的微光。 　　“椰子要去见他心心念念的papa，谁能拦得住他？”海拉没好气的说了一句，她伸出小短腿重重地踹了一下水晶桥边缘，桥面顿时抖三抖，正在过桥的亡灵们吓得惊慌失措，它们慌乱的挤来挤去，不停地发出刺激耳膜的灵魂波长。“明明比谁都清楚……‘前身’和‘概念’是两个人！以mama为样本制造我们大概只是一时兴趣罢了……结果椰子就是执迷不悟！哼！早晚有一天蠢死！”海拉愤愤然。 　　“我们的诞生不能说是‘一时兴趣’。”保持在野兽形态的芬里厄冷静地纠正她，“如果没有我们，守在这里的就得是他自己了。” 　　“说到底还不是想偷懒才制造我们！”海拉在地上打滚，“哈迪斯papa去死去死去死啦！概念去死去死啦！我想要那落迦姐姐！” 　　芬里厄：“……”海拉好像还不知道，之前太古毁灭时偶然见到的那落迦也是概念生命的一员……嗯，就先不要告诉她了吧。 　　玩闹的孩子们永远想不到，很多噩梦般的事情，最初都是从“疏忽”发展起来的。 　　——直至最后的“遗恨万年”。 　　 　　“Bold beauty and infinite loneliness 【这份英勇的美丽与无尽的孤独】 　　“Of my childhood forest and sky 【来自于我的童年中的森林与天空】 　　“That beauty echoes through this journey 【那美丽的回响贯穿整个旅途】 　　“As the morning dawns, night tells it's story 【在黎明的晨光中，夜晚讲述它的历程】 　　“Bold is beauty and my infinite loneliness 【英勇是那份美丽与我无尽的孤独】 　　“That's what man longs for his soul 【那是人灵魂中的渴望】 　　“The grave of my cradle, the place of my grave 【我摇篮中的坟墓，埋葬我的地方】 　　“is the last one in the wilderness 【是荒野最后一人】 　　 　　这首歌曲的下半部分跨越时间和空间的界限，抵达生灵所在之地——碧玉之海的战场上，金戈交相碰撞，声音不绝于耳。 　　“我得说一句，这歌和现在的气氛不太符合，迦楼罗！”湿婆提着长剑跳跃，她轻盈得像是鸟雀。在这片碧玉之海的战场上，水波激荡着浓艳的鲜红色，如同又一个浸满鲜血的峡谷“红海”。 　　“什么嘛湿婆！刚才不小心碰到播放键而已！谁会在战场上听歌啦！”隔着激烈的碰撞声与喊杀声，双手握着短匕的女孩哭笑不得的大声回应。穿铠甲的士兵幽灵般闪现，在她背后高举长剑，剑锋反射着雪白的光芒。 　　“——反应能力足够的话，听听歌放松一下好像也没什么。”湿婆如是说着，她向后跃出，以一个人鱼入水般的动作划过空气，翻腕，黑色的窄剑破开防御的盔甲，割下那带着银盔的头颅。殷红的血像喷泉那样爆发，失去头颅的身体直挺挺地倒下，湿婆调整重心落地，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出所料，她被刚才那个士兵劈头盖脸地洒了一身血。 　　“谢啦湿婆姐姐！”大喇喇的迦楼罗五体投地式表达自己的感谢，当然鉴于她们此刻正处于沸腾的战场之上，半秒后迦楼罗就“嗖”地蹿了起来，继续投入到砍人的任务当中。远处控制战局的阿修罗啃着苹果，默默地计算着时间，预备回家吃饭。 　　——看别人打架什么的，真的是太无聊了。 　　迦楼罗腰间播放器里的声音在哄闹的战场上断断续续地传入湿婆耳中，她再度加入杀戮，轻声哼唱着这首孤独的歌谣。 　　荒野中的……最后一人。 　　她记得，当年那个叫海拉的小女孩，似乎是为这首歌缠了她好长一段时间。 　　不知道死人之国里那三个寂寞的孩子，有没有厌倦漫长的彼此陪伴？有没有抱着希望继续快乐下去？ 　　应该是有的吧。 　　 　　“Where did the others go? 【他们去哪了？】 　　“Swampwitches and towers of the maiden 【沼泽女巫和处女之塔】 　　“And the coniferous trees in the shadows 【还有那幽影中的针叶林】 　　“I planted a lily of the valley into eversnow 【我在永冻之谷植下一株百合】 　　“And as the silence came, I relyed on the future. 【当寂静降临，我将希望寄托于未来】” 　　 　　——这个世界的未来，哪有什么希望可言。 　　 　　 　　 第218章 第30章 哀悼前奏Ⅲ 　　 　　【命运是什么？】 　　【命运就是你要去死。】 　　 　　原初之国，万神殿。 　　白色宫殿伫立在漫无边际的花海之中，同样纯白的长廊上，一身侍者服装的青年匆匆奔跑，他的面容过于稚嫩青涩，简直就像个小孩子——若非认识他的人，谁会相信这是一位存在相当古老久远的侍神者？ 　　——提尔斯，侍神者军团总首领。 　　“哎呀！西比尔大人！” 　　转过回廊的一个拐角，身着黑衣的女人在白色的长廊上相当显眼。提尔斯急忙刹车，唯恐撞上前面的人。可惜天不遂人愿，最近几天原初之国里的侍者们干活都铆足了劲儿，地面光滑的好像冰一样—— 　　“砰！” 　　凶残的声效告诉我们，提尔斯最终还是没能刹车成功。 　　“呜……呜呜呜……好疼啊呜哇哇……呜哇……”提尔斯重重地摔在地上，立马就开始眼泪汪汪。 　　“乖，不哭啊。”同样被撞倒的西比尔无奈地站了起来，走到坐在地上的提尔斯面前慢慢蹲下，她伸手摸摸小泪包的头，开始轻声细语地安慰他。 　　只不过越安慰就越觉得——啊嘞，为什么侍神者军团的总首领会是这种整天哭唧唧的小少年呢？ 　　西比尔觉得，自己应该找时间和湮谈一谈，特别是关于军队纪律管理的问题。 　　“发生什么了？你跑的这样急。”西比尔见提尔斯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不再掉金豆豆了，这才开始发问。 　　能让这些历经数年时光的古老灵魂如此匆忙，西比尔也觉得惊讶。 　　抽抽搭搭的小侍神者正用袖子抹眼泪，一听她的问题，顿时正常了不少。他吸了几口气，说：“泷大人……龙族……龙族那边又出事了！” 　　西比尔眼皮重重的一跳。 　　“我知道了。这个消息，泷应该还不知道吧？” 　　提尔斯哭唧唧的点头。 　　他刚才就是要去告诉泷大人这个消息……但！是！他，真的真的……真的好害怕啊！之前阿胡拉殿下出那档子事儿的时候泷大人就已经濒临暴走了，这个消息再传过去，他作为传信者，会不会被暴走的泷大人生撕了啊！？ 　　越想越惊恐的小泪包，哭的更厉害了。 　　“这个消息不要告诉泷。尽量想方法拖延一下，越晚让他知道越好。……你先回去吧。”西比尔垂下目光，拍了拍提尔斯的脑袋。 　　“是！西比尔大人！”提尔斯又把眼泪糊了一袖子，他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冲着来时的方向冲回去，带起一地白色的烟尘。 　　西比尔看着提尔斯跑走，花草在他带起的狂风中摇晃，她隐隐觉得有点晕眩。 　　西比尔闭着眼睛站起来，她睁开眼睛，白色宫殿、花的海洋都在眼前消隐无踪。 　　她低头，抬头，左顾，右盼。 　　脚下白色大理石的地面被红色的海面取代，这红色有着渐变的波动，在她正对的方向，红色深的就快变成黑色；而在她背后绵延的地方，红色越来越浅，最后过渡为海洋纯净的蓝。 　　西比尔看向自己正对的位置——那里只有一座小岛。 　　或许不能称之为“小”岛——因为这一片陆地其实挺大的，只不过四周都被海洋包围而已。 　　这地方在凡世有个很高大上的称呼——龙岛。 　　亚当对龙族原来的聚居地龙谷进行屠杀之后，那里化作红海，龙族再没有了居住的地方。泷为祂幸存的族人们挑选了一块远离大陆的岛屿作为新家园，剩余的龙族便聚集在这龙岛之上，继续他们曾经的生活。 　　这块岛屿远离大陆，一度被世人认为是远离战争的“净土”。 　　——只是很可惜，对大部分人来说，世界上不存在什么绝对安全的地方。龙岛和龙谷都一样，是可以开始杀戮的地点。 　　西比尔曾在泷为自己的族人选好新家之后前去参观，对新据点赞不绝口。毕竟，这是一块很好的岛屿，西比尔喜欢岛上一望无际的绿色森林，也喜欢那些无拘无束成长的自由精灵——总之，她一直认为这是个很棒的地方。 　　不过，“很棒”这种事情……某些时候想起来，“回忆”总是比“现在”更加迷人。 　　这里也要化为回忆了呀。西比尔轻声叹息。 　　命运给予她窥视过去与未来的眼睛。 　　她看见，青色的巨蛇盘绕着巨大的岛屿，它的身躯太长太长了，长的足以环绕整个海洋。黑色的瘟疫与诅咒顺着蛇的毒牙流淌，那液体浸入大地，死亡的阴影笼罩了那些岛上起落的群龙。这些庞然大物们，俨然迎来了第二次屠杀——西比尔看见六翼的黑色天使在巨蛇颈边飞翔，另一个披着斗篷的男人站在一旁，兜帽下的脸上覆盖了可笑至极的笑脸面具，兜帽顶上，金色的菊花怒放。 　　血染红了苍翠的森林。 　　血染红了厚重的大地。 　　血染红了清澈的海洋。 　　血……流干了。 　　再也没有龙发出声音——哪怕是一声濒死的哀鸣。 　　西比尔默然。 　　旋即，巨蛇缠绕岛屿的身躯变得更紧了些。 　　它仰头向着天空，发出西比尔听不到的高声嘶叫。 　　然后，它带着那巨大的岛屿向水下沉去。 　　只凭蛮力将岛屿拖入水下——它能做到。 　　因为它是中庭之蛇，耶梦加得。 　　岛屿缓缓向着水下沉去，这巨大的波动震颤了整个海洋。海面开始沸腾，浪涛一次又一次地惊起，一次又一次地落下，水面一次又一次地……上升。 　　水面在上升，西比尔却没有动。 　　她眼看着那庞大的岛屿沉入水下，连带着自己也被浪涛吞噬。 　　从幽深海洋中脱离的前一秒，西比尔看见一道明亮的光划破寂静黑暗的水底。 　　——然后，她就醒了。 　　 　　“——西比尔？你怎么样？”关切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显得模糊又清晰，遥远又贴近。 　　西比尔眨了眨眼睛，模糊的景象逐渐在眼前变得清晰起来。骑士王暗红色的头发垂在她眼前，蹭着她的脸，有点痒痒的。 　　骑士王一边扶着西比尔站起来，一边说：“我刚才看见提尔斯火急火燎地跑走了，你刚站起来就又摔倒了，还把自己给摔昏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刚才用了一下‘天赋’而已。”西比尔轻描淡写地说。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低血糖……难道是最近窥探命运的次数太多了，命运看她不爽？ 　　“没事就好。祭司的庆典临近，你要是出事可就不好了。”骑士王松了口气，“不过我看提尔斯的样子……又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西比尔一脸淡定地说，“不过是龙族又被灭了一次族而已。” 　　“哦，龙族又灭了一次族啊……” 　　“嗯，阿胡拉联合路西法和耶梦加得干的。” 　　“又灭了一次族……等等你说什么！？” 　　骑士王一脸目瞪口呆。 　　 　　龙岛原址……现在只剩一片汪洋。 　　这片被血浸染的海洋，或许可以考虑和以诺血城旁边的那块地方——龙谷所在地——争夺一下“红海”的名头。 　　水下，有人高速而敏捷地游动着，蓝色的长发如海藻般铺散开来，如水中女妖。 　　摩西现在的心情很糟糕。 　　她借着机会从阿修罗那个流氓的地方溜了出来，急匆匆地感应能量流动赶到龙岛，结果发现自己已经来晚了——龙岛沉入海底，海平面上升好几米，始作俑者早已溜之大吉——空中的能量波动有路西法的，也有阿胡拉那个熊孩子的……摩西觉得自己当初真应该不顾原的决议，一剑砍了这个熊孩子！摩西深吸一口气试图冷静情绪，却忘记了自己此刻是在水里面的……不出所料，连呛好几口水，险些成为史上第一个溺死的神。 　　她已经下潜了至少一千米，却仍旧没能看到那座被沉入海中的岛屿……这地方是现存的几个极渊之一，沉到下面说不定都能顺着裂缝掉进太古世界里去……而且越往下水压越大，找到的时候那座岛可能已经被碾的连渣都不剩了……一念及此，摩西毫不犹豫地拔剑。“世界”的剑锋上如同囊括了整个宇宙的光辉——是真的整个宇宙也说不定——剑锋前指，猛然下斩！ 　　海洋在这一击下骤然被斩成两半，海底的暗流轰击咆哮，雷鸣之声不绝于耳。 　　她分开红海，下方的水流冲击上方，最终令这大海如花朵般盛放，海流向着天空喷涌，成为世界上最浩大宏伟的喷泉！ 　　水流猛烈撞击的声响此时足以摧毁任何一个生物的耳膜，好在摩西不在凡世众灵之列……她顺着那一斩开出的通道坠入深海，在某一个深度时强行扭转了方位，生生撞进水流构成的壁垒，撞进那座被海洋封印的岛屿！ 　　在深海的重压下，这座岛其实已经崩碎的差不多了。 　　摩西无视深海的高压，她站在水中，站在岛屿的边缘，向着更深的极渊底部望去。 　　她猜的没错，这座岛坠落的极快，再有一会儿或许就会落入那赤红的熔岩之中，被溶解的连渣都不剩。 　　好在抢救还来得及……摩西长出了一口气，顺着她的气息，整个深海中，细长晶莹而美丽的冰棱迅速生长，直至冻结这一整片深海，冻结下方那本该永恒沸腾的熔浆。不到半分钟，几乎一片漆黑、仅有岩浆透出几丝红光的深海，骤然封冻成了冰雪之神的巍峨宫殿。 　　摩西在厚重的雪白冰层之中行走，仿若没有形体的幽灵。 　　她的动作得快一点……回去太晚的话说不定会被怀疑，阿修罗不可能蠢到这种地步…… 　　她的脚步加快，却又突兀地停住了。 　　——找到了。 　　半透明的冰层中，冻着一个圆圆的白白的东西。不得不称赞它外壳的坚固程度，即使是在深海的高压之下，竟然也没有出现一丝细微的裂纹。 　　——真不愧是龙蛋。 　　摩西抬起手，周遭的冰层开始迅速消融。 　　——除了那枚蛋。 　　她抱起被冰块包裹的龙蛋，迅速转向来时的方向，跃出水面，飞上空中。 　　海洋中心依然保留着那个巨大的空洞，那是被她分开的红海。 　　摩西打了个响指，海水重新填满那个空洞，简直就像是下雨的前兆——雷声轰隆。 　　这声音太大了，把周围聚居的部族召过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摩西低头看了一眼怀里抱着的【冰封中的】蛋，默默地想起了泷暴走的造型，忽然有种“不如把它拿回去煮了吃吧”的想法涌上心头。 　　……等等，这种思想太可怕了。 　　摩西默默调整自己的情绪，默默地藏起蛋，默默地换了造型，再默默地冲向阿修罗所属的领地—— 　　——千万不要被发现啊啊啊！！！ 　　阿修罗所属军营，阿南塔驻扎地。 　　连续在主上的命令下干掉n多部族后，因为主上没有继续的下达命令，阿修罗终于如愿以偿地回归了他的大本营阿南塔——妹子们我回来了！湿婆虽好只能看不能吃……外出行军期间基本都在自己撸的阿修罗眼泪掉下来。 　　终于回到自己的大本营，阿修罗开心的像猪一样哼哼唧唧，左手一只萝莉右手一只御姐，共同特点是胸都大得丧心病狂……没办法这货就好这口【耸肩】。 　　“哐——” 　　当阿修罗正准备做一些愉♂快的事情时，门板被人一脚踹开，顿时尘土飞扬【房间里哪来的尘土……】，一股莫名恐怖的气息从门外传来…… 　　阿修罗立刻端正姿态做好，眼观鼻鼻观心，当然两只爪子并没有放开妹子【本性难移的家伙啊】，仿佛有一条小狼狗的尾巴在他身后摇摆，导致语气也相当摇摆：“湿~婆~快来啊！这边可是有本王留给你的专座！”阿修罗的爪子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过来哟~” 　　……这声音真是荡漾。 　　险些一脚踹飞门板的湿婆：“……” 　　“湿~婆~” 　　“……” 　　“湿~婆~” 　　“……” 　　“湿~婆~” 　　我想砍了眼前这个淫贼。 　　湿婆简直难以抑制自己拔剑的冲动。 　　最好顺手阉了他，权当为民除害！ 　　然而在她下定决心阉了上司的前一秒，阿修罗忽然正经了起来。他把左右两个姑娘推出门去，嗓音居然带了点沙哑： 　　“去把之前那几个跟我一起带兵出去的家伙叫过来，我有事吩咐。” 　　俩姑娘还有点懵逼：“大人……” 　　“叫你去你们就去。”这是何等的拔屌无情。 　　“……是，大人。” 　　俩妹子走得很快，湿婆一转头，阿修罗像条没骨头的泥鳅一样靠在她身上，哼哼唧唧地说： 　　“湿婆，主上给的新任务很有挑战性呢，老子觉得你一定会喜欢。” 　　……毕竟从战场上的表现来看，这是个极其凶残的妹子。 　　“阿修罗大人，新的任务是什么？”湿婆问。 　　“去砸西比尔那个神棍的场子。”阿修罗懒洋洋的说。 　　……这可真是个有挑战性的任务。 第219章 第31章 祭司庆典 　　 　　【你是祭司？】 　　【不，我是祭品。】 　　 　　又是同样的梦境。 　　比鲜血更加浓艳的天空，比死亡更加黑暗的大地，枯萎的巨树，随风飘扬的旗帜，死人和死人。 　　西比尔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命运的暗示是如此令人烦闷的东西。 　　她又看见了那个人——那个在破碎弯曲的天穹之下独自行走、穿过一具又一具枯骨的人。 　　金丝锁边的白袍在一片黑暗里显得很耀眼，正如那个人本身一样。 　　“我从未想过您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亲爱的。” 　　西比尔轻声说。 　　她知道梦境里的人听不到她的声音，但看着那张脸上的崩溃和绝望，西比尔觉得，世界坍塌的悲伤大概也不过如此。 　　世界崩灭，生灵消逝，在这样的天地间，行走于枯骨之中的你，是这世界上的…… 　　——最后一人。 　　『不……我不是。』 　　缓慢却坚定的声音传入耳中，西比尔脸上难得地流露出混杂惊愕和古怪的表情，这一生中她曾见过无数的预知梦，这必然是最古怪也最辉煌的那一个——梦境里的人，回应了她心中的问题。 　　是命运的授权吗？西比尔困惑。 　　只是时间不容她困惑。 　　披着白袍的人转过头来看着她，白金色的长发柔顺华美，那双金红色的眼睛里沉淀着非同一般的东西。 　　西比尔看见她对她做的口型，而后梦境飞快地旋转、破碎、重组，无数无数的图景划过眼前—— 　　黑夜和白昼打破了距离，星辰错乱了轨迹，太阳和月亮同时升起，无数明亮的星星的远空中炸裂，明明相隔遥远的距离，可那崩灭刹那的光辉瞬时便抵达了大地，足以烧毁所有生命的目光；云层中有纯白的国度呈现，黑色的火焰燃烧碧绿的森林，蔓延至边缘的城墙，辉煌的城池向着大地坠落，带着燃烧的火流星，气流与火焰交错着蔓延，雷鸣般的声响延续至整个世界；神的权杖断成几节，一切都在破碎、破碎、破碎…… 　　『多年之后……再见。』 　　最终的画面定格在了蠕动的嘴唇上，女人的面容因失血过多而苍白，黑色的长剑穿透了她的胸膛，血染红了她的长裙，紫色的长发被血污凝固，可她仍在笑着……哼唱着不知名的歌。 　　 　　西比尔在躺椅上醒来，恍惚之间，看着熟悉至极的场景，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凡世的居所当中，正为祭司族内部不久就要举行的庆典做准备。 　　居然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这次命运的暗示，来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狂躁得多。西比尔苦笑，伸手揉了揉眉心。 　　有另一只手伸过来，替她缓缓揉开了纠结在一起的眉毛： 　　“西比尔，你最近的状态很不对劲。”骑士王站在她背后，轻声说着，“真的不需要去找女神帮忙吗？” “没什么，我只是做了个梦而已，亲爱的。”西比尔柔声说着，“而且说真的……佚鎏特阁下，您需要收敛一下自身的魅力了。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不得不把我的曾曾曾曾……好吧，谁知道究竟隔了多少代呢——把我可爱的后辈少女们介绍给你了。我已经是个老女人了，不需要男人给予的爱情魔力。” 　　“那么我也要向你强调一下，西比尔。”骑士王平静地说，“我是个女人。” 　　“哦，好吧——你的表现总是让我忘记这一点。” 　　西比尔的语气相当遗憾。 　　“你梦到了什么？”骑士王忽然问。她银色的眼睛闪着光，里面划过明亮的流星。 　　“你怎么知道我做梦了？”西比尔反问，她忽然有些不安。 　　“你说梦话了，”骑士王说，语气十分笃定，“你说‘众神都将死去，紫色的女王被杀死在神圣殿堂’。” 　　“……”西比尔沉默了一下，她伸手揉弄柔顺发亮的发丝，从躺椅上站起来，走到敞开的窗边，注视着塔外忙忙碌碌的景象。祭司一族的子民们正欢快热闹地为将要到来的庆典做准备，此刻他们身上全然不见属于女神眷族的骄傲与荣光，便如那些真正的凡世生灵一样，吵闹、自由、快乐。骑士王走到西比尔身旁站立，一同望向外面的景象。没有人能读懂西比尔，没人能理解这位最初的女预言家，她所思所想的一切，皆是万无不可触及之物——骑士王也一样。 　　只是，当西比尔以一种莫测的目光注视着本该欢乐也确实欢乐的庆典前准备的时候，骑士王本能地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如果生命只剩下今天，你会做些什么？”西比尔忽然压低了声音，她转过身来看着骑士王，注视着那双银色的眼睛，发出莫名的疑问。 　　“……”骑士王扭头，语气平静淡然，“——我早就该死了。” 　　西比尔展颜一笑：“这个回答，不能更好了。” 　　她忽然绕开骑士王，向着对方身后走去：“来吧，亲爱的佚鎏特阁下。我想，除了你，现在恐怕没有人能给予我帮助了——借我力量。” 　　骑士王没有多问，她平伸出手，星星点点的光芒在指尖汇聚，旋转成深海般的涡流。那小小的漩涡越转越快，光芒越来越盛，到了最后，她手中仿佛握着一盏明灯——一盏凝聚了无数力量的明灯，它的火芯熊熊燃烧，当灯盏被揭开的那一刻，这光足以烧毁世界，或者把混沌燃烧殆尽，开辟新的世界。 　　“这样的光明正好。”西比尔欣赏这炽烈到几乎变成白色的光明，丝毫不担心被强光灼瞎眼睛，“拜托你手扶得稳一些……毕竟我只有一双眼睛。” 　　骑士王没去思考西比尔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因为她下一刻就用行动证明了这句话的意义： 　　这从来都笑容温柔冷漠的女预言家，用苍白细弱的手指挖出了自己的右眼眼珠。 　　连接右眼的视觉神经被强行扯断，剧烈的痛楚穿过血管和神经抵达西比尔的大脑，血从空空的右眼眼眶里流下来，穿过整个脸颊，染红了西比尔领口处系着的白丝巾。她似乎并未感觉到那钻入脑髓深处的痛楚——又或者，这样的痛楚与她曾经遭受过的苦难相比根本不算些什么——西比尔伸手，那颗宝石般的眼球准确地落入发着白光的能量漩涡中，连带着她的血一起，把原本纯白的能量染成红色。 　　西比尔逐次亲吻骑士王托着能量漩涡那只手的指尖，而后她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从骑士王手上托起那高速旋转着的漩涡。西比尔的双手慢慢、慢慢地合拢，连带着手中的漩涡也慢慢、慢慢地被压缩……她仅存的那只眼睛注视着逐渐凝实的能量漩涡，目光温柔缱眷，仿佛注视恋人；嘴唇悄悄地蠕动着，发出听不清的呢喃—— 　　 　　『祭司的预言天赋来自于我，血脉中流传着的其他力量来自女神的恩赐——为了回报这来自于神的恩赐，祭司一族永世不得转生。我们的灵魂死后被投入金伦加鸿沟，用于镇压那些金伦加鸿沟深处的神之弃民，加固囚禁他们的封印，令他们不得重现人间。祭司的诞生并非为了预言……我们是祭司，我们的使命就是向金伦加鸿沟献祭——献上自己作为祭品，永世镇封地底深处的弃民。 　　『这就是祭司一族真正的使命，我们诞生的真相，女神赐福的原因。 　　『我们是作为“祭品”被赐福，而非是“蒙神眷顾的信徒”。 　 『换言之……从我们出生的那一刻开始，我们生命的唯一意义，就是为了迎接死亡的到来。』 　　『……』 　　『我的孩子们啊……记住这牺牲，记住这命运……我把命运融入血脉，那是将要绵延亿万年的梦境……当众神再度醒来，当世界树再次笼罩在战火之中，把这一切都传达给需要的人……』 　　 　　西比尔闭上眼睛，那个梦又在眼前浮现。 　　破碎扭曲的天穹，枯萎的世界树，震颤不安的大地，熔岩沸腾、妖魔行走的鸿沟深处……还有那个人，那个行走在遍地枯骨中的最后一人。 　　湮……那落迦……摩西……湿婆…… 　　——阿瑞斯。 　　那是她未来的名字。 　　 　　『告诉她……告诉她……这一切将要重复上演……』 　　 　　千年后的决战，她将行走在枯骨之中；亿万年后的终焉，她将重复曾经的道路。 　　未来的过去与未来的未来是何其相似……只是，一切都已经不远了。 　　 　　『我最后的血脉……将引导这一切的完成。』 　　 　　西比尔双手合十，骑士王默然地看着那团光融入她的心脏，而后，顺着血管淌遍四肢百骸——也包括那些分散的、祭司的血脉。 　　祭司族人的心口亮起微弱的光，几乎没有人会去注意——那是最初的先祖给予他们的，这种族最后的命运。 　　西比尔睁开眼睛，她笑着看向骑士王：“走吧，我们去教堂。” 　　——前往终焉之地。 　　“九万！” 　　“杠上开花。” 　　“一筒！” 　　“清一色。” 　　“发财！” 　　“胡了。” 　　宽敞的营帐里，正不断传出清脆的碰撞声响。 　　“湿婆啊湿婆，我知道你好胜心强，但这种时候就不能给老子留点儿面子吗？还有姑娘们在呢！”阿修罗端坐在麻将桌前，一脸的欲哭无泪。此刻他全身上下只剩一条裤衩，大喇喇地展示着充满肌肉的好身材，“还有你，迦楼罗！谁tm才是你上司？给湿婆喂牌也不要干的这么明目张胆好不好！” 　　“大人，您还要再来一局吗？”湿婆的声线毫无起伏，手上正在迅速摆麻将，一脸“不管你说什么老娘都要开下一局赢到你脱光为止”的表情。 　　“咯咯，大人继续玩嘛~大不了到后面我们替您脱~”阿修罗左右两边两个穿着相当清凉的姑娘咯咯笑着，拉着阿修罗的胳膊，胸不停地蹭，阿修罗顿时把面子和尊严抛到脑后去了，顿时再度兴奋起来，大手一挥，简直豪情万状：“好！继续玩！老子就不信玩到天黑也不能让你脱一件衣服！湿婆你看好喽！接招！” 　　听见挑衅，湿婆不为所动：“呵呵。” 　　阿修罗：Σ(⊙▽⊙"a等等啊湿婆，你这两个字让我很有危机感好吗？ 　　 　　【咳咳，想必大家都很想知道这见鬼的麻将剧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其实很简单啦，阿修罗之前接到了主上的通知，这一次的任务是杀光/活捉全部祭司族人，保证灵魂完好无损的情况下交接给负责金伦加鸿沟事务的哈迪斯。时间刚好赶上祭司一族的庆典，庆典期间几乎全部祭司族——哪怕是云游在外的族人——都会尽可能地回到本族中参与庆典，因此庆典举行时也是祭司族人聚集最完整的时候。阿修罗打算在那个时候动手，于是动手前的时间所有人就都没事干了…… 　　这时候，某个作死的人提出，大家打麻将吧。 　　全员赞成。 　　 然后，那个作死的人又提出，光打麻将没什么意思，设置一点惩罚措施吧。 　　全员继续赞成。 　　作死的人继续提出，输的人就脱一件衣服。 　　——说到这里我觉得大家都应该明白了，这个作死的货就是阿修罗。 　　全员继续赞成——哦对了，湿婆抗议，但是抗议无效。 　　然后大家就默默地四人一组开始玩，阿修罗那一组必然有湿婆，另外两个一个是迦楼罗妹子，另一个是个不认识的男士兵。 　　阿修罗打的算盘是，以他无与伦比的麻将技术，扒光湿婆，然后就可以顺手推了(*/ω╲*)真是一手好算盘。 　　然而阿修罗算盘打得再好也没用，湿婆玩麻将的技术甩了他整整一个银河系→_→并且牌友之一的迦楼罗姑娘是湿婆的脑残粉，技术也不错，持续给湿婆喂牌；唯一一个可能帮助阿修罗的汉子……他运气烂到一定境界，回回都是烂牌，阿修罗还穿着裤衩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打马赛克了…… 　　这真是个令（bu）人（zuo）悲（bu）伤（si）的故事。】 　　 　　阿修罗最终还是没能保住自己的底裤，开始了刷新人生的裸奔历程。 　　哦，你问之前那两个愿意替阿修罗脱的姑娘？ 　　她们裸奔的比阿修罗还早【耸肩】。 　　其中一个此刻正坐在阿修罗腿上，一边扭动光裸的身子一边嘤嘤嘤：“阿修罗大人，人家不明白……好好的为什么要来进攻祭司呢？在战争中，他们明明是很重要的存在吧？预知先机什么的……杀光了不很可惜吗？”说着，她继续向下坐，赤*裸的身体与阿修罗紧密相贴。 　　“乖啊宝贝儿，有些事情可不是你这张嘴应该问的。”阿修罗搂着女人的腰，微微抬腿，动作更快了，一声声呻*吟满溢在这军帐里，情*色和欲*望的暖流涌动交织，“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哈迪斯那边，出了点什么问题吧。” 　　“他们……啊呐……出了问题，为……什么，要我……唔……们……来善后……嗯……呢？”女人的身体颤抖着，她一边呻*吟一边挣扎着发问，嘴角溢出透明的液体。 　　“那就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情了，宝贝儿。”阿修罗拍拍她丰润的胸部，一脸遗憾，“你的好奇心太强了，这可不行——会让老子很为难的。” 　　他的手按在女人的锁骨上。 　　女人还没来得及疑问，头便落在了地上。 　　失去头颅的脖颈，血像喷泉一样涌出，不要钱似的染红了帐内的地面。 　　阿修罗丢开还温热着的尸体，直接用桌布擦了擦身上的血。另一个女人吓得蜷缩在角落里，阿修罗并未注意她，他看了湿婆和迦楼罗一眼，轻声说：“别像她那样愚蠢……永远不要。” 　　他指的是地面上那具尸体。 　　“是，大人，湿婆明白。”湿婆低头行礼。 　　“那就好——你一直都带给我惊喜。”阿修罗无所谓地摇了摇脑袋，他随手扯过桌布裹在自己身上，跨过地面上淌血的尸体，径直走向门口——湿婆和迦楼罗恰好就在这个位置。 　　“大人。”阿修罗经过的时候，湿婆忽然上前一步，她解开自己外面的披风，披在阿修罗身上，“桌布上沾了点血——这样看上去要好些。”湿婆轻声说。 　　阿修罗看了她一眼，忽然伸手拉过她，亲吻她的侧脸，在她耳边说话。 　　“下次出门前记得和我说一声。”他舔了一下她的耳垂，“副手随便失踪老子办公会受到影响……再顺便说一句，你身上的鱼腥味儿和血腥味儿太浓了，快去洗洗。” 　　而后阿修罗放手，大步跨出帐门，不回头的对湿婆喊：“快点回去帮老子把资料整理好！晚餐记得多带一份酒！” 　　湿婆还没缓过神来，就听见她身后迦楼罗的声音——少女清亮的嗓音，带着一点点稚嫩和疑惑： 　　“那个……湿婆姐姐，以前我出门玩的时候见过龙族……你身上的…… 　　“是龙血的气味吗？” 　　 　　她得杀了这孩子。 　　湿婆想。 　　——还不到暴露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开学前最后一更……是的，作者我明天开学_(:зゝ∠)_ 又要回到两周一更的日子了呢_(:зゝ∠)_ 整个假期只有一个回复我好伤心…… 球评评~ 第220章 第32章 祭司的末路 　　 　　祭司庆典正式举行的时候，所有的祭司族人都会聚集在城市中央的教堂里，足以把整个城市笼罩在内的法阵也会开启——不只是保护祭司，也是保护无辜的外人。 　　预见未来的天赋不是说笑的。所有的祭司都聚集在一起时，他们的精神会产生共鸣，由此引起精神之海的浩荡波动，弄死一群偷袭者不是问题，弄死一些好奇的闯入者也很轻松。 　　为了在不惊动原初之国的情况下完成任务，魔王军出动的最好时机，无疑是庆典前夜。 　　那个时候祭司族人已经全部回归，法阵也不会开启，是最好的时机——猎物们全无防备，猎人们准备十足。 　　是的…… 　　——狩猎，将要开始。 　　 　　“哦，湿婆，你说要用什么法子，才能最简单有力地把所有人都杀死在这里？捡漏的活计应该要轻松许多。”阿修罗叼着一根烟，四仰八叉地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脸睥睨纵横地望向远方那座仿若通天巴别塔的建筑物——祭司教堂。 　　湿婆沉默一秒钟：“放火。” 　　这不是漠视生命，而是蔑视生命。 　　这些祭司族人她不能救，更何况她也不想救。 　　之前被阿修罗杀死的那个女人所问的问题，以及阿修罗的反应，都充分证明了一件事—— 　　——金伦加鸿沟底部的封印，出事了。 　　所以这种时候……祭司什么的，还是都宰了吧。 　　湿婆冷心冷肺的想着，觉得自己真是无愧于“牺牲”的名头。 　　哪怕想要悲伤，却也做不到。 　　为什么？ 　　因为不重要。 　　因为不是同类。 　　因为…… 　　好吧，哪来那么多因为。湿婆无意识地耸耸肩。 　　她大概有点明白为什么溟推荐她时说“最适合”了……换成其他人过来，肯定做不到如此轻描淡写地放弃盟友。 　　“真干脆！”阿修罗冲她竖起大拇指，“老子就喜欢你这个性格！” 　　然后这个浑身流氓气的男人伸手，望向远方那座祭司聚居的城池——存在了不知道多久时光的古都罗成。阿修罗的指尖划过空气，似乎书写了一个怪异的符号，而下一刻，在那座古老城池的中央，金红色的火柱窜天而起！这简直是火焰的风暴，它疯狂地抽取氧气以维持自身绚烂又短暂的生命，狂暴的气流以火柱为中心卷成涡流，火柱进一步拔高，顶端如礼花绽放，金红色的火苗流星般陨落！ 　　“好啦，放完火啦。”阿修罗满意地看着被火光映红的半边天空，火柱抽取氧气带起暴虐的气流，把他那一头橙色的乱发吹的更加凌乱。风里传来奔跑声和哭喊声，想必是古城中的族群正在惊慌失措地四散奔逃—— 　　“所以你们还在等什么呢？去！把那群祭司的头都给老子拧下来！祭司族里不是各个都是预言家吗？让我们看看，究竟有没有人能预见到自己的死期！”阿修罗在狂风中大笑，词句里透着野蛮血腥的气息，“如果他们中有人已经知道自己的死法，放过他也不是不可以——让我们亲眼见证一下……这些命运的宠儿们，究竟有多么备受宠爱！走！” 　　这次阿修罗一反常态地处在队伍最前方，他看起来兴奋的很，放弃围观直接参战——虽然古都罗成里并没有荣耀驻守，但西比尔和骑士王应该都在！他早就想要看看了……太古时代的遗民，究竟能有多强？西比尔暂且不提，骑士王的诞生比荣耀和魔王都要早上一千五百多年……他早就想和对方打一架了！ 　　湿婆奔跑在潮水般的军队中，她看着那被火焰映的通红的古老城墙，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里，可能就是属于西比尔的终焉之地。 　　——埋骨之所。 　　 　　“天空……好漂亮。” 　　耶梦加得望向那片被渲染成红色的天空，语调仿佛梦呓。 　　“主上对罗成动手了。”路西法分辨了一下方位，低声说。 　　“哈迪斯那边这么快就撑不住了？”菊花头冷哼一声，“我还以为要过很久才会清洗罗成。” 　　“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样的，”路西法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早晚其实无所谓——祭司灭族是必然。” 　　“你怎么不说龙族灭族也是必然？”菊花头嘲讽他。 　　“你和泷的仇怨我不想参与。”路西法耸耸肩，“原初之国那边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反应，不过不排除泷正在满世界找你的可能。” 　　“遗失之岛沉默的动静那么大，怎么可能注意不到？”菊花头一脸【？】怀疑。 　　“可能是其他人不希望泷再炸一次。”路西法猜测，“不过，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件事？最近在我们与他们交手的各个战场，湮一直没有出现。” 　　“呵，那个疯婆子不出现最好。”菊花头在面具下翻了个白眼，“难道你还希望自己被她干掉？”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儿而已。”路西法说，他扭头看了看正专心致志站在一边欣赏天空的耶梦加得，声音很轻地说，“把一个傻白甜带成忠心耿耿的炮灰，我想这个任务我们两个做的可能有点失败。” 　　“你说你已经动过手脚了。” 　　“当然。” 　　——怎么可能真的只靠对“papa”的虔诚的来操纵一个强大天真的傀儡呢？最好的方式，不过是在对方的心里种下黑暗的种子。 　　路西法有绝对的信心——他能让耶梦加得堕入黑暗的深渊，并且永远都爬不出来。 　　对话还在继续。 　　“那么，接下来我们怎么走？先返回王城向主上报告？” 　　“不急……我觉得，我们可以顺路先去观光一下库伯勒族那群人妖的地方。” 　　 　　祭司一族，古都罗成，中央教堂，祈祷室。 　　说是祈祷室，其实这房间装饰的更像是预言者的居所。四面的墙壁漆成黑色，一片漆黑中，星星点点的光芒在四周浮现，勾勒出星轨与星图的形状；这房间的墙壁上嵌满了珍珠宝石，它们闪闪发光，模拟出星河般的幻境；房间里有青烟缭绕，薰衣草的香气使人格外清醒；高高的穹顶上挂满轻纱制成的幔帐和水晶球般晶莹的球形灯，它们错落有致地分布着，又是一幅星辰的图景。 　　“西比尔……我认为，比起占卜或是祈祷，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出去救火——或许还有杀敌。”烧焦的糊味儿混杂在薰衣草香气里并不算特别明显，但骑士王向来感官敏锐。她有点坐不住了，从刚刚一瞬间的能量爆发程度来看，绝对不可能是普通的起火，这时候想必敌人已经来了——但是该死的！西比尔怎么这么冷静？整座城里都是她的族人，如果这座城覆灭，祭司基本就相当于灭种亡族了！ 　　西比尔披着黑色轻纱制成的头巾，她跪坐在祈祷室摆放的神像面前，双手合十，一动也不动，仿若死去。 　　“西比尔！”骑士王提高了音量。 　　这一次女预言家终于有了回应：西比尔的睫毛微微翕动，而后她睁开了眼睛——右眼眶中空空如也。 　　“请稍等一下，佚鎏特阁下。”西比尔的语气头一次有些冷漠，她甚至没有回头去看骑士王的反应，展开了合十的双手——手中绽开圣白的莲花，花瓣一片片地打开，有如宏大的灭亡，又或者辉煌的重生。花瓣绽开时白色的微光浮动，照亮了西比尔那缺失了眼球的右眼眼眶，也照亮了骑士王苍白的面孔。 　　西比尔转过头来，看向骑士王，孩子般俏皮地眨了眨那只完好无损的左眼：“帮我，亲爱的。” 　　“……嗯。” 　　骑士王伸出手，摘下了西比尔仅存的左眼。 　　那带血的眼球，宝石般美丽。 　　片刻后，骑士王将那只眼睛轻轻放入莲花中。 　　莲花那沾了血的洁白花瓣忽然合拢，一层层地包裹住西比尔的左眼。 　　所有的花瓣逐次合拢，最后凝成的洁白花苞，硕大无比，形状……仿若婴孩。 　　西比尔轻轻吸了口气：“完成了。” 　　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西比尔，你究竟要做什么？”与西比尔熟稔如骑士王，此刻也终归是猜不透她的想法了。 　　“这座教堂，是我族的终焉之地，也是你的。”西比尔竖起食指轻轻按在嘴唇上，似乎要警告什么没有形体的生灵，“我们都可以死……但我需要一个孩子活下去，需要他的子孙后代活下去，哪怕只有一滴祭司之血也足够……我需要他在亿万年后传达我曾经的意志，给那个时代最有资格的那个人……给那些沉睡又醒来的众神……一点小小的告诫。” 　　“……”骑士王看着西比尔空荡荡的双眼，没来由的一阵哀凉，“这两只眼睛，就是代价？” 　　“是，”西比尔点点头，“命运啊……为了违抗它的规则，我做了无数的努力，只希望这一次，能够成功。” 　　骑士王沉默了一下，她握紧腰间的长剑，忽地转身，向门口走去。 　　“你继续处置那个孩子，”她不回头地说，“外面来人了，我去处理。” 　　——空气里弥漫着越来越重的焦糊味和灼烧感，细弱的呼救声和惨叫声敲击骑士王的耳膜，门外的脚步声是如此清晰稳重，骑士王知道……她选择迎战。 　　她愿意相信西比尔所说的每一个字——没有任何理由，只是相信。 　　 　　湿婆站在走廊的拐角处，浓烟和火焰掩盖了她披挂黑甲的身形。 　　但这浓烟和火焰阻挡不了她的视线分毫——她看见骑士王那柄银十字剑上闪烁着的、太阳般的光芒，即使明知道那只是火光映照的效果，却仍不由自主地感到发自心底深处的尊崇和敬佩。 　　太古的遗族里，不只有怪物和凶兽，也有勇士和英雄。 　　“湿婆姐姐！那边有人啦，我们去另一边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一身红甲的迦楼罗十分积极地拉着湿婆的胳膊，拖着她向另外的战场走去。 　　“嗯，知道了。”湿婆漫不经心的回答，偏黑的眼眸里闪过凶戾的红光。 　　 　　也许真是命运使然，骑士王清理了一波又一波的魔王军士兵。黑甲的战士在地上倒成一片，她也终于力竭——中途路过的阿修罗过来插了个手，近战武力值max的魔王险些用一击摧毁脆弱不堪的人类躯壳。失去兴趣后阿修罗便离去，他带来的战士们却没有走，虎视眈眈地围困力竭濒死的英雄，似乎在考虑究竟怎样把她弄死才比较好。 　　西比尔将那继承了她一只眼睛的、祭司族最后的血脉随机传送走，然后终于踏出气氛神秘莫测的祈祷室，站在魔王军的面前，向他们展示何为最初的女预言家。 　　森冷反光的兵器挡在她面前，西比尔却视若无物。她缓步走到骑士王面前，注视着那因为过度虚弱而跪坐在地的骑士王。 “亲爱的骑士王，你老啦。”女预言家在半跪于地的骑士面前缓缓俯下身子，语气里透着英雄迟暮、美人白头的哀凉。她说这话的时候那赤色的火焰点燃了教堂顶上垂下的幔帐，半透明的轻纱被火焰蚕食发出”噼啪“的响声，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慌乱的喊叫声，祭司的葬礼已经开始。 “是啊，我老啦。”骑士王发出一连串的咳嗽，每咳一声都吐出殷红的血来。她的身体随着咳嗽声颤抖着，借着那柄银十字长剑的支撑才没有倒在地上。这个太古时代威震列国的王者终究还是没能敌过时间的洪流，走向了衰败和灭亡的道路。 “我确实是老啦……那与神并肩的力量曾经就像血液那样在我的身体里汩汩流淌，可如今它们正迅速地离我远去。”骑士王慢慢地说，声音那么疲惫和苍老。她终究只是凡人而非神明……跨越太古与上古的漫长岁月，这具易朽的身躯即将带着她的灵魂走向生命的尽头。 黑甲的战士们肃穆地立于一旁，静寂地注视着这古老的英雄迈入死神的怀抱。身为魔王军的一员，他们本应冲上去挥舞兵刃将那个濒死的女人切成碎片，可此时此刻他们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观摩这场古人的葬礼……他们对英雄致以盛大的敬意，即使这英雄的故事早已随旧的世界一同毁灭，但加诸于她身上的荣耀不曾被韶光抹消。 火光照亮西比尔那张始终微笑着的面孔，祈祷室外正流淌着她族人的鲜血，祈祷室内的她却始终不曾改变表情，如同山顶寂寞顽固的雪线，悄然生长着。 女预言家忽然伸出手，轻轻托住了骑士王苍白消瘦的面孔，目光在唇边殷红的血迹上流连，最终停留在那双异常美丽的银白眼眸上。她开口，语气庄严郑重： 　　“你老了，你的美当恢复青春；你的血一度冷了，该再度升温。” 第221章 第33章 英雄之血 　　 　　“你老了，你的美当恢复青春；你的血一度冷了，该再度升温。” 　　西比尔的手掌覆上骑士王银白的双眸，最古老的女预言家轻声咏叹着不知名的词句，仿若最初的最初，当那古老灰暗的世界沉入地底，新的大地在原有的天空之上构建，被抛弃的子民在火海里熊熊燃烧，它们哭泣它们咆哮，金伦加的鸿沟成为那唯一的通道，使光照进地底深处的黑暗，使恶鬼和妖魔怀抱着不切实际的愿望……那时候，窥伺过去与未来的女人怀中拥抱着自己最小的孩子，他才出生没有几天，弱小、洁净，小小的身躯包裹在白色的纱巾中……女人站在鸿沟的边缘松手，白色的襁褓坠入深渊，成为第一个祭品，以此奠定整个种族无可改变的黑暗终焉。 　　“那是我最小的儿子。”西比尔轻声说，“自那以后，祭司的血脉在金伦加鸿沟中熊熊燃烧……祭司的火只能烧死自己，但我想，用它来温暖你的血液……已经足够。” 　　银白的火苗从她的指尖闪现，缓慢而迷人地覆盖了那只手，还有骑士王的眼睛。 　　仿佛有风从四面八方吹来，魔王军的战士们警惕地握紧手中刀剑。他们站在近乎全封闭式的走廊当中，弥漫着薰衣草香的浅白色雾气几乎覆盖了整个视野，这种地方哪来的风？而且，如果有风的话，为什么这些浅白色雾气还是在无规则地缓慢移动，而不是顺着同一个方向飘去呢？ 　　“要战斗，要永不放弃。”雾气越来越浓，魔王军已经看不清西比尔和骑士王的身影，只能听见那隔着云雾传来、西比尔遥远的笑声，“所有阻止你回归灵魂之流为王的人……都该死！” 　　笑声忽地收敛，下一刻，兵戈相击，声如钟鸣！ 　　“该死！” 　　“有谁能看清楚？这雾太诡异了……我什么都看不见！” 　　“那两个女人呢？谁知道她们在哪儿？！” 　　“我好像看见——啊！” 　　措不及防的战斗令魔王军慌了手脚，他们在浓雾中奔跑，呼喊着同伴的名字，最后恐惧至极地看见鲜血的颜色，随后自己也加入其中。 　　“肃静。”轻柔的嗓音响起，困扰魔王军的白雾忽然变浅，然后慢慢地彻底散去——骑士王解开束发的长带，黑中带红的长发如海藻那样披散下来。她嘴角还残留着之前被阿修罗重创时留下的血痕，手中白银的长剑上跃动着无以言说的金色光芒，而在她背后，多少年不见了的金色羽翼展开，几乎占据了走廊全部的空间——因为实在是太大了。 　　那双银色的眼睛此刻呈现出从未有过的明亮——仿若多年以前，她最意气风发的时候，银色的星河里爆发出启明星的光辉。 　　西比尔站在骑士王身后，银白火焰从她的左手开始蔓延，此刻已经抵达肩膀。她看着惊慌失措的魔王军，忽地露出一个微笑：“亲爱的骑士王，我的时间不多了……请恕我先行告退，阁下。” 　　请为我争取时间，佚鎏特。 　　还有那对现在来说最最重要的一个预言……我必须活着等到倾听者到来。 　　顺便也让这些孩童们看一看吧……太古的尊者，骑士的王者，请用你全盛时期的模样，告诉这些年轻的孩子们，两个时代之间的差距，究竟是何等地步的遥远。 　　“去吧。”骑士王没有回头，只是压低声音又说了一句，“永别了，西比尔。” 　　“永别了，佚鎏特。”西比尔低声说。她转身，任凭那银白的火焰从左肩继续蔓延，脚步平稳而迅速地向着长廊深处迈进。 　　属于她的最终祷告，地点位于这个教堂的中心。 　　——忏悔室。 　　 　　“嘿……佚鎏特，我就知道之前不会是你的全盛状态。欺负一个武力值低下的女人是很令人难受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说对吧？” 　　当骑士王再次处理掉一批蟑螂一样顽强的魔王军战士、尽可能地拖延他们找到西比尔的时间时，某个流氓混混那刻意拉长了声调的嗓音传来，骑士王迅速地转身，她银色的眼睛里倒映出璀璨的橙色发丝……而后，腹部遭遇一记重击！ 　　骑士王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搅在了一起——下一刻，她猛地抬起膝盖，小腿顺势扫出，凶狠地砸在阿修罗腰部！ 　　“哇靠——！真是凶残的女人——”狠厉的冲劲把阿修罗砸到了一边的墙面上，在这突如其来的重压下，这座古老的建筑物发出轻微的颤抖，穹顶上有灰尘“簌簌”落下，迷蒙了对峙者的视线。 　　骑士王没有放松。她提着银十字的长剑紧紧地盯着烟尘中阿修罗所在的位置，像等待扑击时刻的猎豹那样在猎物周围来回走动着，肩膀略微提高，头颅稍稍低下，背部的肌肉紧绷起来，血液环流的速度迅速提升，全身上下的肌肉舒张又收缩，骑士王觉得自己的身体热的像是燃烧起来了……西比尔用银色的祭司之火，点燃了她的内心。 　　即使是明知不妙的战斗，对此刻的情景而言，唯有全力以赴。 　　她不知道西比尔即使死也要等待的倾听者是谁，但她知道对方需要时间。 　　时间是吗？那我便竭尽全力给你时间，然后……回到灵魂之流，去见那些我爱的、我恨的、爱我的、恨我的人们。 　　“力道不错，但是跟本王打近身战，佚鎏特你是不是吃错药了？”阿修罗撕开纷飞四散的烟尘，桀骜的橙色长发在脑后飞扬，黑色的额带上沾了些灰，显得脏扑扑的，“那么……再来一下怎么样？” 　　话音未落，那双手便紧扣成拳，正面轰击而来！ 　　骑士王松手，银十字剑“当啷”一声落地，她伸手，正面迎战！ 　　“咔” 　　四拳相击，在狭长的回廊上带起一阵风浪，它们发出聒噪吵闹的声响，却也掩盖不了那极轻极轻的声音……骨骼碎裂的声音。 　　骑士王看着自己最先与对方碰撞的左手，五指向后翻折，皮肤皱缩，白森森的断骨直接穿过血肉露在外面……看起来伤的可真重。 　　好吧，实际也很痛。 　　阿修罗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结果，顿时发出乐不可支的笑声：“哈哈哈，佚鎏特，本王怎么说的来着？你一个玩剑的还来跟本王比肉体强度？快回去捡你的剑，认真地让本王体验一下太古顶尖的力量！”　　 　　“物质生命无法对概念生命造成致命伤，这是规则。”骑士王的嗓音轻柔，手下的动作却凶戾可怖：她用完好无损的右手，一根根掰下左手的五根手指。 　　“所以很抱歉，我想……我大概要对规则动点手脚了。”五根手指上的血肉迅速地融化为血水，只留下森白的指骨。骑士王右手在空中虚划，绘出简单的符号，这五根指骨迅速地生长、融合，直到最后化为两把白骨的长剑——一把与她的左手以血肉相连，另一把则被握在右手当中。 　　“骨剑？这种脆弱的材料，你觉得它们真不会在战斗途中就碎的稀里哗啦的吗？”阿修罗感到好笑，他向后退一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只觉得之前被踹的腰部正在隐隐作痛……噫，这女人的力气好大。 　　“我说不会，就是不会。”骑士王对他报以微笑。 　　阿修罗忽然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他正纠结这种莫名的感觉究竟是从哪里来的，结果下一刻他就看见了——骑士王那双银白色的眼睛里，星河般的光芒疯狂涌动，仿佛要跃出那双眼睛，来到真实的世界！白骨的长剑上，也正幽幽地浮起星河般的银光…… 　　“Fu*ck！灵魂之流！”阿修罗觉得自己再也憋不住了，尼玛，这是赤*裸裸的作弊！ 　　生命层次的差距使骑士王对阿修罗完全无奈，但加载灵魂之流以后…… 　　阿修罗：QAQ无敌版任何伤害为零的外挂被GM查封了嘤嘤嘤╥﹏╥... 　　“现在，我们可以开始公平的战斗了。”骑士王继续微笑。 　　“好吧……那就按公平的来！”阿修罗斗志昂扬，信心满满。 　　他们面对面扑击，钢铁般的拳头割裂狂风带起阵阵尖啸，银白的骨剑上星辰明暗，纵横的光影恍若流星！ 　　战！ 　　 　　“恶魔！恶魔！你们这些恶魔！你们都要死——啊！” 　　年轻祭司的脖颈上浮现出细细的血痕，一瞬间这道痕迹炸裂开来，血像喷泉里绽放的水花那样涌动着，他的头颅高高地飞起，在穹顶上盘绕几个圈之后又砸到地上，“骨碌骨碌”地滚了一阵后，终于不动了。 　　那张年轻的脸上染满了血污，最终定格在一个无与伦比的愤怒上，紫色的眼睛里盛满愤怒的火焰，而这火焰也正逐渐熄灭——死人是不会有任何情绪的，他们只有僵硬的身躯和面庞。 　　“人都是要死的。”湿婆低低地说了一句，甩甩长剑上沾到的血液，皱着眉头掩去眼中的厌恶。 　　她真讨厌自己所在的这个地方。 　　燃烧着的城市，被浓烟覆盖的灰黑色的天空，老人的哀求和青年的嘶吼，还有孩子们的哭声，纷落繁杂地落进她的耳朵里，让人分外狂躁。 　　“湿婆姐姐！刚才出招的样子真的太帅了！回去有空就教教我吧！”迦楼罗像个小尾巴似的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明明自己的实力也不弱，却撒娇打滚非要抱团走，湿婆时至今日也没能理解这妹子的脑回路……但这样做，真的是太麻烦和太危险了。 　　对湿婆来说是麻烦，对迦楼罗来说是危险。 　　她得找个机会把龙族遗失之岛沉没、自己带回龙蛋和其他零零总总的消息一起传回原初之国，但问题是阿修罗总在她旁边晃悠，用概念生命专用的交流频道可能会暴露身份；用普通的传信方式，迦楼罗这个一直巴着她的熊孩子可能就会注意到什么……第六感敏锐的熊孩子真的是太讨厌了！ 　　湿婆总觉得自己应该找个机会做掉对方。 　　不过机会向来不是那么好找的……先慢慢等吧。 　　她带着名为迦楼罗的拖油瓶继续前进，在这满是烟尘和火焰的教堂里搜罗祭司的幸存者，然后干掉他们。 　　前进几步，不是很远的地方，湿婆听见女人的哀求声和小孩子的哭声，期间还夹杂着恶心的笑声： 　　“求求您……求求您……您杀了我吧……杀了我吧……不要折磨我的孩子……求求您……求求您了……大人……” 　　“疯婆子滚！让你再活一会儿就不错了，我们接到的命令可是把祭司全部杀光！” 　　“这孩子还挺可爱……几岁？看起来才八九岁……” 　　“不！不……不……不要！求求您，求求您求求您——杀了我吧！” 　　“呜呜……妈妈……妈妈妈妈！呜呜……” 　　“小家伙是挺可爱……这女人扔火里去好了，看她挣扎还蛮有意思。” 　　“呜呜……妈妈！” 　　“不不不不！放开我的儿子！” 　　“闭嘴！疯婆子！” 　　湿婆脸色阴沉了几分。 　　“你们在干什么？消极怠工？”湿婆大步流星地走向声音传来的角落，透过火焰和灰尘，她看见惊慌失措的女人，年幼却容貌精致的孩子，以及两个黑甲的战士。 　　“谁来烦老子——湿婆大人？！我、我们在完成阿修罗大人的清洗任务！”嘴上不干不净的那个黑甲战士一脸不善地转过头来，看见湿婆的那一刻本能地站起来，笔直笔直地说。 　　湿婆站在他面前，并不说话，只是垂下头，看见这战士想要遮掩的情景： 　　女人很狼狈，衣服和头发全都乱了，但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孩子那边的景象才真正让人心惊——衣服都扒开了，胸前全是青紫的吻*痕。 　　湿婆微微抬头，目光扫过站的笔直的两个黑甲战士，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在反复打转： 　　妈的，两个恋童癖。 　　“湿婆大人，我们……”另一个黑甲战士试图辩解，可惜下一刻他就没了言语——脑袋都被削掉了，怎么言语？ 　　两具尸体喷着血倒在地上，星星点点的红色落在湿婆白皙的皮肤上，血腥美丽。 　　“湿婆姐姐？”迦楼罗小跑着追过来，看着这场景一脸茫然。 　　湿婆没搭理她，直接看向地上那个女人，孩子的母亲，说：“过来。” 　　把头伸过来。 　　女人闻言，有片刻的茫然。 　　而后她忽然反应过来了，抱起地上哭泣的男孩，颤颤巍巍地跪在湿婆面前。 　　湿婆手上的剑很锋利，她的动作一向也快。 　　女人和男孩的头颅落地的时候，湿婆读出她的唇语。 　　是“谢谢”。 　　“……湿婆姐姐？”完全不明白事情发展情况的迦楼罗站在一旁，似乎有些手足无措。 　　“没事。”湿婆微微闭了闭眼睛，然后说，“我们继续走吧。” 　　“哦……”乖巧的迦楼罗点头。 　　她们的脚步远去，母子的尸体被火焰吞噬。 　　 　　——这世间有诸般的恶，漫长的一生中，永远望不到尽头。 第222章 第34章 命运之歌 　　 　　“呼呼……”风吹动火焰的声音。 　　随着火势的蔓延，这栋古老的建筑物终于是慢慢抵达了生命的界限。金红色的烈焰把雪白的墙壁灼烧成焦黑，一片又一片墙皮卷起、脱落，最终化为灰黑色的烟尘落到地上，稍稍阻碍那些猖狂的火焰，随后却又被火焰覆盖，成为被碾压的其中之一。 　　火焰带来的高温融化了黄金和白银，连接吊灯的金锁一点点变细，泛着金光的液体一滴一滴地流下，落在地上轻轻绽成一朵朵小小的金花。 　　不知道过了多久，金锁终于支撑不住吊灯的重量了，它从中间最纤细的位置“嘣”的一声断裂开来，随机，沉重的吊灯带着无数融化的白蜡，向着地面狠狠砸去！ 　　“轰！” 　　这美丽的装饰品支离破碎，金色的碎片迸溅开来，最后落在地上，以白蜡为花蕊，以吊灯的碎片为花瓣，构成怒放的花朵。 　　美极，盛极。 　　这毁灭尽头的美丽，如此光辉绚烂。 　　银白的火焰分开赤红的火焰，西比尔粉色的长发在斑斓的火光下华美至极，她一步一步向前，黑色的短靴踏过吊灯的碎片，一路迸溅，留下带着淡淡金芒的脚印。 　　最终，她在这祈祷室深处停住了，在空荡荡的神笼前停住了。 　　里面本该供奉着精致华美的女神雕像，可是如今，什么都没有。 　　西比尔双手合十，她轻轻跪在空空的神笼面前，地上的碎片划破了雪白的膝盖，鲜红的血从伤口里流出来，她却没有任何表情。 　　失去眼珠的眼眶里一片黑暗，空洞而干瘪。 　　过了许久，西比尔轻轻哼唱起来： 　　“若将这地上众灵寄以天上繁星……” 　　在相隔不远的忏悔室中，古老王者与年轻神灵的战斗已然结束。 　　骑士王静静地躺在地上，一身白袍仍旧干净整洁，黑中带红的长发散开，如绸缎那样披散在地上；在她身旁，白骨的双剑悍然插入地面，它们交错着放置，构成神圣却诡异的十字；而在不远处，另一柄银十字剑立在地上，剑锋上缓缓淌下浓腥的血。 　　她已经死了。 　　准确来说，这具身体已经死了。 　　另一个人影靠在对面的墙壁上，不停地喘着粗气，漂亮的发带变成破布条挂在脑袋上，本来亮闪闪的橙色长发也变得灰扑扑的，身上也沾满了灰尘，一看就是狼狈地在地上滚过。他的左臂从齐肩的位置断掉了，地上还能看见被剁得像饺子馅儿一样烂的骨头和肉。伤口正在汩汩地涌出鲜血，阿修罗把这些血抹的到处都是，一身红色看起来好像刚刚经历过杀人现场……好吧，这里确实就是杀人现场。 　　“嘶嘶……嘶嘶……” 　　这间屋子里的火焰之前被两人战斗的能量波动强行驱逐，现在战斗停止，便又慢悠悠地爬了回来，只是偶尔发出一两声，刷一下自己那单薄的存在感。 　　“咳，佚鎏特还真是凶悍……”这里的空气里全是火焰带来的灰尘，阿修罗一连呛了好几口，总算把呼吸给匀过去了。他完好的右手捂着左肩，整条左臂都被强行拆卸的感觉无疑是极其糟糕的，灵魂之流的力量能够对概念生命的躯壳造成无法挽回创伤，正常情况下来讲除非死一次换个身体之外没有任何处理的办法……但对阿修罗来说，断胳膊断腿没那么严重。 　　他和其他概念不太一样，纯粹的“恶”很难拥有自己的躯壳，就算采用“降临”的方式处理起来也是相当麻烦，看着那么多小伙伴有了自己的身体到处浪，阿修罗十分的羡慕嫉妒恨。一直羡慕嫉妒恨也没办法啊，要玩就得有个身体……于是阿修罗采用了取巧的方式：共生。 　　他想方设法地坑骗了一个名为梵天的人类，占据了对方的身体，却并没有抹去对方的意志，只是将之压制在灵魂深处——这样一来，无论他怎么使用概念的能力增强这幅躯壳，它仍然具备“人类”的特性，本质不会被改变，不会因为“恶”自身的力量特性而毁灭，阿修罗也就可以顶着这个壳子到处浪——以至于到后来，他几乎完全忘记了那个人类灵魂——梵天的存在。 　　但是现在他想起来了。 　　谢天谢地，他可算想起来了。 　　骑士王不清楚阿修罗身体的特殊情况，采用了错误的策略——灵魂之流的力量对人类身躯造成的伤害并不算太大，阿修罗只要休养一段时间，自己就能恢复过来。至于断了的手臂，也可以重新生长出来，毫不费力。 　　想到这里阿修罗不由得有点洋洋自得……片刻后他回过头去，看向地上死去的骑士王，松了口气。 　　骑士王佚鎏特和原有过契约，死后永远为她镇守灵魂之流——这在曾经众神的圈子里是心照不宣的秘密，也是高傲如亚当等人对这个古老生灵致以崇高敬畏的原因。 　　阿修罗没能杀死佚鎏特，论战斗技巧和战斗经验他都比不上对方，这个比他还大一千五百多岁的老女人……是被灵魂之流带走的。 　　灵魂之流里充斥着死去的和活着的生灵的声音，快乐、痛苦、悲伤、愤怒……一切都应有尽有。 　　心志坚韧如骑士王也会被灵魂之流的波浪带走，大概是早就已经不想战斗了吧？ 　　阿修罗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女人的尸体，捂着不断流血的左肩膀，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忏悔室的大门。 　　——啧，出来打个架牺牲这么大，还是好好回去养伤吧，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借着越来越大的火势，火场里森罗变换的光影，湿婆成功地甩开了名为迦楼罗的小尾巴，开始在摇摇欲坠的教堂中搜索西比尔的下落。 　　她救不了也不想救那些祭司族人，但如果是西比尔，湿婆还是愿意小小的帮一把的。 　　不为别的，就为这神棍总是不肯好好说话这一点。 　　而且她还有很多事情想问对方……比方说，那颗该死的龙蛋究竟要怎么处理？ 　　那很有可能是这世界上，除了泷之外的最后一条龙了。 　　再比方说……她这该死的卧底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以及最后……这心里一直隐隐约约浮现出的，莫名的不安，究竟是怎么回事？ 　　湿婆皱着眉头，她挥手拂开碍事的火焰，这红色的物质不敢惊扰微怒中的神明，只得瑟缩回角落，一边颤抖一边继续燃烧，却记得乖巧地绕过湿婆的路径，格外地听话。 　　她走进拐角处的房间里，被大火烧的面目全非的一切自然是不能帮助一个本来就不熟悉这片地方的人分辨出这究竟是哪一个房间，不过没太大关系，因为湿婆看到了熟人……虽然是死了的熟人，不过那也是熟人。 　　骑士王躺在地上，火焰正吞噬她的袍角，那张面容此刻是那么的安静，仿佛陷入沉眠的冰雪。 　　她死了。 　　湿婆沉默，她弯下腰，被漆黑甲胄包裹的手掌抚上那张苍白美丽的面孔。 　　明明隔着甲胄的阻碍，明明对方已经死去多时，可湿婆手上竟然有灼热的触感，烫得她面色发红。 　　湿婆注视着死人的面庞，轻轻吸了口气，又缓缓地吐出：“真不愧是英雄之血啊……始终不曾冷却。” 　　她收回手，却被那双仍然睁着的眼睛吸引了。 　　银色的眼睛，如同世间最通透的水晶，目光始终干净清澈。 　　“英雄之血怎么会冷却呢？只是你不曾注意到它在燃烧罢了。” 湿婆忽然又轻声说着，仿佛告诫自己。她蹲下身来合上了骑士王那双美丽的银色眼睛，虽然很澄澈，但那双眼睛的目光是空洞的，因为那个高贵而骄傲的灵魂已经不再透过它来窥探世界了。 湿婆知道，骑士王已经兑现了和原的诺言——死去之后，永远地为她镇守灵魂之流。 湿婆注意到火场里的温度进一步升高，不再流连。她跨过骑士王的遗体，迈向教堂深处，似乎能够听到隐约的歌声。在她走后不久，金红色的火舌蜂拥而上，将那位昔日王者的遗骸彻底吞噬。 只剩下银十字的长剑孤独地立在那里，被火光映照成璀璨的金红色。 ——但愿多年以后故人重逢，还有人记得她的名字。 　　 　　始终涌动着星河光辉的灵魂之流里，新上任的守护者以空虚缥缈的形态站立在无休止翻涌的河流中，她低下头，灵魂之流的波浪在她面前瞬间平静，平滑如镜的水面上，浮现出灰白的人世景象。 　　骑士王看见阿修罗狼狈地逃走，看见湿婆合上自己的双眼，耳边传来那句话——“英雄之血怎么会冷却呢？只是你不曾注意到她在燃烧罢了。” 　　她知道她在“窥伺”。 　　身形虚幻、几乎完全由浮动光点构成的骑士王无声地笑了笑，继续看向人世的投影。有声音传入耳中，她的眼睛微微地睁大。 　　“诶？湿婆姐姐……？” 　　湿婆刚刚从另一个方向踏出忏悔室，红衣服红头发的女孩便从之前那扇门口探了出来。 　　迦楼罗看着被火焰吞噬的尸体，火光中映出一片金芒的银十字长剑，目光里掠过困惑和警戒。 　　灵魂之流中的骑士王兴致勃勃地围观这个场景，她看见这个一身红色的女孩犹豫几秒种后便准确无误地跑向湿婆之前离开的方向，知道会有些有趣的事情发生。 　　这个叫迦楼罗的姑娘，她似乎……不，是应该已经发现什么了吧？ 　　你会怎么抉择呢，湮？ 　　 　　湿婆越往教堂里面走，那若有若无的歌声便越清晰。 　　最开始只能听见一片模糊的音调，到后来，可以隐约听出零星的词句，到最后，已经是完整的句子： 　　 　　“……若将这地上众灵寄以天上繁星…… 　　“……怕是连星辰的轨迹也将要错乱了吧…… 　　“……若将这地上众灵寄以天上诸神…… 　　“……怕是连圣殿的穹顶也将要坍塌了吧…… 　　“……若将这地上众灵寄以天上命轮…… 　　“……怕是连无形的纺车也将要碎裂了吧！” 　　 　　最开始是幽灵般的咏叹，而后声调慢慢地拔高，最后突兀地发出嘹亮的喊声，一句三叠，一叠三变。 　　其曲弥高，其和弥寡。 　　西比尔的声音，柔滑、温雅，湿婆万分熟悉的声音。 　　她曾无数次听她歌唱，每次都是那样满溢神圣气息的圣咏和赞美诗，字里行间都透出一股凶恶至极的神棍气息，让人听了第一遍还想听第二遍，听了第二遍还想听第三遍，听完第三遍……就想打死唱歌的那个人。 　　但这一次不一样。 　　不是圣咏也不是赞美诗，没有那过分夸张和虚假的丰沛感情，有的只是，最单调、最刻板的叙述。 　　但这样已经足够了…… 　　足够湿婆冒出一身冷汗。 　　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西比尔这个神棍从来没有一次肯好好解释她的预言，更是喜欢以日常闲聊的语气抛出一个个重磅消息，而这次她的表现确实如此的不同寻常……西比尔，你想表达些什么？ 　　没人来回答湿婆心中的疑惑，只有那清浅的歌声仍在汩汩流淌： 　　 　　“我时常感到可爱滑稽，人间万事是这样离奇： 　　“天上众神，地下诸魔； 　　“曾经他们是相亲相爱的，如今他们是互不相识的。” 　　 　　湿婆心头“咯噔”一声，她再也顾及不了什么了，加快脚步，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一般的跑起来——身后外黑内红的大氅如旗帜一般飞扬，掠过赤红的火苗，一颗颗火种被抛洒到空中，尚未落地便已熄灭，耗尽一生的力量，只为展现一丝流星陨落般的辉光。 　　该死的该死的……湿婆在心里疯狂诅咒着，却又不停地默念那个名字： 　　西比尔！ 　　可别死啊！ 第223章 第35章 命运奏响的音符 　　 　　“……若将这地上众灵寄以天上繁星…… 　　“……怕是连星辰的轨迹也将要错乱了吧…… 　　“……若将这地上众灵寄以天上诸神…… 　　“……怕是连圣殿的穹顶也将要坍塌了吧…… 　　“……若将这地上众灵寄以天上命轮…… 　　“……怕是连无形的纺车也将要碎裂了吧！” 　　 　　缥缈的歌声在火海里摇曳，唱歌的那个人也在摇曳。 　　火海在燃烧，唱歌的那个人也在燃烧。 　　赤红泛金的烈焰，银白如雪的火光。 　　西比尔伸展开双臂，她像蝴蝶那样跳着舞着，口中唱着晦涩不明的歌谣。焚烧了整个古都罗成的火焰悄悄爬上她的裙摆，那黑色的裙裾如花朵般盛放飞扬，在空中掠过的时候带起一道道金色的流光，如同天空落下的陨星，微不足道的石子隔着亿万光年的距离向着星球上的大地坠落，它撕裂了风和空间，无与伦比的速度摩擦空气带起致命而美丽的光，直到最后的最后，落于地上，归于永恒的沉默，完成永恒的愿望。 　　西比尔永恒的愿望是什么？ 　　没人知道。 　　甚至连她自己也已经快要记不清了……最开始的时候，究竟是为什么，停留在那个宁静安详的众神国度里呢？ 　　预言者生而知之的使命？虔信者无法磨灭的向往？平凡者至高究极的渴望？ 　　可能是其中之一，也可能是其中全部。 　　生命的思想永恒复杂，潜意识里划过脑海的想法或许有千千万万，可真真正正被意识到、被考虑到、被保留下来的，不过是那么寥寥几个而已。 　　纷落错杂的潜意识在脑海里烛火般闪动，一个熄灭另一个就亮起，永恒无休止的重复。 　　只是这些潜意识已经不再重要了……对于现在的西比尔而言，重要的只有脑袋里不停旋转的这首歌。 　　她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要唱，自己要跳，自己必须唱和跳——没有任何缘由地，就是这样觉得——直到某一个人抵达为止，并欣赏完全部的乐曲为止。 　　西比尔是这样认为的，于是她也就这样做了： 　　 “我时常感到可爱滑稽，人间万事是这样离奇： 　　“天上众神，地下诸魔； 　　“曾经他们是相亲相爱的，如今他们是互不相识的。” 　　她唱歌的时候，黑裙上赤红的火焰肆无忌惮地爬动着，逐渐地覆盖了她的身体。但在那之后，火焰蔓延的速度忽然就变慢了——之前西比尔手上燃烧着的冰冷银火，似乎是不满足于有入侵者来与它争夺剥夺这个猎物生命的权力，沉默而霸道地开始了反击。两种颜色全然不同的火焰，在西比尔身上疯狂地蔓延：红色的火点燃了她精致的衣袍，烧焦了她光滑白皙的皮肤，烤干她的血液，从这个女人身上疯狂地掠夺生命的滋味；银色的火焰也不甘示弱，它爬上西比尔绚丽柔顺的粉色长发，火焰蔓延的地方那头长发不曾干枯，反而更显光洁亮丽……假人般的光鲜亮丽。 　　红火吞噬的是生命，银火掠夺的是灵魂。 　　它们都令西比尔陷入无与伦比的虚弱状态中，可在这样的情况下，西比尔的动作没有半分停滞，反而更加的张扬、有力。 　　这大概是雍容华贵的女预言家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放肆地跳舞，如此放肆地纵情欢乐——神的国度美则美矣，毫无生气。那里没有人类社会的阴暗浮躁，却也没有他们的穷凶极奢、恣意享乐。众神的意志洁净而纯粹，就连玩笑也是无伤大雅……即使后来那国度被分裂被玷污，它曾经的辉煌也是无与伦比的。 　　当女预言家以裙摆为花朵肆意绽放时，当她激昂高歌时，红火与银火的交锋也终于开始。 　　它们爬上了女预言家的后背，并以那里为战场开始作战：泛着两种不同光辉的火焰疯狂跳跃闪烁着，它们彼此碰撞、彼此交锋、彼此融合，每一点火焰——即使是星星点点到仿佛瞬间就可以熄灭的火苗——都拥有自己核心深处的“火种”，那最肮脏又或者最纯净的所在……火焰蔓延的尾部碰撞，彼此竭尽全力的争夺，只为吞噬对方核心的“火种”，以此来壮大、发扬自己的存在。 　　第一轮交锋很快就结束了。 　　有赤红吞噬了银白，也有银白吞噬了赤红。涨大的火焰气势汹汹地对峙着，红火的高温点燃了西比尔的衣裙，第三种火焰——最普通的火，不是阿修罗所释放的、不可熄灭的红火，也不是西比尔点燃自身的银火，那最普通最普通的火焰，给西比尔周身营造了炽热的环境——阿修罗的火和西比尔的火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都在这最普通的事物面前落了下风，因为它能造成二者完全无法达到的影响： 　　——它能令西比尔感到无与伦比的痛苦。 　　灵魂的消亡对祭司而言是必然，于是西比尔西比尔点燃了自己，这献祭她心甘情愿；阿修罗的红火在银火的干预下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但第三种火不一样……它代替了红火的职责，蒸干这具身体里高达百分之四十的水份，烤焦西比尔的皮肤，深入她的身躯内部，剥夺身体里的那些水，像贪吃的人类烤熟羔羊那样烤熟西比尔——唯一的区别是不会有人来吃一具已经变成焦炭的尸体。 　　西比尔的喉咙干渴，她的嗓音嘶哑。 　　这就是高度脱水的后果。 　　或许在倾听者抵达现场之前她就再也不能歌唱了……那是最糟糕的结果。 　　对命运的抗衡失败，从此祭司的真血消亡于世上，她所爱的那个国度、她所爱的那些众神……都将步入无可挽回的末路。 　　这是西比尔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她已经付出了那么多……如果还是不能有一个幸福的结局，这命运存在还能有什么意义？ 　　只是变得更加应该被拖出去打死一万遍而已。 　　于是西比尔仍旧唱着，唱着……这个教堂中心的祈祷室是近乎全密封式的结构，高温聚集在其中，能量难以流出，于是火场里的温度进一步升腾，每一次呼吸都觉得喉咙滚烫……那些曾经用来布置神秘气氛的道具都被点燃，纱帘、屏风、幔帐、桌椅……祈祷室里很快就弥漫起浓浓的黑烟，西比尔空洞的眼眶里弥漫出晶莹的泪水——几乎没什么水，全是盐。 　　“神子爱上魔女，浓黑浸染他太阳般光辉的冠冕； 　　“他已褪下王袍，他已摘下王冠，他已除尽荣光； 　　“所行诸恶之果仍需自食，爱情无以回应； 　　“或许他终将一偿所愿，但那时一切已是不可得见。 　　“金阳赴终银月随，天空是他们的挽歌； 　　“铂金的英雄披上黑色甲胄， 　　“她一路高歌凯旋，终末的御座设立在黑暗之巅； 　　“谁说只有魔王才能凶狠残忍？ 　　“到了最后，神也将满手血腥。” 　　 　　红火与银火在西比尔身上的争斗进一步升级，它们不再正面交锋，而是像比赛似的，拼尽全力向着还没有被火焰覆盖的位置移动，似乎只要抢占下更多的地盘，就能把对方一次打入谷底。 　　西比尔已经变成燃烧的人形，只剩一颗头颅与脖颈尚还幸存——头发早就已经变成银火的“地盘”了。 　　火蔓延的速度极快，攀上脖颈也只是分分钟的事——西比尔的半个身躯已经焦黑，她此时正介乎生死之间，唯一要紧的便是近乎干裂的声带：如果不能发声，脑子里的预言再重要也没有意义。 　　只是火焰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即使是西比尔自己点燃的银火也没有试图去支持一下自己的创造者——红与银的火，宛若生死仇敌一般的对峙着，疾风般攀上那张美丽干净的面孔，顺着那一张一合的嘴“滑”了进去，蔓延至五脏六腑。 　　——真是干脆的不得了。 　　“在世、界面前，生命价值几何？ 　　“这真是个天真的问题； 　　“答案当然是： 　　“在世界面前，生命什么也不、是。 　　“一切都……可以变的很残、忍： 　　“战争中流淌的那么多鲜血， 　　“有神魔、也有凡人，有老人也有孩、童； 　　“死、神都对他们一视……同仁。” 　　西比尔断断续续地吐出破碎的音节，似乎还能希望事情有所转机——还没有唱完啊，她还没有唱完！倾听者也还没有到场，这时候怎么能就这么去死呢？ 　　她得坚持，她得坚持……她必须得坚持！ 　　由她左眼所化的孩童在战争结束之前成长不到她这样的程度，而其余的祭司必将死于他们的家乡……只有她，只有她！ 　　能拧着命运的脑袋念出对方笔下故事的人只有她！她还不可以去死！ 　　不可以…… 　　西比尔的意识昏昏沉沉，她竭力遗忘焚烧的痛苦，口中吐出那些词句，语法何其混乱，似乎倾诉者已经疯癫： 　　 　　“……鬼的头颅在烈火中歌唱…… 　　“他说——神将死去，紫……王被杀死在神圣殿堂。 　　“手刃爱人的……黑铁的城墙，谁的剑……正和那血一同哭泣？ 　　“天国的……在魔鬼的……中坍塌，众神已……于这世上……” 　　银火先红火一步覆盖了西比尔的耳朵，她隐约地听见，祈祷室之外火焰燃烧发出的“噼啪”声，除此之外，非常安静。 　　真安静啊……她的族人们，是不是已经死光了？ 　　生于罗成，生为祭司，就注定了这样的不幸。 　　没有什么下辈子可言，今生是这样的结局，也就只能这样画上记号。 　　——没有修改的权利。 　　祭司的未来没有修改的权利……那么，命运有吗？ 　　西比尔的意识一会儿昏沉一会儿清醒，银火压过红火时消逝的灵魂让她昏沉，红火压过银火时那烧灼躯体的疼痛令她清醒，她处在这样的半梦半醒之间，带着点难以控制的恶意等着倾听者的到来： 　　MDZZ，不管听的人是谁，你他妈快点来好不好！ 　　雍容华贵、高雅美丽的女预言家，终于也在死亡的边缘被逼的近乎精神崩溃。 　　 　　“……魔女发出最后的诅咒，令千疮百孔的世界再度分崩析离…… 　　“她所敬爱追随的王啊，已湮灭于最后的审判…… 　　“若有可能的话，便将这命运从我手中夺去—— 　　“公之于众，告知于天下吧！” 　　 　　西比尔模糊嘶哑的嗓音忽然清晰，她欢欣鼓舞，这是预言的歌谣却也是被命运压迫者的诉讼，多少年来她都想发出反抗的声音，此时此刻顺应命运，她终于能大声喊出这样的语句！ 　　身体上的疼痛不再重要了——她仅存的灵魂被她的意志带动，兴奋的快要颤抖起来！ 　　宣告命运！反抗命运！狠狠地打那并不存在的命运之神的脸！ 　　这是一个祭司终身的追求，这可真是…… 　　棒！极！了！ 　　 　　“即使明知道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却仍然想向上苍祈求： 　　“让水的波纹告知冥河之底的最后神明； 　　“让风的拂动告知流浪世间的幸存之人； 　　“让大地的气息告知落入凡世的天国圣树； 　　“让岩浆的沸腾告知地核深处的旧世弃族；” 　　 　　短暂而激烈的兴奋过后，西比尔沉下心来。她一边唱一边听，用残损的耳朵和已经不剩多少的灵魂全神贯注地搜寻着某个人的痕迹。或许是命运终于看不过自己的宠儿被时间如此欺凌，终于大发慈悲地向她伸出了援手，连带着命运之神的那份一起。 　　西比尔听见脚步声。 　　凌乱的脚步声，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那个人来了。 　　没有多想，在祈祷室着火的门四分五裂的那一刻，西比尔收敛了身上所有的痛苦和疯狂，又变回了那个雍容华贵、高雅美丽的女预言家。 　　她以最标准的礼节向着那个人鞠躬，即使自己正在痛苦地燃烧： 　　“呐，亲爱的摩西，请听我唱完这最后的歌谣。” 　　最后到场的倾听者注视着在火中歌唱的她，冷漠的黑眸里闪过炽烈至极的红。 　　湿婆缓缓地点了点头。 　　　　　 附录西比尔最后的预言诗 　　 　　若将这地上众灵寄以天上繁星 　　怕是连星辰的轨迹也将要错乱了吧 　　若将这地上众灵寄以天上诸神 　　怕是连圣殿的穹顶也将要坍塌了吧 　　若将这地上众灵寄以天上命轮 　　怕是连无形的纺车也将要碎裂了吧 　　我时常感到可爱滑稽，人间万事是这样离奇 　　天上众神，地下诸魔 　　曾经他们是相亲相爱的，如今他们是互不相识的 　　神子爱上魔女，浓黑浸染他太阳般光辉的冠冕 　　他已褪下王袍，他已摘下王冠，他已除尽荣光 　　所行诸恶之果仍需自食，爱情无以回应 　　或许他终将一偿所愿，但那时一切已是不可得见 　　金阳赴终银月随，天空是他们的挽歌 　　铂金的英雄披上黑色甲胄 　　她一路高歌凯旋，终末的御座设立在黑暗之巅 　　谁说只有魔王才能凶狠残忍 　　到了最后，神也将满手血腥 　　在世界面前，生命价值几何 　　这真是个天真的问题 　　答案当然是 　　在世界面前，生命什么也不是 　　一切都可以变的很残忍 　　战争中流淌的那么多鲜血 　　有神魔也有凡人，有老人也有孩童 　　死神都对他们一视同仁 　　恶鬼的头颅在烈火中歌唱 　　他说众神都将死去，紫色的女王被杀死在神圣殿堂 　　手刃爱人的魔王啊，黑铁的城墙上，你的剑是否正和那血一同哭泣？ 　　天国的帷幕在魔鬼的祈祷声中坍塌，众神已绝迹于这世上 　　魔女发出最后的诅咒，令千疮百孔的世界再度分崩析离 　　她所敬爱追随的王啊，已湮灭于最后的审判 　　若有可能的话，便将这命运从我手中夺去 　　公之于众，告知于天下吧 　　即使明知道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却仍然想向上苍祈求 　　让水的波纹告知冥河之底的最后神明 　　让风的拂动告知流浪世间的幸存之人 　　让大地的气息告知落入凡世的天国圣树 　　让岩浆的沸腾告知地核深处的旧世弃族 　　他们终将归来，于无人之处续写登峰造极的史诗 　　我将注视着命运并为之祈祷 　　直到永永远远 　　永永远远 　　——直至这血脉终结，这使命告终。 　　 　　 作者有话要说： 鉴于西比尔快挂了就给她一个单章→_→好歹是祭司始祖给点面子……好吧其实是我开了小黑屋一不小心就写嗨了【抱头逃跑 第224章 第36章 西比尔之死 　　“在世界面前，生命价值几何？ 　　“这真是个天真的问题； 　　“答案当然是： 　　“在世界面前，生命什么也不是。” 　　当湿婆在被火焰烧灼的奄奄一息的教堂中穿行时，轻盈的、与周遭一切格格不入的歌声传入耳际，轻轻敲打她的耳膜。 　　火焰烧灼着目光所及的一切，华贵的装饰品如今都在烈火中熊熊燃烧，它们曾经那么光辉那么美丽，如今却只剩下耀眼火光下沉淀的黑色灰烬，徒劳地散发着热量，使这座教堂里的温度进一步升高，每一个闯入者都满头大汗，吞吐着肮脏的烟雾。有毒的烟尘顺着呼吸道轻盈顺畅地滑进他们的喉咙，不多时便将五脏六腑全部浸染成黑色，教堂中的人群呕吐着浓腥的黑血倒下，他们有的人穿着代表屠杀者的黑色铠甲，有些则披挂着代表受害者的金丝长衫，无论是杀人的还是被杀的，如今都倒下，变成火海中的一滩焦黑。 　　哀嚎声和厮杀声响彻这座古老建筑的每个角落，随同清幽的歌声一起，歌声飘到哪里，腥红的血也流淌到哪里。只不过这一次的杀戮与命令无关，是生存的斗争。教堂里原本华美的各色装饰品，在被火焰点燃之后变成了屠杀的凶器，有毒的气体充斥狭窄空间的每一个角落，杀人者和受害者都慌不择路—— 　　他们都不想死，无论原本该死的还是不该死的。 　　教堂内部的甬道相当狭窄，仅仅能够容纳两三个成年人并肩通过。为了争夺生命的权力，凶狠的战士和孱弱的祭司都爆发了身体里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拥挤的人群挤满整个甬道，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地走出这个火焰的地狱——战士一边大声诅咒，说着粗鲁的脏话，一边挥舞手中的力气砍杀周围的人群，不论同伴还是祭司，挥刀乱砍一通，血像泉水那样喷涌。 　　而后战士踩着一路的尸体穿过甬道，中途的时候他被脚下奄奄一息的祭司拉住了，细弱的手腕爆发出平日里根本不可能拥有的力量，将试图逃走的战士固定在原地。战士疯狂挥舞着手中的刀刃，祭司的尸体被剁成一滩烂泥，而当战士从血肉烂泥中拔出自己的脚的时候，艰难爬行至他身旁的其他幸存者猛地扑了上来。他们手里拿什么的都有，刀片、玻璃、烛台……瞪着血红双眼的人们一通乱砸，散开后地上又多了一摊血泥，是那个战士的。 　　混战由此开始，杀人者和被害者在死亡危机迫近的时候彻底疯狂，他们在狭窄的甬道中厮杀，用刀用剑用拳用脚用牙齿，拼尽全力地彼此伤害。 　　从第一个疯狂的祭司开始，直到人们全部陷入疯癫的时候，西比尔清幽的歌声始终环绕着他们。这歌声穿过墙壁，从遥远的祈祷室扩散到整个古都罗成，在这最古老辉煌的祭司都城里，在这血腥残暴的火海屠场里，天籁般的歌声飘扬，仿若诅咒之声： 　　 　　“一切都可以变的很残忍； 　　“战争中流淌的那么多鲜血， 　　“有神魔也有凡人，有老人也有孩童， 　　“死神都对他们一视同仁。” 　　这歌声悠然，传入湿婆的耳中。 　　“真是不吉利的歌。”湿婆低声说。 　　她分开火焰，一如往日以摩西之名分开红海。 　　火焰分开后露出了下面那些供养它们生长繁衍的养料，魔王军战士和祭司的尸体交叠着倒在一起，他们身上的衣服早已在高温中熔化殆尽，此时此刻，那些水分早已彻底干涸的尸体相拥着倒在地上，身体皮层下流淌出的脂肪成为火焰的燃料，供养这仿佛可以烧尽一切的火海。 　　杀人者和受害者相拥着死去，一如他们曾经时光里的相亲相爱。 　　或许某些生命只有死了才能和好？湿婆如此猜测着。 　　她不懂人性，但那本就与她无关。 　　湿婆奔跑着穿过火焰为她开辟的道路，抵达道路末端时展现在她面前的是通往甬道的门扉。绯红的火焰仿佛知道湿婆的意图，它迅速而轻松地烧融高至穹顶的青铜大门，沸腾滚烫的铜汁像瀑布那样从最顶端滴落，在高温的环境下它无法冷却，只能像真正的水那样往低处流去，在大理石的地面上留下一道暗红色的痕迹。 　　门开启时，原本甬道中为了逃生而厮杀的众人仿佛一瞬间全部被操纵，他们缓缓地扭过头来，几十双被火焰映成灿烂红色的眼睛笔直而呆板地注视着门后的湿婆。对他们来说，这个一身黑色甲胄的女人逆着人流，逆着光站着，面孔阴森的仿佛恶鬼。 　　恶鬼，是种很可怕的东西。 　　但当人为他们所重视的东西疯狂时，那模样令恶鬼都恐惧。 　　不知是谁先发出一声狂喜的嘶吼，从血肉烂泥中拔出双腿就向着敞开的大门狂奔而去，接下来其他的人也反应过来了，他们抛下武器抛下对手，向着光所在的地方、生命所在的地方进发！一切为了活着！ 　　一切为了活着！ 　　为了活着！ 　　活着！ 　　但这个世界并不需要他们活着。 　　湿婆漠然地看着第一个狂奔到自己面前的人，那看起来是个年轻的祭司族人，身上披着金丝的白袍，此刻那一身华贵的白衣已经沾满了血和泥，破烂不堪，英挺帅气的面孔同样被污血和泥土覆盖，面部表情呈现出一种近乎诡异的扭曲感，那双眼睛的目光越过湿婆，死死地注视着她身后的世界——还差一点！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就能逃出这个该死的教堂了！还差一点……就能活下来了！ 　　冲到湿婆面前的时候，因为湿婆站的位置正好挡在大门中央，这个年轻人伸出连指甲缝里都满是血和污泥的手，似乎要推开湿婆，奔向生命的彼方…… 　　“罗成必须毁灭，而今日的祭司，必须埋骨于故土之下。”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年轻的祭司耳边响起，下一刻他便看到脸不可思议的景象——他似乎飞在了空中，亲眼见着自己的身体运动——只不过那身体没有了头颅，血如泉涌。 　　当他感到自己的视野一路向下，直到最终撞到什么东西停止了运动后，年轻的祭司才猛然意识到：啊……原来我，已经死了啊。 　　湿婆没去看那个被自己一刀断喉的孩子究竟如何，她手握漆黑的长剑，一个闪身，迎上了面前那群恶鬼般哭号野兽般蜂拥而来的战士和祭司！ 　　妈的别挡道！老娘还得去救西比尔！晚了就一切都来不及了！ 　　湿婆挥舞长剑，黑与红的光芒在被高温扭曲了空气的空间里闪耀。 　　杀人的和被杀的，如今都成了同类。 　　剑与血跳着完美华丽的踢踏舞时，西比尔宿命般的歌声摇曳着，恍如风中残烛： 　　 　　“恶鬼的头颅在烈火中歌唱， 　　“他说众神都将死去，紫色的女王被杀死在神圣殿堂。 　　“手刃爱人的魔王啊，黑铁的城墙上，你的剑是否正和那血一同哭泣？ 　　“天国的帷幕在魔鬼的祈祷声中坍塌，众神已绝迹于这世上。 　　“魔女发出最后的诅咒，令千疮百孔的世界再度分崩析离； 　　“她所敬爱追随的王啊，已湮灭于最后的审判……” 　　长长的咏叹渲染出离别的悲怆，兵戈交击的声音中，火焰燃烧的声音中，传出众灵的哀哭。 　　湿婆有条不紊地行进、肆意妄为地杀戮着。不需要任何额外的力量，只是挥剑，只是砍杀，生命便如水流淌，消逝殆尽。 　　她已经不在乎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了。迎面而来的一切生物都斩于剑下，西比尔的族人、魔王军的战友……都好像流水线上下来的牲畜，摆在屠夫面前，每一个都□□脆利落地砍杀。 　　湿婆手中握着普通的精钢长剑，剑刃上此刻已经有了缺口。她杀的太尽兴了，似乎已经全然忘却了西比尔的事情。剑刃逐渐残缺，屠杀的速度却越来越快，没有任何超越常识的力量被释放，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收割生命。湿婆握剑的手越来越紧绷，她似乎太兴奋了，黑色的眸子里浸染上鲜血浓腥的色彩。 　　她踩着覆盖甬道地面的累累尸骨，一步又一步，优雅而迅速地向着甬道另一端逼近。向着出口冲锋的祭司和战士与她逆行，在这狭长的甬道里，人与人之间相互挤压，不时传来某人被身旁人踩在脚底的惨叫声，过了一会儿声音就变淡，那被踩在脚下的倒霉蛋化作地面新的装饰品。 　　湿婆拒绝和一群人相互践踏，但这甬道太窄，疯子们又太过活跃，于是她持剑一路逼退他们直到甬道的另一头，可惜的是——到了另一头，这些人也不剩多少了。 　　大部分人，在被逼着退回甬道末端之前，就已经被湿婆变成甬道里新的地毯。 　　现在回首一下这条道路，大概是真正意义上的踩着尸骨登基、踏过万人成王——地面上铺着森森白骨，血肉被踩成烂泥，骨头架子从这些猩红的物什之间稍稍露出头来，带血的惨白骨骼在火光照耀下带上了那么一丁点温暖的味道。 　　……也只是一丁点而已。 　　不再理睬剩余的幸存者，湿婆站在甬道尽头的青铜门前，看着这扇沉重大门上镌刻的浮雕和字迹。虽然大门已在火焰的炽烈下部分融成铜汁，但那上面的字迹仍然可以分辨： 　　【终焉之地】 　　谁的终焉之地？湿婆不太清楚。 　　但她想，大概是西比尔的。 　　——这个本能的想法简直令人恐惧。 　　歌声从门的缝隙当中流淌出来，湿婆伸手推开这扇半融化的门扉，滚烫的铜汁滴在她的手背上，像水珠那样顺着皮肤轻盈滑落，没有留下半分灼伤的痕迹。 　　门推开的时候，最□□、最清晰的声音洪流般撞击湿婆的耳膜，漆黑的双眼中倒映出金红色的火海，以及那个被红与银双重火焰包裹着的女人，她像鸟雀一样张开双臂，歌声分外嘹亮： 　　 　　“若有可能的话，便将这命运从我手中夺去—— 　　“公之于众，告知于天下吧！ 　　“即使明知道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却仍然想向上苍祈求：” 　　被火焰包裹的女预言家半蹲下来，红与银的火焰编织成她的披风，她双手合十，向着面前空荡荡的神笼发出祈求： 　　 　　“让水的波纹告知冥河之底的最后神明； 　　“让风的拂动告知流浪世间的幸存之人； 　　“让大地的气息告知落入凡世的天国圣树； 　　“让岩浆的沸腾告知地核深处的旧世弃族；” 　　 　　在这里西比尔忽然停止了歌唱，她轻快而迅速地站起身来，将自己的正面转向湿婆。她身上两种颜色的火焰进一步纠缠蔓延，火光呈现冲天之势。西比尔的背脊挺的笔直，仿佛半个身躯变得焦黑的那个人并不是她。西比尔弯下腰，以最标准的礼节向着湿婆鞠躬，即使自己正在痛苦地燃烧，她的动作也仍旧完美的一丝不苟：“呐，亲爱的摩西，请听我唱完这最后的歌谣。” 　　语气似怜悯似祈求，风格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神棍。 　　终于赶到的湿婆注视着在火中歌唱的西比尔，焦糊的气味传入口鼻，那双一贯冷漠的黑眸里闪过炽烈至极的红。 　　湿婆没有任何挣扎，缓缓地点了点头。 　　——西比尔就要死了。 　　而这个将死之人恍然不觉地歌唱着，声音如杜鹃啼血： 　　 　　“他们终将归来，于无人之处续写登峰造极的史诗。 　　“我将注视着命运并为之祈祷…… 　　“直到永永远远—— 　　“——永永远远。” 　　最后的尾音拔高，有那么一瞬间，湿婆觉得这声音可以超越时间和空间的界限，直接传到天空之上的万神殿里。 　　可这种感觉，也只是有那么一瞬间罢了。 　　湿婆有略微的恍惚，当她回过神来，身体不受控制般的向火海中央走去，即使是阿修罗降下的红火也不能伤害她分毫，力量的差距是如此之大，明明是神与神的对比，距离却恍如人与神一般遥远。西比尔静静地站在她前方，红银双色的火焰在她身上盘绕游走，恍如火树银花。湿婆伸出手想要拉走这个跟她关系一直处在“好”和“不好”状态之间的神棍，可被甲胄包裹的手在触及对方身上火苗的前一瞬间就被飞快地远离——西比尔向后退去，湿婆这才注意到，对方双眼里一片空洞黑暗。 　　她的眼睛去哪儿了？ 　　湿婆还没来得及琢磨明白，西比尔那神棍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不必为我悲伤，亲爱的摩西。死不是终末，只是另一个轮回的开始。” 　　西比尔的嗓音轻轻柔柔，在这热的足以融化金属的地方，就像冰泉那样甘甜清凉： 　　“只是在离去之前，我还是想要告诉你，亲爱的摩西啊……” 　　湿婆很想说滚啊，死对其他人来说确实不是终末，但对你来说就是终末好吗！死掉的祭司哪有什么未来……他们只有从灵魂之流中出生的权力，没有回归的权力！死了就是死了……哪来那么多事！ 　　她最终忍了没有说出口，眼下这种交代遗言的场景不适合她这张嘴张开。 　　“不管走的是什么道路，请您坚持着走下去，始终不要放弃。”长发逶迤拖地的女预言家站在被烈火覆盖的大教堂中央冲她微笑，火焰如蛇一般舔舐她的裙角，炙烤着她的身体，那是凡人所不能承受之痛，西比尔却始终微笑着，在双色的火焰中说出她一生最后的预言，“女神赐予我窥视未来的双眼，我看得见的，将要承压在您高贵灵魂之上的那些痛苦和劫难；我也看得见的，您最后的终末。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变得不同，但无论如何选择，最终的道路总是通向天国。” 　　“要活着，要坚强，要铭记过往。” 　　湿婆有些怔忪，她隐约觉得这些话她似乎在哪里听过……是在哪里呢？也是西比尔对她的告诫，在一片纯白的国度里，站在那缤纷绚烂的花海边缘……最古老的女预言家微笑着，轻描淡写地对她透露命运的隐秘。 　　“等一下，西比尔——” 　　湿婆猛地抬头，她伸出手想要拉住面前的西比尔问个究竟，却看见那个永远神秘莫测的女预言家微笑着，站在离她不远处却又不能轻易触碰到的地方，对她微笑——教堂的穹顶忽然传出雷鸣般的声响，湿婆下意识地仰起头，只见头顶的穹顶崩塌，无数的碎石向着地面坠落——湿婆又扭头看向西比尔，对方仍然在微笑着，身上的红火与银火再度升腾，将她完完全全地吞没—— 　　“不——！” 　　湿婆发出介乎惊恐和愤怒之间的尖叫声，整座教堂都在迅速地崩塌，石块陨石般坠落，将整座教堂、包括里面的活人和死人都一同埋葬—— 　　天地崩塌般的巨响中，没有人听得见湿婆的尖叫。 　　 　　——最后的最后，湿婆看见微笑的女预言家对她摆出口型。 　　——那唇语的意思是：要活着，要坚强，要铭记过往。 　　 　　……简直就是个魔咒。 　　 作者有话要说： 成功发便当→_→ 第225章 第37章 预防措施 　　 　　“女神赐予我窥视未来的双眼，我看得见的，将要承压在您高贵灵魂之上的那些痛苦和劫难；我也看得见的，您最后的终末。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变得不同，但无论如何选择，最终的道路总是通向天国。” 　　“要活着，要坚强，要铭记过往。” 　　西比尔被双色火焰覆盖的面庞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以纤细笔直的鼻梁为界限，一半的面孔在炽烈狞恶的红火中焦黑丑陋，另一半面孔在洁净纯粹的银火中明艳美丽。她的半个生命已经献给命运，如今另外半个也将献给死神。身体里的水分被火焰的炽烈一点一点地烤干，活着的细胞失去水分不断皱缩，直到最后缩成小小的一团，干枯死去。 　　在这个世界仍然遥远蒙昧的时代，火刑是最早也最古老的刑罚之一。制定者们认为火焰可以烧尽人世间的一切罪恶，洗涤那些堕落的灵魂，让他们得以干干净净地前往人世彼岸。设计刑罚之人的初衷是这样的，但任何一个曾经被架上火刑架的亡魂都不会觉得这是一种赎罪、洗涤或者其他的什么，只是单纯的折磨和报复——世界上最痛苦的折磨和报复。 　　被处刑者通常蜷缩着死去，高温掏干了他们身体内的水分，莹润的躯体变得干枯皱缩，最后缩成紧巴巴的一团，好似仍旧处在母亲子宫内的胎儿，在羊水里蜷缩着身子，等待见到光明那一日的到来。 　　可西比尔没有——她没有蜷缩起来，她仍旧站的笔直。 　　即使濒临死亡，即使死神和命运依次亲吻她的面颊，即使他们鼓掌欢迎这个新人的到来。 　　她仍旧站的笔直……直到最后一刻。 　　教堂的穹顶在火焰的摧残下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最开始只有石块摩擦的细微声音，这声音越积越大，几百块几千块几万块乃至于几亿块砖石相互摩擦挤压，细碎的沙土从穹顶散落，从小到大，石块也开始坠落。穹顶上的砖石坠地砸出“轰隆”的声响，间杂着岩石尖利边角割开空气掀起狂风的呼啸声，这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纷乱响声聚合在一起，交错成了雷鸣般的声响，仿若暴风雨的前奏。 　　前奏长的有些磨人，但在它真正开始的那一刻，之前的任何等待都是值得的。 　　教堂的穹顶蔓延开蜘蛛网般的裂痕，某一个轻微的震颤引爆了这本就摇摇欲坠的建筑。暴风雨的进行曲正式开始的时候湿婆像蛇那样从原地扑出，半秒钟后她原先所在的位置便被原本悬挂在穹顶的枝形吊灯砸中，晶亮的金色碎片以高速飞溅出去，猛地嵌入墙壁或者干脆穿透了墙壁，又引起一阵连锁式的巨响，支柱和墙壁接连坍塌，掀起一片灰蒙蒙的烟尘。 　　头顶的穹顶崩塌，无数的碎石向着地面坠落——湿婆冲向西比尔，穹顶上的落石有大也有小，以比冰雹更骇人的架势向大地行进，不停地阻碍湿婆的视野和行进路线。不过湿婆现在显然没有什么好心情，她以足狂奔以剑和拳反击，冲她砸来的砖石无一不被粉碎成更加零碎的粉末——一蓬又一蓬的碎石在她面前爆开，奔跑时的狂风掀起湿婆浓黑的长发，她左手握着近乎支离破碎的精钢长剑，身体向前倾斜，右手竭尽所能地向着前方伸出，像个拼命试图抓住逃生希望的溺水者。 　　西比尔仍然站在原地微笑，湿婆的指尖接触到她的前一秒，女预言家身上的红火与银火再度升腾，将她完完全全地吞没——化作一缕尘埃。 　　“不——！” 　　湿婆发出介乎惊恐和愤怒之间的尖叫声，她仍然维持着那个右手拼命向前伸出的姿势，可她已经抓不住西比尔了——谁能抓住一捧灰尘？ 　　整座教堂都在迅速地崩塌，石块陨石般坠落，将整座教堂、包括里面的活人和死人都一同埋葬，周遭的巨响仿佛天塌地陷，世界崩碎，到处都是撞击声和尖叫声，刺耳的声音拉扯着融合在一起，升华为一片混乱。 　　湿婆在尖叫。 　　但在这一片混乱之中，没有人听得见她的悲伤。 　　西比尔在眼前死去，湿婆尖叫着如同走失了魂魄。 　　尖叫声里，从穹顶坠落的巨石借着重力加速度，狠狠地砸在湿婆的后背上，将她砸进一片乱石堆中。 　　石块不停地落下来，有大的也有小的，很快就遮挡了湿婆眼前最后一丝光。 　　黑暗降临的时候，湿婆的眼角扫过一片炽烈的红。 　　不是火焰的颜色。 　　一片黑暗里，西比尔的遗言在湿婆脑海里不停地重复： 　　“要活着，要坚强，要铭记过往。” 　　说这话的时候西比尔始终在笑着……如同一个魔咒。 　　废墟下的黑暗里，传出低低的啜泣声。 　　不知道究竟是谁，在看不见的角落里流泪。 　　湿婆被巨石死死地压在黑暗的废墟里，动弹不得。肮脏的灰尘涂抹在她的脸上，粘稠猩红的血顺着额角滴到地上，一滴一滴，这轻微的响声在死寂的黑暗里何其明显。 　　她从未如此狼狈。 　　湿婆的脑子里一片混乱，眼前只有西比尔那张仿佛永远在微笑的脸，反反复复地出现。 　　她似乎才意识到，女预言家永远都是在微笑的，似乎她只有也只能有这一样表情。湿婆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悔恨？懊恼？不甘？不，不，不，都不是……都不对……明明之前她已经从阿胡拉那里掏出话来，搞清楚了魔王军这一次行动的原因，也早就知道祭司一族存在的意义，并做好了为此毁掉古都罗成的准备……但是为什么，她会本能地冲出去救西比尔呢？明知道是不应该的事……甚至明知道是无所谓的事……为什么还要去做呢？ 　　湿婆觉得自己似乎变得有点不对劲了，但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她搞不明白。 　　她似乎在很多事情上变得优柔寡断，变得不知所措……比如刚才试图去救西比尔的行为，再比如现在她明明可以很轻松地脱离这个一片漆黑的废墟，脱离这个碍事儿的地方，但是究竟为什么……她会变得近乎本能地，不想离去？就好像……只要待在这里，所有的问题就能解决了一样。 　　湿婆极度烦躁。 　　在她心里莫名其妙的不爽念头扩大为严重事态之前，一片黑暗的教堂废墟内部，就在她面前的地方，萤火虫似的银白光点渐渐明亮，照亮了这一片漆黑的地方。 　　湿婆略微抬起头，这个动作她做的很别扭，因为各种形状的砖石碎块挤压着她的身体，无论做什么动作都显得怪异极了。 　　萤火虫般的银白光点渐渐凝聚成骑士王模糊的面孔，这位死去的王者安静地半蹲在湿婆面前，虚幻的躯体穿透那些岩石映入湿婆眼中，让这片黑暗的废墟底部顿时产生一种极为明显的不真实感、 　　骑士王的虚影低下头，这个借助灵魂之流力量得以显现的幻影每一个地方都很模糊，只有那双银白的眼睛清晰而明亮，仿佛可以直接看到人们的内心深处。骑士王伸出虚幻的手摸了摸湿婆的头顶，仿佛大人安抚因失去心爱玩具而哭泣的孩童： 　　“死不是终末，只是另一个轮回的开始。” 　　骑士王的声音很轻很浅，或许是幻影的缘故，就连语气都是那么的缥缈不定。 　　明明是在黑暗里，骑士王却好像能够看到湿婆的表情。 　　她半睁着眼睛瞪着这个幻影，似乎整个人都被名为“茫然”的情绪吞噬了。 　　“其实你无需愤怒的。”骑士王轻声说，“无须为了名为‘西比尔’或其他的什么个体愤怒。” 　　骑士王似乎话里有话，却没有详细地说明，只是轻轻地点开那么一瞬。话音刚刚落下，这虚影便像水雾一样爆开，烟消云散。 　　不过，已经足够了。 　　这点提示对湿婆来说，已经足够了。 　　她是“牺牲”，而“牺牲”是大爱。 　　什么是大爱？大爱又是什么？ 　　大爱就是，在所有人都欢欣鼓舞的时候，你站在远方，在看不见的角落里流泪。 　　黑暗的废墟里，湿婆从未如此豁然开朗过。 　　压迫她身躯的的砖石堆在瞬间化为粉末，黑发的战神从废墟中站起神来，黑色的发丝和外黑内红的大氅肆意飞扬，潇洒美丽。她踩着岩石的阶梯去往高处，展开双臂仿佛想要拥抱天空。 　　是的……骑士王说的没错。 　　无需愤怒。 　　因为她是“牺牲”。 　　这一条理由就够了。 　　 　　——多少年以后，她站在神座之前直面背叛之人，没有任何的愤怒。 　　——因为她是“牺牲”。 　　——由单个个体所引发并造成的一切后果，都与她无关。 　　 　　站在废墟上向下望去，湿婆能看见的东西有很多很多。 　　她看见整个古都罗成的覆灭，阿修罗掀起的火焰风暴早已停息，那些火种被狂风卷携着散落到城市各处，灼烧这座古老破旧的城池；大多数建筑都已经坍塌，黑灰色的废墟上透出带着腥味儿的一道道暗红痕迹，粘稠的血迹还尚未彻底干涸；昔日广阔繁盛的街道上横七竖八地散落着一具具尸首，血从尸体的伤口处缓缓地冒出来，将祭司们宽大整洁的白袍染成绯红。 　　建筑物的倒塌或许是带上了某些连带效应，部分幸运儿在房屋倒塌的时候还没有死于魔王军之手，只不过这部分幸运儿中的大部分如今也已经陨落在了轰然毁灭的房屋中——街道上行走的祭司是最先被杀的，逃进屋子里和屠杀者玩躲猫猫的幸运地多活了一小会儿，然后死在屋子里——当然，这世界上总有些人是命运的宠儿，追击的魔王军战士被倒塌的房屋压死，被追杀的祭司却侥幸保住了小命，此时此刻正艰难地搬动那些压在自己身上的石块，试图快些自由轻松地逃跑。 　　湿婆远目。幸存者们，无论是杀人的还是被杀的，此时都在做同一件事情：竭尽全力、拼尽所能地把自己从废墟里给挖出来。古都罗成设有结界，凡人的力量在这里会得到一定程度上的削弱，譬如魔法和力量。即使是最强悍的魔王军战士也只是凡人，在魔法和自己的力气双方面全被削弱时，除了拼了命地挥动武器凿开压在自己身上、碍事又异常顽固的岩石外，什么办法也没有。 　　幸存的祭司就更加凄惨了。他们的体能本就更弱一些，手中也没有合适的工具，如今面对这样混乱糟糕的状况，也就只能咬一咬牙，撸袖子亲身上阵了。挖呀挖，挖呀挖……手指磨破皮了，继续挖；挖呀挖，挖呀挖……指节磨出血了，继续挖；挖呀挖，挖呀挖……指甲挖断了，继续挖；挖呀挖，挖呀挖……手指挖断了，继续挖……继续挖个屁，已经没有工具了。这怎么办呢？……算了不挖了，等死好了【躺平】。 　　当然真正的祭司肯定不会放弃求生的希望——这群喜欢调戏命运的小兔崽子别的优点没有，只有一样特别明显：意志坚定……或者说顽固也行。 　　看看西比尔那样的，没有坚定意志怎么当祭司？早被预言吓得自杀了好么_(:зゝ∠)_ 　　我们似乎有点跑题了_(:зゝ∠)_好吧不提那群艰难求生的祭司和魔王军战士，我们来看看当我们胡扯鬼扯的时候，湿婆酱都发现了些什么_(:зゝ∠)_ 　　湿婆收回目光，不再观察周围的情况。阿修罗似乎已经提前滚回营帐休息了，祭司和魔王军战士都在艰难困苦地进行自救，目前成功把自己从废墟里挖出来的……大概好像也许可能……只有湿婆一个。对湿婆来说这情况真的是再好不过了……很方便她对某些事情做出一个清晰干脆的处置。 　　湿婆闭上眼睛，眼珠在眼皮下微微转动，然后她又睁开眼睛——展现在面前的，是个略显新奇的世界。 　　眼前还是古都罗成，她自己仍旧站在教堂的废墟上，只是这时候…… 　　湿婆低下头，扫视自己脚下这片废墟。 　　某些地方在她眼中有微弱的光芒闪烁着，稳定地闪烁着。 　　那是灵魂之流的花火，代表生命存在的烙印。 　　教堂的废墟地下有很多的光芒闪烁，不过湿婆只要找其中一个。 　　——闪烁着红光的那一个。 　　湿婆向前走了几步，几块本来就不太稳当的碎石在她经过之后就顺着废墟的斜坡滚落，最后撞在街道边上发出轻微的响声，不再移动。 　　湿婆在离她把自己刨出来位置不远的地方，找到了她想找的东西。 　　她弹弹手指，压住那个幸存者的石块全部消失。 　　红色头发的女孩暴露在阳光下，她蜷缩着身子，漂亮的面孔和微微发卷的红色头发全都沾满了灰尘，本来做工精致的红色皮甲也变得灰扑扑的，整一个人都从红色变成了灰色，双腿拼命蜷缩起来，两条胳膊紧紧地护住脑袋。这时候的迦楼罗显得脏兮兮的，又有点可怜兮兮的。她似乎是还没从被埋在废墟的情况里缓过神来，湿婆等了好半天，迦楼罗才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松开护住脑袋的胳膊。 　　正是天刚亮的时候，微微发蓝的天空并不算刺眼。那天空在迦楼罗红色的眼睛里倒映了好一会儿，女孩才依依不舍地把目光挪开，看到站在她面前的湿婆。在当她们视线重叠的时候，湿婆清晰地看见对方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惊恐。 　　湿婆忽然笑了。 　　她蹲下来，亲切地叫女孩的名字： 　　“迦楼罗。” 第226章 第38章 卧底的良好素养 　　 　　【在敌方卧底的时候，被认识的一个敌方好友发现自己和原组织接头怎么办？】 　　【杀人灭口。】 　　 　　站在辉煌古城的废墟之上，黑发的战士向着废墟下的女孩伸出手，她微笑着，平静又从容，仿佛这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个邀请： 　　“迦楼罗。” 　　湿婆叫对方名字的时候，清晰地看见迦楼罗眼里流露出一丝恐惧。 　　你为什么恐惧？你在恐惧什么？或者说…… 　　你知道了什么？ 　　“湿婆……”红头发的姑娘很快调整好了表情，一分茫然、三分惊讶，还有六分的感激。 　　这种级别的演技，我给满分，不怕你骄傲。湿婆心里想。 　　“你看起来有点害怕。”已经有了日后腹黑因素的黑发战神歪头看着红头发的女孩，在迦楼罗眼睛里湿婆逆光站着，精致到难以描述的面孔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略微有些模糊不清，微微上扬的嘴角带了点可怖的意味——湿婆手中握着剑刃残损的黑色长剑，手腕似乎无意识地略微转动，剑刃一线反射出银亮的光弧，刺痛迦楼罗的眼睛。 　　毫无缘由的恐惧令迦楼罗的心脏在胸腔里“砰砰”地跳动着，一声快过一声。血液循环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本该因为过度惊吓和过度失血而显得苍白的面孔上浮起一片浅薄的红晕——迦楼罗的肩膀在教堂坍塌的时候被坚硬的岩石砸伤了，保护作用约等于零的皮甲直接破开一个大口子，鲜红的血汩汩地流淌，染红女孩身下黑红的瓦砾。 　　“湿婆……多谢你把我挖出来……我很好我已经没事了……”迦楼罗的的语句略微有些僵硬和语无伦次，她的膝盖也受了伤，白皙的皮肤上渗出一粒粒的血珠。好在这姑娘还算坚强，她试着用肩膀完好无损那一边的胳膊支撑地面，好让自己坐起来，完全不敢开口去麻烦背光站在自己面前的湿婆——这显得有点奇怪，不是吗？队友就在面前，干嘛不求助呢？ 　　“可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没事儿了的样子。”湿婆低头看着她说。她若无其事地伸手拉住迦楼罗受伤肩膀那一边的胳膊，若无其事地把对方拉起来——完全无视肌肉牵扯到伤口的状况，任性地无视迦楼罗痛觉神经抽搐的模样。 　　“嘶……好疼……”迦楼罗抽气，眼角似乎快要流出什么液体一样。 　　血顺着迦楼罗的胳膊流到湿婆被黑色甲胄覆盖的手臂上，后者扶起迦楼罗，松开搀着对方的手臂，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转移了目光，开始饶有趣味地打量自己甲胄上沾到的红色痕迹——这个举动令好不容易站起来的迦楼罗浑身发冷，身体微微地打颤。 　　红头发的姑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恐惧，明明之前一直觉得湿婆很好的不是吗？对的，湿婆是很好很好的……不然自己也不会像个宠物狗一样跟着对方到处转悠，毕竟在这个连最高统帅本人脑子都一片混乱的魔王军里，能找到一个比较合得来的人是很难的不是吗？迦楼罗以前一直是这么想的，不过现在……比较合得来？“合得来”这个词的意思，指的可是双方面的……迦楼罗忽然开始抑制不住脑子里的恐慌。 　　她想要……逃走。 　　没有任何缘由地，只是想要，逃走。 　　【要活着……要坚强……要……铭记过往。】 　　某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忽然就在心底响了起来，迦楼罗的身体本能地剧烈颤抖了一下。 　　……谁？谁在说话？是谁？是谁？是……谁？ 　　不……不对……那应该是她曾经听到的什么东西……迦楼罗下意识地摇头，完全忘记了湿婆此刻就站在旁边，注视着她的每一个反应。 　　红头发的女孩只是本能地颤抖着，仿佛几分钟前的那一幕又重新上演，她在燃烧的教堂甬道里拼了命地奔跑，大声喊叫着某个人的名字，像狗似的在灰尘里打滚，吮吸着自己指尖流淌的鲜血，完全忘记自己战士的身份，像个孩童那样依靠窜来窜去来躲避从天而降的灾难，她一路奔跑着……奔跑着……奔跑着……她奔跑着冲进某个看起来还算完好的房间，在她冲进去的一瞬间那个看似完好的房间也天塌地陷了，崩碎的穹顶把她活生生地埋葬，在彻底失去行动能力之前……在眼睛被鲜血糊住之前……在她面前的房间彻底毁坏之前…… 　　她看见了什么，她听见了什么？ 　　火。 　　她看见了火。 　　熊熊燃烧的火。 　　熊熊燃烧的、红色和银色的火。 　　还有站在火焰里的……妖魔般的女人。 　　她一半活着，一半死去。 　　不……不止这些…… 　　迦楼罗的太阳穴隐隐作痛，她完全忘记了自己此时重伤的状态，无意识地在废墟上行走。湿婆就站在她身旁，跟随她的每一个脚印，外黑内红的大氅被清晨的风扬起，在无数哀嚎着试图解救自己的可怜人的对比下，她看起来俊美而潇洒。 　　“你看见了什么，你听见了什么？”湿婆轻声说着，好像一不注意，这些语句就会逸散在风里。 　　她看见了什么，她听见了什么？ 　　迦楼罗一边揉着疼痛的太阳穴，一边无意识地呢喃着： 　　“我……看见了火……两种颜色的火……火里的半生半死的女人……还有……还有……” 　　迦楼罗皱着眉，反复回想天灾降临那一刻的景象。 　　她还看见了什么？ 　　对了……是了……她还看见了…… 　　“一个……黑色的？……或许是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我看见他在奔跑……或许还在嘶吼……干扰的声音太多，我听不清……”迦楼罗头疼的更厉害了，之前在教堂里，密闭空间里积蓄的烟熏的她眼睛不停流泪，高温疯狂地掠夺水分，她现在又干又渴，喉咙生疼，说话时隐隐感觉到口腔里弥漫的血腥味，愈发痛苦起来。 　　“没关系，听不清就听不清……反正你也不应该听清。” 　　湿婆微笑着转过身揉了揉红毛姑娘的脑袋，虽然沾了点灰尘，但对方的头发仍旧柔顺好摸，像只宠物狗一样可爱。 　　两个人面对面站住了。湿婆的手顺着迦楼罗发丝倾斜的角度，从头顶一路滑到肩膀——迦楼罗的头发不算太长，这也算是方便了随时随地清理。湿婆拍掉了迦楼罗头顶的大部分灰尘和碎石渣，让对方的头发成功露出原本明艳美丽的颜色——火焰一样炽烈的红色，仿佛正在熊熊燃烧。 　　——和教堂坍塌前夕、湿婆的目光无意识扫过的色彩，是何其相似。 　　——不，应该说，根本就是同一抹色彩。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头发颜色很漂亮？”湿婆看起来相当漫不经心，语气也很轻松，似乎这只是闺蜜间偶然调笑时提到的一个小问题——不过，你见过哪家的闺蜜会在战场上调笑？ 　　当然，也很显眼。湿婆在心里无声地补充了一句。 　　“啊？”迦楼罗似乎还处在半走神状态，含含糊糊地搪塞湿婆，“或许吧……” 　　湿婆很有耐心地帮一身灰尘的红发姑娘捋了捋头发，纤细修长的手指顺着柔滑的发丝一路滑到脖颈处，缓慢并且悄无声息地扣住了迦楼罗完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脖颈。她小心而谨慎地挪动身形，确保自己的背影能够挡住某些已经从废墟里探出头来的家伙的视线。 　　“你一直都很有热情，好奇心也很重，相当的富有活力。”湿婆靠近了一点，凑在走神的迦楼罗耳边说，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个走神的家伙吓醒。 　　“……那是当然的啦，本姑娘一直以来就是很有……活……力……的……”迦楼罗终于回神，兴致勃勃地提高了音调，到了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语速却奇怪地变慢，声调也越来越低……迦楼罗红色的眼睛睁大了，扭动头颅发出轻微的“呜呜”声。 　　“我没有在表扬你。”湿婆掐着迦楼罗的脖子，看着拼命扭动却怎么也挣扎不开的女孩，冷漠地开口，“你的好奇心，对我而言是场灾难。” 　　“当然，对你自己来说也是场灾难。”湿婆补充一句。 　　迦楼罗瞪着漂亮的红眼睛看她，嘴巴拼了命地张开，疯狂的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任何比“呜呜”更有价值的声音。迦楼罗原本带了点红晕的脸开始逐渐涨成彻彻底底的红色，而后颜色越发深沉起来，开始变青变紫……她的眼白充血，看起来就像什么发疯的野兽。迦楼罗使劲挣扎着，湿婆抬高胳膊使她悬空，迦楼罗空着的双手紧紧地抓着湿婆的胳膊，好像那些被她修的美美的指甲能够撕开这一层甲胄似的，拼了命的抓挠；下面的两条腿也没闲着，疯狂地蹬来蹬去，胡乱踢打，给湿婆洁净到能够反光的甲胄增加几个灰扑扑的印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用。 　　“好奇心太重，可不光能害死猫。”湿婆有点厌烦这姑娘在缺氧环境下的坚持力度了，顿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还能害死人。” 　　在如此近的距离上，湿婆听见某个地方传来一声极其渺茫的“咔嚓”。 　　迦楼罗的挣扎在这一声轻响之后就被强行中止了。她的四肢顺应地心引力垂向下方，青紫的面孔则歪向一旁，眼睛瞪的极大，眼白几乎快要翻到外面去。 　　她死了。 　　湿婆怔了一下，随即有点哭笑不得的意识到：她刚才用的力气太大了，直接掐断了那个孩子的脖子。 　　被包裹在皮肉里的那些脆弱骨骼都已经支离破碎了，还怎么能够支撑起一具躯壳？ 　　提着这具死相瘆人的尸体，湿婆回到原本找到迦楼罗的地方，把这女孩的尸体塞进她原本所在的那个石头坑里。 　　嗯，刚刚好好。 　　用沙土瓦砾将迦楼罗再度掩埋，湿婆站起身来，在周围走了几圈看看效果，最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样就可以了。 　　伪装好了之后，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个因为力气过小、无法自救，结果在废墟里窒息的可怜人。 　　湿婆相信，以阿修罗的个性，绝对不会检查尸体。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忽然兴致大发要检查尸体，湿婆也已经做好了全部伪装——她可从来没想过，原看推理小说时给她科普的那些知识，竟然会最先用在这个地方。 　　湿婆看了看周围，除了她自己外，仍旧没有任何一个人将自己彻底地从废墟中拯救出来——好吧，为了自己的行动方便，湿婆恶意地延长了这些可怜的孩子们遭受痛苦的时间——她加强了覆盖古都罗成的结界的强度，给自己多争取了一点时间……好吧，这种时候必须祈祷阿修罗不会折回来得太早，概念生命加固过的结界，他肯定能意识到这对凡人而言微乎其微的变化，那样暴露的风险就更高了。 　　防止泄露自己的身份，她可以在不太确定的情况下处理掉似乎知道了什么的迦楼罗，却没办法对阿修罗动手——七魔王挂一个必然是荣耀动的手，这根本就是直接暴露——虽然她有信心弄死阿修罗，但情况不允许她这么做。 　　卧底的麻烦事真是一桩借着一桩啊……湿婆叹口气，仰起头，享受清晨时刻带着些许水汽的微凉清风。 　　湿婆闭着眼睛感受这美好天气的时候，忽然有冰凉的触感擦过面颊，不是风的清凉，而是有点相似但并不完全相同的另外一种感觉——身体仿佛进入水雾之中，清凉，还带着点难以明说的寒冷气息。湿婆略微疑惑地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一瞬间的景色被深刻地烙印在她的脑子里： 　　无数带着微蓝荧光、拖着彗星一样长长尾巴的光芒在空中游动，它们在空气中肆意穿梭，简直就像蝌蚪在水中游动那样灵活。这些微蓝的“蝌蚪”们在空气中欢快地游动着，看似混乱实则有序地向着湿婆背后的方向游动。它们的速度说不上有多快，却也说不上有多慢。在前往未知目的地的过程中，甚至有某几条“蝌蚪”兴致勃勃地把自己长长的尾巴打结在一起，变成圆滚滚的一团，兴高采烈地跟着大部队一同前行。 　　湿婆伸出手想要抓住某只“蝌蚪”的尾巴，“蝌蚪”却甩了甩细长的尾巴，半透明的身体轻松地穿过湿婆的手指——这个时候湿婆又有了和之前一样的感觉，清凉、带着点些微的寒冷。 　　湿婆收回手，转身看向这群“蝌蚪”前行的地方。 　　她想起来这都是些什么东西了。 第227章 第39章 工作中途的“回家看看” 　　无数带着微蓝荧光、拖着彗星一样长长尾巴的光芒在空中游动，它们在空气中肆意穿梭，简直就像蝌蚪在水中游动那样灵活。这些微蓝的“蝌蚪”们在空气中欢快地游动着，看似混乱实则有序地向着湿婆背后的方向游动。它们的速度说不上有多快，却也说不上有多慢。在前往未知目的地的过程中，甚至有某几条“蝌蚪”兴致勃勃地把自己长长的尾巴打结在一起，变成圆滚滚的一团，兴高采烈地跟着大部队一同前行。 　　湿婆仰着头观察这些好像活泼过头了的小东西们，它们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在湿婆身畔调皮地转了个圈圈，然后轻快敏捷地在对方逮住他们之前从背后溜走，向着更高更远的天空飞去，汇聚成一股蓝色的洪流，在天空之中弯转盘旋，忽高忽低，最终流向遥不可见的地方。 　　湿婆把视线拉低，望向曾经辉煌繁荣如今被废墟瓦砾覆盖的罗成大地，一道又一道闪烁的光华不断涌出，从轰然倒塌的建筑物的废墟缝隙、砖石瓦砾之间，从被血染红的角落，从街道上一具具惨不忍睹的尸体上涌出，共同奔赴天空中蔚蓝的河流——每一滴水都肆无忌惮地咆哮着、欢呼着，漫向遥不可知的远方。 　　湿婆默默地收回目光，还有无数光芒正忙着从尸体里把自己扒拉出来，好前去追赶大部队的步伐。 　　这是什么？ 　　这是灵魂。 　　祭司的灵魂。 　　祭品的灵魂。 　　这样的情况已经不需要多说些什么了，湿婆不必观察也知道此时的情况是何其明了。舒舒服服坐在古都罗成外面军营里的阿修罗，此刻已经开始提取死难者的灵魂。 　　——当然，仅限于祭司的。 　　湿婆已经不需要更多的证据来证实自己的猜测了，当下发生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简单明了：金伦加鸿沟的震动，熔岩之下绝望哀嚎的亡灵，大概正用自己那双漆黑枯槁的利爪从金伦加鸿沟的底部向上攀爬吧。 　　湿婆低头看了眼脚下，之前她自己被埋住时所处在的位置，大概与西比尔死去的地方一样。湿婆向前跨出一步，她忽然有点紧张，也有点踌躇。 　　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看见任何一个灵魂从自己脚下的砖瓦缝里飘出来……西比尔，是用自己的方法躲过这场被人胁迫的绝望献祭了吗？ 　　湿婆永远不可能知道，为了她的未来，为了众神的未来，为了世界的未来，西比尔，这位最古老的女预言家。用银白的火焰融化的自己的灵魂。她不会去往灵魂之流也不会去往金伦加鸿沟。因为她已经为祭司一族的血脉传承献上了所有的一切，包括灵魂。由她眼眸所造的孩童将是这个蒙神恩眷种族最后的传承者，这个孩子也需要或者是必须承担这样的、属于继承者的命运，他的后代们将在世界上不断传承，直到血脉里的承诺被揭开，最古祭司的预言再度聆听于神的耳际。 　　当西比尔的允诺完成，这苟且偷生的血脉也将告终——祭司将死。 　　这是必然、且理所当然的事。 　　 　　【我爱这些在你眼中卑劣至极的神，远胜过爱我的孩子和我自己。】 　　西比尔的诺言必将达成——最后的预言将随着血脉流淌，直到预言揭晓，血脉终结的时刻到来。 　　——祭司将死。 　　湿婆站在原地没动。她手里握着剑，只是平静地看着那些灵魂身不由己地随着天空中的河流涌动，随波逐流，被浪涛卷携着代入无比遥远的地方。湿婆又抬起头，重新看向天空中那凡人不可直视的蔚蓝洋流，仿若蔚蓝的天桥一样架在高远不可触摸的天空之上，她微微摇头，发出不可分辨的叹息声。 　　尽管这些灵魂来自四面八方，最终却要奔赴共同的重点——不是灵魂之流，而是金伦加鸿沟。 　　你们这些……没有未来的人啊。 　　说到未来……湿婆黑色的眼睛里掠过火红色的流光，与倒映在眼眸里蔚蓝色的灵魂潮汐是如此的格格不入。她又想起泷，想起龙族，那个自黑暗的地下艰难抵达光明之地的族群，还有每一次，每一次，将那些眷恋大地和天空的生物化为一片殷红的灾难…… 　　龙谷毁了，有了龙岛。 　　龙岛毁了，还有什么？ 　　被血填满的峡谷，被沉入深海的岛屿。 　　冰冷的鲜血，沸腾的死亡。 　　湿婆想起她在深海下的龙岛中找到的那枚龙蛋。 　　那枚蛋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孵化，不知道还有没有孵化的机会。 　　泷知道阿胡拉对祂的报复吗？不管知不知道，湿婆觉得，幼崽呆在血亲身旁或许会好一些——即使湿婆并不知道那枚可怜的龙蛋是否还能孵化出幼龙，但这并不妨碍她为日后的时光做一个构想。 　　退一百万步来说，就算那枚龙蛋不能孵化，湿婆相信，为了阻止泷对阿胡拉的疯狂报复，或者说为了转移某个人妖的注意力，原也绝对会让这枚蛋和里面那个可能的幼崽活下来的。 　　想到这里，湿婆忽然意识到，自己应该回原初之国一趟。处理那枚龙蛋，汇报任务进展状况，这可能是最好的时间，没有之一。 　　所有人都在挣扎着自救，没有人会注意到她的消失。只要速度快一些，返回来混进人群里就可以了。阿修罗那么懒，想必是绝对不会过来帮忙的……湿婆丝毫没有做一个卧底的职业操守和荣誉心理地想着，下意识地把认知中阿修罗的智商拿去喂了狗_(:зゝ∠)_【意思意思心疼一下被看低智商的阿修罗】既然时间如此完美，那么…… 　　就回家看看吧。 　　混沌王城。 　　坐在最高处的红发男人一动不动，如同一座工艺完美的雕像，不受时光变迁的干扰，永远孤独地端坐在王位之上。 　　初黑色的披风与甲胄在天空始终阴暗的情况下更显得暗沉无比，他的双臂都支在大理石做的王座扶手上，同样被黑色甲胄包裹的严严实实。初原本火红色的长发似乎都变暗了不少，他的右手捂住右半边脸颊，指缝间露出来一片纯粹的黑色，分不清是周遭过于暗沉所导致的世界效果，还是下面那半边面颊，已经彻底被漆黑和死寂所覆盖。与之相比起来，露出来的左半边面颊，即使是在阴暗的环境中也显得过于苍白，几乎毫无血色。 　　初唯一暴露出来的左眼半睁着，长长的红色睫毛之间，紫色的眼眸略显暗沉，不复紫水晶的辉光。 　　他只是坐在那里，全身上下就流露出一种濒死的感觉。 　　是的。 　　濒死。 　　莉莉丝跪在王座下方的台阶上，她摘下兜帽解下面巾露出那张有着惊人美貌的面孔，仰起头注视着王座上的男人，曾让某个人无尽沉沦的栗色眼眸里不复冰冷，流露出满心的欢喜和崇敬，还有一点点自以为隐藏的很好的眷恋。初死水一般沉寂的目光不能令疯狂的魔女产生哪怕一丝退却的意思，在这样冷漠的目光注视下，莉莉丝深吸一口气，喉咙处的软骨上下运动，带动了停滞的声带，夜莺般美妙的嗓音流淌在黑铁的城池中： 　　“禀告主上，由阿修罗领队、针对古都罗成内祭司一族的战争正在进行中，战局倾向于我方，呈现出一面倒的趋势；哈迪斯位于金伦加鸿沟的部队暂时停止了抽取能量，准备等阿修罗收集的祭司灵魂到达以后加强一下封印程度，稳定鸿沟底部情况再继续进行抽取；路西法和阿胡拉已完成任务并从死人之国返回，沿途他们摧毁了部分族群聚居地和龙族所处的龙岛……全族屠尽。” 　　莉莉丝停顿了一下，似乎对于以上最后一件事有些许不满，不过稍稍暂停后调整好了情绪，便继续开始向王座上的初汇报：“……根据沿线的回报，路西法和阿胡拉未能带出芬里厄和海拉，只是如哈迪斯计划中那样带出了耶梦加得。龙岛倾覆一战，便是出自耶梦加得之手。” 　　“看起来哈迪斯很了解他的孩子们。”初淡淡地点评了一句，捂住右脸的那只手始终没有松开。 　　“……”莉莉丝低下头，意外地没有接话，“……以上，便是我们最新的情况，主上。” 　　七魔王和八荣耀一样，不能由本人随意插手凡世的战局，因为这样必然导致情况的一边倒，直接引动对方出手，开始漫长的缠斗。而清点一下双方的战斗力，原装储备拥有侍神者军团的荣耀们简直就是□□，虽然目前看起来还没有类似的意图，但谁知道会不会在哪一天，荣耀们忍不住了直接派出侍神者军团参战？ 　　侍神者虽然是高阶段的兵种，但仍旧是处于“凡人”的范畴，一旦荣耀们这么干，魔王们连控诉的理由都没有。虽然魔王军人数众多，但侍神者那种高精尖级别的精英并不多，无法与侍神者军团完全抗衡，为了平衡战力或者说获得一点优势，哈迪斯毫不含糊地把自己躲在死人之国里的三个孩子给供了出来——不是概念生命，战斗力却有迫近概念生命的趋势，正好可以抵消侍神者军团的战力影响。 　　派人前去诱拐……不，是在派人前去招揽前，哈迪斯给路西法和阿胡拉打过预防针，不求三个全部参战，只拐到一个耶梦加得也可以，程度就已经足够他们打道回府了。 　　事实证明哈迪斯很了解自己的孩子们，最终跟着路西法和阿胡拉出来的也确实是耶梦加得而不是另外两个。 　　总是笑嘻嘻的阴谋家。莉莉丝想到阿胡拉和路西法出发前哈迪斯脸上露出的微妙笑容，在肚子里狠狠腹诽了一句。 　　不过耶梦加得的力量强度有点超出预料——直接毁掉龙岛并将其沉入海底，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泷大概会疯掉吧。 　　在莉莉丝快要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初的声音响了起来，低沉磁性，狠狠抓住了她的心：“莉莉丝，为我唱首歌吧。” 　　莉莉丝有一瞬间的怔忪，她迅速地回过神来，优雅地提着裙摆从地上站起来，无视略微发痛的膝盖，女人的嗓音温柔缱绻，透出满心的爱慕： 　　“请允许莉莉丝站在您的身边，为您歌唱。” 　　初没有出声，他的头微微低了低，整张脸几乎都被藏在了阴影里。莉莉丝摸不清主上的心思，为自己之前的话语感到惶恐。 　　她令主上……生气了？ 　　所幸莉莉丝心里七上八下的猜测没有持续多久，就听见初低低的、分辨不出喜怒的声音：“……过来吧。” 　　压抑着几乎就要因为喜悦而跳出胸腔的心脏，莉莉丝以朝圣般的心情，一步步踏上阶梯，来到黑与红的君王面前，兴奋的几乎快要哭泣起来。 　　“《Long forgotten cloistered sleep》，”在莉莉丝站到王座旁边的时候，初忽然轻声吐出一串字符，含混不清地说着，“……唱这个。” 　　“遵从您的命令，我的王。”莉莉丝轻轻点头，随后她伸手撩起碍事的栗色发丝，仰头歌唱： 　　 　　“In my long forgotten cloistered sleep,【在我孤身沉睡的时候】” 　　“You and I were resting close in peace.【宁静中你我如此靠近】” 　　“Was it just the dreaming of my heart?【或许只是未实现的梦】” 　　“Now I’m crying, don’t know why.【但我不知因何而哭泣】” 　　“Where do all the tears come from? (to my eyes)【这苦涩的泪水从何来（到我眼中）】” 　　“Could no one ever dry up this spring?【有没有人能将它拭去】” 　　“If you find me crying in the dark.【如果你看见我在黑暗里哭泣】” 　　“Please call my name, from the heart.【请你从心底呼唤我的名字】” 　　 　　莉莉丝的嗓音轻柔，如同在初春的季节里，拂过嫩绿新芽的微凉的风。 　　“……if you find me crying in the dark 【如果你看见我在黑暗里哭泣】，”初低低地重复着，嗓音略微沙哑。他身上漆黑的甲胄和被手掌挡住的右脸颊上，逐渐浮起金红色的纹理，如火光倒映的景色，如鸿沟底部奔流沸腾的熔岩，正在熊熊燃烧。初似乎对此一无所觉，他微微偏头，听着莉莉丝唱着的歌，口中轻声呢喃：“……please call my name, from the heart. 【请你从心底呼唤我的名字】” 　　 　　在我孤身沉睡的时候……我们如此靠近。 　　无原因的哭泣，已经无人可以擦拭眼泪。 　　如今我正在黑暗之中…… 　　请你呼唤我的名字…… 　　……原。 第228章 第40章 Please call my name 　　 　　“In my long forgotten cloistered sleep, 【在我孤身沉睡的时候】” 　　“You and I were resting close in peace. 【宁静中你我如此靠近】” 　　“Was it just the dreaming of my heart? 【或许只是未实现的梦】” 　　“Now I’m crying, don’t know why. 【但我不知因何而哭泣】” 　　 　　紫发的女神微扬起头歌唱，她靠在参天的金色巨树上，伸出手臂轻抚一片灿烂的金色枝桠，天际尽头耀眼纯白的太阳用它金色的日冕散发出同样通透美丽的金色光线，这光芒从遥远的天空向着下方穿透，刺破蔚蓝的天幕，刺破朦胧的云朵，穿过那些弥散着的水汽和光在渺小颗粒上折射所形成的浮华光影，最终抵达大地，抵达那棵金色的巨树——那是盘绕生长、紧密相拥的两棵树木，它们纠缠在一起的枝桠像蘑菇的菌盖那样向着四面八方蔓延，无数金黄的叶片交叠在一起，光线穿插着枝叶的缝隙抵达大地，随着拂动的微风，斑斓的色彩不停变换，美如仙境。 　　这里也确实是仙境。 　　一望无际的碧绿原野上，在那些茂盛的草木之间，各色的花朵竞相开放，草木的精灵从花骨朵中迫不及待地起身，撑开还带着些许清晨露水的花瓣，迎接生命中的第一缕阳光，随后展开背后蜻蜓般半透明的翅膀，飞上半空，与诞生自其他花朵的同类们一起玩闹嬉戏，无忧无虑，无拘无束，永远快快乐乐地生活着。 　　自在、美丽的生命。 　　紫发的女神端坐在生命树与善恶树盘枝错节的根部，她向着面前平伸出手，一个刚诞生没多久的小小精灵懵懂地扑棱着它自己还不太会使用的翅膀，跌跌撞撞地飞到了她的手上——用“一头撞上”这个形容词或许要更加贴切一些。原看着自己手心里这个迷迷糊糊的小家伙，伸出食指点了一点它还带着一些清晨露水的翅膀。湿润的翅膀不太好起飞——这是原从卓雅那里得来的经验。 　　这个举动的效果简直是立竿见影的。之前还一副“新手上路请多加避让”模样的小小精灵趴在原手上，尝试着再次扑棱了几下自己的翅膀，立刻就浮在了空中。原放下手，这兴奋过头的小家伙围绕她一连飞了好几个圈，最后兴奋地奔向了它的同伴们——可能是去炫耀自己的飞行技术了吧，原这么想着。 　　小家伙们都挺可爱的，是吧？ 　　原抬起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眼角，好像要拭去并不存在的眼泪。 　　她再次放下手，放松了自己的身体，向后倒去，与金色的巨树紧密相贴。她侧过脸颊，感受着树木表皮那粗糙的纹理，世界在她颠倒了的视角中倾斜。原注视着微风中微微摇晃着的草原，注视着天空中偶然掠过的白鸟，轻声地哼唱着： 　　 　　“Where do all the tears come from? (to my eyes) 【这苦涩的泪水从何来（到我眼中）】” 　　“Could no one ever dry up this spring? 【有没有人能将它拭去】” 　　“If you find me crying in the dark. 【如果你看见我在黑暗里哭泣】” 　　“Please call my name, from the heart. 【请你从心底呼唤我的名字】” 　　歌声轻柔缱绻，仿佛能够沉溺在此时和煦的风中。 　　金黄的巨树轻轻摇动它们的枝叶，形成更加浓郁的荫蔽，遮盖住身畔的女神，给予她最沉默的呵护。 　　生命树与善恶树由原初二人共同种下，这两棵树是他们停驻脚步的证明，是这个世界的伊始——最初的伊始，这个星球、这片天地诞生的根源。尽管作为两棵无法移动的树，并且还是生长在一起的树，但它们所拥有的智慧足以让它们聆听这首歌中的哀伤与思念……但它们什么都不能做，也什么都做不了。它们唯一可以做的事——尽管这件事实际上看来相当的无用——便是为树下的原、这世界的女神、它们的创造者，提供一小片荫蔽……并无多大用处的荫蔽。 　　金发的大男孩也靠在这两棵树的枝干上，偷偷地倾听这难得一见的歌声。感谢这两棵树的年龄，它们存在的时间足够漫长和久远，这使它们的体形达到一个难以想象的庞大境地，令另一边的人完全发现不了偷听者的存在。 　　雷脑袋上还绑着小时候常戴的紫色发带，他穿着银色的轻甲，手腕上挂着特制的重力扣，金色的脑袋略微低着，风吹开乱糟糟的额发，那张面孔硬朗英挺，应该算是个美男子了——当然，这种时候请不要和湮等人进行颜值比对，那样只会得到一个很伤人心的结论。平日里这只低智商的蠢猴子几乎从不离手的锤子此时正跟它的主人一样，靠着金色的枝干放在地上，缀饰着精美魔纹的锤柄就在雷触手可及的地方。 　　看来当年湮对这个熊孩子的某些教育还是很成功的——最起码他记住了这样一点：武器永远要处在自己的控制之下。 　　原初之国里，原一无所知地轻唱着，年轻稚嫩的偷听者躲在树的另一边，面颊微微泛红，他的手按在胸口，似乎这样就能阻止那快到不正常的心跳声。 　　没什么的，没什么的，只是唱歌而已。年轻的雷霆主宰这样安慰自己。 　　对，她只是在唱歌而已。 　　可为什么……雷的手使劲按压胸口。 　　……这里是这么难受呢？ 　　——因为这歌声里，快要满溢出来的悲伤和思念。 　　 　　“Sing with me a tiny autumn song, 【陪我一起唱那首秋天的小曲】” 　　“Weep me the melodies of the days gone by. 【用旋律哀悼逝去的时光】” 　　“Dress my body all in flowers white, 【然后用白色的花瓣将我埋葬】” 　　“So no mortal eye can see. 【他们就看不见我渐朽的身躯】” 　　灰黑色的天空下，在永远被黑暗所隐藏的世界里，在混沌王城的最高处，在那黑色的王座和红发的男人所在的地方，栗色头发的女人口中流泻出清越的歌声。没有配乐没有欢呼更没有赞美，在这个世界阴影里的最高处，站在黑暗顶峰之上，孤傲冷漠的魔女心甘情愿地摘下面罩，露出那张天上星辉般美好的面孔，为一个人歌唱，也只为了那一个人歌唱。　　 　　 　　我愿为您奉上我的一切，只要您平安喜乐。 　　我的王……我唯一的王。 　　我至高的主人。 　　您听见我的心声了吗？ 　　您看见我的付出了吗？ 　　您感受到我的爱了吗？ 　　您愿意……垂怜蝼蚁般卑微的我吗？ 　　我愿奉上己身的一切，只为满足您所有的愿望。 　　莉莉丝如此卑微地祈求着，在黑暗里，向最黑暗的存在气球，祈求着爱和希望。 　　望你垂怜。 　　 　　黑铁铸就的冰冷王座上，红发的男人低垂着眼帘，半边苍白的面孔上没有表情。 　　用白色的花瓣将我埋葬，他们便看不见我渐朽的身躯。 　　隔离了所有人窥探的目光，似乎这样就能独自一人在黑暗的角落里死去。 　　就像下水道里的老鼠。 　　它们出生，长大，生存，斗争，最后死去，化为污水里的一块腐肉。 　　如果可以，他现在也想像下水道里的老鼠那样死去。 　　尽管恶心，但最起码它们无人问津。 　　……是的，无人问津。 　　他想此时的自己应该无人问津地死去……最好如此。 　　但他不可能无人问津，甚至不可能轻易地死去。 　　多么可笑。 　　尽管他已经腐朽，但他无法死去。 　　初松开始终捂着右脸的右手，将那只仿佛覆盖着火山岩和熔浆的手……不，将那只仿佛覆盖着火山岩和熔浆的利爪伸到面前，紫水晶般的眼眸里仿佛结了一层雾蒙蒙的晶体，让他显得阴沉冷漠。初仔细观察着那只利爪，观察着它丑陋又狰狞的模样，随即又想起了他自己也已经变成这丑陋又狰狞的模样，就连往常惯有的柔和笑容都扯不出来了。 　　莉莉丝的歌声在他耳边回荡。那是他最熟悉的一首歌，原曾唱给他听的歌。 　　多么讽刺啊…… 　　初低下头，狰狞的利爪抓住头顶柔软细碎的红发，他把自己的脸整个儿埋在阴影里。 　　——原，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开始后悔了？ 　　 　　那一天我不该那么愤怒……我不该那么冲动……我不该离开你的。 　　我应该意识到自己出了什么问题的……我应该意识到的……是的，原，就像我们曾经玩笑似的谈论过的那样……是的，没错……本源意志已经开始侵蚀我了，原。或许侵蚀开始的时间比我意识到的时间还要早的多得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原本清楚无比的意识开始变得混沌起来的？ 　　……我记不清了。 　　唯一知道的只是，本源意志的侵蚀早已开始……我开始遗忘过去了，原。 　　忘掉那些我们曾经有过的日子……忘掉虚空里的相遇，忘掉亿万年来的陪伴，甚至于开始忘掉我们相爱的时光……开始忘掉我曾多么地爱你。 　　 　　初的手指无意识地向下滑落，尖锐的指尖割开他的额头，暗红如墨的鲜血顺着轮廓流淌下来，一滴一滴……在同样暗红的发丝遮掩下，莉莉丝还未能注意到这一点——她深爱的君主几乎就是在自残。 　　 　　不，原……或许我忘掉的不只是曾经多么的爱你，而是如何去爱这件事……仿佛爱情本身，就已经被我遗忘掉了。 　　是的，我是初，我来自“混乱”……清醒的日子还有几天？我的记忆变得断断续续的，破烂不堪……我想我的神智大概也是这样。不知道这样的折磨何时才会终结？也许是我彻底忘记你的那一天？如果我们从未相遇，我从未见证过无数世界里的光辉，或许这样的侵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从头再来……再一次地从本源意志里出生，再一次地混乱，再一次地“死去”……但我已经见过那么多辉煌和绚烂了，回归本源意志的本能简直有如折磨。 　　我不该离开的……我不该做出那样愚蠢的事……如果我还在你身边，或许我能支撑的更久一点…… 　　……可我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混乱……毁灭……终结……这不是我想要的新世界的开始，只是死前强行拖曳的殉葬。 　　可当我真正明白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我带起了这场浩劫，我把我爱的人和我的同伴们都推进了这场毫无理由的战争里……我醒悟的太晚了，已经没有人可以逃离了……接下来的战争，唯有死亡会为这一切欢欣鼓舞。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做，因为这只是一场注定了的毁灭……我的本源意志注定了我不该参与这繁华辉煌又喧闹的世界，可我已经在这个世界里插手太多了……多到这个世界根本抹消不了我留下的影响。 　　我该怎么办？时至今日我才意识到我从未了解到自己的定位……当年你邀请我的时候，我应该拒绝的。 　　我不该抵达这些世界……可是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我该怎么办？ 　　——原，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开始思念你了？ 　　 　　“Where have all my memories gone? (and lost) 【所有的记忆都去了何方？（或已遗失）】” 　　“Should I roam again up yonder hill? 【我是否还该在尘世徜徉？】” 　　“I can never rest my soul. 【我将永世无法安眠】” 　　 　　混乱、秩序、融合。 　　谁都逃不开的。 　　记忆去往何方，神和魔鬼在尘世徜徉。 　　睡吧，睡吧。 　　安息吧，安息吧。 　　在最后的结局来临之前…… 　　无人可以入眠。 第229章 第41章 无可抗拒的本能 　　　　　　 　　“Where have all my memories gone? (and lost) 【所有的记忆都去了何方？（或已遗失）】” 　　“Should I roam again up yonder hill? 【我是否还该在尘世徜徉？】” 　　“I can never rest my soul. 【我将永世无法安眠】” 　　 　　紫发的女神双手合十，她直起身子来向着天空仰望，似乎正在为谁祈祷。可她能对谁祈祷？她自己就是不朽的神，她无法完成的愿望，有谁能够允下诺言？ 　　没有任何人可以。 　　没有……任何人。 　　天空里忽然涌起了不一样的波动。更迅猛的狂风在神国的大地上卷起，它拔起翠色的草叶掀上天空，原本欢笑嬉闹的小精灵们发出惊恐慌乱的尖叫，五颜六色的花瓣和它们一起被卷携着抛上天空，原的紫色发丝在突如其来的狂风中四散飞扬，凌乱而华美地遮蔽了她的视线。背对风向的雷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他伸出手抓了抓凌乱的金发，带了点汗渍的紫色发带末端随风扬起，如蝴蝶那样翩飞飘舞。 　　紫发的女神和年轻的战士背靠巨树站着，他们挺直的背脊与古树紧密相贴，仿佛他们此刻正背靠着背，彼此相互支撑着站立起来。 　　忽然狂暴的风里带来了不一样的讯息，高挑修长的黑色身影撕开金色巨树头顶苍蓝色的天穹后坠入大地，她像飞鸟那样轻盈地着陆，落地的瞬间外黑内红的大氅向着天空的方向翻飞，瀑布般的黑发像旗帜那样扬起，苍白的面孔上，漆黑的眼眸里闪烁过猩红的光芒。与这明亮耀眼的神国格格不入的黑暗气息自黑色的战神身上弥散开来，她缓步向前，一路展开妖娆的黑色花朵，最后停驻在原的面前。 　　女神的歌声戛然而止。 　　黑色的战神弯下腰正对原的目光，伸出被黑色甲胄包裹的纤长食指，轻轻地按在对方浅粉色的嘴唇上，自己则重复那突然中断了的词句： 　　 　　“Where have all my memories gone? (and lost) 【所有的记忆都去了何方？（或已遗失）】” 　　“Should I roam again up yonder hill? 【我是否还该在尘世徜徉？】” 　　“I can never rest my soul. 【我将永世无法安眠】” 　　“Until you call my name, 【直到你呼唤我的名字】” 　　“You call my name from the heart. 【你从心底呼唤我的名字】” 　　 　　湿婆用空着的那一只手撩起阻碍视线的细碎发丝，她低头看着原脸上略微怔忪的表情，苍白的面孔上浮现出略带恶意的笑容： 　　“……now，please call my name.【那么现在，请呼唤我的名字】” 　　紫发的女神仰头看着她，脸上最后一丁点表情也消失了。 　　她开口：“湿……” 　　第一个音节还未出口就已经被打断。 　　“什么人？竟然能够潜入这里！立刻放手——然后滚出去！”雷分辨出了风中传来的第三个人的声音，他立刻抓住自己的锤子，身手矫健地踩着生命树和善恶树的枝干冲向这城堡般古树的另一端，或许是因为担心而惊慌失措，他脚下的力道没有经过任何控制，对两棵古树来说这力气或许实在是大了一点……雷一路踩着金色的枝叶飞跃，他踩过的枝干都不住地颤抖，好好生长着的金色叶片也都被恶意地甩了下来，“簌簌”地落了满地，铺成金色的华毯。 　　不过很可惜，雷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智商低下的野猴子类似物是完全不懂得欣赏这样唯美的景象的，所以他的脚步丝毫没有停留。当然，雷不只是没有审美的细胞，他也不懂得何为保护植物——一路狂奔翻阅城堡般巨树的时候，这一路都被踩得快要痛哭流涕的生命树和善恶树对这个它们看着长大的熊孩子毫无怜悯之心，就在雷即将彻底穿过厚重浓密的金色树冠的时候，生命树【也有可能是善恶树？反正他俩都搅合在一起没差啦】终于忍无可忍地伸出一根光辉璀璨的金色枝条，凶狠地抽在了熊孩子的屁股上！ 　　正处在飞跃状态中的雷完全浮空，脚下根本没有着陆点，这一下子可谓是正好抽在了关键的地方，顿时整只野猴子【整个人？】的重心都不稳了。他此时本来就处在树冠边缘，生命树/善恶树一抽的余威正好给了他一道冲击波，正正好好恰恰当当地把这个熊孩子给从树冠上抽飞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熊孩子……野猴子连绵不绝的惨叫声。 　　“啪叽” 　　这是熊孩子……野猴子当啷坠地宣告狗带的声音。 　　“啧啧，真是蠢的惨不忍睹啊。”湿婆不忍直视地捂了下眼睛，“刹”地一声抽出镶嵌着猩红宝石的黑色长剑，剑刃稳稳当当地停留在距离雷脖子不超过一厘米的地方，当某个头朝下坠地的野猴子顶着满脸泥撅着屁股想要爬起来的时候，脖颈上传来的冰凉触感成功静止了他接下来的一切动作。 　　“真蠢啊，雷。”湿婆俯下身子轻声说，看着满脸泥泞的年轻神明满脸的不甘，“你这么蠢，哪天被人悄无声息地干掉了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吧？” 　　湿婆恶意地笑了起来。在经过泷的训练之后，她现在的表情——不论什么表情都是满脸风骚满身骚气，和以往的人设差别巨大，简直叫人细思恐极。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原，快走！”智商低下的雷依然没发现面前的黑发人就是他曾经高冷无比的监护人，还在大声嚷嚷着，不过话语里透露出来的对原的这份关心，倒还是让人觉得很是满意。湿婆低低地笑着，手里握紧了剑柄，极其缓慢地向着下方压去，年轻莽撞的金发神祗后经一凉，细长殷红的血痕在小麦色的健康皮肤上浮现出来。 　　只要湿婆手上的力道加大一点，这个莽莽撞撞的熊孩子就得死了回炉重造。 　　在造成更严重的后果前，湿婆忽然收手，黑色长剑化为流光消失在她的掌心，浑身上下已将开始泛起白紫色电光的年轻雷神一个激灵，在地上迅速地打了一个滚翻身起来，伸手拉着原退开几步，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手套上不出意外地沾上了血的腥味。雷胡乱抹了几把脸，好歹把脸上沾着的泥都给蹭下去了，这才看得出来是个硬朗帅气的年轻人。 　　湿婆看着这还没认出自己来的傻孩子一系列的动作，莫名其妙的就高兴起来了。雷那把缠绕白紫色雷霆的锤子还在她脚边，她一脚踩在上面，对着雷微微扬起下巴，一脸挑衅：“你的锤子，不要了吗？” 　　雷本能地伸手摸遍全身，最后只能瞪着湿婆踩着锤子的那只脚，看起来有攥紧拳头直接冲上去白刃战的架势。 　　场景里的火药味有点浓郁，但在它们进一步引爆之前原毫不犹豫地打断了正在进行的奇怪剧情：“雷，别犯傻。湮，不要胡闹了——真难得有一天我居然会对你说出这句话。” 　　湿婆还没什么反应，蠢猴子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智商欠费雷却先炸了：“等等！？这家伙是湮！？” 　　蠢猴子一脸的“你tm在逗我”。 　　“谁在逗你了，我可没在逗你。”湿婆耸了耸肩，黑中泛红的瞳仁颜色迅速地变浅，最后化为璀璨夺目的金红色，“看来我的伪装还挺成功。虽说只是个没智商的蠢猴子，不过骗过去了我还是挺开心的。” 　　一闪之后金红色又重新更改为阴沉的黑红色，湮仍旧维持着一片黑的“湿婆”模样，整个人都和这片色彩缤纷的世界不太搭调。 　　雷一脸的目瞪口呆。 　　“先别管他。”原推开智商欠费的某人，直接对着湿婆问话，语气简直毫不客气，“为什么突然回来了？这样很容易暴露……发生了什么事情？ 　　“啊，这个啊。”湿婆手中微光一闪，顿时出现了一个圆圆的大大的白色卵装物体，“龙岛那边的事情你们知道了吗？这是我抢救回来的龙蛋……好吧，我们慢慢说。” 　　 　　…… 　　“In my long forgotten cloistered sleep, 【在我漫长到被遗忘的隐秘之梦里】” 　　“Someone kissed me whispering words of love. 【有谁吻着我呢喃爱语】” 　　“Is it just a longing of my heart? 【是否这只是我心中的渴望？】” 　　“Such a moment of such peace. 【宁静安详又白驹过隙】 　　莉莉丝清雅的歌声还在继续，初的神智恍惚，这首歌仿佛一把钥匙，唤醒那些他已被模糊不堪的记忆——那些本源意志想要抹掉、想要混淆，他自己，作为名为“初”的个体，却拼了命都想要留下来的那些东西。似乎有紫色的影子在眼前摇曳，初迷茫着伸出利爪般的手，迎接来温暖而柔软的触感——温暖而柔软的皮肤，还有温暖而柔软的血。 　　莉莉丝握着他的手，握着那只狰狞丑陋的黑色利爪，即使这东西会割伤她自己。 　　她只是握着，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开。 　　初的神智又有一阵的恍惚，他的眼前一黑，仿佛又回到了最开始最开始的时候，他没有遇到原的时候，他连形体都还没有的时候，他连世界都还不了解的时候。 　　 　　在那样漫长、空虚、寂静的时光里，谁唤醒了我的意志？ 　　谁为我取了名字，谁引导我去看一个又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谁在月亮清冷温柔的光辉下，轻吻我的面颊，指引我何为爱和希望？ 　　我想要见你……想要见到你……这是否只是我心中的渴望？……是否只是垂死灵魂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想要见到你……想要回到过往的时光。 　　那样安详、宁静、美丽的时光。 　　却总是过得那样地快。 　　恍如白驹过隙。 　　 　　初恍恍惚惚地低下头，莉莉丝本能地上前一步，将眼前这个脆弱的男人搂进怀里，如同母亲拥抱她最爱的儿子，那样的亲密和温柔。 　　莉莉丝的手指□□初浓密而柔顺的暗红色长发当中，动作缓慢而轻柔地为他梳理略显凌乱的发丝。 　　她不知道自己所爱的这个男人此刻为何会露出幼兽般脆弱的模样，但她知道一件事： 　　这是她少有的、可以肆无忌惮地拥抱他的机会。 　　不用顾忌任何事……倾尽全力地去爱一个人。 　　莉莉丝膝盖微曲，她把下巴轻轻地放在初的头顶上，低低地歌唱： 　　 　　“Where do all the tears come from? (to my eyes) 【这苦涩的泪水从何来（到我眼中）】” 　　“With no memories why should I cry? 【明明没有记忆我为何哭泣？】” 　　“I can never rest my soul 【我将永世无法安眠】” 　　“Until you call my name.【直到你呼唤我的名字】” 　　他还记得什么？他那被本源意志侵蚀一空的大脑里都还剩下了些什么？ 　　相遇？共游？欢笑？分别？ 　　不……他都已经记不清了。 　　至于爱？ 　　他已经忘掉爱情的模样了。 　　这个事实让初想要放声大笑。 　　是的，是的。这真是件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比这更重要、重要得多的回忆他都已经记不起来了，可他偏偏记住了这个。 　　记住“他已经忘掉爱情”这件事本身。 　　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埋头在莉莉丝怀里的初忽然狂笑起来，莉莉丝愣住了，歌声有一些微的停滞，但是随后又连贯如初。 　　因为那个狂笑着的男人以前所未有的目光注视着她，以她在这世界上所听到过的最悲伤的声音对她说： 　　“继续。” 　　于是莉莉丝遵从了这个命令。 　　接着，海潮般的悲伤，淹没了红发的魔王。他的眼泪像浪涛那样愤怒而凶狠地翻涌着，最终化为倾泻而下的洪流。 　　 　　这悲伤的泪水从何而来？ 　　明明没有记忆我为何哭泣？ 　　我无法入眠。 　　可是已经没有人呼唤我的名字。 　　 　　初在流泪。初在微笑。 　　他一边微笑一边流泪，仿佛整个人都已经被绝望吞噬。 　　他想，自己或许一直都没有改变过。 　　他只是欺骗了自己，欺骗自己懂得世界，懂得欢喜，懂得悲伤，懂得快乐，懂得爱。 　　可事实上，他就马戏团里愚蠢的小丑一样。落寞和孤寂都是一个人的事，那个带着面具的小丑，对着别人他永远笑的那么开心那么灿烂，可永远没人知道，那张滑稽的面具下他是哭是笑，是欢喜是悲伤。披着虚伪而真实的躯壳，一点一点塑造苍白的自己，而最初那个懦弱孤独的孩子躲在光鲜的表皮下面，漠看世事沧桑。 　　这首歌即将到达最后的顶峰，莉莉丝用悲凉微冷的女音唱出最后的结尾； 　 　　“You call my name,【你呼唤我的名字】” 　　“You call my name.【你呼唤我的名字】” 　　“Call my soul from the heart.【从心底呼唤我的灵魂】” 　　 　　『原？』 　　『初？』 　　『嗯，我在。』 　　『嗯，我……不在。』 　　　　 　　 第230章 第42章 摧枯拉朽 　　 　　“所以说，具体情况就是现在这样。”湿婆伸手敲了敲怀里那枚不知道是死是活的龙蛋，长出了一口气，“根据观察和分析，逃出来的龙族几乎没有多少，目前唯一已知可能的幸存者就是我怀里的这个小家伙——水下不知道几万尺的深度，龙蛋也真是坚固得出乎我的预料。”她上下比划着看了看，惊奇之极地发现这圆溜溜的东西上面似乎连一小条裂痕都没有——不过转念一想也对，有裂痕的话，哪怕只是一条小裂痕，也足够让这颗蛋在深海里面爆成一团有机质了。 　　它能幸存，跟这蛋壳的坚硬程度和完好程度有很大关系。 　　“这个消息我略微知道一些，但具体情况并不清楚。”原面色凝重，生命树金色的枝条安慰地摸了摸小女神的头，“最开始的时候提尔斯是准备把这个情况直接汇报给这里所有留守人员的，但据说西比尔中途阻拦了他的报告，所以我们的消息才会之后滞后这么多……说到这个，泷目前可能还不清楚这件事。” 　　祂要是清楚的话，现在阿胡拉已经被一个暴走的神满世界追杀了。 　　“只是不知道泷现在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湿婆长出一口气，只觉得心里七上八下，担忧更甚。前一次，泷发疯险些杀掉了莉莉丝，这种不计后果的行为只会是双方力量差距拉大，一个不小心还有可能引起对方的全面反扑，他们倾尽全力之后能幸存的人会有多少个？ 　　少的不能再少。 　　具体的情况是湿婆无法预见到的，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世界一定会完蛋。 　　——那可不是什么人都乐于见到的美好场面。 　　“喂，我说，你要一直抱着这东西吗？太傻了……”这边大人们讨论正经事的时候，熊孩子雷一脸嫌弃地看着湿婆怀里那颗不能吃的蛋，有点不甘心地强行插话。 　　他才不是想要吸引某个人的注意力呢，哼╭(╯^╰)╮ 　　“唔，说的也对。”雷的插话把湿婆和原的注意力成功转移到了龙蛋上，姑娘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觉得这东西实在是个烫手山芋。 　　拿到泷面前去，然后在对方问为什么的时候告诉祂大实话：你家一群孩子们可能就剩这一个了？ 　　泷分分钟暴走。 　　不拿到泷面前去，他们这里也没有人有饲养巨龙的经验……啊，不对，骑士王可能养过龙……问题是，骑士王已经遵照约定去守灵魂之流了，这种时候再去折腾人家好像不太好吧……？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这蛋还能孵出小龙来吗？ 　　没有生孩子经验也不可能有这种东西的概念姑娘们：两脸懵逼。 　　最后生命树实在忍不住了，抽出一根枝条卷走了龙蛋，霸气侧漏地无声宣布：这颗蛋，被我承包了！ 　　……对不起扭曲了一下生命树的树设，你们要相信它是一棵正直善良温柔热心肠有母亲般怀抱的好树，这个霸道总裁的画风只是错觉而已→_→ 　　“给生命树照顾也好。”原抬头瞩目了一下那个被金灿灿的枝条包裹的圆蛋，“它对栽培生命很擅长——这下我们不用担心了。” 　　“好吧，这就解决了一个顾虑。”湿婆耸耸肩，“那么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去看望一下泷，并且委婉地告诉祂发生了有一会儿的关于龙岛的惨剧？” 　　“总不能一直瞒下去，更何况时间久了也瞒不住。”原点了点头，“过去看看吧……希望祂能冷静一些。 　　中庭，混沌王城。 　　飘渺的歌声很快就在这座漆黑的城池里消散了。高入云端、俯视大地的王座上，红色的魔神闭着眼睛，脆弱地埋头在莉莉丝怀中。 　　仿佛这样，他就可以假装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他还只是最初那个稚嫩迷惘的生灵。 　　莉莉丝垂下眼帘，静静地陪伴着仿佛陷入沉眠的初，暗自在心中祈祷，这一刻能够久一点，再久一点。 　　空气里传来些许波动，莉莉丝惊觉，她微微偏头，仿佛正在倾听什么东西。 　　隔了一会儿，栗色头发的魔女拥紧了怀中孩童般脆弱的红色魔神，低低地说：“主上，路西法已经返回混沌王城，至于阿胡拉和耶梦加得……阿胡拉正带着耶梦加得前往西陵，似乎正在联络距离那里最近的驻守军团，进行……调兵。” 　　“……我记得，驻守在西陵附近的军队由计都和罗睺两兄弟统帅。”沉默了一下，初的声音格外低沉，“他是想要做什么？”红发的男人在莉莉丝怀里发出含混不清的询问声，仿佛自言自语。 　　“我想，大概是……”莉莉丝不自觉地收紧了手指，抓牢了初红色的发丝，她接下来的声音里带了几分不确定的意味，和几分隐约的惊恐，“……报复。” 　　是的，报复。 　　——都说曾经爱的有多深，绝望后就会有多憎恨。 　　此言绝真。 　　原初之国。 　　在泷的行宫里，湿婆不费丝毫力气地找到了那个明显状态不对的家伙。 他背后的宫殿之中，沉睡着一头头巨龙。他们的身影似真似幻，游离不定，睡相安详甜美，如一场永不结局的盛大美梦。 英灵。 龙族的英灵。 泷召集了子民的灵魂，并将之化为强横的军队。 　　湿婆那简单粗暴又直接的叙述，只换来对方一句浅浅淡淡、不急不缓的话语：　　 　　“你说的，我全部都知道啊。” 　　俊美的黑发男子向猫一样慵懒地侧卧在松软的沙发上，祂难得地用镶金嵌银的头冠将那头自然卷的蓬松黑发梳理起来，发冠边缘点缀着细小的珍珠和钻石，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体现出一种暴发户一般的强横气势来，却又带着无可比拟的君王般的威仪。祂披上黑底金文的皇袍，除去了平日里带着的那些细碎繁琐又女气的首饰，换上了漆黑的防具——祂的衣襟散开，暴露出的每一寸肌肤和线条都充斥着力量…… 　　泷舍弃了女性的美学，重又变回最初那个血腥蛮横的龙族君王。 　　“阿胡拉，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祂低低地说着，言语里仿佛涌动着风雷。 　　“你现在的状态在我看来可不怎么妙啊，泷。”湿婆凝视着祂，在她身后，原和雷倚靠着门栏站着，不置一言，“你需要镇定一点……阿胡拉出逃是我们都知道的事，为此泰坦族甚至损失了不少人手，愤怒的绝不止你一个。你最好不要做出什么过于冲动的事情……比方说，横跨整个世界追杀那个不值得这样做的叛徒。” 　　“哦？这话要怎么说？难道我要在那个恶心肮脏的臭小子杀尽我的族裔毁灭我们的骨血之后像条哈巴狗那样跪下来舔他的靴子吗？不……这绝不可能，这永不可能。”泷的声音里似乎带了点笑意，但祂发出咄咄逼人的质问声，这点浅薄的笑意在愤怒里被搅和殆尽。 　　但在愤怒到了极致之后，祂反而冷静下来了……这简直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想我现在很冷静。” 　　即使这种冷静是建立在疯狂的憎恨和愤怒之上的。 　　泷黑色的瞳仁里，透出无以言喻的危险气息。 　　“虽然反复强调着自己很冷静，但在我看来，这简直就是世界毁灭的前奏啊。”湿婆低低地说着，同时左脚不动声色地向前跨了一步，她的腰背挺直，漆黑一片的眼眸里缓缓荡开慑人的红——那颜色鲜艳如龙谷红海，妖冶如曼珠沙华。 　　她的手无声地按上了剑柄。此刻腰间悬挂的长剑不再是糊弄自己和敌人的地摊货批发款，而是她很久都没有上手了的……雷沃汀。 　　烈焰之剑，灭世之剑。 　　虽不及“世界”之威能，但对一个“概念”挥下屠刀也已足够。 　　“那么，你是否不介意告诉我一件事——接下来，你要做什么？或者说，你准备去做些什么？”湿婆略略歪头，黑色发丝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她的眼睛始终一眨不眨地盯着沙发上垂眸沉思的男人，仿佛那是头草原上伺机而动的雄狮，随时会吼叫着扑上来咬断猎人的咽喉。 　　泷垂着头，漫不经心地摆弄着黑底金纹串珠缀饰的袍角，好像突然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可当湿婆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似乎憋不住了，平静的假象在一瞬间崩塌殆尽。修长的手指停止了动作，黑发黑眼的群龙之首抬起头来，细密光亮的黑色鳞片爬满了俊美的面孔，瞳仁里爆出星海般的金芒！ 　　站在一旁的原拉着雷的手臂，不动声色地拉着他后退了几步。在一场即将开始的大战面前，弱鸡们的战略性撤退无疑是很有必要的——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强行围观大神作战的结果可能就是丢掉性命。原自己倒是不怎么担心，问题是出生牛犊不怕虎的雷肯定做不到——而且以这熊孩子的性格，你觉得他会躲吗？ 　　——答案显然是不会。 　　这种智商，真是让人想想都觉得悲伤。 　　“接下来，做什么？”泷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着，黑色的瞳仁几乎要被暴涨的金芒彻底覆盖，他每说一个字那些黑色的鳞片就翕动一次，迅速张开又迅速合拢，鳞甲碰撞爆起细弱的火花，使泷脸上颅骨变形的痕迹越发清晰起来。 　　祂说这话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抬起了手，身后群龙的英灵在这一刻得到了信号，迅速地从蝉伏沉眠中苏醒，迅速地狂暴起来！它们或伸长脖颈或舒展双翼，仰天发出狂怒的吼叫声，掀起狂暴至极的声浪！ 　　然后这些古奥狰狞的凶兽重又低下头来，汽灯般的眼睛注视着执剑的神。 　　那目光足以令历史上所有的英雄人物都在这一刻战栗不止，可黑发的神只是依旧笔挺地站着，纤长的手指稳定地搭在黑色的剑柄上。 　　“接下来……阿胡拉，莉莉丝，亚当……所有的人，都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龙族之王从沙发上站起来，向着湛蓝的天空展开双臂，如此暴君般地宣布着。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啊。”湿婆轻声说。她手腕一动，雷沃汀在空中划出一道黑红色的流光，“你会让我们这么久以来的努力全部付诸流水……像你这样乱来的话，这个世界可是会被玩坏的。” 　　“世界如何，与我何干！”泷面目狰狞地咆哮着，祂明明与识破一般高，可这时候湿婆却有一种对方正俯视着她的错觉。 　　“……”湿婆愣了一下，握剑的手不自觉地松了松。 　　这话说的……莫名在理啊。 　　是啊……世界如何，与我何干呢？ 　　湿婆不由自主地顺着这个思路去想。 　　凡世族群，没有一个是她所在乎的，生死存亡皆与她无关；概念生命的特性则决定，即使星球崩灭、空间坍塌，她也不会随之消亡。 　　——世界存亡，与她何干？ 　　既然如此……那么她又是为何而战的呢？她战斗的理由又是些什么呢？ 　　这是一场没有理由也没有道义可言的战争。 　　而湿婆此刻，已被那莫须有的理由所动摇。 　　——她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毫无意义的。 　　 　　多年以后，“阿瑞斯”找到了连接自己和世界的纽带，那些故人和往事，那些友人和未来……因为不愿看着他们消失，不愿曾经的一切化为乌有，她选择战斗。 　　而在现在……“湿婆”并没有属于自己的理由。 　　为何而战？ 　　因为这是大家的决定。 　　这是命令。 　　一切的抉择都并非出于自我意志决定的结果——如是而已。 　　所以她迷惑了。 　　 　　“够了。” 　　“世界与谁有关，又为何如此，这理由在我而不在你。” 　　温柔无形却又凌厉决绝的能量力场随着清澈的声音扩散开来，狂躁的龙族英灵在一瞬间被强制进入安眠，泷面颊上开合的黑色鳞甲被可怖的力量彻底压制，强行隐回皮肤之下，眼睛里暴涨的金色光芒在瞬间消匿无形。同样地，湿婆红色的眼睛褪回了黑色，而她的动作没有任何的改变——除了一件事：她把雷沃汀收回了剑鞘。 　　巅峰神帝和巅峰君临层级的力量在一个瞬间被强行压制，向来温柔软糯的紫发女神张开了自己的力量领域，轻而易举地压制了即将暴作的两个人。 　　即使本身不是倾向于战斗型的“概念”，至高也还是至高。 　　泷和湿婆，两双变回黑色的眼睛齐齐看向刚才出声的原，一双眼睛里带着原的力量也无法压制和平缓的愤怒，而另一双眼睛里盛满空洞和迷惘。 　　“这是我的世界，而你们出生于此。” 　　原大步向前，白色的裙摆飞扬。她站在泷和湿婆之间，面目表情是许久未见了的严肃。 　　“你们是世界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 　　她咬紧了字眼，说话的腔调从未如此令自己厌恶。 　　“而这是母亲的命令。” 　　她接下来的话，一字一字掷地有声。 　　“只需执行即可。” 　　语气何其暴君，字句何其□□，形式何其□□。 　　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湿婆的目光始终流连在别的地方。 　　可他们接下来所说的话，却是一模一样的： 　　“如您所愿，my King。” 　　——当面对一群不服管教肆意妄为的暴徒时，一个暴君，远比一位贤明的领袖更加有用。 　　 　　 第231章 第43章 消逝后的缅怀 　　 　　“如您所愿，my King。” 　　泷俯身行礼，嘴角却始终带着嘲讽的笑容。 　　——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以前，祂仍旧是那个肮脏、丑陋、不服管教、不顾伦常的深渊生物，对着大地上祂所迎接的第一缕阳光，对着那个难得以善意对待祂的世界，发出张狂又刺耳的笑声。 　　原的脸色沉了下去。 　　大家心情都不好，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下去，泷最后只能选择在这里狗带。 　　本来情况可以柔和一点解决的，可惜某人自己选了不停作死的不归路。 　　原走到泷面前。 　　女神殿下还没想到怎么动手处理眼前这熊大人的时候，一旁的湿婆首先发出了转移注意力的声音： 　　“时间很紧，我想我恐怕不得不离开了。” 　　湿婆心里估算了一下她从古都罗成那里“擅离职守”的时间，遗憾地意识到如果她再不回去，阿修罗那个不知道究竟是满脑子大智若愚智商还是满脑子黄色废料情商的家伙很可能当她死了或者重伤了，无论他脑补的是哪一种剧情，湿婆都不难想象接下来那满地小火车“污污污污”的情形。 　　……而且说真的，湿婆其实不太理解“呜呜呜”和“污污污”两者间的区别，可为何每次原见到后面那三个字连在一起的时候就会露出十分微妙的表情呢？好孩子湿婆不是很懂_(:зゝ∠)_ 　　一想到这里，湿婆就不由自主地低头【重音】看了看那只高度还不到自己胸口的紫毛小女神，眼神和表情都十分令人费解。 　　紫毛女神全付的精力都用来管教熊大人泷和熊孩子雷了，目前基本没有多余的耐心分给湿婆，于是在这种告别的时候连一个柔和的眼神都欠奉，直接摆手摆手再摆手，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个字、一种气息： 　　滚。 　　“滚滚滚滚滚滚滚！快滚快滚快滚！走好不送！”语气简直嫌弃的不能再嫌弃。 　　□□者气质爆表的原粗鲁地挥手，顺势一拳头给泷留下一记约等于不存在的攻击伤害。 　　湿婆：“……”讲真，原你的攻击力真的是比战五渣还战五渣啊。 　　湿婆默默地转身，默默地一步一步退出去，然而正当她快要完美地“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时候，那边难得爆种抡拳头上结果效果完全不能直视的原却忽然抬起头来，冲她的方向勾了勾手指，用难得凶狠的语气命令道：“湿婆，你先等一下——正赶上好时间，战斗力借我用用。” 　　听见自己名字识湿婆本能地转过身来。但在她还没反应过来原后面那句“借你战斗力用用”究竟是个什么意思的时候，紫发的女神已经扑进她怀中。湿婆下意识地伸手将对方接住，白色塔夫绸裁制的裙裾擦过黑亮的甲胄，识破只觉得怀中人的触感蝴蝶般轻盈，同时也蝴蝶般脆弱，似乎只要双手轻轻一捏，便会在瞬间凋零消逝。 　　湿婆一时间不由得有点恍惚。 　　细弱、轻盈、美丽、脆弱的生命。 　　可她却又是脚下辉煌城池的铸造者，其下万千生灵的缔造者，诸族文明的奠基者和传承者。 　　是慈母，却也是严父。 　　万世万灵敬她为母，却不约而同地忘记了，在那个男人离去之后，她也是“父”。 　　原轻盈地扑进湿婆怀中，星星点点的乳白光芒从她的身体四周浮现出来，迅速地扩散蔓延，光点越来越多，越来越亮，有如黎明是天空中隐约浮现的莹白星海，那色彩高贵、纯净、神圣。 　　灼目的白光将黑与紫的身影包围吞噬，骤亮的光芒下一切缤纷绚丽的色彩都不由得为之暗淡，对视网膜的过度刺激迅速传达至视神经再到神经中枢，蠢的完全不懂调节身体内部协调运作的雷不由得捂着眼睛发出惨叫声，而比雷资历要老很多的泷则仅仅只是眯了一下眼睛，瞳孔缩小到近乎肉眼不可见的境地，便将强光带来的不利影响消洱无形。 　　族群被叛徒血洗的愤怒还积蓄在祂的心头，即使被原的力量场压迫又或者湿婆真的冲上来打祂一顿，即使明知道会被揍得很惨，但此刻身为好战分子的泷显然是不会去计较那些的……只是现在，以野兽的敏锐直觉，泷意识到，那片光芒里传出足以令他骄傲灵魂战栗不已的气息。 　　那份危险，甚至还要胜过当年执剑御空的那落迦！ 　　那落迦……当这个象征灾难和不幸的名字在心头响起，愤怒的火焰被轻易地压灭了、无形的重压卷携着冷静，重新回到了泷的脑子里。 　　神呐……原是“融合”。 　　是力量的升华。 　　是生命的进化。 　　她……不。 　　她们……会变成什么东西？ 　　灼目的白光像微尘那样聚集又像微尘那样分散，整个过程看似缓慢实则迅速，眼前光鲜的爆裂和消逝都是只一瞬间的事，亿万分之一秒内达到极致，亿万分之二秒内消于无形。可就只是这么一个瞬间，就足以击溃龙所有的愤怒和心理防御，在祂耳边敲响震耳欲聋的警钟，音量之大足以令这强横身躯的耳膜在瞬间崩裂！ 　　白光散去，人影显现。 　　高挑修长，披甲挂胄。 　　只有一人。 　　泷不可自控地颤抖起来。 　　至于眼睛还没从强光刺激中恢复过来的雷……抱歉，这小子始终处于状况外。 　　“神呐……”泷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吐出狂信徒般的词句。他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那样，笨拙地模仿着成人的步伐，踉踉跄跄地跑到那个人面前，膝盖一软，几乎是克制不住地要去跪拜。 　　空气中些微的光点明灭闪烁，给那人的脸孔打上一层虚浮的幻影。 　　那个人垂下眼，目光瞥向慌乱无措又狂怒异常的概念，喉咙里吐出的声音低沉磁性，足以蛊惑着世上一切的生灵： 　　“‘英勇’？” 　　她在问询祂的本名——本源之名。 　　“是的，没错……‘英勇’——我是‘英勇’。”泷半跪在地上，祂仰着头试图看清那个人的面孔，语气里带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迫切和恐慌。祂注视着对方，身躯不自觉地颤抖着。 　　——祂在本能地恐惧。 　　“你看起来很害怕。”对方轻声说，逶迤拖地的紫色华发微微摇晃，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泷黑色的头发。 　　“不过无所谓了。” 　　泷正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登时只觉得头顶一痛。对方扯着祂的头发让祂向后仰去，手腕上的力道凶狠，丝毫不曾顾及同袍的颜面与自尊。 　　“先让我揍个爽再说，你这熊孩子。” 　　融合后身高终于突破一米五五的女神殿下愉悦地笑着，把指节捏的发出“咔吧咔吧”的响动声。 　　泷：“……” 　　千言万语，化作心头四字： 　　——吾命休矣！ 　　 　　——【接下来的剧情没有什么看头，就是原融合湿婆之后怒砸泷的血腥暴力场面，为了顺应我国营造安全绿色和谐网络环境的要求，这一段我们就跳过不写了，直接转接事后……啊不对，直接转接揍完之后的剧本】—— 　　 　　“嘶……还真疼啊……” 　　泷抽了口冷气，晃了晃不太清醒的脑袋，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跪在地上，连忙爬了起来，一站稳便觉得头痛欲裂，眼前景物也是一阵天旋地转。 　　……这感觉，糟心的像是刚死了一回。 　　“你对自己被揍成猪头这件事看起来接受的还是很好嘛。”原瘫软在地上，欣赏着向来最重视容貌的泷难得一见的糟糕模样，虽然自己现在累的一个手指头都不想动，但她还是发出了愉悦至极的笑声。越强大的力量融合起来越是消耗体力，借用湿婆力量爽了一把的后果就是，原现在简直快要变成一滩烂泥。 　　但是防守揍人左右开抡肆意妄为真的是件很爽的事情→_→原才不会告诉别人，泷被揍成猪头时，她心里简直爽翻了天。 　　——你们永远也理解不了，一个战斗力和身高都远低于境界层次的女神的悲伤。 　　泷忍着痛四下里看了一圈，忽然发问：“队长大人呢？” 　　看来这孩子已经被揍得服服帖帖的了。 　　原在冰凉的地面上摊开四肢，舒服地回复：“回阿修罗那儿，继续她的间谍大业去了。” 　　……然而，女神殿下说这句话的时候，湿婆其实还没回去呢。 　　 　　原初之国的景致向来很美。 　　很久很久前大家还都呆在一起每天其乐融融的时候，有亚当和月两个极端完美主义者负责环境的养护；如今虽然走了一个亚当，可月的强迫症似乎变本加厉了起来，万神殿周围的环境营造的越来越好——具体怎么个营造方式我们还是不说了，小精灵们已经哭晕在花蕊上了。 　　在凡世族群看来，这样的场景简直就是约会圣地——遍地都是花海，各处景致美如画，而且还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那种美……此情此景，不跪下求婚简直是太可惜了。 　　也就是在这样的“求婚圣地”里，湿婆迎面撞上了好久不见的尘。 　　……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呆在阿修罗身边的每一天，已经升华为演技帝的湿婆都觉得简直是度日如年。 　　反正离下去还有一段路，一黑一白两个家伙干脆一边走一边聊。 　　“最近情况如何？”他们并肩站着，湿婆偏过头，没想好聊什么话题，于是就顺口问尘军情。 　　“应该说出了被您带兵接连攻陷的地方和龙岛外，一切都很好。”尘有点无奈地笑了笑，脑袋上几缕银色的头发翘了起来，“泷在阿胡拉逃离之后状态就一直不太稳定，为此女神殿下把祂限制在了这里，没有允许不能擅自离开。除了泷，皓和月也留在这里，时刻注意着下界魔王军的动向——但由于计都和罗睺的缘故，魔王军重要据点大多无法观测。除了他们三人留守，其他人都在凡世驻军，各自福泽一方族群，以震慑魔王军的行动，轮流回来上报情况。” 　　“初的部署大多集中在中庭，近期内，除了始终在外的阿修罗和统合并操纵了暗神族的亚当，其他人都集中在混沌王城，少有外出的情况。”湿婆回忆了一下从阿修罗只言片语中得来的消息，精简言道，“但从龙岛的情况来看，应该说不是魔王没有行动，而是他们中的部分行动旁人都不知情……龙岛沉没的地方确实有阿胡拉的气息，但这件事情委实不可能出自他的手笔——他做不到。我也没有在那里发现‘概念’留下的痕迹……所以究竟是谁动的手？皓和月有看到吗？” 　　湿婆疑惑地对尘发问。 　　尘露出一个有点无措和茫然的笑容：“如果看到了，这事就不会到这个地步了，殿下。他们和我说，那时龙岛附近的空间被扭曲了。等到空间修正完毕，事情已经结束了。不过，”他顿了顿，“提尔斯向其他人传达这个消息的时候，西比尔找到我，说她看到了一条蛇——一条长的足以环绕整个龙岛的蛇。” 　　……西比尔。 　　这个熟悉的名字再次在耳边响起的时候，湿婆有一瞬间的怔忪。 　　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惯来优雅、从容的女人最后的模样……半身美人半身枯骨，死相狞恶可怖。 　　活着的时候那么美丽那么优雅，死时的模样不堪不洁令人害怕。 　　“不知道西比尔现在在不在，也许我们可以问问她，关于那条蛇的细节。”尘敏锐地注意到了湿婆的异样，轻声问询，“殿下？您怎么了？” 　　“……尘。”湿婆慢慢转过身来，只觉得从喉咙里吐出来的每一个音节都如此沉重，沉重的快要压弯她的脊梁。 　　“西比尔死了。” 　　尘露出讶异的神情。 　　“……我看着她死的。” 　　她轻声补充了一句，冥冥中，耳边又传来那个柔和的声音： 　　 　　“亲爱的摩西……” 　　 　　她从未想这一刻这样清晰地意识到…… 　　西比尔，是真的，已经死了。 　　死了。 　　不再有了。 　　 　　【够了，不再有了。就是有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美了。】——莎士比亚《第十二夜》 　　 　　　　 第232章 第44章 灵魂结晶 　　 　　西比尔死了。 　　骑士王也死了。 　　古都罗成覆灭，祭司灭族。 　　这些消息的惊悚程度简直不吝于那落迦再来一次灭世。 　　湿婆和尘两个人最开始本来是抱着“老朋友啊挺长时间没见了我们就来唠唠嗑相互关心一下好了”的心情开始谈话的，结果随着话题的慢慢发展，一丁点儿被关心了的温暖感觉都没有，倒是像被冰水劈头盖脸地浇了好几顿一样，透心凉，心飞扬。 　　形式真的是……不容乐观啊。 　　话题越进展越悲伤，到最后双方都忍无可忍地结束了这场本该温暖无比的唠家常，觉得自己好像又变回了前身的模样，在那个永远一片纯白的北地雪域内被冻了几千年，成为一块可以完美散射太阳光芒的花岗岩。 　　……虽然说实际上他们根本感受不到温度的变化。 　　谈话和平终了，湿婆和尘彼此挥手说白白，一个继续回去当她的卧底，另一个则前往万神殿，准备向女神汇报近来的情况——当然也包括湿婆忘记跟小女神说的那一部分。 　　再次分别的时候尘很是有些不舍。毕竟，虽然自家殿下目前在敌方卧底，但她是在一个很活跃的军队里卧底，跟己方人群的交涉其实也不算特别少，奈何阿修罗的军队不知道为什么，行军的路径总是远离尘驻守庇佑的光神族领地，责任感爆棚的骑士就只能呆在军帐里咬着小手绢，心情复杂地看着自家殿下在远方以摧枯拉朽的气势攻破一座又一座城池……同时也离他越来越远QAQ 　　我们先不提忠犬骑士心里那点小小的怨念，重新转回湿婆这一边。她和尘分别之后，被拖沓了许久的脚步终于再次轻快起来，当湿婆回到古都罗成时，看着一群还在废墟里挣扎的人，心情很是复杂。 　　她停留在原初之国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 　　她和尘聊了很多事情，彼此交换了不少信息，两个很久没见了的老朋友都觉得时间简直是过得飞快。可实际上，从她离开古都罗成到重新返回那一片废墟，所花费的时间还不足半个钟头。 　　可能是由于原初之国和凡世实际上并不处于同一维度空间的缘故，原初之国里的这半个钟头稍稍折合了一下，放到人世还不足十五分钟。完全不想去纠结这个情况究竟是怎么个原理的湿婆匆匆赶回自己原先所处的地方，躲着那些已经从废墟里挣扎出来的人，忙不迭地在一阵鸡飞狗跳的烟尘里把自己埋起来。 　　女神在上，但愿阿修罗那个智障没有找过这一片地方。 　　湿婆如此想着。 　　她已经完全把迦楼罗的事情忘到脑后去了。 　　——说真的，湿婆其实觉得，都已经十五分钟了还没从废墟里爬出来，这群魔王军真的是有够菜的。 　　 　　“湿婆你可算是爬出来啦~” 　　实在是不愿意继续趴在一滩灰尘里，湿婆刚给自己伪装好一副刚从废墟里爬出来的狼狈模样，就听见一个极其荡漾的声音传来，随即身上立刻就遭遇了重击——强制埋胸，丝毫不过问胸主人的意愿。 　　湿婆不是很想说话……那一脑袋橙黄色的毛，虽然此刻有点灰扑扑的，仍旧无法掩盖阿修罗流氓的本质。 　　他埋胸看起来埋的很爽。 　　湿婆却很不爽。 　　不爽的美人做什么都是有理由的。 　　——于是她果决地给了阿修罗一个过肩摔。 　　砸下去的时候，脸朝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子的花容月貌啊啊啊啊啊啊——” 　　鬼哭狼嚎。 　　湿婆表示，听见这种惨叫声，不管受害人阿修罗心情如何，反正她是爽了。 　　“咳……湿婆……你好狠的心……对本王居然下手这么狠——狠……丝毫不顾及本王如今乃是一名伤患……”阿修罗脸朝下倒在地上抽搐，湿婆这才发觉自己刚才摔人的手感似乎有些不太对——她一低头，眼睛差点黏在阿修罗的左肩膀上。 　　他的左臂没有了，袖管空荡荡的。 　　谁干的？ 　　真是干得漂亮。 　　湿婆毫无上司爱的想着。 　　“哦哦，你注意到了？小事情小事情，本王可没那么容易死——这胳膊过段时间就长出来了，不用担心不用担心。”阿修罗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意识到湿婆的视线黏在他没了的胳膊上后立刻就从地上蹦了起来，到处蹦跶着来展示自己的活力十足。 　　“……”湿婆冰山面瘫脸，很想对他说你想多了。 　　——你死了我才放心好吗！ 　　可惜粗神经的阿修罗完全听不到湿婆的心声，当然如果他能听到那湿婆这卧底的工作肯定是干不下去的……这流氓头子大喇喇地在废墟上找了块二比较大的石头坐下，用完好的右手揉了揉脸，摆出一副一脸正气的表情，庄严道： 　　“湿婆，你听好了，老子只说这一次。” 　　阿修罗的流氓脸一脸深沉，不安分的爪子却暴露了他的内心，“鉴于老子手下那些不中看又不中用的蠢蛋们都把自己埋在废墟里挖不出来了，于是这个艰巨的任务只能交给胸最大——啊不，是只能交给本王最信任同时也最为可靠稳妥的你了。”阿修罗一边说着，一边贼兮兮地把一样东西塞进湿婆怀里——不大不小，正正好好地卡在胸甲的缝里。 　　湿婆：“……” 　　她果决地再次给了阿修罗一个过肩摔。 　　——当然，还是脸朝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湿婆等等你好歹听我说完啊啊啊啊啊啊啊——” 　　再一次地，鬼哭狼嚎。 　　费尽力气把自己从废墟里挖出来，正在拍打身上灰尘的每个魔王军战士，当他们听到这惨叫声的时候，都忍不住菊花一紧，统统夹起尾巴做人。 　　阿修罗大人，一路走好！ 　　哪怕是拼尽全力，我们都不会阻止湿婆大人殴打您的！ 　　……阿修罗肯定不知道，他这个魔王当得失败到这种地步。 　　 　　人，是要揍的；事，也是要听的。 　　“带一队人出去，保管好那玩意儿，最后把它完完整整地塞进哈迪斯那张嘴里——对了，这家伙会给你带路。”鼻青脸肿的阿修罗不怕死地拍了拍湿婆胸甲上卡着的东西，一本正经二本正冷三本正硬地说着胡话，最后又指了指刚刚被他拖过来的一个属下，对方一脸想死的表情，对着湿婆滑稽地做了一个让人看了一头雾水的古怪动作。 　　湿给阿修罗当了有一段时间的副手理解力max智商max情商min有容乃大婆高速运作大脑，有点懵逼但大概搞清楚了阿修罗的意思：带队跟着那名魔将走，到地方之后把东西交给哈迪斯，不得有误。 　　……当然，最后四个字识湿婆脑补的，阿修罗本人绝对不可能这么正经。 　　不过说着的，“把这玩意儿塞进哈迪斯嘴里”什么的，阿修罗啊…… 　　“……大人，您今天是不是又没吃药？”湿婆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这有点以下犯上意味的话问出口了。 　　阿修罗的反应何其迅捷，完全无愧于他“流氓头子”的美誉：“哦，我亲爱的湿婆！你要知道……” 　　这个淫*棍开始滔滔不绝地喷口水装可怜：“湿婆啊，那个骑士王真的是太凶残了，她居然砍了我一条胳膊呜呜呜……这老女人忒凶残了点儿……哦抱歉我忘记了，你可能不知道骑士王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来来来本王告诉你，那是个砍了自己情缘注定孤独一生的老女人……妈的年龄比老子都要大上一千五百多岁！” 　　他继续喋喋不休地说着，湿婆的注意力却已经完全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 　　“亲爱的”三个字砸在湿婆的脑袋上，让她不由自主地怔愣了一瞬间。 　　亲爱的……西比尔称呼别人的时候，总是喜欢用这三个字开头，无论对方和她的关系是远近亲疏。 　　湿婆的眼珠不自觉地转了转，在自己的脚底做出“转身”这个动作的前一秒生生止住了自己窥视废墟的欲望。 　　阿修罗毕竟只是脑残，不是智障。 　　身为魔王军副手的“湿婆”，没有去关心最古祭司的资格。 　　她们本该素昧平生。 　　所以她不能转身…… 　　……绝对不能。 　　 　　被自家副手揍了一顿之后，阿修罗终于成功地把湿婆派了出去。至于这其中的艰难困苦……罢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休要再提【回首沧桑望天】。 　　断了一条胳膊战斗力大减的阿修罗难得消停了下来，回到自己的营帐里，没有趁机找几个中意的姑娘来一场废墟play，而是无比认真负责地召见了负责统计查清军队战力情况的侍官，一边查看这次进攻罗成的伤亡情况，一边问询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 　　大多数人都觉得，这次进攻罗成屠杀祭司，根本就是一场一面倒的战斗——祭司的战斗力能有多强？大多数都是一根手指就能摁倒的程度好吗，轻松全部搞定。只可惜现实往往与幻想相反，祭司不是难缠而是很难缠，罗成所设的结界虽然没能发挥出应有的功效，却也让魔王军吃了一个大亏——具体亏到什么程度，看阿修罗手里厚厚的名单就知道了。 　　“迦楼罗死了？”阿修罗用完好的右手翻着长长的阵亡者名单，忽然出声，“迦楼罗……是不是湿婆的那个小尾巴？” 　　“是的，大人。”负责统计军队伤亡情况的魔王军侍官跪在地上，低声应答，“同时她也是湿婆大人的首席副官……请问大人，是否要为湿婆大人配置新的副官长？” 　　“用不着，小湿婆不需要那种东西——就算有，也只会是拖后腿的累赘。”阿修罗继续看下去，这名册扎的有点紧，他一只手翻起来有点不太顺当，书页动不动就又合在了一起，“至于那个迦楼罗……死就死了吧。”他漫不经心地添上一句。 　　湿婆。湿婆。 　　藏在这个伪名背后的，可会是故人？ 　　古人也好新人也罢，对事态的发展都不会有太大影响。 　　人间战场只是儿戏，最后还是只能依靠众神的输赢来决定胜负。 　　——这是每个魔王都心照不宣的事。 　　 　　阿修罗在古都罗成外静养的时候，湿婆已经带着一队人，跟着阿修罗指定的那个魔将出发了。 　　金伦加鸿沟离这里委实是太远了些，凡世族群没有概念生命那种跨越空间跟玩儿一样的能力，就只能苦逼兮兮地选择别的方式——湿婆觉得单从这一点上来看阿修罗让他们护送东西的要求就很有问题，断了手臂对概念生命而言不是什么要死要活的事，阿修罗刚才看起来蹦跶的也挺欢，他为什么不直接自己送过去给哈迪斯？省时省力，比他们现在这样——先返回最近的大营找转送阵，再传送到金伦加鸿沟——要快的多了。 　　湿婆还在思考各种阴谋论，完全忘记了阿修罗那胳膊是骑士王开了灵魂之流的挂后给砍断的。灵魂之流的痕迹还残留在阿修罗身上，这段时间内流氓头子不敢轻举妄动——概念生命穿梭空间的力量或多或少都与灵魂之流有关，万一他身上的痕迹和灵魂之流造成什么反应怎么办？直接冲击之下身体肯定保不住，阿修罗还没有浪够，不想这么随随便便的去死。 　　所以说，这一次真的是湿婆想多了。 　　兴许是湿婆参加几次战斗时的表现都过于凶残，外表也过于高冷，以至于整个小队里没什么人敢和她搭话，一路上都安静的很。 　　这一队人里，除了湿婆外，包括那个领路的魔将在内，他们都是之前留守在军营的将士，并未参与对古都罗成的屠杀。也正是因此，他们才在这时候没被压在废墟下，保持了全部体力，被阿修罗调给湿婆指挥。 　　除了已经死掉的迦楼罗外，湿婆和魔王军的其他人都不算太熟。太熟了容易发生事端，最开始湿婆是这么想的。 　　不过现在湿婆意识到这样做其实也相当好，自己可以不用那么紧张，专心致志地思考那些令人迷惑的事情。 　　她无意识地摸索手中那块银亮透明的晶体，彻骨的冷意从其中源源不断地流出，侵袭四肢百骸。湿婆手腕一颤。她忽然意识到，阿修罗要他交给哈迪斯的东西，有什么地方不对。 　　究竟是有哪里不对……湿婆半闭上眼睛，攥紧了手中的晶体。 　　毫无预兆地，有个轻柔且熟悉的声音从晶体中流出，穿过湿婆的血液骨肉与神经回路，最后直抵大脑的核心： 　　“呐，亲爱的摩西。” 　　湿婆浑身一颤。她猛地睁开眼睛，手腕小幅度地颤抖着，几乎要握不住那块晶体。 　　西比尔的声音…… 　　——那是西比尔残魂所发出的问询。 　　 第233章 第45章 哈迪斯 　　 　　“呐，亲爱的摩西。” 　　湿婆手腕一颤，差点把重要的护送物品给扔出去。 　　西比尔的声音……这个阴魂不散的神棍！ 　　顿时湿婆什么伤春悲秋的心情都没有了，因为这个声音带给她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她没那功夫伤春悲秋去了，迅速调整状态开始思考。 　　然而湿婆没有注意到的是，自己刚才抖的那一下，幅度貌似有点大……成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一整支小队的人都看着他们的副总指挥官湿婆大人，那双黑色的眼睛正瞪着阿修罗大人要求他们护送的那块银白晶体，脸上的表情仿佛见了鬼一样。 　　本着关心一下上司可能有肉吃【什么鬼】——错了是可能有官升——的原则，紧跟在湿婆身后的一名魔王军战士发出低沉的问询声：“大人，怎么了？” 　　“……不，没什么。继续走吧。”湿婆回过神来，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现在她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了……祭司的灵魂结晶。 　　它本该在祭司死后直接前往金伦加鸿沟，又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理了理思路，湿婆开始疑惑。 　　就像很多小说里常用的俗套描写那样，某某人灵光一闪，顿时问题的答案揭晓。 　　……真的是很抱歉，作者也是这样一个俗套的写手。湿婆灵光一闪，就像一只玩毛线球半天终于找到了线头的猫一样，开始拉扯那个线头，拼命地扯出最后的谜底，哪怕途中自己被缠的满身毛线…… 　　湿婆明白哪里不对了。 　　她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祭司的灵魂会在死后直接归于金伦加鸿沟……湿婆注意到自己的想法就是在这里产生误区的。最开始她看见灵魂汇成河流涌向魔王军的营帐，不假思索就认定是阿修罗收集他们以应对金伦加鸿沟底部封印所发生的某些意外——可事实并非如此，因为祭司的灵魂根本不需要收集，死后便会直接归于金伦加鸿沟……那么，为何要将这些挣扎着的灵魂聚在一处，再经由他人之手运往金伦加鸿沟？ 　　何必多此一举？ 　　是啊……祭司的灵魂本该在死后直接奔赴金伦加鸿沟，哪里需要运送什么灵魂结晶？ 　　她现在之所以会在前往金伦加鸿沟的道路上，无非是因为一个缘由： 　　魔王军在金伦加鸿沟所发现的——或者说他们所做的——绝非她最初所想象的那么简单。 　　湿婆隐约意识到自己可能将要触及魔王军某些不可名状的隐秘……可究竟是什么隐秘，恐怕只有亲眼见过金伦加鸿沟如今的模样，才能分辨得出来。 　　湿婆有种莫名的预感：也许到了目的地，大把的谜团都将揭晓。 　　——这其中，包括你的身份吗？ 　　　　 　　湿婆目前正在前往金伦加鸿沟的路上。而在失去西比尔这个抢占先机利器之后，荣耀们轰轰烈烈地展开了一项关于“蛇”的调查活动，殊不知那条被他们私下底冠以“中庭之蛇”名号的未知蛇类，此刻已随菊花头抵达毗邻库伯勒族领地的魔王军驻地——计都和罗睺的地盘。 　　从龙岛到库伯勒族领地，菊花头他们前进的速度本该更快些。只是这一路上菊花头可以绕了不少远路，联系上了战争期间他安排在库伯勒族周围的旧部，那些身上打这无形的烙印、被众灵唾骂众生厌弃的“被放逐者”——曾经光荣的华纳神族，如今俨然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菊花头甚至特意绕了一个大圈子，回阿斯加德看了一眼那个曾经属于他的神宫和王座，那座曾经属于他和他子民的城池……现下里面居住的是名为光神的族群，实力堪堪摸到神帝边缘的光神族小崽子坐在华纳神族之王高贵的座椅上，何等肆意的指使着……菊花头用生平最快的速度转身，逃离了那座城，那座象征他一生荣光巅峰与落魄之极的城池。 　　明明该做的能做的、不该做的不能做的事他都已经做尽了，舍了王冠舍了过去舍了性命，他却开始无法直视那个过去的自己。 　　这双手所做下的一切，是否真的是正确的？ 　　整个族群从万族敬仰变为万族唾骂……曾经他们像神那样被诸族顶礼膜拜，如今却像下水道里的耗子一样东躲西藏……菊花头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情，尽管每次想起来他都恨不得杀上神国……可当他看到族人们脸上一如既往空洞冷漠的表情时，思绪就会不由自主地回到那令他愤怒无比的地方。 　　除了身在何处之外，一切都似乎没有丝毫改变。 　　行尸走肉，以战斗为生活意义的华纳神族。 　　被放逐后，中庭里几千几百年黑暗放纵的生活，似乎都没能改变这些华纳神族骨子里军队般的冷酷和肃杀，他们会笑，会闹，但也仅限于浮于表面的模仿和信息传递的需要。 　　——为战而生，至死……不休。 　　菊花头注视着这些机械般精密、钢铁般冷酷、猛兽般凶狠的人们，只能这样在心里宽慰自己： 　　——好在，他们是自由了的。 　　菊花头拒绝去思考，如今这“自由”二字的重量。 　　他害怕被那重量压弯了脊梁，也害怕知道，在这场任性妄为拼尽全力的战争中，自己看似胜利，实际已经输得一塌糊涂。 　　菊花头烦闷抑郁地止住思绪，他觉得再想下去自己就离疯不远了。 　　还是先不去想这些烦人的事了。 　　眼下，支持他前进、不知对错的目标，唯有复仇。 　　——不论最后结局如何。 　　菊花头拉了拉兜帽，从地上站起来，拍拍黑斗篷上面的灰尘，望向不远处相互对峙的西陵和魔王军营帐，拖着不谙世事天真少年傻白甜又好骗的耶梦加得，带上华纳神族的旧部，一路踏着灰黑色的土地奔向那里的大营。 　　跟西陵对峙的地方，驻守的是计都和罗睺这规格外的两兄弟。 　　菊花头憎恨的人有很多，只可惜大部分人他不仅打不过甚至找不到，但是眼前有一个，他找得到，可能还打得过。 　　伊奘诺尊。 　　时至今日菊花头还记得当初这个忍者头子对自己人生意义的剖白，委实来说伊奘诺尊当年既没有正面践踏阿胡拉的自尊也没有对他落井下石，但菊花头就是看他那么不顺眼——伊奘诺尊这种忠心耿耿、舍己为神的家伙，只要他还站在那里，世界就始终嘲讽着阿胡拉这个众叛亲离的家伙……这个四字词语用在阿胡拉身上，应该说是叛众离亲更合适一点。 　　若说伊奘诺尊是君子，阿胡拉便是当之无愧的小人。君子站在那里，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能显得小人阴险卑鄙。 　　可阿胡拉的名字虽然没了，王冠也没了，甚至于连脸也没有了，但他为王的骄傲还在。 　　他忍受不了这种无形的嘲讽与蔑视。 　　不是有句话说吗，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无形拉仇恨，也最为致命。 　　至于是致谁的命…… 　　——你猜？ 　　 　　金伦加鸿沟，魔王军驻地，总统帅营帐。 　　哈迪斯今天心情很好。 　　最近一段时间他心情其实都不错，只是今天格外好而已。 　　好到什么地步呢？ 　　一边批公文一边哼小曲算不算？ 　　可别把哈迪斯跟溟那种五音不全的可怜人相提并论，哈迪斯自豪地表示他虽然是代表死亡的概念，可说到乐律那也是相当在行的呢！ 　　……别问我死亡和音乐有什么关系，作者也不是很懂这些概念生命的脑回路运作模式。 　　至于哈迪斯心情这么好的原因？ 　　当然是因为阿修罗把那群高分低能的祭司全都处理干净啦！虽然说同为平级的魔王，同样是给主上打工的人，平时阿修罗跟哈迪斯关系说不好也不坏，大概也就那样吧，而且阿修罗做事向来是莽莽莽，总而言之就是一路撂着拳头杀过去，脑子虽然长了但也就是个摆设，但是这一次……阿修罗居然提前向他询问注意事项跟收尾方法！ 　　那个瞬间哈迪斯本人是一脸懵逼的，然而之后就转了欢乐风： 　　因为金伦加鸿沟这件事，确实是不简单的。 　　祭司灵魂加固封印是好事，但随着封印而来的还有迟缓效应——简单来说，熔浆活跃度下降，能量含量大幅度降低，有的地方甚至可能直接冷却——要放在以前这确实无所谓，但问题是哈迪斯负责的是抽取能源啊……能量含量大幅降低，他找谁哭去？ 　　没想到阿修罗这么贴心，还找他问计划的细节。 　　考虑到阿修罗的智商，哈迪斯跟他简略地讲了讲重点，要求他先不要让祭司灵魂离开控制，凝成不可自由运作的固态实体后再送过来，哈迪斯好上手做些改造——重点是不能接触灵魂之流，接触之后祭司全去转生了，金伦加鸿沟怎么办？ 　　不久前阿修罗发消息来，他受了伤不能亲自过来，于是派了得力的副手和一队人马把东西护送过去，预计再有不久就能到了。 　　哈迪斯有点小开心，多久没有这种“同伴真靠谱”的感觉了…… 　　……这话说的真心酸。 　　回顾完了原因我们再转回来，哈迪斯正在看公文，魔王军的一位侍官从外面进来，看起来是打算做一个事务汇报。不巧的是，这个时候，哈迪斯接到了一条内线信息。 　　来自概念生命专用通讯频道，来自计都。 　　“怎么，今天这是什么风儿？居然连计都你都来找我办事了？”哈迪斯轻笑着，无视了那边苦苦等待的属下，放下手头的报告，就跟计都一起在概念生命专用的通讯频道里你一句我一句地唠了起来。 　　闲话家常，真是难得。 　　哈迪斯难得很感慨。 　　“我感觉自己好久都没有开这个频道了……有多久了？好像离开原初之国后就再没用了吧？这频道可是全员开放的，不管什么荣耀魔王，只要是【概念】就一视同仁，你也不怕被监听？”哈迪斯摩挲着下巴，手里的笔还在空白的文件页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划着，看似认真工作，实际上整个人都已经放空了，全副精力都放在了交流沟通和反侦察上——他可不像计都和罗睺那两兄弟，天生自带凡监控的buff，这样毫无遮掩地开着共用频道交流，一旦被那群荣耀发现，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皓和月一时半会儿还注意不到这边。”计都毫无起伏地说，“他们太专于‘看’，几乎忘记了自己还有‘听’的能力。” 　　这句话嘲讽的很棒，哈迪斯简直难以自控地想要点赞。 　　家常唠的差不多了，开始进入正题。 　　“好了我们言归正传，你不是喜欢闲聊的人，找我有什么事？” 　　“有件事，你最好听听。”计都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 　　“西陵那边能有什么事情？你还是直说吧，你要说的是什么，又跟谁有关系？”哈迪斯今天不太愿意拐弯抹角。 　　“阿胡拉。”计都冷淡地抛出了一个人名。 　　“那个小鬼？”哈迪斯玩味地勾起唇角，计都感觉对方在交流频道里的意识顿时兴奋了不少，明显是来了兴致，“据说我二儿子也在他那里，你见到了没有？小家伙长成什么样了？有没有哭则会喊着要找papa？” 　　……原来不是对阿胡拉的事情感兴趣啊。计都默默地想着。 　　“你这想法才不对吧。虽说不是什么重要的物什，可那毕竟是我儿子啊。papa关心儿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吧？”哈迪斯貌似心情不错，开始调戏计都。 　　“papa？我看是mama才对。”向来寡言少语的计都做出了惊人的反击。 　　“……”时刻或许唯有这六个点才能表示哈迪斯那简直是【哔——】了整个动物园一样的心情，计都一句话正好戳中他的爆点，那就是他一直以来都没搞清楚，自己的前身究竟是普路同还是普路同跟贝瑟芬尼二者之和……说实话这和湮尘两人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他俩是分别以欧若拉跟兰斯洛特为前身主体、索兰多王城中其他人作为前身附赠品，而哈迪斯就不太一样了……前身俩人一男一女，万一哪天他也像泷似地开出个雌雄同体的设定可怎么办！？ 　　一想到这里哈迪斯就感觉自己整个概念都不好了。 　　原本恭敬站在一旁准备向主人汇报进度的魔王军侍官只觉得周身一冷，明明是在金伦加鸿沟这种常年炎热的地方，他却被冻得瑟瑟发抖……遭受无妄之灾的侍官在冷空气中颤栗着，本能地远离冷气之源……哈迪斯。 　　可能是持续放冷气让哈迪斯的敏感度顿时提高了n个百分点，几乎在侍官战栗的一瞬间他就瞪了过去：“滚。” 　　侍官战战兢兢、欢天喜地地滚了。 第234章 第46章 迫切的时间 　　“所以说，那个灰头土脸的小子能有什么事，甚至需要你专程来通知我一下？”计都不合时宜的玩笑和讽刺让哈迪斯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一下子就糟糕了起来，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坏事，过度的兴奋对一个长于算计的谋略家而言显然是不必要的，哈迪斯自己没能控制住的兴奋情绪，被计都这么刺激一下也好，反倒是能够冷静下来，认真地考虑计都所说的事情。 　　哈迪斯手里原本握着的那只笔已经被放下，此时他正弯曲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着桌子的边缘。他思考的时候常做这个动作，特别是神经紧绷的时候。 　　阿胡拉……不，现在该叫菊花头了。 　　毕竟，一个被放逐的人，没有资格再拥有那个光辉耀眼的称号。 　　只是一个被原亲手创造出来的东西，因为是“第一个”而具备了某些特殊的性质，也因此受到众神的礼遇。只是现在，他已经失去了那身荣光，从前的尊敬和喜爱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一个造物而已，若不是因为原曾对他另眼相待，哈迪斯他们根本不会去管这样一个渺小的东西。 　　阿胡拉不是西比尔，没有祭司那样特殊的血脉。 　　他也不是骑士王，没有守护灵魂之流的责任与荣光。 　　他曾经拥有的、高高在上的那一切，都只是原的偏爱所带来的衍生产物。　　 　　也许阿胡拉自己看不清这一切，自以为是地觉得自己是个重要得不得了的人物，可事实上……失去原的庇护，他就只是个造物而已。 　　凡世生命，不值一提。 　　就算他再怎么努力蹦跶，哈迪斯也根本不会去管他。 　　反正那个熊孩子的复仇对象是荣耀们不是吗？既然能给荣耀造成麻烦，哈迪斯也是乐于看到的。 　　但这不代表哈迪斯乐意看到菊花头给魔王军捅什么篓子。 　　非常非常不乐意。 　　莉莉丝现在整天待在混沌王城里不出来，魔王军对于外界局势的总统筹、部署，都是掌握在哈迪斯手里的。 　　MDZZ，他现在已经够忙了，不需要再来一个给他添堵的人了好吗？ 　　哈迪斯需要的是能够一起加班的忠实员工，而不是一个被乱七八糟的东西冲昏了头脑时刻准备坑自己人的猪队友。 　　 　　——虽然哈迪斯完全不想要菊花头这样熊孩子一般的队友，但他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一点：自从主上派遣菊花头和路西法一同去死人之国迎接【拐骗】他家儿子的时候，菊花头就已经被绑在魔王军这条大船上了。他下不去，哈迪斯也没法把他给踢下去。 　　——毕竟哈迪斯只是个负责人而不是船长啊……你看正牌船长初都没说什么，挥挥手笑纳了这样一个熊孩子，他一个当下属的还能干嘛？只能捏着鼻子忍下来了。 　　 　　哈迪斯思维发散了好一会儿，但没有漏掉计都传过来的讯息：“你自己听一下。” 　　还没等哈迪斯反应过来这六个字究竟表达了怎样一个意思，仿佛听磁带的时候听完一面要换下一面那样，频道里计都的声音像绸缎那样被突然斩断了，几秒钟死一样的沉寂之后，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嘿，我们做一票大的怎么样？” 　　菊花头的声音。 　　哈迪斯瞳孔微缩。 　　 　　“嘿，我们做一票大的怎么样”菊花头低低的笑了，他的言语粗俗，字里行间透着不属于华纳神族之王的歇斯底里和疯狂，“悄悄地，悄悄地毁掉女神最忠诚的护卫们，你们说这个主意怎么样？” 　　阿胡拉憎恨泷，憎恨原，憎恨那个纯白天国里所有漠然冷酷的神明…… 　　——所以他要报复。 　　——疯狂的报复。 　　阿胡拉带着满腔恨意酣畅淋漓地吐出了那句话，他停了一下，似乎要把欣赏语言这门艺术的时间留给眼前唯二的两个听众，他微微眨了眨那双翡翠色的眼睛，透过可笑的面具上那两个黑漆漆的窟窿眼瞪着面前的计都和罗睺，眼睛里带着阴森至极的仇恨和怨毒。 　　然而并无卵用，他那句话确实说的波澜壮阔斗志昂扬，可眼前的听众根本不在状况内。 　　计都没什么反应。 　　罗睺手托着腮帮子，歪头瞅着菊花头。 　　这气氛好生古怪，但沉醉在自己复仇大业构想中的菊花头完全没有注意到。 　　隔了一会儿，计都微微掀开自己的兜帽，指着那张黑洞似的脸上一明一暗的缓缓转动的两个光点，空洞的声音从这个密闭空间的四面八方传来，敲击耳膜发出沉闷的回声：“天上，有人在盯着。” 　　有日月朝暮悬，有鬼神掌着生死权。 　　 　　把自己挂载在概念生命专用通讯频道里的哈迪斯听了这话，手腕一抖，力道没有控制住，直接把桌子半面敲成了粉末。 　　刚才是谁跟他贬低皓和月的侦测能力的来着？！ 　　这么短的时间里，连续面对两个人都能淡定地睁眼说瞎话，哈迪斯不由得觉得，从某个方面来说，计都也是个人才啊。 　　……等等，他记得计都没有脸来着。 　　所以根本用不着睁眼说瞎话好吗！计都根本没眼睛他要怎么睁眼啊！ 　　哈迪斯红红火火恍恍惚惚，觉得自己今天的智商莫名其妙地暴降，现在已经落到了一个他自己都不忍直视的地步。 　　哈迪斯一手扶额，一手捂脸。 　　他得把自己的智商给捡回来…… 　　——不然以后可还怎么混啊？！ 　　 　　哈迪斯在金伦加鸿沟的军帐里无限碎碎念的时候，速度快的一逼的湿婆已经领着一群小伙伴抵达了金伦加鸿沟边缘。 　　这里的边缘指的真的就是字面意义上的边缘。金伦加是条横跨北方的巨大鸿沟不假，但就算它再怎么巨大，也总有到头的那一个地方。 　　湿婆此刻就站在这样一个地方。 　　如果从高空俯视，金伦加鸿沟的形状倒是很像一只半睁开的眼睛——两端向着世界尽头蔓延，金与红的色彩从狭长的边缘缝隙弥漫至宽阔无边的中央地带，色彩从黯淡向炫丽过度，暗沉如夜的深红勾勒出上挑的狭长眉眼，耀眼璀璨的金色和红色混杂在一起，融合成中央地带刺目的辉光。熔浆的高温蒸干了空气中的水分，使燃烧最炽烈的地方格外醒目，便如金红的瞳仁，幽幽地洞开，沉默地窥伺着上方苍白单调的天空。 　　湿婆此刻正站在那上挑的眉尾处，她垂下头，看见自己脚下踩着的殷红血线，那是被微弱的熔浆流侵蚀了的土地，水分抽干后呈现出翩翩干裂的趋势。以殷红的色彩为中心，碎片细密散落，越往外的土地便越是完好——说得轻松，这完好与破碎的大地，足足相差了几百里的过渡地区。 　　真不愧是金伦加鸿沟啊……世界的伤口。 　　湿婆兀自慨叹着。 　　这里的岩浆都是暗红色的……黯淡将息。 　　越到外围金伦加鸿沟的熔浆便越弱，鸿沟深处的封印却越强——熔浆和封印都是约束弃族的手段，虽然整体强度必须保持一致，但两部分也是有强有弱，相互协调的。 　　简而言之，待在金伦加鸿沟外围，湿婆就算观察得再多，也搞不清楚魔王军究竟在这里搞些什么。 　　看来只能冒险了。湿婆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走吧，我们加快速度，快些赶到金伦加鸿沟的驻地去。”她回过头，对着身后那群挤在一起的同伴扬了扬下巴。 　　“不再歇一会儿吗，湿婆大人？”阿修罗派来领路的魔将愣了愣，湿婆有时间站在这里看风景同时分析情况的原因自然不是因为她不务正业，而是因为……一群跟她来的弱鸡，都撑不住了_(:3J∠)_ 　　湿婆看着这群走了一半路就气喘吁吁累的不行的弱鸡们，觉得好心塞_(:3J∠)_ 　　你们要不要这么虚啊！身为战士就不知道体能的重要性吗！虚成这样怎么玩长途奔袭啊！(╯' - ')╯︵ ┻━┻ 　　湿婆伸手抚额，不语。 　　兴许是看出来了她的不耐烦，又或者她周身那快要拔剑砍人的气场已经实质化了，领路的魔将顿时露出一个绝望的表情，用快要哭出来的声音说：“是的湿婆大人，我明白了……马上出发！” 　　看着他那副委屈的小表情，湿婆只想说： 　　——MDZZ,你自己体能不好怪我喽？ 　　　　　　　　　　　　 　　就在湿婆满心崩溃的时候，远在西陵城前魔王军大营内的菊花头也是一脸懵逼。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一路上哄着耶梦加得那个智商低到不能再低却又武力值高到不行的熊孩子，召集了自己的旧部，最后千里迢迢地跑到计都跟罗睺这里来，表达了自己想合作干翻库伯勒族的意思，结果对方一句话就给堵了回来：“天上，有人在盯着。” 　　菊花头也是崩溃。 　　MDZZ，说得好像我不知道天上有一个太阳一个月亮成天转来转去似的！不然我为什么要来找你们啊！耶梦加得这个挂B扭曲空间阻止窥视的力量在毁灭龙岛后就消散的差不多了，这种时候再随意动手只有被皓月分尸的份！计都罗睺你俩不是徒手撕皓月n多年吗，屏蔽这种事情也是你们擅长啊！结果告诉我有人盯着是要怎样！妈的我能让他们不盯着还来找你们干什么！(╯' - ')╯︵ ┻━┻ 　　菊花头简直无法控制自己干翻一张桌子的冲动。 　　……然并卵，此刻他眼前只有一只罗睺一只计都，并没有桌子这种实用性道具。 　　计都完全没理他。 　　因为另一边旁听全场的哈迪斯发消息过来了。 　　“答应他，计都。杀了伊奘诺尊，毁了西陵。” 　　这话可是相当严重了。 　　计都迟疑了一下，又回了一条消息： 　　“主上的意思？” 　　“不，我的意思。” 　　计都：“……”哈迪斯，你什么意思？ 　　计都知道魔王和荣耀哪一方都不能随便出手，因为动手的后果就是引爆双方的全面混战，这样的后果是大多数人都不愿意看到的——生活很美好，死亡很枯燥，他们还没有活够，还不想去死一死。 　　可哈迪斯这话是什么意思？ 　　让他和罗睺出手，无论是直接攻破西陵，还是罩着阿胡拉进攻西陵，这都会引起对方的荣耀暴动——西陵向来是皓月的重点监控地区，屏蔽这里的情况可不比别处，绝不是挥挥手指就能解决的事情，甚至可能需要他们和皓月……真刀实枪地干上一架。 　　两种情况，无论是哪一种，结局都是一样的糟糕。 　　计都一直觉得哈迪斯是最好的阴谋家，于是这时候的状况他直接接通哈迪斯让他分析处理，结果没想到得到了这么个见鬼的回复。 　　计都有点方了。 　　本方阵营智商最高最阴险的那个人都变成这样了，其他人的智商还能看？ 　　——显然不能啊好吗！ 　　“概念生命对概念生命，唯有这样才能解决一切。”哈迪斯的信息又传了过来，“我开始厌烦这样步步经营的日子了……你我都清楚，依靠凡世族群继续，这战争根本没有丝毫意义。闹翻的是我们跟他们，干架的也应该是我们跟他们。若要说以谁的死为结束，也必然是我们或他们中的一方。原太过平和了，我们要刺激她决战实在太难。但你有没有考虑过主上的情况？继续拖延下去，恐怕主上的神志支撑不到我们结束这漫长战争的哪一天。” 　　计都沉默，他说不出话来。 　　因为哈迪斯说的是实情。 　　每个概念生命都知道……【混乱】终将归于混乱。 　　而主上已经开始疯癫了。 　　他们还有多久的时间？ 　　对凡人来说，这个期限很长很长。 　　但对他们而言……短的无法计数。 　　那么…… 　　不如…… 　　就这样吧。 　　“杀了伊奘诺尊，毁了西陵。”哈迪斯又重复了一遍，“我已经准备好了……其实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你所负责的事情是第一步，而接下来……我们该对他们亮出刀刃了。” 　　刀已经递到你手里了，计都。 　　菊花头，耶梦加得。 　　可要好好利用啊。 　　 　　“嗤。” 　　紫发的青年斜斜地靠在榻上，发出一声嗤笑。 　　溟截断与通讯频道的精神连接，待在自己的营帐里，无聊地卷着黑色的袍角。 　　荣耀大都带着侍神者军团驻守在凡世各族军中，唯独他自己悠悠地晃荡着，找了个混乱到不行的地方，费心统合了一群恶鬼修罗，晃荡在阵营不明一片混乱的灰□□域里。 　　同伴和对手都搞不懂溟在想什么，实际上他自己有些时候都搞不懂自己的想法。 　　比如现在，他发现了某个有意思的消息，但是谁都不想告诉。 　　也许这就是“精神”的天□□？不受拘束，任性妄为。 　　我开心就好，你们撕逼去吧。 　　溟懒散地想着。 第235章 第47章 三池光世 第47章三池光世 　　 　　就在菊花头快要躁狂症发作的时候，死气沉沉根本看不出状况的计都抬起手微微压了压自己的兜帽，低沉空洞的声音再一次从他们所在狭小空间的四面八方传来： 　　“回去准备一下，六个小时之后，开始进攻。” 　　菊花头愣了。 　　居然变卦变得这么快？ 　　罗睺也愣了。 　　他瞪大眼睛，盯着自己那没有面目的兄长，差一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哥！？” 　　罗睺对于目前这种光守着阵地却不进攻的情况不爽很久了，但这并不代表他愿意从自家哥哥计都嘴里听见计都的进攻命令……妈妈啊，谁不知道库伯勒族都城西陵是皓月重点监控的地区，每天早晚看着那明媚的阳光和皎洁的月光罗睺就一阵心塞，打也不是退也不是……没有主上的命令他们一厘米都不能撤退，而进攻……亲，做好杀上昼夜神殿跟荣耀一决死战的准备了吗？ 　　作为一个长项在于制造对自己有利环境的魔王，罗睺表示在皓月主场打的下场……目测要死啦死啦地QAQ 　　“安静，罗睺，听我的命令。”计都那冷心冷情的声音再一次从四面八方传来，在他面前四声道算什么，计都每次开口都是n声道啊！ 　　“等等啊老哥，六个小时之后是正午，昼神殿力量最强的时候，你确定我们要在那个时候上去打？”罗睺赶快打断计都，非要进攻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为什么要卡在这个时间点上？就算是整队需要一部分时间，但六个小时也太多了啊！而且六个小时之后是正午，金阳当空，光耀此世……皓对世界的监控与操纵在那个时刻达到顶峰，这种时候上去掐架，哥哥你真的是不要命了吗？ 　　就算你不要命，弟弟我还要的啊！ 　　罗睺心好塞。 　　“所以要在那个时候进攻。”计都说话还是那么精简。 　　罗睺：“……哥你敢不敢说的明白一些？” 　　“昼夜神殿是交替循环的。”计都冷漠地解释，“昼神殿在西陵影响力最强的时候，夜神殿对西陵的影响力最弱。两个神殿虽然始终在运作，但它们之间的距离是不会改变的——也就是说，正午的时候，夜神殿距离我们最远，对我们的影响也最小。” 　　“但是——那个时候昼神殿就在我们头顶上啊！”罗睺快抓狂了。 　　“昼神殿为太阳居所，由皓所掌管，力量属性以‘审判’‘断罪’‘焚尽’的强大进攻性为主，攻击力狂暴，却在‘怜悯’‘治愈’‘修复’的防御属性上有着无可填补的缺陷，持续战斗时间较短。皓占据昼神殿时，战斗力虽强，时间却不足以支撑他杀死我们。同样的，虽然昼神殿治愈性能少的近乎没有，但我们也没有办法杀死占据主场的他。但我们也不需要杀死他。我们只要抓住机会，在月赶来之前重创皓就可以了。 　　“昼夜神殿虽然分别由皓月二人执掌，但操纵轨迹运作的权利属于原，他们无法强行变动神殿所处的位置。月选择支援皓，他就只能放弃驻守神殿，独身前来。这样一来，就相当于同时吸引了他们两个人的注意力，让他们无力分心去注意脚下的大地，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昼夜神殿对不属于自己的主神——或者说，对与自身力量属性相反的主神有干扰性。这样一来，就算是以月的持续战斗能力辅助皓，我们也能支撑一会儿。 　　“随时注意着星辰的动静，一旦有迹象表明月离开了夜神殿，就通知菊花头进攻西陵——如果时间点卡的足够好，在皓月发现意外情况之前，我们就能攻下西陵。伊奘诺尊或许挡得住一个菊花头，但算上耶梦加得，他必然会输的一败涂地。” 　　计都的声音从四面八方震颤着听众的耳膜，他难得一次说这么多话，给蠢弟弟分析一下当前的局势。 　　“真是复杂的计划……我居然听明白了。”罗睺摸着下巴惊叹。 　　“感叹还是留到西陵破城后吧！老子回去整队，等你们的信号了！”菊花头急匆匆地走出营帐，头也不回地喊着。 　　——西陵，将要迎来一场浩劫。 　　 　　库伯勒族首都，西陵，外侧城区，城墙底部。 　　现在还算是早晨，临近冬季，昼短夜长，天刚亮不久，天空上一丝云也没有，蓝色浅淡的近乎透明。 　　就是在这样的天空下，温暖的阳光不合常理地笼罩这座尚未醒来的城市。 　　伊奘诺尊打开精细雕花的木窗，用细长的木棍把它直起来，向窗外伸出一只手，金色的阳光照在上面，格外的温暖，格外的异常。 　　按理来说，在临近冬季的早晨是不该有如此强烈的阳光的，但在西陵这座城市，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无人问津的地步。是怎样一个无人问津的地步呢？就算拖出一打的气象学家，他们也只会摆摆手，然后撂下一句“再正常不过了”。 　　确实再正常不过了。 　　因为这是在西陵。 　　女神庇佑的城市，日月星辰所眷顾的城市。 　　这句话流传了有多久呢？恐怕是很久很久。 　　久到无数代人都对此深信不疑。 　　可事实上，这样的形容…… 　　完全是在放屁。 　　伊奘诺尊对此嗤之以鼻，但这话已经流传了这么久，他也就不予评论了。 　　反正也没人会叫他评论。 　　作为库伯勒族的族长，女神最忠实的信徒，他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吐出一句带有主观色彩的话了。 　　或者说，让他说话的那些事物，都是不需要主观色彩的。 　　——究竟有多久了呢？ 　　伊奘诺尊都要记不清了。 　　和平的日子，第一个女神祭，永远被欢声笑语填满的神之国度……在很多很多个千年之后，他也只记得模糊的影子了。 　　库伯勒族是女神的部族，而他是女神最忠诚的信徒。 　　谁知道这忠诚已经持续了多少个千年？谁知道他已经多久不曾见过那位女神的模样？ 　　改变……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伊奘诺尊闭上眼睛，伸出食指揉揉眉心。 　　神和魔王都是永生不死的。 　　那位被诅咒的君主也是如此。 　　尽管这场满布硝烟的战争已经持续了不知道多少个千年，可他们的模样从未改变——他们不曾老去。 　　可回过头来看看凡世……一代代的战士死去，一代代的孩童出生。 　　世间万物究竟是在进化还是在退化？看看他无数个千年前的同袍，如今尸骸早已风化。再看看他……仍然活着，仍然俊美，仍然强大，仍然带领着整个库伯勒族，站在最高处，默然无语地接受所有人的赞美或指责。 　　——所有人都说他是库伯勒族唯一的也是永远的王，可他们不知道，在他们看不到的角落里，他已经老了。 　　老了……老了……老了啊。 　　老人才爱回忆过去。 　　而他已经开始怀念过去了。 　　伊奘诺尊想着，自己还是老了。 　　老了，就离死不远了。 　　或许，他看不到这场战争的终局。 　　不过那样也好……可以休息了。 　　伊奘诺尊又回想起多年以前，自己在那座纯白的神国边缘，高傲并自以为是地向那位华纳神族之王所诉说和劝诫的一切： 　　 　　“阿胡拉殿下，您要对女神冕下保持足够的信心。就算外表看起来无比柔弱，她也始终是我们库伯勒族从心底信仰的女神。我们作为信徒尚且有如此信心，作为女神之子的您，一个儿子对自己母亲的信心应该要远远高于普通的敬仰者吧？”　　 　　“并且由于种种原因的干涉，原计划库伯勒族、华纳神族与龙族三族联合举行的、暂定名为‘女神祭’的大型祭祀活动直到现在仍然没有计划完毕，我认为我们返回本族之后应该召集高层人士好好商议一番，若是这样一个简单的事情，组织了一千三百年仍然没有办好的话，无论是对华纳神族、龙族，还是对库伯勒族来说，都是一个莫大的嘲讽。库伯勒族确实以冷血高效的执行出名，但我们并非杀戮机器。若是连这样的小事都办不好，那大概就会落实别族对我们‘只懂战斗’的评价吧？身为一个领袖，我并不希望自己治下的种族被冠以这样的名头。” 　　“是的。” 　　“您觉得厌恶我也好，反感我也好，但这就是我作为库伯勒族首领的生存之道。从我被选为库伯勒族首领开始，我就被所有人教导着，伤心的时候不能哭，快乐的时候不能笑，愤怒的时候不能有过激的行为；讨厌一个人要平淡的与他相处，喜欢一个人也不能与他过分接近；要绝对冷静的面对一切，优先思考种族的利益而非个人，哪怕重要的人或物在眼前消逝，也不能动摇分毫。或许你会觉得难以接受，但这就是我的生存方式，我的为王之道，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同与肯定，我犯下的错由我承担，我的一切行为都要为女神、为库伯勒族谋取利益。这就是我的存在意义。” 　　 　　现在回想起来，这些话是多么的可笑啊。 　　伊奘诺尊不得不承认，那个时候的自己，最多只是一个心甘情愿被条条框框完美约束并自以为无懈可击的小孩子罢了。 　　众神之间的事情，凡人根本无法理解，更何况是妄加评价？ 　　“只懂战斗”……呵……“只懂战斗”……这样的评价是完全正确的。冷血高效的忍者们，黑暗里森冷的猎杀者们……我们是女神的爪牙，女神的利刃，用来为她忠诚地挥舞，斩断面前的一切……我们本就应该只懂战斗的。 　　最后的话……伊奘诺尊心底一颤。那个时候，他说的太自以为是了。 　　存在意义……最初承担库伯勒族首领之位时他确实是那样想的，但是无数个千年的寂寞叠加下来，他看着一代代的孩子成长又死去，而后新的一代再度成长……他终于恍惚地意识到，存在的意义不是由他自己说了算，而是旁人说了算。多少个千年的时光叠加，他在库伯勒族的地位近乎于神。然而，神的错误，向来都是由凡人买单。 　　——当你站在一个族群的最高处，你的过错便是所有人的过错，你的罪孽便是所有人的罪孽。 　　无数个千年摧垮了伊奘诺尊曾经的信条，可唯有一点是不曾改变的—— 　　 　　——若是有一天这一切都消失了，世界上不再有女神，不再有库伯勒族，那么他也不需要活着了。 　　 　　这不是信仰……这是执念。 　　伊奘诺尊闭上眼睛，不再去思考这无数个千年带给他的变迁。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再度睁开眼睛，转过身去，目光盯着眼前小桌上摆放着的黑鞘长刀。 　　名物大典太。 　　他一直以来的佩刀。 　　伊奘诺尊没有片刻迟疑地伸出手，握住那柄刀。 　　四指合拢，拇指按在金色的刀锷上。 　　“铮——” 　　长刀出鞘。 　　它顺着惯性划过空气，刀刃发生微不可察的震颤，所过之处发出几声爆响。 　　这个时候，阳光恰到好处地从窗外射了进来，照在那柄刀银白的刀刃上。 　　刀刃反射出银白的冷光，照亮这间屋子背光的昏暗角落。 　　伊奘诺尊跪坐在地上，左手轻轻地将黑色的刀鞘放在自己腿边，右手腕微地一动，长刀顿时反转了方向。 　　刀尖抵地，刀刃向上。 　　正对着伊奘诺尊用面罩遮盖的脸。 　　伊奘诺尊右手握着刀柄，左手从小桌上拾起一块干净的白布。 　　每一个忍者无聊时都会做这样一件事：擦刀。 　　显然，库伯勒族族长也不能免俗。 　　白布还未落到刀刃上，窗外就响起了咋咋呼呼的喊声： 　　“伊奘诺尊大人！属下写了新的俳句！” 　　年轻的忍者、伊奘诺尊为自己培养的继承人——天穗日，这个爱好俳句但是文学天赋糟糕的一塌糊涂的青年，今天又早早地跑过来闹腾自家师傅。 　　伊奘诺尊总在为自己培养继承人，尽管最后这些继承人活的都没有他久。 　　天穗日是最新的一个，也是最能干的几个之一。成年礼后不久他就从伊奘诺尊手中接过了象征库伯勒族忍者太军团统帅地位的八咫镜，并且做得相当不错——伊奘诺尊很欣慰，万一自己离去，库伯勒族好歹有个能接班的人。 　　也是看在这个孩子很优秀的份上，伊奘诺尊才忍下了他的这个爱好——写乱七八糟的俳句。 　　特别是，每次这个熊孩子写完之后都要先拿来荼毒他的老师…… 　　天穗日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消下去，就深吸一口气，用快要喊出来的声音说：“老师！我给你念一下我的俳句！” 　　 　　【为了不荼毒大家的文学审美，这段我们掐掉→_→】 　　 　　“……尚可。”伊奘诺尊听完这写的毫无逻辑、语无伦次、语义混乱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但绝对不是俳句的玩意儿，只是淡淡地撂了这么一句话，手上的动作竟是一瞬也未停。白布抹过名物大典太泛着冷光的刀锋，悄无声息地断成两截。碎成两截的白布悠悠地飘落到地上，露出刀刃上铭刻的字符： 　　 　　みいけ みつよ。 　　三池光世。 　　 　　“耶！我就知道自己可以的！”文学造诣一塌糊涂的天穗日兴奋地跳来跳去。 　　伊奘诺尊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不做声。 　　除了伊奘诺尊自己，谁都不知道刚才他差点削掉自己的手指头。 　　 　　　　 第236章 第48章 昼神殿 　　等待的时候，时间可以过得很慢，也可以过得很快。 　　对于那些习惯了等待的人来说，大多数时候都是后者。 　　西陵外，魔王军驻地。 　　营房的帐幔被卷起，临近正午时刻，金色的阳光从帐下的入口处投射进来，它本该一直延伸到营帐最里面，直到化为一道细细的金线后消失。可由某种不知名的东西强行扭曲了光的轨迹，在它刚刚进入营帐时就将其粗暴地截断，只剩下半截不发亮的阴影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作为光明与黑暗在这个狭小空间里的分界线，空空落落地漂浮着，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临近正午，太阳慢吞吞地向着头顶正上方前进。在越来越炽烈的光明里，细小的灰尘在风中舞动，反射出灼眼的白芒。风吹得帐幔微微颤动，细小发亮的灰尘轻盈地飘进漆黑的营房。光在一瞬间被黑暗吞噬——它们全都消失不见了。 　　计都在一片黑暗里醒来——这正是他熟悉并感到安心的景象。 　　永恒的黑暗，和弥散于一片黑暗中的他自己。 　　与力量属性相近的罗睺不同，计都向来以披着兜帽的阴沉模样示人。不是因为他喜欢这种阴沉的穿衣风格，而是因为在兜帽下面，他自己就是一团没有面目的黑雾。 　　没有形体，没有生死，没有喜乐。 　　究竟是他融化在一片黑暗里，还是因为他的缘故，才会有这样纯粹的黑暗领域？ 　　计都常常思考这个问题。他被这个问题困扰了很多年，想破了脑袋——虽然从严格意义上来讲他其实并没有“脑袋”这个器官——也得不到答案。也许他终究是得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在他开始思考的时候，黑暗和融化于黑暗中的他自己，已经成为不可分割的存在。概念生命遵从本源意志行动，或许当计都重新归于本源意志时，关于自身的所有人质才会清晰地展露于眼前。 　　可就算终有那一日的到来，他也必然是看不到的。 　　计都沉默着收敛自身的黑暗领域。眼中所见的光线，即将要抵达它自身的巅峰。营房里的黑暗无声退去，营外的光线没了阻碍，登时一拥而入，将脚下的地面映照成辉煌的金色。 　　最后一丝黑暗也退去的时候，几乎整个营房都被金色的阳光填满。计都披着一袭黑色长袍，孤零零地站在一片金色中央。他特意收束了全身外溢的黑暗力量，于是阳光久违地照亮那件黑色长袍，袍角微微摆动，带起水波般的粼粼光芒。久违的光和久违的温暖感觉，这两种许久不曾有过的事物让计都恍惚了片刻。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还处在多少个万年之前，站在领主府向阳的画室里，以维克多的名字留存于世。 　　可惜他并不是真的维克多，也不曾真正地伫立于阳光下，一切都只是错乱的幻觉罢了。 　　“哥！要走了吗？”罗后兴致勃勃地冲进营房，跃跃欲试，摩拳擦掌想要大干一番。 　　计都低头看了一眼营房门口摆着的石制日晷，这种计时方法虽然原始，但在判断正午时刻时比任何一种高科技产品都要精准的多。那条细细的影子正缓慢地向着代表正午的刻痕移动，几乎就要完全与之重叠。 　　于是计都做了一个别人根本看不出来的点头动作，低声说：“走吧。” 　　他走出营房，黑色的衣袍无声地拂过地面，擦过地上被阳光晒得发烫的瓦砾碎石。 　　被打破了平衡的小石子“骨碌碌”地向着地势较低的地方滚动，当它静止下来的时候，空气中再无一丝黑色的气息。 　　阴影的君王们已去往天上，带着他们的千军万马，直抵太阳神的圣殿。 　　——永夜将至。 　　昼神殿，太阳圣殿，寝殿。 　　纯白色的宫殿中，金色的火苗在枝形吊灯中明灭。与其说那是火苗，倒不如说那是一个个温暖的小太阳，在大殿穹顶来回跃动，掠过淡金色的尾焰，整个大殿显得温暖而明亮。 　　皓微微扬起头，靠在柔软的大床上，出神的看着白色穹顶上跃动的金色轨迹，如星轨般绚丽奢华。他将英俊的面孔隐藏在白色的纱帘之后，隐约看见璀璨明亮的金色双瞳。 　　太阳为大地带来光和热。虽说是临近正午，大地上仰望天空的人们已足以被太阳的光辉照得睁不开眼睛，可对于居于昼神殿之中的皓来说，他眼中所见的景色，少有炽烈温暖的时候。最常见的景象，反而是随着昼神殿在空中前行，前方一片又一片深蓝近黑的夜幕沾染上明媚至极的金红色，微弱而温暖的橘红色光辉一点一点地起，融化寂静冰冷的夜，代黑以白。 　　皓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说实话，自从开战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除了昼夜交接外的景象了——没有办法，他负责看守昼神殿，随着昼神殿的不停运作，他所能看到的景象唯有由暗到光的递变。虽说确实是很美很美，但看的次数太多，也是会厌烦的。 　　皓换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靠在床上，瞥向窗外。随着昼神殿的缓慢前进，由远及近，由低到高，从天空彼端的云雾之海一直到大地此方波涛般的金色麦田，都披上了一层淡红色的薄纱，美丽的晨曦之光如精灵般跳跃闪烁，那淡金色的微光中，隐约可见白雾般流淌的轨迹，那是时间在空气中运动的痕迹。 　　大地尽头与天空尽头连成一线，被那缓缓前行的金红色照亮，映成一片红色的气层，天与地模糊了界限。 　　在那遥远而又迷人的光之海中，皓清晰地看见银白的月亮带着暗夜悄然隐没于霞光之中，天空褪去宁静安神的深色，露出纯白的色彩。　　 　　皓眼见着夜神殿再一次消失在无比遥远的地方，莫名有几分惆怅，几分暗淡。 　　说真的，镇守神殿的日子真的是无聊透顶。 　　这样无聊的日子里，就算有个人陪着吵架也是好的啊。 　　皓寂寞的想着。 　　 　　在皓以各种奇怪的胡思乱想打发时间的时候，穹顶上的光芒悄无声息地黯淡了。皓的一半面孔隐藏在突如其来的黑暗中，另一半在霞光下显得诡异莫名。整个大殿被光与暗划分成泾渭分明的两半，那仅有的光从窗户透进来，在他身后留下细长的黑色影子，说不出的诡异。 　　太阳神殿是属于光的界域，从来没有黑暗的容身之地，在这里，一切都被温暖的光辉照耀，哪怕狭小的角落里也都不会出现一丝一毫阴影，太阳神殿的阴影是月亮神殿，那里只有清冷的白色微光，仅仅照亮面前的一小片地方，行走的时候每一步都在踏向神秘的未知，有种来到了遗失千年宝库废墟的感觉，神秘而叫人心生向往。 　　在凡人眼中，“有多少面积的光，就会有多大面积的影子”这一句话，在太阳神殿是行不通的。那里从来不会有所谓“阴影”这种东西，那是光的国度，光的领土，怎会容许肮脏不洁的圬垢进入？ 　　可是现在，这种东西就真真切切地出现了。 　　皓皱了一下眉。 　　有什么令人恶心的东西偷偷溜进来了。 　　皓微微转了一下头，伸出手去。 　　他记得自己的剑就在手边。 　　“喔哦，”皓慢悠悠地说着，声音低沉，略微冰凉的剑柄无声地滑入手中。他盯着那一片绝不应该在此时此地出现的黑色阴影，慢吞吞地自言自语，“不请自来的访客……最是不受欢迎。” 　　他站起身来，那黑色的影子依附在二维的平面上，蛇一样无声而迅速地蔓延过来。 　　“真是太大胆了……”皓垂下眼帘，圣殿里炽烈的光明将那头银白的长发映照成辉煌灿烂的金色，美极，盛极。他这么说的时候，倒悬在神殿穹顶上、以光为线的日晷正无声地移动着，一分一秒，一点一滴，逐渐逼近那个宿命般的时刻。 　　“是谁给了你们这样大的胆子——” 　　滴，哒。 　　日晷的光线与底盘上最粗最重的那道刻痕重合，正正好好，不多不少，指向那一个战争号角吹响的时刻—— 　　“——敢在这里撒野！”圣殿的主人发出咆哮，长剑出鞘，亮如雷霆！ 　　同一个瞬间，前一刻还如水泽蛆虫般蠕动前行的阴影，猛然向上暴起！黑暗的君主向光明起源之地张开了他的怀抱，光与暗激烈滴碰撞，在空气中发出一连串的爆响，光芒四散坠落有如纯白的焰火。 　　午时已至，刀剑齐鸣！ 　　 　　指针指向正午时刻的时候，所有的变革都开始了。 　　光影在天空中激烈地交锋，爆开烟火般绚烂璀璨的图景，明明是以湛蓝清澈的天空作为背景，可那些扩散的黑暗与光明竟是生生在此刻营造出了夜幕黄昏的感觉。 　　风卷云涌，白色云雾被天空中波涛般起伏的能量场一次次地撞击，扩散又收拢，原本安静漂浮的云团被搅得七零八落，缝隙中透出丝丝缕缕的光——不同于往日金色的阳光，这光里夹杂了些许漆黑的物质，似液体又似气体，粘稠，冰冷，仿佛能汲尽这世界上一切的温暖与光明。 　　云雾翻涌着咆哮，世界开始展现出它异于常理的一面。 　　遮盖太阳的云雾在不知何时掀起的狂风中四散，露出天穹上方之物些微的真实模样：仅仅只是透过几处边角，便可见云雾后隐藏着的建筑究竟有多么宏大华美……美轮美奂、金碧辉煌、气势巍峨……几乎所有对建筑的溢美之词都可以放在那座宫殿上，并且丝毫不显得过分，也不显得虚伪。 　　事实上它确实担得起这些溢美之词，因为它的名字是： 　　——“日生之地”，太阳圣殿，昼神殿！ 　　 　　西陵外的魔王军营地，菊花头摘下兜帽露出那头草萱色的长发，毫不在意地将那张可笑的面具暴露在阳光下。他直视太阳，凡人眼中不可见的事物在他眼中被一一解析，能量的波动、讯息的变更……被夺去的名字和地位无法夺走他的生命和过往，不论那穹顶之上的终神承认与否，他始终是神的爱子，神之王子阿胡拉，他手中握着的权柄无人能够剥夺！ 　　在光影和气流抵达凡人的视线范围之前，他看清的昼神殿被黑影覆盖的模样。 　　斗篷下的身躯无声地颤抖着，是狂喜，是畅快淋漓。 　　“啊哈……”面具下面，菊花头的眉毛弯了起来。 　　空气里，阳光的波动正在颤抖。 　　明明是最热的正午时刻，他却觉得浑身上下一阵凉爽。 　　这真的是太爽了…… 　　菊花头狠狠跺了一下脚，对着身后整齐阵列的战士们发出喑哑的嘶吼： 　　“进攻！” 　　　　 　　 　　 　　　　 第237章 第49章 不可征服 　　 　　库伯勒族都城，西陵。 　　天穗日作为目前库伯勒族除伊奘诺尊之外最高的掌权者，积压在他身上的事情有太多太多，自然也就让他没有多少时间在自家师父面前继续蹦跶。 　　青年匆匆而来匆匆而走，又只将伊奘诺尊一个人留了下来。 　　没了喧嚣的声响，屋子里静得吓人。 　　伊奘诺尊静静地坐在屋子里，透过雕花木窗照射进来的光线在不知不觉间暗淡了——明明是在正午，一天当中本应最亮的时刻。伊奘诺尊抬手点燃烛台上的白蜡，在幽幽闪烁的金色火光里，他将刀刃发亮的名物大典太一寸一寸地收入刀鞘，重新摆回小桌的木架上，严丝合缝，就像它最开始未被拔出的模样。 　　他隐隐约约地预料到了一点什么：窗外的光线越来越暗，脚步声也越来越杂乱——忍者良好的听力告诉伊奘诺尊，有人往这边来了——还很匆忙。 　　伊奘诺尊静下心来，不再去听外面的声响。他没有再去动小桌上陪伴他多年的名物大典太，而是反手伸进衣领，无声地抽出白鞘的长刀。长刀泛着雪亮的刀光，挥舞时带起赫赫的风，将金红的烛火压成一线，弹跳后又恢复原本的模样。 　　伊奘诺尊只拔出了刀——白色的木质刀鞘还留在他的衣领里，紧贴忍者绷得笔直的腰背，略略带上了几分体温的热量。 　　“叮” 　　有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 　　伊奘诺尊垂下眼，看见自己面前的小桌上多了几样东西——除了名物大典太，还有凌乱散落的六枚铜钱。他视线斜挑了一下，注意到手中长刀刀柄处有一道极细的黑缝。 　　不多不少，不大不小，正好是能容纳一枚铜钱的厚度。 　　伊奘诺尊轻轻地摇晃了一下手中长刀，刀柄处的感觉明显要比往日里——说明那里少了些什么东西。 　　伊奘诺尊皱了一下眉。这柄刀他用了有些年头了，却直到今天才发现这么个暗鞘的设置——这对以观察力著称的忍者而言，完全算得上是重大失误，切腹谢罪都不为过。伊奘诺尊不由自主地回忆了一下这把刀的由来，却惊讶的发现了这样一个令人难堪的问题：他不记得了。 　　伊奘诺尊略微有点儿困窘，但又对此感到释然和理所应当。 　　库伯勒族的平群寿命是六千年，而伊奘诺尊已经接近一万岁了——这个数字让他既欣慰又感慨，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啊……好在他培养的继承人已经成长起来，虽说俳句水平令人发指，但其他方面还是很不错的……就算他现在立刻死去，整个库伯勒族也不至于落入群龙无首的尴尬境地。 　　等等。 　　伊奘诺尊忽然回过神来。 　　立刻死去。 　　他以少有的匆忙和紧张扔下长刀，扑到桌前，青绿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六枚铜钱。 　　三拆一单，一拆一单。 　　坤土，离火。 　　上六，六五，□□，九三，六二，初九。 　　地火明夷卦，属水。 　　凤凰垂翼之卦，出明入暗之象。 　　判曰：明夷者，伤也。火入地中，掩伤明德。君子在厄，三日不食。文王之难，困于丛棘。百凡谋望，且宜止息。 　　又有一说称，地火明夷卦，坤上离下，为坎宫游魂卦。 　　判曰：君子以莅众，用晦而明。 　　……反正都不是好话。 凤凰垂翼，出明入暗。 　　伊奘诺尊静了一秒钟，伸出手，一个一个慢慢地拾起那六枚铜钱，将它们摞在一起，紧紧地攥在手心里，一直以来绷紧的脊背慢慢地放松了。他听见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急越来越近，直直地冲着自己这个方向跑来—— 　　“砰”的一声，大门打开。 　　伊奘诺尊转过身去，正好对上天穗日那张焦急的脸： 　　“老师，魔王军攻城了！” 　　伊奘诺尊刚刚放松的背再度绷紧了。 　　【凤凰垂翼，出明入暗。】 　　——这便来了。 　　 　　神明与魔王在云端城池中激烈地交锋，金色的日轮高高地悬挂在头顶上，白色的云团在它周围聚拢，明明是正午时分，却生生营造出了日暮黄昏的美景——尽管此刻太阳并未向着西方坠落。 　　天空上是神魔的战场，而在天空之下，大地的领域之上，以古奥肃穆的城池为交点，两股黑色的洪流彼此冲撞，爆开无数绚丽的光芒，恍如火树银花。 　　忍者的长项在于暗杀，守城绝非适合他们的活计。但库伯勒族身为女神眷族，同时也是受到泰坦一族支援最多的种族，黑科技的力量在眼前的战场上最大程度地展现出来，无数精密繁复的武器架在古老的城墙上，莹蓝色的符文密密麻麻地环绕在这些冰冷凶暴的金属上，将整个城头都映成一片空灵美妙的蓝色——美则美矣，当它们一起发出轰鸣声的时候，凡人都将为之震颤。 　　菊花头浮在战场上空，交错的气流鼓起他的黑袍，而他自己纹丝不动，冷眼旁观两股黑色潮水的碰撞冲击。 　　战争对神来说是几个人的事，几秒钟之间的生死交接，对凡人来说却是漫长的时光，一眼望不到头的猩红和漆黑，满地的灰烬与尘埃。华纳神族的残部已经全数投入战场，这个为战斗而生的种族正机械地收缴着生命。菊花头对此不予理会——作为华纳神族之王，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自己的族群，清楚他们究竟有多的的强大。 　　所以他丝毫不担心，只是在这里等待着。 　　等待那抹熟悉又遥远的青绿色出现在城头。 　　他在等待伊奘诺尊。 　　等着杀了他。 　　菊花头悬在空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而在他头顶的天空中，已然是夜幕四合——看来在昼神殿的战斗中，以二对一的计都和罗睺两兄弟终究是占了上风——在对方的主场上，虽说是以二对一，但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很不错了。 　　菊花头抬起头凝视被黑暗遮蔽的天空，大地上绚烂璀璨的光芒不能将之点亮一分一毫——恰如多少年以前，原初之国唯一一次漆黑的天空，那个诀别的夜晚。那时的黑暗，无边无际，深不见底，却不曾想如今这样以究极的寒意回馈世界——也许只是因为，那时他们还不曾有过别离。 　　可如今已是多少年之后了……还有谁记得，在那最初的时光里，连黑暗都曾经是温暖的呢？ 　　菊花头这样想着，任由从空中掠过的辉芒照亮惨白的面具和几缕草萱色的发丝，翡翠色的眼睛在幽暗中闪烁着。 　　他重又低下头，向夜幕下的战场望去。 　　红，红，红。 　　满眼的红，满眼的血，满眼的死亡。 　　黑，黑，黑。 　　黑色的故人，黑色的忍者，黑色的天空。 　　菊花头颤抖了一下。 　　某个被压抑了很久的地方，隐隐地兴奋了起来。 　　他兴奋的全身发抖。　 　　“Out of the night that covers me,【透过覆盖我的深夜】”菊花头轻声呢喃着，他不管不顾地摘下兜帽，露出草萱色的发丝。手指在面具边缘停留了一瞬，下一刻就被颤抖着收回。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他仍旧无法面对面具下那个丑陋的自己。 　　“Black as the Pit from pole to pole,【我看见层层无底的黑暗】”男人的嗓音嘶哑，带着深沉的韵律。 　　此时此地，此昼此光，有哪一个不是处在黑暗之中的呢？夜的君王统治了一处，正将光明的君主驱逐出他的领地。 　　太阳的轨迹被黑暗截断了。辉煌至极的神殿从云层中暴露出来，带着它那正逐步被黑暗蚕食的炽烈光芒，肆无忌惮地灼伤凡人的眼睛。菊花头仰起头，迎着那慑人的光芒，翡翠色的眼瞳蓦地睁大，毫不畏惧地直视那究极的光。 　　“I thank whatever gods may be，for my unconquerable soul.【感谢神明曾赐我，不可征服的灵魂】” 　　他低低地念诵着，仿若又回到了那个开满鲜花的纯白天国。 　　【神啊，我曾如此的敬您爱您，胜过我的生命。】 　　——“神之王子”阿胡拉在原初之国里长大，最初的女神是他的母亲，最终的男神是他的父亲，人间王者与天国战神是他的导师。众神以手扶持他成长，女神亲自为他戴上王冠——华纳神族之王的桂冠，将他安置上荣耀至极的王座。他曾如此地蒙受众神的恩泽：权位，力量，生命，容颜，直指世间一切欲望追求的终点。 　　所以时至今日他仍旧感谢着——尽管那些虚妄的光荣已经被收回，尽管他深深地憎恨着那些神明，可他仍旧衷心地感谢着—— 　　——感谢你们曾赐我，这不屈的灵魂。 　　让我有勇气脱下王袍，让我有勇气摘掉王冠，让我有勇气丢弃王座，遵从本心。 　　世事惯来瑰丽多变，复杂沧桑。 　　旧王座被掠夺的愤怒似乎已经消于无形了——千百年来的愤怒似乎都在这喧嚣的战场上化为空洞惆怅的寂寞。菊花头再一次伸出手，按上了自己的面具——这一次他没有颤抖，将那小丑似的笑脸面具摘了下来，随手抛进纷乱的战场。只一个眨眼的瞬间，那张仿佛用强力胶粘在他脸上以至于几千几百年都摘不下来的面具，就这样消失在了烟花般璀璨的魔法光辉中。 　　曾经的阿胡拉，如今的菊花头肆意地笑着：面对故人，不就应该给他一场惊吓么？ 　　用这丑陋的、众神给予的面孔。 　　“In the fell clutch of circumstance 【就算被地狱紧紧攫住】”菊花头伸出双手，似乎夜幕垂落下来化为漆黑的锁链紧紧禁锢了他，使之不能动弹分毫——这天国，这人世，于他而言便是究极恐慌究极绝望的地狱。 　　“I have not winced nor cried aloud.【我不会畏缩，也不惊叫】” 　　大地上激烈的战斗开始逐渐向着天空蔓延，凡人们各尽所能地冲上天空，无数种色彩的魔法光辉在高空中爆开，晕染渗透成一片迷蒙的深蓝。黑夜的君主在众神的战争里占据了显而易见的上风，无星无月，白昼已化为黑夜，金碧辉煌的太阳神殿虚弱地透出一圈日冕似的光环，无法照亮遥远的大地。在这样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西陵的城墙格外明亮——机械不知疲倦地运作着，仿佛永动机一样的能量潮汐汹涌而来，莹蓝色的符文光芒旋转着汇聚在一起，照亮古旧的城墙，照亮苍白染血的面孔。 　　“Under the bludgeonings of chance 【经过一浪又一浪的打击】” “My head is bloody, but unbowed.【我满头鲜血都不低头】” 　　菊花头哼唱着幼年所学的歌谣，在一片黑暗里平伸出手，而后猛然向下一压——所有身在天空中的凡人都觉得有不可见的压力施加在自己身上，他们纷纷向下坠落，拍平在凹凸的地面上，绽开一朵又一朵猩红的曼珠沙华。 　　如果他们中有人能够看见元素流动的轨迹，必然会惊喜又恐慌的发现，天空中原本因为无数魔法光辉而紊乱的元素脉动在这一刻呈现为前所未有的完整，以碾压之势平推过整个天空——菊花头终究不是神，他能主观掀起元素潮汐，而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灵们，每一个举动都能掀起狂暴的元素洪流，逆转天地之间的所有规则与法度。 　　“Beyond this place of wrath and tears【在这满是愤怒和眼泪的世界之外】” 　　“Looms but the Horror of the shade【恐怖阴影在游荡】” 　　看啊，看啊。 　　天空是黑色的。 　　大地是黑色的。 　　人群是黑色的。 　　死亡也是黑色的。 　　“And yet the menace of the years【还有，未来的威胁】” 　　“Finds, and shall find, me unafraid.【可是我毫不畏惧的】” 　　“毫不畏惧……当然。”菊花头发出低低的笑声，几乎被淹没在战场的轰鸣声里。 　　怎么会怕呢？ 　　怎么会怕呢？ 　　怎么会怕呢？ 　　莉莉斯现在不在这里。 　　既然如此……他还有什么害怕的理由呢？ 　　臻于□□，菊花头举起双手，狂乱而兴奋地舞动起来，仿佛一条在干涸河床上抽搐的鱼，又或者一个歇斯底里的癫痫病人。他高举双手，用尽全身力气吼叫着： 　　“It matters not how strait the gate,【无论我将穿过的那扇门有多窄】” 　　“How charged with punishments the scroll,【无论我将肩承怎样的责罚】” 　　“I am the master of my fate: 【我是命运的主宰】” 　　“I am the captain of my soul.【我是灵魂的统帅】”　 　　 　　——是的……是的。 　　——我的命运由我主宰，我的灵魂由我统帅。 　　——与神无关。 第238章 第50章 夜神殿 　　 　　“It matters not how strait the gate,【无论我将穿过的那扇门有多窄】” 　　“How charged with punishments the scroll,【无论我将肩承怎样的责罚】” 　　“I am the master of my fate: 【我是命运的主宰】” 　　“I am the captain of my soul！【我是灵魂的统帅】”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风起云涌，狂雷震颤！ 　　白紫色的电光在漆黑的云层中游动，它照亮一片天地，它点燃一片天地！ 　　菊花头的黑袍在漆黑的天空下猎猎飞舞，白紫色的电光一闪而过时照亮了他的面孔，他狂笑着，肌肉牵动脸上交错纵横的疤痕，狞恶可怖，哀凉可怜。 　　语言是命令，命令全世界遵从自己的意志！ 　　只要说出来便可，管你要生要死！ 　　白色的雷电涌动成白色的蛇群，天际尽头是它们的巢穴，它们自巢穴中爬出，以光与声音为阶梯传递冲锋的讯息，向着古老的城池奔涌而来——雷霆暴作，它们在西陵的天穹顶上聚拢成群，电闪而出，每一道雷柱都被分割撕裂成无数细小的白丝，从那唯一的一个点上窜出，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仿佛有一只巨大的蚕正在穹顶上吐丝，要把它自己跟整个世界都裹在洁白的蚕蛹里。 　　无尽的雷霆炸开了黑色的古旧城墙，地磁场被扰乱，来自泰坦族馈赠的精密仪器在雷暴造成的高强度磁场中短路死机，仅有几台不与磁场相关的机械仍旧在高度运作，但它们的数量委实太少，护不住整个城墙——从那被雷电炸碎的缺口开始，代表魔王军的黑色洪流仿若决堤，涌进这座古老的城池！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西陵，命运仿佛已成终局。 　　可就在这个时刻，就像每本英雄小说里都有的剧情那样，危急关头，总会有一个人挺身而出，以完全不科学也不魔法的实力抵挡住入侵者，击退全部的敌人，最后成为英雄——英雄出现了，但他的实力很科学，也很魔法。 　　因为他是伊奘诺尊，库伯勒族的领头人。 　　黑色的洪流被逼退了——或者说，被强行消减了。青绿色的影子每一次闪动，领先闯入西陵城的魔王军便被屠戮一批。就这样，一批一批地进入，一批一批地被杀，到后来，奇迹般的，魔王军被迫退出了西陵——虽说他们本来就没闯进去多远。 　　伊奘诺尊没有追出去，他守在破碎处，直到那里被迅速地填补。 　　天空之中，菊花头的笑声戛然而止。 　　菊花头眯起狭长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远方一点，缓缓地弓起身子，像一头丛林里蓄势待发的猎豹。 　　他看见那抹青绿色终于出现在城头。 　　 　　挑衅，战斗。 　　伊奘诺尊升上天空，直面疯癫的故人。 　　他手心里还紧紧地攥着那几枚铜钱——他忘不了那个卦象，尽管它令他对生命释然。 　　“来啊伊奘诺尊，来啊！来让我……杀了你啊！”菊花头发出癫狂的笑声，高空的风像刀刃那样恶狠很地擦过他的面颊，掀起草萱色的长发，露出那张毫无遮蔽的、苍白又伤痕累累的面孔。 　　看清他面容的那个瞬间，伊奘诺尊的瞳孔骤然缩小。 　　他不曾见过阿胡拉如今的模样，今日……还是第一次。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呢？ 　　丑陋，恶心，肮脏，龌龊……各族生灵所创造出的文字，所有用来描述事物不好的那一面的词语，将这些难以计数的词汇全部统合到一起，创造出一个全新的词语，再把几千几百个这样的新词组合到一起，都无法形容那张面孔的全部。 　　是诅咒，是愤怒，是背叛者的罪孽，是无辜者的怨恨。 　　生生世世，世世代代……他都将如此丑陋下去。 　　伊奘诺尊又想起那个曾经的神之王子来。那样骄傲、强大、干净又高贵的一个人，怎么能变成如今的模样呢？变成如今的模样，他怎么能忍受得了呢？ 　　可他不仅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也忍受下来了。 　　所以说…… 　　所有以为互相理解的，其实未必曾读懂过彼此。 　　 　　金伦加鸿沟，魔王军驻地。 　　带着一群虚的根本不像战士的家伙，湿婆终于抵达金伦家鸿沟。 　　相比同行其他人一副放轻松的模样，湿婆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镇定，可实际上，她已经慌的不能再慌了。 　　演戏是门技术活，湮不是专业演员，虽然坑阿修罗妥妥的，可换成哈迪斯这种老奸巨猾的家伙，她就完全没辙了。 　　——其实湮觉得阿修罗老早就觉得她不对劲儿了，完全就是懒得管而已。 　　但哈迪斯不一样……阿修罗乐得糊弄，可换成哈迪斯，说不定她一过去，对方立刻底牌尽出，想方设法把她搞死——敌方大将进我方老窝，此时不揍，更待何时？ 　　虽然论武力值湮可以单手分分钟吊打哈迪斯和一众魔王，但要是换成初来，出事儿的肯定是她→_→ 　　所以在跟金伦加驻地的魔王军交接之后，湮跟着对方一路往营地内部走，一路都是忧心忡忡的。 　　哈迪斯很敏锐，她没把握——不，是根本骗不过那个心上全是窟窿眼儿的家伙。 　　湿婆手心里有点汗渍渍的。 　　最好不要呆的太久。 　　……不，最好不要碰上哈迪斯。 　　——据说，武力值高的人，他们的祈祷一般都不怎么灵验。 　　 　　夜神殿与昼神殿完全不同。 　　后者作为“日生之地”，无论外观还是内部装横都极尽辉煌之能事，神殿内部更是“绝影之地”，规则自成一系，无暗、无影，唯有光明永不竭尽——完美符合任何一个朝圣者心中所想。前者则不然。月的力量主治愈，夜神殿也如它的主人一般，幽静、清冷、雅致、漠然，孤高遥远，独立于尘世之外。与昼神殿相反，夜神殿作为“星辰共栖之所”，它庇佑万千生灵。神殿本身的风格也以冷调为主，黑、白、深蓝，以及铺天盖地的星辰帷幕，营造出空灵梦幻的氛围。 　　在夜神殿的最深处，有一支纯白的蜡烛静静的燃烧，幽蓝的微光映亮神殿主人绯红的双眸。 　　月垂下眼帘，漠然地看着那支位于整个神殿中央的蜡烛。 　　蜡烛上跃动的火苗呈现为冷艳的幽蓝色，这座神殿的空气中充斥着水汽，细小晶莹的水珠折射出火焰的影子，让那火焰的模样模糊起来，令旁人看不真切。火焰始终在燃烧，却不曾有烛泪滴下，蜡烛的长短也不曾缩减一分一毫。 　　就如昼神殿伴有太阳之光一样，夜神殿伴有万千星辰之光，当然不可能会需要这样一支小小的蜡烛来照明——它本来也不是因这个理由才出现在这里的。 　　月亮自身不能发光，只是倒映太阳的光芒——这支蜡烛，便是昼神殿力量在夜神殿当中的“投影”。通过投影的情况，月能够略略感应到昼神殿的情况、皓的情况。 　　只是如今……月盯着那一支蜡烛，拧起了眉头。 　　幽蓝的烛焰仍在燃烧着，却不再静谧。它在无风的神殿中颤抖着，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呈现为极不稳定的状态。 　　那光芒实在是太过飘忽了——月不需要任何思考，就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昼神殿出事了。 　　皓出事了。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像杂草一样疯长，很快就充斥了月的整个脑海。 　　没有任何犹豫的，月站起身，向着夜神殿出口走去。 　　就算再怎么讨厌，他们也还是兄弟，不是吗？ 　　 　　金伦家鸿沟，魔王军驻地，哈迪斯的营帐外。 　　“哈迪斯大人，阿修罗大人派来的使者到了。”黑衣的侍官将湿婆引至哈迪斯面前，向着黑发的男人恭敬地行礼，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湿婆漠然地看着黑发黑眼的哈迪斯，一点都不想说话。 　　——对方上挑的嘴角让她有很不好的预感。 　　哈迪斯微微偏头看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略显微妙的笑容。 　　他的视线重点在湿婆的眼睛跟头发上停留了一下，片刻后就挪开了。 　　“你……” 　　哈迪斯刚刚开口，就有另外的东西吸引了湿婆的注意。 　　或许是第六感什么的，湿婆不经意地抬起头，恰好望见一道银白的光影划破头顶上方暗沉的天空，向远方绵延出细长的轨迹。 　　那道光是白色的，清冷如月的白色。 　　湿婆的心跳突然就漏了一拍。 　　似是注意到她的动作，哈迪斯也抬头向上看了一眼。那道在暗沉天空中很明显的白色尾迹依然存在着，或许是因为速度过快的缘故，它的主体已经开始消散了，一缕一缕的白色向着四方荡去，越来越浅，越来越浅，最后弥散于一片阴霾之中。 　　哈迪斯细长的眉毛弯了起来。 　　他重又低下头，对着湿婆露出清浅的笑容： 　　“阿修罗让你带来了我要的东西？这很好。那么……不想先来欣赏一下金伦加鸿沟壮美的景色吗？” 　　 　　“万物难为有，无常似尾花。”金戈交击的纷乱声响中，传出伊奘诺尊清雅淡漠的声音，“这个道理，殿下为什么不明白呢？” 　　他仍旧称菊花头为“殿下”，就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失败的叛乱者，而仍旧是当年那个谦逊高贵的神之王子。 　　“别跟老子扯那些文绉绉的东西！”菊花头向他发出困兽般的嘶吼，手中灰黑色的长剑荡开一片阴影中的天地。计都与罗睺布下的领域笼罩了整片战场，随着时间的推移，黑色越来越浓重，直到现在——即使两个人面对面紧贴在一起，他们呼吸相闻，能够感受到对方所有微小的动作，但他们就是看不见对方的存在……不过没有关系，忍者从不畏惧黑暗，而菊花头……他现在只想干掉伊奘诺尊，如果看不见对手，那他也不介意毁了眼前整片天地！ 　　如果没有这一片黑暗，眼前本该是什么样的景象呢？菊花头忽然走了一下神。 　　金属撞击的声音将菊花头的意识及时地唤了回来，伊奘诺尊在黑暗中，就像鱼儿到了水中，轻盈又敏捷，明明双方的力量不在一个层次，可菊花头现在只能被他压着打——这令菊花头更加暴躁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情绪过于混乱的缘故，菊花头几乎没办法控制自己去想些什么了，很多原本以为被遗忘多年的记忆片段忽然就又跳了出来，幻灯片似的在眼前播放。 　　多少年以前的西陵，那个状况百出的第一代女神祭……似乎就是在现在这个时节举办的。那个时候，西陵城中的道路上全都铺满了粉白色的樱花，从城头一路向着边境，从白到粉，从粉到红，一路蔓延着的樱花树海…… 　　樱花满城，那时的西陵处在它最美的时刻。 　　樱花满城，即使被阴霾遮蔽，现在的西陵也处在它最美的时刻。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将它毁了呢？ 　　在最美最好的时候死去……这不正是库伯勒族那所谓的“美学”和“诗意”吗？ 　　菊花头豁然开朗——在他产生了令人恐惧的想法之后。 　　“来啊！来杀了我啊，伊奘诺尊！或者……让我杀了你啊！”菊花头发出歇斯底里的大笑声，他用力地挥剑带起割肉剔骨般的狂风，一片黑暗之中他什么也看不见，唯有耳边传来被拉长了数万倍、不知远近的声音——哀嚎声、诅咒声、谩骂声、喊叫声、哭泣声、刀剑碰撞的声音，魔法炸裂的声音，乃至于精密机械高速运作时发出的轻微摩擦声……这些声音全部都被放大了几千几万倍，一股脑地塞进他的耳朵里，简直令人头痛欲裂。 　　噗。 　　一个极小极轻的声音，混杂在纷乱喧嚣的声浪中，渺小至极，毫不起眼。 　　菊花头的动作忽然就停住了。 　　因他狂乱情绪而聚集起来的元素洪流霎时扩散开来，元素炸裂出一圈圈无形的波纹，这些波纹荡开的时候沿途破坏了所有的东西，用以发泄它们的不满情绪——不远处传来无辜者绝望的喊叫声，菊花头自己也是伤痕累累——本来就又脏又破的袍子直接变成了碎布条，密密麻麻的伤痕在苍白的躯体上浮现又迅速消失，恶意地持续牵动着神经末梢，一阵阵疼痛刺激他的大脑。 　　诅咒给了菊花头不老不死的生命，却向他收取千百倍的痛楚作为酬劳。 　　虽然被放大了几千几百倍，但这点痛苦不足以让菊花头停止脚步。他吃过的苦头远比这要多得多——昔年华纳神族尊贵的王者，当他被神眷顾意气风发的时候，他的仇敌只能躲藏在黑暗的角落里发出咬牙切齿的诅咒；可当他被神所抛弃、扔进尘埃里的时候，仇敌们一个个都磨好了刀枪剑矢，狞笑着走出黑暗，要将他们曾经的屈辱和不甘尽数奉还——不只如此，甚至千百万倍！ 　　虎落平阳被犬欺……一朝虎落，平阳之犬何多？ 　　菊花头止步不是因为痛楚而是因为兴奋，这兴奋来源于……他闻见了血液腥锈的气息。 　　他意识到了一件事，而这件事让他兴奋，以致于不住地颤抖。 　　他伤到了伊奘诺尊。 　　有个声音在菊花头心底不停地叫嚣着，一遍又一遍，语气越发急切和狰狞： 　　快啊……快啊……快啊！快点……杀了他啊！ 　　就当与过去诀别……王座换了主人，君臣换了名号，囚徒换了身份……是时候了，是时候了！ 　　是时候有一个变革了！ 　　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终，汇聚成咆哮着的洪流： 　　——杀了他啊！ 　　 　　 第239章 第51章 他是我哥哥 　　 　　金伦加鸿沟的魔王军驻地中，湿婆正面临着间谍生涯中有史以来的最大考验。 　　智商开挂的哈迪斯正滔滔不绝地唠叨着有关金伦加鸿沟的情况： 　　“虽说每族的教科书里都对金伦加鸿沟有所介绍，不过我以前买过几本科普类教材，别说图片了，金伦加鸿沟相关的介绍也就寥寥几笔吧，什么‘世界的伤口’‘通往地狱的门扉’……说法一个比一个吓人，可实际上一句有用的东西都没提，”哈迪斯撇了撇嘴，对教材编纂组表示了十二万分的不满，“不过的确……凡人对于金伦加鸿沟的见闻永远只有表面上的那些东西，因为他们没有通透地观察事物的能力……好像也不能说的这么绝对，有也是有几个的，只不过他们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惊世赅俗，又或者太过违背常理，为了不被当成世人眼中的怪物，这些可怜的聪明人就只能继续装聋作哑……啧啧，真是令人于心不忍。” 　　说这话的时候哈迪斯意味深长地挑起了眼角，比起对言语中“聪明人”的怜悯，倒更像是一种无形的嘲讽。 　　湿婆默默地跟在他后面走，一声不吭。作为一个实力不济的演员，她深知这种时候自己绝对不能随便开口说话——很可能一开口就要撕起来——以哈迪斯那仿佛开挂的智商，她开口只会跟对方一个淡定从容揭露她身份的机会。 　　于是湿婆异常乖巧地跟在哈迪斯身后，他们正行走在金伦加鸿沟的边缘，脚下正踩着疏松中空的岩浆岩，一路上都能听到这些岩石滑动的“簌簌”声，安静得如同行走在林荫小路上。 　　“真的不往下面看一眼么？这可是任何书籍中都不曾出现过的壮美景色——还是说，你其实有点恐高？”前方传来哈迪斯嘲弄般的声音，一直专心致志跟着对方走并思考对应情况的湿婆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们正踩在地狱的门扉上——他们正踩在金伦加鸿沟峭壁的边缘！稍有不慎便会从峭壁顶上坠落，摔进鸿沟之中，被金红色的岩浆熔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作为正在扮演的凡人角色“湿婆”，湮知道自己是应当表现出一点点害怕和敬畏的——谁不害怕死亡呢？谁不敬畏死亡呢？谁能面对着这样的美景而毫无敬畏之心呢？ 　　他们行走在峭壁之上，身畔几万米之下，熔岩如一条金红色的长蛇那样缓缓流淌。它如一个真正的生物那样缓慢地呼吸着，一呼一吸，带起整个金红色的浪潮缓缓涨落，金色的岩浆攀上黑灰色的岩壁，而后又退去，留下一道发亮的红色痕迹。究极的高温让鸿沟底部的模样模糊不清，无数道亮红色的痕迹被高温扭曲了形体后投射到视网膜上，梦幻如红色霞光。 　　世界之伤，地狱之扉，其名为——金伦加鸿沟。 　　熔浆上流动的金红火光穿过数万米的深渊，将湿婆光洁的黑色甲胄映成温暖的金红色，同时也照亮了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湿婆：我的内心毫无波动.jpg 　　金伦加鸿沟极辉煌也极绚烂，凡人看了都应该生出敬畏之心——但很可惜，这种“敬畏感”湿婆是一丁点儿都演不出来。她这一生都少有敬畏的时候，长久以来都是别人来敬畏她——虽然可能显得有些愚蠢和狂妄自大，但这话一点儿不掺水分。她演不出来那种感觉——她不曾体会过的东西，要如何才能表演出来？ 　　湿婆知道金伦加鸿沟很美，极尽壮丽的美，因为很多人都曾在她耳边重复，可她真的没办法欣赏这种美：因为她比任何人都要更加清楚，这美是如何形成，以及这景色背后究竟藏着些什么东西。 　　——因为旧世界……太古时代的毁灭，便出自她的手笔。 　　金伦加鸿沟下面藏着什么呢？竟然能使每个知晓秘密的人都讳莫如深？ 　　下面藏着一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可怜人。 　　下面藏着一群狞恶可怖的妖鬼。 　　这两个答案都正确，也并不矛盾。 　　太古时代的末裔们行走在数万米深的地下，行走在炽烈的岩浆层中，金红的火光照亮他们扭曲变形的面孔和身躯，那些干瘪胸膛中的愤怒如熔岩般沸腾燃烧，永不止息。他们憎恨一切——憎恨大地上的同族，憎恨把他们推进地狱的神明，憎恨如今美好的世界——那都是他们曾拥有的，如今却被无情地剥夺。 　　他们恨得那么深，金伦加鸿沟怎么能不丑陋呢？ 　　他们很得那么深，金伦加鸿沟怎么会美呢？ 　　一个满溢着压抑、憎恨、绝望的地方，怎么会美呢？ 　　湿婆不说话。——她说不出话来。 　　 　　他们继续慢慢地走着。接下来的一路上哈迪斯都不曾开口说话，世界极其静谧，耳边只传来他们轻盈又细碎的脚步声，安静的像是徘徊在尘世的幽灵。湿婆敏锐地注意到了某些不太正常的地方：随着哈迪斯的脚步前进，沿途的熔浆河越来越安详慵懒，像个快要沉沉睡去不愿醒来的贵妇人。如果说湿婆刚抵达这里时所看到的熔浆河水是沸腾的模样，每一次呼吸都发出震耳欲聋的雷鸣声，高温蒸成的白雾弥漫了整个沟壑，那么现在所见的熔浆河就是一锅温水，缓慢地吐着气泡，完全可以拿来煮青蛙了。 　　冷热空气接触所产生的白雾也很是稀薄，不少熔浆的温度已经接近冷却凝固，大部分金红色都被黑灰所取代，连气泡都吐不出来，活活一潭死水。 　　高温的屏障消失，湿婆清晰地望见了鸿沟下方凡人不可见的封印脉络，那些本该呈现为刺目的金色并一刻不停运作的符文正处于一种名为“消极怠工”的状态，用比蜗牛更浪费时间的速度慢吞吞地移来移去，各个符文节点之间的连接几乎完全断开。 　　湿婆一脸懵逼。 　　天啦噜哈迪斯你究竟对这片金伦加鸿沟做了什么！听我说你这是在搞大事情啊少年！ 　　湿婆脑内活动异常丰富的时候，哈迪斯若无其事地停住脚步，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来，若无其事地让出身后的东西，若无其事地对她说： 　　“欢迎踏上彩虹之桥——这名字虽然有点俗，不过很恰当。” 　　湿婆愣了一下，看向脚下。 　　有那么一瞬间，她屏住了呼吸。 　　 　　不知从何时起，她在哈迪斯的引导下踏上了一座桥——一座半透明的、模糊不清的、仿佛用七种不同颜色的雾交织而成的长桥，有如雨后彩虹。这座桥几乎横跨了整个金伦加鸿沟，弥散游荡的雾气掩盖了火山岩的灰黑色，七彩的光芒变换闪烁着，笔直地通向遥远的另一方——湿婆隐隐听到长桥那端传来机械高速运作时发出的轰隆声响。 　　机械高速运作的轰隆声。 　　湿婆迟钝地眨了眨眼睛。 　　她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她顾不上身旁的哈迪斯了，奔跑着冲过由雾气形成的彩虹之桥，混合着冰凉与炽烈的风迎面拍打在脸上，黑色的长发跟披风像旗帜那样舞动起来——她奔跑的太快了，停下来的瞬间几乎差点跪倒在地面上。 　　幽幽跟过来的哈迪斯伸出手，这才让她不至于形象全无地摔倒在地上。 　　湿婆连自己被哈迪斯扶住了都没意识到，她只是注视着展现在她眼前的一切景象，震惊的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纯粹由无数淡蓝符文旋转运作构成的、超越人类想象巅峰的机械在她面前运作，淡蓝符文划过空气时留下一道道残影，眼前只剩下明亮狭长的光斑。湿婆看着那符文从与她同等的高度降落到数万米深的金伦加鸿沟地步，化为灿烂的金红色时再度升上来，顺着规划好的轨道飘进钢铁的机匣中，抽能、压缩……完成能量的提取。 　　“金伦加鸿沟……”湿婆望着那轰隆运作的巨大机器，发出梦呓般的声音。 　　现在她知道魔王军在干嘛了。 　　概念生命的战斗是不需要能源的。 　　但凡世族群需要。 　　“是的哦，金伦加鸿沟。”哈迪斯轻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悄无声息地摸出那块祭司的灵魂结晶，“很有想法对吧？我认为我的想象力还是很强的。那么现在……该见证下一个奇迹了。” 　　湿婆回过神来，正好看见哈迪斯将那块灵魂结晶随手抛进鸿沟里。 　　晶莹的蓝色结晶向下坠落，到达底部的时候快速地穿过了一层淡黑色的屏障，而后融进了泛灰的熔浆里。 　　结晶融化的地方，迅速蔓延开蓝色的荧光。 　　“虽然由于历史原因，金伦加鸿沟的能量波动极其扭曲以至于无法观测，但出于安全考虑，计都与罗睺还是特地为这里设置了屏障——也是呢，东神族谚语说万物相生相克，总归是小心为好。”哈迪斯轻描淡写地说着，他的声音夹杂在机械的轰鸣声里，格格不入，却又分外清晰。 　　湿婆注视着下方因祭司灵魂投入而覆盖上一层微蓝荧光的熔岩河，她的视线穿透层层阻隔，直抵最下层的封印。原本因上方能量分布不均匀而显得不稳定的封印在瞬间凝实，弃民们哀嚎着退回地狱里。 　　原来如此。湿婆眨了眨眼睛。或许该叫皓来灭了这个地方。她想。 　　他来的时候，熔岩河中熊熊燃烧的太阳之火将逆流而上，将金伦加鸿沟周遭的一切全部吞噬。 　　　　 　　皓从来没像今天这样觉得计都罗睺两兄弟是如此的面目可憎。 　　虽然早已分属不同阵营，不过皓对计都的感觉还是不错的，觉得对方除了没脸寡言外就没什么缺点了——熊弟弟不算，因为皓自己也有个虽然不熊但很讨人嫌的弟弟。 　　但现在皓已经毫不犹豫地把计都和罗睺拉进了黑名单。 　　二打一你们还要不要脸了？！一个上来打另一个在旁边休息，车轮战有意思吗！？计都我知道你没脸，但你也不能就这样自暴自弃地选择不要脸吧！？ 　　皓已经吐血了，虽然此刻战场是在昼神殿、在他的主场里，但他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了……昼神殿擅长短时间暴力碾压，消耗战就特别苦手了……皓心里苦。 　　黑色的阴影在辉煌的神殿中盘旋，暗淡了沿途的一切光明。光将它们略微削弱，阴影稍稍退却，下一刻却迸发出更强大的力量，金水晶般的壁灯镶嵌在白色岩石打磨而成的墙面上，皓眼见着阴影穿过狭长的走廊，壁灯一盏盏地迅速熄灭，原本晶莹剔透的金色水晶变成暗淡的灰色，从灯台中脱落，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可恶……”皓的右手攥紧剑柄，他的左手已经完全变成黑色，随着他与阴影间距离的拉近而剧烈地颤抖起来——在之前的交锋中，他遭到了罗睺的暗算，整个神身上叠加的负面buff【效果】简直多到数不清的地步。 　　阴影的架势看起来像是要决出最终的胜负。 　　概念生命很难死去，皓诞生到现在也从没死过。如果非要去死，他更愿意拖一个人一起去死。繁复绚丽的法阵依托于空气展开，耀眼的金光将皓纯白的长发映成绚烂的金色，黑色的左手抬起，从指间开始，漆黑迅速转化为通透的紧，汹涌的能量潮汐聚集成型—— 　　“轰轰轰轰——” 　　整个神殿仿佛都在剧烈地颤抖。 　　皓手上的法阵在突如其来的震动中溃散，计都罗睺所化的阴影也因为这异常情况而停滞不前。 　　他们都呆住了。 　　昼神殿的一面墙被整个儿轰碎了，金粉簌簌地往下落，晶石白岩堆成一片废墟，露出神殿外暗淡的日冕光辉和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黑暗。 　　还有一道森白的影子，在黑暗的天穹下那么明亮，近于刺眼。 　　在交战双方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夜神殿的主人披挂漫天星辰而来，柔和的月光照亮这片天地的每个角落。月走到发愣的皓面前，高冷地瞥了他一眼，在皓从喉咙里吐出表示诧异的音节前转过身去，面向计都与罗睺所化的阴影，抽出了银白纤细的长剑，高傲又冷漠地发出嘲讽： 　　“你们，真是越来越没用了。” 　　在自己的主场被人追着打的皓又吐了一口血。 　　二打一还不要脸车轮战的计都罗睺沉默着。 　　这地图炮开的……真是效果拔群。 　　“再有就是……”月垂下眼睛，长剑上银白的反光照亮他的眼睛。 　　“你们要对我哥哥干什么？” 　　月抬起头来，冷冷地注视着计都和罗睺。 　　皓怔了一下。 　　——他已经很久不曾听过月管他叫哥哥了。 　　　　 　　 第240章 第52章 伊奘诺尊之死 第52章伊奘诺尊之死 　　 　　黑暗笼罩了太阳，笼罩了天空，笼罩了大地。仿佛连声音都被吞噬的一片幽深黑暗里，魔王军与库伯勒族的军队激烈的交锋。双方的领袖浮在空中，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传来金戈交击的响声，仿若一场无止之战。 　　远方亮起皎洁的白光，它如黎明的那道曙光般照亮天际，破开笼罩已久的黑暗，直赴远空黯淡的金色城池。那道白光抵达圣殿的时候，太阳又久违地明亮了起来，金光刺痛下方交战双方被黑暗洗礼的视网膜，一点一点地破去此时此地此刻违背规则的黑暗，为世界覆上极致的光明——这将是有史以来最辉煌的一次日出，苍茫天穹之下，火红色的日轮破开阴沉的云翳，将整个天空都染成一片炽烈至极的红！ 　　战斗中的忍者和魔王军都下意识地抬起手遮挡住了脸孔，即使相隔万里他们仍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可怖高热——援军抵达，主宰太阳的神灵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挥洒他的力量，用以宣泄先前的压抑和愤怒。月的到来似乎改变了整个战局，现在轮到计都罗睺和他们的军队陷入节节败退的境地了。 　　胜利的号角声仿佛已经穿过遥远的时间传到耳边——库伯勒族人疯狂了。形势俨然反转，原本处于劣势的他们此刻开始全面反扑，而魔王军只能狼狈地退却……城头的守军压力骤然减轻，在年轻统领天穗日的指挥下开始进行转移：留在城墙上守卫的人员减少，更多的忍者戴上面具，隐入变幻不定的光影之中，如石子没入水面那样没入军队交锋的洪流。苦无、吹矢、手里剑……淬毒的暗器如蝴蝶般在空中轻盈地飞舞，一路上肆意蚕食着生命成长。 　　忍者们的反攻从天空破晓开始，到整个天空的阴影都被驱散时，战局几乎已经完全逆转了。魔王军节节败退，甚至已有涣散之势，胜利之于此时的库伯勒族来说，仿若唾手可得。 　　——但也只是”仿若“而已。 　　 　　大地如此，天空亦然。 　　随着月加入战局，昼神殿中的情况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反转——月用充分的行动里告诉计都和罗睺，什么叫做口不对心，什么叫做兄弟间的相爱相杀，什么叫做”我的哥哥只有我能揍，除了我谁都不能动他“以及”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等林林总总一大堆道理——虽说听上去貌似只有最后一个是正经的，但这确实是目前昼神殿中战斗的中心思想【耸肩】。 　　月分担了战斗压力，皓顿时就比之前轻松了许多。虽然他没有因为月的那一声“哥哥”而感动得稀里华纳痛哭流涕，但这份激动之情很明显地展现在了接下来的战斗状况中。 　　在极短的时间内，昼神殿完成了修复，重新燃起炽烈至极的光火，黑色的阴影被光所构成的箭矢刺穿，撕裂开一道又一道浅青色的伤口，绿莹莹的光点汇聚在阴影之中，由深绿到苍白，仿若伤口中流淌下的血痕。计都罗睺所化的阴影缓缓收拢又慢慢扩散，随着呼吸般的律动，绿色的光点如涟漪般扩散，在黑暗中荡开水波般的纹路，又慢慢地弥散在黑暗之中。 　　那扩散又消失的绿芒是血，计都和罗睺的血。 　　每个概念生命都拥有自己最独特的生命形态，例如亚当那以钢铁构筑的躯壳、计都罗睺藏匿的暗影、泷狰狞可怖又充满森严威仪之美的庞大本相、湮分割能量属性从而诞生的多种形态、尘那一只金色的眼睛……每个概念生命都独一无二，不可仿造，是超越一切常理认知的“圣迹”。 　　色彩是光学的产物，而光学在阴影中的一切表达都被倒置重组，诞生出截然不同的模样。阴影是黑色的，剥开那一层阴影，下面透出深沉的色彩。将阴影一层一层地解剖，你会发现一个奇妙的现象：越是向里，越是深入，阴影中透出的光芒颜色越浅，到了最后，甚至晶莹通透如白水晶。 　　月瞥了一眼那颜色，唇角挑起恶意的弧度。那光的颜色很浅，一看便是对方伤得极重。黑夜的君王漫不经心地挥舞着手中长剑，优雅地前行，而阴影张牙舞爪，狼狈地向后退去，光照在它身上，再度冒起雾蒙蒙的光。 　　阴影被逼退到昼神殿的角落，神殿外的阴霾也被炽烈的光芒撕扯得四分五裂，仿若山穷水尽，战局似乎已经明了的不能更清晰了。 　　“回归本源意志前，你这可怜又卑微的暗影还有什么遗言么？快些消散吧，你每存在这世界上一秒，都是在污浊我的视线。”月冷眼看着那片几乎已经被各色光芒覆盖了的阴影，月华般的银芒在细长的剑刃上凝结，剑锋仍旧笔直地指向光芒最亮的一点——计都与罗睺伤得最重的一处。 　　趁他病，要他命。月从未像现在这样对这句堪称粗俗的话语如此赞同——概念生命有多难杀每个人都心知肚明，既然如此，何不现在就来个了结呢？ 　　但是否有哪里出了什么问题？月总觉得不太对劲……他慢慢拧起细长的眉。 　　尽管现在阴影受了如此重的伤势，可计都与罗睺不曾分离。他们本可以解除眼下这种力量融合的状态，重新分割为两个人，那样战斗的灵活性更强，伤势的恢复速度也更快……可他们没有。 　　这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 　　答案几乎在瞬间就揭晓了。 　　那片阴影做了一个类似于“抬头”的动作，明明连身躯都没有，月却从它身上感受到一阵彻骨的冷意，无形的笑声响彻耳际。 　　糟了！ 　　月猛地收剑后撤，锋锐的剑刃在空气中荡开撕裂般的波纹，高速颤动的剑锋切割狂风发出刺耳的尖叫声。有浅淡的气息从身后传来，月猛一转身，正面迎上巨蟒透着腥气的巨口与獠牙！ 　　中庭之蛇，耶梦加得！ 　　阴影无声无息地划过此处战场，再度向金碧辉煌的神殿发起攻击——天空中的黑云翻涌聚集起来，再一次呼号着向圣殿冲锋！ 　　 　　皓站在圣殿中央，双手空空如也，他未曾握剑，眼中却透出森冷的光，紧抿着嘴唇，表情与月出奇的一致。 　　阴影中的计都不由得恍惚了一下：也只有在这样罕见的时候，才看的出来他们确实是亲兄弟。 　　 　　——虽然嘴上说着厌恶，眼睛里透着厌烦，但其实……你们也曾无数次地希冀着，如现时一般并肩作战、联手抗敌的情景吧？ 　　——就像我们也曾无数次地幻想过……完好无损地站在阳光下。 　　 　　冲锋，冲锋。 　　昼神殿圆弧形的穹顶上布满琉璃的砖石以及栩栩如生的壁画，最高处由一块半透明的圆形水晶封住。此刻有光从那狭小的圆孔处钻了进来，迅速地投射到地面上。神殿内明明已经很亮了，但那道光比神殿更亮，它照耀进来的时候直接在空气中形成灿烂的金色光柱，辉煌的近乎无法直视。 　　皓站在神殿中央，那道光径直落在他的面前。 　　他注视着那道光，阴影也注视着那道光。 　　太阳的君主冷漠地伸出手，如握住长剑般握住了那道光。从头到尾都在沉默的阴影忽然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叫，不顾那迎面而来的炽烈光芒，一头冲进神殿的中央，仿佛什么不可饶恕、不可挽回的事情将要发生，而它必须去阻止！ 　　只可惜他们反应的太迟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皓拔出那道光，便如剑锋出鞘，事实上它也确实是出了鞘——光化为他的长剑，剑锋割裂长空时喷薄出的光芒浩荡如海潮，辉煌如日升！ 　　这凌厉的一击大概足以把阴影拦腰斩断，两位概念生命从此回归本源意志……但现实生活之所以给人以惊喜，就是因为突发情况总是层出不穷。 　　青黑色的影子撞碎白岩的墙面飞出，数根承重柱在突如其来的强大冲击力下分崩析离，白岩的碎块与各色宝石水晶的碎片伴着尘埃纷纷扬扬地落下，砸在地上构成一场盛大的交响曲，恍如雷电交加的暴雨之夜，音调之高、音量之大震得人耳朵发麻，连带着映射在视网膜上的景象也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突如其来的轰鸣声和混淆视线的尘埃打乱了皓的节奏，他慌乱地收回攻势，四下里寻觅计都与罗睺的踪迹。他还没来得及找到那两个家伙的一丁点儿影子，森白与青黑的身影便迎面而来。 　　皓被月撞了个满怀，连退几步才稳住身形，还未来得及查看孪生兄弟的状况，一股凶猛的冲击力恶狠狠地施加在他身上，青黑色的巨蛇发疯似的甩打着长尾，在几乎撞穿整个昼神殿之后又连带着皓月二人狠狠地拍在墙上。这最后一层屏障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晶石质地泛着金色微光的落地窗上蔓延出大片大片蛛网般的白色裂痕——半秒钟后，锋利的金色碎片如雪花般落下，深深地没入地面，深深地扎进巨蛇每一片鳞甲的缝隙中。 　　“咳咳……可恶……这感觉可真是糟透了。”皓吐出一口血沫，费力地伸手揽住自己的弟弟，在耶梦加得再一次发起疯来之前将看起来受创颇重的月抱了出去。 　　皓抬起头，眼中所见只有一片辉煌的废墟，哪还有半分神殿的影子？ 　　皓迅速地扎查看了一下月的状况：金色的碎片在锁骨处扯出狭长的伤痕，半边纯白的礼袍被染成血红——皓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庆幸地发现这种程度对月来说，离“重伤”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拉我一把。” 　　月疲惫地睁开眼睛，在兄长的扶持下站了起来；对面，青色的巨蛇盘成一团，嘶嘶地吐着蛇信子；阴影分化为两团游离的雾气，逐渐凝实成人形的躯体。 　　他们看向彼此，再一次举起武器，蓄势待发。 　　在金属撞击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之前，遥远的大地上传来苍凉的歌声，跨越了几千几万里的稀薄云层，直抵天上的圣殿！ 　　 　　黑色的云层在天空弥散又汇聚，苍凉的歌声响彻四方。 　　 　　“诸君见访来，但见樱花开。他日樱花来，人情未可衰。” 　　“樱花飘落尽，造化竟全功。一切人间事，临头总是空。” 　　“斯世似空蝉，人间有变迁。樱花开复谢，顷刻散如烟。” 　　“万物皆无常，群花终必散。区区此寸心，原逐群芳畔。” 　　 “樱落我闲退，荣枯同一时。人花曾一盛，人独有忧思。” 　　“花期如有信，落后定重开。世事倘如此，昔年应再来。” 　　“落花何独恨，举世皆无常。身与花俱灭，焉能寿且康？” 　　 　　“落叶满天下，秋来已可知。众生皆扰攘，独觉此身悲。” 　　“万物难为有，无常似尾花。空蝉如此世，幻灭若朝霞。” 　　“祸福知难卜，寸心谁是真。此生如有命，莫作健忘人。” 　　 　　沧海桑田，世事变迁。 　　几千年的时光过去了，最初与伊奘诺尊同时代、与他并肩作战的友人都已经逝去，而当年欣赏过盛大的初代女神祭的族群，华纳神族被流放，龙族近乎灭亡，几千年来伊奘诺尊未曾重唱那首献祭于神的歌谣，将那曾有过的美好深深地埋藏在寥寥几人残旧破损的记忆里。 　　而今这首歌又重新响彻在西陵……已经无人知晓它曾经的含义，而它现今的意义却深深地烙印在每一个库伯勒族的心脏上，令他们不由自主地颤抖，令他们不由自主地叹息，令他们不由自主地哭号： 　　——这是伊奘诺尊的辞世歌。 　　【凤凰垂翼，出明入暗。】 　　你看，命运这便来了。 　　 第241章 第53章 西陵终焉 　　 　　“祸福知难卜，寸心谁是真。此生如有命……莫作……健忘人——” 　　嘶哑的嗓音在空气稀薄的云层上弥散，断断续续地唱着，直到喉咙被撕裂，歌者再也发不出一个音节。 　　菊花头割裂了伊奘诺尊的喉咙，年老的忍者被贯穿在对方的长刀上，尚未死去，却也临近终焉。 　　“这算什么，死前一定要唱首歌或者吟诗作对？若是给你纸笔，你是不是还要拼着最后一口气留下传世的画作？人类一般都管这叫什么来着……风雅，气度？可笑！不过是垂死挣扎的□□罢了！”菊花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声，缓缓转动手中的长刀，充满恶意地注视着血从伊奘诺尊的身体里一点一点地流淌干净。 　　他的手腕抖动了一下，被贯穿在长刀上的伊奘诺尊再次颤抖起来。 　　这场战斗的结果是毫无悬念的——诅咒和放逐几乎夺走了菊花头曾经钟爱的一切事物，却也将与它们价值等同的仇恨和力量作为馈赠——他永远也得不到他想要的，他永远也无法安眠，既然如此，便用这永不宽恕的力量将所有他憎恨的事物统统毁灭！ 　　“看啊，多美啊……这不正是你所期许的樱花么？”昏黄的光辉下，菊花头压着嗓子，低低地说。 　　伊奘诺尊竭力地眨了眨被污血覆盖的眼睛，模糊成一片的昏黄色中，隐隐飘过几点苍白的粉。 　　樱花。 　　他恍惚地意识到。 　　西陵的樱花……又到了樱花凋零的时候啊。 　　只是……为什么偏偏这么巧呢？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这一刻呢？ 　　“跟你的花儿们葬在一起好了，”菊花头的语调阴冷，“反正这本就是你的愿望，不是吗？” 　　他将刀脊向下垂落，挂在长刀上的伊奘诺尊顺势便滑了下去。 　　年老的忍者向着大地坠落，狂风在他耳边呼啸，掀起千年来一成不变的黑衣，露出青绿色的长发和那张仍旧年轻的脸。狂风带来的高压碾过他的身体，血在天空中爆开猩红的花朵。身体里的血液慢慢地被挤压干净，始终攥紧的手指无力地松开，泛着金属光泽的铜钱在空中散落，不知坠往何方。 　　千年来他如黑色的鹰隼那样翱翔天空，而今那骄傲的大鸟终于被折断了双翼，哀鸣着落在地上死去。 　　凤凰垂翼，出明入暗。 　　库伯勒族，属于伊奘诺尊的时代，终于在这一刻结束了。 　　因为伊奘诺尊死了。 　　 　　天穗日抬头的时候，青绿色的身影正笔直地从天空坠落。 　　狂风将西陵城中凋零的樱花吹到了战场上，纷飞的樱花雨中，那个人悄然死去。 　　“老师……”天穗日哑着嗓子，慢慢地张大嘴巴，呆愣的像个傻子。他周身已被淹没在震天的嘶吼声中，樱花雨落的美景阻止不了血腥的狂徒彼此厮杀。更遑论其中一方已然开始失去理智。 　　——几千年来，对库伯勒族而言，伊奘诺尊是领袖，是引导者，是所有库伯勒族共同敬爱的存在。 　　现在他死了。他们怎能不为他报仇呢？ 　　他们怎么能……在伊奘诺尊身死之后，让这座他至死都在守护着的城市被攻破呢？ 　　不能破。 　　西陵城决不能破。 　　哪怕整个库伯勒族都血战至最后一人，这座城也决不能破！ 　　黑衣的忍者们赤红了双眼，发出狮子般的吼声，发出狼一样的咆哮，腥红的血花在天空下怒放如潮。 　　血红的樱花在西陵城外铺成奢华妖娆的墓葬，掩埋下方黑色的人群。忍者的衣服是黑色的，魔王军的衣服也是黑色的，黑色和黑色的人群混合在一起，尸身被后来涌上的交战双方凌乱又凶狠的脚步反复践踏，慢慢地模糊了样貌，血肉淤泥混合在一起，再也区分不出彼此的模样。 　　领袖的死令库伯勒族疯狂，他们不管不顾，生死相搏——凶狠至斯，似乎魔王军很快就会到达死亡的边缘，然后万劫不复。 　　——可命运总是喜欢看见，满盘皆输后最终的那一场大翻盘。 　　魔王军向后退却的架势忽然止住了，双方的战斗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借着这个诡异的空隙，天穗日狠狠地抹了一把脸，满手都是腥红的血，腥锈的血渍擦过干裂的皮肤向大脑传递阵阵疼痛。天穗日稍微从发疯似的战斗中清醒了一点，接着耳边传来令人心胆俱丧的声音： 　　号角声。 　　天穗日扭过头，眼前的景象唤回了他所有的理智。 　　新的军队涌入战场，领头的人有着黑色的头发和红色的眼睛，以及森冷却绝世的脸。 　　她身后站着黑甲的轻骑，手中正握着同样漆黑的号角。 　　再往后，铺天盖地的黑色甲兵——魔王军的战士。 　　——魔王军的援军抵达战场，西陵城将破，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 　　 　　“够了！够了！”天穗日忽然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声，即使在噪杂的战场上也传出了极远极远，“撤退！撤退！库伯勒族所属——全员撤离战场！撤出西陵！”他拼命地拔高声音想要叫醒疯狂的族人，干裂的嘴唇渗出鲜血；手上的动作也不停歇，几句喊话之间，又有黑色的敌人喷涌着鲜血倒下。天穗日感觉自己快要压抑的喘不上气来了，他一把扯下面罩，抹掉嘴唇上的血迹，喊破喉咙似的尖叫：“我以现任忍者太军团首领的身份命令你们，全员——撤离西陵！” 　　这句话简直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一个库伯勒族耳边，炸的他们从究极的愤怒中回过神来——先前的怒火尚未浇熄，新的愤怒、难以置信和抗拒又爬上心头：天穗日在说什么？他要我们做什么？撤退？撤出——西陵？在这个时候？！ 　　于是接下来天穗日见证了极其壮观的景象：无数黑衣的忍者在那一刻回过头来，或年轻或年长的脸上带着一模一样的抗拒和愤怒，凌厉地质问着他为何要下达这样一个命令，如此懦弱，如此卑微，如此……令人不齿。 　　无数道刀锋般的目光足以让任何一个人颤抖的说不出话来，可即使顶着如此沉重的压力，天穗日仍在重复那个命令： 　　——撤退！弃城！ 　　理智和服从命令的本能最终压过了愤怒和复仇的欲望，忍者的军团如海潮般从战场上退去，奔涌的黑色潮汐中唯有天穗日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像一块在凶猛海浪下顽固挺立的礁石。 　　几乎每个忍者在经过天穗日身旁时都会投来凌厉的目光，天穗日觉得自己简直要被那些眼神捅成筛子——尽管如此，他仍旧站在原地，直到最后一名忍者经过他的身旁，西陵化为半座空城。 　　年轻的继承人最后看了一眼伊奘诺尊坠落的方向，没有去为自己的老师收殓遗骨，而是转身进入城门，去追赶撤离的大部队。 　　他走的时候西陵城中已经不剩什么人了。粉白的樱花铺了一地，被人群践踏的不成样子，毫无诗意与美感，反而像下水道里的老鼠那样令人生厌。 　　天穗日抬起头，望见那些光秃秃空荡荡的樱花树枝。 　　“樱花的花期，终于是到了啊……”这个文学造诣低得离谱的青年低低地感慨了一句，不知道究竟是在说花，还是在说人。 　　——这一战中，伊奘诺尊身死，西陵城破，天穗日成为库伯勒族新一任的领袖。过不多时，库伯勒族迁都罗伊加，更名为雪樱圣城。 　　 　　随着天穗日命令的下达，以及忍者，们不甘不愿的执行，一股黑色的潮水涌出西陵，而另一股黑色的潮水顺势涌入西陵——魔王军的动作快的令人发指。 　　两股黑色洪流的交接在数万米的高空上显得极其微小，几乎注意不到。昼神殿中的战斗还在继续，青色的巨蛇在半座废墟中游走，坚硬甚于金属的鳞甲刮擦地面发出令人痛心的声音——每一次这种声音响起就意味着又有华美昂贵价值连城的珠宝从世上消失。昼神殿中的战斗足以让每一个商人痛哭流涕——这是纯粹的烧钱，暴殄天物。然而皓他们才不管那么多，明明就只是栋房子而已，砸了就再换新的呗←_← 　　阴影率先注意到了下方战场上的变化。西陵城破同时也意味着牵制的任务完成，他们用不着再拖延下去了——该结束战斗了。 　　可也正是这一瞬间的走神，让战斗中的另一方抓住了机会。 　　皓伸开被银白甲胄包裹的修长手指，由光所铸的长剑剑尖指向地面，明灭不定地闪烁着。金色的眼眸里倒映出扭曲变形的黑影，他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对方飘忽不定的影子，直到某个瞬间的怔忪——是时候了！ 　　五指蓦地收拢，手中长剑化为光芒溃散，辉煌的废墟里闪耀起无数金色的光点——另一边，青黑色的巨蛇盘踞起身子，高昂起青色的头颅，丝丝地吐着信子，猛地扑跃而出！ 　　每个光点都吐出金色的光弧，几千几百道光弧织成驱逐阴霾的天网，来不及逃避来不及躲藏——黑色的阴影在那一刹那被无数光弧洞穿，一片漆黑中割裂出无数惨白烧灼的伤痕，黑影支离破碎。 　　中庭之蛇的扑击失败了，没能捕获自己想要的猎物，反而被狡猾的猎人引进了牢笼。白蔷薇的香气在神殿中弥散，纯洁宁静的白色花朵在废墟上绽放。月优雅地挥动细长银白的西洋剑，每一道攻击都留下细长深重的伤痕，青色巨蛇半边鳞甲生生染成了血红。 　　就眼下的情况来看，算作完胜也不为过。 　　金色光网笼罩住了阴影，并以凶暴的攻击将之一分为二——皓的眼皮跳了一下，旋即意识到了一个糟糕的事实——见鬼，那才不是什么“一分为二”！那是分开的计都和罗睺……他们要逃！ 　　皓的反应很迅速，但行动上终究是慢了一拍：两道细长模糊的身影迅速又扭曲地从光网缝隙之中电射而出，呼吸之间破开外层的能量力场，直接逃走！ 　　月那边也遭遇了同样令人发指的情形：在他发出致命攻击的前一刻，中庭之蛇“噈”地一声没进了它自己的影子里，地面上的暗影迅速地缩小消失，了无痕迹。他扑了个空。 　　战斗中一方全员撤离，于是刚才还轰轰隆隆响成一片的战场，顿时安静的落针可闻。 　　天穹上的黑云散去，金色的光芒再度填满这座本该永远明亮的太阳圣殿。奢靡的废墟上闪灼着刺目的金光，宝石水晶的残骸在阳光下闪成一片亮白的光点。隔着这座几乎要闪瞎人眼的废墟，黑与白的兄弟四目相对，遥遥相望，默然无语。没有谁先开口打破这一片战后的宁静，因为他们胸中都郁结着一片复杂难明的情感，一句不能轻易开口的话： 　　——妈的，居然让他们给跑了！ 　　求问此时此刻皓和月的心理阴影面积。 　　 　　湿婆带着增援的军队出现在西陵的战场上，心里一直在滴血。库伯勒族对原来说是很有纪念意义的一个族群，毕竟当年世界公认的女神三大眷属——华纳神族、龙族、库伯勒族，随着华纳神族叛变、龙族灭亡等一系列悲剧的发生，库伯勒族便成了目前唯一一个仍旧幸存的女神眷族……带兵进攻库伯勒族首都西陵，湿婆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被面目狰狞的原碎尸万段的景象。 　　但这个真的不能怪她啊……湿婆也很抓狂，哈迪斯阴险起来真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拿着“我现在身边除了你以外没有能带队的人”这种鬼都不信的借口把她忽悠到这边来，甚至还胆大包天地借着概念生命的天赋把整支军队直接传送到战场……→_→哈迪斯你熊的，信不信下次骑士王直接把你扣押在灵魂之流里？ 　　讲真，湿婆感觉她已经被哈迪斯成功地摆了一道——不管他究竟有没有看出来她是谁——她被迫面临一道糟糕至极的选择题：暴露身份保住西陵，或者继续隐藏身份攻破西陵——被黑云笼罩的昼神殿让她下定决心继续隐藏。 　　西陵不过是座凡世都城，丢几座都没问题，但皓那边的情况不好说——谁知道计都罗睺想要做的是牵制还是击杀？牵制好说，但击杀……皓好歹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死不了还是能做到的。湿婆只能寄希望于计都罗睺关注于魔王军的胜利并退却，不然……她就真的要考虑杀神了。 　　好歹认识那么多年，她并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还在湿婆承受范围之内：攻下西陵，黑色带着浅绿荧光的影子从昼神殿中窜出，流星般坠入魔王军的大营，似乎还捎带了某个不太一样的东西。 　　黑云散去，天空亮起是瞬间发生的事。几乎变成废墟的辉煌圣殿隐入云层之中，太阳冉冉升起。 　　迎着阳光，湿婆有些恍惚。 　　……竟然已经过了一整天了。 　　魔王军的旗帜插上西陵的城墙，战斗暂时结束。湿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起来某个从空中坠落的身影。 　　……伊奘诺尊。 　　 　　伊奘诺尊的遗骸和众多忍者、魔王军将士的尸身混在一起，被鲜红的樱花埋葬。库伯勒族的古老领袖在外貌上很有特点，即使扔在一群狼藉的尸体之中，也能被一眼分辨出来。打扫战场的时候湿婆很快就找到了伊奘诺尊——没有办法，青绿色的头发搁在一片血红之中，委实是太过显眼了。 　　湿婆在尸骨堆上蹲下身来，把伊奘诺尊原本脸朝下的尸体翻了个个儿，让他正面朝上，随手擦去脸上的血污，然后上下打量着这家伙那堪称安详的死相，很有点意外的感觉。 　　湿婆见过很多好看的人，他们死的时候大部分表情都很狰狞，不狰狞的也正常不到哪里去，总之看了就让人无端端地对死亡生出一种恐惧感。可伊奘诺尊死的意外地安详，如果不是他已经失去呼吸，现在他跟睡着了没什么两样。 　　死的毫无遗憾么？ 　　湿婆这么想着，最后伸手戳了戳老朋友冰凉的脸，给对方带上忍者标志性的黑面罩，站起身来，叫过几个负责打扫战场的士兵处理此处，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死人的事先放一边，她恐怕得去见见计都和罗睺这两兄弟了。 　　当然，或许还能捎带着见上一个菊花头。 第242章 第54章 哀悼前奏Ⅳ 　　 　　虽说是要去找计都、罗睺进行汇报工作，不过湿婆并没往已经被魔王军占据的西陵城中央建筑群走，而是在环顾一圈之后，看准了一个视角最开阔、基本也算是那片地方最高建筑物的一个塔楼，抓着螺旋梯的扶手就开始吭哧吭哧往上爬。 　　魔王军高层普遍拥有这样一个爱好——你要说是习惯也成——接到命令后把自己手里的活计挨个儿拨拉一遍，再挨个儿给下属们派发出去。上司有事下属服其劳，上司饱暖思□□下属公务跑断腿……总而言之，对于如何让自己浪的快活这一点，这群人的思路想法都是相同的：休闲我来，干活你来。此时此刻魔王军的将士们正在西陵城中埋头苦干挥汗如雨，湿婆不用想都知道计都和罗睺肯定不在工作岗位上……废话，大战后收尾工作如果要交给主帅来完成，那要副手何用？ 　　所以湿婆压根没考虑过去工作地点——比方说刚被占领的西陵城中央宫殿群——找计都和罗睺，她完全是在凭经验和对这两人的熟悉程度来判断他们可能出现的位置——这就好比阿修罗打完仗就一定要去逛个窑子放松身心，而这俩文艺青年会跑去哪儿，答案真是显而易见…… 　　湿婆一路胡思乱想着走上塔楼的顶端，不出所料地看见了两个裹着斗篷的背影。他俩各自占据了塔楼顶上的一半地方，两人面前各自支起巨大的画架，精制的白布上泼洒着肆意狂放的色彩。 　　画布上绘制着灰暗的云层，压抑窒息的天空，暗沉夜幕下灰黑色的古旧城池，城中植满了樱花树，花瓣落光只剩光秃秃的树干，粉白浸血的樱花铺满了城中道路，蔓延成连绵的通道，成为画卷中唯一明亮的色彩。 　　明艳逼人，却也冷酷的令人窒息。 　　画师特意用了殷红的血色细细勾勒了出灰色城池中铺盖的花瓣，鲜艳的红与几乎占据整个画面的黑形成强而有力的对比，给人以视觉上极强的冲击：一眼望不到头的破败城池，一眼望不到头的樱花海洋——统统在一片血色里，浸没成了永恒。 　　这幅画还尚未完工，黑袍的画师站在画布前忙碌。被紧紧包裹在黑色手套中、不知道究竟能不能被称之为“手”的器官正在运作，袍袖扬起又挥下，在灰暗的画卷上勾勒出一丝丝令人心悸的红。 　　湿婆扭过头，悄无声息地环视四周：她没在任何一个人手上看到颜料，那么就只能说明一点：画卷上表现出来的所有色彩都是真正意义上的“就地取材”。 　　暗淡的红，死寂的灰。 　　干涸的血，破碎的砖石。 　　湿婆弯腰用手指尖捻起塔顶上的一小撮灰尘，只比对了一下就发现它和画布上灰暗的天空用的是同一种颜色——或者说同一种材料。天下之大，即使是身上没带颜料也阻止不了文艺青年用画笔记录美景的决心和毅力。 　　什么叫就地取材？这就叫就地取材。用一座城市的废墟作为材料来临摹这座城市变为废墟时的模样，即使是湿婆这种只懂打打杀杀而不懂文艺欣赏的粗人都禁不住要为这种极端绝望、叫人发狂的艺术美感和诗意而拍手叫好，因为这真的是太棒了太赞了——用你死时的躯壳描摹你死时的容颜，以死绘死，以生绘生，这幅画里怕是浸满了所谓的禅意吧？ 　　湿婆没有刻意掩饰行踪，她的脚步轻快，踩在一个木阶上几乎不发出什么声音——但对某些人来说，“不发出声音”并不代表“不会被发现”——计都和罗睺两兄弟就是最好的例子。 　　登上塔楼顶部的那个瞬间湿婆脑海里转过千百句开场白，只不过那一种都有些不太妥当的地方……她总不能上来就说“好久不见”吧？那得是智商全喂狗了才能干出来的蠢事。不过好在她并没有纠结太长时间——在她发出第一个音节之前，计都转过了他那没有脸的头，低沉的声音从空间的四面八方传来，沉闷如古钟轰鸣： 　　“阿修罗的部下？感谢他的援兵。” 　　计都放下笔转过身来，兜帽下面是一片空蒙混沌的景象，宛若天地初开。 　　湿婆心说虽然现在我确实是阿修罗的部下，不过援军是哈迪斯派过来的……饶是如此，她脸上依然是什么表情都没有，脚步向后微微一退，中规中矩地俯身行礼，低低地应了一声：“是的，计都大人。” 　　“阿修罗的部下？啧啧啧，又是个正点的姑娘……那个淫棍。”一边的罗睺也转过头来，上下打量着湿婆，以一种诡异的语调对她进行评头论足。与他的兄长相比，罗睺显然是在外貌上更符合——或者说更贴近于“人”的标准。 　　——最起码，罗睺是有脸的。 　　“罗睺大人。”湿婆再度行礼。 　　黑发黑眼的魔王挑着细长的丹凤眼看她，湿婆心里有点忐忑。不犯蠢的时候罗睺的智商高的可以和哈迪斯互阴，可一旦犯起蠢来他那智商连三岁小孩都不如——湿婆不由得有点庆幸，幸亏罗睺总在犯蠢，不然，八荣耀对上七魔王，团灭是妥妥的事儿。 　　论及阴谋诡计，八荣耀里溟一旦撂挑子，他们就只能靠湮那碾压全场的武力值来挽回局面了……这真是个令人悲伤的故事。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罗睺抬了抬下巴，看起来颇有几分趾高气扬的意味，“这边有我和哥哥守着，你可以返回阿南塔向阿修罗报告了。”他忽然又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容，看起来智商突降。 　　“……计都大人？”湿婆转向计都，略有一点迷茫的想知道对方是不是同一个意思。 　　“返回阿南塔。”计都低沉的声音再次从空间的四面八方响起，塔楼上凛冽的狂风似乎都静止了，“新一轮的进攻即将开始，你是阿修罗的副手，应该回到你自己的位置上，部署谋划。” 　　湿婆眨了眨眼睛。 　　这是在赶人？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不过也好，毕竟她其实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个惯来只负责打架的人，你怎么能指望她进行战后情况报告呢？ 　　她只擅长砍砍砍杀杀杀而已，汇报这种事还是交给别人吧。 　　“属下告退。”湿婆低头，再次行礼。不过这一次她不仅仅后退了一小步——她转过身，很快的沿来时的路离开。去时同样脚步轻快，黑发飘扬。 　　于是塔楼顶上又只剩下了漆黑的兄弟二人，彼此沉默地对视着。 　　“嗨嗨，老哥，为什么非要我开口赶那个湿婆走啊？我其实还想跟她聊一会儿的……能忍受阿修罗的女性副手不多啊，况且她还挺正……”罗睺托着腮帮子“啧啧”了两声，遗憾的想要捶胸顿足，“那姑娘的战绩你查过没有？这是我有生以来见到的第二能打的女人……暴力程度简直跟湮有的一拼。”黑发青年摇头晃脑，舞动双手，笔刷上蘸着的颜料在几近完成的画卷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红色痕迹，鲜艳刺眼，好似白玉美人皮肤上裂开的血痕。 　　一幅传世名作就此毁灭，足以令任何一位艺术鉴赏大师对着这道糟心的污迹扼腕痛惜，只不过话是本人对此却是显得兴致缺缺。罗睺四仰八叉地靠在画架上，提笔沾上浓腥的血，再次在画卷上留下污浊的印记。这血干涸久了，红色深沉的几近于黑。 　　“老哥你说，湿婆有没有可能是湮的女儿什么的？”罗睺一边信手瞎涂，一边信口胡诌，妄图在毁掉一幅传世名作的同时毁掉荣耀队长那光辉高大的形象，“荣耀那边只有泷那人妖和月是黑头发，我觉得这里面大有料子可以爆……”罗睺眯起狭长的眼睛，露出了一个阴险的笑容。 　　“我们是无法拥有血缘后裔的，罗睺。你太异想天开了。”计都没有回头，仍专心致志地勾勒着他自己那幅画卷的最后几笔，这一次他开口的声音清浅，比之花开的声音更为雅静，“另外，赶人的命令也不是我下的——哈迪斯发来消息，让湿婆返回阿南塔，而我们——”计都再次放下笔，他站起身来，从画板上揭下画布，轻轻一抖，将其完全展开。 　　“哇哦……”罗睺看见了那上面的东西，情不自禁地发出低低的赞叹声。他手里的画笔无意识地打了个弧度，又在自己的那幅画上留下一道红印，“老哥你的技术又进步了。” 　　画布在高空的烈风中颤抖着，画卷上灰黑色的云层如野兽那样翻滚咆哮，古色古香的建筑群在灰暗天空下呈现为不祥的棕灰色，大片大片模糊了边界的深□□块晕染出阴影的模样，一座空城之中，浸染血色的樱花铺成惨白的王道——王者之路，亡者之路。 　　“……即刻返回金伦加鸿沟。” 　　计都的声音低沉却严肃，他松开手，画布落地的时候便开始自燃，迅速地变成一滩黑色的灰烬。 　　——致那已死去的领袖，你所深爱的土地死去的模样。 　　 　　日生之地，昼神殿。 　　在主导治愈之力的月之神祗所在的情况下，这座宫殿恢复的速度极快，战斗还没有结束多久，整座建筑物基本上就已经被修复完毕，重新变回原先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模样。这种奢华的建筑和这种级别的修复速度，足以令任何一个凡世王者咬着小手绢羡慕嫉妒恨——砸房子容易建房子难，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一般来说战争不是最令财政人员痛心的，他们最痛心的往往是战后修复……你知道重修一座宫殿要花多少钱吗？ 　　缺啥就是不缺钱的荣耀和魔王：不是很懂凡人的想法。 　　昼神殿修复的这么快少不了月的鼎力相助，然而太阳月亮这两样东西真的是不能随便碰头，一碰头就开撕……总而言之最后被自家弟弟用刻薄尖酸的语气数落了一顿并且完全无法反驳的皓是黑着脸回到神殿里的，谁让他在自己主场被人揍这件事是不争的事实的……月的这顿骂他只能挨了，完全反击不回去。 　　至少在发觉自己这边有危险的时候对方毫不犹豫地就杀了过来，还能说明他们兄弟其实还是很有感情的好么？ 　　自我安慰之后皓顿时觉得心情明媚了不少，然而当他加快脚步走进内殿准备休息一下的时候，他遭遇了更加令人措手不及的情况： 　　白金色的长发像月光一样倾泻，身着黑色甲胄的战士淡然地坐在椅子上，鲜红的眼睛看着他，那双眼睛里掠过繁丽多彩的光芒。 　　“队长大人。”刚在主场被人揍还被人耍了的皓缩了一下脖子，心里有点方。 　　会不会被揍啊…… 　　然而预想中的训斥和武力训练都没有发生，他只听见了湮清浅的声音： 　　“刚迎战了敌人，辛苦了。不过我这边有件事情，你必须得去跑一趟了。” 　　“皓，”湮念他的名字，顿了一下，扬起眉毛，“我要你去金伦加鸿沟。” 　　皓还没来得及发出一个表示疑问的单词，湮接下来的话语就像连珠炮似的到了： 　　“摧毁魔王军布置在那里的一切设施——为此炸了金伦加鸿沟也无所谓，只要别动摇下面的封印就行。” 　　“如果有可能，杀了哈迪斯。” 　　皓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脖子。 　　湮那双金红色的眼睛里明明什么都没有，他却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太阳的神明张了张嘴，想要问询着凶狠暴戾的命令是否真实，可当话到了嘴边的时候，他却像哑巴一样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有什么好问的呢，有什么可问的呢？ 　　所有人都明白的……荣耀明白的，魔王也明白的……彼此再清楚不过了的事。 　　既已兵戈相对，那就意味着终有一方要落败，甚至于死亡。 　　皓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样早、来的这样快、来得让人如此……措不及防。 　　所以最终他还是没有发出任何的疑问，只是低下头，缓缓地鞠了一躬： 　　“是，队长大人。” 第243章 第55章 突如其来的噩耗 　　 　　半个月后，阿南塔。 　　湿婆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目标直奔阿修罗的办公室，赶着去向上司报道。她刚伸手准备敲门的时候，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某个毫无高尚形象可言的魔王像炮弹似的从房间里冲了出来，迎面就给了湿婆一个熊抱。那力道大得，湿婆觉得自己仿佛都听到了全身骨骼断裂的脆响……湿婆脑子里一片空白的时候阿修罗在她耳边兴奋地喊叫： 　　“哎呀湿婆你可算回来了！你听我说啊，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哈迪斯那家伙……哈哈哈哈他被人揍了！揍得哭爹喊娘！被人从金伦加鸿沟一路追杀到世界树根部，被撵的跟条死狗一样！哈哈哈哈老子真是太开心了！那小子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啊哈哈哈！活该啊哈哈哈哈！”阿修罗一阵狂笑，笑得仿佛快要断气，全身一抖一抖，连带着被他抓得死死的湿婆也跟着不停地抖。 　　湿婆觉得自己快要被抖晕过去了，她艰难地发声：“大人……您能先放开属下么？” 　　请求很直接，奈何此刻笑到癫狂的阿修罗根本不理会她，只是一边摇一边狂笑，就好像嘚瑟自己那条被骑士王砍断的手臂已经长好了的似的……湿婆饱含恶意地希望它再断一次。 　　等到阿修罗终于笑够了摇够了，手也松开了，湿婆“咔嚓咔嚓”地拧着全身的骨头，觉得自己刚刚简直像是经历了一场完全失败的正骨手术，全身的骨头都被摇的错了位……湿婆有点情不自禁地想要弄死眼前这个流氓头子，然而看了看对方那张蠢脸，她决定暂时放他一马。 　　→_→反正魔王和荣耀集体提刀互砍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她就再等等好了。 　　“哦，我刚才说到哪里了来着？对了是哈迪斯被人揍的跟条死狗似的……”阿修罗一拍脑门，桀骜不驯的翘毛头发抖了抖，活像某种大型犬类，“皓、月那两个家伙挂在金伦加鸿沟了！虽说计都罗睺也死的不要不要的……” 　　湿婆的目光瞬间凝滞了。 　　阿修罗像是没注意到自己副手失神的目光，仍旧自顾自地说下去：“最近的大事也真是多啊……皓月那两个家伙带队突袭金伦加鸿沟，结果一头栽进了哈迪斯的陷阱圈里，和过去支援的计都罗睺轰轰烈烈的就打开了……结果不知道为啥，菊花头和另一条支援的蛇——好像是叫耶什么的来着？视哈迪斯的命令为无物，一番胡搞瞎搞把那个算计鬼的计划搞成了一盘散沙，不仅整个金伦加鸿沟的阵地全部失陷瘫痪，连带着计都和罗睺都重伤濒死……嗯，具体死没死也不知道，话说湿婆你是哪个种族的来着？人类好像很难理解我们所谓‘死亡’的概念……” 　　“嗯对了对了，金伦加鸿沟那边的战局现在可是一片混乱，哈迪斯虽然被队友坑的一脸血但好歹联合计都他们成功搞死了皓和月……哎真是可惜啊，出现这种历史性的情况我居然不在场……据说战局告一段落之后又杀出了各种奇奇怪怪的角色，一头狼叼走了那条叫耶什么的蛇，菊花头被人按在地上一顿揍差点扔进金伦加鸿沟，哈迪斯被不知道从哪儿忙出来的溟追着揍……真是可惜了，就他那张脸现在的情况来看，进熔浆里滚一遭说不定还能整个容呢……” 　　阿修罗不住地长吁短叹，捶胸顿足，这个热衷于把事情搞大并且永远不嫌事儿大的流氓头子似乎对于自己并未在场很是遗憾。 　　“‘死亡’？阿修罗大人，属下……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湿婆垂下眼帘，近于漆黑的瞳仁中流淌过猩红的光，语调恭敬而温顺。 　　冷静，冷静。 　　湿婆对自己说。 　　不能暴起砍了眼前这个烦人的家伙……暂时还不能。 　　得先弄清楚……先弄清楚皓和月的“死状”。 　　……至少得先确认，是何种程度的“死亡”。 　　“你不懂很正常啦，毕竟从出生以来我们中还真没有谁死过，对这方面的认知全都来自他人的叙述……连我们自己都不了解的东西，当然更不能指望你们这些普通人类明白啦。”阿修罗颇为感性地摸了摸下巴，橙红色的眼睛在眼眶里转来转去，灵动诡秘，“——不过说起来，湿婆你到底是什么种族的？” 　　他好奇地望向自己的副手，似乎这个问题不得到回答就绝不会继续谈话。 　　“人类。……可能有库伯勒族或者别的种族的混合，我没有查过家族历史——毕竟血脉过于混乱。”湿婆面无表情地胡扯，恨不得手起刀落砍了对面那个流氓头子。 　　“嗯，我看你确实可能有库伯勒族的血统。”阿修罗上下打量湿婆，目光在她的胸口重点停留了一下。 　　“……”湿婆。 　　冷静，冷静，不能随便动手砍人。 　　湿婆做深呼吸。 　　“‘我们’跟你们这些凡间生物不一样——没错，我的好姑娘，这个‘我们’包括了主上、本王，还有魔王军里其他的总长官们，以及那些高高在上的、被称为‘荣耀’的天神——”阿修罗满不在乎地伸出食指向上一挑，直直地指向头顶上布满灰暗云层的天空，“我们不会老去，生来就拥有你们耗费几个时代都无法抵达的力量——我的好姑娘，我不介意你对我无礼甚至不介意你动手揍我，因为你——”他指向湿婆，“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世生命，最多就是拥有强于其他凡世生命的力量，但你无法伤害我，你的力量永远无法在我的身体上留下任何痕迹——” 　　“因为您与我不一样？”湿婆接了一句，继续冷漠地看着阿修罗吹比。 　　不伤害你是因为不想暴露，老娘完全做得到一剑捅死你。 　　卧底日久性格都发生了不小变化的湮如此想着。 　　“没错~真是好姑娘~这么快就领会到了我要说的重点。”阿修罗打了个响指，显然对她的反应很满意，“这是因为你我的生命层次不同，你对我的任何伤害都因此被判定为无效——当然特殊情况下还是会受伤的，比如那个叫骑士王的不要脸的老女人，居然用灵魂之流开挂……” 　　灵魂之流的骑士王：我的名字并不是骑士王，这只是个称号，谢谢。 　　“就此来说，对于凡世生命而言，‘死亡’是一种绝对的存在，死了就是死了，没有所谓然后；但对于我们来说，‘死’分为很多种情况。从情况的轻重程度来划分大概就是：失去躯壳、灵魂溃散、意志坍塌，大概就是这么三种情况。失去躯壳其实没什么，花上几千年几万年再做一个就行了，灵魂溃散有点麻烦，不仅要重做躯壳还要重塑灵魂，至于意志坍塌……那基本可以算的上是真正的‘死’了，”阿修罗精辟总结，“前两个再过好多年又是当年的那一条好汉，最后一个基本上就是洗白重生……所有记忆和性格都被抹掉，基本就算是彻底玩完了。” 　　“那您之前说，计都和罗睺两位大人那边的情况是……？”湿婆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这表情伪装的恰到好处。 　　“哦，你是说被砍的皓和月？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阿修罗撇撇嘴，“他俩好像不仅丢了身体，连灵魂也受到的不小的创伤……总的来说计都和罗睺的战果还算不错，至少他们只是受了重伤，身体差不多还保持着形状，没有碎成一地残渣。” 　　这下湿婆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皓月虽然战死，但至少没有发生灵魂溃散，这已经是很不错的情况了。 　　只是不知道魔王军在金伦加鸿沟的阵地究竟被破坏成了什么样子……湿婆的眸色暗沉。 　　“嗯，家常也聊完了，接下来我们就来说点正经的话题吧，我亲爱的姑娘。”阿修罗长出一口气，冲湿婆挤挤眼睛。 　　“？”湿婆一脸茫然，还没反应过来这家伙想干什么。 　　“公文很久没人批了……都攒成一座小山了呢……”阿修罗说的有气无力。 　　“……是，大人。属下马上就回去工作。” 　　 　　世界树所在区域，靠近金伦加鸿沟一侧。 　　这棵仿若接天连地的巨树像往昔那样舒展着粗壮的枝干，阳光穿透层层乳白的云雾洒满整个树冠，新生的嫩绿枝桠上泛起些微淡金色的光芒，昭示着它尊贵的血统和古老的来源，与云端上天国境内的先祖遥遥呼应着。无数祈福所用的红色绸带系在世界树的枝叶末梢，颜色的深浅程度表明祈福者许下愿望的时间究竟有多么久远——苍白破旧的布条被枝叶缝隙中透出的些许光芒照亮，长得极为粗大的枝干将那条细细的绸带拉扯得更加纤细，表明它所经历了的遥远时光。 　　空气中传来清脆空灵的声音，那是铃铛与绸带一同在风中飞扬。与绸带相同，铃铛上也带着褪色和磨损的痕迹，古旧，却同那些绸带一样，带着别样沧桑的韵味。 　　那是多少年来无数人向世界许下的愿望，或渺小或伟大，或天真或现实……展示着一代代的岁月变迁，一代代人的梦想和希望。 　　世界树见证了无数的祈愿，不曾询问过那些美好祈愿最终的结局。 　　也许哀凉，也许绝望，也许欢乐。 　　世界树收下祈愿，不问终末。 　　或许，这就是为何有那么多人愿意在这里许愿的原因。 　　哪怕最后只剩下黑暗和绝望，可至少，他们还曾在这里有过光明和希望。 　　几千年来战事增多，世界树的游人渐渐地少了，空气中只剩下静谧安详的风铃声，孤独地响彻这一片大地。 　　不过今天，这里迎来了身份格外尊贵的客人。 　　——虽说他们并非带着什么善意而来。 　　世界树盘根错节的根系上，一黑一紫两个人紧张对峙着。 　　溟收起他的羽翼，慢悠悠地在空中挥舞着仿若用紫色水晶雕琢而成的绚丽长剑，时不时带起几道紫色光弧。溟昂起下巴欣赏无数红绸带在风中一同起舞的模样，骄傲的丝毫不把面前的对手放在眼里——毕竟对方就是被他一路从金伦加鸿沟追杀到世界树这边来的，一点武力上的威胁性都没有。 　　“怎么，不跑了？终于选好一个符合你美学的葬身之地了？”溟歪着头打量对方，似乎惊讶于对方突然停止逃跑的举动。 　　然而话是这么说，他脸上的表情一点都不惊讶。 　　“我为什么要跑？”对方反问。 　　“你不会杀我。”黑发的男人如此笃定地说。 　　比起溟优雅从容的姿态，他看起来狼狈极了，华贵的黑袍上沾满了尘土，白银镶边的靴子被灰黑色的泥巴糊的毫无光泽，精心打理的黑色卷发此刻左一道右一道的耷拉着，好似落难逃荒的贵族。 　　可即使如此他还是闪闪发光的，嘴角勾着浅淡的笑容，那笑容优雅又从容，带着魔鬼的狡诈。 　　“你就这么肯定？我们刚死了两个同伴，杀你一个为他们出气难道不好吗？” 　　溟也很有耐心，随手挥动长剑在空气中留下两道黑色的裂缝，继续等对方的下文。 　　“不，你不会。”哈迪斯说，他甚至停了下来，开始给自己整理仪容，似乎全然无惧于溟的威胁，“你是热衷于看戏的人，一个观众怎么会随便走上前台干涉演员的活动呢？” 　　“热衷于看戏？一个观众？这就是你对我的评价？”溟挑了挑眼角，看起来对这个回复很不满意。 　　“是的，难道它不够准确吗？” 　　“不，它很准确，准确到让我觉得有点儿恶心。”溟低低地说，他垂下头，紫色的额发滑落下来，遮盖住他的面庞，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 　　“本来我只是有点心血来潮，想着至少要把皓和月那两个小家伙的灵魂给拿回来，至少算是做了点事情……确实不打算杀你，因为没了你，魔王军的智商真的是让人不忍心看。”溟慢悠悠地说，紫水晶般的长剑上闪耀起夺目的白光，“可是这种被人猜透了的感觉可真不爽啊……” 　　哈迪斯微地一缩瞳孔，长袍下掌握着两位荣耀灵魂的那只手不由得紧了紧。 　　“所以……” 　　溟抬起长剑，仿佛手中握着一道白光。 　　“——我还是杀了你吧。” 第244章 第56章 千纸鹤 　　原初之国，万神殿。 　　紫发的女神坐在金色的巨树下，拿着一叠彩纸在折千纸鹤。 　　她每折完一个小东西就把它们随手放在空中，这些五颜六色的小玩意儿轻盈地浮在半空中，经历最初的懵逼茫然之后开始尝试着挥动自己那只能上下挥舞的无力小翅膀，“扑棱棱”地忽上忽下，开始努力地学习如何飞翔。随着原的动作，这些小家伙越聚越多，于是很快，原本静谧安宁的万神殿就被一片扑腾翅膀的“呼啦”声给淹没了，这声音大的把缩在植物叶子底下睡觉的小精灵们都叫醒了，绿油油的小家伙们茫然地揉着惺忪的睡眼，胡乱蹦跶几下抖掉了蜻蜓似的翅膀上凝结的清晨露珠，便轻巧地腾空而起，绕着那些笨呆呆扑腾的千纸鹤飞来飞去，时不时停下来戳几下，显得特别好奇。 　　当小精灵们已经开始戏弄起这些慢腾腾又不灵便的千纸鹤的时候，原头顶上一条金色的细枝轻轻摇晃了几下，一双小手扒拉开新长出来的淡金嫩叶，一个绿油油里带着点金灿灿的小脑袋从树叶的缝隙中吃力地挤了出来，先解放了自己的头和手，又艰难地把肥肥的小肚子和小短腿从树叶缝隙里扒拉出来，好不容易整个精灵都自由了，结果脚底一滑，顿时踩空——左三圈右三圈，喝醉酒似的晃了六圈，一头栽下了树枝。 　　啪叽。 　　这个四肢与头脑不协调的小家伙脸朝下落地，成功的降落在了……原的头顶上。 　　周遭嬉闹的小精灵有几个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顿时惨不忍睹的扭过头去，不想承认那个家伙也是他们的一员。 　　“唔……又掉下来了……还好不痛……”冒失又呆萌的小东西从一片紫色里抬起头，显然没有意识到此刻她正呆在什么地方。小东西一蹬小短腿，麻溜地爬了起来，尝试着扇了扇自己半透明的翅膀，飞上空中——小脚丫距离原头顶的距离不超过一厘米。小东西憋红了脸，鼓足了劲扑腾翅膀，力求不要再次高空迫降，然而天不遂人……精灵愿，她最终还是顶着个大红脸栽进了原的头发里。 　　这孩子委实是太惨烈了点儿，连生命树和善恶树都看不下去了。一道金色的细枝向下垂去，扫过原的头顶，轻巧地勾走了那个冒失的小家伙。小不点一脸沮丧地跟着那些笨呆呆的千纸鹤一起扑棱翅膀，半透明的翅翼在空气中闪烁着，划过一道道淡金色的微光。 　　善恶树伸着树枝把这个小不点送到原面前，似乎想看看女神大人对这么笨呆呆的精灵有什么看法。原仍旧在专心致志地折着千纸鹤，就好像前两次那个迫降失败的小家伙都没有砸在她头上似的。她叠完手中最后一张彩纸，整个万神殿中飞翔着无数千纸鹤和精灵，五颜六色的光芒闪耀着，绚丽至极。原放下手，扭头看向旁边那个被善恶树“挟持”着的不会飞的小可怜，好像才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笨笨的小精灵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千纸鹤，甚至把手指头含进了嘴里，再加上她的容貌精致可爱，看着就像个小号的人偶娃娃——还是萌系的。 　　“原大人！原大人！这些都是什么呀？”笨呆呆的小精灵傻愣愣地问着身旁的女神，歪了歪绿油油的小脑袋，脑袋顶上正好翘起一撮金灿灿的呆毛。 　　那金色很特别，只要见过一次人就绝对不会忘记—— 　　——那是生命树和善恶树的金色。 　　“这叫千纸鹤，凡世人类用作祈福和娱乐的一种手段，卓雅。”原伸出手指头点了点小精灵的头，可能是用力大了点，摁得对方一个踉跄，差点从树枝上栽下去。 　　小精灵稳住了身体，泪眼汪汪地控诉女神的行迹。 　　生命树也伸出一根枝条，五花大绑似的把小精灵给彻底固定住了——现在她只能摇摇头或者挥舞小胳膊了，身体完全动不了。 　　原看着这样的互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就不能给它换个名字吗？非得遵守什么‘一棵树只有一个名字’的规矩？就算这样，它们难道不是两棵树吗？” 　　明明是女性柔软清澈的声音，言语里却带着一种只属于男性的凶狠暴戾。 　　黑发的女人靠在神殿的角落里，视线穿过层层叠叠的千纸鹤和混杂在里面的小精灵，落在了原身上。祂的声音不大也不小，正好盖过千纸鹤和精灵发出的杂音，准确地传到原的耳边。 　　女神脸上的笑容变浅了一些。 　　原挥手，万神殿原本紧闭的大门洞开，无声无息，代表这一变更的唯有突然炽烈起来的光线，亮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千纸鹤和精灵都在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之下呆滞了瞬间，片刻之后，之前还慢悠悠傻呆呆扑棱翅膀的千纸鹤们像是小说中的武林高手那样，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纸折的翅膀向上一挥，向下一震，如鲲鹏击水，如龙雀翱空，如飞蛾扑火——利剑一般，从大门冲出，席卷成斑斓的风暴！ 　　它们以风暴的姿态冲出万神殿，冲向无边无际的天空——如迸溅的水花那样，在空中绽放成美丽的花朵。而后，顺沿着各自的轨迹，千纸鹤们彼此告别，飞向四方，带去神国的祝福，带走女神的思念。 　　千纸鹤暴作时掀起无与伦比的狂风，吹得生命树和善恶树在风中颤抖，吹得女孩们的长发和裙摆像旗帜那样飘扬。 　　位置靠近万神殿大门的泷面无表情地伸手摁住自己开衩极高的旗袍下摆，前一刻还在往指甲上涂的黑色染料糊了满手，白底蓝花的旗袍上留下一大块鲜艳的黑色污迹。 　　祂现在有点不太欣赏自己的女性美了。 　　泷正压抑着怒气，原却完全不想管祂。 　　被刚才那一阵狂风搞晕的小精灵们在空中晕乎乎地打转，原轻轻拍了拍手，所有迷糊的小家伙都被它们平日里常呆的植物给拖了回去，不一会儿，整个万神殿里就又变得空空荡荡的了。 　　包括那个被生命树和善恶树联合挟持的可怜小家伙。 　　做完这一切之后，原把目光转向了大门口。 　　不知是什么时候，那里有黑色的身影逆光而立，高挑袖长，颜色浅淡的长发在她身后披散。 　　她手里抓着一只千纸鹤——刚才那一大群里唯一一个黑色的千纸鹤。 　　千纸鹤在她手里拼命地挣扎着，制作它的那一张黑色卡片精美坚固，边缘带着烫金的纹样，此刻这些特征都体现在千纸鹤身上，它扑腾着带有烫金花纹的黑翅膀，精美灵动的不像一个随手做的玩具，倒像是精心雕琢摆在柜子里用来让人欣赏的收藏品。 　　背光的那个人面容模糊不清，她收紧手指，轻而易举地把这精美的小玩意儿捏成一团皱巴巴的纸球。 　　“我以为这时候你会做些更有意义的事的，原。”她轻声说。 　　“更有意义的事？”原问，“你是说集合剩下的所有人，冲进混沌王城去砍了初吗，湮？” 　　八荣耀的领袖抿紧了嘴唇，不说话。 　　“是啊，这确实是更有意义的事——不可能有事情比它更有意义了。”没有得到回应，原自言自语着，她的目光空濛，随着空气中虚无的光影变幻，“皓和月死了，对吗？从这里往下望，金伦加鸿沟那里清晰地映射出一片混乱。我看见太阳暗淡，我看见月亮坠落，狼在咆哮，蛇在哭泣。” 　　“……我下的命令。”湮忽然说，“我让皓去金伦加鸿沟的……我知道月也一定会跟去。但我估计错误了……哈迪斯的计划里不仅有计都和罗睺，甚至还添加上了那个丑鬼和蛇。我不知道哈迪斯究竟愿意在这场战争里付出多少，但这一次……我低估了他的承受上限，也误判了情形。” 　　原看着她，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她究竟说了什么。 　　“……丑鬼？” 　　“……阿胡拉。” 　　湮看得出来，原不愿谈论和这个孩子有关的话题，就像她一直以来回避和初的正面碰撞一样。 　　“你用不着判断形势，湮。”原轻声说，她看起来疲惫至极，“你只需要记着一点——记着你的同伴与你的差距究竟有多么大。我毫不怀疑你能一人荡平整个金伦加鸿沟，即使那里埋伏着全部的魔王和他们的军队。但其他人不行……你们的差距太大了。你是剑啊湮，你是我手里的剑。现在握着这柄剑的人——也就是我——是个不懂战斗也不愿意懂的人，于是你的自由全都掌握在你自己手里。可你不要忘记……即使同为武器，也有强弱之分啊。” 　　湮不说话，她转过头，向千纸鹤飞散的地方走去。 　　“你不必去找哈迪斯。”原盯着她漆黑的背影，“溟已经去了。他会把皓和月都接回来——在原初之国里恢复灵魂损伤，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 　　湮的脚步顿了一下，继续向前走。 　　“你要干什么？”原忽然提高了声音，靠着门框的泷手腕再度一抖，这次是墨蓝色的花朵在她的旗袍上盛开。 　　“我受够‘湿婆’这个名字了，黑色的头发不适合我。”湮一边走一边回答，没有扭头，妖冶的紫色在她纯白的长发上蔓延，“至于究竟干什么……” 　　她甩开黑色的大氅，抬手抽出黑色的长剑，剑锋出鞘的那一刻，剑身上燃烧起炽烈的黑火。 　　烈焰之剑，雷沃汀。 　　火烧云般的红色填充她的眼眸，缭绕着夜幕将至的丝丝黑暗。 　　“在那两个人被送回来以前，魔王什么的，见一个杀一个吧。” 　　 　　世界树所在地区，靠近金伦加鸿沟一侧。 　　溟拍了拍手，擦掉手上不存在的血迹。 　　他欣赏了一下自己长剑上闪烁的亮丽光芒，不由得有点明白了湮为何那样令人向往。 　　这世界上有很多让人甘愿追随的东西，譬如梦中虚妄，譬如无上理想，譬如恢弘诗章，譬如星辉晴朗。可在这世界上有个人的光芒比那些更夺目，更加令人向往和癫狂。如剑上锋芒，如滔天风浪，如一世荣光，如诸界辉煌。 　　那是世间万般努力都无法抵达和捕捉的境地，唯有刹那间消逝的某些东西才能短暂地体现出它的意境和模糊轮廓。 　　可她是永恒存在的。 　　固有永有，恒留世间。 　　溟发出低低的叹息声。 　　就是这样……酷似理想，却又真实存在。 　　何其矛盾的一个个体啊。 　　溟感慨着，仿佛遗忘了自己那两个可怜的同伴。 　　走了一会儿神，溟终于想起来了那两个小可怜。 　　他勾了勾手指，金与银的光芒飘过一道悠忽的弧线，落进了他的手里。 　　啧啧，真是太可怜了。 　　溟就近欣赏了一下这两人的惨状，毫无同伴爱地发出了感慨。 　　淡紫色的光弧闪过，将这两个残破的灵魂包裹进温暖的力场中。 　　身为概念生命“精神”，没人比溟更了解这方面的事情了。 　　溟看了看那两坨残缺不全的玩意儿，遗憾地加大了能量强度。 　　先让他们兄弟好好休息休息吧，不然接下来对于情况的问询……完全没办法进行呢。 　　溟想着，踏上返回许久未归的神国之路。 　　 　　湮步上杀伐之路，短时间内连砸两瓶指甲油，泷终于是坐不住了，黑着一张脸返回自己的宫殿，目测有一段时间不会出现在外面了。 　　现在万神殿里真的就剩下原一个了。 　　紫发的女神垂下眼帘，靠在世界树上，像是睡着了。 　　“给我一点时间吧……再给我一点时间。” 　　一片静谧之中，原发出梦呓般的叹息。 　　再给我一点时间……好让我最后一次下定决心。 　　下定决心……杀了他。 　　原初之国，边境。 　　湛蓝悠远的天空中零丁散落着几只白色的千纸鹤，这是些没送出去的祝福……或者说，原空白的思想。 　　折千纸鹤的时候原有把自己的情绪注入其中，有快乐，有悔恨，有悲伤，有挣扎……各种各样的情绪，有的是祝福，有的是痛苦的积攒和发泄，也有一些只是空白。 　　因为折它们的时候，原什么也没想，只是专注于手中的折纸活动。 　　这样的空白，不知道究竟是好是坏。 　　蓝紫色的巨狼背着蓝色的小女孩踏上这片大地的时候，有一只小小的千纸鹤正好落在他的鼻头。 　　穿着蓝色裙子的小萝莉趴在狼头上，伸长胳膊捡走了那只千纸鹤，然后简单粗暴地把它撕开。 　　理所当然的，一片空白。 　　小萝莉不高兴地撅着嘴，把纸团从狼背上扔了下去。 　　巨狼将小萝莉轻轻地放到地上，安抚地拱了拱她。 　　蓝紫色的巨狼化成人形，青年抖了抖头顶上蓝紫色的狼耳，伸手牵起蓝色的小女孩。 　　“走吧，我们去拜访那位女神冕下。” 　　芬里厄低头，轻声对海拉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作者生日哎嘿o(≧v≦)o~~ 从今天……啊不，从昨天的更新开始，便当持续发送中~ 第245章 第57章 杀戮前奏 　　在湮返回阿南塔的半个月中，金伦加鸿沟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 　　可能就算把所有参加这件事情的荣耀和魔王都集中起来，说上个三天三夜，也没有人能完美地得出一个结论——哪怕倒转时间重新回去亲眼见证一遍也不行。 　　所以，读者们，跟着作者一起切换上帝视角吧。 　　 　　荣耀一方，皓遵从湮的命令带队前往金伦加鸿沟。鉴于灵魂之流的镇守者骑士王虽然明面上应该是个中立派，但实际上心向荣耀这边偏的不行，于是皓冷漠地作了一个弊——直接全队通过灵魂之流传送至金伦加鸿沟。概念生命对灵魂之流的波动极为敏感，皓也清楚，湮交代给他的任务，最难的环节不是如何在对方眼皮子底下隐藏行踪，而是——如何在老奸巨猾的哈迪斯手里闹出一番大事。 　　湮虽然战斗时以武力碾压为主，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智商。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玩了，荣耀一方所有人的脑子加起来，阴谋诡计都未必能阴到哈迪斯。这种时候，他们只能选择正面硬抗。也正因如此，这活交给的是以战斗为主的皓，而不是间歇性刷个治愈技能的月——虽然，皓觉得那个臭小子明面上不说，私底下也会带人跟过来的。 　　哪怕成天互殴，互相看不顺眼互相嫌弃，他们也还是兄弟啊。 　　而且他是哥哥哦→_→ 　　然而，皓并没想到哈迪斯可以不要脸到这个境地。 　　好吧，换个说法，荣耀以前似乎都低估了哈迪斯的脸皮厚度，以为那就是他最无耻的程度了……然而，哈迪斯的脸皮，真实厚度可能连拿宇宙做度量单位都无法计算。 　　现在他真正正正地不要脸了。 　　计都，罗睺。 　　阿胡拉，那条不知道该叫什么的蛇。 　　再加上哈迪斯自己。 　　这种程度的阵容，皓觉得只有他们那武力值丧心病狂的队长大人方能强行杀出一条生路，顺带砍死对方所有人。 　　传送完毕就遭遇伏兵，这在皓意料之中。 　　但他没预料到，为了堵他一个——可能还有一个月——就有这样丧心病狂的阵容配置。 　　好吧，对哈迪斯来说这种程度的不要脸不算什么。 　　皓孤军奋战，这种时候必须得拿出最巅峰的战斗力了——一如湮的愿望，穿透层层阴翳的太阳之火摧毁了魔王军在金伦加鸿沟设置的全部营地——黑灰的火山岩上，金色的火焰熊熊燃烧，光芒照亮黑暗的天空，比之鸿沟下的力量更甚，金色的熔岩都在这样的火光下暗淡了。 　　哈迪斯的不要脸，就在这个时候更进一步……或者说，他彻彻底底地不要脸了。 　　他竟然攻击金伦加鸿沟下的封印节点！想把底下的那些东西放出来吗？！ 　　祭司一族全灭，灵魂用于镇压封印，这是所有荣耀都知道的事情。 　　封印没加固多久，哈迪斯就打算把它给拆了。 　　……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皓不敢赌，不敢赌哈迪斯的攻击究竟是不是认真的。 　　不是认真的还好说，但如果是认真的……这里的所有人就都摊上大事儿了。 　　皓很乐意看到魔王军摊上大事儿，然而他自己现在也在这儿。 　　皓别无选择——他正在和计都罗睺激战，这种时候也只能冒着重伤的风险往上一拼，去接哈迪斯的攻击。 　　重伤。 　　毫无悬念。 　　然后……然后……他们一路交战，不计后果地打着，跨越漫长遥远的距离，跨越那道彩虹之桥，然后…… 　　他死在桥的那一端。 　　躯壳彻底崩碎之前他好像在一片杂音里听到了谁的声音，有谁在呼唤他的名字，声音是如此……悲戚。 　　带着月光般的清冷和幽凉。 　　 　　魔王一方，哈迪斯一个信息把计都罗睺阿胡拉耶梦加得全都召唤了回来，不要脸地安排部下运送走他们在金伦加鸿沟苦熬这么多年得来的成果，不要脸地专门派卫队把亚当支援给他的相关仪器运送回去，最后不要脸地在金伦加鸿沟布下了杀局。 　　湿婆的身份究竟是谁无所谓，来的人最好防备也无所谓，哈迪斯表示该送走的东西他都送走了，该租借的打手也都已经过来上工了，眼看着几千年战局没有一丁点的进展，今天就该有所变化了。 　　该死几个了。 　　至于死的是谁？只要不是自己死，其他人谁去死哈迪斯一点儿也不关心。 　　他粗略故算一下，觉得只要荣耀派来的人不是湮，那么他们这边上手弄死妥妥的。 　　对方组团来刷怎么办？他们组不起团。 　　双方都是老熟人，撇开最近几千年里的恩恩怨怨不谈，原初之国没分裂的那些日子里他们都是好友或者损友，甚至连互穿内裤这种事情都有两个二傻子干过，怎么还不能对彼此知根知底？ 　　如今的情况，双方能自由调遣的人手其实不多。 　　哈迪斯这边三个概念的配置大约已经是最高级的了，再要增加，一处战场四个概念存在，地域力量划分严重不均衡，是完全不可能出现的组合。基本上已经可以算是胜券在握了。 　　老奸巨猾的哈迪斯信心满满，就等人来。 　　人来了……战局如他所想的那般顺利，即使后来月横插一脚也没能阻挡哈迪斯继续顺风顺水下去。 　　皓和月被分隔在战局的两处，彼此无法相助，终究只有被磨死的下场。 　　哈迪斯算盘敲得很好，然而有一种生物叫做半路上杀出的程咬金。 　　溟用他那柄华丽的水晶长剑糊了哈迪斯一脸，成功地让后者明白了什么叫做大宇宙世界的恶意。 　　不只是一个溟，哈迪斯还被他的儿子糊了一脸……蓝紫色的巨狼肆意地在战场上冲杀，将他父亲的脸面压在脚底下狠狠地踩，踩得七零八落。 　　这一次哈迪斯的计划破产了，虽然他还没有被溟打死，但是对方用行动告诉他，什么叫做据说是不在湮之下的战斗力。 　　精神。 　　溟代表的是精神。 　　魔王的军队逆流，哈迪斯完美的战术布置变成了一张废纸，那些本该在他计划中各司其职的战士们，强的弱的好的坏的老的少的……都成了那个男人的傀儡。 　　其中甚至包括阿胡拉，女神曾经最钟爱的孩子。 　　哈迪斯阵阵胆寒。 　　概念“死亡”，只听这个名字就知道他可以有多强大，那甚至是可以匹敌“牺牲”的伟力，但哈迪斯面临着一个极为尴尬的处境……他自己的力量其实是不完整的，他分割力量创造出了芬里厄、耶梦加得和海拉，代替他镇守在死人之国，管理那些无法计数的亡灵，只有这样他自己才能钻规则的空子站立于生灵存在的大地上，否则他这辈子都别想看到死灵以外的东西…… 　　概念生命来源于规则，规则诞生他们，规则限制他们。 　　“死亡”强绝无比，却只能存在于死灵的世界里。 　　哈迪斯为了离开那个鬼地方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为什么他这么喜欢用脑子，这么喜欢从智商层面蔑视别人？ 　　因为现在的他没办法从武力值上威胁别人。 　　多方力量的介入使战局混乱异常，原本清晰明朗的情况此刻也一片阴霾——如果按照战斗情况将此刻的金伦加鸿沟划分出区域，那绝对是令人讶异无比的： 　　皓带着军队最初传送抵达的地方，魔王军已经在溟的掌控之下陷入急剧的混乱，哈迪斯暗中布置的要点全都被废，这家伙眼看不行立刻脚底抹油开溜，溟看似不在意实则迅速异常地追了上去，而蓝紫色的巨狼已经暂时脱离混乱的战场，与哈迪斯向着相同方向奔去；彩虹之桥此岸，月陷入苦战；彩虹之桥另一端，皓在围攻下节节败退，这对永远看似貌合神离的兄弟，一个在桥这边，一个在桥那边，一个清楚一个模糊地知晓对方的所在，但就是……隔着那光芒缭绕的一座桥，伸出的手怎样也无法抵达。 　　皓战死时，太阳之光从桥的另一端喷薄而出，破开漆黑的天穹，同时也破开计都和罗睺黑雾般的身躯。 　　一死两伤。伤得离死也不远了。 　　蓝紫色的巨狼抵达长桥，月之神祗满身血污，手中长剑几乎割下巨蛇的头颅。 　　一番争执。 　　真挚的歉意和冷漠的愤怒。 　　最终月垂下他的剑锋，扭过了头。他站在一地尸骸之中，拖着如履荆棘的脚步，走上那一座由无数弧光构成的长桥——彩虹之桥。 　　芬里厄想阻止他，因为桥另一端的情况……并不是多么美好。 　　黑发的神祗只用一句话就阻止了他所有的行动。 　　“我还要去找我哥哥呢。” 　　月轻声呢喃着，苍白的面颊上点缀着几滴暗红的血色。 　　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向着长桥那端迈去。 　　——然后死在这段路途的中点。 　　两只手隔着半截长桥的距离伸着，最终还是无法握到一起。 　　芬里厄带着垂死的耶梦加得离开，溟与哈迪斯的追杀与反追杀这才正式开始。 　　逃亡的路上哈迪斯收去了皓和月离开破碎躯壳的灵魂，一路逃至世界树下，最终也未能躲过死于剑下的命运。 　　溟好好地给哈迪斯上了一课： 　　——比起智慧，强大的武力显然更加重要。 　　 　　至此，金伦加鸿沟的混乱局面暂时告一段落。 　　哈迪斯经历一阵心惊胆战鸡飞狗跳之后，随着那落迦缓慢踏出原处之国的脚步，其他人的丧钟也已经敲响。 　　荣耀一方最强的战力终于脱离桎梏，将要大杀四方。 　　 　　原初之国，万神殿。 　　精神层面，一片温暖的金色精神海洋里，神灵的意志慢慢复苏。 　　金银两个光团挤在一起，银色的那个还毫无动静，金色的忽然闪烁了几下。 　　代表着这个意识差不多快要睡醒了。 　　【大意了。】 　　皓的灵魂慢慢醒来的时候，脑子里第一时刻就浮现出这三个字。 　　如果他再谨慎一点，或者更拼命一些……即使仍然逃脱不了必死的结局，可至少能拉一个魔王当垫背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虽然自己挂了，濒死一击却只是将对方重创，没有真正致死。 　　皓很郁闷，虽说计都和罗睺目前都是重伤的快要挂了……但毕竟没有真挂，自己可是真挂了啊！己方第一个阵亡的队友……想想他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一顿冷嘲热讽，皓心里苦。 　　也不知道月的情况怎么样了……皓心想。 　　概念生命即时通讯是很方便没错，但在被围攻的情况下他根本不敢随便走神……于是他只知道月后来也参战了，但不清楚情况如何。 　　常年不用纯灵魂状态的皓根本没意识到，自家弟弟正在自己身边，团成一只银色的球。 　　这哥哥当的，真是太不负责了……→_→ 　　忽然间，原本平和安逸的精神海洋里掀起一股浪潮，狠狠地拍在皓身上，却完全没有触及到旁边银色的团子一星半点。 　　皓还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就感到灵魂深处传来一阵天翻地覆的感觉——等这种奇怪的感觉消失，他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自己周围环境上的时候，猛然发现——他正趴在某个人的手心上，他自己的形象也有哪里不对。 　　一坨，金色的，灵魂球。 　　皓觉得自己一定是假死了一次。 　　……说好的灵魂状态跟躯壳形态一模一样的呢！？ 　　并没有人跟你说好XD 　　此时此刻皓的内心是崩溃的，然而这种时候并没有人来注意他的内心状况： 　　“好了，老实交代清楚金伦加鸿沟具体都发生了什么事，说的不详细你这辈子都别想再有自己的身体了。”溟拖着下巴，捏了捏手里的灵魂球，优雅地威胁着，“以及请注意你叙述的时间长短，这将决定湮究竟砍翻多少个魔王。” 　　周遭一众荣耀，还有原都纷纷点头。 　　皓：“……”我看透你们了，你们这群没有同僚爱的恶棍！ 　　皓有一点想要辞职的冲动。 　　然而他并不能。 　　【哭晕在溟的手掌心】 　　 　　凡世，魔王军某处大营。 　　天空灰暗，那落迦浮于高空，黑色的甲胄与深紫的长发使她完美的融入到了背景之中。 　　但她忽然对自己的造型不太满意了。 　　隐藏的很完美……就是说，太不显眼了。 　　自己是要来砸场子的，不显眼怎么行呢？ 　　嘣。 　　黑色的甲胄片片龟裂，细碎的残渣点点落下，裂缝处爆出灼目的光。 　　地面上行动的魔王军战士都怔愣住了。天空中那个纯白泛金的身影实在是太过耀眼，太过惹人注目了。 　　那道身影带着光缓缓向下方落去，清浅却暴戾的声音响彻四方： 　　“你们的头子在哪儿？叫他出来死吧。” 　　 第246章 第58章 杀戮时刻 　　在一众同伴的虎视眈眈下，皓麻木地叙述了兄弟二人惨死的全过程。 　　“喔……所以说，这番经历真是激动人心啊。”溟漫不经心地摩挲着下巴，不知道是恶意还是感慨，“听你这么说完我就放心了……砍翻哈迪斯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众人瞩目这个无故翘班好多年，一上班就捅了敌对方长官的变态。 　　辉东瞅瞅西看看，遗憾地发现湮和尘都不在。 　　……他俩要在，万神殿分分钟就要被炸上天——虽然它本身就是在天上的。 　　“唔……小球球？” 　　孩童稚嫩又细弱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溟诧异地抬头向上方看去，金色的繁密枝叶里钻出来一个绿油油的小脑袋。 　　小精灵东瞅瞅西看看，先是瞩目了一下万神殿里突然出现的很多她不认识的人，然后目光就被溟手中金色的灵魂吸引了——她抖抖翅膀，好像是准备飞下来，摇摇晃晃地踩着细弱的金色树枝，金色的叶片晃动着，掠出一片淡金的闪光。 　　溟没来得及仔细观察一下这个小家伙，因为生命树忽然窜出一条树枝，飞快地把她给拉走了——生拉硬拽地塞进金色深处。 　　“卓雅还小，小精灵们都对发光的东西比较喜爱，她只是有点调皮而已，不用太过关注——生命树和善恶树会照顾好她的。”原忽然出声，紫发的女神看向妖冶的青年，溟低下头来，两个人的目光正好交叠在一起。 　　原眨了眨眼睛，紫水晶似的眸子里一片清澈。 　　溟的眼睫毛忽地颤动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那双翡翠色的眼睛忽然变成了深沉的墨绿色。 　　“卓雅？朕记得那小丫头没这么呆啊！相当机灵的哎……”辉一脸的不明所以，他的身高比其他人低了好几个海拔，只是看到生命树的枝叶飞速闪过，根本没看清那个被塞进去的小精灵究竟长什么模样，“而且生命树和善恶树不是向来任她为所欲为的吗？” 　　没人回答他。 　　泷发出一声嗤笑。 　　一片安静中，这笑声委实是显得太过突兀了，辉立刻就调转枪口冲向某个他一直看不顺眼的人妖：“你笑什么笑啊死人妖！天天涂脂抹粉对着镜子臭美，你的生活难道就不能有一点新——”连珠炮似的挑衅忽然就卡在了一半，辉目瞪口呆地看着死对头，艰难地吐出剩下的几个字：“……花样？” 　　男性形态的泷站在那里看着他，金丝锁边的黑袍肃穆高贵，眼角眉梢上勾勒一丝鲜红，闪耀着金色光芒的黑眸里透着至极的冷漠和嘲讽。 　　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孩童模样的皇帝，以罕有的骄傲尊贵的姿态。 　　“……靠，死人妖你怎么……”辉瞪着眼珠子，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泷冷哼一声，没有像以往那样幼稚地与他互相嘲讽：“你错过的事情太多了。” 　　——在你抱着财富到处胡闹的时候，这个世界已经天翻地覆了。 　　“卓雅？刚才那个精灵不是卓雅啊，她们长的明明完全不一样啊……”反应永远比前辈们慢半拍的雷掂量着手里的锤子，一脸茫然地不懂此刻进行的对话。 　　“不，她是卓雅，”溟忽然开始解释，“——新的卓雅。” 　　原轻轻地点头，表示出些许赞同的意味：“一棵树只有一个名字……共生也一样。” 　　雷一脸懵逼：“……啥？”他听不懂啊！ 　　 　　——生命树和善恶树最初孕育出的、那个名为“卓雅”的精灵，已经死了，死于尘世，死于莉莉丝之手。既然能孕育出第一个，就必然存在第二个。初生的那一个死去之后，新的精灵再次在生命树和善恶树中诞生……新的“卓雅”。她们都出生于生命树和善恶树，因而拥有同样的名字，但终究…… 　　——不是从前的那一个了。 　　 　　溟往生命树和善恶树的繁密枝叶深处看了一眼，那里只有一片或辉煌或暗淡的金色，那个绿油油的小家伙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他一松手，金银两团光芒悠忽地向生命树飘去。在这附近，他们可以恢复的最快也最好。 　　“外面有客人，一头狼和一个小女孩，我想应该是来找您的，原大人。”溟挑起细长的眉，状若不经意地对身旁的小女神说，“另外……我记得你刚刚说过，湮大开杀戒去了？那么，我也先下去了——去接应她。” 　　他一撩黑色袍服，微卷的紫色长发如旗帜般展开，宛若一位出征的将军。 　　走到一半他忽然停了下来，扭头补充了一句： 　　“对了，先别告诉小潘多拉我回来了——她要是知道我回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去看她，肯定就不理我了。”这个看起来完全不像个父亲的家伙笑了笑，“我去接湮，顺便给她带点礼物回来——小丫头现在应该还喜欢玩洋娃娃吧？” 　　他笑的极为温雅，只是那笑容里，透出腥锈的气息。 　　 　　凡世，战场。 　　金色的君王在黑色的洪流中挥动长剑前行，背后涌起冲天的血泉。 　　她肆意张狂地笑着，殷红的血溅上那张苍白美丽的面孔，表情凶狠的像是野兽。 　　青灰色的人形站在营地的最高点，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凶狠的女人一路杀成尸山血海。 　　这是亚当负责的区域，是他的地盘，毫无疑问也是整个世界画风最不同的一块地方——魔法、斗气……那些强大的力量在这里被弃如敝履，因为科技牢牢地把握着最巅峰的暴力，敢于挑战王座的人全都被轰鸣的车骑撞得粉碎。亚当所在的位置，与之对峙的荣耀自然也是那唯一的一位——燮几乎将泰坦一族全员带至这一片战场，几千年的时间里别的地区打了又打杀了又杀，掌握着巅峰力量的凡人几乎在漫长的时间里被屠戮一空，无数魔法、武技、炼金的学问断了传承，巅峰的作品在连绵的战火中毁于一旦，随着时间的发展开始退步，倒退一百年，倒退一千年，倒退一万年……几乎就要到退回所有生命都还在茹毛饮血的时代。 　　然而这里不一样。科技疯子们的对决随着时间升级，抛弃实用抛弃稳定抛弃冷静，科研学者们发疯一般研发着各种高杀伤力的武器，这种每天除了战斗就是战斗的日子里，还有谁闲得无聊去研究其他的命题？泰坦一族的成员更是深知自家族长对于自家孩子的热情和对于别家孩子的冷漠，简直就是大太阳底下的一把火和极北永冻高原最下面冻土层的区别，因此饱含怜悯之心地向其他凡世族群揭露这一惨痛事实：想活命，靠自己。 　　天真的凡人们以为这只是一句加油鼓劲的玩笑话，然而在经历几十年的战斗并付出惨痛代价之后，他们终于相信，那位执掌科技的神究竟有多么的冷血和残忍。 　　他们没办法向神举起屠刀，即使能举得起来这刀落下去也没有半分用处——生命层次不同，他们根本给予不了燮任何的伤害。 　　愤怒，诅咒，癫狂，绝望——最后孤注一掷般的不死不休。 　　就是这样，开始不计后果的学者们埋头苦干，纷纷祭出他们各自的杀招也是唯一的杀招：知识。 　　在死亡的威胁之下，武器装备以飞一般的速度更新换代，一代比一代更广阔的攻击范围，一代比一代更强力的攻击伤害……一代比一代越发丧心病狂的对决。 　　就是这样，在其他地区的发展飞速倒退的时候，两个科学疯子所管辖的地域反而高速发展起来——照这个势头下去，这个星球日后的主导文明说不定就只剩下科技，连与之相关的炼金术都剩不下多少影响。 　　理所当然的，亚当与燮之间的战斗也早已变成超视距的对轰工作，两人所在战地相距几万米，中间的土地上一片干净，连个活人都没有；而在天空之中，绚丽璀璨的能量光束几乎轰穿整片天际，发出狂雷震颤般的声音，那个时候如果有人站在下方的大地上，哪怕他与那暴作的能量光芒之间相距了几万米的距离，也只能被强大能量碰撞所引发的扭曲电磁场摧毁耳膜，全身的血管震爆，整个人都化作一片糜烂的血肉。 　　这样凶残的地方，自然不会有与其他地区类似的近战兵种——这一场漫长的战争进行了几个千年，所有人都习惯敲打键盘，开启雷达定位目标，然后啪的一声砸下Enter键，弹头在空中划过一道火色光弧，割裂开云雾翻涌的蓝白天空，带着火色的音锥一路前行，最后在敌人的营地前方被另一颗导弹拦截，两颗弹头撞在一起，在天空中爆开绚烂迷人的烟火……为此甚至有不少疯子专门研究了一下哪两种弹头撞在一起、发生无数个化学反应之后造成的烟火效果最好看，但是据说某一次因为某人酒喝多了，敲键盘的时候不小心按错了一个键，以至于三枚弹头撞在一起，炸出了七彩玛丽苏的效果……这个消息传开之后，疯子们又开始研究多个弹头撞在一起的效果……某个神经病宣称他设计了一种二十四枚弹头连环相撞的霸气造型，为了达成这个效果还特意跟敌方那个总拦截他导弹的家伙提前打了一声招呼……总而言之这个效果在某场战斗中很多人都看见了，然而后来，这个达成“霸气侧漏二十四连环撞”的家伙却神秘失踪了……大家都尽力不去想究竟是不是被双方头子杀人灭口了。 　　简单讲述了一下亚当和燮的对轰日常，并不是想告诉你们即使敌对这俩人也能用导弹在战场上调情，而是想表达这样一个意思： 　　湮究竟有多么的凶残。 　　科技这东西跟魔法不一样，作战使用的大型机械，哪怕其中只有一个螺丝钉出自亚当之手，整台机器就都具备对“概念”造成伤害的能力——机械降神，在这个方面就是这么变态。魔法什么的，唯有概念生命自己做出的攻击才能对同类造成伤害，但改用科技武器，换一枚特制的螺丝钉就够了……亚当和燮根本不需要亲自上场，部下们操纵这类武器超视距对轰，击中两个人同样会造成伤害。 　　而湮……亚当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路荡平自己的军队，看见沿途所有的武器全都化为齑粉，然后……亚当面无表情地捏碎了手里的高脚杯，鲜红的酒液淌过纯白的手套，浸染上一片深色。 　　这人太他妈的变态了。 　　亚当看的很清楚，湮根本没去攻击那些离她极远的攻击装置，然而在他对金属情况的感应之中，那些武器外表虽然完好，但内里的核心已经粉碎，再也运转不起来了。 　　“……太他妈变态了。”亚当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 　　湮根本没考虑过要去攻击那些东西……她自身的能量力场直接碾碎了机械核心的精密回路！回路都没有了，这玩意儿还怎么运转？ 　　之所以说亚当和燮总是在战场上用导弹调情，是因为这俩擅长于机械的变态都清楚，虽然彼此的武器都可以造成伤害，但在他们自身所携带的能量力场影响下，即使被击中，这点攻击的伤害也是微乎其微……所以说，真正对对方恨之入骨时，概念生命都选择玩近战。 　　然而亚当并没想到湮可以这么变态……妈的，凭能量力场直接碾爆几万米外装配着各种屏蔽装置的武器核心，这特么还是概念生命！？ 　　于是，湮进入到了手无缚鸡之力的科研人员当中……好一阵屠杀。 　　热爱完美的亚当已经爆了粗口，但据他揣摩，对方这完全是突然发疯的行迹，对他并没有太大的威胁——最直接的证据就是，湮完全可以不管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员，直接高速跨越这一段距离过来砍他。 　　……但是湮没这么做。 　　此刻亚当的机械核心也是高速运转，他在想该怎么办……虽然哈迪斯已经将亚当支援他的仪器和机械往回护送，但是老奸巨猾的哈迪斯顾虑着灵魂之流可能引起的波动，并没有直接把他们传送回来，而是让魔王军战士们带着一堆高精尖、动不动就死给你看的仪器，做一个漫长的旅行……因此，亚当根本不知道，哈迪斯那边糟糕透顶的状况。 　　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机械降神冷静地思考着，瞬息之间解放了自己体内的多个机械核心，它们无声无息的高速运作起来，柔软的金属如血肉般生长，一身白西装的贵公子很快就变成狰狞可怖的魔神—— 　　半透明的青蓝色护镜覆上面孔，脊椎处隆起形状凹凸的银白金属支柱，上面插着密密麻麻的细长金属针，在阳光下闪着慑人的光；以那条金属支柱为中心，酷似重型装甲的甲片蔓延开来，覆盖在亚当身上，金属的缝隙间隐约可见细长的管道和细链，如同人体的血管和肌腱一般；腰部有设计及其精密的金属环扣，身体两侧固定着青铜锯齿剑……亚当伸手拔出长达三米的巨剑，钢铁的利爪沿着剑柄处的缝隙逐一扣合，清脆的声音响彻在冗杂的战场上。 　　金属的长角在头顶蜿蜒，亚当转过头，他完成转变的时候，金色的战神也已经抵达他的面前。 　　湮盯着他看了一秒，那张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的面庞上流露出一丝血腥的快意。 　　“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护校，不知道能不能更新啊…… 第247章 第59章 无可匹敌 　　 　　尸山血海，寂静深渊。 　　此刻的战场，唯有用这两个词语才能形容。 　　湮一路走来完全舍弃了凡人眼中神本应拥有的高贵和矜傲，她提着那柄灿金色的长剑，剑身上黑红的火焰熊熊燃烧，青黑色的灰烟在空气中弥弥盘绕，最后打着旋消失在一片空白之中。一路走来她杀了那么多的人，护卫的士兵和操控机械的学者都被那把剑砍下了头颅，爆开猩红的血泉。此刻雷沃汀的剑锋本该被黑色的污血包裹，如果只是一柄普通的长剑的话，厮杀到这种地步大概已经翻刃报废了吧？ 　　好在湮不是什么普通的人，她的剑自然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剑。出鞘的烈焰之剑上永远有金红色的火焰熊熊燃烧，洗净生命洗净污浊……现在连这火都变成黑色的了，是该赞叹一声湮的暴戾和嗜杀，还是应该感慨一句凡人是多么的肮脏污秽？ 　　什么样的东西配什么样的人，这样一把剑，跟湮真是绝配——不，天作之合！ 　　“来啊？”湮侧过头，她站立在被血染成暗红色的土地上，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极了。 　　当然安静极了，所有能发出声音的都已经被你给杀了，还在呼吸的就只剩下你眼前那个和你自己了。 　　湮擦了一下脸，漠然地注视着一抹血渍在自己白金的甲胄上蒸发成一缕红烟。 　　这片地方是多丘陵地区，所谓丘陵就是地面有高有低凹凸不平酷似月球表面，简单粗暴地形容一下，此时湮站在一个坑里——地势较低的一个位置，而青灰色的魔神站在一个土堆上——称它为土丘或许更专业一些。 　　不管怎么样，此时的状况是亚当俯视湮。 　　毕竟湮不是月或者辉那种能为了一点奇怪的小事情就动手挑衅顺带砍死对方的人，她的习惯向来是想杀人了提刀就上……刚刚才血洗魔王军一个营地，湮现在的心情非常好，并不介意被亚当俯视并且等一等对手的反应。 　　反正最后不出意外她都会砍死他。 　　湮从不需要别人对自己有信心，因为她自己就是行走的信心。 　　亚当没有动。他从覆盖上这层金属皮之后就再没动过，青蓝色的护镜偶尔闪烁，金属的缝隙之中吞吐着白色的蒸汽，由细如发丝的一根根金属丝编织成的羽翼收拢在背后，在这个暗沉的天空下不合常理地闪耀发亮。三米长的锯齿剑被他握在手中，静静地垂落在身侧，风刮擦过锋锐尖利的齿刃，发出只有恶鬼在地狱受折磨时才能听到的惨叫。 　　噩梦般的幻境在亚当眼前飞速闪过，尖叫的女巫、扭曲的人形、斑斓的天空……一如他初生时的模样，水晶打造的精密眼瞳在折射的太阳光下被瞬间灌入数以千万计的图景，那些毫无规则可言的色块在他的神经系统中打乱又重组、打乱又重组，直到最后变成异世界似的惊悚模样，神经系统对光学的感接才能达到完美，那个时候他才能看得到东西。 　　青灰色的魔神终于动了起来，肋下的金属缝隙中喷涌出更多的白色蒸汽，他双手都握紧了剑柄，三米长的剑锋两侧，狭长的血槽上早已是褪不去的一片漆红。 　　所以亚当其实一直以来都很讨厌亲自战斗的——每当他切换至这样的形态，那个神经系统紊乱、眼前景象无常至极的时候，总是令他感觉到烦闷和不安。 　　可他是亚当啊，是秉承“完美”之意诞生的概念生命，是独一无二的“机械降神”，他可以是神明也可以是魔鬼，手中掌握着无上的力量……这样的他怎么能对什么事情感到烦闷和不安呢？那是忧虑，究极的完美者是不需要忧虑的……世界上没什么可以威胁到他们的东西，还有什么可忧虑的呢？亚当绝对无法承认自己其实是不完美的，如果连自己诞生的意义都否定了……还算什么神明，还算什么魔王？ 　　喉管里的机械传动摩擦，亚当的嗓音如雷霆轰鸣： 　　“来。” 　　这绝对是所有概念生命诞生以来最凶狠的一场对决，无所质疑。　　 　　两道身影在灰暗的云层下碰撞闪动，每一次交击都声音轰鸣如雷霆，每一个人都快的如同鬼魅幽灵。 　　雷沃汀与锯齿剑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响，亚当展开背后的羽翼尽情享受拥抱空气的感觉，他的每一次攻击都带出一道赤红色的光弧，挥手间发出的斩切肆意又凌厉，力道之重有如千钧，如果有人横剑硬抗这样的攻击，说不准连小臂的骨头都会和剑身一同粉碎！ 　　然而战斗中的凶残没人能比得过湮，没有什么华丽的变招更没有什么猥琐的偷袭攻击，她真的就只是横剑硬抗——明明在那个高大的机械魔神和三米长的巨剑面前她渺小的像只兔子一样，但这样一道毫无花俏的攻击落了下去，白金甲胄包裹的手臂稳如泰山，而亚当那由无数荐股零件构筑起来的手臂剧烈震动！钢铁的利爪略微松开又紧紧扣住，再次掌握了三米长的巨刃，可他的心下绝不轻松……反震之力将神经电流强行断开了一瞬间，他的机械爪失去了控制。如果亚当往下劈斩的力道再大一点，这剑大概已经打着旋飞出去了吧？ 　　湮对战斗的一切都近乎于本能，手部失控的一个瞬间放在任何战斗里都是足以致命的破绽，她当然不会错过——手腕翻转，与之前亚当所发出的攻击相同只不过方向相反——金色的光弧隔断了亚当的视线，甚至于干扰了他的神经感官，那是跟亚当的攻击形式相似却完全不同的风格，那一刻仿若有人吼叫着冲出硝烟攀上战场的顶峰，举起他们的战旗，在狂风中展开鲜红的旗帜，张扬至极！ 　　亚当再度握住剑柄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他来不及防备，那道金色的光斩中了他的右手腕，护甲碎裂！腕骨崩毁！神经电流带回刺痛的反馈，锯齿剑脱手！短短的一个瞬间，局势向着一片倾覆。 　　湮的瞳孔里爆开繁花似的金芒，这个战斗的瞬间她忽然间就笑了一下，好像看到了什么令人欢喜的东西一样，那一瞬间女孩的眉眼柔和，美的像是傍晚的霞光。 　　然而亚当没时间也没心情去欣赏这样的美好，要知道在这种时候这样的美好就像□□一样令人上瘾，你越是喜欢就越是无法制止，直到最后你彻底戒不掉这种毒了，那个时候你也已经死了。 　　有些人就是因为双手染满血腥才显得格外美好令人神往，这种人我们一般管他们叫天使或者魔鬼。 　　所以有些美虽然好但却是致命的，喜欢生活热爱生命的人就不要去当个艺术家了，说不定哪一天就中了致命的毒，为这种美丽献上自己也献上别人，最后倒在血泊里肮脏又丑陋的死去，唯有那个被你注目的天使或者魔鬼仍旧站在血泊中微笑，如冰河解冻，如池上繁樱，如海上落日……死的时候你也很满足，因为见到了这样的美好一生就毫无遗憾了……可最后那个天使或者魔鬼还是会对着别人微笑，踩在你的尸体上等着下一个献祭者的到来。 　　这样的美有什么意义？只会把自己扔进无底深渊！ 　　世上没人想死，只是蠢材们不知不觉间就把自己扔进了死亡的深渊，天才们站在悬崖上看着这些可怜人一个接一个的跳下去，或者站在悬崖底下看着他们一个又一个地摔死，死的时候血溅了很远很远，如落地红莲。 　　这女人真的是太美了啊……只可惜美的太过残忍。 　　亚当体内多个核心在神经电流带来的指令下以百分之二百的功率高速运作起来，亚当的身躯如一具甲胄那样，甲片依次开启又扣合，缝隙之中吐出大量的白色蒸汽……齿轮运作，轴承搅动，亚当想升空的雄鹰那样猛地舒展开足有十几米长的羽翼，借着翅膀搅动空气带起的回旋气流，腰部发力，猛地向后抽出！ 　　这显然不是人类能够做到的动作，亚当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在惯性作用下像两条被固定住同一点的木棍一样折叠，几乎重叠在了一起……如果这时候有人围观，掏出量角器比量一下，就会发现这是一个几乎完美的360°周角……哪一个人类能做出这样的动作？那只能把腰部的骨骼拧断！ 　　机械降神的身体构造近似于人类，但这并不代表和人类一模一样。机械遵从亚当的意志运作，一个瞬间他身躯内的骨骼就被扭曲成非人的样式……借着这一股惯性亚当在空中后退，以此来避开湮的剑圈。或许这场战斗中亚当唯一的优势就在这里：他的剑长足有三米，而雷沃汀绝对不到两米……这可真是个令人心酸并且没什么用的优势。 　　亚当略微低着头，好像忽然听到了一声轻笑，机械核心都颤抖了一下。 　　这样高速的战斗中，狂风都被他们撕裂，尖利的呼啸声充斥耳膜，听力并没有什么用处——但这并不代表亚当什么都听不到。 　　亚当蓦地抬起头来，湮那张只要见过一次就绝对无法忘记的面孔近在咫尺！她的嘴角上翘，笑容满面。 　　亚当猛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短短一个瞬间他破碎的右手显然不可能恢复完毕，但好在他的左手还能用，并且还死死地抓着另一柄锯齿剑——但已经来不及了——湮从靠近的那个瞬间开始，攻击就一刻不断。雷沃汀明明是柄颇有重量的窄身剑，放在她手里却好像轻的跟片羽毛没什么两样……高速的进攻高速的舞动，没有魔法的华丽也没有技巧的诡秘，就是一击！一击！再一击！一刻不断！ 　　亚当左手剑挥下的攻击同样被轻而易举地挡下、荡开，每一次攻击都有条不紊……中途湮甚至飞快地撩了一下头发，因为那过长的刘海有点挡住了她的视线……这是一场毫无疑问的追击，亚当甚至看得见湮脸上戏谑的表情。 　　这场战斗对方打的很轻松，因为在对方眼里他什么都不是……这是一场猫捉老鼠般的游戏，现在的剧目是猫已经捉到了老鼠，但因为猫还不是太饿，于是决定先跟老鼠玩一会儿，等玩饿了的时候再把眼前的晚餐一口吞掉……这种情况下就算他百分之一万地运转核心也没有什么用处吧？因为双方根本就不是一个级数……他妈的这就是一场毫无疑问的欺压！ 　　可亚当怎么能就这么认输呢？他怎么能认输……他是多骄傲的一个人啊，他怎么能认输？ 　　青黑色的魔神仰天发出无声的咆哮，他的所有甲片再一次张开，释放出数量惊人的高温蒸汽，那温度足以融化钢铁！他狂怒地吼叫着，躯壳内的锁定限度自行突破，那只破碎的右手在呼吸之间修复完毕，空气中的铁质凝集，泥土中血液中的铁元素汇聚，三米长的锯齿剑再度出现在亚当的手中，如造物般凝聚成形！ 　　他手提两柄巨剑如飓风般横扫，飓风中央那抹白金色的光影闪耀着，最终被灰黑的尘埃风暴吞噬。 　　但这怎么可能。 　　垂死挣扎可以击杀掉以轻心的敌人，但绝不能杀死一位强绝的君王。 　　风暴中闪耀着金色光辉的神睁开眼睛，明眸中流动着火光。 　　她从尘埃中站起，切开炽烈的风暴，扑向那青黑色的魔神！ 　　这一次的攻击没有任何玩笑和嘲讽的意义在里面了……明明双方体型差异巨大，可湮伸手便轻而易举地锁住了亚当的咽喉，另一只手挥下雷沃汀，破开白色的蒸气云，带起风盛海啸般的响声。 　　神经电流在能量力场的干扰下暴作……失去左臂……失去右臂……失去左腿……失去右腿……摧毁躯干……脊椎神经中枢崩溃……亚当整个人都被湮以无与伦比的暴戾拆解，这种时候再怎么隔离神经感知或者增强控制都于事无补了……身躯撕裂的痛苦抵达脑神经中枢，亚当眼前再次浮现出森罗的幻象，地狱的血池中数以万计的恶魔起身，天堂的圣树下挂满森罗的白骨…… 　　最后一个瞬间，湮伸手，粉碎了亚当头顶上螺旋的长角，护目镜闪了闪，最终彻底的熄灭了。 　　现在除了一个还算完好的头颅，亚当已经变成一地的金属粉末。 　　湮面无表情的松手，这已经不能承载亚当灵魂的残破头颅“当啷”一声砸在了地上，溅起一片粉尘。 　　至凶至暴。 　　七魔王之一，亚当，身死。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分钟就完事儿的护校我也是醉了…… 第248章 第60章 原的决心 　　 　　金色战神与青黑色魔神的战斗高速而精密，他们以难以估测的速度移动着，天地间唯有两道影子不停的碰撞和分离，如一场以整个世界为舞池的贴面舞，他们亲密地拥抱和旋转，每一次靠近时都带起赫赫的风雷，进攻的姿态何其凶狠，像是恨不得把对方的脑袋也一并拧下来。 　　他们在天空中跃动，留下无数狭长的光弧，割开云雾在云层中留下苍青色的尾迹，如鹰隼身单影只掠过天空。 　　紫色长发的男人站在地面上，饶有兴致地观赏着天空中的这一起争斗。 　　说是争斗，但在双方完全不成比例的武力值对比之下，它很快就结束了——快的足以让唯一的观众生出那么一点点不满的情绪。 　　白金色的女武神浮在高空，将那断了一只角的头颅弃如敝履。 　　金属头颅丁零当啷的落地，滚进了一片金属残骸里。 　　声音很轻，而大地上被他们战斗所掀起的风浪仍旧没有停息，这清浅的声音落在风里，很快就被吞噬了。 　　湮回过头来，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在旁边围观了半天的紫色家伙。 　　一架打完，战场狼藉，她的气也差不多顺了。湮向着溟那边招了招手，算是致意。对方遥遥的点了点头。 　　湮不以为意，向着溟那边走过去——真的就是在走，没飞也没跑，速度一点也不快，跟闲庭信步似的。溟那边居然也就真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不知道他这究竟算是定力好还是在打什么鬼主意。湮的步速很快，没多少功夫就接近了溟。还差四五米的时候，溟忽然大步跨出，走到湮面前，伸出双臂跟她大力拥抱了一下。 　　湮被这一出弄得有点茫然，还沾着血的脸上全是的莫名其妙：“怎么了？干嘛啊？” 　　溟笑了笑，松开手，略微后退半步，说：“没什么。” 　　——看见你那么帅气张扬的模样，忽然就很想拥抱你。 　　 　　“燮呢？我这边动静这么大，他不会连点反应都没有吧？”简单的寒暄了一下，湮有点好奇的问溟。虽然亚当都和那家伙分居这么久，不算离婚也算边缘了，但好歹现在也还是针锋相对的对手，不至于闹得一边都死了另一边还没反应吧？ 　　“他来有什么用？”溟不以为意，瞥了一眼湮那貌似是在发光的头发，又迅速收回了目光，“他来了你就不杀亚当？” 　　“怎么可能，”湮耸肩，“就算砍到一半时我已经气消了，为了不让之前这一半白砍，我还是会把他干掉的。” 　　干掉一个魔王的机会多难得，绝对不能手软，因为裙带关系而放过对手这种事，湮肯定不会干。 　　“是啊，所以他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不自在呢？”溟点头，“过来也阻止不了什么，还得看老情人被你手刃……他向来明智，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当然现在的溟还不懂这样一个道理，那就是一个人未必会永远明智……很多年以后看看那只白胖的海豹，大家第一反应都是遇见了假同伴。 　　“不过该怎么说呢……”溟忽然转过头，两个人目光相接，“这一战的确是打的很帅气——不愧是你。” 　　湮侧过面庞，两个人面颊相贴，皮肤温热。 　　“那是当然。” 　　 　　相隔很远的荣耀所属军团，燮所负责的驻地。 　　燮趴在营帐的小窗口上，两只眼睛瞪着亚当驻地的方向。说是相隔很远，但对于他们这种战斗向来喜欢进行超视距打击的高科技人士来说，两个驻地间的距离虽然都勉强处在视距之外，但真的算不上什么远……在一群各种族混杂的学者操控着精密的仪器接受信息、进行分析，同时面带惊惧低声讨论远方发生的恐怖战斗的时候，燮连个望远镜都没拿，瞪着两只眼睛趴在窗口，手里还拎着一瓶润滑油，拧开了瓶盖对着嘴，好几次看到战斗□□时差一点就给全倒进去了……直到远处那俩打完了之后燮才惊觉自己手里提着的原来不是黄桃汁而是润滑油……赶忙给扔了出去，一个正要拉开营帐大门进来问事情的学者很不幸地中标，劈头盖脸洒了一身的润滑油，路都不会走了。 　　燮的心情很是微妙。 　　真就这么被干掉了啊……虽然知道这种时候不该讨论湮那个女魔头的武力值，但这威力真的是太恐怖了……亚当也真是怂啊，就这么就被干掉了，科学的力量都去哪了！？燮鄙视之。 　　……虽然他知道对方用尽科学的力量也只有狗带一个下场。 　　算了算了，就这样也挺好……最起码不用和亚当互捅，生命安全有保障。燮自我安慰。 　　但还是…… 　　……不甘心啊。 　　“族长大人，我们刚刚采集了那边对战时的全部能量数据资料，这里有些数字很是……很是……”一名泰坦族的女科研员探头进来，显然是怕径直走进来又遭遇到之前那个倒霉孩子被泼一身润滑油的情况，同时也很是紧张，找不到合适的词儿来形容，说话都说不利索了。最后女科研员一咬牙一跺脚，高跟鞋把地面打的啪啪响，终于憋了个勉强能够描述情况的词儿来：“……很是疯狂。” 　　“具体怎么个疯狂法？资料拿来我看看。”燮四仰八叉地倒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眼睛一闭又一睁，伸出左手在堆满乱七八糟东西的桌子上一抓，完美的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黄桃汁。紧接着这个暴殄天物的家伙右手指一弹，一个蜘蛛形状的细长银白色机械落在了瓶盖上，这个长得又像蜘蛛又像蜻蜓的小玩意儿东瞧瞧西看看，细长的银白色小爪子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鼓捣了几下，这瓶黄桃汁顿时就像甩过头了的碳酸饮料似的沸腾起来了——“嘣”的一声，瓶盖以子弹出膛的气势飞出，撞在棚顶上立刻气竭，蔫巴巴地掉在桌子上滚了几圈，最后眼一闭心一横腿一蹬，跑到桌子底下打隐蔽去了。 　　这还没完，瓶子里的黄桃汁也像晃过头的汽水一样，以喷泉的造型飞出瓶口…… 　　燮就在自家下属兼族人的面前被糊了一身黏答答的黄桃汁，不仅到嘴的饮料又飞了，连面子也跟着一起飞走了……燮心里苦。 　　他默默地看了一眼那个已经转战到一片狼藉的桌面上东瞧瞧西看看的银白色小玩意，觉得自己有必要开发新一款的瓶起子了。 　　对不起了开瓶器第15694型，我只是需要一个东西来帮我开瓶盖，而不是开完之后顺带泼我自己一身。 　　女研究员显然已经对状况百出的自家上司习以为常，送进来一叠资料之后出去时还贴心地把门给带上了，防止族长大人如此没有面子的模样被其他人看见……虽然燮的面子早就在族人面前丢光了。 　　燮伸手捞起那一叠资料，从桌子上下去，在自己的凳子上坐好，丝毫不管之前这一通胡闹已经把桌子上的许多重要学术研究文案抹上了黄桃汁的痕迹，一脸淡定的看着他们收集的资料。 　　燮其实不太愿意看这玩意儿的，毕竟概念生命这种东西实在是太古怪了，从前他拿自己做实验的时候，周围挂上一圈能量检测器之类收集讯息的仪器，最后的结果毫无疑问全都是仪器核心损坏，数据无法显示……他自己都难以了解自己，更何况是这些普普通通的族人们呢？ 　　这一摞资料里的内容毫无新意，全都是仪器损坏无法显示仪器损坏无法显示仪器损坏无法现实……都没有个新玩意。 　　燮翻了几下就觉得无聊透顶，随即把这一整摞在别人眼里珍贵无比的信息给拍在了黄桃汁的水坑了，染成一片黄不拉几的废纸。 　　燮重重地向后一靠，把自己整个人都给摔进柔软舒适的座椅里，无聊地叹了口气。 　　亚当死啦，接下来的日子里他还能找谁玩呢？ 　　 　　原初之国里，原正沉浸于梦境之中。 　　按理来说她甚至是不应该有梦境的，梦境是精神不稳定的产物，可原的精神怎么能不稳定呢？ 　　原也不知道具体的原因，她不过就是在思考的间隙里发了一会儿呆，等到眼前景象模糊变幻的时候才隐约意识到，她好像是做梦了。 　　因为眼前的景色绝对不会是现实里的事物……这个梦境里的景色是绝对的一片漆黑，偶尔有微亮的星点闪过，几秒钟之内便会熄灭，然后在不同的位置闪烁新的光点，稀稀拉拉的——这是虚空的景色，纯黑是虚空的幕布，那偶然闪亮的细碎星点是一个又一个的宇宙。 　　原心里微微一动。 　　她的心已经很少像这样被轻轻触动了，几千年前的诀别和几千年来的战争令她从柔软变的坚硬，就像某一种拥有娇嫩花朵却又只能在沙漠里生存的植物，为了精心呵护那朵来之不易又脆弱易碎的花，不惜长出尖利的棱角来抵抗所有的风沙，阻隔所有的伤害。心头的那朵花在坚硬的甲壳之下被保护了几个千年，无人触碰无人怜惜，在安全的温室中孤独又寂寞地生长着，花朵越开越美，保护也越来越严，严丝合缝到一个缝隙都无法窥伺。 　　可在某一个瞬间，绝对防御的甲壳忽然就被无声地打开了，那独自生长了几个千年的娇嫩花朵在自由的空气中尽情舒展自己的花瓣与枝叶，不畏惧任何的伤害和痛苦，向着整个世界尽情展现自己的美丽。 　　原无声地笑了。 　　虚空中的生活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远的岁月，原本以为她已经彻底遗忘了那里的模样，但这个梦又让她重新回忆了起来。一成不变的黑暗，一成不变的虚空，唯一的变数是两个同类的相逢，之后便携手共游了那么漫长的岁月，漫长到无法遗忘。 　　明明是那么苍凉凄冷的景色，多看一眼都令人生厌，原却觉得那里是那么的熟悉与温暖。 　　面颊上一片微凉，仿佛有晶莹的眼泪滑下……你以为有些枯燥苍白的过去是可以被轻松遗忘的，可是一切与那个人有关的记忆，不舍得也舍不得放下。哪怕强迫着遗忘强迫着远离，可当某一个不经意的图景再次重现于眼前的时候，心一下子就被攥紧了，那些无法遗忘的过往又像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飞快地生长成记忆的竹林。 　　多少年了……依然无法忘却无法舍弃。 　　即使到了如今的地步原也不愿忘记曾经的美好，尽管她本人极为清楚，死抓着过去不放是最愚蠢的行为，愚蠢的……无可救药。 　　可女人不就是这样的生物吗？死抓着过去不愿遗忘，死抓着过去不愿舍弃……失恋的姑娘喝多了酒说不定就会发疯撒泼喊我爱你啊我爱你啊你为什么不爱我，这个时候没人会去理她，因为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你喜欢着的那个男孩可能曾经爱你也可能始终不爱你，也可能一直爱着你但出于某种原因还是不得不放手……感情的事情上男人比女人洒脱多了，爱过恨过最后一场醉，宿醉醒来继续追逐新的姑娘，但女孩们总喜欢停滞不前。 　　这大概也是爱幻想的错吧？哪个小姑娘没幻想过灰姑娘和白马王子的场景呢，哪个女孩没希望过自己是众星捧月最耀眼最受宠爱的哪一个呢？总是幻想幻想幻想，谁谁谁肯定喜欢我但就是怂包不敢告白，隔壁的那个帅哥说不定早就注意到我了只是苦于人际交往能力差不善于搭讪，楼下的小青年每天弹着吉他唱情歌，看的不是顶层最好看的那个姑娘而是下一层里虽然平凡但和善又温柔的我……诸如此类。 　　原深吸了口气，想着自己要是湮那个家伙就好了。 　　托概念本源的福根本不懂啥叫恋爱，并且腰细腿长身材好，长得又高武力值又逆天……原所有羡慕的点湮身上大概都有。 　　可惜不可能。 　　原过了天真的年纪，即使偶尔幻想一下充满粉红泡泡的场景也没办法欺骗自己，反而会羞愧的无地自容。 　　感情这玩意儿是最复杂的东西，而爱情是感情里最复杂的一种。人心很可怕，但概念本源之间的纠葛更可怕。原根本没办法欺骗自己说她和初能用伟大的爱来搞定一切，或者说她用伟大的爱来搞定初……这都是相当不现实的事情，是写给十几岁的怀春少女看的书里才会有的剧情，爱能拯救一切，爱是这世界上一切的救赎……要真有这种见鬼的玩意儿，要什么魔法斗气，要什么飞机大炮？ 　　爱又不能当饭吃。 　　是啊……所以……原恍惚了一下，那熟悉至极也陌生至极的虚空景象在她面前坍塌，眼前又恢复成残酷的现实，生命树和善恶树金色的枝叶在她的视线里晃悠着，美极盛极。 　　——还是要兵戎相见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前传成功刷到了60章…… 明天返校，一整天，回来不知道能不能摸上电脑…… 第249章 第61章 所有往昔都将随风而逝 　 　　混沌王城，黑铁王座。 　　红发的男人靠在冰凉的金属上，焦黑色的身躯狰狞而丑陋，却又带着一种肃杀哀凉的美。他半眯着眼睛，仿佛正沉浸于一场无垠的梦境之中，同样被焦黑色覆盖的右脸上，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一片苍茫发亮的白，仿若创世之初的那一缕光。左眼仍旧是那紫水晶似的眸子，但在昏暗的天空下，那只眼睛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辉——水晶已经混沌，再也无法在太阳的照射下反射出瑰美至极的光弧。 　　一袭黑裙、黑纱罩面的女人安静地站在王座之侧，注视着休憩沉眠的君主，露出的栗色眼眸里满溢疯狂的爱意，令人胆寒。 　　男人所在的王座是整个混沌王城最高的地方，处于黑铁的尖塔之上，如同从云端凝望人世的神，初坐在这里，面朝云雾弥散的四方，俯视整座黑铁的城池，高远而不可触及，神秘而令人畏惧。 　　在这充斥了混沌黑暗的城池里，苍白微蓝的灯火星星点点，在城市的各个角落燃起，在王座上遥望这一片永远黑暗的大地，绚烂瑰丽如银河星海，安静也如银河星海——在初沉睡的时候，是没有人敢打扰他们至高无上的王的。 　　这片景色美极盛极，宛若朝圣者觐见的圣城，而非诸恶云集、群鸦起落的宫殿。 　　可这里也确实是圣城啊……是只属于黑暗生命的圣城，只属于那些被光和神所背离的生命的圣域。 　　除了属性，一切都和天穹上那诸神云集的国度没有任何区别。 　　是啊……没有任何区别。 　　——这就是最大的区别。 　　 　　黑色的鸦群从天边飞来的时候，初被这些小鸟们拍打翅膀的声音惊醒了。 　　红发的魔神从他的王座上直起身来，恶鬼般漆黑的利爪轻轻擦过左半边完好无损、晶莹如玉的面颊，做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擦脸动作——可也正是这个动作让初从昏沉美好的梦境余韵里彻底醒来，恶鬼般的利爪上有着无数裂岩般的缝隙，缝隙之中流淌着熔浆般的金红色液体，这只爪靠近初自己面庞的一瞬间，骤然升腾的高热便令它的主人清醒——说是清醒，倒更像是掉进了另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 　　初看了一眼自己的爪，不着痕迹地掩去目光里复杂的情绪，转头看向用面纱遮盖自己愤怒面庞的莉莉丝，轻声问： 　　“怎么了？” 　　问这句话的时候初的嗓音低沉又沙哑，让人想到锈蚀了的铜锤打在同样锈蚀了的大钟上所发出的声音，平心而论这声音听起来很是悦耳，轻轻松松就能够让人陷进去，沉浸在这个男人的声音所带来的魔力里，完全无法自拔，甚至于沉沦了自己……但他喉咙底下带出来的尾音落在别人的耳朵里是那么的痛苦，那么的绝望，那么的……平静。 　　痛苦和绝望到了最后的终点，就只剩下平静了。 　　莉莉丝听到初问询的声音，愤怒几乎无法遏制。 　　这是她深爱的男人，她深爱的君王，她忠心侍奉的神明！ 　　这是她一生的牵绊一生的荣耀，为有资格为他所驱使而感到由衷的快乐……可现在呢？可现在呢？她的君主睡不安稳，日思夜念皆为泡影，就算偶然在梦境里求得的一点心灵上的宁静，却被这些突然出现的禽鸟给毁了！这帮畜生……打扰了她的君主！ 　　这些令人讨厌的鸟……莉莉丝面纱下的面庞扭曲了，此刻她戴着面纱又背对着初，男人看不见她狰狞的模样，只觉得她站在那里，沉稳安静又乖巧。 　　鸦群对于自己造成的骚动一无所知，只是继续向着目标的方向前进。它们飞行的速度不慢，已经逐渐化为远空中一片黑色的墨点。 　　在那些墨点变得更小的时候，它们忽然就从天空上坠落了。 　　它们就像流星落入大地那样，在灰黑色的云层中留下浅色的痕迹，最终坠落在另一端遥远的大地上，散落的绒羽在半空中悠悠地打着旋儿落下，最后安静地跌进一小片血红色的湖泊里。 　　莉莉丝逆着风向，狂风将她的面纱和长发一同掀开，她仿佛能够听见那早已湮没在空气中的坠落声，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眼睛里的怒火消去，又变成空灵安静的模样。然后她转过身去，向着初展示那张阿胡拉牵挂了许多年的美丽面庞，低头行礼： 　　“主上，非常抱歉，惊扰了您的歇息。” 　　“没有关系……这场梦境，越早醒来，越是好的。”初的目光从栗色头发的女人身上移开，转向空无一物的苍茫天空，不知道视线究竟落在了哪里。 　　也许在看天，也许在看云，也许在看那一片已经坠落的乌鸦。 　　它们嘎嘎叫着从他头顶掠过，吵闹极了，却也真实极了。 　　初又挪开了目光，俯览下方有着银河星海般光辉的混沌王城。 　　风里带来城中居民的讯息，尽管城内街道上空无一人宛若死城，但风的消息告诉初，这座城依然是活着的，他的子民，千家万户，都在这座城中生存。 　　初再度移开了目光，低头盯着自己漆黑的利爪，其中一只抚摸着另一只，恶鬼般的男人发出低低的叹息声。 　　真是……真实啊。 　　 　　——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真实可信，真实到他无法不去相信。 　　——如果不是真实该有多好……如果这里不是真实，如果他还在刚才的梦境之中，那该有多好。 　　——那是个多么好的美梦啊……梦里，一片漆黑的虚空中，他和原才刚刚相识，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发生。 　　 　　“……主上？主上？您怎么了？”莉莉丝低声呼唤她一心爱恋的王者，初眨了眨眼睛，再度从美好的幻梦中苏醒。 　　“怎么了？”他再次发问，声音又轻又柔，像一匹最好的丝绸，精美光滑。 　　“外面的人传来消息，”莉莉丝回答，眉眼间罕见地带了些许犹豫，“哈迪斯战死，金伦加鸿沟的所有布置都已经作废，但哈迪斯已经提前将所有的成果派人遣送了回来，因此算不上什么损失；计都和罗睺重伤，据估测几千年内无法再次参与战斗，但同样的，荣耀一方皓为二人所杀，月力竭战死；另一边战场的情况是……亚当战死——湮亲自动的手。” 　　听着莉莉丝的汇报，前几句的时候初基本没有什么反应，到最后的时候，听见某个人的名字，初忽然就怔忪了一下：“湮亲自动的手？原派她去的？” 　　这可是个很关键的问题，几千年来魔王和荣耀两方的战争一直在打，但很长时间以来湮都不曾出现在战场上。这其实是个很正常的情况，因为湮毕竟是荣耀中最强的那一个，她是原的副手，她出手杀死魔王基本就相当于荣耀一方向魔王一方甩下最后通牒：去你妈的凡人的战斗，还是在概念生命的战场上定生死。 　　几千年来湮偶尔会在战场上露面，但绝对不跟魔王交手，当然普通的魔王也不敢跟她交手……万一死了咋办？没人能赔命啊……虽然概念生命的命并不值钱，但还是很重要的。而且虽说是在对战，但双方其实都不想舍弃最后的底线——荣耀魔王直接以命相搏，这样的战斗打到最后就真的是毫无余地了啊……虽然分离了几千年，但大家毕竟都是在原初之国里一起混了快几亿年的老朋友，就这么下狠手真的是做不到啊……不然为什么战局一拖拖了这么久还打不完？就是因为双方都总在放水……哪天偷摸扫描一遍全场发现对手的布局有点问题就带兵杀进去耀武扬威一小下，把对方气的牙痒痒然后继续撕逼……也就是喷喷口水外加撒点儿小魔法罢了，真正双方领袖以命相搏的情况基本没出现过。 　　而且所有人都清楚的……死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死了第二个就会有第三个……这么下去，所有人都要死光的。 　　……虽然概念生命的命不值钱。 　　但总有些人是喜爱生命喜爱生活的，你叫他们去死他们能怎么样？二话不说唯有提刀砍你。多少年的情谊在各自的私心下瞬间就会灰飞烟灭，然后双方都开始真正的各自为伍，杀的不死不休……虽然早就知道这可能是必然的结局，但当命运把这个结局迎面朝你送来的时候，多少还是会不甘心的吧？ 　　不甘心啊……我们都不想死，那就只有彼此杀戮，最后站着的那一个人孤独地活下去。 　　尽管初自己都曾经说过要毁灭旧的再创造新的，可时至今日他已经搞不清楚这究竟是不是他自己当初真实的想法了，说毁灭说创造都容易得很，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做得到的事儿，可实际上呢？这事情哪有说的那么简单……你要把你的亲人你的爱人你的朋友们都一并毁掉吗？哪怕他们现在并没有与你站在一起，但过去的一切都是那么容易就可以舍弃的吗？ 　　不……完全不可能。 　　初眼前仿佛又浮现出梦境中那一片迷蒙的虚空，那个他们相逢的地方，那个命运开始的地方，那个让人深爱又让人为之痛恨的地方……这一切都全然无法遗忘，这一切都全然无法忘记……不能。 　　红发的男人忽然在王座上蜷缩起身体，漆黑的利爪捂住额头，烈火般鲜红的发丝在锐利的爪下断裂，丝丝缕缕地落到地面上，如心头割裂所流出的血。 　　他悲伤又痛苦，头痛欲裂。 　　哈迪斯死了亚当死了，皓死了月死了……这一切已经彻彻底底的没有回头路了。 　　已经……再也没有任何的可能逆转了。 　　他能怎么办呢？他还能怎么办呢？杀了所有的荣耀，杀了原？杀了他的朋友和伙伴，杀了他悲伤的爱人？ 　　他到底该怎么做？ 　　初看起来痛苦又悲伤，目光无助，如一只被捕兽夹子夹住了脚，悲戚哀鸣的幼兽。 　　“主上……请不要露出这样的眼神。”莉莉丝伸出双手，轻轻拥抱住孩童般脆弱的魔王，声音轻柔缱绻，“您如此悲伤我心如刀绞……谁令您如此痛苦？莉莉丝愿将他挫骨扬灰！让他永堕万劫的深渊！” 　　其实不用初说莉莉丝都知道他在想的人是谁。莉莉丝太爱眼前的这个男人了，连带着爱他所爱的，恨他所恨的，可若是要让初露出这样的眼神，那唯有一个人可以做到——她是初最爱的，却也是莉莉丝最恨的。 　　原。 　　初爱了原很多年，莉莉丝从诞生起就恨了原很多年。 　　莉莉丝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很般配，可是，就是……不甘心啊。 　　如今他们分离了几千年，原几乎未踏出原初之国一步，初更是一直锁在混沌王城中，两个人最后一次见面更是遥远的初代女神祭……初暗中看了原最后一眼，从此再不回头。 　　可哪怕是这么多年，没有哪个女孩能让初露出这种眼神。 　　莉莉丝不行，其他人也不行。 　　那目光是留给挚爱的，带着深如海渊般的爱和高如天穹般的思念。 　　这是莉莉丝一生妒忌的终点。她沉沦在这个男人的目光里，可那目光是给遥远天穹上的女神的。 　　莉莉丝抿了抿唇，很久不说话。 　　初也很久没有说话。 　　天地间万籁俱寂，只剩下悄然的风声。 　　 　　“主上。”过了很久，莉莉丝终于打破了沉寂。 　　这两个字像是给了初一个信号，他松开捂住额头的手，轻轻推开了莉莉丝。 　　“怎么了？”接下来依然是一样的问句。 　　“虽然哈迪斯意外身亡，但是他派人送回来的东西并没有遭遇什么情况。”莉莉丝向后退了一步，站回平常那个属于她的位置，既不靠近也不远离，“他最后的留言说，这东西对帮保持您清醒的神智应该有用。” 　　初的目光闪了闪：“给我看看。” 　　本源概念一直是困扰初的一块心病，当下的情况多半也是因为他的本源概念“混乱”干扰他的神智而造成的，如果能够暂缓这种神智混乱化的倾向…… 　　莉莉丝应命，取出一块小小的黑匣子。 　　不过火柴盒大小，初却能感受到那里面蕴藏的惊人能量。 　　那种能量给人的感觉，倒和刚诞生、还不会控制周身力量的概念生命的感觉相似……初的目光再度闪了一下，他忽然就有些急切了：“给我。” 　　莉莉丝立刻上前，将黑匣子交给自己的君主。 　　初不做他想，立刻叩开了那个小小的盒子——能在本源层面暗算概念生命的东西大概根本就不存在，再加上他自己的本源意志足够凶残，根本用不着谨慎。 　　黑匣破裂。 　　漆黑的光芒爆开，将红色的君主吞噬。 　　 　　——哈迪斯没有武力，所以他特别喜欢阴谋诡计。 第250章 第62章 作者实在是编不出标题来了 　　 　　黑匣破裂的那个瞬间，黑色的光芒将红色的君主吞噬，王座旁的魔女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主上！主上！主上！”莉莉丝发疯地尖叫着，美好的面孔扭曲又狰狞，那双吸引了阿胡拉的栗色眼眸里盛放着海潮般汹涌澎湃的愤怒——哈迪斯怎么能……！那个家伙怎么敢……！他怎么敢做出这样忤逆的事情来！ 　　他竟敢暗算他们至高无上的主人！这是叛逆的重罪，就算哈迪斯死上一千遍一万遍都无法抵消这样的过错！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莉莉丝拉扯她自己的头发，雍容美丽的姿态已经毁在她自己的手里。她眼看着黑匣破裂、黑色的光芒将她深爱的那个男人笼罩其中，恶鬼般狰狞丑陋却也天神般威猛强大的身躯原本在黑铁的王座上做的笔直，可被光笼罩的那个瞬间初忽然就蜷缩起来了，红色的发丝披散下来遮盖住了他的面孔，莉莉丝全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只从那不住颤抖的身躯上就能感觉的到……她的王究竟在经历怎样的痛苦！ 　　如落入陷阱的困兽又如诞生不久便将要夭折的孩童，此时此刻这个强大的令人心碎的魔神同样脆弱的令人心碎，他的头一直低着，双臂捂住头部，双腿也蜷缩起来，像是个拼了命要躲回蛋壳里保护自己的小鸡仔……柔弱而易碎，心中充满的不是对外面世界的好奇而是畏惧，畏惧着几乎世上的一切……草丛里的蛇群、门外的看门狗、乃至于那些走来走去的人类……整个世界与我为敌，我胸中只剩下恐慌。 　　黑光中的初仿佛承受着莫大的痛苦，黑光外的莉莉丝注视着她，心脏一刻不歇地抽痛着。 　　那是她的王啊，那是她深爱了多少年的男人……她多少次在心中无声地发下誓言，说她愿意为他荡平面前的一切阻碍，哪怕挡在面前的是整个世界也没有关系……她想看到这个人的笑容，她想看到这个人的喜悦，她想看到这个人的爱……她想这个人永远都好好的，永远都站在她面前……可他妈的现在算是个什么情况！？她用这双手送上的东西伤害了她深爱的王！她犯了个无与伦比的错误，这个错误用命去赔都不为过！谁该相信哈迪斯呢？谁愿意相信哈迪斯呢？那个亡灵国度里爬出来的疯子从来都只遵循自己的想法办事，哪去管什么别人的意见？ 　　耳边仿佛传来琴弦崩断时的那一声轻响，莉莉丝忽然就明白了。 　　金伦加鸿沟的失守……重伤跟死亡……他妈的这一切哈迪斯大概早就算计好了！那个家伙惯来只管计划草菅人命，在他眼里所有东西都是棋子，就连下棋的棋手也是！如果说魔王和荣耀的战斗是一场棋局的话，现在双方都已经相互吃下了黑白的棋子，引向战斗的□□只需要一点小小的刺激……然后他就暗算了己方的国王，推动这一盘棋向最疯狂的方向发展！ 　　莉莉丝的脸色阴沉，修长漂亮的手指轻轻地颤抖着。 　　哈迪斯……哈迪斯……哈迪斯哈迪斯哈迪斯！已经死了是吗……她要把他的灵魂找回来，折磨上一千遍一万遍！ 　　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她的君主！ 　　哈迪斯不可以……原也不可以！ 　　 　　在被黑光笼罩的那一个瞬间，初再度被拉回了梦境之中。 　　如果说之前令他悲伤的那一个梦境是清晰的完整的，濒临真实，那么现在的这个梦境更像是一场支离破碎的幻觉盛宴。 　　这场梦境重重叠叠、支离破碎，初从一个梦境前往另一场梦境，绝望和喜乐如影随形。 　　他经过宁静安详的天国，很多很多年以前的原初之国，一望无际的碧色原野上怒放着绯红的花朵，它们娇嫩而柔弱，纤细的枝叶在风中摇晃，脆弱的仿佛伸手触碰一下就会被碾碎，在风中凋零成一片绯红色的灰烬。 　　他看见浅白色长发的女武神坐在草地上，披挂着灿金色的甲胄，那甲胄在阳光的照耀下亮的叫人睁不开眼睛。女武神头上还带着紫罗兰编织的花环，黑色头发的双马尾小女孩乖巧地坐在她怀里，认真地睁大眼睛注视着对面，身体一动不动。在他们对面，黑袍的画师沉默地站在画板面前，挥笔将小姑娘和女武神的影像留在白色的画布上。 　　他看见异色双眸的骑士坐在一旁，在树荫底下抬起头来，遥望着阳光下负责绘画和作为画中景物的三个人，唇边勾勒起浅淡的笑意；紫色头发的贵公子优雅地坐在他的对面，在两人之间的棋盘上潇洒落子。另一位黑色的画师在树荫下支起画板，阳光下负责绘画的那个人也成为他笔下的风景。黑与白的兄弟之间展开另一局棋盘，身材曼妙的龙女和衣着华贵的孩童各立一旁，指着棋盘比手画脚。 　　他看见两名背生六翼的□□，其中一个平静地审视着贵公子和骑士的棋局，另一个则在阳光下的草丛里呈“大”字型摊开，脸朝地背朝天，懒洋洋地晒着那六只黑漆漆的翅膀。远空爆炸出彩色的火光，那光芒之盛几乎笼罩了半个原初之国的天空，一片火光之中隐约可见浮空的两个人形。橙色头发的青年倒吊在树上，张大嘴打着哈欠，显然是过分无聊；黑发的冥王靠在树干上，手中转着精巧的魔方，半闭的黑色眼眸里闪过狡诈的光。 　　他看见栗色头发的女孩在膝盖上摊开书本，草萱色头发的孩子紧靠她坐着，看起来像是认真地听着课，眸光却始终落在女孩的身上。 　　他还看见，红色头发的男人揽着紫发的女人坐着，金色头发的半大少年靠近女人坐着，露出一脸不情愿的笑容……三个人却都是笑着的。 　　梦境中的时间仿佛是静止的，一切的欢乐都凝聚在了这个时刻，唯有初以恶鬼般的姿态在这里沉默地行走着，如同重访旧地的孤魂。 　　最初他在走，脚步越来越快，到最后，几乎就是在奔跑。 　　初也说不清他为什么要跑，只是心底有一种莫名的恐慌：一路行来他看过那么多温暖欢乐的旧日景象，明明那么温馨那么美好，可越是温馨越是美好他就越不住的颤抖……这一切都太美好了，美好的……近乎不真实。 　　初忽然间想要回头看看。 　　一路跑来他只是看着面前凝固的时光，从未回头……可忽然某一个瞬间，回头的欲望是如此强烈，就像有哪个人生生掀开了他的脑子，把这个念头作为死命令狠狠地刻了进去……遵从本心，初回头了。 　　他的朋友他的伙伴他的爱人，那些凝固了的旧时光里的图景……随着他奔跑的脚步，黑色的光芒将那些被他甩在身后的景色悄无声息地吞噬了。所有瑰丽迷人的色彩全部凋零，只剩下令人恐惧的黑与白——褪色了的美景化为狰狞凶狠的恶灵，它们磨砺着锋锐的爪，弯下腰弓起身子，无声无息地跟在他的背后，如同狼群尾随羔羊，即将发起狩猎的行动。 　　初本能地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尖叫。 　　这个时候他回过头来看他面前的那些道路，昔日美好无比的画面已经全部消失，只剩下黑暗——弥漫着浓雾的一片黑暗。 　　初在满是浓雾的黑暗中狂奔，像个什么都不会的凡人那样，想要依靠奔跑甩掉身后的恶灵。 　　他在一条仿佛没有尽头的走廊中狂奔，每跑过一段距离就会有一扇大门轰然关闭，为他阻挡身后的恶灵。恶灵们挥舞着锋利的爪追逐而来，厚重的大门和墙壁层层崩塌。狭长的走廊里，一扇又一扇大门在初身后轰然关闭，可背后的恶灵却越来越近。 　　那些恶灵的面孔都是他所熟悉的，他的朋友，他的伙伴，乃至于他的爱人……他们都只剩下了苍白褪色的模样，丑陋得让人完全无法分辨。 　　多少年来初头一次觉得自己就要死了，他没有力量了他精疲力尽了，现在的他就像个普通的人类，没有任何超凡的力量，无从抵抗那些恶灵的利爪……他忽然就分不清就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了，也许这就是他最后的结局，混乱中他背离了伙伴和爱人，最终他自己也要死在一片混乱之中……也许离开原初之国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死了，但来自本源意志的力量给了他空濛的幻想，让他愚蠢地以为自己还活着，还来的做出什么改变……但一切其实都已经来不及了。 　　恶灵就要将他吞噬了，这时候他穿过了最后一层屏障，最后一道大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忽然间世界就安静了。 　　淡金色的阳光从四面八方照来，空气中流淌着钟表“滴滴答答”运作的声音。 　　恶灵的噪杂声全都听不见了——最后一扇大门，仿佛隔离开了两个世界。 　　初面前是个空旷的房间，像是某一座圣殿最中央的祷告室。穹顶很高，悬挂着金色的枝形吊灯，蜡烛发出的火光被纷扬的彩色玻璃折射，整个房间都处在变幻的霞光之中，寂静美好如远空仙境。 　　整个房间里唯有一扇窗户，是巨大的落地窗，阳光从那里照射进来，正好照亮神笼里供奉着的神像，从初的这个角度看去，整座神像都沐浴在神圣的白光中。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设置的恰到好处，让人第一眼就觉得房间的主人是个虔诚至极的信徒。 　　初没有去看那供奉着的神像，他的目光落在落地窗前。 　　有人搬了一把躺椅躺在那儿，温暖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打在她的身上，瀑布般的紫色长发顺着扶手的边缘滑落，它的主人似乎睡得正熟。 　　初不自觉地走上前去，侧过面庞，看见了意料之中的那个人。 　　门外隐约传来恶灵不甘的嘶吼，却不甘入侵这被神的光辉笼罩的地方。女神沉睡的空间，自当是永恒的圣地。 　　初轻手轻脚地靠近，像是怕打搅了女孩的沉眠。 　　移动的时候初忽然就意识到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恶鬼般的模样了，在这笼罩着神灵光辉的空间里，他褪去了恶鬼般的皮囊，又恢复成最开始那个英俊帅气的模样。他伸出手轻轻抚上原的面颊，轻轻亲吻女孩的额头，像是重遇失去多年的珍宝。 　　这便是梦境的最后吗？中途有恐怖有欢乐，可最后竟然是这样温暖宁静的画面。 　　初凝视着女孩的面孔，原缓缓地睁开眼睛，紫水晶般的光泽，又有着灵动的眼神。 　　“你还要离开吗？”她轻声问。 　　初没有立刻回答，他忽然就迷惑了。原的眼睛里藏了很多很多的东西，悲伤、哀凉、思念……那些情感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他快要承受不起的境地。 　　“你还要离开吗？”原又问了一遍。 　　如玉的女孩伸出手臂拥抱他，仿佛临行前的告别。 　　仿佛有什么不知名的力量通过这个拥抱抓住了他，初忽然伸出手，紧紧地拥抱住怀中的爱人。 　　“不，我再也不会离开了。” 　　爱人们在午后的阳光中拥抱，最后一道大门无声地上了锁，门缝被红热的铁水浇灌。 　　——他再也出不去了。 　　 　　真实的世界里，黑色的光芒突然消失了。 　　火红色的魔神忽然从他的王座上站起来，一片苍茫发亮的白迅速取代了他紫水晶似的瞳仁，高热在初周身升腾，有如愤怒之火熊熊燃烧。 　　“……主上？主上？您没有事……真是太好了——”莉莉丝喜极而泣，她跌跌撞撞地跑到男人面前跪下，抓着他的披风一角，半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初忽然伸手，按住了莉莉丝的肩膀，栗色头发的魔女动弹不得。他俯下身，在莉莉丝耳边说话，明明每一个呼吸都突出炽烈的气息，嗓音却嘶哑而冰冷，有如极北冰原下暗藏的冻土，别人哪怕只是听这声音都觉得寒冷可怖： 　　“通知七魔王里剩下的人，我们与荣耀，全面开战。” 　　“不必留手……杀光他们！” 　　呼吸间都透出冷酷血腥的气息。 第251章 第63章 临战之歌 　　 　　“你还要离开吗？” 　　“你还要离开吗？” 　　“你还要……离开吗？” 　　女神清浅的嗓音在温暖的小房间里回荡，同样的问询，一次又一次的重复。浅金色的阳光照在原的身上，照亮那张如玉的面颊，同样也照亮水晶眼眸中逐渐暗淡的光芒，和越来越深沉的绝望。 　　初没有回答，长久地凝视着面前悲伤的恋人。 　　最后他伸出手出去紧紧拥抱分离千年的恋人，把下巴轻轻抵在她的额头上，男人微凉的皮肤很快就被女孩温热的气息拂暖，两个人静静地拥抱着，呼吸相闻。 　　紫发的女孩没有再发出疑问的声音，她只是看着初，目光懵懂，如受惊的幼鹿。 　　初修长的十指慢慢地梳理着原头顶柔软的紫色发丝，他低下头，亲吻女孩的额头。 　　“不，我再也不会离开了。” 　　爱人们在午后的阳光中拥抱，初的话仿佛一个早已被设定好了的指令，在他所见不到的地方，房间外漆黑的恶灵哀嚎着消散，迷雾中有一盏盏明灯亮起，在跳动的火光下那些雾气迅速地消散了，黑暗畏惧光明的到来迅速退去，摇曳的灯火照亮狭长的白色走廊，连带着照亮那个温暖房间外迷宫般格局的白色道路——无数条道路如蛇一般纠错，每个道路的交汇点上都立着白色的大门，此刻它们全部都闭合着——初一路逃亡时所听见的无数巨响，就是这些大门依次关闭所发出的声音。 　　如果能有人从天空中俯览这一片地域，他会发现，以那个天堂般的小房间为原点，四面八方成圆形辐射出去，蔓延开的白色迷宫无边无际—— 　　初被囚禁在这无边无际的迷宫之中，再也出不去了。 　　那颗温暖的心被白色的锁链层层禁锢，封印在胸膛最深处——从诞生那一刻起就存在于他体内的魔鬼囚禁了爱、善良和温暖，以蛊惑的梦境将它们囚困于意识深处，彻彻底底地掌握了这个无与伦比的躯壳——那梦魇般的生命，主掌“混乱”的神明，终于彻彻底底的醒来。　　 　　红色的君主在黑铁的王座上咆哮，诸恶云集于他的宫殿，殿外有漆黑的鸦群起落。他最后的爱和温柔被锁死在心底向阳的小屋中，沉湎于层层封禁的幻想，无从逃离，无从醒来。 　　一切都向着失控的深渊坠落，他最终还是变成了黑暗里猩红的魔鬼。 　　命运已经无从更改。 　　原一生都不会知道的……多少年前在那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里，她用爱将初心中尚未成形的魔鬼锁进深不见底的囚笼，多少年之后，魔鬼以爱为名，无声地从囚笼中逃出，最终用黑暗取代了她所爱的那个男人的心。 　　——你这是在逼我杀了你啊，我红发的爱人。 　　 　　【哈迪斯死了也能搞事情武力值低怪我喽七魔王智商担当：计划通√】 　　【这场胶着的战争我早就已经看的厌烦了啊，主上。】 　　【既然一切迟早都要走到尽头，那为何不让这个时间来的更早一些？】 　　 　　原初之国，万神殿。 　　蓝紫色的狼人和墨蓝色的女孩步入神殿的那一个瞬间，从四面八方传递过来的目光锋利如刀，几乎就要将他们刺穿在这天穹之顶最高的殿堂上。 　　除却湮和溟，余下所有的荣耀这一刻都伫立在万神殿中，神色漠然冷酷，注视着芬里厄和海拉踏入的步伐——这是多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啊，女神一手雕琢了整个世界，可这世界上竟然还存在着他们全然不知的存在？也正是这样的全然不知，在战斗中打了他们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肉眼所无法直视的生命树和善恶树的和心中，一金一银两团灵魂能量正趴在那里，静静地休眠。哈迪斯不愧是七魔王的智商担当，最阴险的谋略家，一手布局几乎生生打废了两名荣耀：皓和月现在连维持灵魂状态的人形都做不到了。 　　然后根据皓短暂醒来所交代的讯息，那条参战的“中庭之蛇”与眼前的狼人和女孩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龙谷被亚当一手屠尽后龙岛又惨遭毁灭，唯一的龙蛋此刻正在生命树的庇护下温养，泷没在芬里厄和海拉现身的时候扑上去都算他涵养好了……所有人都知道龙谷和龙岛的事情对泷来说究竟有多大意义，因此现在就连一贯与泷不对头的辉都闭上嘴不说话，整个万神殿里一片安静，只听得到芬里厄沉稳的脚步声，以及海拉蹦蹦跳跳、小鞋跟踢踏地面所发出的脆响。 　　紫发的女神坐在万神殿尽头的神座上，背靠蓬勃生长的金色巨树，她半闭着眼睛，脸上全无表情，手臂垂放在身前，威仪具足。 　　“芬里厄，海拉。” 　　走到尽头的时候男人和小孩在神的御座面前停下了脚步，狼人微一躬身，说出了两个人的名字。 　　原这才抬起眼皮正视他们，那张脸上仍旧全无表情，紫色的眸子从未如此暗淡，漆黑如顽石。 　　“这有什么用呢？”她兀自呢喃着，目光越过芬里厄和海拉的头顶，不知投向何处。 　　这问句很奇怪，但此时万神殿里安静的针落可闻，连衣料摩擦的声音都没有。 　　就连惯来莽撞的雷也安静地站在原身侧，手中仍旧提着那柄充斥雷霆的巨锤，只不过现在上面没有一道噼啪作响的雷电，死寂的像是个大号的儿童玩具。 　　海拉仍旧是一脸不情不愿，芬里厄心里却微微一凛。 　　是啊，这有什么用呢？ 　　一切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眼前的全部都已经成为既定的事实，他们来见原又能有什么样的改变呢？ 　　能改变的了什么？耶梦加得已经踏出死人之国，龙岛已经毁灭，西陵城已经破败，两位荣耀已经身死，又有什么是能改变的呢？ 　　能改变的了什么？他们已经诞生，哈迪斯已经离开亡灵的国度，最初与最终的两位神明也早已背离……又有什么是能改变的呢？ 　　什么都改变不了，什么都改变不了，什么都……改变不了。 　　这一趟拜访的旅程，纯粹是毫无意义。 　　毫无意义的旅程为何要开始，又该如何终结？芬里厄忽然就彷徨了。 　　这时候那紫发的女神收回混沌的视线，终于将目光投射到眼前的两个人身上。 　　“你们……不，你究竟是什么？” 　　原看起来像是在询问外表较为年长的芬里厄，可站在她面前的芬里厄清楚的很，对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是落在海拉身上的，不曾分给他一分一毫。 　　芬里厄松开了握着海拉的手，小萝莉的皮肤冰凉的吓人。 　　从踏进神殿起便满脸不情愿的海拉忽地撤去了脸上的所有情绪，只留下精致到冷漠境地的五官。她伸手划开黑色的虚空缝隙，再度伸出时手中紧握着黑与白交错的血腥权杖，以人骨雕刻以鲜血泼墨，无数亡灵的灵魂被压缩成晶莹的小球嵌入权杖头，闪烁着冰寒的惨白辉光，黑色的气息如同死亡本身。 　　海拉似乎在一瞬间长大，身条拔高秀发生长，转瞬间就从矮矮萌萌的小孩成长为少女的姿态，颜色浅淡了许多的长发披散一直垂落到地面，拖曳的极长极长，额上佩戴着白骨的皇冠，反射着惨白的火光。他的左半边面容暴露在火焰的光辉下，是略显病态的苍白；右侧面颊隐藏在黑暗里，有如天空般沉醉的蓝色。鼻梁处一条细细的白线分隔开两种不同的颜色，从左边看他是苍白秀美的王者，从右边看他却如同坟墓里腐朽的骷髅。 　　一身两相，半身生命半身死亡，既非生者又非死者，无从所谓或者与死去。 　　这才是死人之国主宰的模样，哈迪斯痛惜着割舍的那份至尊伟力。 　　那是多么磅礴的力量啊……多到从她出现的那一瞬起，整片大地再无生者的呼吸。 　　不过哈迪斯的某个猜想的确是对的——他本来会和泷是一路画风。 　　可惜现在，只有泷自己走这一条一身□□的酷炫道路。 　　原只看一眼就知道了海拉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哈迪斯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女神心里想着。 　　“你们该回去了。”她如此说着。 　　这一番对话仿佛是在翻来覆去地打着暗号，但现场人士除了雷以外没有任何一个人听不懂。 　　既然已经手握死亡的权柄，就不该再出现在生者的世界里。 　　这个时候海拉却妖娆万分地笑了，苍白的面庞仿佛覆上了一层光彩那样荣光焕发、明艳照人；蔚蓝的面颊上筋肉扭曲，露出下方覆盖着的漆黑骸骨，丑陋狰狞。 　　她用右手举起血腥的骸骨权杖，左手梳理蓝色的长发，笑声穿过万神殿的殿堂，既不美好也不丑陋，只是纯粹地笑着。 　　海拉周身有黑色的雾气弥散，骸骨的权杖消失在浓郁的黑雾中，她重又变回那个蹦蹦跳跳的小萝莉。 　　小姑娘笑容可掬地拉起漂亮的小裙子，转着圈儿行礼，对着万神殿内除芬里厄外的所有人挨个儿行了个屈膝礼。 　　最后蓝紫色的狼人对着御座上的原鞠了一躬，转身就拉着小姑娘走出了万神殿。 　　荣耀们用目光迎接他们的到来，也用目光送他们离去。 　　原低下头，金色的雾气在她怀中凝聚成实体，女神一下又一下地拨弄着竖琴的琴弦。 　　 　　芬里厄领着海拉踏出万神殿的时候，殿内终于传出悠扬连贯的竖琴声。 　“剑刃上满月，月色下白雪，雪夜风妖冶……模糊边界。”芬里厄轻声地哼唱着，死人之国是个万象扭曲、支离破碎的国度，上一刻你可能还处于白昼的天空下，下一刻你可能就沉浸于月夜下冰冷的河水中，那是个古怪透顶、无法估量的世界，因此生活在那里的每一刻都是新奇的，不存在所谓的一成不变——因为“改变”才是那里的常态。但新奇多了人们也总会厌倦，由此更加渴望一成不变的生活……没人能永远忍受枯燥乏味的生活，因此比起单纯地圈在家里，芬里厄三兄妹更喜欢在冥河周围游荡。 　　每个亡灵都有着自己的人生，有深爱的也有痛恨的，有铭记的有遗忘的……那时他们的灵魂通透而澄净，重复着那些生命中最深刻的东西。 　　耶梦加得还未离开的时候，他们三个曾经捡到过一个吟游诗人的亡灵，亡灵的面貌都模糊不清了，歌唱的声音却很是清晰。它唱各种三兄妹听不懂的东西，曲调悠扬，韵律轻柔缱绻。亡灵是无法长久存在的，可海拉和耶梦加得都深深喜欢着那个吟游诗人的歌声。因为那声音实在是太美好了，就算理解不了词语里的深意，但那悠扬的旋律足以令常年圈在死亡之国的孩子们沉浸其中，同时对那些词句所描述的景象神往不已。 　　身为三兄妹中的大哥，芬里厄最后迫于无奈，在那个亡灵离去之前紧跟着它到处跑，硬是学会了所有的曲目，从此以后天天被弟弟妹妹们缠着唱歌，直到两个小祖宗终于听腻了为止……明明已经很久不曾重复这歌谣，可当这熟悉的旋律响起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就跟着它唱了起来。 　　“人间世更迭，年月日横斜，碧落山渐冷，故事长绝。”海拉拉着芬里厄的手，听着自己的兄长无意识地哼歌，随即自己也兴致勃勃地唱了起来，只不过调子走得厉害，委实是不敢恭维。 　　“……碧落山渐冷，故事长绝。”有低低的唱诵声随着竖琴声一同响起，芬里厄略带诧异地回过头，意识到那歌声和竖琴声是从同一个地方传出来的。 　　 　　万神殿里，御座上的女神弹着竖琴，喉咙里吐出清浅的歌声： 　　 　　“是我梦到你，火灼灼不灭；或你凝视我，光流过昼夜。” 　　“我移星转斗，等千年一约；我掌生界死，看东海花谢。” 　　 　　纤长的手指在金色的琴弦上跳跃着，清脆的乐音响彻，头顶生命树和善恶树金色的枝叶微微摇晃。 　　 　　“追过风逐过雨我未力竭，斩过山断过川谁与肆虐；贪过欢恋过安我不残缺，笑过泪哭过痛谁作了结。” 　　“折过翼淌过血我未妥协，穿过尘越过沙谁已忘却；纵过情随过心我不胆怯，举过杯碰过盏谁来诀别？” 　　 　　谁来诀别。 　　谁来诀别…… 　　谁来诀别？ 　　原抱着竖琴坐在她的御座上，结尾的那一个音节被她拉的极长极长，同时也极轻极轻，几乎要遥远到世界尽头。 　　多少年前初和她一起在凡世游玩，偶然路过一家酒馆，那里有个声线优美的吟游诗人，同时有着高超的淑琴技艺，只要花很少的一点钱，就能当场为客人演唱一首从未有过的歌曲——现谱现唱，每一首都没有记录，每一首都独一无二。 　　抱着好玩的心态，原给了他一点钱，吟游诗人也如约为他们作了一首歌。 　　几万年的时光过去了，她不仅记得那首歌，甚至还记得那个吟游诗人最后恶趣味地添上的词句： 　　 　　“……谁来诀别？” 　　“——你来诀别。” 第252章 第64章 万象折叠 　　 　　“是我梦到你，火灼灼不灭；或你凝视我，光流过昼夜。” 　　“我移星转斗，等千年一约；我掌生界死，看东海花谢。” 　　“追过风逐过雨我未力竭，斩过山断过川谁与肆虐；贪过欢恋过安我不残缺，笑过泪哭过痛谁作了结。” 　　“折过翼淌过血我未妥协，穿过尘越过沙谁已忘却；纵过情随过心我不胆怯，举过杯碰过盏谁来诀别？” 　　“……谁来诀别？” 　　“——你来诀别。” 　　 　　女人轻柔缱绻的声音在最高的殿堂上回荡，被风卷携着带出敞开的殿门，一路飘散在碧绿的原野。 　　零星几点无从去路的千纸鹤孤独地漂浮在湛蓝的天空下，微弱的歌声弥散在荒野上，这些无所知觉的小东西笨拙地拍打了几下它们平板的翅膀，掀起轻飘飘的一股风浪。这风浪和歌声的潮汐撞在一起，双方很快就都溃散了。 　　尽皆凋零于泛白的天穹下。 　　 　　湮和溟回到原初之国的时候，海拉和芬里厄都已经离开了。他们推门走进诸神的殿堂，只看见紫发的女神安然又孤寂地坐在生命树和善恶树下的神座上，怀抱金色的竖琴怔愣。 　　湮扬了扬眉毛，站在门侧的某个人转过头来，右手放在左胸上，行了一个无声的骑士礼。 　　浅灰近白的头发，金灰异色的眼睛，八荣耀之一，“忠诚”，尘。 　　“这是怎么了？”湮低声问他，跟在她身后一起进来的溟环顾了一下眼前的场面，不知道对着谁耸了耸肩。 　　“‘中庭之蛇’的兄弟与姐妹来过了。一头名叫芬里厄的狼，和一个名为海拉的小姑娘。”尘侧过面庞，同样低声回答，“他们已经离开了……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他们的来历又是如何，但最起码，他们日后不会再出现在我们的战场上。” 　　“出现又能怎么样？大不了有来无回。”湮轻哼了一声，刚砍完亚当，她不介意顺手再砍几个人。 　　“……殿下开心就好。”尘可疑地沉默了一下，最后也只得干巴巴地吐出这么一句话出来。 　　 　　#完蛋，尘觉得殿下卧底这些年里一定是被阿修罗那个混帐给教坏了QAQ# 　　#尘已经决定日后见到阿修罗就上去怼他，并且是往死里怼# 　　#带坏殿下的混蛋全砍翻也不为过→_→# 　　 　　“所以现在，究竟……”湮仍旧不太明白万神殿眼下的气氛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按理来说敌人少了这种事情就算不开party庆祝也不至于氛围像眼下这么冷淡啊……面对这搞得比送葬还严肃的氛围，湮一脸的懵逼。 　　湮的话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被另一个声音给掐断了： 　　“欢迎回来，湮。” 　　御座上的小女神仍旧抱着她的竖琴，垂着头，目光仍旧停留在那金色的琴弦上，就好像刚才那句欢迎的话不是她说的似的。 　　不过这句话就跟个信号似的，一瞬间万神殿里还能喘气儿的就全都活跃起来了，一早就靠在自己殿下旁边嘘寒问暖并且慷慨解答的尘自然是按下不表，什么泷辉燮雷等等更是直接冲过来了——好吧收回前言，雷这个重度恋母【等等有哪里不对】的金毛猴子仍旧呆在原身边死活不动脚，当然大家都觉得这不只是因为这小鬼喜欢原喜欢的不得了，另一个原因八成是因为当年湮经常把他往死里训练，以至于有一段日子他看见湮就腿抖，虽然后来这毫无男子汉气概的毛病被众人强行扳过来了，但同时也间接导致湮在雷心里的好感度完全就是个负数…… 　　湮还在懵逼中完全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仨人跟围住了，惯来擅长蹬鼻子上脸的辉这回完全发挥自己外表熊孩子内心熊孩子性格也熊孩子的特点，抓着湮那帅气到不行的披风就开始往上爬——惯来跟他看不顺眼并且经年累月以互撕为乐的泷一脸冷漠地给了这熊孩子的屁股一巴掌，把熊孩子抽的嗷嗷叫的同时也助了他一臂之力，浑身金灿灿的小皇帝把双腿盘上湮的脖子，稳稳当当地坐在了湮肩膀上……围观群众目瞪口呆，外加手动再见。 　　→_→敢往湮身上爬甚至还坐上去了，小子你很行嘛→_→目测一会儿就会被湮扔下来外加一顿打屁股，以前队长大人再怎么宠这熊孩子也架不住如今她刚从黑道门派【这啥】里卧底回来，浑身凶煞之气爆表，一不顺眼随手灭个同伴跟玩儿似的→_→ 　　并不能听到围观群众内心os的尘一脸茫然地被人挤得远离了自家殿下，当然如果他能听到围观群众的内心os那么现在他大概就已经掏出永恒之枪昆古尼尔上去干架了 →_→你怎么能在一个殿下厨面前黑他的殿下？！　　 　　接下来镜头转换一下，让我们详细了解一下被包围的湮那里究竟是个什么状况： 　　泷【注意此时绝逼是男性形态】：“哎呀队长大人好久不见，皮肤又好了不少……用的什么牌子的化妆品？哪一款的爽肤水？哪一款的睫毛膏？哪一款的腮红？哪一款的眼影？哪一款的……”【作者相信众读者姑娘们肯定比作者这个糙汉子更懂化妆品，因此就不在这里继续浪费字数了，大家自行脑补泷这个美颜狂魔的画风】 　　辉【骑在湮脖子上并且抓着对方的头发，一脸来自皇帝的嘲讽】：“切，你就别搁那儿浪费时间了死人妖！你见过湮化妆吗？你见过她做保养吗？哪一次不是你强按着湮然后往她脸上瞎涂一气的！？醒醒吧死人妖！”小皇帝喷了泷一脸口水，鄙夷道，“別搁那儿白费力气了！你这辈子也就是这么挫的命了！” 　　于是接下来的剧本就喜闻乐见了，半暴躁状态的湮直接把辉从自己脖子上提了下来甩到一边，不偏不倚地砸在了泷的脸上——缓过气来之后这俩人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撸起袖子互相伤害，画风一致频率同调，默契的毫无人性可言——可惜他俩的默契都点在掐架上了。 　　然后是带着单片金丝眼镜的燮，他比湮矮了大半个头的高度，在湮没有选择体贴弯腰的时候，这位伟大的机械师就只能仰着脖子看她——那眼神让湮稍稍怔忪了一下，因为那委实是她从未在燮眼睛里见到的神采——认真、专注并且严肃，甚至比他面对机械的时候更加冷静。 　　去掉曾经的恶劣、胡闹与玩世不恭，湮头一次发现燮的本质其实是个极其认真的人。 　　“亚当的事情，谢谢你了。”红色礼服的青年递给她一瓶黄桃汁，自己又拿起另一瓶，看样子是要和她举杯，可当湮打开瓶子准备和他碰杯的时候，燮却抢先一步收回了握着玻璃瓶的那只手，“咕噜咕噜”地把整瓶黄桃汁迅速地灌进了肚子里。 　　他拎着瓶子像喝酒似的豪迈对吹，几滴橙黄色的果汁落在了白色的领巾上，显得有几分寂寞。 　　湮没辙了，也摸不清这一天到晚都不正经结果这一回突然正经起来的家伙究竟是什么意思，也只得拎起瓶子，努力自我催眠里面装的不是黄桃汁而是白兰地，豪迈对吹。 　　喝完的时候燮“啪叽”一声就把玻璃瓶子拍碎在了地面上，明明只是灌下去了一瓶子果汁，他却跟灌了一瓶酒后酩酊大醉了似的，眼皮不住的下垂，小腿也有一些打颤。这时候湮还没喝完，放下瓶子很茫然地看着他。燮微微偏了一下头，居然露出了个平素里恶作剧成功时的笑容：“谢谢你了。” 　　面对亚当，我没办法把事情做的像你那样绝。 　　——我顶多毁了他眼下的躯壳，却做不到撕碎他的灵魂。 　　毕竟还是在意的啊……就算平素里再怎么无耻，也没有办法去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 　　湮看着他，红色的眼睛略微暗沉。 　　然后燮就跟醉酒似的一步三晃地走了，湮看着他那动作都心惊胆战……幸好幸好，没有发生某位荣耀醉黄桃汁后误撞万神殿承重柱一命呜呼的乌龙事件发生。 　　湮略微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卧底回来同伴们的画风依旧是那么的诡异……幸好幸好，这样才是她所熟悉的人们。 　　当然这群人的欢迎都是意料之中的，然而片刻后就来了个意料之外的： 　　“湮爸爸，湮爸爸！欢迎回家！” 　　萌萌哒的潘多拉小萝莉果断抛弃自家亲爹，投进了帅比的怀抱。 　　溟：“……”我一定是养了假女儿。 　　尘：“2333”此人一脸的幸灾乐祸和喜闻乐见。 　　湮抱起小萝莉，开心地揉了揉小姑娘脸上千万年不变的婴儿肥。 　　小萝莉凑近湮，往对方脸上啪嗒就是一口。 　　湮：~~~~感觉瞬间就被小萝莉治愈了。 　　原看着他们在大殿里嬉闹，无忧无虑。除去缺少了几个人之外，这个天神国度里的世界似乎从未有过些许改变，仍旧被欢声笑语填满，仍旧是一切生灵心目中的天堂。 　　虚伪的幕布将一切悲伤都掩盖在欢声笑语之下，可世上的一切终归是无法隐藏——隐约中似乎还有那古老的女预言家在冥冥中传来的笑声，纵然已经死去，纵然连亡灵都不得安宁，这一切的人间事，都早已落于她的眼中，落于她的歌声中——而能否堪破，各看命运。 　　虚无的歌声响彻众神的国度，他们欢声笑语，无人能够倾听那绝望的赞歌： 　　 　　“金阳赴终银月随，天空是他们的挽歌； 　　“铂金的英雄披上黑色甲胄， 　　“她一路高歌凯旋，终末的御座设立在黑暗之巅； 　　“谁说只有魔王才能凶狠残忍？ 　　“到了最后，神也将满手血腥。” 　　 　　也许湮听到了，因为她亲眼见证着西比尔死去。 　　可这位金色的战神被伙伴们包围着，一刻不停地畅谈着，歌声被驱逐在神明的圈子外围，悲伤的命运之河无处流淌，只能渐渐干涸。 　　 　　众神的国度里满载欢声笑语的时候，黑夜里猩红的魔鬼睁开了一片纯白的眼睛，他召集他的部下，他支配他的军队，恶魔们在黑暗里磨尖了牙和利爪，准备向光辉的神明展现最血腥汹涌的狂潮。 　　他最终还是准备让这个他们一手创造的世界去死。 第253章 第65章 临近开始的结束之歌 　　原初之国里仍旧充斥欢声笑语的时候，在混沌王城里，一个又一个的命令下达，一个又一个的消息传递，随着时间的逐渐推移，看似平缓的战局里慢慢涌起动荡的黑色潮汐。 　　——在天上诸神全然未意识到的时候，魔鬼们已经磨好了锋利的爪牙，只等着在君王的领导下破开天国的大门。 　　 　　原初之国分裂之后，荣耀与魔王的战争持续了近万年的光阴，这些年里无数的生命消逝无数的鲜血流淌，一片又一片的土地被浸染成暗沉的血色……暗神族的王都以诺便在龙谷红海之畔建立，时至今日那些生活在纸醉金迷中的贵族们站在高塔的窗边向下望去，不论相隔多么浓重的云雾霞霾，那一片汪洋似的鲜红仍旧触目惊心——它在土地里缓缓流淌着，便如巨人脉动着的呼吸。 　　龙谷龙岛两处的红海遗迹令一切曾见过那可怖风貌的凡人都发自内心的战栗不已，战栗于神的威能，战栗于魔鬼的可怖，战栗于这战争的凶狠，以及自己的渺小。 　　——看啊，看啊，连那古老的巨龙都已经成为史诗存在的过去了，我们这些渺小的人又算得上什么呢？ 　　确实是算不上什么，但荣耀与魔王的战争绝非时间能制止的，一个两个凡世种群的牺牲他们也不在乎，自己流了多少的血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能让对方流多少的血！ 　　华纳神族叛变了龙族亡了，祭司一族没了库伯勒族衰弱了……对原和初来说，其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荣耀和魔王能够死多少人。 　　凡间的战场毫无意义，近万年来大地上所流淌的血原不关心初也不关心，不过是双方相互嬉闹的一个小伎俩罢了，真正决定他们两人谁输谁赢的，那个最后的终局——要看概念生命能死上多少人！ 　　这个道理原懂初也懂，甚至于他们所有人都懂……只不过这个战胜的方式委实是太血腥也太残酷了，一直以来双方都抱着一种小孩子过家家的心态在作斗争，因为他们大部分人都觉得原和初最后还是会站到一起去，只要他们两个人都稍稍往后退那么一小步——初别那么绝对别那么残酷，原也别那么偏袒凡人，呆在一起相互沟通沟通理解理解，说不定一切的矛盾就都解决了呢？不有句话总是说么，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犯得着为了些小事就闹得分居乃至离婚？又不是三观严重不和真的过不下去了啊。 　　时至今日魔王和荣耀其实已经记不太清楚当下这古里古怪的阵营对立究竟是个怎么回事了，他们中的大部分人甚至不清楚原初之国分裂的引子究竟是什么，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着这一对闹离婚的小夫妻划开了古怪的阵营界限，初拍拍屁股潇洒走人，然后跟着初的家伙们虽然一个一个糊里糊涂的但也全都跟上了，刚开始明白要和同伴对抗的时候一点也不怂，因为他们彼此间都相处了那么多那么多年了，简直熟的不能再熟，黑历史什么的一提一大堆，这个划阵营在他们眼里看来就跟随便打着个什么玩意儿的旗号然后继续互相折腾是没两样的，但随着时间的发展一切忽然就那么改变了……现实来得太快，啪的一声甩在脸上，简直叫人措不及防。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华纳神族叛乱，龙族重创，暴怒的泷重创了莉莉丝；不久之后阿胡拉被放逐，祭司灭族，西比尔和骑士王身死；再到最近，数位荣耀和魔王集结于金伦加鸿沟展开一场彻头彻尾的大混战，皓月陨落，计都罗睺重伤，旋即策划这个行动的哈迪斯就被溟杀死，很久不曾出现在战场上的湮直接斩杀了亚当……不知不觉间，原本小打小闹似的游戏忽然就变成了血腥的盛宴。 　　刚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对这个游戏乐在其中，等到游戏对他们露出狰狞爪牙的时候，他们已经无法抽身逃离了。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展成眼下模样的呢？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无论荣耀还是魔王，他们都只知道一件事： 　　——握紧刀剑，因为杀戮的盛宴已经开始。 　　——没有人能逃得出去。 　　 　　荣耀们还在持续神经大条的时候，魔王军已然开始行动了。 　　在初的指令下，幸存的魔王们不再偷懒地龟缩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不动弹，他们带领着原罪的军团出击，目标直指那些荣耀们所在的地方——真正战力所在的地方。 　　这次可不是领着凡世族群过家家似的战斗了，原罪军团与侍神者军团显然是同样的东西，这是神与魔鬼的战争，魔鬼带着他们的爪牙，向神和他们的鹰犬冲锋！ 　　荣耀们被打了一个措不及防，但多少年的战斗经验累积下来显然也不是吃素的，侍神者们同样出动，神的鹰犬的魔鬼的爪牙开始凶狠的交锋！ 　　这才是真正汹涌而澎湃的战争，没有凑数的凡人，侍神者和侍魔者的战斗，荣耀和魔王的战斗，汹涌而澎湃的战火，在四面八方疯狂燃起！ 　　 　　近万年的战争里初都不曾有过什么指示，大多数的时间里他就是坐在他那张能够俯览整个混沌王城的黑铁王座上，用一个万年不变的姿势俯览他的城池和他的子民，策略规划几乎全都由身处金伦加鸿沟的哈迪斯一手完成，某些情况下莉莉丝会对他伸出援手，但大多数时候，栗色头发的女孩都选择默默地站在初身后看着他。 　　魔王们一度觉得最开始离开原初之国时初说的那些雄心壮志都已经随风飘散，被他埋葬在原野了，但没想到他们的主上真的是不动则已动如雷霆……不，这哪里是雷霆，这动起来的风格简直就是雷暴啊，还是伴着暴风雨和龙卷风席卷方圆几亿公里的那种！ 　　于是原本颓废的魔王们全都欢欣鼓舞起来，初不停地下达命令，他们不停的执行……鲜血的红色弥漫了整个世界。 　　 　　原初之国。 　　和此时战火蔓延的凡世不同，这片土地仍旧是宁静祥和，一片安稳，只不过全部的荣耀和大多数侍神者都下界参战去了，本就很大的地方一下子少了很多人，显得有些空落落的。 　　紫色头发的女神坐在碧绿的原野上，翠绿的草叶被风吹动，拂过她白色的裙裾。 　　原抬起头仰望天空，众神国度的天穹是一片清浅的蓝色，此时万里无云，只有一只白鸟扇动着它的双翼，孤独地掠过整片天穹，最终化为白色的星点消失在原的视野尽头。 　　天空极其干净，干净的没有一丝阴霾。 　　原心里微微一动，她忽然又想起来初离开的那一天，那个时候的天空似乎也是这样的，色彩清浅又干净，不染一丝尘埃，一只孤独的白鸟飞过，如跨越汪洋的蝴蝶。 　　原有点恍惚了，她曾经站在初面前对他说的那些话似乎又萦绕在耳边： 　　 　　“你说人世肮脏又丑陋，需要清洗和惩戒——那就证明给我看吧。人类不是经常这样说吗？妻子不应该干涉丈夫太多，女人不能做男人的累赘……被目光狭隘的我所束缚着，你也一定很累了吧？没有关系……我放你自由，吾爱。” 　　 　　那个时候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呢？有没有认真地考虑过眼前的男人日后究竟会变成何等模样，有没有认真地想过他们的未来？她记得她当初确实是想了什么的，只是其中没有一样与未来有关，心里满满盛着的只有那份沉甸甸的感情，于是在那颗纯粹又可笑的心的影响下，她忘了未来忘了本源，只是一心记挂着她看似骄傲凌厉实际上悲伤又痛苦的爱人，全然忘记了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 　　他们是概念生命呀，看起来自由又全能、威严无上的神，可实际上，不过是些被本源操纵着的傀儡了。 　　所有的傀儡都有毁灭的一天，而他们不过是借着傀儡师的特殊性而得到了看似永恒的生命罢了。 　　每个傀儡被制造出来都是有缘由的，他们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诞生原因，原因直接指向他们的概念本源，同时也直接决定了他们的“生命长度”——或者打个比方，直接决定了傀儡更新换代的速度。 　　如果说原和初都是精心制作的傀儡，那么二者也绝对是不一样的存在。原一定是由最富盛名的玩偶师用最好的材料、花上几十年的时间亲手勾勒、精雕细作完成古董娃娃，这种古董娃娃昂贵又精致，并且绝对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做出来之后的下场绝对不会是落在顽劣孩童手里变成一堆七零八落的零件，而是用最好的护理品保养着，放在玻璃制成的展台上，和其他的名家艺术品放在一起，供在博物馆里供人欣赏，每天来看她的人流也许足有几十万之多，人们对着这精美的娃娃发出无数的赞叹，可没人能亲手触碰她，哪怕是一下。古董护理员工作的时候可能也会带着手套小心翼翼地为她进行保养工作，也许直到这个娃娃被时间彻底毁灭的时候她也不曾沾染上一丝生命体的温度，神圣又高贵，无愧于天上众□□号。 　　若是论及初的话，同样是精心制作的傀儡，初被精心制作的方面必然与原不同。比起傀儡娃娃，初显然更像是科学疯子们研发出的先进机器。科学研究和发展总是伴随着壮烈和牺牲的，人和机器都不外如是。非要详细说的话初大概会是那种探索外太空专用的机器人，造价昂贵当然也精致的不行，但被派出去探索就注定了这玩意儿的寿命肯定不会长久，旧的在外太空支撑一段时间后坏了，科学疯子们冷静地研发出新款再发射上去……一代一代地打着补丁，1.0、2.0、3.0……无数个版本地不断进化，尽管最后这东西的总名称还是和最开始的那个一样，但内里已经完全是不一样的回路和设计了——他一代代地死去，又一代代地重生，最后变成完全陌生的东西。 　　原忘了她和初的区别了，她自己再过多少年都不会有太大的改变，但那个时候初说不定都已经回归概念本源好几次又重生了好几次了，完全地变成她的陌路人。 　　原本身没犯什么错误，但这本身就是个最大的错误。 　　因为无论重来多少次初的情况都是改变不了的，其余的概念生命没有所谓“正常死亡”的概念，但“混乱”本源使初逐步向着疯癫的方向发展，最后死去——回归概念本源，记忆清零性格清零，和死没啥区别。 　　现在认真想想，原觉得虚空里她和初相逢时对方未必真就是刚刚诞生，说不准是已经神志崩溃死过一次了，只是再度重生的时候刚好遇上了她而已……那个红发的男人可能早就有过属于他自己的人生，他不是原或者其他什么人的所有物，他可能早就自己去过宇宙里存在文明的星球，甚至可能在那些星球上留下的什么东西，只不过随着疯癫和死亡以及新生，那些过去都被虚空抹消掉了而已。 　　这么想想原忽然有点伤感，说不准初曾经也是喜欢过别的女孩的，在她还没有遇见他的时候，红发的男人也曾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另一个人——不，那时候他的模样未必和现在一样，概念生命的外貌向来跟概念本身关系不大。 　　思维好像飘的有点远了……原还记得她跟初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放你自由。” 　　那个时候初定定地看了她很久，目光里的东西深到她看不懂。再然后他语速很慢地问她，有没有想过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原不想知道也不想明白初当时话语里说的“机会”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因为她隐隐约约地感觉到那问题的答案太过血腥，惯来安详的她承受不起。 　　可现在她不得不明白那个词的意思了。原低下头，没有表情地看着自己白皙的手。 　　魔王军的行动里体现出初的很多想法，但她只需要明白其中的一个意思： 　　 　　——初准备让这个他们一手创造的世界去死了。 　　 　　原慢慢地攥紧了拳头。 　　 　　——怎么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第254章 第66章 云端之战 　　 　　神与魔鬼接连出动，背生双翼的影子遍布天空，黑与白的光影交错之间，神与魔鬼带领着他们的军团一次又一次的冲锋，黑与白的洪流砰然相撞，发出山呼海啸般的轰鸣声。飞翔的羽翼席卷起天地间最狂暴的风浪，沾染上晚霞光辉的云团被狂风卷席着抛去远方，原本应该永恒寂静的高空流层中充斥着激烈战斗所发出的声响，魔法震爆的声音，羽翼扇动空气带起的风声，神的侍从与恶魔的仆人发出的嘶吼声……无数的声音汇聚起来，交集成恢弘的音潮，如水中涟漪般一层层向外递进。 　　天空中的云层被这恢宏的声音所震撼，颤抖着被甩向一边，随即又被新的声浪所驱逐……一次又一次，云层中破开巨大的空洞又被迅速地填满，大地上的人们仰起头，震撼地望见千疮百孔的苍穹。他们颤抖着下跪，双手合十不住地祈祷，偶尔有人能够瞥见那稀薄云层中露出来的，背生双翼的影子……恐慌和茫然像病毒一样迅速地在凡世的群落中流传开来，几乎所有的种族都猛然发现了这样一件事情： 　　边境动荡的战火开始平息，潮水般的魔王军开始逐渐退去，同时驻守在边防地区的侍神者军团也开始有序地逐步撤离——诸神和魔鬼加诸于凡人身上的伟岸力量开始逐步离去了，似乎是得到了主君的命令，恶魔回到黑暗的王城，侍神者则回归天上的神国——到了最后，各族首领们惊讶地发现他们的军队中不再有任何超凡的存在了——没有魔王军也没有侍神者，余下的战争全部都属于凡人。 　　许多人很快就联想到了天穹上持续长久、近乎永无止息的战斗——从第一支魔王军的部队撤离开始，直到最后一支侍神者小队离开他们镇守的凡世国度，这中间整整八个月的时间，云层的翻涌永无止息，无论黑夜还是白昼，云彩永远被浸染成绚丽的模样，背生双翼的影子在其中穿行……人们意识到了些什么：神和魔鬼，终于全面交战了。 　　地上的凡人们给这场看起来就旷日持久的战争起了个名字，虽然并没有后世真正属于它的那个名字那样显赫，但仍旧铭刻在历史的长河深处，让人为之心颤： 　　他们叫它“云端之战”。 　　——在后来的时代里，它也被称作“六道序幕”。 　　这种情况下有人欢喜有人忧，有的领主或者君王迅速平息了王国内部的纷争，开始休养生息，力求尽快恢复这近万年的战争中自己子民所遭受的厄难损失；也有些领主和君王选择了不一样的道路，他们在这个介乎混乱与安稳的时刻又加上了一把火，在各大势力之间横插几脚，使原本快要安稳的局势忽地变得更加错综复杂和混乱起来……虽然给凡人带来近万年战火的神与魔鬼双双退出这个凡世的棋局，但在这个至关重要的时刻，众多原本的棋子跳了出来，争先恐后地想要夺得那个属于棋手的位置——也正因此，这个影响到世界未来安稳与动荡局势的时刻，被众多狂妄的棋子假以命运之名调转操纵，渐渐奔向一条不回头的道路。 　　神与魔鬼的战争终于开始，凡人与凡人的战争也是一样。 　　在那些至高的存在纷纷离去之后，这个时代才开始真正陷入动荡与黑暗的恐惧之中。 　　没有谁对谁错，没有谁是谁非，每个人都是棋子，可每个人也都是棋手。 　　这盘棋的局势，正向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云端之战”开始一年后，光神族王城，阿斯加德，雾海神宫。 　　年轻的神王站在窗边上，手里端着杯暗紫红色的葡萄酒，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一片湛蓝、万里无云的天空。 　　在如今的世界上这样的情景可是很少见了的，大多数时候多彩的云雾占据了视野所及的全部苍穹，数万米的高空上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在狂风的削弱下再传到大地上的族群耳中，其效果甚至未必能比得上一只蚊子在你耳边飞来飞去时所发出的嗡嗡声……就像一条鱼在水里吐泡泡时发出的声音，就算是顶尖的强者，不专心致志地分辨甚至也根本意识不到还有这样的声音传入耳中。 　　说来也巧，虽然现在出门四下里望一望脑袋上就都是些打来打去的神和魔，但各大族群的王都基本都没有这个烦恼，侍神者和魔王军就好像是约定好了似的，特意避开了所有王都的位置，于是各族王都里一年四季还是能够看到天空的——当然，这个“王都”仅限于光神族、暗神族、东神族、库伯勒族这一类的大型部族，至于有些小的种族就很悲伤了，就算是王都顶上也永远挤满了不分昼夜互撕的人——这么说也许不太恰当，但总归他们都是在互撕没错的。 　　年轻的神王喝了口葡萄酒，悲伤地打了一个哈欠。 　　他是一个闲得不能再闲的神王，登基以来从来没有亲手批过哪怕一份公文，当然他还没登基的时候就更不可能去批那玩意儿了，甚至于朝会从来也不开，登基快二十年了他仍然没有记住大臣们的脸，这对那些大臣来说可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这家伙天天过着享受的日子，幸福的不像活在这个时代——当各族首领都为战事问题伤透脑筋快要秃顶的时候，这家伙仍旧呆在自己的宫殿里优哉游哉地玩耍，每天过得像个还没脱离幼年期的光神族幼崽……要问他为什么这么洒脱还能当上神王，只能归结于这货的武力值高得不科学，离突破神帝就差临门一脚，并且还有一个青梅竹马任劳任怨政务全能的阿萨神族族长给他当苦力……小日子过的简直不要太美好。 　　→_→如果你觉得以上描述的情况跟某个人很像，嘘，我们不要声张，这真的就只是一个美妙的巧合而已→_→ 　　——是的请相信我，这是在上古时代，这个神王他不叫阿瑞斯=。=那个阿萨神族族长也不叫奥丁…… 　　然而作为一个王者，有些活计真的不是阿萨神族之王能够代劳的，毕竟人家只是个分支，某些正经事还是要叫真正的族长来决断的…… 　　——特别是眼下这种严肃的情况。 　　神王放下酒杯，整了整衣襟，这才转过身来，对着门口无声无息出现的某个黑影行了一个极古老的礼节： 　　“欢迎您的到来，天穗日大人。” 　　门口的黑衣忍者拉下面罩，露出年轻却苍白的脸，看起来就像是躺在棺材里几千年没有晒过太阳的僵尸。 　　“日安，光神族之王。” 　　这个库伯勒族的最高领袖轻轻地点了点头，幽灵般迈入房间。 　　明明只过了不到两年的时间，这个曾经阳光又开朗的大男孩忽然就长成了冷傲严峻的男人，他说话的时候声调毫无起伏，眼神也毫无波动，如海渊般深邃，像极了近两年前死去的那位老师，那位库伯勒族最古老的领袖。 　　“长话短说吧，尊贵的殿下，”不善外交的神王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可能用错了称呼，开门见山地说，“我不想说什么我代表整个光神族或者众多种族来向您问询什么，我只想向您确认一件事情，女神的宠儿。” 　　天穗日抬起头来，轻轻巧巧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安静又遥远，眸子里一片空洞： 　　“长话短说……我未必有你要的消息。而且自‘云端之战’开始，我们就与神国完全断了联系。华纳叛乱，龙与祭司皆亡，除非飞上天空请求一个侍神者传递讯息，没有任何其他的方法能够沟通诸神——任何人都不行。” 　　“就这么绝对吗？”神王问。 　　“是的，就是这样绝对。”天穗日说，声音轻的像是快要断气，“——说是女神眷族，但实际上，女神对她的孩子们一视同仁，我们并没有所谓的特权。” 　　他毫不在意地揭开了自己的底牌，完全不介意这样的情况暴露之后库伯勒族在其他种族眼中究竟是何等模样。 　　——因为用不着去介意，这本来就是真的，不是吗？ 　　他这样冷漠又天真的想着，给自己立了一个flag。 　　对库伯勒族来说，特权嘛，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 　　——但那特权可真不是普通人消受得起的。 　　“……好吧。”神王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失望，“非常感谢您给予的帮助。” 　　“用不着。”天穗日转过身，嗓音依旧单调平板，“这是个混乱的时代，每个人都在掠夺，权利、财富、生命……所有能够拥有的都是可被掠夺的，如果不想死，就努力去成为最大的掠夺者好了。” 　　如今天穗日终于也能够不用死记硬背俳句就能脱口而出这样优美而包含诗意的句子了，可惜如今他也没兴趣或者说不能去当个诗人或者俳句大家了。 　　他有比那更重要的使命。 　　天穗日头也不回地向宫殿外走去，神王意思意思送了他一下，尽管对方全程根本都没有理他。 　　当忍者的黑衣消失在空气中时，年轻的神王陛下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转身就回到宫殿里召集了自己的臣子，认真地记了一遍这些家伙的蠢脸，随即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 　　——不久，光神族派遣军队出击，搅合进了凡世浑水似的战局中。暗神族、东神族接连出手，侵略、吞并，他们扩张着自己的领土，在那个混乱时代即将开端的时候为自己赚够了生存的本钱。库伯勒族按兵不动，偃旗息鼓收束力量，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于是万年之后，光神族、暗神族、东神族、库伯勒族，这四大种族，仍旧牢牢地把持着世界的权柄、占据着王座，拒绝让出。 　　 　　凡人为了自己的私欲和野心发动战争、鲜红染遍大地的时候，神和魔鬼也在天上闹着，不曾有一时半刻消停着。 　　天穹上空旷安静的地方绝对是显眼的，特别是一□□战士兵的特意空出来的方圆百里的空白，那绝对是显眼的不能再显眼了。 　　然而无论侍神者还是魔王军，他们会干出这种事绝对都是有理由的，而这个理由也绝对让人无法反驳—— 　　栗色头发的魔女悬在高空中，她对面是白金色的女武神，对方的大氅仍旧洁净，可那柄金红的长剑上满是血污。 　　当然，那肯定不全是莉莉丝的血——黑色的巨兽从万米高空直坠大地，连发出一声哀嚎的时间都没有就一命呜呼。 　　那是莉莉丝兽群中的一只，而现在魔女身旁除了女武神外空无一人，因为整个兽群都已经在地上拍平成血花了。 　　湮觉得自己应该庆幸这场战斗是在旷野的高空发生的，如果下面是居民区，自己肯定不能这么没心没肺地把整片兽群都给扔下去。 　　——那就太残暴了。 　　湮觉得自己目前还不能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举动来。 　　她侧过头，看向黑裙的魔女，对方一只胳膊在碰撞中被她轻描淡写地给废了，殷红的血从肩头流淌下来，一路蔓延进黑色的纱裙中。 　　“来啊莉莉丝，我继续在这边陪你玩儿。” 　　湮看见对方脸上的愤怒，她愉悦地扬了扬眉毛。 　　在莉莉丝抵达战场之前她实在是无聊透顶了，就像是被什么人透露了行踪似的，她所到的每一个地方都只有魔王军的士兵在和侍神者战斗，而绝对没有魔王在场……如果说一次两次也就算了，但近一年的战斗都是这么个情况，要是谁说七魔王没有特意针对她，湮坚决不信！长时间没有碰上对手的湮无聊至极，只能采用燮某次对她提出的建议：遍地跑，这样一来总能遇上个对手的。 　　现在看来燮说的一点都没错，她真就撞上了个莉莉丝。 　　——虽然对方的战斗指数让她嫌弃，但好歹也算是个对手是吧？ 　　湮这样想着，那张美好的面孔上露出了温和的微笑。 　　可这笑容落在莉莉丝眼里大概跟恶鬼的狞笑差不多。 　　“我们来继续吧，我亲爱的莉莉丝。” 　　湮抬起长剑，声音曼妙仿若歌咏。 　　　　 　　八荣耀与七魔王的战争进行时，原仍旧没有踏出她的国度。 　　她在想一个对这场战争来说至关重要的问题。 　　该怎样解决初。 　　有什么办法能解决初呢？论及战力，最强横的湮也没有办法战胜他，因为两个人之间相隔的那一个境界实在是太过遥远了……君临级和至高级，并不是能够轻易越过的力量等阶。 　　同样是至高级的原？对不及，概念生命的战斗力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和本源概念是直接挂钩的，就算同样是至高级，原的战斗力也绝对比不上初。 　　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了。 　　原沉吟。 　　……封印他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返校，不更 第255章 第67章 王将列阵 　　　　　 　　黑与白的影子在天际尽头交错，她们在弥散的云层中掠过一道又一道狭长的轨迹，火红色的死城在天穹上倒悬，纯白的雪峰和漆黑的城池蔓延成一望无际的荒野，大地和天空的界限在这一处地方模糊了，地上是破碎的瓦砾、战后的遗迹，空气中弥漫着血液腥锈的气息；天上也是破碎的瓦砾、战后的遗迹，大半个空间染成血色，死去的古老城池隔着远空对视着，被火焰焚烧的面目全非的枯槁尸骸从破落的城池中涌出，连绵的雪峰上有白色的骑士乘着战马奔涌，他们穿过白雪皑皑的王城，最后在白与红交接的地带迎上干枯的死者，金戈之声响彻天空。 　　大地像是天空，天空像是大地，倒悬于天的城池安详地伫立着，明明是两个人的战场，却盛大恢弘有如诸界交锋。 　　披挂冰雪的骑士们冲入火红色的亡灵群落当中，冰雪长剑高高地扬起，□□战马发出无声的长嘶，以无匹之势向前冲锋——便如纯白的利刃，生生割开火红色的洪流！锋锐的剑刃斩切亡灵焦黑的身躯，多少年的炽烈过去这些死者的身体里早就不剩下什么水分了，剑刃破开躯壳的时候带起黑色的灰烬和残渣，被利刃挥舞时卷起的狂风化作黑色的尘暴，亡灵们嘶吼着前进，骑士绞碎它们的躯壳或者它们将冰雪的骑士淹没在一片火红色当中……这场战斗静谧极了同时也血腥极了，杀或者被杀，吞噬或者被吞噬，纯粹是野兽的野蛮法则。 　　早在先前侍神者和魔王军的战士就远远地避开了这片区域，当天空被两座恢弘城池占据的时候他们就离得更远了，与其说是优雅从容地给双方老大让出战斗的地方来，倒不如说是屁滚尿流的逃命。方圆大到难以估量的界域此刻全部都成为莉莉丝与湮的战场，森罗蜃域和心像世界在空中成形，红与白的子民在天穹上厮杀，两个女人同样是放开了手脚战得酣畅淋漓……她们战斗着跨越整片整片的天穹，从东向西从北向南，一路席卷起狂暴的元素潮汐和疯狂的电磁场，所过之地皆有元素的洪流翻涌咆哮着追随他们的脚步，强大的能量波动干扰磁场，甚至于每到一处就连凡世强者们贮存于体内的能量都狂暴地咆哮着无法停歇，使本就趋于混乱的凡世局面更加混乱—— 　　黑与白的两道身影高速掠过天穹，在云雾中留下清浅的尾迹，根本看不清湮和莉莉丝动作的凡世族群只感觉有黑白的流星划过天际，然后法师们惊惧地发现空气中原本规规矩矩按部就班行进的元素轨迹全都被打乱了，黑色的土元素升入天空、白色的风元素坠入大地、蓝色的水元素熊熊燃烧、红色的火元素汩汩流淌……仿佛有调皮的神在瞬息间倒转了全部人们所熟悉的天地法则，置换以最拙劣的恶作剧，可这恶作剧的后果却是极其严峻的： 　　本该富集土元素的大地在土元素迅速流失、风元素疯狂填充的情况下开始逐步塌陷，陷落的地方温度越升越高越升越高，直到最后火红色的熔浆附带着致命的高温冲破泥土的阻碍涌上天空，从地表爆发的岩浆形成喷泉的模样，每一滴熔浆流淌到喷泉的最顶端时都爆发出最绚烂迷人的金色火光，而后熔浆带着这迷人的金色火光坠向一旁，快速地流淌成熔岩的水池。被熔岩覆盖的地方地面塌陷的速度只能更快，更多新的“泉眼”诞生，一座又一座熔浆的喷泉形成……当它们一同绽放的时候，那光焰美的足以令死神动容。 　　元素的轨迹打乱了不要紧，元素洪流的轨迹也乱了才是最令人绝望的事情。多少凡世中有名的修炼场所在短时间内就变成了人间地狱——这些地方之所以有名就是因为它们处于某一种元素洪流力量最磅礴的地方，因此那片土地上充斥的几乎全都是同一属性的元素，给某些属性对应的法师或者别的有关职业提供了最好的修炼环境——然而，力量最磅礴，也正代表着发起疯来最束手无策。 　　不同的元素洪流纵横交错，这些互不相容的魔法元素偶然地被聚集在了一起，就不得不斗个你死我活。狂暴的元素乱流中有无数生命被撕扯的七零八落，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连留下尸体的机会都没有——乱流直接将躯壳分解为元素吞噬，提供给了元素乱流更强的力量，也让局面变得越发糟糕起来。 　　塌陷的大地、喷薄的熔浆、暴作的元素乱流……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将所有想趁乱为自己捞取利益的领主都打懵了，他们的子民不停地死亡、死亡以及死亡，每天报上来的伤亡数字都是崭新的，并且保证只多不少——凡世的族群为这丧心病狂的天灾绝望崩溃的时候，引发这一切灾难的那两个人仍旧打的酣畅淋漓。 　　……单方面的酣畅淋漓。 　　湮在这场战斗中放肆地倾泻着自己的天赋暴力，她左手中握着“世界”而右手中握着雷沃汀，这两把同样强大但在外型上毫不匹配的武器在她手中自如地旋转着，在高速的移动中化成虚影，她可以在一个眨眼的时间里抛出数以万计的剑光，那光如星月般照亮莉莉丝那双美好的眼睛。莉莉丝举着修长的黑色法杖格挡，法杖顶端不是什么晶莹剔透的水晶也不是什么精雕细琢的纹样，黑杖顶端蔓延成漆黑的利刃，这件武器与其说是法杖倒不如说更像是精致的矛，不反光的黑刃和白金的剑刃交击时火花四溅，恍如火树银花。 　　她们都在这场战斗中解放了自己的类世界，莉莉丝有森罗蜃域而湮有心像世界，莉莉丝的想法大概是至少要靠亡灵军团来阻碍一下湮的动作，她根本没寄希望于能用人海战术淹了对方，因为八荣耀的队长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在一片敌手的汪洋中杀出一条血路……但她委实是太高估了自己或者说太低估了湮了，亡灵没能给湮造成任何的阻碍反而成了她自己的麻烦——她们在亡灵和英灵的洪流中交锋，莉莉丝被汹涌的人流阻碍了动作，可湮看起来毫无影响，甚至于她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最后莉莉丝的目光完全无法锁定她的所在，眼中只有一片纯白的虚影。 　　莉莉丝将黑杖横在空中，湮的双剑舞动划出狭长的刀光，一条是璀璨夺目的金色，而另一条是空濛混沌的黑色，一片黑色中闪耀着初生的星点。她们的武器交击，剑刃与刀锋上暴跳起冷艳的火花，火花着凉了战神和魔女的脸，一个面无表情，另一个愤怒的像是要喝对方的血。 　　这样的交锋已经进行了数百次或者数千次，每一次都是一成不变的剧目，剑锋相击后强大的反作用力将两个人推开，而后她们撕扯开亡灵和英灵的洪流再度碰撞，丝毫不管陨灭于自己手下的究竟是亡灵还是英灵，然后被反作用力分开，然后再一次地扯开洪流，交锋，再一次分开……这攻击重复的次数委实太多了，多到对战的双方仿佛都麻木了，麻木到像被程序设定好的机器人那样反复地进攻、进攻、进攻……除了劈砍之外湮好像忘记了所有的招式，莉莉丝的大脑也混沌了，她甚至没有试图往湮身上一气呵成连砸几百个法术连招，麻木地挡下攻击，上前，再度挡下攻击，再上前…… 　　这场战争要结束，好像就只能看谁能更快从这种麻木的状态中清醒。 　　“这游戏该结束了。”不知道第多少次碰撞的时候，湮轻声说。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可莉莉丝忽地就清醒了——巨大的力量再一次将她向后退去，风吹乱了那头栗色的长发，也把她的脑子吹的无比清醒。 　　黑色的法杖在莉莉丝手中化为一片虚无，紧接着她就从空气中抽出带着倒刺的黑色长鞭，她抓着鞭把的手高高扬起，下一刻就要狠狠地落下，生吃的这一击的结果大概不会好到哪里去……可当莉莉丝再度撕开亡灵的洪流时，她面前没有那个白金色的女武神。 　　紧接着破空的风声从背后传来，鞭子这种东西用来防御委实是个艰难的活计，所以莉莉丝选择了反手一甩，进攻！ 　　可她却没有听到长鞭抽中血肉是发出的声音……不，何止是声音，根本连感觉都没有！她的攻击直接落在了空处！ 　　莉莉丝没来得及扭头更没来得及发出尖叫，修长的手指抓住了她的头发，拉扯着那头长发将她整个人都向后扣去，莉莉丝嘶声吐出叠加的咒文，漆黑的符文凭空浮现出来，绕着她和她身后的湮迅速地转动，但这个凶狠的魔法还没来得及凝聚成形就被绞碎了，湮掷出了手中星河般流淌的长剑，世界的碎片生生割裂符文的联结，法术还未成型就被强制取消，最后一点黑芒从空气中消失的时候，烈焰之剑贯穿了莉莉丝的身躯，焚灭三界九国的火焰在她身上熊熊燃烧。 　　“结束了。”莉莉丝听见湮说。 　　失去主人力量支撑的森罗蜃域在天空中崩塌，焦黑的亡灵惊慌失措地逃窜回火红色的死城，披挂冰雪的骑士们停下了追赶的脚步，驾着他们的坐骑返回白雪皑皑的王城。火红色的死城逐渐崩塌，它正悬挂在天空中，远远望去仿佛天穹塌陷，如同世界的末日。 　　湮抽出雷沃汀，捡起刚刚被她掷出去的“世界”，又转回来，将莉莉丝提起，从高空扔下。 　　这可真是个有意思的画面，白雪皑皑的城池倒悬在天空中，披着甲胄的神灵抓起黑色的魔女，她松开手的时候魔女像塔顶坠落的铜球那样落了下去，笔直地坠向大地，身上有鲜红的火焰熊熊燃烧。 　　天穹上冰雪王城的倒影渐渐消逝，湮浮在苍白的天空中，脸上没有什么笑容。 　　——当被责罚的，她从不原谅。 　　可当她向某个方向望去的时候，那张冰雪般的面容上流露出错愕的神色。 　　“这可真是见了鬼了……” 　　湮低声说。 　　 　　事实上不只是湮，所有的荣耀和魔王都目睹了那一处的情形。 　　双方的心态各不相同，有错愕有惊慌，有茫然有狂喜，但总的来说，荣耀一方的愤怒要多些，魔王一方的喜悦要多些。 　　基本上也是那一处情景暴露的同一个瞬间，荣耀与魔王同时暴起，区别是一方要撤离而另一方拦着对手，阻止他们离开眼前的战场。 　　原因似乎很明显，甚至于完全可以说是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那一处天际的云层如海浪翻滚，这景象简直如同希腊神话中爱与美之神阿芙洛狄忒的降生，那个时刻平静的海面上掀起惊涛骇浪，海水分开而巨大的蚌壳从海底浮上海面，蚌壳打开露出里面□□的女人，绸缎般的金色长发披散下来织成她的衣裙，她的皮肤如白瓷那样细腻光洁，她的面容比清晨的花朵更加艳丽美好，海蓝色的眼睛里仿佛承装着整片大海……那是整个世界的美好，美艳至极同时也神圣至极。 　　翻涌的云层中当然不会出现蚌壳也不会有那个美艳神圣同时□□的女人，那云层打开后里面露出的是……圣白的天国！ 　　没有任何的语言能够描绘神国的模样，吟游诗人穷尽天下的辞藻也只能赞美它的一个角落，天才画师竭尽一生的色彩也只能描摹它的一处风景，光辉照亮暗淡的云层，恢弘的圣歌辐射四方……那是诸神的宫殿，宫殿里摆放着他们的御座和神冠，那个国度以荣耀之主和魔王之首的名字命名，是万神的宫殿也是群魔的旧园…… 　　——原初之国！ 　　 　　此刻神国拨开了大门前的云雾现身于凡人的视线，大地上的族群们疯狂了，而为这国度拨开云雾的那个人带领着黑色的人潮立在神国大门的面前，他的手举着像是要敲门而入，可那只手一直悬着，迟迟不曾落下。 　　一片空白取代了那个男人紫色的眼睛，他的身躯是黑色的，恶鬼般嶙峋狰狞，躯壳的缝隙间流淌着金红色的裂岩，这模样比金伦加鸿沟底下封印的那些东西更加可怖，唯有那头略微暗淡的红色长发在风中摇曳，依然是从前的模样。 　　他是初，原初之国最初的两个建立者之一。 　　现在他要来毁了这个国度了，就像当年他建立它那样。 　　原初之国存在了很多很多年，甚至比这个世界本身存在的时间更加漫长。 　　高空中的风涌动着，刮擦过辉煌的神国城池，发出女人哀哭似的声音。 　　现在这个国度要毁灭了。 　　过去要毁灭了。 　　而未来…… 　　他和她，还有什么未来可言吗？ 第256章 第68章 旋转锁钥的人 　　 　　“进攻，进攻。” 　　空气中传来红发的魔神慢条斯理的声音，两个单词之间的间隔似乎是被他特意拉得长了，那巨钟轰鸣般的嗓音炸响在云端的城池，如雷霆暴作。 　　初声音响起来的那个瞬间，他背后密密麻麻覆盖整片天空的黑色大军如同华光倾泻，整片军队分成六股，混乱不堪却又井然有序地奔向原初之国的各个方向——这座辉煌至极的国度本来是修建在一个无边无际的独立空间中，平素即使能从凡世窥见但绝对无法抵达，可是不知道初做了些什么，整个国度都被从独立空间中撕扯了出来，生生丢进了当前的世界里——这么说似乎有点不太容易理解，更准确地说，初让原初之国和这个世界……融合了！ 　　他打破了空间的界限，将本该不存在于凡世的神国生生变成了真实，强行在两个空间之间假设了坚固的桥梁，这下就算是再白痴的人都应该明白了，这一次，初是真的要杀进原初之国！ 　　湮没心情去管什么莉莉丝了，初的声音隔着这样遥远的距离依然能清晰的传到耳边，这个欣赏英雄并曾一力邀请她加入的家伙终于变成了一个暴君，当年那个主张“有罪当罚”的偏激分子今天似乎是成为了他心目中理想的法官，审判生灵审判神魔审判天地，惩戒生灵惩戒神魔惩戒天地……惩戒到连他自己都变成了该被惩戒的魔鬼。 　　湮摇摇头，不再多想。 　　没有下去弄清莉莉丝的生死，她一个转身，瞬息间抵达原初之国。湮立在城头，向下眺望仿佛无穷无尽的军团，原初之国与现世不同的空间能量交流，形成强大的力量结界，阻碍了这些黑色士兵的疯狂进攻。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虽然这些与侍神者性质相同的“魔王军”对她来说造不成什么压力，但她见了这样的场面，一时间还是有点唏嘘。 　　湮现在的感觉，大概就跟密集恐惧症患者的心态有点相似。 　　她定了定神，一眼就从无边无际的黑色浪潮中分辨出了那个领头的男人。 　　……没办法，那头火焰般的红发委实是太过惹眼了。 　　今时今日湮还记得自己成为“湿婆”之前万神殿中的那一场会议，那场会议上皓和月抬杠的时候说难道我们要全体出动直攻混沌王城么？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把这句话当成一个用来描述事态严重的虚拟句式，只是没想到如今这样的话也能成为现实……只不过角色反过来了，混沌王城几乎全城皆空，因为七魔王全都出兵强攻原初之国了。 　　……这样的场面可真是尴尬。 　　湮不由自主地想着。 　　数种颜色的光芒在云层中划出弧光，它们的速度有快有慢，湮看了一下就反应过来，那是她的伙伴和敌人。 　　——很显然八荣耀的其他人虽然不擅长阴谋诡计但智商也不算低，远远地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后立刻就往回赶，奈何魔王跟牛皮糖似的紧随其后，不得已众人只能一边缠斗一边往这边赶，身后紧随着白色的侍神者们。 　　七魔王确实阻碍了他们的行动不假，但要留住几个显然不太现实。 　　白色的侍神者军团追随着首领们的脚步而来，如银白的锋刃切断流水那样破开魔王军的攻势，然后理所当然的，原初之国外成了混战的海洋。 　　幸存的八荣耀一个接一个地落在湮面前，其中甚至有雷那个莽撞的小子——湮忍不住地叹了一口气，却也什么都没说。 　　雷早就不是当初被原和初捡到的那个孩子了，如今他长大了，硬质的金发刺棱似的在脑袋顶上翘着，额头上绑了根紫色的发带，面容坚毅英武。他穿着银色的铠甲，手里仍旧握着那柄锤子，紫色的雷电在其上跳跃，锤头尖锐的那一面上已经凝结了暗红色的血迹。他平稳地呼吸着，紫色的眼睛里燃烧着狂热的战意。 　　现在他也是个强大的战士了，不需要别人的保护，甚至能反过来保护别人。 　　湮对于这种转变还是看的比较高兴的，在损失了皓月的情况下，多出一个战斗力好歹更有力一些，你说对吧？ 　　然而她忘记了，刚刚她重创了莉莉丝，之前还杀死了亚当，溟杀了哈迪斯，皓死前重伤了计都和罗睺，所以严格来说…… 　　高端战力方面，七魔王差不多已经被端掉一半了。 　　紧随荣耀脚步跟过来的魔王们没有傻乎乎地冲上城头继续追杀，他们走向他们的君主，初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场战争，是不能善了。 　　“殿下，燮应该在前往原初之国的能量控制中枢，而溟……”尘站在湮的身侧，皱了皱眉，“……没有他的消息，好像又失踪了。” 　　听到这个消息，湮脸上连点表情都没有。 　　她已经很习惯溟的常年缺席了，相信其他人也都是一样，大概只有尘这种纯良的孩子才会把这个消息认真地报上来。 　　“没事。”湮若无其事地说，顺便点了点对方的人头，“——别西卜、路西法、阿修罗，莉莉丝刚才被我解决掉了，正好你们一人一个。” 　　话虽然说的轻松，然而湮的心里有点方。 　　她想知道原什么时候出来——面对初，她心里真的是没底。 　　可是眼前这局面，没底也得上啊。 　　没什么时间留给湮纠结了，她看见红发的男人举起嶙峋的利爪，那只爪挥下的一瞬间—— 　　诸魔暴动！ 　　 　　眼下神国的气氛显然不同往日，似乎就连生命树和善恶树都感知到了国度外的激烈战斗，金色的叶片显得萎靡不振。所有的精灵都躲了起来，这种时候也容不得小家伙们调皮了，哪怕万神殿里只有一个人，气氛依然是令人心惊胆战的剑拔弩张。 　　原安坐在万神殿中，对原初之国外打响的战斗不做任何反应。 　　该应战的都已迎战，初还没动手的时候，双方的战力其实是处在一个比较平衡的位置上。 　　——谁叫荣耀一方有湮这个大杀器呢→_→ 　　初动手之前原都不用担心战局情况，但尽管如此她现在的脸色依旧是很不好看，因为有另一个问题困扰着她： 　　就算已经下定决心解决初——初期目标大概是封印他——但这种封印的方法本身，就有一个巨大的漏洞时时刻刻烦着她。 　　——拿什么东西封印他？ 　　她现在就卡死在了这个问题上。 　　原坐在神座上，皱着眉头，纠结极了。 　　就在这个时候，半掩着的神殿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小小的一道缝里，一身黑色公主裙的小女孩漂亮极了，她笑的很是灿烂，打开大门左顾右盼一番发现只有原一个人在，立刻就“蹬蹬蹬”迈着小短腿向她扑了过来： 　　“原姐姐！要抱抱！” 　　潘多拉小萝莉直接扑进原的怀抱，抱着原就蹭蹭蹭。　　 　　原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潘多拉不明所以，小圆脸上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这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女孩一直都这么天真可爱。 　　她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简直就像是冬日里的阳光，照的人全身都暖洋洋的。 　　原的心情却没因为这个笑容而有半分回转，她抿紧了嘴唇，面色凝重。 　　——目前唯一有效的解决方案是封印初，可是现在这个时候，到哪里去找能桎梏一位概念的容器呢？ 　　她心事重重地抱着怀里天真可爱的小姑娘，外面震耳欲聋的战斗声似乎一丝一毫都没有传进她的耳朵里。 　　凡世的东西是不用指望的，生命层次根本不同，想从这上面搞花样完全就是在做无用功。杀了初没有什么大用，过不多时他还会满血复活继续他的计划——原很清楚，凭借眼下自己手中掌握着的力量，面对如今巅峰状态的初根本就没有任何胜算，即使明知道一劳永逸地把他的意志抹掉才是最稳妥的做法，但……如果眼下初是不完全的状态，那么“彻底抹消”这个做法还是行得通的，可惜目前初正处在力量巅峰的黄金阶段，即使联合所有荣耀的力量再加上她自己，最多也不过是让对方躯壳毁灭灵魂破碎，干涉不到意志一分一毫…… 　　原不自觉地咬着指甲，焦虑地皱起眉头。 　　解决的方案其实已经很明显了，简单来说初的问题不是死一次能够解决的，最起码得被砍死两次才行，但就目前而言可能才砍死一次他们所有人就会全部壮烈牺牲，根本没有那个力量和劲头去紧赶着砍第二次……假使他们全员死亡，直到重生的这一段时间长的足够初休养生息彻底灭世了，所以他们要做的不仅是砍死对方一次，同时还要保证他在接下来的空白期里根本不能恢复，这样重生后他们才能接着砍第二次把他弄死…… 　　绕来绕去又回到最初的那个问题了，她该拿什么去封印初？ 　　原已经很有觉悟，她竭尽全力地把初当成一个陌生的、必须杀死的人，然后竭尽全力地思考着杀死对方的方式，为此把自己赔上也无所谓……但现在最关键的是哪怕把自己赔上她很可能也阻止不了初！那这样的战争这样的牺牲都还有什么意义！？ 　　——毫无意义。 　　是的，毫无意义。 　　为了让这场战争变得有意义起来……为了让这场战争变得有意义起来……原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她的面颊一片冰凉。 　　怀里的小潘多拉不安的动了动，她抬起圆圆的小脸，茫然地看着原，看了半天之后，伸出胖胖的小手，奶声奶气地问：“原姐姐，你为什么哭了啊？” 　　原始终紧绷如弓弦的背忽然就垮了下来。 　　“因为，我……”紫发的女神喃喃自语，刚吐出几个字来，却又卡住了。 　　——因为，我在计划着杀掉我的丈夫啊。 　　她的丈夫，她漫长时光里永恒相伴的爱人……现在她计划着要杀他了，并且他也要来杀她了。 　　原忽然感受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说是至高无上的神，说是玩弄生命的神，说是永恒不朽的神……可他们，也是会累、会疲惫、会垮掉的啊。 　　原现在就觉得自己快要垮掉了。 　　她仿佛听见悲伤的海潮在胸膛里澎湃，可眼睛里一滴泪水也没有，甚至干的发涩。 　　“原姐姐是不开心吗？潘多拉可以帮你的！潘多拉虽然小小的，但是潘多拉很厉害哒！能够做成好多好多事情哒！”怀里的小萝莉蹬腿蹦了起来，从原怀里钻了出去，在地上蹦蹦跳跳的。 　　“……帮我？”原眼神发直地看着这个小姑娘。 　　“是啊！”小丫头认真地点了点头，小胖手抓起公主裙，原地转了个圈，停下来的时候正好对着原，稳稳当当地行了一个淑女礼，“不要小看潘多拉，我可是能做成很多事情的！”小萝莉一挺胸，眼神格外认真。 　　原木然地看着她，仿佛一瞬间身体里的灵魂就被什么不知名的存在摄取了。 　　潘多拉继续在她眼前蹦来蹦去，某个时刻，原木然的眼睛里忽然又有了神采，眼睛忽地亮了起来，又逐渐慢慢地暗淡下去。 　　她离开那张神座，蹲下来抱住小小的女孩。 　　“是的……你能帮我。”原恍惚地说。“你是溟的女儿……你当然能帮我。” 　　世界上还可能有比这更好的人选吗？概念生命“精神”前身的女儿，沾染了概念生命的气息概念生命的力量，完完全全地打上了概念生命的烙印……世界上不可能还有比这更好的人选了。 　　原和潘多拉的面颊紧贴着，懵懂的小女孩完全不明白自己接下来拐了一个大弯的命运是多么可悲。 　　——她将作为一个无辜受难者卷入这场盛大的战争中，她的身躯她的灵魂她的意志都将消散于天地间，唯有那以她名字命名的魔匣在人世间流传，禁锢着古老魔神的意志，直到最终解放那一日的到来。 　　 　　——这是一场席卷整个天地的战争，没有任何人能够逃离。 第257章 第69章 女神的私心 　　 　　“是的……你能帮我。”原恍惚地说。“你是溟的女儿……你当然能帮我。” 　　她蹲下来抱住了小小的潘多拉，干涩的眼眶里流不出泪水。 　　“原大人，恕我冒昧，”有男人讽刺的声音从原身后传来，针一样刺进她的耳朵里，“——那是我的女儿。” 　　惊慌的女神转过身，看见紫发的贵公子倚靠在万神殿的大门上，深翡翠色的眸子逐渐凋零成一片空白，脸上挂着嘲讽的微笑。 　　被原抱在怀里的小女孩这时候却显得很开心，她挣开原的怀抱，踢踏着小短腿向门口的溟跑去，同时挥舞着小胳膊求抱抱：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溟弯下腰张开双臂迎接他的小公主，小潘多拉高兴地扑进爸爸的怀抱里，肥嘟嘟的脸颊在溟的脖颈上蹭了又蹭，不停地叫着：“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你好久都没有回来看小潘多拉了……哼！坏爸爸！” 　　小姑娘举起小拳头，呀呀地挥舞着，在溟身上锤了又锤。 　　溟一脸宠溺地亲了亲她的额头，眼下这个男人表现出来的样子倒真的像是个多么溺爱女儿的父亲——至于这小丫头在他心里的地位究竟如何，没有人说得清楚。 　　小姑娘乖乖地让溟亲了额头，然后又捧起自家papa的脸，“啪”的一声在对方脸上留了个口水印。 　　溟又摸了摸小潘多拉的头，把她从怀里放下来，跟小姑娘面对面，认真地说：“现在外面很危险，你回到家里去，呆在那里乖乖地不要动，等我回去了再陪你玩，还叫上湮他们一起，好不好？” 　　所谓的“家”指的是原初之国里属于溟的那一座宫殿，虽然平日里八荣耀总在万神殿集合，但实际上他们自己的神殿都是分布在原初之国各个地方的——因为昼夜神殿始终在天空中运作，不能随意脱离轨道，所以就连皓月两人在原初之国里也是有各自固定的宫殿的——当然，七魔王曾经住过的宫殿群在初离开的时候就被一并带走了，所以现在的原初之国跟当年相比已经少了很多东西了。 　　一听溟要她回家的要求，潘多拉有点不太开心。她扯着公主裙的一角，目光游移，不自觉地露出了傻乎乎的笑脸，按照溟的习惯来讲，这时候小丫头是在打算卖萌忽悠他呢。 　　可惜自从溟诞生之后这一招就从没好使过，并且往往总是胎死腹中——好在听到溟之后对她的保证，小萝莉终于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原地转了个圈儿，蹦蹦跳跳地向着万神殿外走去，全无面对战争的忧虑感。 　　她可能连战争是什么都一直搞不明白。 　　小女孩蹦跳的脚步在铺着瓷砖的地面上敲打出悦耳的音符，声音逐渐减弱，随着小姑娘的脚步一同渐行渐远。 　　然后万神殿里就剩下溟和原了。 　　溟看了一眼仍然呆在地上的女神，眼神里连一丝怜悯都欠奉。 　　他一个转身，黑色的袍尾像羽翼那样在空气中展开：“魔王都已经到场了，其他人正在和他们混战，初也出现在了正面战场上——这一次，他是认真的。” 　　认真的想要攻破原初之国，认真的想要杀了昔日故人。 　　原干涩的眼眶里终于挤出了一滴泪水，还没来得及流淌就消逝了，仅仅润湿了她干涩的眼睛。 　　“欧若拉可打不过他……我想您恐怕不得不离开这里去帮忙了，原大人。” 　　溟头也不回，就把这几句话远远地甩下，身影迅速地消失。 　　大概是跑去参战了。 　　原跪坐在地上，伸出双手遮掩住自己的面颊。 　　眼睛又干又涩，很疼很疼。 　　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双手撑地，站了起来。 　　长裙上压出的褶皱被某种力量抹平，暗淡凌乱的长发又重新变得光泽柔顺。 　　原闭上眼睛又挣开，星海般的金芒在紫色的眸子里闪烁。 　　她向着前方跨出一步，整个人瞬间就消失在一片空气中。 　　——已抵达神国的战场。 　　 　　万神殿的地基下方，藏着蛛网般密布的通道和洞窟。 　　这是一座庞大至极的地宫，几乎挖空了原初之国的整个中心区域。 　　按理来说底下存在着这样庞大的地宫，地面早就应该塌陷下坠，因为无论怎么推演、用任何的方式进行排布，除非地宫中每平方米都立着承重柱，不然这地宫只有被头顶上方的土壤掩埋这一条去路。 　　然而这地宫不仅好好地存在着，还匪夷所思地不存在任何承重柱，因为地宫的规划设计师说，柱子太多占地太大，不利于存放大型设备。 　　说到这里大家大概就能猜出规划设计师是谁了——没错，就是那个技术宅燮。 　　原初之国地上宫殿群中并没有属于他的那一座，因为几乎包揽整个原初之国大小的地宫属于他。 　　与其说地宫是私人宫殿倒不如说是族群聚落，太古灭亡之后燮把泰坦一族整个儿搬进了地宫，这个以科技和死宅闻名于世的群体斯毫不介意如今土拨鼠似的生活，甚至还乐在其中。 　　此时此刻泰坦一族的族长大人正呆在地宫核心区，这块地方对应着的地上位置就是万神殿中的那两棵树……于是在燮抬起脑袋盯着棚顶看的时候，泛着金光的善恶树树根毫不留情地甩了他一巴掌。 　　——看毛看！认真工作啊熊孩子！外头都打成那狗样了，你特么居然还在这里头嘚瑟！ 　　燮捂着被抽红的脸，竭尽全力地安慰自己不要跟一棵树计较。 　　“我靠你们俩真是人不要脸树不要皮！妈的老夫不是一直在认真工作刚才就放松休息一下眼睛吗居然就抽我！这是虐待劳工！” 　　燮比着中指，气的连“老夫”二字都爆出来了。 　　两棵树都不理他，树根略微收缩，护着里面一金一银的两个团子，还有一个蛋。 　　燮被这反应气的都没脾气了，他甩甩手，以砸房子的力度敲着镭射的虚拟键盘，他面前浮着几十个不同颜色的虚拟荧光屏幕，页面不停地滚动着，每一秒都会刷出新的数据。 　　这些滚动的虚拟屏幕后面连接着几十个同样在狂敲键盘的泰坦族工作人员，魔王军强攻原初之国显然是大事，燮藏在这里并不代表他是什么缩头乌龟，而是因为他得全面操纵整个原初之国的防御系统——原先藏在异空间里并不代表原初之国是全不设防的，只不过是那些丧心病狂的系统都没有放在明面上而已……燮以豪饮龙舌兰酒的架势抓着旁边的黄桃汁往自己肚子里灌，双手在键盘上高速跃动甚至于留下了残影—— 　　虽然并没有出现在前线的战场上，但他也是八荣耀的一员！ 　　一条条指令传达下去，燮抽空看了一眼被特意提出来放在最边上的一个浮空屏幕，里面显示的不是数据资料而是实时监控的视频情况——白裙的女神跨出，她的身影在一片空气中消失，万神殿里空空荡荡，只有生命树和善恶树寂寞地摇晃着金灿灿的叶子。 　　燮把视频调回之前的时间，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 　　看到最后他摇了摇头，指尖轻点关掉了那个监控窗口，把全副精力都放进原初之国防御体系和进攻体系的相关调控中。 　　 　　心烦意乱、惊慌失措之中，原忽视了很多东西。 　　溟的宫殿——精神圣殿位于原初之国所在亚空间的边界，换句话说，一旦外围被魔王军突破，那里绝对是最容易遭殃的地方。当然，也是能在眼下战斗中为荣耀们提供有利场所的首选位置。 　　让潘多拉回到精神圣殿里去，危险程度简直不亚于把这个孩子直接送进战场。 　　慌乱的原没有来得及想清楚这件事，但对着潘多拉提出这个要求的溟不可能意识不到。 　　他在把他的小女儿亲手送进地狱。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没人能洞悉他的思想，自然也没有人能够得知这一行为的原因。 　　不过，若是从较为恶意的角度来猜测的话，这种做法似乎顺理成章。 　　——初此刻就在战场上，要封印他，封印的道具怕是得离那位魔神近一点才好吧？ 　　 　　“嘿——来啊帅哥！许久不见你的力量是不是变弱了？之前我可是听说某个人在罗成被骑士王折了一条手臂？哎呀哎呀，这可真是……差劲透了！”泷发出娇媚的笑声，胸前一片波涛汹涌。祂冲着阿修罗抛了个媚眼，成功恶心到对方之后哈哈大笑，迅速地欺身上前，上身下倾长腿一扫，带起赫赫风声！ 　　很多人都说女孩是水做的，如果阿修罗是个内心文艺的人他大概会想面前这漂亮姑娘哪里是水做的啊，听听这长腿横扫时呼啸的风声，祂怎么也得是钢铁做的才行吧？ 　　可是阿修罗不是文艺青年而是流氓头子，伤春悲秋的事情他做不来也不会做，两个人打的是近身肉搏战，赤手空拳不带武器，面对这横扫来的美腿阿修罗也不可能流氓本性暴露伸手上去揩个油什么的，对方是什么属性他简直太了解了，这他妈的根本就是个披着美人皮的恶鬼啊！伸手上去揩油不仅会恶心到他自己，说不定一下子泷就会把接下来一整套连招都在他身上演练个遍，所以这种时候一定不能怂要正面上……啊呸，正面接招啊！ 　　阿修罗立刻绷紧肌肉折叠双臂挡在面前，两个人的战斗都走简单粗暴的近战流，所以泷这一腿肯定不会中途变轨乃至于收回去……他想的没错，长腿如刀，自上而下生生劈了过来！ 　　这一下的力道显然重极了，至少泷眼看着阿修罗的表情狰狞了那么一瞬间。 　　黑发的龙女满意至极地笑了起来，这一次还没完，另一条长腿横扫，在空中划过曼妙的弧度，刀斧般砍向阿修罗的脖颈。 　　没有着力点的战斗显然不太方便，至少在泷踢断阿修罗的脖子之前就被他的手臂阻挡了，即使在一片混战的声音中泷依然清晰地听见了阿修罗骨骼锁紧的“咔咔”声，祂的眼神微妙地闪了那么一下，因为锁紧骨骼增强身体强度这一招还是很久以前祂教给阿修罗的……然而现在早就已经没有叙旧的时候了，泷猛地抬起仍在空中的另一条腿，修长的双腿交替，狂风暴雨般的攻击接上，祂就不信这么揍对方还能继续淡定下去！ 　　阿修罗也确实淡定不下去了，哪怕锁死骨骼面对这样的暴风骤雨式的攻击仍旧是坚持不住，并且……没有人规定他一定要一直防御啊！ 　　阿修罗持续承受攻击的双臂忽然就那么放松下去了，他猛地向下压低身体，双脚跨开摆出一个近似于扎马步的姿势，随着高度的降低泷攻击不到他了，数次进攻席卷起的狂风将龙女向着某个方向拖曳，腾空的泷就好像坐在滑梯的顶端并且突然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似的，向着面前的位置滑落。 　　阿修罗抓住了这个机会，泷被惯性制约的时候他瞬间腾起，速度快到留下密集的残影，双腕抬起，猛地向下轰落！ 　　泷来不及躲也没法躲，小腹生生承受了这凶狠的力道，以腰部为原点上半身和下半身各为两边，整个人被折成了九十度。 　　“卧槽！妈的你这个死流氓！”泷痛的破口大骂，被打的向下坠落的时候祂弯起了双腿，或许是位置恰到好处，白皙柔嫩的膝盖狠狠地磕在了阿修罗的脸上。 　　这一下可真就是两败俱伤了，泷向下摔去而阿修罗甩着两行鼻血仰天倒飞而出……说不清楚是谁更惨烈一点。 　　 　　充分发挥有翅膀一族优势打起追逐战斗的不亦乐乎的别西卜和尘偶然经过这一片惨烈的战场，都忍不住停顿了一下表示哀悼。 　　湮和初对峙着，情势紧张完全无法关注另一边的战况。 　　初的面目已经完全被嶙峋的黑色覆盖，唯有那双眼睛里是一片惨白，失去了全部的神采，宛如亡灵的傀儡。 　　湮的手里空无一物，很稳定地垂在身侧。 　　她的手有多稳定，她拔剑时的心态就有多稳定。 　　——可湮还是心里没底。 　　她知道自己肯定不是初的对手，但问题是原到现在还没有出来，她只能硬着头皮顶着——因为她是八荣耀里最强的那个。 　　或许是有人听到了湮心里的祈祷，神国边境线上杀声震天、血流成河的时候，紫发的女神走上城头。 　　原初之国边境上修筑了黑铁的城墙，一袭白裙的女人站在上面，格外地显眼。 　　她仿佛带着万丈光芒而来，沿途的一切都被照亮。 　　初似乎也有所感应，他仰起头望向原的方向，空白的眼睛仍旧失神。 　　——那目光里什么也没有。 第258章 第70章 曾响彻的预言之歌Ⅰ 　　 　　若将这地上众灵寄以天上繁星 　　怕是连星辰的轨迹也将要错乱了吧 　　若将这地上众灵寄以天上诸神 　　怕是连圣殿的穹顶也将要坍塌了吧 　　若将这地上众灵寄以天上命轮 　　怕是连无形的纺车也将要碎裂了吧 　　我时常感到可爱滑稽，人间万事是这样离奇 　　…… 　　在世界面前，生命价值几何 　　这真是个天真的问题 　　答案当然是 　　在世界面前，生命什么也不是 　　一切都可以变的很残忍 　　战争中流淌的那么多鲜血 　　有神魔也有凡人，有老人也有孩童 　　死神都对他们一视同仁 　　…… 　　 　　 ——节选自西比尔最后的预言诗 　　 　　【囚心梦境】 　　无边无际的白色迷宫中央，那个温暖向阳的小房间中，红发的男人拥抱着紫发的女人，在柔软的大床上睡得正熟。 　　钟表滴滴答答地响着，半拉开的浅玫瑰色窗帘懒懒地遮住了大半个落地窗，从正午的太阳到午夜的星光，窗外的景色跟滴答响着的闹钟一起变换着。 　　深蓝的天空从远方开始发白，然后慢慢地带上灿烂的金色——太阳升起来了。 　　初从床榻上起身，看了看原熟睡的面庞，轻轻给她拢了拢被子，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他还不想打扰心爱姑娘的美梦。 　　无事可做委实是有些无聊，初走到落地窗边上，手掌贴上微凉的玻璃，看着窗外的景象，紫色的眼睛惊讶地睁大了。 　　落地窗外是一片湛蓝的大海，此刻正值日升，海面被阳光照的波光粼粼，几尾飞鸟似的鱼跃出海面带起零星的浪花，又迅速地沉进海水深处，不见了。天海尽头模糊了边界——细细长长的白线横贯这蔚蓝的世界，略略给海洋与天空给予了一点点分辨。初忽然注意到有深色的影子在海面上高速运动，却没有带起半点水波。他抬起头，恍然大悟地看见空中远去的白色海鸥。 　　这景象真是美极了，同时也安静极了。 　　整个世界里仿佛就只剩下钟表发出的“滴答”声。 　　初回头看了一眼，那抹紫色仍旧蜷成一团缩在床上，一动不动，睡得相当老实。 　　初想了想，决定还是先不要叫她起床。 　　睡懒觉就睡懒觉吧，美景天天都有，总不会长腿跑了，原睡得这么安稳倒是很难得。 　　为了防止晒到身上的阳光干扰爱人的睡眠，初轻轻拢了拢半透明的窗帘，弄好之后后退几步，看着自己的成果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还是有点无聊，这房间委实说也确实是单调的可怕，初无意识地左顾右盼，最终目光落在了那个神笼上。 　　神笼里向来都供奉着神像，初忽然有点疑惑，这里怎么会有神像呢？他和原自己就是神，还能去供奉谁的雕像？ 　　初抱着这样的好奇心凑过去看那个笼子里的雕像，看的时候忽然就愣住了。 　　那是座很精致的小雕像，不难看出是个女性雕塑，不过或许是因为尺寸过小的原因，本该精雕细琢一番的面部只留下了一片空白——说是空白其实也不太对，大体的脸部轮廓还是有的，只不过并未像大型雕塑那样精致，非要说有哪里比较特别的话……大概就是那双眼睛了。 　　两颗晶莹剔透的紫水晶镶嵌在女神像的眼窝里，在窗帘缝隙无意间泄露出的一丝阳光下熠熠生辉。 　　那两颗反光的紫水晶让整个雕塑一下子就鲜活生动了起来，如果不是它的质地太过明显了，大概会有人以为这就是个活生生的小女神。 　　不知不觉间初看的入了迷，他怔愣地盯着神像的眼睛，突然就没办法把目光移开了。 　　就好像……那两颗紫水晶后面，真的有人在与他对视一样。 　　 　　【现实】 　　红发魔神惨白的眼睛和紫发女神的目光对上了。 　　这一瞬间天地俱寂，狂风声、嘶吼声、激战声统统都听不到了，那一瞬间万籁皆息，唯有男人和女人的目光在凝结的空气中缓缓流淌，没有火光也没有炸响，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那么的从容，就好像下一刻会有什么人开口，用熟稔缅怀的语调说：“好久不见。” 　　可他们没有。 　　魔神也好女神也罢，这空旷的安静中他们始终沉默着，没有言语，没有故人重逢的喜悦也没有仇敌见面的愤怒，有的只是……凋零成一片空白的悲伤。 　　天地间风潮汹涌，无声的风浪席卷过两个人的身侧，整片战场仿佛都被悲伤的潮水吞没。 　　他们只是站在那里对视，从容不迫，周身的气场却将整个战场都镇住了。 　　时间仿佛永远静止在这一刻。 　　湮站在寂静的战场中，所有人的动作都被强制按下了暂停键。湮侧过面庞，看见红发的魔神和紫发的女神隔着漫长的人海遥遥相望，如同被沧海分开的枯叶与蝴蝶，又或者那些剧目中被家族仇恨所分隔的年轻恋人们，区别只在于，他们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向着对方伸出手去。 　　因为伸出手去也没用啊，魔鬼从天到地坠落了整整九个晨昏，这漫长又短暂的九天里有无数的人伸出手去试图拉这个可怜的孩子一把，可他最后还是落进了地狱的底层，那里离人世遥远离天国更加遥远，即使喊哑了嗓子也没人能听见他的哀哭。 　　有些事不是努力了就能解决的，有些人也不是伸出手就能拯救的。 　　仿佛命中注定，该堕落的最终都会堕落，该被救赎的最终都会被救赎，只剩下那些命中无望的可怜人，形单影只地行走在人世浮沉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命中注定——湮真讨厌这个词，它总让她想起那个在教堂中被焚成灰烬的女人。她将半个生命献给命运，另外半个则献给死神，最后在绯红与银白的火焰缠绕之中，化为废墟中一缕飘渺的烟尘。 　　什么都没剩下。 　　灵魂也好躯壳也罢，西比尔什么都没剩下。 　　她……什么都没剩下啊。 　　湮恍惚了一个瞬间，骤然升腾的战斗意志将她的思想拉回现实。 　　初展开背后丑陋嶙峋的黑翼，掀起狂风升上高空。尖锐的外骨骼撕裂狂风发出令人牙酸的响声，这汽笛般尖锐的声音敲碎了战场上宁静的镜像，同一时刻暂停取消，森罗的战场再度狂暴地动了起来——闷雷翻滚的声音充斥湮的耳膜，金色的影子擂起战锤划破长空，那道一点不带拐弯的轨迹一看就是奔向原的……或者说，准备挡在她面前的。 　　湮的目光闪了一下，看着漆黑六翼张扬着追逐金色雷光而来，她扬了扬眉，举起手中长剑。 　　剑尖前点，向下虚斩。 　　白色的光弧击破翻涌的云层接天连地，简直就像是有个能以臂膀支撑天穹的巨人恶狠狠地将他雪亮的弯刀□□大地，然后握着刀把将刀刃向前平推，云层被割开平滑的斜面，所过之处魔王军无一幸免。 　　那过于耀眼的光芒刺痛了战士们的视网膜，高强度的光刺激令他们瞬间失明，魔王军近乎完美的阵型被这一击生生撕裂，无数漆黑的战士在灼目的光芒中灰飞烟灭，着白袍的侍神者们迅速涌入死去魔王军留下的空缺，借着这个机会发起凶狠的反攻，他们手握剑与长矛，高唱着众神之名！ 　　“哈……啊哈。”湮露出无害的笑容，发丝间都透着血腥之美。 　　那些灰飞烟灭的魔王军只不过是捎带，她的目标是带翅膀的那个。 　　湮的破空一击正好挡在路西法与雷之间，她出手的时机选得很巧妙，正好是雷已经处于安全范围而路西法绝无可能避开那一击的时候。事实证明战斗对湮来说绝对是一种本能行为，纯白光弧正正好好地挡在路西法的面前，他无力追赶雷，又只能仓皇迎接这一道攻击——现在黑色的堕天使悬在空中，黑发凌乱地盯着湮，苍青色的眼睛里盛着盛怒。 　　“别看了，那一边是王见王的战斗，你我过去就显得太多余了。” 　　湮盯着路西法苍青色的眼睛，握剑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如同抓住世界的权柄。 　　她生来就是件毁天灭地的武器啊，抓住她的剑她就抓住了她的力量她的权柄她的世界，抓住了她所有的一切。 　　湮抬手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满面笑容地注视着路西法，就好像不久前她面无表情地注视亚当那样。 　　“来啊。” 　　她说。 　　 　　红发的魔神和紫发的女人在黑铁的城墙上交锋，每一道攻击都凶狠至极。 　　初的战斗力是毫无疑问的，但常年不出门的原显然也并不是纯粹的死宅。 　　两个人都没有动用大规模杀伤性法术，因为他们都知道那对彼此来说行不通：这是他们共同创造的世界，这个世界的法则和力量体系铭刻在他们的意志深处，所谓法术不过是顺承世界规则调动能量所发起的攻击，而现在他们手中都掌握着这个世界的法则，他们可以随时触发究极的法术也可以随时取消它们，因此规则的比拼在这一场战斗中毫无意义，他们比的大概是谁先认输，或者说谁先绝望。 　　深爱着的恋人彼此相杀，这在任何故事里都是足够悲情的戏码，如果是舞台剧目那么导演大概会竭尽全力为这美好又绝望的瞬间寻找一段足以与它匹配的旋律，就像工匠制造偶人后为他们寻找生命那样。 　　可此时此刻，这段旋律简直就是浑然天成： 　　在这黑与白的洪流中，在这神与魔鬼的战场上，杂乱纷扰的脚步声、金属碰撞的尖锐声、生命消逝的嘶吼声……宛如心底某一个瞬间的悸动，石子投入水潭散开的第一道涟漪，种子在土壤中崩裂萌芽的刹那……所有一切好或不好的东西交织在一起，无可抗拒地编织成悲哀的乐章。 　　乐章开始的时候仿佛有人说，没人能抗拒命运。 　　初每一道攻击都带起炽烈的黑火，诡秘的火焰蔓延了整片城墙，原凝视着那双空白的眼睛，金色的光弧流淌过白昼与黑夜的边界。 　　她忽然又想流泪了。 　　这大概是她和初最大的不同，那就是原永远没办法舍弃一切。 　　跟全世界比起来她在意的人是多么的少啊，板着指头数一数就那么几个，她要的东西那么少她的愿望那么渺小，可为什么最后她还是要从心里为数不多的那几个人中剔除一个呢？ 　　突如其来的疲惫和倦意填满了原的胸膛，初嶙峋的黑爪直直地向着她的面部抓来，眼前这个男人的表现冷漠又机械，仿佛他们真的只是陌生人。 　　这个时候原很自私地想，真的死了也好，最起码算是一个短暂的解脱……多年来的变革压在她的肩膀上，沉的叫她喘不过气来。 　　她是个神没错啊，她本可以更自私更冷漠一点，比如说与湮融合直接将初斩杀，这个点子说不定有挺高的成功率……很早之前她就想过这样的主意，可她谁都不说，默默地把这个想法压在了心底最深处。 　　神明可以自私可以冷漠可以残忍可以无情，但……那都不是面对同类时的情绪啊。 　　他们能看着太古在眼前毁灭，弃族之民痛苦哀嚎，可若是与同族敌对，真正能兵戈相见以血拭锋的反而很少很少。 　　惺惺相惜？患得患失？手足情深？所有的形容词都是废话。 　　说到底……还是不愿意看着你死在我面前啊。 　　原几乎已经认命了的时候，初的攻击却没有落在她身上。 　　金发的雷神将她揽进怀里，单手握着那柄巨大的锤子，金色的电弧在上面跳跃着；初半弓着身体站在不远处，他的左手半抬，数道雷霆在焦炭般的躯壳上跳跃，噼里啪啦一阵爆响。 　　英武的青年扬了扬粗长的眉毛，紫瞳里是掩盖不住的愤怒。 　　“不许伤害她！” 　　雷这么喊着，字里行间都体现出他的愚蠢。 　　——说是单蠢也行。 　　这话在当前的状况下很搞笑，原试图弯起唇角露出一个笑容，却怎么都做不出来，她的脸皮好像已经僵掉了。 　　缠绕初手臂的雷霆消于无形，他缓缓地抬起头来，没有瞳仁、只剩眼白的双眼里一片空洞。 　　原咬得自己嘴唇发白。 　　现在的初，简直就像是死了一样。 　　“滚开。” 　　初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吼声，他的声音沙哑，支离破碎。 　　——像个狂暴的野兽。 第259章 第71章 游戏人间 　　　　 　　原初之国，溟所属“精神”宫殿。 　　黑头发的小姑娘抱着毛茸茸的玩偶在床上打滚，本来就系的松松散散的发带毫不意外地在雪白的大床上散开了，潘多拉毫不在意地继续滚来滚去，这个过程中她蹬掉了那双在被褥上留下好几个小脚印的鞋子，细长的发丝糊作一团，小姑娘躺在床上又拉又拽又踹，生生把原本整洁的床铺搞的一团糟。 　　折腾半天之后小丫头终于累了，气鼓鼓地仰面躺在床上，不动弹了。 　　可隔了一会儿这小祖宗就又闹腾了起来，两只小爪子不停地扯着毛绒兔子的两支长耳朵，看上去像是要把那两只耳朵生生给薅下来。 　　潘多拉不开心。 　　潘多拉很不开心。 　　潘多拉超级不开心。 　　溟爸爸不在湮爸爸不在，尘爸爸也不在……爸爸们和妈妈们好像约定好了似的在这个时间失踪了，抛下她一个人，留在富丽堂皇却一点也不温暖的屋子里。 　　小潘多拉已经把溟那个“解决事情就回来陪她玩”的承诺给抛到爪哇国去了。 　　哼！╭(╯^╰)╮这么不负责任的家伙绝对不是我的爸爸！ 　　小萝莉抱着玩偶，愤愤地想着。 　　然而没过多久她就放弃在心中声讨不负责任的爸爸妈妈们了，因为……她饿了。 　　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永远活泼好动——不管她实际上已经在这个年纪维持多少年了。 　　活泼好动就意味着体力消耗快，体力消耗快就意味着要补充能量。 　　潘多拉想吃东西，但是这个房间里明显没有任何食物，而且出于一个她根本理解不了并且可能这辈子都理解不了的原因，现在的神殿里没有任何一个侍者能回应她的呼唤。 　　饿肚子的小姑娘就只能怏怏地自己跑出去找吃的。 　　毕竟是在自己家里，小潘多拉熟门熟路地摸去爸爸妈妈们特意给她弄的那个平日里装零嘴的小柜子，甩着乱乱的头发光着小脚丫，靠在柜子上吃饱喝足，不过片刻功夫就又恢复了熊孩子一贯的精气神。 　　熊孩子精神了能干什么？继续犯熊呗→_→ 　　潘多拉努力地从脑子里抛去“爸爸妈妈们都不要小潘多拉了”这个念头，然后满心喜悦地意识到一件事情，心里属于熊孩子的那个部分喜悦地冒出了头： 　　爸爸妈妈们都不在！并且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侍者们也都不在！现在整个宫殿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也就是说…… 　　——我可以去以前他们不让我去的地方尽情玩耍啦哈哈哈~\(≧▽≦)/~啦啦啦~ 　　熊孩子兴奋地手舞足蹈，片刻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严肃地思考究竟先从哪个地方开始祸害……哦不，她的意思是说先从哪儿开始玩耍。 　　小潘多拉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地方，一个她暗中好奇了很久但溟就是死活不让她去的地方，为了不让她进去，溟还特意在那个地方布下了警报器，一旦有人闯入立刻就会吱哇乱叫响个不停……啊，你问潘多拉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_→当然是因为这个熊孩子以前已经尝试过一次了，但在门口就被那奇怪的警报声吓得一阵尖叫，随后就被亲爹逮回去了……潘多拉默默握拳，这一次所有人都不在，就算那警报能唱出花来她也不用怕！ 　　熊孩子欢快地踏上冒险【作死】的道路，一切只因为亲爹不在家……意思意思心疼一下x 　　潘多拉跑得很快，没多久就跑到了那个小房间门口——说起来这其实不是个对熊孩子特别有吸引力的地方，因为从外面隔着门玻璃稍稍看一下，很容易就能发现里面是设计成展览柜台的样式，一层层的台子挂在墙上，台子上放着各种小玩意儿——看起来就像神明之间互相赠送的礼品什么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个房间吸引潘多拉的原因主要在于，溟一直把它锁着，就算是进去整理物品还是干点别的什么，也一定要在房间里面把门给锁上，就好像那个房间里面有什么凶狠的怪物随时会从里面咆哮着狂奔出来似的。 　　而且后来溟还给这里设上了警报器，潘多拉就更好奇了。 　　爸妈越不想你去做什么事就越是要去做，这是熊孩子的基本特点之一。 　　很不幸，潘多拉是个当之无愧的熊孩子，而这个熊孩子今天赶上了一个绝无仅有的好时机，一路悠闲地踩着警报声砸开门锁进去了。 　　……别问我小姑娘是怎么砸开门锁的，要知道每个熊孩子都有那么几手需要瞒着家长的绝技。 　　然后小潘多拉总算是进到了她一直幻想着的那个房间里。 　　……讲真，这个房间朴素极了，装饰毫无新意，甚至还比不过一间普通的休息室。 　　小姑娘决定不跟朴素的房间装修计较，她进来是想看看究竟有什么东西是她爹不愿意让她看的。 　　潘多拉仍旧赤着脚，在冰凉的地砖上蹦蹦跳跳地走着，一边走一边看那些台子上放着的东西，有猩红的长剑也有漆黑的盾牌，有包装的像是个罐头的某种不知名的兽类幼崽标本也有高仿的骸骨模型，有王者的权杖也有乞丐的竹棍，有晶莹透亮的水晶也有黑黝黝的石头……各种千奇百怪的东西被放在一起，潦潦草草地堆积在这个小房间里，被柔和的白色灯光照亮。 　　与其说是房间倒不如说这是一条狭长的走廊，走廊两旁满是柜台，中间留下一条道路。 　　道路两旁摆满了铭刻历史的种种物品，人们行走在其中，仿佛行走在奔涌的时间中。 　　小潘多拉很茫然，这里面也没什么奇怪的东西啊……爸爸之前为什么一直不让她进来？ 　　——因为“之前”还不到时候。 　　道路虽长但总有尽头，潘多拉一路东看西看，最后还是走到了长廊的尽头。 　　尽头是一小片空旷的区域——四面八方不再围绕这柜子，只有一个小小的展台放在最中央的地方。 　　与其说是个展台倒不如说那是个书籍阅览台，台面以完美的四十五度角倾斜，一本摊开的书正放在那上面。 　　潘多拉打着哈欠走过去，这一路上的见闻基本上彻底熄灭了她对这个房间的热情。 　　看见那本摊开的书，潘多拉没有多想，走过去就准备动手翻。 　　可是小女孩貌似没有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这个阅览台委实是太矮了。 　　以潘多拉的高度用它看书显然刚刚好，但如果把这个高度套用在溟身上，那真的就是太不合适了。 　　——总不能叫他蹲下来看书吧？ 　　潘多拉的小脑过没有多想，凭着最后一丝期待的心情打量那本书。 　　那是一本看起来较为崭新的诗集。书页用的纸质量很好，摸起来又硬又滑，颜色是亮眼的白。潘多拉翻到封面看了看，用的是硬壳纸，大红的颜色。书角上有黑色的墨迹牢牢的渗入其中，潘多拉低头闻了闻，还带着新鲜的墨香味——这书看起来就像刚印刷好的一样。 　　不学无术日常生活就是浪来浪去熊孩子潘多拉盯着书角的那一堆笔画，好半天才辨认出那是两个手写的花体名字：Sibyl&Moses。 　　“Sibyl&Moses……Siby……稀薄……锡箔……希波？Moses……末席四……莫西斯……摩西斯？真是奇怪的名字……”潘多拉费了好半天劲儿去拼这两个单词，一通折腾之后悲哀地意识到，她已经很久没有拿起笔写字了，哪怕是自己的名字，可能都要拼上好半天……熊孩子一脸羞愧欲死。 　　“好奇怪的书啊……”潘多拉嘟囔着，被这单独放着的小本子吸引住了，开始仔细地看。 　　如果潘多拉的历史学的好一点，或者对于世界的认识更加丰富一点的话，她只要一个瞬间就能明白自己手里拿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西比尔预言书》——又或者，《神谕卷》。 　　由潘多拉最喜欢、但不知道为什么很久没有出现了的西比尔姨姨——编纂的预言合集。 　　在后世的传说中，西比尔是上古时代人类帝国中最负盛名的女预言家，也是少有的有史可查的祭司。后世的故事里说她曾与贤者摩西共同编著神谕集九卷，试图售予当时人类最大帝国的帝王，前两次被拒，每被拒绝一次她就焚毁三卷，然后以原价出售剩余部分。最后神谕集仅存三卷，被另一位帝王以高价买下，重金珍藏。 　　然而实际上这东西从头到尾都只是西比尔一个人的构思，摩西——也就是湮——相信命运是西比尔死后的事情了，要她和一个神棍一起编纂所谓的预言书？怎么可能。 　　并且存在的预言书根本就没有九卷之多，西比尔直到死前才写完了三本，其中一本提前交到了溟手中封存，另外两本随着她一起在罗成的教堂里化成了灰烬——残页也许会飘落到死人之国的某个角落里？谁知道呢。 　　最后，西比尔根本就没想过卖预言书这事。 　　——预言只有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被正确的人看到才会有用，拍卖它干嘛呢？女预言家又不缺钱。 　　至于什么才是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正确的人呢？ 　　黑头发的小姑娘抱着红封皮的书，看的专心致志。 　　——这就是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正确的人。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西比尔和哈迪斯是一路人。】 　　【他们这种人就算死了，也能继续搞事搞事搞事。】 　　 　　原初之国外围，战场。 　　湮割下堕天使头颅的时候，黑铁的城墙上三个人战得正酣。 　　湮观望了一下，刚准备上去帮忙就被人给拦下了。 　　她瞪着金红色的眼睛，面前贵公子似的男人披散着那一头妖娆的紫色卷发，笑的温和优雅。 　　也莫名有点欠揍。 　　湮看着他，秉承着“战场上的每一秒都是宝贵的”这个信念，先不耐烦了。 　　“有什么事吗？没事就赶快滚开，死骚包。” 　　湮毫不留情地喷溟，在阿南塔呆了这么些年，她不仅学会了腹黑，还学会了毒舌。 　　溟脸上连点波动都没有，显然湮现在的功力对他来说啥都不算：“你想过去帮忙？能有什么用？” 　　破天荒第一次，他和湮说话的时候语气里有浓浓的蔑视。 　　“具体能有什么用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揍翻他的概率可以翻倍。”湮冷漠地看着他。 　　“——翻倍？”溟忽然又露出那种他管用的妖冶笑容了，像是被什么事情逗乐了，“翻倍有用吗？” 　　湮还没来得及愤怒地责问他，溟忽然就吐出连珠炮似的一段话，这个时候他一点都不优雅一点都不高贵，完全不像平日里的那个他自己： 　　“——胜率翻倍又如何？你能毁掉他的躯壳，可你能撕碎他的灵魂吗？就算你能撕碎他的灵魂，你又能粉碎他的意志，让这个名为‘初’的家伙从世界上彻底消失吗？” 　　溟直勾勾地看着她，那目光足以刺穿一切幕布，揭露出底下的真相来。 　　湮卡壳了。 　　——她做不到。 　　不只是她，或许原都没有把握做到这一点。 　　——将“初”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灭。 　　不是不愿意，而是做不到。 　　因为那个被黑暗吞噬的男人真的太强了，强到足以成为一个无休止的噩梦的境地。 　　杀了他又你怎样？赔上他们所有人的命去完成这件事，然后在短暂的、他们尚未复苏的年代里，让那已经恢复完全的魔王毫无阻碍地完成他心中所想？ 　　不……这太不值得了。 　　“所有人都拼上命，摧毁他的躯壳撕碎他的灵魂，这是很好的计划，只不过还不够……”溟缓缓地说，“我们至少得保证一件事：在我们所有人复活并彻底恢复之前，他不能复活——绝不能在我们之前复活！我们要做的，就是拖延他复活的时间。” 　　湮看着他，像看一个陌生人。 　　“我真不习惯你这么大义凛然的模样，像个什么‘正义斗士’似的。”她轻声说，“不过……我想我愿意听听你的计划。” 　　“那真是太好了。”溟说。 　　 　　——我究竟想要做些什么呢？站在“正义”的一方出谋划策，帮着他们打败邪恶的大魔王？ 　　——不不不……哈迪斯有句话说的很对，我只是个坐在观众席上的导演罢了。 　　——看着舞台上演员的剧目，爱与被爱，恨与被很，命运与抗争……这真的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呐，亲爱的，你要来陪我一起看吗？ 第260章 第72章 曾响彻的预言之歌Ⅱ 　　 　　…… 　　恶鬼的头颅在烈火中歌唱 　　他说众神都将死去，紫色的女王被杀死在神圣殿堂 　　手刃爱人的魔王啊，黑铁的城墙上，你的剑是否正和那血一同哭泣？ 　　…… 　　天国的帷幕在魔鬼的祈祷声中坍塌，众神已绝迹于这世上 　　…… 　　 　　 ——节选自西比尔最后的预言诗 　　 　　湮听着溟用缓慢优雅语调叙述出来的东西，心里大概像是雷暴中的天空，平静的面容在一点点龟裂。 　　……这真是太他妈疯狂了。 　　她觉得自己不像是在听一个“拯救世界”的所谓英雄计划，而是邪教徒侧耳倾听魔鬼在风中的低吼，那吼声里流露出世间诸般的恶，漆黑压抑无法逃离。 　　“够了。” 　　溟说话的声音轻柔雅致，非常悦耳，但湮最后还是听不下去了——她语气强硬地打断了对方。 　　这个计划真的是太恶心了。 　　她不屑于去用，甚至不屑于去想。 　　溟顺从地停了下来，把这个计划最后那么一丁点的细枝末节吞回自己的肚子里，挑起细长的眉，仍然用那种平静优雅的表情注视着她： 　　“怎么？你认为我的方案很有问题吗，亲爱的欧若拉？” 　　他刻意加重了那个“很”字，说话的语气就好像两个人正在调情。 　　“这可不仅仅是‘很’有问题，这是非常有问题。” 　　湮横过烈焰之剑，吞吐着金色光辉的剑锋横在两个人之间。这不是任何一种格斗剑术的起手式，但比那些都要危险的多。 　　利刃就在面前，只要她想，湮就能随时割断溟的脖子。 　　溟微微动了动，致命的利刃就在眼前横置，他却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 　　那双翡翠眸子的目光在璀璨的剑锋上流连了一下，最后又回到湮的脸上。 　　“这违背了你心中的所谓‘道义’吗？欧若拉。”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看那动作简直就像是要拥抱并亲吻雷沃汀的锋刃。 　　湮下意识地反手收回了长剑，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只不过他右眼下方的皮肤被雷沃汀带起的风刃割裂，留下一道细长的血痕。 　　这个一直以来游离在八荣耀群体之外的男人就这么看着她，湮一度觉得站在她面前的不能说是神或者魔鬼那样的东西。 　　站在她面前的家伙是个谜，从亘古以来就没有人解开的谜。 　　优雅又神秘，眼眸如同翡翠般晶莹剔透，却永远没人能看到最下面究竟藏了些什么东西。 　　湮又想到刚才那个疯狂的计划，不由得叹了口气，握剑的手稍微松了松。 　　不管下面藏了些什么，不管这个谜的答案是什么，可以肯定的是，那都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东西。 　　“真是抱歉，这个计划，我拒绝。”湮伸手推开面前的溟，经过片刻的迟疑和茫然，再度握紧手中的雷沃汀。 　　“说我天真或是怎么样都好，可我还是觉得，世界上总该有更好的法子来解决这一切。”湮没有回头，自顾自地说着，自顾自地奔向战场。 　　她已经在这里耗费了好一些时间了。 　　溟仍然像块木头似的拄在原地，他略略抬起头，看见金色的弧光划过天际，那个人的声音带着肃杀的寒意在他的耳边响彻： 　　“如果一群神还要靠着一个孩子的性命来逆转战局反败为胜，那这世界就太残忍了。”　 　　溟低低地笑了一下。 　　——这算不算是一个警告？ 　　他站在神魔狂舞的战场上，孤高又安静，与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 　　——可这是西比尔说过的话啊。 　　 　　【无论如何我们都没办法一次性解决掉初，因为这场战斗的后果虽然会是双方全部死亡，可实际上仍旧是他们赢了的——我们能给初造成怎样程度的伤害，他又能给我们造成怎样程度的伤害？皓月和计都罗睺的对比就是最鲜明的例子。即使同样死亡，基本可以断定初恢复的必然比我们要快的多——】 　　【——在这样的情况下，初会先我们一步复活，抓紧这段没有人干扰的日子完成他的目标——你看，最后他还是可以达到目的的，问题只在于拖延的时间——这个世界可以苟延残喘的时间——究竟有多长而已。】 　　【当然，当然，实际上这一仗不拼上性命也是不行的。无论后面的进展如何，必须先杀死初一次。】 　　【然后，竭尽所能地保证我们复活的时间比他早——或者他复活的时间比我们晚。】 　　【前者实现的可能性委实说是无限接近于零，后者的方案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备选——没错，这也正是我们接下来要讨论的正题。】 　　【在杀死初这件事情上做文章显然是不可能的了，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能否杀死他都存疑——所以只能换另一种方式了。】 　　【我们需要一个绝对牢固的、绝对安全的、绝对经得起时间磨砺的容器，来封住初的灵魂或者意志，不敢说永恒封印，但至少要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让他无法进入灵魂之流转生。】 　　【说起来，单论层次考虑的话，你的剑或者尘的枪也许都符合条件——单论层次而已，伴生神器这种东西还是不要轻易拿来做实验为好。】 　　【有更好更讨巧的方法。】 　　【现成的容器眼下自然是没有的，不过我们可以考虑先做一个。】 　　【潘多拉是个乖孩子，同时她浸透了我的力量——“精神”本源的渲染，绝对可以保证对灵魂的强大约束力。】 　　【是啊……如果说初是此世之恶的话，潘多拉将会变成那个盒子——故事书里封印恶魔的那个孩子。】 　　【是啊……她会死，这是生命和灵魂的全部祭献。】 　　【制作过程比较简约，用神识引导生命和灵魂的凝结、塑造成型就可以了。】 　　【……】 　　【怎么，你认为我的方案很有问题吗，亲爱的欧若拉？】 　　 　　仿佛接天连地的巨树向着四面八方伸展自己的枝干，无数青铜铃铛和红绸布系在它的枝干上，隐藏在那些青葱翠绿的叶片之间。 　　这是世界之树，伊格德拉修。 　　从很多个世代之前开始这棵树便伫立于金伦加鸿沟那狭长的裂缝之上，如果从高空俯视，你会发现那条鸿沟如蔓延整个世界的红色河流，而绿色的大树跨越其上，如一座长桥。 　　在凡人眼中世界树无论何时都是伟岸的，因为它实在是太高太大了，仿佛连接了整片天地，就好像它是世界的根本，整个世界从它的根部慢慢发芽、抽枝、生长，直到成熟为如今的模样。 　　可现在它看起来貌似没有那么伟岸了。 　　天际的云层翻涌，世界树的正上方，黑与白的海潮交相撞击，微暗的天穹下，无边无际的纯白国度仿佛摇摇欲坠。 　　鲜艳的红在云端的天国蔓延，血和火在那里交相生长。 　　那颜色实在是太过炽烈了，仿佛很快就会点燃下方的巨树。 　　可是此刻所有人都无暇顾及这些——他们忙着战斗，忙着彼此杀戮，忙着了结这近万年战争所结下的怨仇。 　　湮和溟的交谈很短暂，短暂的时间却也足够发生许多事。 　　天穹上的战场委实是太过混乱了，每个人都在杀和被杀，每个人都在嘶吼和咆哮，每个人都在绝望和悲伤。 　　这一切一切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盛大恢弘的乐章，有如暴风雨之夜，俊朗的青年在教堂的十字架前杀死自己年轻娇美的爱人，在狂风骤雨之中将她埋葬，墓碑是纯白的大理石，在那样的一个夜晚里，比之冰雪更为寒冷。 　　一切都太晚了。 　　湮回过头的时候，正好看见紫色的长发如旗帜般飘扬。 　　她的瞳孔缩得近乎消失。 　　三位神明在白色城墙上交战，红色与紫色的花纹交织成曼妙的图样，幕布却是无暇的纯白。 　　黑色的长剑死死的钉在城墙上，上面留下鲜艳的红色痕迹，女孩的面容娇美，眼睛闭着，紫色发丝在风中拂动，像是睡着了。 　　那白色的是她的长裙，那红色的是她的血。 　　那柄黑色的剑有着玫瑰金的纹饰，剑锷处的金属呈现为暗沉的红色，如同一团燃烧着的火焰，向下蔓延，勾勒出漆黑的剑身，极长而华贵。 　　那是初的剑。 　　红发的魔神手中还抓着剑柄，金色的神明暴怒着吼叫，双手举起他的重锤，周身金色的雷霆暴作。 　　湮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那紫发的女孩仍在那里，眼睛闭着，面容安详，黑色长剑贯穿她的胸膛。 　　现在一切都清楚了。 　　湮清晰地听见狂风掠过耳边的声音。 　　——原死了。 　　 　　【囚心梦境】 　　初和女神像对视了半天，最后嗤笑一声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太过高兴以至于有点神志不清了。 　　——不然他为什么会觉得那座神像一直在悲伤地望着他呢？ 　　吸引走他注意力的是床上女孩迷迷糊糊的声音： 　　“……唔……初？你……你去哪儿了？” 　　原挣扎着从柔软的被子里解放自己，迷迷糊糊地叫着自己爱人的名字。她闭着眼睛在被子里摸来摸去，声音里流露出一丝惶恐。 　　“我就在这里陪你，哪也不去。”初走到床边坐下，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原的头。 　　“嗯……哪也不去……好。” 　　原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折腾着，不幸地把自己埋进了乱成一团的被子里，现在正同手同脚的挣扎着，竭尽全力找寻自己的自由。 　　“……噗。” 　　原这种“迷茫小动物”式的打滚委实是太可爱了些，初没忍住还是笑了出来。 　　当然，作为一个国际好男友，初是绝对不会做那种女朋友遭遇危机自己却站在一边冷漠围观的事情的——于是在发出了那个表示欢乐的音节之后，他就动手帮原把自己从被子里解放出来。 　　最后终于将原从被子里拯救了出来，小只的女孩气喘吁吁地坐在床上喘气，好像她刚才不是十分尴尬地把自己从一团被子里解放出来，而是去跑了一个马拉松那样，累的大汗淋漓。 　　初坐在她旁边，两个人的肩膀靠在一起，从窗帘缝隙中透进来的几缕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哪怕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这画面仍旧是温馨极了。 　　大概歇息好了，原凑过来亲了一下初的面颊，脸上是笑嘻嘻的： 　　“早安吻！” 　　初宠溺地看了她一眼，也亲了一下她的面颊，旋即站起身来拉开窗帘，炽烈的金色阳光立刻填充了整个房间，湛蓝天穹下的大海波光粼粼—— 　　“——是午间吻，原。”初小小地纠正了她一下。 　　原鼓着包子脸，像鸵鸟似的把头埋进一堆被子里。 　　初好笑地看着她的动作，走过去把女孩揪出了被子： 　　“好啦好啦，我只是想问你一下——”原抬起头来，初指了指落地窗外波光粼粼的大海，“要不要下去玩？” 　　“要！当然要！”原一蹦三丈高，“等等我去拿衣服！” 　　说着她就跟炮弹似的冲到床旁墙壁上的一个门里——初稍微有点讶异，因为他之前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那儿还有个门。 　　也许只是伪装的太好了？毕竟那扇门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和墙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初自我安慰，却没有思考些别的可能。 　　没多久原就急急忙忙地冲了回来，手里拿着他们两个人的泳衣和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看起来就像是要举办一个海滩晚餐。 　　这主意挺不错的。初想。等以后也可以组织大家一起玩，别西卜和燮一定都非常喜欢这个主意—— 　　等等。初愣了一下。 　　别西卜是谁？燮又是谁？大家……是指哪些人？ 　　初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神笼中的女神像，明明被阳光整个儿笼罩住了，可那双紫水晶做的眼睛却显得格外暗淡，深沉的近乎于黑色。 　　初心里微妙地有点不安。 　　不过他没时间去思考这些古怪的事情了，原小鸟一样扑上来抓住了他的胳膊，神气十足地喊着：“游泳游泳！我们下去玩！我不会水——你要负责教我！” 　　十足一个撒娇的小姑娘。 　　初笑了起来，狠狠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两个人拿起一大堆东西，推开门直接冲向外面的海滩。 　　——玩了个痛快。 　　天上星点闪烁的时候他们都累了，初背着因为玩得过于疲惫而快要睡着的原，拎着东西返回他们的小屋。 　　他将陷入睡眠的姑娘轻轻放在床上，给她捏好了被角，收拾着他们弄乱的东西，好半天后终于打算休息。 　　他拉上窗帘，爬上床，坐在原的旁边，吻了吻她的额头。 　　初刚要躺下睡觉的时候，就像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一样，他鬼使神差地向神笼那边望了一眼，悚然一惊。 　　——神像水晶的眸子在黑暗中幽幽散发着紫色的华光，鲜红透亮的液体以眼眶为起始，顺着神像缓缓流淌。 　　——就像是女神正在泣血。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目测是原的死亡全程……以及，作者明天开学 第261章 第73章 神明应死之日 　　　　　　 　　【囚心梦境】 　　……神像的眼睛正在流血。 　　初的手正小幅度地颤抖着。 　　他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被黑暗所笼罩的白色神像，牙关咬得快要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他狠狠地握了一下拳头，感受着小臂因为骤然过度的收缩而产生的酸痛感，让之前还不住颤抖的手臂暂时稳定了下来。 　　他放松自己骤然绷紧的肌肉，两只手正常而自然地垂落到被子上。 　　初低下头，慢慢地给自己做深呼吸。 　　一收一提，一吸一呼。 　　把这四个动作反复进行了几遍，初总算是感觉自己胸腔里那颗狂跳不已的心脏安静下来了。 　　流血的神像……这简直就是个鬼故事，还是个特别新奇阴森格外具有恐怖感的鬼故事……好吧，鬼故事本来就该拥有这样的特征不是吗？ 　　初坐在床上，半天没有动。 　　房间里很安静，他甚至能清晰地听见躺在他旁边睡着了的原发出的每一道悠长的呼吸声。 　　很好……很好……现在，还是冷静下来吧。 　　说不准只是看错了呢。初心里想着。 　　抱着这样的想法和一丝丝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心理，初慢慢地抬起头，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神笼里的那座雕像。 　　夜晚皎洁的月光穿过窗帘尚未覆盖的空隙，正正好好、不偏不倚地打在神像的脸上。 　　白色的月华照亮那片泪痕般的湿润，鲜红的反光妖艳夺目。 　　初的脸色在那一刻变得惨白。 　　胸腔里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心脏再一次狂跳不止，初甚至能感觉的到，大量的血液随着那颗心脏该死的、几乎用尽全力的挤压，拼了命地涌向身体各处。突然升高的血压让他的体温不自觉地上升，如果这时候有谁来碰初一下，会发现这个面无血色的男人浑身一片滚烫，简直就像是高烧不退的病人。 　　“不……不……不……不不不，这该死的见了鬼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初上下嘴唇开合发出无声的咒骂，他觉得毛骨悚然，明明全身的温度都在上升，他却觉得如同置身冰窟一般，寒冷彻骨。 　　心中的恐惧有如潮水，惊涛骇浪之势显然比身体机能的变化更加强大。 　　初的手又开始发抖了。 　　这次不用他觉得有哪里不对了，神像直接展示给他究竟有哪里不对。 　　初用颤抖的双手捂住自己的额头，用滚烫的大脑开始疯狂的思考。 　　为什么这个房间里会有这么一尊古怪的神像？完全看不出究竟是哪一尊神的古怪神像……毫无特征可言，除了是女性神之外一无所知……况且他和原都不是什么教徒，为什么要在房间里放着这样一尊雕像…… 　　……等等。 　　初的思考忽然就停下来了。 　　他和原都不是什么教徒。 　　对，他们都不是教徒。 　　那么，他们是什么人？或者说，他们是做什么的？ 　　初意识到了更加古怪的地方。 　　毋庸置疑，他和原是爱人，他们在这里生活，每一天都过的非常快乐，并且一直富足安康。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他们的朋友们呢？ 　　他们应该……不，他们肯定是有朋友的。 　　那么……为什么他脑子里对所谓的“朋友”只有一个模糊不清的图样，而没有具体的形象，甚至想不起来他们的职业、姓名、乃至于性别？ 　　还有…… 　　他和原究竟是做什么的？总不可能他们每天的日常就只有醒来、用餐、玩乐、睡觉这四样吧？ 　　工作呢？ 　　初的潜意识告诉他，没有人是能不担负任何职责就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 　　现在初觉得自己的后脑隐隐刺痛。 　　他放下捂着脑袋的手，忍着脑子里传来的痛感抬起头，再一次环顾四周。 　　先前觉得美好又温馨的景象，现在看来处处都透着诡异。 　　可为什么，就算是这样处处诡异的地方，他心里依然觉得留恋、热爱，并且有一种……“永远不想离开”的感觉呢？ 　　初狠狠地打了个寒战。 　　这下他算是彻底睡不着了。 　　出于某种顾虑，他悄悄掀开被子下了床，在确认没有惊醒早已睡熟的原之后，放轻脚步走向那个放置着雕像的神笼。 　　离得越近就看得越清楚，并且此刻透过窗帘缝隙射进来的月光正好将整个神笼笼罩其中，初走到月光与黑暗的分界线上，站在最近的位置端详那座诡异的神像。 　　那是一座女神的神像，用某种晶莹圆润的白色石头雕刻，女神的服饰华丽精美，长长的头发盘绕着她的躯干，精致的细节足以说明雕刻者是个毫无疑问的艺术大师，这座神像在他手中活灵活现，如果不是因为面部的处理委实是太过粗糙，只是眼眶处有凹陷、鼻梁处有突起、面颊处较为圆润，并没有进一步打磨细节，不然这座雕像大概就像一个真人了。 　　雕像的双手在身体两侧自然垂落，摆出一个极为优雅的站立姿势。 　　初皱着眉，莫名地觉得这姿势有那么一点点的熟悉。 　　可能他以前在哪里见到过同样动作的神像？初想着。 　　他没有继续花费功夫研究这座雕像的造型，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那几乎要被鲜红液体浸泡的两只紫水晶眼球。 　　初观察了一下，雕像的眼窝里没有孔洞，这红色的液体倒像是被什么人当成恶作剧涂上去的。 　　他伸出手在那片红色上点了一下，放到嘴里舔了一下指尖。 　　……甜的，八成是番茄酱。 　　初觉得之前那么严肃的自己八成是有病。 　　这病八成是神经过敏。 　　……说不定就是原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搞的小恶作剧，就等着吓他一下。 　　貌似这个恶作剧很成功。 　　初有点崩溃地转过身，想找个什么东西把雕像上的番茄酱擦干净，他拒绝今晚从梦中惊醒或者明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再受到精神上的伤害。　　 　　然而他绕着整个房间找了一圈，并没有抹布或者纸巾一类的东西。 　　初抱着最后一点希望尝试着去拉了一下原之前打开的那扇门的门把手，悲哀地发现原大概是拿完东西之后就把门给锁上了，他不知道钥匙放在那里……也应该是被原收起来的。 　　初回头看了一眼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女孩，决定还是不要打扰爱人的睡眠。 　　……然后他该怎么办？ 　　初抓了一把蓬乱的红色头发，站在原地一脸的茫然。 　　然后他听见阵阵海浪拍打礁石发出的声音，大概是赶上落潮或者涨潮的时间，夜晚一贯平静的海洋此时也起了一点小波折。 　　初忽然灵光一闪。 　　把雕像带出去洗不就可以了吗？ 　　他为自己的机智点赞，同时满意地发现这个神笼和雕像都是可以拿下来的……并且还可以分开。 　　这设计委实是太贴心了。初心里想。可能制作者也考虑到了隔着笼子不方便清洗神像的问题？毕竟总不能一直让落了灰的神像放在供桌那一类的地方。 　　初的动作很轻，拿雕像的整个过程都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雕像体积比较小，重量也不是很沉，可以很方便地单手拎着。 　　初拿着雕像走到门前，准备开门下去把上面的番茄酱洗干净。 　　他在门前站定，伸出手转动把手。 　　门没开——他甚至没能转动那个把手。 　　初又尝试了一次，门仍然没开。 　　那种古怪的感觉又出来了，初再一次感觉置身于冰窟中，整个人被冻得瑟瑟发抖，全身上下毛骨悚然。 　　他送开拉着门把手的手，近乎本能地身体前倾，眼睛盯着门缝看。 　　门缝里没有透出一丝亮光。 　　就像被什么东西挡住……或者封住了一样。 　　初的肩膀颤抖了一下，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他手里仍旧抓着那个小小的雕像，此刻他正死命地捏着它，捏的整只手都充血泛红，青筋暴起。 　　这时候他背后传来一个声音，一听就是刚从梦中醒来，带着特有的迷幻色彩： 　　“唔……初……？怎么了……你站在哪儿干嘛？” 　　他回过身去，大概是梦境中意识到他不在旁边，床上的女孩已经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现在正靠在柔软的抱枕上，紫色的长发随意散乱，把整张脸都给挡住了。 　　初叹了口气，向她走过去。 　　得了，这下说什么也没办法了，人都已经醒过来了。 　　“你在雕像上搞的恶作剧吓了我一大跳，我正准备出去把它洗干净呢。” 　　他又叹了口气，在原旁边坐下，看着对方那凌乱至极的发型，忍不住伸手为她整理长发。那个雕像还握在他的手中，初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把雕像上的酱汁给抹到床上去了。 　　“唔……？什么……雕像？恶作……剧？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原任由初为她整理长发，迷迷糊糊地应答着，整个人好像还处在混沌状态中。 　　“你在神像上涂了番茄酱，差点吓坏我——”初拨开遮挡她面容的长发，手却忽然顿住了。 　　原顺从地抬起头好让他的动作方便一些，但是……但是……但是…… 　　初瞪大了眼睛，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拼尽全身的力气控制自己的身体不要向后仰倒。 　　但是……那张长发下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与雕像面部神似的凹陷与突起！ 　　“怎么了，初？”原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存在什么问题，她无意识地身体前倾，向着初的方向凑过去，似乎是想要给他一个拥抱或者亲吻。 　　初死死地盯着那张空白的脸，脑子里一团乱麻。 　　拥抱也许还行，可那张脸上连张嘴的没有，要怎么亲吻？！ 　　无面孔的原仍旧在向他靠近，初绷紧了身体一点点地向后倾倒，就连双腿也不由自主地往外挪……他坐的位置太靠近床的边缘了，于是他“扑通”一声从床上滚了下去，狼狈不堪地在地上继续打滚。 　　在地上打滚的时候初的眼前一片漆黑，他的视网膜好像不存在了似的，不仅眼前一片漆黑，耳边也只有风声风声风声……等视线里的黑色逐步退去并且他终于狼狈地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他眼前已经没有原了。 　　不，不仅仅是没有原了——那张床、那个夜晚的小房间、外面涨落起伏的大海……全都不见了。 　　他站在被诡异的白色浓雾覆盖的废墟上，四面所及只有一片苍茫的白色，脚下是黑色的、腐朽的大地。 　　初觉得这简直就像是个梦魇，是他脑子里一闪而过瞬间凋零的错觉，此时此刻真正的他应该还躺在小屋里的床上，抱着原睡的正香……可他手里还抓着那尊白色的小雕像，冰凉的触感告诉他什么才是真实。 　　初甩了甩头，竭尽全力克制住心底的恐惧感，咬咬牙决定在这个弥漫浓雾、毫无方向感可言的空间中探索一下。 　　可当他刚抬起脚，还没来得及落下去的时候，场景就再一次地变换了。 　　这一次他站在鲜红的水池中，那些液体像有生命一样缓缓起伏，一层层地瞒过白色的大理石台阶。 　　初动了动手指，低下头，发现手中的那个雕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柄漆黑的长剑，剑柄有玫瑰金的纹饰，剑锷是一团暗红的火焰，剑身纯黑。 　　他还没来得及对这诡异的变化做出任何反应，眼前的景象就如同彩色玻璃那样破碎，瞬息之间，他被扔进了另外一个地方。 　　现在初站在一座高台上，这座高台的风格有点类似祭坛，他踩在高处的某一节台阶上，向着下方望去。 　　他面前是长长的、通往地面的台阶，而周围的环境像是一个破败已久的广场。 　　初发现，自己踩着的貌似是最高那一级台阶的下一级——并且，他穿着华贵修身的黑色礼服，手中仍然握着那柄艺术品般精美的长剑。 　　他有点不知所措，于是盲目地转过身去，似乎是想要彻底地登上这座高台。 　　可转过身去的那个瞬间恐惧和惊慌化作一只实实在在的大手抓住了他的心脏，并且竭尽所能地要去捏爆它…… 　　——他身后立着巨大的十字架，十字架上用铁链捆绑着焦黑的骷髅，那骷髅和他几乎是脸贴着脸的，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眩晕中初看见那狰狞的骷髅对着他张开了嘴，发出了无声的大笑。 　　那一个瞬间有什么跟勇气等同的东西填满了他的胸膛，他想起了自己手中莫名的长剑，没有后退着摔下高台而是扬手挥剑，那一刻的动作流畅无比，仿佛他是个自我磨砺多年的勇士，一生的奋斗只为了在这一刻用武器穿透魔鬼的胸膛。 　　黑色的剑锋准确无比地贯穿那具焦黑尸骸的心脏，同时反作用力也推着初向后倾倒，摔下高台—— 　　然后。 　　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血花在身上爆开。 　　那一个瞬间，整个世界都在他眼前分崩析离。 　　 　　【现实】 　　初睁开了眼睛。 　　潮水般的记忆涌进大脑，痛的他无法言语。 　　他先看见了雷那张被愤怒支配的、伤痕累累的脸，然后看见了自己狰狞焦黑的爪。 　　缭绕着雷光的巨锤带着呼啸的风声向他袭来，他匆忙地展开羽翼向后退去，躲开这个发了疯的家伙的进攻。 　　他浮在战场上方，将目光投向连绵的城墙，看见了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燃烧的黑色帷幕、破碎的白色城池、仓皇逃窜的人、熊熊燃烧的人、撕裂天空的金色闪电、接天连地的巨树在火海里熊熊燃烧，白色的神明和黑色的魔鬼尖利嘶嚎……一切都在燃烧，一切都在快速地崩溃，仿佛永无止境。 　　那个燃烧的帝国叫中庭，那棵燃烧的树叫伊格德拉修。 　　云端有座纯白的城池，金红色的火舌舔过它的城墙，留下些许焦黑的痕迹。 　　在那被金红色火舌舔过的白色城墙上，红色与紫色的花纹交织，幕布却是无暇的纯白。 　　黑色的长剑死死的钉在城墙上，上面留下干涸的红色痕迹，女孩的面容娇美，眼睛闭着，紫色发丝在风中拂动，像是睡着了。 　　那白色的是她的长裙，那红色的是她的血。 　　那柄黑色的剑有着玫瑰金的纹饰，剑锷处的金属呈现为暗沉的红色，如同一团燃烧着的火焰，向下蔓延，勾勒出漆黑的剑身，极长而华贵。 　　那是他的剑。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初喃喃自语着，利爪抓住暗红的长发，撕扯着不断发出痛苦的□□声。 　　他像是受了伤的野兽，吼声响天彻地。 　　他从虚幻美好的梦境里逃出来了，代价是杀了一个人。 　　——杀了他一直以来最珍爱的那个。 第262章 第74章 风暴响彻的乐章 　　 　　初呆滞着，他展开背后恶魔般的翅翼悬停在空中，在那双褪去苍白回归绛紫的眼睛里，世界像是凝固住了。 　　精神意志脱离囚笼的时候他再度睁开了那双曼妙的紫色眼瞳，可那个时候世界上唯一一个他至死都不愿意伤害至死都不愿意放手的人死在了他的面前。 　　被他的长剑钉死在了他们深深眷恋的城池上，血从她的身下蔓延开来，染红了雪白的城墙。 　　初的后脑再一次痛起来了，仿佛他的脑子里正有一个人拿着凿子盯着一个地方死死地砸，一刻不停。 　　他像个被固定了的木偶一样悬停在神国上方，他面前是那个他和原一起捡到又一同抚养长大的男孩的脸，那张年轻的面孔坚毅帅气，此刻他狠狠地皱着眉头，眼睛几乎快要因为愤怒而瞪出眼眶，脸上的每一个褶皱里都填满愤怒和悲伤……金色的雷霆从天际尽头、苍穹的四面八方响应召唤而来，传递到雷手中的战锤上凝聚成一道道厚重的电弧，这个大男孩额头上系着的紫色发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断开了，他的双臂筋肉暴起，一次又一次地抬起充斥雷霆的巨锤又一次又一次地砸下……初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那些雷霆随着巨锤的攻击蔓延上他的身体，强大的冲击力在云层中荡起一圈圈的波浪，扩散到几千万里之外仍不停歇。 　　可初就只是笔直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仿佛那些凶狠的足以把任何人脑袋砸爆的攻击根本就没有落到他身上。 　　他怔怔地立在原处，目光穿过雷腋下的缝隙，落在城墙上的女神身上。 　　自始至终那目光不曾离开，可自始至终那位女神都没有抬起头也没有睁开眼睛，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动作。 　　城墙上毫无生机的躯壳平静地告诉所有人，她是真的已经死了的。 　　初承受着雷疯狂的攻击，金色的雷霆集中他然后又溃散，没能在那嶙峋狰狞的躯体上遗留下任何伤痕。 　　透过金色电光的缝隙，初看见白金色的女武神和另一位紫色的神明落在城墙上，女武神抽出女神胸口的黑色长剑，同时伸手将她抱起。 　　另一位紫色的神明站在一旁抱着双臂，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在女武神怀中，女神柔软的双臂无力地垂下。 　　某个再度得到验证的事实让初脑子里的疼痛进一步加强。 　　……原是真的死了。 　　初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各种不可思议的景象在他眼前闪灭。有时候他能看见表情狰狞不住进攻的雷，而有些时候他看见的是别的东西。 　　上一刻他看见蛇群般的雷电扑面而来，下一刻他却感觉自己正站在焦黑破败的废墟上，森罗的骨骸被掩埋在废墟中，昏暗的天空下有唯一的巨树倒悬着生长，它的枝干焦黑已经枯死，纸条上却挂着沉甸甸的果实。他凑近去看，每颗果实都是蜷缩的骷髅。　 　　这个场景一闪而灭，他再度站在鲜红的水池中，水面缓缓起伏，一层层地漫过白色阶梯。他仰起头四处观望，承重柱上刻满了鲜红的死亡，而头顶上悬挂着巨大的古式钟表，那个钟只有一枚金色的指针，在漆黑的表盘上高速旋转，快的像是一道光。 　　指针旋转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它在正上方十二点钟的刻度上静止时，初又回到了他位于混沌王城的那张黑铁王座上。栗色头发的女孩站在他下方，莉莉丝摘下面纱露出那张美好的面孔来，双手合十按在胸前，轻声哼唱着什么。 　　彼时整个混沌王城都安静极了，空气里只有混合着风声的歌声： 　 　　“In my long forgotten cloistered sleep,【在我孤身沉睡的时候】” 　　“You and I were resting close in peace.【宁静中你我如此靠近】” 　　“Was it just the dreaming of my heart【或许只是未实现的梦】” 　　“Now I’m crying, don’t know why.【但我不知因何而哭泣】” 　 　　“Where do all the tears come from (to my eyes)【这苦涩的泪水从何来（到我眼中）】” 　　“Could no one ever dry up this spring【有没有人能将它拭去】” 　　“If you find me crying in the dark【如果你看见我在黑暗里哭泣】” 　　“Please call my name, from the heart.【请你一定要记得唤我的名字】” 　　 　　现实里，初明亮的紫色眼睛渐渐浑浊，深湖般的眼瞳中，只剩下一片无尽的漆黑。 　　金色的雷霆裹挟着银白的巨锤，带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再度轰至初的面前，白色弧光照亮他漆黑无光的眼睛。 　　这是凶狠又致命的一击，雷只是有点蠢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个完完全全的傻子，他和初的力量差距太大了，所以之前的攻击同时也在为这一次的进攻积蓄力量，如果说之前每次攻击所具备的能量是1，那么这一次攻击所具备的能量就是100000000，雷要用这一次攻击，把初从天上神国生生砸进地里去！ 　　尖锐的锤头撕裂狂风发出刺耳的尖啸声，放在地面上这声波带起的能量大概就足够炸开一群人的耳膜了，于是这次攻击大概足够轰碎初的胸膛了……雷计划的很好只可惜他的大脑结构委实是太过简单了写，同时他的运气也实在是太糟糕了—— 　　巨锤落下的那个瞬间，初猛地抬起头，同时抬起了他嶙峋狰狞的爪，那野兽般的爪刃撕裂了万道狂风撕裂了雷霆之光撕裂了银白重锤，挡在它面前的一切都支离破碎！ 　　巨锤破碎的那个瞬间初抬起了另一只手，五指打开掌心正对雷的面孔，星点般的黑芒瞬息间在掌心汇聚，黑色的流光呼啸着喷薄而出！ 　　雷凭借战士的本能在攻击到来前强行扳过脖颈错开要害，身体向右边倾斜，流光擦过他的左肩，破开白银锁甲破开血肉破开骨骼，那个瞬间血光四溅骨肉崩离，还留有大半威力的攻击像颗黑色的流星那样划过天际，穿过史诗般恢弘的战场，一路上穿透魔王军和侍神者的躯体留下无数破碎的骸骨，直到最后穿透厚重的乳白云层，在云层中留下狭长甬道般的空洞后消失在天际尽头。 　　初睁着那双没有神采的黑瞳，释放攻击的那一只手仍然维持着先前的动作悬停在空中，下半身却已经随着雷的动作做出高速的反应，左腿抬起，跟着就是刀劈斧砍般狂放的一道攻击！他将左腿自下而上踢出，用劲之猛简直快要破开整个空间！ 　　他的速度委实是太快了，这道踢击简直就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凶狠猛烈地抽在了雷的脖子上，这个惯来莽撞的大男孩简直能够听见自己骨头“咔嚓”错位的声音……然而没有时间留给他思考了，强大的冲击力逼迫着他的身体向左边倾斜，犹记得当年湮教他空战时强调的第一点就是无论如何都要保持身体的平衡性，可现在他失去平衡了，并且完全来不及找回平衡……初之前悬在空中的那只手这时候动了，一击重拳狠狠地砸在雷的左脸上，几乎就要砸断他的面骨！ 　　金发的大男孩带着满脸血污倒飞而出，初没有追击，只有背后漆黑的翅膀稍微挥动了那么一下。 　　他眼前没有雷也没有猩红的战场，只有不断跳跃闪动的画面，以及一直徘徊在他耳边、萦绕不去的轻柔歌声： 　　 　　“Sing with me a tiny autumn song,【陪我一起唱那首秋天的小曲】” 　　“weep me the melodies of the days gone by.【用旋律哀悼逝去的时光】” 　　“Dress my body all in flowers white,【然后用白色的花瓣将我埋葬】” 　　“So no mortal eye can see.【他们就看不见我渐朽的身躯】” 　　 　　混乱的图景在眼前闪烁，时而是现实中脚下汹涌燃烧的世界树，时而又变成两棵纠缠在一起、彼此依偎着生长的树木，它们在风中轻柔地抖动着金色的枝叶，白裙的女神披散着柔软的紫色长发坐在树下，她怀中抱着洁白的百合花，此时正低下头轻轻嗅着那一股清甜的香气，上下嘴唇开合，轻声哼唱着旧日的歌谣。 　　而他站在温暖的阳光下，安静地听她唱着歌，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绝对不会超过一米。 　　 　　“Where have all my memories gone (and lost)【所有的记忆都去了何方？（或已遗失）】” 　　“Should I roam again up yonder hill【我是否还该在尘世徜徉？】” 　　“I can never rest my soul【我将永世无法安眠】” 　　“until you call my name,【直到你呼唤我的名字】” 　　“you call my name from the heart.【你从心底呼唤我的名字】” 　　 　　他刚想伸手过去摸一摸她面颊的时候，弥漫着灿烂金色和温暖阳光的场景就迅速被新的环境所取代了。他站在一望无际的黑暗里，只有极远处传来星星点点的微光。 　　而此时，在这本不该有歌声的静谧黑暗里，那个轻柔的嗓音仍在唱着，一刻不停： 　　 　　“In my long forgotten cloistered sleep,【在我漫长到被遗忘的隐秘之梦里】” 　　“Someone kissed me whispering words of love.【有谁吻着我呢喃爱语】” 　　“Is it just a longing of my heart【是否这只是我心中的渴望？】” 　　“Such a moment of such peace.【宁静安详又白驹过隙】” 　　 　　场景再一次转换，他又回到温暖的阳光下，紫发的女神赤着脚踩在青草地上站起来，金色的枝叶在她头顶打下一片微凉的荫蔽，女神看着他，脸上露出笑容，目光惊喜地伸出双手向他走来。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很近，近到伸出双臂就可以彼此拥抱。 　　事实上他们也确实拥抱在一起了，仿佛劫后余生的年轻恋人那样，嘴唇相贴。 　　 　　现实中，初闭上漆黑的眼瞳，眼眶中涌出一片腥锈的红色。 　　虚幻的歌声仍在耳边响彻，不知名的女性歌者唱响最后的□□与结尾： 　　 　　“Where do all the tears come from (to my eyes)【这苦涩的泪水从何来（到我眼中）】” 　　“With no memories why should I cry【明明没有记忆我为何哭泣？】” 　　“I can never rest my soul【我将永世无法安眠】” 　　“until you call my name,【直到你呼唤我的名字】” 　　“You call my name,【你呼唤我的名字】” 　　“you call my name.【你呼唤我的名字】” 　　“Call my soul from the heart.【从心底呼唤我的灵魂】” 　　语音终了，缓缓逸散在一片纷乱的战场上。 　　 　　城墙边上，湮抱着原一言不发，溟站在她身边。 　　他们看着雷疯狂地攻击初，他们看着初毫无意识地承受着全部的攻击，他们看着那道凶暴的雷霆落下，他们看着那道黑色的流光破空。 　　他们看见初立在原地，他们看见雷向着身后坠落。 　　紫发的贵公子偏过头来，看着白金色的女武神。 　　“你没有时间了，湮。”溟微笑着提醒，“现在去找那个孩子还来得及——她在我的宫殿里。” 　　湮沉默着将原放下，转过身跃下城墙，迅速的消失在溟的视野里。 　　连半个眼神都没有留给他。 第263章 第75章 曾响彻的预言之歌Ⅲ 　　原初之国，地宫。 　　“What the fuck！他妈的怎么偏偏死在这个节骨眼上！” 　　燮气急败坏地从他的座位上跳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嘶吼，从喉咙眼里一个接一个地吐出他所能想到的最肮脏下流污秽的词语咒骂。 　　这个惯来性格逗比脱线的八荣耀之一总算是憋不住了，在眼下原初之国面临的守城战中他耗费全部心神完成了对原初之国防护网络和进攻体系的完善，通过面前同时监视数个战场情况的屏幕来看他所做出的行动还是十分具有效果的，与交战的神魔军团全然不同的大型机械从原初之国的各个位置假期，伴随着充能完成的蓝色光弧和地宫中下达的攻击指令，无数光芒从狭长的炮口中迸发出来，穿过天空中黑压压的人群清扫出一片空荡荡的领域……尽管那片空白的区域很快就会被新的战斗人员填满，但这也足以表明每轮攻击都能给魔王军造成怎样巨大的损失。 　　魔王军的军队比侍神者们数量多了去了，再加上这场战争持续的时间较长，战斗几乎可以说是一刻不停，已经接连有不少侍神者因为能量透支过度而被迫回归英雄殿休眠，在这种拼人数的情况下燮一手建设的进攻体系和防御体系可以说是给了八荣耀这一方很大的助力，甚至可以在有两名荣耀未上场的情况下使战事持平……虽然燮自己也知道人海战上战力持平没有什么用，真正的麻烦在于如何要解决初——但是还不许他陶醉一下自己的伟大付出吗？ 　　燮甚至高兴地开了一瓶黄桃罐头来给自己庆祝，只可惜这种欢乐兴奋的持续时间委实是太短了——整整一千三百八十五个浮空屏幕在他面前闪烁，其中呈现正面战场情况的那面屏幕让燮把自己嘴里所有的东西都给喷了出来，险些英年早逝。 　　不知道火是从什么时候烧起来的，他只看见苍穹下的世界树被点燃了——好吧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原被一剑穿心钉死在了城墙上！ 　　这个场景让燮全身的血都冷了下来。 　　……见鬼的这该死的神国要完了。 　　他绝望地想着，面前一千三百百十五个屏幕中有二百四十七个显示的是进攻系统和防御系统的运作情况及具体数据。 　　就在燮的面前，那二百四十七个浮空屏幕闪动了一下，“唰”地一声从他面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半透明的血红色屏幕，上面只有几个惨白的字节： 　　 　　【系统受到未知干扰，链接中断，无法重新建立】 　　 　　原初之国系统网络坍塌。 　　这一刻燮痛恨着原所属的这个种族——虽然严格来说他自己也是这个种族。 　　概念生命的死亡，会引起空间构筑和灵魂之流的震荡，改变它们的架构形势。 　　并且很不巧，燮所建立的原初之国的系统网络，就是建立在特殊的空间构筑模式上的。 　　这个设计是个巨大的弊端，燮当然也特意针对这个弊端做过维护，然而原死的位置委实是过于微妙了点儿……她恰好死在一个网络节点上。 　　死在了一个关键部位。 　　一个绝对不能受到干扰的关键部位。 　　也就是说，接下来…… 　　——在极其短暂的时间里，整片防护网都将不复存在。 　　 　　女神的死亡释放出无法被生灵感知到的能量力场波动，覆盖整个原初之国的强大防护网络在这个力场的影响下陡然中断了各个节点之间的链接，这个短暂的短线机会被魔王军们抓住了，黑色的狂潮澎湃汹涌，覆盖过白色的城墙漫入整个国度，罪恶的生灵们嘶吼着狂喜着用黑与红的铁与血浸染这片生机盎然的大地，它们所过之处碧绿的原野与洁净明媚的天空不复存在，只留下猩红苍白的色彩。 　　地宫中泰坦族的首领黑着脸瞪着面前微光的屏幕，眼睁睁地看着他设下的所有防线被随着神国主人死亡而扩散开来的力场摧毁，气的在脚边摔碎了数个瓶子，像猴子那样急的抓耳挠腮上蹿下跳，却又无可奈何。 　　他什么办法的都没有，眼睁睁地看着这座城池将要迎来它破灭的那个时刻。 　　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原已经死了，一方主帅已经死了，他妈的这场战斗还有什么打下去的必要？！ 　　燮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里，双手空悬在键盘上方。 　　他可不能现在就慌了。 　　亚当挂得早，可惜他不打算现在过去陪他。 　　原死了，原初之国眼看着就要没救了，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能就此投降。 　　除了原初之国和同伴们之外，燮还有其他值得为之奋斗、努力去守护的东西。 　　——他的族群。 　　燮又瞥了一眼幸存的几个浮空屏幕，泷仍然在与阿修罗缠斗，溟站在城墙上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做，雷不知道被初打到哪里去了，湮同样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尘被别西卜拖住，这个平日里懒趴趴的吃货论战斗力其实高的丧心病狂，最开始有点轻敌的尘目前也不敢大意，两人激战中。哦对了还有一个辉……这个之前混在侍神者里划水的小屁孩似乎注意到了原的情况，看状态有点像是要去找初拼命……哦不。 　　燮□□一声，关掉其余阻碍自己视线的屏幕。 　　现在只能希望辉死的比较好看了。 　　他清空大脑里的杂念，十指在键盘上飞速跃动，一道又一道繁杂难懂的代码被写入原初之国的内部系统中，逐渐构架成一个复杂的链接网络。 　　荧幕上的微光照亮燮的脸，黄金般的树根在他身后摇晃，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怀里紧紧抱着龙蛋和两坨灵魂。 　　燮面无表情地输入最后一条代码，不经检查就敲下确认键。 　　——至少现在，他还来得及救下原初之国的一部分。 　　 　　初浮在高空，他的军队闯进眼前纯白的国度，铁与血的影子倒影在魔神漆黑的瞳孔中。 　　这一幕有点像是古老壁画上的故事，魔鬼闯进神的宫殿狂欢，魔鬼的王静静地悬在高空中，俯览脚下被黑色潮水漫过的白色城池，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处旧日光景迎来它的毁灭，象征着魔鬼对神的复仇。 　　这话听起来很带感，可故事里的主角现在大概已经理解不了“复仇”这个词的意思了。 　　哈迪斯送给初的那个黑匣子里满载他从死人之国的亡灵身上剥离下来的“恶意”，最大化他心底的黑暗，将爱与温柔锁紧心底最深处的囚笼，以此换得初决绝的进攻命令，这一场魔王与荣耀彼此杀戮的战争。 　　初竭尽全力从那个美好的囚笼里逃了出来，唤醒真实的自己，可紧接着就又被锁紧了无底深渊——这一次他是被他自己亲手锁进去的，没有也不需要任何的推波助澜。 　　因为他杀了原。 　　并且他绝不愿意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 　　于是他把自己锁起来了——重新锁回美好温暖的梦境中。 　　那个梦里有原，活生生的原，她坐在生命树和善恶树底下唱着歌，轻柔的歌声萦绕在他耳边，让他一遍又一遍地欺骗自己那是真实。 　　他不愿意走出来。 　　他不愿意面对。 　　简而言之。 　　初疯了。 　　同样因原的死而疯狂的另一个人被他打的坠向地面，在混乱噪杂的战场上，有淡紫色的微光在女神身上弥散，这些星星点点的光芒一闪而逝，忽地越过城头，跨越风和火流淌过雷的面颊。 　　坠落陡然停止，雷倒悬着静止在空中。 　　那张英俊的脸上满是鲜血和淤青，他的呼吸原本过于急促、节奏紊乱，可当他静止在高空中时，被打乱节奏的喘息忽然就平缓了下来。 　　一收一提，一呼一吸。 　　随着这样小幅度的动作，淡紫色的微光从雷被血污覆盖的银白锁甲上亮起。 　　高空中，初的呼吸突然顿了一下。 　　下一刻，以雷为风暴之眼，天地间的气流忽然开始了狂暴的流动，席卷起贯穿天地的风暴！那风暴来的速度如此之快来的时机又是如此之突然，自上而下，厚重的云层被卷入其中，苍穹露出大片无云的空洞；黑甲的魔王军惨叫着被交响轰鸣响彻的风暴与雷霆覆盖席卷，在刀刃炼狱般的锐利风暴中被削成细碎的肉末，喷洒开的献血将风暴的中部染成淋漓的红色；原本伟岸的世界树几乎就要被这狂风撕裂，灼烧整棵巨树的火焰同样被卷入风暴，构成接天连地的火龙卷，树根发出无力的哀鸣声，大地同样也在颤抖……几乎这世上的一切都要克制不住地被这凶戾的风暴席卷，然后毁灭殆尽！ 　　风暴外围扩散开的力量掀起澎湃又汹涌的狂潮，天地间充斥着暴虐的风声，这声音磅礴的把其余一切声响都盖住了，唯有轰隆的雷声与之交错，谱写出狂暴的乐章。 　　处于风暴诞生位置的人要么被风暴碾成碎片要么就狼狈不堪地逃窜出去，而在风暴中央，红色的魔神仍旧静静的立着。 　　对初来说现在一切似乎和刚刚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不用装模作样地扇翅膀了——窜动的气流将他托住了。 　　相比风暴外的狂暴声响，风暴内部安静的如同坟墓。 　　暴作的气流混杂着血肉、砂石、火焰，阻隔了一切的视线。 　　狂风卷携着风暴的主人上升到初的面前，木偶般的魔神仍旧一动不动，漆黑的瞳孔中倒映出璀璨的花火。 　　雷站在他的面前。 　　这个刚被他揍过的年轻人脸上淤青仍在，血污也没有擦去，还是那样一身血污覆盖的白银锁甲，手中提着他的战锤，上面萦绕着白紫色的闪电和金色的雷霆。 　　他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可看起来又与之前全无分别。 　　那双紫水晶似的眼睛注视着初，被无边的愤怒填满，却也偶尔闪过无尽的悲伤。 　　原的神力和意志在他的躯壳里激荡，雷再一次冲着初举起雷霆裹挟的重锤，干涩的喉咙里只吐出一个字： 　　“来。” 　　 　　湮高速地运动着，所有划过耳旁的声音都被拉扯成无意义的长嘶。 　　该死的。 　　现在回想起来，她敢说西比尔早就把一切都计划好了。 　　什么都计划好了。 　　那个披着人畜无害面孔的神棍，早就把所有人都算计到命运里去了。 　　西比尔的映像在湮眼前飞快地闪动着，静坐在花丛中的女预言家、宫殿中撰写书籍的女预言家、教堂中火焰缠身的女预言家……西比尔自始至终都只有两种表情，温柔浅笑或者没有表情。 　　可无论是哪一种表情，那张姣好的面孔上永远都流露出“意料之中”的情绪，永远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西比尔在教堂中垂死的旋律又在耳边萦绕，湮心里“咯噔”了一声。 　　她可能已经是深信命运了……西比尔说过的话，到目前为止，分分毫毫都与现实贴合，从无一丝疏漏。 　　 　　【金阳赴终银月随，天空是他们的挽歌】 　　 　　——西比尔说了皓和月的死。 　　 　　【谁说只有魔王才能凶狠残忍】 　　【到了最后，神也将满手血腥】 　　——也说了她的愤怒和杀戮。 　　 　　【恶鬼的头颅在烈火中歌唱】 　　【他说众神都将死去，紫色的女王被杀死在神圣殿堂】 　　【手刃爱人的魔王啊，黑铁的城墙上，你的剑是否正和那血一同哭泣？】 　　 　　——还有原的死……初杀了她。 　　现在想想，西比尔的遗言里藏了那么多重要的东西，为什么她自始至终就不曾注意过它们呢？ 　　如果曾经注意过……如果曾经注意过……如果曾经注意过…… 　　想到这里，湮的心脏一阵紧缩，抽痛。 　　如果她曾经注意过，是不是就不会走到眼下这样糟糕的局面？ 　　湮来不及幻想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已经抵达溟的宫殿。 　　同时也找到了潘多拉。 　　小姑娘正抱着白色的毛绒兔子站在宫殿门口，她赤着脚踩在冰凉的砖石上，漂亮的黑色眼睛里透出惶恐和不安的情绪。 　　一本不起眼的红色封皮的书正放在潘多拉旁边的台阶上。 　　湮在潘多拉面前蹲下来，她的喉咙干涩，几乎吐不出一个词语。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潘多拉却直接扑了上来，黑色的眼睛盯着她金红色的眼睛。 　　小女孩的目光里流露出致命的痛苦，潘多拉抓着毛绒兔子问她： 　　 　　“湮爸爸……在世界面前，生命价值几何？” 　　 　　湮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冰寒彻骨，仿佛血液封冻。 　　西比尔虚幻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 　　 　　【在世界面前，生命价值几何？】 　　【……答案当然是，在世界面前，生命什么也不是。】 　　 第264章 《血色苍穹》定制&预订相关 正文不允许使用代码，请看作者有话说 作者有话要说： 临近完结，找店家了解了一下出本事宜，大概要分成上下两本，预估成本是一套45左右，定价还没想好，先统计一下订货数量，想要买的亲请在本章下方回复，我会开登记报名人员。 【注意】 在qq群和贴吧里同样会进行人数统计，已经在一处报名的请不要在另一处重复报名，这会给统计工作带来很大的麻烦 具体出本时间目测是在开学后一段时间，现在先进行人数统计。 第265章 第76章 潘多拉之匣Ⅱ 　　 　　“湮爸爸……在世界面前，生命价值几何？” 　　【“……在世界面前，生命价值几何？”】　　 　　湮半跪在潘多拉面前，在小女孩畏惧又略带期待的目光中，整个人都凝固住了。 　　像被固定住形态的风，像经年风沙中风化的石像。 　　冥冥中传来西比尔沙哑的嗓音，和面前小女孩轻柔稚嫩的声音重叠在一起，虚幻的女声在空气中扩散开看不见的波纹，泯灭了清浅的余音，如山谷鸣钟的回响。 　　湮缓缓低下头来，看着面前的女孩。她慢慢地抬起手臂向前伸出，像是要用肢体感受潘多拉脸颊上的温度，以此来判断她究竟是不是活人……可就在指尖将要触及到的那个瞬间，她又在小姑娘茫然的目光里猛地把手抽了回去，力道之大像是要拧断自己的胳膊。 　　潘多拉歪头，茫然地看着眼前神色诡秘的湮。 　　小孩子大多是很单纯的，不了解大人心底的那些弯弯绕绕，也不懂得大人世界里的那些复杂和勾心斗角，潘多拉迈着小短腿向前走了一步，举起手来几乎要把手里的毛绒兔子按在湮的脸上，用小女孩特有的那种稚嫩嗓音，细声细气地又问了一遍： 　　“湮爸爸……在世界面前，生命价值几何？” 　　这句话简直有如魔咒，惊得湮几乎要从地上蹦起来。 　　事实上她也确实蹦起来了，脚尖落地的时候腿不住地颤抖着，几乎险些栽倒在地上， 　　她低下头望着潘多拉，试图从那张完全不同的脸上找到一丁点儿与西比尔相似的神色来。 　　然而她很快就失败了。 　　小姑娘长得和西比尔完全不像，说话时的神色也和那个死去多时的女预言家没有半分相似的地方，只除了说那句话时的语气。 　　那语气和西比尔真是该死的相似！有那么一个瞬间湮甚至都觉得站在她面前的不是抱着绒毛兔子的小萝莉潘多拉，而是那个早就死在教堂里的女预言家！赤红与苍白的两种火焰在她身上熊熊燃烧，跨越了时间的长河，直到此刻仍然生生不息！ 　　湮觉得自己简直不是站在溟的宫殿前而是站在时间的岔路口上，左边站着抱着绒毛兔子的潘多拉，那条道路通往未来；右边的道路通往过去，路口上站着被火焰席卷全身的西比尔，那双颜色浅淡的近乎于透明的眼睛平静地望着她……湮的大脑里仿佛有惊雷炸响，她狠狠地打了一个寒战，贴身的衣服被冷汗浸透，整个人像是站在冰冷的汪洋中。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湮在脑海里一连声地咒骂着，她想赶快逃离这个古怪的地方扔下那个古怪的问题，一直以来西比尔的死都像卡在喉咙里的鱼刺那样梗在她的心头，让她恐慌让她畏惧让她颤抖……要是让她的“老朋友”们——无论七魔王还是八荣耀乃至于阿胡拉那个叛徒——直到八荣耀的队长、武力值高到上天的湮居然因为一个人类的死亡而畏惧、颤抖、恐慌，他们大概会笑掉大牙…… 　　但湮没法控制自己不去畏惧、不去颤抖、不去恐慌，明明西比尔死的时候她就在那座教堂里，两人之间的距离仅有几步之遥，可当穹顶坍塌她猛扑过去想抓住对方的时候，西比尔在双色的火焰里化为烟尘……她扑过去，怀里空空荡荡，只抓住了那一缕白烟，紧接着就被崩塌的落石掩埋。 　　时至今日湮想起那一幕时还会感到心悸和深深的无力，她是八荣耀的队长她手中掌握着力量的权柄，这辈子她少有感到无力的时候，那个词语那种感觉跟她几乎没有沾边的时候，可西比尔死的那个瞬间，海潮般的无力感汹涌而澎湃，将她淹没了。 　　眼前似乎又浮现出多年前的景象来……浓烟弥散的教堂中，赤红与银白的火光照亮西比尔苍白的面孔，她的躯体和灵魂都在那场仿佛燃尽天地的大火中化为乌有化为尘埃……变成叫人抓不住的东西。 　　湮很少有过那么强烈的“想要救一个人”的愿望，可到最后，这个有史以来最强烈的愿望只能以无力感和悲伤收场。 　　她憎恨无力感——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却又无能为力，让人越发的憎恨起己身的无能。 　　世上总有些事情是这样的，任你再怎么强大也无力将之挽回……冥冥中简直有如诅咒。 　　如昨日凋零的花，深秋褪色的叶，一刹那的天空，一个人的死。 　　真讨厌啊……那种手心里空荡荡的感觉。 　　就好像这么多年来那座被烟熏得漆黑的教堂仍然在她心底的某个角落里熊熊燃烧，祈祷室里的那个女人在升腾的焰火中逐渐化为灰烬……西比尔一遍又一遍地死去，而她对此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 　　……湮真讨厌这个词，反反复复地强调她的过错和懦弱，反反复复地拷问她的灵魂。 　　湮无意识地抓紧了雷沃汀的剑柄，这在别人眼中狰狞的武器仿佛能给她带来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最后还是小女孩稚嫩的嗓音将她的意识唤回人间： 　　“湮爸爸……在世界面前，生命价值几何？” 　　湮猛地回神，潘多拉仍然抱着她的绒毛兔子，再一次地问出这个问题。 　　……第二遍了。 　　湮知道她必须对此给出一个答案。 　　握剑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答案呢？答案是什么？什么是答案？ 　　湮感觉喉咙干涩，眼前又浮现出虚幻的图景，秀美的女预言家在烈火中歌唱，嗓音沙哑如杜鹃啼血： 　　【“在世界面前，生命什么也不是。”】 　　“……在世界面前，生命什么也不是。” 　　——湮确信这就是潘多拉要求的答案。 　　因为在歌颂命运的诗人口中，这问答早已被编纂成了歌谣，吟诵了无数遍。 　　潘多拉听见她干涩的声音，伸手将怀里的毛绒兔子递到湮手中。小姑娘的模样郑重，比起温馨的游戏嬉闹，眼下的场景倒更像是祭神的典礼，巫师将血淋淋的羔羊置于神明的供桌。 　　湮茫然地接过毛绒兔子，潘多拉后退一小步，提起裙子冲她行了一个端庄的淑女礼，小姑娘站直身体的时候，湮在她脸上看见了万分熟悉的笑容……和西比尔一模一样的笑容！ 　　“要活下去啊，湮姐姐。”潘多拉轻声说着，这一次终于没有管她叫爸爸。 　　灼目的白光从小女孩脚下一处爆发，迅速地将潘多拉笼罩进去，湮惊得扑了过去，她毫无阻碍地穿过那层白光抓住了潘多拉，小姑娘的面容在强光下看不真切，湮的第一声呼喊还没来得及出口，力量疯狂流失带来的虚弱感便笼罩了她。 　　她的力量如水库泄闸放洪般倾泻而出，越来越盛的白光灼烧她的眼睛，湮渐渐看不清潘多拉的身影了，但紧抱在怀中的触感仍然能令她安心。可随着眼前状况的持续和时间的发展，她渐渐感受不到潘多拉的存在了……就好像怀里的孩子已经化作一道气流，无声地逃走了。 　　不知从何时起，白光逐渐散去，湮的视力也逐渐恢复，一切终于恢复正常的时候湮眨了眨眼睛，意识到自己正坐在宫殿的台阶上，怀里没有潘多拉。 　　只有一个墨绿色的匣子静静地漂浮在她面前，交错的金色痕迹编织成瑰丽的纹样，弥散着令湮感到压抑和不安的气息。 　　仅仅只是注视这只匣子而已，湮都感觉自己的本源快被吸进去了……湮的脸色惨白，不用任何人描述她都能明白眼前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溟计划中不可或缺的那样东西——禁神囚笼，封神之器，随别人怎么叫都行。 　　湮木然地看着匣子从半空中悠悠落下，慢慢地落在她怀里，然后不动了。 　　盒子很轻，化为乌有的灵魂却重抵千钧，湮觉得自己简直站不起身来。 　　……太沉了。 　　真的是太沉了。 　　那是一条命和一个灵魂的重量。 　　可最终湮还是把那个匣子收了起来，将手伸向台阶上放着的那本红皮书。 　　她看见了封面，上面写着“Sibyl&Moses”。 　　花体字，一看就是出自西比尔之手。 　　湮不关心西比尔为什么要签上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她现在只想知道这里面都有些什么。 　　她翻开那本书，上面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亦或者，只是她什么都看不见而已。 　　 　　——预言啊，是要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被正确的人看见，才可以的哦。 　　 　　湮没有多做停留。她撇下那本无字天书，迈着沉重的步伐奔赴战场。 　　天边雷霆轰鸣，焦黑的云层翻涌，她的时间不多了。 　　湮离开后，台阶上红封面的书在风中“哗啦啦”地翻着页，不知道是装订时出了差错还是书的主人过于粗心，一张书页从书本里掉了下来，慢悠悠地飘落到下一级台阶上。 　　铁和血腥锈的气味从远处战场上飘来时，落单的书页像遇到了火星，在空气里燃烧，很快便变成了一小滩焦黑的灰烬。 　　书页烧的并不完全，较为完好的一角上残留着黑色的墨水渍，线条勾勾画画，组成几个莫名其妙的单词，半个意思含糊的句子： 　　“……其囚笼名为，潘多拉之匣。” 　　 　　——这世界上永远不会有人知道，潘多拉究竟知晓了怎样的预言。 　　 　　“卧槽卧槽卧槽！你他妈的给老子滚！”泷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声，任由重力带着自己下落，双腿顺势卡住阿修罗的脖子，下一刻就准备“咔嚓”一声腰部发力拗断阿修罗的脖子然后冲出去支持雷干掉初那个混蛋……他妈的他妈的！为什么祂才注意到！原被钉死在城墙上……他妈的初这个混账！ 　　狂怒之下泷满口飙脏根本停不下来，祂卡住了阿修罗的脖子然而并没能完成转身的潇洒一拧，因为阿修罗直接抓住了祂的大腿……半点揩油的成分都没有，那只手上的筋肉暴起，泷听到了自己骨头“咔咔”作响的声音。 　　现在祂解决阿修罗的计划破产了，因为看起来像是阿修罗准备解决祂！ 　　阿修罗抓着泷的一条腿，用力之大以至于皮肤上浮现的黑色龙鳞都破碎了，这个头发乱糟糟的流氓头子深吸一口气，低头俯瞰身体前倾，手臂发力……抓着泷的腿把祂整个人都从他身上甩了下去！ 　　然而阿修罗还没撒手……他抓着泷的腿把祂往自己的方向狠狠一抽，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抽手握拳，拳头正对面部登时就要凌空轰下！ 　　整个人都处在躺平状态的泷碍于姿势问题没法躲闪，于是祂只能仿照阿修罗之前的动作折叠双臂挡在面前，阿修罗的拳头带着烈烈狂风打下来的时候强大的冲击力再度将泷向着地面抛去，然而阿修罗并不打算将祂扔下去，泷的一头黑发此刻成了一个薄弱点，阿修罗抓着头发就将祂生生提了起来，空着的另一只手握拳，一击！一击！再一击！生生要把祂全身的骨头都打断！ 　　拳头像暴风骤雨似的落在身上，这场战斗泷看起来已经输了。 　　但是…… 　　哪有那么简单。 　　“你他妈打够了没有？！”沙哑的男声表现出泷的狂怒，再一次攻击袭来的时候阿修罗的拳头被抓住了，俊美的黑发男人气极而笑，狂笑着扭过阿修罗的手腕——为了保住自己这条多灾多难的胳膊，阿修罗顺势松开抓着对方头发的手，腰身一拧让自己的手腕脱离泷的控制，同时向后跃出。 　　两个人隔着焦黑的云层对视，阿修罗收敛了脸上的戏谑，表情凝重严峻；泷抬起手理过自己的黑发，漆黑的鳞甲在体表浮现，随着呼吸缓缓开合。 　　“妈的，还不快来让老子宰了你！”祂吼叫着。 　　这一次，真的是以命相搏了。 　　 　　“原大人……原大人？！”一身金灿灿衣服的辉在此刻的战场上格外显眼，鉴于湮连斩七魔王之二的丰功伟绩，他没有对上任何一个魔王，无意间发现己方首领已经战死，震惊中几乎立刻就脱离战场踏上城墙。 　　随着防护系统被破坏、魔王军涌入原初之国，熊熊的大火在这个昔日美好国度中燃烧，白色的王国被染成黑红，完全不复往昔模样。 　　永远顶着儿童脸的辉蹲在女神身旁，如果不是她胸口红色的血迹太过显然，那安详的面容几乎是能让所有人觉得她只是睡着了。 　　“……原大人？”豆丁皇帝伸出手，像是要摸摸女神的面颊，好像这样她就能活过来似的。 　　辉向来保持童真之心，该任性的时候任性不该任性的时候也任性，仿佛天底下除了被队长大人打屁股之外就没有什么事情值得让他担心一样，但此时此刻这个惯来作死的小鬼终于也笑不出来了： 　　这场战争，终将以血收场。 　　破空声划过耳边，辉猛地转头，黑色流光在身后溃散。 　　“哈？雷！？”小皇帝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叫声。 　　金发的神明站在他身后，手提缠绕雷霆的银白巨锤，打散了冲他而来的那一道攻击。 　　“先顾好自己吧，辉。”雷转过头来丢下一句话，旋即又升上天空，再度与红发的魔鬼交手，雷鸣电闪。 　　这只惯来没有礼貌的野猴子这回说话居然这么温柔，辉一时有点愣。 　　还有就是…… 　　那双紫色眼睛里的目光，怎么和原那么像呢？ 第266章 第77章 神明应死之日Ⅱ 　　　　　　　　 　　混战，混战。 　　冲锋，冲锋。 　　地上的烈火熊熊燃烧，焦黑的巨树在苍茫一片的天穹下痛苦地颤抖着。褪色的绸带在火海里凋零成灰烬，表面浮上铜锈的铃铛被细长的锁链连成一串，在助长火焰的狂风中颤抖着。天国的火海蔓延到了大地，名为伊格德拉修的巨树在天幕下哭号。 　　这一刻天色昏暗，厚重的云层阻隔在天地之间，虽然世界树所在的地方一直是倍受欢迎的旅游场所和祈福地点，但在神明与魔鬼尽皆脱离凡世的战场之后，各处各地的族群却为争夺世界的权柄和更高的地位而开启了更加疯狂的战斗，贪婪的人们不停追逐着各种各样的利益，为了达成扩张领土、收敛财富的目的，各种战争井喷式的爆发，比起过去那种开启战争还要想方设法为自己找寻理由的情况，如今可就随便多了—— 　　为什么开战？ 　　因为乐意啊。 　　在种种利益和情况的压迫下，凡世已经战火纷飞——天上打得热闹，地上的情景也是不遑多让。 　　于是一直以来象征和平、安详、宁静的世界树慢慢地被它的信徒舍弃了，因为比起对着一棵树傻不拉几的许愿而言，显然还是用自己的双手杀敌染血争功夺爵更加刺激、也更加符合人们的胃口一点。 　　当然现在的世界树只怕以后是再也不会有什么人来祈福了……它被这场自天而降的大火折磨的奄奄一息，已然离死不远了。 　　当它繁茂美好的时候人们来享受它的荫蔽、对着它祈祷，可当它变成一节枯萎的木头时，就再也不会有什么人注意它了。 　　毕竟，对于一颗很难理解其内容的树来说，比起像胡子花白的研究学者那样慢慢品味它的奥妙，人们显然更加在乎它外表看来究竟好不好看。 　　这也是一种劣根性呢。 　　视线回转一下，阿修罗和泷的战斗已经从天上打到了地上——他们站在金伦加鸿沟裂谷的边缘战斗，拳脚相加你来我往，一不留神可能就会被对方直接按进岩浆里去——这地方的岩浆对他们来说可是伤害巨大，把人扣进去再拖出来的结果就是你只能得到一小团光灿灿的灵魂球，作为谋杀来讲，真的是省时省力又省心。 　　很明显，这两个家伙眼下都在打这种主意。 　　于是他们的战斗高度进一步降低，如果以地面所在高度为零的话此刻阿修罗和泷所在的高度数字前面显然需要加上一个负号——泷张开双翼，几乎是紧贴着熔浆平面飞行，阿修罗踩着熔浆两旁的石壁跳跃，两个危险的疯子现在显然是在玩一个更危险的游戏，那就是比谁先去死。 　　这个游戏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结束的，他们在金伦加鸿沟里战斗，位置时而上升时而下降，最安全的时候他们跃上了被云层笼罩的天空，最危险的时候他们几乎就要被淹没在金红色的熔浆里，全身都笼罩在恐怖的高温中，汗水还来不及从毛孔里流出就被蒸发。 　　这已经不是勇敢者的游戏了，这是死神的游戏。 　　我们接下来再看看另一边好了——翅膀一族的战斗。 　　随着战斗时日的增加，无论是魔王军还是侍神者的力量都被极大地消耗了，能量透支过度的战士们只能回归混沌王城或者万神殿沉睡，几千年内都无法再度参加战斗。由于魔王军的人数比侍神者军团更加具有优势，这场战争到了末期的时候，天空中几乎不剩下多少白色的战士了，已经成为一片漆黑的海洋——好吧好吧，漆黑海洋中的大部分也都已经转战原初之国内部了，毕竟防护网已破，此时不入更待何时？ 　　荣耀和魔王们都各有各的战场，于是在这种情况下，天穹上的白色身影就愈发的显眼了——尘展开背后洁白的羽翼与黑翼的别西卜周旋，时间的威能在这位灰白的骑士手中被展现的淋漓尽致，加速、停滞、逆回……这一处的战场可谓是最绚烂缤纷的，因为所有的景象时不时就要像万花筒那样旋转一遍。 　　只可惜在当前的战场中，没有人有心情欣赏这幅美景。 　　事实证明别西卜终归还是不及尘，八荣耀和七魔王的武力值对比综合来说还是八荣耀技高一筹，特别是在七魔王中较为能打的那几个已经被湮处理掉的情况下，轮战力七魔王简直只能选择束手就擒。 　　但是。 　　这个词语表转折，用在情况变幻莫测的战场上委实是太合适了。 　　尘手中永恒之枪昆古尼尔贯穿别西卜心脏的时候，原本钉死原、后来被湮拔下随手扔在城墙上的那柄黑剑，悄无声息地浮起，如离弦箭破空而出—— 　　贯穿尘的胸膛。 　　血喷了别西卜一身，尘颤抖的几乎握不住昆古尼尔的枪柄——这一片战场上的时间在他指尖流淌、受他掌控，然而长剑破空的那个瞬间他手里的时间逃走了——换句话说，这攻击到来的那个瞬间，他的领域被人生生破开！ 　　尘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黑红色的身影像扑击牛犊的鹰隼那样撕裂狂风踩着气流降临到他身畔，更准确地说是来到他身后，他们背靠着背，黑红色的男人漆黑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光亮，他反手抽出贯穿尘胸膛的那柄长剑，对向下方坠落的尘和别西卜不闻不问，就好像刚才他的剑刺中的不是个人而是个剑鞘……下一刻初在面前横过长剑，带着滚滚雷霆的巨锤砸在他的长剑上，两把兵器轰然巨震！ 　　强大的反震之力迫使雷和初向着相反方向弹开，雷向上方飞去而初向下坠落，疯狂的魔鬼面无表情，眼睛里漆黑一片，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狰狞可怖。他一甩那柄黑剑，这柄剑曾经穿过原的胸膛，刚刚还穿透了尘的胸膛，剑上还带着新鲜的血迹。 　　初一甩手，剑尖带起的血液在空中划过一抹漂亮的血花，他抬起胳膊用长剑做了一个劈砍的动作，右手下落的时候他中途松开了手，在惯性作用下那柄长剑沿着空气里不知名的轨迹直直地飞出……几乎瞬息间就要抵达泷的后背。 　　刚把阿修罗扔下去的泷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见身后传来锐器划破空气切割狂风所发出的尖啸声，他猛地腰部发力，侧身一拧向右边倒去，然而有些人的战斗就是不按常理出牌……初的黑剑在空中生生转了一个弯，穿透层层鳞甲从背后贯穿泷的心脏！ 　　泷发出介乎震惊和狂怒之间的吼叫声，祂尖锐的爪抓住剑刃想把这该死的玩意儿从自己身体里弄出来，然而没有用，初的剑锐利的简直不像是这个世界上应该存在的武器，它不仅能轻易破开泷的鳞甲，就连割断巨龙那坚韧的骨骼也如割草一样轻松——泷那晶莹剔透的爪被割裂，他的努力毫无用处，继贯穿心脏之后这柄剑从祂的胸前冒了出来，把祂整个人都给贯穿了，就像一头被挂在烤架上的羔羊。 　　破了个洞的心脏没有办法继续大力压榨血液供给力量了，因为那些血都从洞口流了出来而不是回到血管里继续奔涌，泷捂着胸口试图用手指堵住那柄剑留下来的伤口，但是半点作用都没有，力量从这具躯壳里迅速地流失，祂眼前发黑，走路都踉踉跄跄——然后便是一步之差，祂踩在了金伦加鸿沟两侧峭壁的边缘，失去平衡感无法控制自身重心，泷一头栽了进去，落进滋滋作响的金红色熔浆中，胸口还插着初的黑剑。 　　那些炽烈的熔浆上升腾着恐怖的高温，泷脸朝下落了进去，吐着泡泡的熔浆很快就将祂完全吞没了，连初的那柄剑也被没了进去，再没出来。 　　八荣耀，再死两人。 　　借着冲击力飞上高空的雷把这些情景尽收眼底，他抿紧了嘴唇并不言语，表情刚毅冰冷……像个真正的君王那样威势滔天！ 　　原的灵魂和力量在他的身体里涌动，此时他不是什么毛手毛脚的年轻神祗也不是什么温柔安静的柔弱女神，而是二者之和，是秩序化身、手握制裁权柄的君王！ 　　他要杀了初……她要杀了初……他们必须杀了初！ 　　紫水晶的眸子里有辉光一闪而逝，那个悲伤的信念终于坚定。 　　——他们必须杀了他！ 　　 　　湮返回战场的短暂时间里战局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混乱变化，她匆忙地踏上城墙，溟已经不知去向。她还未来得及告知同伴们关于潘多拉之匣的计划，只希望眼前的战局不要太糟……不管怎么说，还是至少要把初眼下的身躯毁掉，这个匣子才能派的上用场。 　　湮冲上城墙，一片纷乱的火光里原的白裙很是显眼，当然趴在她旁边的那个金灿灿的小矮子更加显眼——辉。 　　湮立刻就冲了过去，她半跪在辉面前，扯着他的领子让他看向自己，开口的语气简直急不可耐：“情况如何——？” 　　小皇帝整张脸都是惨白的，他看起来真的就像个吓坏了的孩子。 　　但是现在的战场上需要的是战士而不是孩子，敌我双方的每一步行动都能证明这句话的真实性。 　　漆黑的箭矢在天际划过细长的流光，最后从背后没进小皇帝金灿灿的衣裳里。 　　辉张了张嘴，好像是想要回答初的那个问题，可第一个音节还没来得及响起，云层中嘶吼着的狂风就将他撕碎了。 　　湮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总是任性的小鬼在她面前消失，浅金色的灵魂“噈”的一声从她身旁掠过，像出膛的子弹那样消失在她身后某个远方。 　　她还没来得及为这一场死亡悲伤或者吼叫，黑色的身影从下方跃出，恰好遮盖了耀眼的火光，将她整个人都笼罩进对方的阴影里。 　　湮还没来得嘶吼或者用剑指上那个弓箭手的脖子，带着流光的黑色箭矢就抵在了她的面前，弓箭手甩着栗色的长发，睁着与长发同色的眼睛，比她更早一步发出绝望的吼声： 　　“主上！你们怎么敢……你们怎么敢……你竟然想要这样对待我的王！” 　　莉莉丝歇斯底里地吼叫着，她披散着头发像个疯子，充血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湮……或者说盯着她手中那个墨绿色的盒子，癫狂的魔女调转手中□□，指向封禁之匣，手指搭上紧绷的弓弦，眼睛里带着熊熊燃烧的怒火和恨意，像是下一刻就要用弓箭把这该死的能够威胁到那个人的东西和面前的湮一同贯穿！ 　　湮心里沉了一下，她之前应该去确认一下莉莉丝究竟死没死的……妈的，这下子这个问题搞大发了！ 　　莉莉丝对初有着无条件的忠诚，这个看到初受伤以至于疯了的女人显然不介意在这个时候用自己的命来换初的命，而且她显然从潘多拉之匣上逸散的气息明白了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莉莉丝从来都不傻，也就是说她绝对会拼死毁了这个盒子……湮感受到了一丝沉重的压力，她当然能揍翻莉莉丝，但这并不代表同时她就一定能兼顾到这个匣子不被她毁掉。 　　所谓的封印器具一般来说都是只能对处于内部的事物产生作用的，而对外部事物毫无用处，并且就外表而言，这东西目前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坚不可摧的材质……湮瞥了一眼天穹那端雷和初的战斗，雷那个臭小子像打了鸡血一样生猛——不，鉴于目前为止没有感受到原的灵魂气息，很可能是这位小女神用了合体的法子——一路都在压着初打，红色的魔王节节败退，再等几分钟说不定就可以毁掉躯壳收押灵魂了，那正是个好时机……在那个时刻到来之前，潘多拉之匣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 　　很好。湮狠狠一皱眉头，扣紧了雷沃汀的剑柄。 　　既然已经弄清楚接下来要做什么了，那就不用再迟疑什么了—— 　　“弄坏这个小匣子？莉莉丝，你想都别想。” 　　湮一甩披风，拔剑出鞘，银白的刀锋在空中甩过一道冷冽的寒光，指着她脖颈的黑色箭矢登时断为两截。 　　“我该杀了你的。”湮低声说。 　　“你闭嘴，”莉莉丝的目光阴森，她回身一抽手，精致的长弓化为黑色的流光掠空，下一刻又在她手中凝聚成带倒刺的长长黑鞭。莉莉丝挥手一甩，焦黑的地面片片碎裂，“其他人都是靠不住的……最后还是只有我来做主上的骑士。” 　　两个女人踩在焦黑的城墙上对视，金红色的火舌照亮她们明艳美丽的面庞。 　　湮缓慢地俯下身发出低低的吼声，到处肆虐的火光倒映在她的视网膜上，给了她一种迷蒙的错觉：她好像看见她的骑士自云端坠落，又仿佛她仍然置身于那个地狱般的教堂中，所有的事物都在一刻不停地燃烧，铁与血彼此辉映，风与火相互助长……于是那个铭刻在脑海里的画面又出现了，死去的故人站在双色的火焰中微笑，她的长发逶迤拖地，嘴唇无声地开合……她对你说，要活着，要坚强，要铭记过往。 　　那句话对湮来说是个魔咒，一个被用死亡的烙印狠狠刻进脑海里的魔咒，每当命运里注定的那一个时刻来临，她抽出被火焰包裹的雷沃汀之剑，噩梦降临，世界寂静，她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万世万灵都在这一刻苏醒……她疲惫不堪，可又神完气足。 　　湮闭上眼睛又再度挣开，那些虚幻的画面都从眼前消失了，面前唯有神色狰狞面容扭曲的莉莉丝抬手扬起她的长鞭，黑色的长鞭向着她面前抽来——于是脑子里什么想法也不剩下了，唯有顺应着灵魂的本能，她扬剑起手，一记劈砍斩裂所有！ 　　剩下的…… 　　——唯有战斗而已！ 　　 第267章 第78章 曾响彻的预言之歌Ⅳ 　　　　　　 　　…… 　　天国的帷幕在魔鬼的祈祷声中坍塌，众神已绝迹于这世上 　　魔女发出最后的诅咒，令千疮百孔的世界再度分崩析离 　　她所敬爱追随的王啊，已湮灭于最后的审判 　　若有可能的话，便将这命运从我手中夺去 　　公之于众，告知于天下吧 　　即使明知道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却仍然想向上苍祈求 　　让水的波纹告知冥河之底的最后神明 　　让风的拂动告知流浪世间的幸存之人 　　让大地的气息告知落入凡世的天国圣树　　 　　让岩浆的沸腾告知地核深处的旧世弃族 　　他们终将归来，于无人之处续写登峰造极的史诗 　　我将注视着命运并为之祈祷 　　直到永永远远 　　永永远远 　　 　　 ——节选自西比尔最后的预言诗 　　 　　天穹下深色的云层翻涌，雷电火光交相轰鸣，金与红的身影在云层间不停穿梭留下无数狭长的空洞，很快又被狂风卷携的云团填满。银白甲胄的神明怒吼着一次又一次挥下他的巨锤，金色的雷霆一次又一次地遵从召唤而来，姿态蜿蜒如蛇群，又恍若黄金的囚笼，一次又一次地将红色的魔鬼束缚，一次又一次地被红色的魔鬼突破。 　　战斗，战斗，战斗。 　　不停的战斗。 　　初的黑剑随泷一同淹没在沸腾的金红熔浆中，此时此刻魔神手无寸铁，他眼中是永恒的漆黑寂静，高速移动中狂风呼啸着刮擦过那具狰狞嶙峋的躯体，暴突的外骨骼割裂狂风发出令人心悸的嘶声。不同于雷周身万雷轰鸣的景象，初身旁除了他自己的骨翼之外什么也没有，可每一次两个人在空中高速碰撞时雷都能感觉到那恐怖的高温，如果不是他自己的力量包裹着铠甲和锤子，只怕在这么多次的碰撞之后它们早就被熔成铁水了吧？ 　　初失去了黑剑而雷的巨锤还握在手中，眼下的战局看似是初被雷打的节节败退，然而雷自己太清楚了……不，不能这么说，他自己的智商还没有高到能意识到这种问题的时候，正确来说应该是“原”意识到了——眼下情况看似对己方有力，实际上已经快要进入消耗战的范畴了，而在进行消耗战的情况下，依靠原的“融合”之力才能与初对抗的雷显然无法坚持太久，拖的时间一旦长了，等到这种状况维持不住的时候，就只能由湮他们来面对一个发疯了的初……结果是最糟糕透顶的情况，必死无疑。 　　所以现在……是来做出一个了结的时候了。 　　原的灵魂藏在雷的体内，两个人的意识无声地覆盖、重叠、交融……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世界都清晰了起来。 　　他们握紧了手中的锤柄，那只手结实有力，强大的力量在指尖流淌，有如抓住了整个世界。 　　雷的感知中湮和莉莉丝正在另一边对战，湮身上的某一样东西流露出一股令人颤抖的气息，那气息是如此强烈可怖，就像是要把他的灵魂扯出躯壳，生生吸进里面去！ 　　这时候原的灵魂将某一段记忆传进他的大脑，力量融合的状态下——或者简单一点，“合体”的状态下——雷的大脑从未如此清晰，几乎一瞬间就明晰了湮手里究竟掌握着怎样的东西——那是能拿来封印初的东西！虽然不知道对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至少现在雷脑子里有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为之后的一切铺路的一个必要的念头，一个不得不去做也必须去做的念头—— 　　——杀了初！ 　　雷电裹挟的巨锤与初漆黑锐利的爪再一次碰撞，反震回来的冲击力再一次将雷和初分开，天神向着大地坠落而魔鬼向着天空飞去，雷在坠落的那一个瞬间调动起了全身的感官，对于周围一切环境的全部感知都得到了升华，他甚至听得到花开的声音雪落的细语，这世界从未像这一刻那样真实地存在于他的面前！ 　　他没有坠落，风元素回应了他的命令，以世界树所在的整片战场为界限，这片区域里所有的风元素都向着同一个方向疾驰，整个领域都震荡起汹涌狂暴的风潮，强大的风压挤压雷的躯体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本来就桀骜不驯的一头金发更是彻彻底底的乱成了鸟窝，雷此刻的形象当真是惨不忍睹，不过这并不算是什么大问题——雷顶着巨大的压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一口气灌进他的肺里差点撕裂他的肺部，但同时也传达了他对风元素的命令： 　　狂风托着他升了上去，同时不同流层中大气压的不同导致初的上升遭到了阻碍，狂风像一只大手那样将从高空中他按了下来——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把他给吸了回来。 　　雷什么都不用做，风元素忠实地为他代劳了一切，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高速缩短。 　　与此同时，比之前数次攻击的总和都还要狂暴千万倍的力量向着雷手中白银的巨锤上汇集，雷的身躯在狂风中微微地颤抖着，即使隔着混乱的狂风他也依然能看到初，这个七魔王的主人发起疯来大概比这世界上所有的精神病人都要冷静和淡然，除了那双漆黑的眼睛和狂暴的攻击之外一点别的行动都没有……甚至于他的脸上一直漠无表情，看起来冷静非凡。 　　然而他终究还是疯了的……每一次的攻击都不计任何后果和代价，毫无顾忌地拼劲全身所有的力量……数道伤口遍布于他沟壑纵横的躯体上，血流了满身，只不过在短时间内就会被周身的高温蒸发，因此看起来像是毫发无损的模样。 　　雷看见初的身躯不自觉地颤抖着，显然是被发疯后不计后果的战斗损害了，这位魔神已经接近极限，身躯无限接近崩溃，目测是离死不远了。 　　虽然是“离死不远”，但也并不是“已经死了”。 　　同样都是四个字的词组，雷想要的不是前面那个而是后面那个。 　　为此……他甘愿拼上性命。 　　手中能量一刻不停地汇聚着，手臂小幅度地不停颤抖着，雷知道自己也已经濒临极限——但这才只是到达极限而已！他还没死呢！套用一句热血漫画里的台词，他还有生命呢！ 　　初和雷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断缩短，终于到达那个致命位置的时候雷已经将自己全部的能量都聚集在了手中、聚集在这最后一道攻击上，把仅剩的一切全都赌在这最后一道攻击上—— 　　他赌他能杀了初！他赌他能赢！ 　　是的……是的……是的！ 　　他能杀了初！他能赢！ 　　高度压缩的雷电能量将巨锤整个儿变成了刺目耀眼的白色发光体，雷高高地举起战锤，恍如天地审判，愤然向着面前的初挥下！ 　　即使明知道对方可能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雷仍旧顶着高空中灌进喉咙里的冷风，直视那一片刺目的白光嘶吼： 　　“——你必须为你所犯下的一切罪行付出代价，尽管这代价让你死上千遍万遍都不能偿还殆尽！” 　　 　　——这是审判之日，神从苍穹降下天罚，那光芒耀眼夺目不可直视，魔鬼从焦黑的地狱里探出头，双眼被照亮的那个瞬间，生命便被夺去。 　　 　　雷的怒吼声伴随着骤然爆发的暴风在云端响彻，那个瞬间莉莉丝的手腕一抖鞭子一歪，湮抓住这个机会剑锋上挑，莉莉丝的黑鞭脱手，飞向一边，旋即在重力的作用下向下坠落，穿透层层叠叠的云朵，落到地上化为一个难以寻觅的黑点。 　　这场战斗绝对是湮有史以来进行的最憋屈的一场战斗，涉及到初的时候莉莉丝的战斗力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提升无数个百分点，当然这要是在正常情况下就算是有一打的莉莉丝也只能被湮徒手吊打，但问题现在是非常时期……湮很想把怀里的墨绿匣子一甩了之，然而她并不能这么做——后果就是里面逸散出来的力量不断拉扯着她的灵魂，妄想着把她给吸进去，严重干扰了湮的战斗状况。 　　远在千里外战斗的雷都能感觉到潘多拉之匣对灵魂的那种拉扯力和吸引力，拿着这东西的湮就更不要提了。 　　她一度觉得是因为这盒子没关好所以会有力量逸散的情况发生，但在一边与莉莉丝纠缠一边向初所在位置前进的时候她抽空看了一眼这该死的匣子，它根本就关的紧紧的……灵光一闪湮明白了问题是出在哪里，因为这匣子现在是空的！ 　　潘多拉之匣本就是专门制造出来的封印器具，对概念生命有影响是理所当然的事，现在里面是空的所以气息外溢，等到装满了的时候就轮到被关在里面的那个家伙受苦了……但首先有一点，湮得先赶到初那里，然而她现在的动作并没有多么快。 　　潘多拉之匣诞生时抽取了湮的力量作为能量基础，力量大幅泄出的无力感和虚弱感现在还在湮身上持续着，她从来没像现在这一刻那样痛恨自己的疏忽——她之前应该直接杀了莉莉丝的！何苦现在搞出这么多的事儿来！ 　　湮一边咬牙切齿地诅咒着一边飞速赶往雷和初的战场，虽然她明知道不先手解决莉莉丝会给自己留下一个很大的隐患，但现在她自己还很虚弱，处在一个相当糟糕的情况中，力量不足，杀了莉莉丝和赶去封印初这两件事情中只能二选一来执行，干掉莉莉丝这件事可以往后延，但如果没有在初死亡的第一时间将他的灵魂封印，那么接下来再想抓住他就难了！ 　　几下甩开莉莉丝那个疯女人之后湮终于赶上了初的死亡现场，原雷两人合体的状况下战力不俗，魔神暗红色的长发四散飘扬，骸骨已被碾压为一堆碎片——满身血污的雷踩在他的骸骨上，手中攥紧了虚幻朦胧的灵魂，那张英俊的面孔上没有表情。 　　湮赶过来，用还在轻微颤抖的手将那个墨绿色的匣子递了上去。 　　撕扯灵魂的气息再度传来，雷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湮看见他紫色的眼睛。 　　湮一直都知道雷的眼睛和原、初两人一样，都是紫色的，只不过这孩子的眼睛是那种较为深邃的色彩，而原初两人的眼瞳简直就像水晶一样明亮——然而现在湮看着雷的那双眼睛，是紫水晶一般的晶莹通透。 　　和原一模一样。 　　雷伸手接过匣子，打开盖子，黑色的严寒扑面而来。 　　即使是没有正对潘多拉之匣内部的湮也感觉到了那种可怖的气息，极度的恐惧、极度的寒冷，照面的第一个瞬间便侵入骨髓，从内部开始蔓延，全身的血管仿佛都被冰雪封冻……这种感觉让湮恐惧的颤抖，不是精神上的体验而是与生俱来的本能，与生俱来的敬畏，与生俱来的……恐慌。 　　那匣子里仿佛装着一个黑洞，黑洞里藏着他们的天敌。 　　雷依旧面无表情，这个傻猴子在这场战斗中分外庄严。 　　他那只抓着初灵魂的手伸了过去，看样子是要把这团东西就这么直接塞进去，确保他没有任何逃逸的可能。 　　那团灵魂悬在匣子上方的时候湮清晰地感觉到匣子释放出的那种对灵魂的拉扯力骤然暴增，力量之强让湮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哐的一声膝盖砸在地上，整个人都对着雷跪下了。 　　她跪在地上，低着头颤抖着，不停喘息，冰冷的汗珠从额头一滴滴滑落，落在她沾满鲜血的战袍上，将那一片深邃的红色晕染开来。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湮长长地吸着气。 　　这种力量……太可怕了。 　　雷似乎放弃捏着灵魂把初塞进去的行为了，以潘多拉之匣散发出的这种可怕气息估算，把手伸进去之后他不一定能再有机会把自己的手给拿出来。 　　最终他还是松开了手，任由初的灵魂自己堕进无尽的深渊。 　　这是一个由于畏惧封印力量而产生的疏忽，而我们都知道的，意外往往是在疏忽的时候发生。 　　虚幻朦胧的灵魂炸裂了——真正意义上的炸裂，在它落进潘多拉之匣前它骤然抽搐了一下，然后猛地分开，碎成无数深邃的片段，——其中大部分被眼疾手快的雷直接按进了匣子里，而另一部分逃的无影无踪。 　　湮仍然跪坐在地上，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现在委实是太虚弱了——先前潘多拉之匣抽走了她大部分的力量，然后接着就是与发疯的莉莉丝作战，长途奔袭——她现在仍然能坚持坐着而不是直接倒下已经很厉害了。 　　湮很强没错，但那是在她的完全状态下。 　　现在的她可能就比哈迪斯强不了多少。 　　雷最后还是把自己的一只手给按进了匣子了，并且他看起来也不打算要那只手了——他连命都不打算要了，手已经无所谓了。 　　把初大部分的灵魂碎片塞进去之后雷并没有立刻关上匣子，他将仅存的力量化为磅礴的雷霆导入其中——这大概是燃烧了生命的力量——为这个封印再构筑一层雷霆的枷锁。 　　金色的华光在墨绿色的匣子上跳跃，无底深渊般的匣子内部传来困兽般的吼叫声，还有各种鬼魅般的声音夹杂其中，有如一篇描述妖魔夜宴的乐章，在人头骨上点燃的蜡烛燃烧着苍白的火焰，幽幽照亮黑夜中妖魔的面孔，它们聚集在一起赞美黑暗赞美丑陋赞美肮脏，赞美这世界上一切该被毁灭一万遍的糟糕事物，它们嘶声歌唱，声音像是婴儿啼哭，或者令人胆寒的尖利嘶笑。 　　这匣子里面简直像是藏着一个妖魔的乐园。 　　雷合上匣子，那些令人不舒服的声音被直接截断。 　　他走向跪坐在地上的湮，每走一步身影都略微颤抖，从凝视逐渐变为虚幻。 　　他将墨绿色的匣子递到湮的面前，虚弱的女武神抬起头来看着他，清澈的眼睛里倒映出他虚幻的身影。 　　“……送回……万神殿。接下来……一切都……交给你了。” 　　同样虚幻缥缈的女声传进湮的耳朵，她接过安静下来、不再逸散气息的潘多拉之匣，眼前仿佛有原和雷的幻影闪过，可当湮眨了一下眼，眼睛重新挣开的时候，她面前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风声也停了，天上激烈的交战声也都消失了，仿佛一瞬间天地都安静了。 　　是真的都安静了。 　　——因为这场战争结束了。 　　 　　 第268章 第79章 六道终焉 　　 　　湮手中持着墨绿色的潘多拉之匣，明明此时的天穹灰暗，厚重阴森的云层中透不出一丝光，可匣子上的金色纹样光华璀璨，星星点点的金芒如水波流转，仿佛它正置身于太阳光下，而光芒射来的角度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停变换，呈现出一种炫目的美丽。 　　只可惜现在的湮无心去欣赏这种美丽，她只想快些完成最后的事情。 　　湮一只手抓着潘多拉之匣，另一只手撑着地面，胳膊不住地颤抖着。她尝试了几次，终于能让沉重的身躯离开地面，站起身来。 　　地面传来轻微的颤动，湮有一种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这感觉让她差点站不稳，险些再度跪倒在地上。 　　湮仰起头，眼前的景象几乎让她以为自己活在梦中： 　　一层虚幻的光影从原初之国上剥离开来，那光影的模样与毁灭前的原初之国一模一样——只可惜太过虚幻，并且很快就隐入空气中，消失不见了。 　　湮茫然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并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她拿着匣子蹒跚前行，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用失重感告诉她，脚下踩着的、这伫立于云端的国度，正在坠落。 　　只可惜她没时间也没体力去关心那些事情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回到万神殿去。 　　支离破碎的天穹下，焦黑狰狞的枯骨间，白色的身影踽踽独行。 　　 　　溟远远地望着她一系列的动作，既不靠近，也不远离。 　　等到那个白金色的人形最终消失在视野尽头的时候，紫发的青年转过身，从城墙上轻轻巧巧地跃下。 　　下落的时候他张开了遮蔽天空的羽翼，凭依着那双翅膀，迅速地消失在漆黑天穹的尽头。 　　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初的死亡仿佛一个开关，终结了那些魔王军士兵们的生命，战场上只剩下枯骨，天地间万籁俱寂。 　　灼烧天地的大火使然，到处都是焦黑的废墟。 　　在这样的环境下，仍旧完好无损的万神殿简直比任何的奇迹都要更加光辉璀璨。　　 　　湮费力地叩开万神殿的大门，拖着残破的身躯走了进去。 　　她听见大门在她身后自动闭合的声音，可眼前一片混乱。 　　湮的手臂颤抖着，她眼前的画面模糊昏暗，像是一场被用错误手法洗出来的老旧胶卷所拍摄的电影，人物、环境、声音……一切都模糊不清。 　　万神殿里辉煌的灯火，让她眼前只剩下一片纯白。 　　湮隐隐约约地意识到自己可能是不行了……潘多拉之匣抽取了她大部分的力量，之后又经历了耗费精力体力的严酷战斗，更遑论她是目前为止接触潘多拉之匣时间最长的那个人……这该死的东西对概念生命究竟有怎样的作用？除了封印，大概是还有“全属性负面状态”的加成吧？ 　　……都这种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情进行自我调侃。 　　湮昏昏沉沉地想着。 　　好不容易把初给解决了，假若她的疏忽让对方逃离……这可不能功亏一篑啊。 　　湮几乎已经是在爬了，她的身体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剩下，被削弱到最低程度的感知也完全没办法把她目前糟糕的身体状况回馈过去：最初被制作出来的那段时间里，潘多拉之匣的力量一直在向外逸散，作为那段时间里唯一与之接触的人，湮的灵魂现在的模样，就算用“破布”这两个都没办法形容。 　　是远比那更糟糕的状况……总而言之，已经被切割的七零八落了。 　　眼前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手中一直紧握的雷沃汀之剑也因为手臂无力而当啷坠地，湮现在完全是依靠着本能和第六感向生命树和善恶树的方向前进，动作简直有如红军万里长征，艰难的无法用语言形容。 　　如果湮现在还能看得见，她就会发现手中的潘多拉之匣表面正呈现出一种空濛宇宙的图景来，星河旋转，无穷无尽的星点闪耀……她抓着那只匣子，如同抓住了无穷无尽的宇宙。 　　——把无穷无尽握于手掌，永恒宁非是刹那时光。 　　湮疲惫地瘫软在地上、再也无法前进一步的时候，她拼劲全力向前伸出的手，触摸到了生命树粗糙的根系。 　　这动作如同一个信号，生命树和善恶树伸出枝干，卷起力竭的荣耀，将她轻轻放在自己身旁，让她靠在树干上。随后，树枝又从湮无力的手中抽出潘多拉之匣，数道枝叶饿虎扑食似的涌了上来，将这个囚笼死死锁住，继续加固。 　　湮感到手中重量一轻，顿时放下心来，之前因为紧张而未能察觉的疲倦与痛苦一齐涌上心头。 　　黑暗慢慢将她吞噬。 　　多么讽刺啊……我居然不是战死，而是累死的。 　　最后，在精神彻底堕入一片黑暗之前，湮这么想着。 　　　　 　　天国的城池悄然震动，在争斗几乎完全结束了的时候—— 　　整个原初之国，已然开始崩塌。 　　它一分为二，一半即将轰隆落地，另一半悄然隐入空间之中。 　　而完成这一切的那位科学家，已经从地宫中爬了出来，欣赏完一半的国度隐入亚空间时扭曲现实所产生的美景，正在等候着脚下天国落入凡世的恶土。 　　空气中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天穹上断壁残垣的城池向着下方的大地缓缓坠落，在昔日辉煌的神殿废墟上，燮踩在倒塌了一半的方尖塔的顶端，从这里向着四方远望。 　　半片原初之国正向着下方坠落，这里已经不复昔日神国的美景——一望无际的原野、永远湛蓝的天穹、蜿蜒清澈的河流、辉煌连绵如雪峰的白色宫殿群落……现在它们都被毁掉了，在一场几乎燃尽整个世界的大火里，作为材料熊熊燃烧，化为光裸土地上一层厚重的岩灰。 　　燮向远方望去，曾经一碧万顷、会在太阳光下反射熠熠光辉的原野此时只剩下明显烧灼过的焦黑土壤，植被几乎凋零殆尽；曾经湛蓝清澈、偶尔有白云流连的天空被阴暗厚重的黑色云团覆盖，严密到没有一丝允许阳光通过的缝隙；曾经蜿蜒清澈的河流如今污浊不堪，河床里沉没着焦黑的尸骸，血色顺着河道蔓延；依山而建、辉煌巍峨的宫殿七零八落，变成了一片断壁残垣。 　　曾经所有的美好，都在这场战争之后被毁灭殆尽。 　　而这场战争的发起者，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大概是没有人知道的。 　　燮默不作声地扯紧了衣领，他很清楚以自己的体质，这片城池下坠时所掀起的狂风是对他造成不了什么影响的，但这个时候他居然久违地……不，应该说是史无前例地感觉到了寒冷。 　　从心里。 　　为什么会感到寒冷呢？ 　　大概是因为畏惧吧。 　　畏惧着……被毁灭成如今模样的世界。 　　也许是世界也为这般模样的自己而感到悲哀，决定给予这片即将堕入凡世的土地最大限度的怜悯和最后的恩泽。 　　脚下的大地仍在下坠，燮踩在方尖塔的顶端，骤然加速的失重感被他轻易地无视了。 　　燮正对着西方站立着，他视线所及的远方，漆黑厚重的云层忽然开始翻涌。 　　最初的速度是很慢的，后来那些云团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就像海水中央席卷起的涡流，又或者一场飓风的风暴眼。 　　仿佛云破月白，仿佛午夜花开。 　　黑色的云层翻涌着散去，将后面广远的天穹暴露在燮的眼前。 　　黑色云层后面的天穹是火红色的，密布颜色绚烂的火烧云。这是太阳即将落下的那个时刻，金色的球体弥散着同样金色的日冕，呼吸般收放着。 　　落日的余晖从云层空洞处涌了进来，将大地映照成温暖的橙红色，仿佛有无声的浪潮扩散。 　　燮微微睁大了眼睛，无意识地向着眼前伸出手，五指分开，像是要抓住那一轮逐渐下沉的太阳。 　　太阳一点点下沉，倒映在燮眼睛里的那个圆形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光芒也越发暗淡。 　　随着眼前太阳形状的变化，燮张开的手指也一点点地收拢，等到太阳彻底沉到地平线下面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攥成了一个拳头。 　　失去了落日的余晖，黑暗再一次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原初之国中燃烧的那一场大火早已熄灭，此刻没有任何的发光体，燮整个人都被黑暗所笼罩。 　　他像个雕塑那样站在方尖塔上，伸出去的手攥成拳头，就那么一直端着，一直站着，一直……没有改变。 　　天幕被云层笼罩，没有一丝星星的光亮，在这样的黑夜里完全无法计时，除了燮自己，没有人知道他究竟站了多久。 　　……不，也有可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站了多久。 　　当你长时间维持一个动作的时候，你对时间流逝的感觉便会受到精神上的影响。比如说，当你做一件你非常喜欢的事情时，你会感觉时间过的超级快，快到你还来不及做什么反应，一天就过去了；当你做一件你非常不乐意、甚至于厌恶的事情时，你会觉得时间过的特别慢，慢到你已经在脑子里转了几百种逃脱功课的方式，可能也才过了几分钟。 　　就是这样的一个原理。 　　过了很久，漫长到仿佛一个世纪；也可以说是过的很快，因为半片原初之国的废墟才刚刚落到地上。 　　废墟所在的“大地”与真实大地碰撞时的强烈震感将燮从恍惚中唤回神志。 　　当然，这次“落地”产生的震动又在这片土地上引发了一系列事故，原本就饱经战火摧残的废墟中，又有部分建筑不堪重负地倒了下去。 　　燮并不担心此时地宫中的情况，因为如果单纯按照建筑的坚固度作为安全性指标评选标准的话，地宫甚至比那座留在亚空间里的“英灵殿”更加安全，毕竟前者是科研人员的工作地点，而后者是侍神者军团英灵的沉眠之处，安全系数本来就不一样——以后者来说，那些沉睡中的侍神者其实才是最强大的守卫力量。 　　但若单论建筑的话，绝对是地宫更胜一筹——毕竟性质不一样么，科研人员的分类不是脆皮鸡就是核弹头，要么极度脆弱要么极度凶残，这种情况下安保工作自然要到位，说不准哪一天一言不合就开撕了呢？ 　　燮慢慢地收回手，抻个懒腰舒展了一下自己有点僵硬的身体，同时重心向着后方倾斜，整个人直接就从方尖塔的顶端栽了下去—— 　　放心，他肯定没有在地上摔成一滩肉泥。 　　风元素应允了他——常年搞科技并不代表燮玩不顺魔法——之前雷和初战斗时所汇聚的海量风元素此时并未完全逸散，回应一个小小的命令真是绰绰有余——狂风托着他，平稳地落到了地上。 　　落地之后燮弯腰拍了拍自己沾灰的裤腿，接着就直起身来，看了看方位，向着万神殿的方向走过去。 　　万神殿处于整个原初之国的中心位置，撕裂整个原初之国时燮并没有特别关注过整片区域的分裂情况，万神殿跟着这片土地一起流落凡世其实有点超出燮的预料——毕竟生命树和善恶树都在那里，这两个家伙处理起来有一点麻烦。 　　不过算啦，麻烦就麻烦吧，大不了他一直守在这里好了。燮叹了口气，现在能陪他胡闹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他自己也完全没有胡闹的心情和体力了，做什么事情都一板一眼特别正经，想想就为自己感到心酸。 　　不过多时，燮便抵达万神殿前。 　　由于处在整个原初之国的中心位置，万神殿并未受到严重的损害，仍然矗立在这片土地上，辉煌巍峨，与周遭的废墟形成鲜明对比。 　　在这阴沉的夜晚中天地都呈现为死寂的黑色，唯有这座白色的宫殿仍旧保持着它自身的神圣辉煌，金色的光芒从窗缝中透出来，过分明亮以至于刺痛燮的眼睛。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的那个瞬间，仿佛白昼扑面而来。 　　空旷的大厅内灯火辉煌，精灵们收拢翅膀在植物的叶片下沉睡，一切的景象倒影在燮的视网膜上，只剩下一片苍茫的白。 　　燮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慢慢适应了眼前的光明，他的视野逐渐清晰起来。 　　当眼前的一切都明晰了的时候，燮看见伸展金色枝叶、活力无限的生命树和善恶树，看见繁密枝叶中安然沉眠的诸多灵魂，看见那一颗圆滚滚的龙蛋好好地躺在两棵树金色的根系上，看见墨绿色的匣子被黄金的枝叶束缚，看见银发的女武神倚靠树干躺在那里，她周身似乎永恒存在的金色繁光消失了，□□出来的皮肤苍白，眼睛紧紧地闭着，暗红色的血在地毯上织成世界的画卷。 　　燮的瞳孔如针刺般收缩。 　　镶嵌绯红宝石的金色长剑垂放在她的手边，一半的剑身处在阴影之中，半黑半白。 　　那是湮。 　　她死了。 　　燮站在灯火通明的废墟中，久久无法动弹，久久无法言语。 　　这是一片废墟。 　　一片为诸神送葬的废墟。 　　 　　——在后来的时代里，在这片废墟之上建设起来的城市，名为伊甸园。 第269章 第80章 古时代的尾声 　　 　　这是一个时代的结束。 　　溟从半片原初之国坠落之地走来，一路向着世界树的方向前行。 　　当魔王与荣耀接连死去，侍神者与魔王军逐渐溃散，最后四散奔逃。 　　忠实的侍神者们感应着亚空间中那半片“原初之国”的气息，实体逐渐消散，淡化为泛着浅色荧光的灵体回归；魔王们为自己培育出来的战士，有一些在能量耗尽后溃散，而另外一些，失去主人的指令，漫无目的地在人世间游荡。 　　常年覆盖整片天穹的黑云逐步散去，露出头顶上苍白褪色的天空。无论行至何处，总有血腥和硝烟的气息涌入鼻腔，触目所及却只有一片空旷狼藉的古战场，四下远望，没有生灵。 　　虽然状况看起来仍旧是糟糕透顶，但这场持续多年的战争，是真的结束了。 　　溟慢慢地走着，淡雅从容。他一袭黑色华服，行走在遍布尸骸的战场上，整个人都与周围的空间格格不入。 　　他一路行来没有感受到任何属于活人的气息——这场六道之战结束的同时，似乎整片战场都随之死去。 　　溟垂下头，又再度抬起，翡翠色的眼眸里倒映出远方苍凉的美景。 　　笼罩世界树多时的厚重云层终于散去，毫无温度的白色日轮高悬于空，红色与金色的风暴交织成日冕，明明是那样温暖的橙色，却散发出死一样的寒冷。 　　远方的一切都映入眼帘： 　　枯萎的巨树、支离破碎的大地、交错的骨与血，一切的一切，在血红霞光的映照下显得莫名可怖。　　 　　这简直像是末日。溟无端端地想着，随即嗤笑自己： 　　这不本就是末日吗？ 　　——神和魔鬼共同的末日。 　　其他地点天空大多是苍白如纸，唯有此处天空是血一般的红色。大地上原本呈现为黑色的泥土与鲜血搅拌在一起，变成暗红的色彩，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叫人作呕的气味在空气里漫无目的的飘荡着，如同被抛弃的、无家可归的孤魂。原本枝叶茂盛的巨树垂下焦黑的树枝矗立在那里，奄奄一息，垂垂将死。 　　同样是作为战场，世界树也与别的地方毫不相同。 　　这里的血腥味是最重的。 　　也许是因为这里是最后的决战之地，也许是因为这里是天国坠落的地方，也许是因为……这里曾经是祈愿之地？ 　　可这里如今尸骸遍布、万物枯朽，真像是地狱。 　　溟随意踢开面前碍事的骸骨，地狱的味道入侵他的鼻腔，恶心得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金属腐蚀氧化的铜锈味、尸体腐烂散发出的腥臭气息、新死生灵尚未褪去的鲜活气息混合在一起，构成地狱般的味道。 　　溟踩在世界树的根系上，这位置焦黑残破，让溟想起那场战争中仿佛焚尽整个天地的大火。 　　原死在那场火里，初死在那场火里，如果说神和魔鬼代表了超凡的力量，那么现在整个世界的力量都被那片大火烧光了。 　　真是一片辉煌到足以留名史册的大火啊。 　　溟仰起头，他看见残破的青铜铃铛在风中摇荡。 　　那个铃铛的铃舌大概是坏了，只剩下那么一个空壳，在狂风中脆弱地舞动着，却连一个最基本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溟伸手抚上世界树粗壮的枝干，掌下粗糙的触感令他叹息： 　　“伊格德拉修啊……”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这棵树还没有死去，他还能感觉到生机在它体内涌动。 　　——但那又能怎么样呢？ 　　不过苟延残喘罢了。 　　溟轻轻放开手，远离这棵苟延残喘的巨树。 　　——它终归还是要死的。 　　就像那些神明和魔鬼一样。 　　就算再怎么古老强大伟岸，也终有归亡的那一日到来。 　　而今，这归亡之日已然抵达了尾声。 　　濒死的古树沉寂着，风吹落腐朽的树叶。 　　它曾辉煌过，可如今它衰败了。 　　给予它生命和辉煌的那些人，如今也将给予它伤痛和死亡。 　　所以曾经的那些过往……都已经无所谓了。 　　枯萎的巨树根部攀枝交错，深深地扎于大地，刚刚经历过伤痛的它渴望着，从地下汲取一些养分，来维持它这残缺苟活的生命。 　　它的根深植于地下，也许最远的地方，足有几千公里那样遥远。 　　可这又用什么用呢？ 　　神和魔鬼都已死去，或许它也即将步上同样的末路。 　　 　　溟没有沿着来时的路返回，此次他的目标也并非归途。 　　他顺着世界树蔓延的某条根须前进，一路远离这片寂静的众神战场，向着凡世族群聚居的方向赶去。 　　随着距离的缩短，溟耳边多了些许噪杂的声音。 　　风将这些声音从极远处送到他的耳边，因而听不真切。 　　然而这样的声音真的是过于明显也过于熟悉了，溟甚至不需要进一步靠近确认，就能明白凡人们正在经历什么事情。 　　战争，战争，战争。 　　还是战争。 　　总是战争。 　　永远都是战争。 　　这个词语已经成为当下时代的主旋律。 　　如果说弹奏出这个主旋律的是一支乐队，那么这个乐队甚至不需要任何高超的演奏技巧又或者什么顶尖的乐器，他们只需要放开嗓子嚎叫、拎着破铜烂铁一路胡乱敲打就行了。 　　就像战士们在战场上冲锋时所做的那样。 　　溟无心关怀这个疯狂的时代——无心关怀这个时代里究竟发生了多少战争。 　　他只需要知道“全世界都战火纷飞”就行了。 　　八个字，足以概括这个疯狂的世界，和它同样疯狂的主旋律。 　　溟依然很平静，他避过凡世族群的战场，穿行在一处战场的遗迹之中，行走在形形□□的骸骨之间，去往他的目的地。 　　“咣” 　　他踢开一颗头颅，它骨碌碌地滚到一旁，晃了几下之后，静止不动了。 　　有微凉的风吹过，扬起那颗头颅上褪色的红带，在风中飘舞着，诉说无人知晓的哀凉。 　　风将讯息传递给溟，告诉他周遭只有一片荒凉的死寂。 　　他看见形形□□的骸骨，人类的、兽族的、神族的……或枯萎成焦黑色，或晶莹如白玉，或带着青铜般的光泽与质感，又或者呈现为神秘莫测的暗金色，都不能抗拒这样一个事实——他们早已死去。庞大的暗金色骸骨仰头向天，皮肉早已腐化的骨翼在背后骄傲的扬起，他们定格在这一瞬，宛如活着时那样鲜活美丽，透着狰狞的生命气息。让人觉得，他们总有一天，会重新挥舞那遮蔽天空的巨翼，在气流中升上高空，飞向永恒的不朽。 　　不朽……这世界上哪有什么永恒的不朽。 　　其他的骸骨，无论人类、兽族还是神族，都紧紧拥抱着，有些身上的甲胄和服饰还较为完好，甚至能够清晰地辨认出上面处于不同族群的徽记，可它们却依然搂抱的那么紧那么紧，哪怕死亡也如此相亲相爱，彼此紧紧拥有，武器嵌入彼此的身体，卡在骨架之间。 　　在破碎的天穹与死者弯曲的倒影之间，紫色的身影踽踽独行。 　　——他终将去往死者之国。 　　 　　莉莉丝行走在焦黑的战场上，整个人都失魂落魄，宛如行尸走肉。 　　她什么都失去了，她什么都没有了。 　　屡次遭受重创让她无力追赶湮的脚步，片刻后远空爆发出的能量波动令她绝望——那是初的灵魂波动。 　　她永远尊敬爱戴并且永远深爱的王，死去了。 　　而她对此无能为力。 　　……这是永恒的、无法洗涤的罪孽。 　　她该怎么办呢？她能怎么办呢？ 　　……她大概什么都做不了。 　　是的，是的。 　　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对发生的一切都……无能为力。 　　这真是种令人憎恶的感觉。 　　令人憎恶……令人绝望。 　　原啊……原。 　　莉莉丝爱极了初，也恨极了那个女人。 　　如果她不存在该有多好？如果她不存在，现在的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如果她不存在……如果她不存在……如果她不存在…… 　　——如果她不存在！？ 　　莉莉丝猛地瞪大眼睛，全身的肌肉都在一个瞬间绷紧，这个动作差点让她跪倒在地上，然而栗色眼睛的魔女毫不在意，双手撕扯着自己的面庞，仰天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声，吼声里夹杂着笑声，她一边嘶吼一边大笑，一边大笑一边流泪，整个人都已经癫狂。 　　是的……是的……是的……是的是的是的是的是的！ 　　她怎么就忘了呢？她怎么就忘了呢？她怎么就忘了呢——她怎么就能忘记呢？！ 　　原已经死了啊！她已经死了啊！那个该死的女人已经死了啊！她已经……切切实实地不存在了啊！ 　　如果她无法复活……如果她无法复活……如果她不能复活……如果她不能复活——！ 　　是的，如果她不能复活，那么，能够陪伴在主上身边的……就只有她莉莉丝了！ 　　原已经死了，而莉莉丝还活着……这就是她最大的优势！ 　　莉莉丝瞳孔缩得极小，嘴角向上扬起到近乎撕裂整张脸的地步，此刻她不再美丽，面容狰狞扭曲，可怖极了。 　　是啊……“活着”是她最大的优势……主上死了又怎样？她还活着啊！他还可以复活啊！她只要一直等下去、一直找下去，总有一天，主上会再度出现在她的面前……再度出现在她的面前！ 　　到那个时候，只要保证，这个世界上没有原就行了……没有原就行了！ 　　让她无法转生……一切就都完美了！ 　　完美了！完美到无懈可击！ 　　那么……要怎样做才能阻止原的复活？ 　　莉莉丝逐渐阴沉了面孔。 　　她没办法确认原究竟会怎样复活，是借助于一个与己身相似的容器，亦或是直接转生？ 　　不过……没关系，方式不重要，只要结果有所限定，就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无论容器还是转生，原一定都是女性。 　　那么…… 　　莉莉丝慢慢站起身来，脸上露出病态的笑容。 　　——只要这世界上的女人都死光了，一切不就都解决了吗？ 　　 　　死人之国，Gioll河岸边。 　　死人之国黑铁的大门紧闭，一看就是不欢迎任何人的来访。 　　溟站在冥河旁边，连余光都没分给那扇贯穿天地的大门分毫。他只是饶有趣味地窥视着下方晶莹剔透的河水。他的视线穿过水流，慢悠悠地抵达最下方——闪烁着的灵魂之流。 　　鉴于死人之国的特殊性，冥河Gioll里流淌的其实并不是水，而是液态的记忆和时光。河水越深的位置记忆和时光的浓度就越高，到最底部就是灵魂之流经过的地方。高浓度的记忆和时光会扰乱你的思想，把你引导回记忆深处最不愿忘记的美好时光中——这也正是Gioll引渡亡灵的原理。少有死者能够抵抗这样的诱惑，于是他们沉进河水深处，最终飘进灵魂之流，洗净过去的一切，然后随波逐流。 　　只是……溟的眼瞳呈现为幽深的墨绿色，如同昏暗的沼泽。 　　虽然美好，可落进河水中的那个一瞬间，便会感受到锥心刺骨的疼痛。 　　要享受美好，就要先品尝痛苦——冥河大概就是这么个调调。 　　溟不关心美好也不关心痛苦，他只知道，这是少有的几个地方之一——概念生命能够自杀的地方。 　　溟迈出一步，缓缓地沉入冥河水中。 　　他的同伴他的敌人都死的差不多了，舞台上的演员都已经不多了，这场戏剧还值得观众继续看下去吗？ 　　溟不打算继续看了，他想去看很多年后更精彩的那一场。 　　万神诸魔复苏的那一场戏。 　　一定会很有意思。 　　他这么想着，缓缓地沉进灵魂之流中。 　　他等待着转生的时刻到来。 　　【历史】 　　——在后来的时代里，以六道之战为分界点，六道之战前称之为上古时代、秩序历年，六道之战后被称为神陨历年。　　 　　六道之战，天上诸神与地上群魔的战争，以世界树区域为最终战场，神魔陨落。 　　这场战争，是后世神话传说中最后有史可考的真实战役。 　　这是一场引导整个世界前进方向的战争。因为从此以后，各大领主、族群间战火不断，完全舍弃了以往的和平与宁静，全部投入连绵无尽的战争中。 　　为在繁复的战火中保存世界的文明进程，诸族首领聚首，以库伯勒族时任首领天穗日的意见为首，划定禁区、签订一系列相关停战协定，于一处废墟中建设中立禁地，作为各族幼子培养的场所。该禁地最终被定名为“伊甸园”。 　　六道之战结束后，不知名的瘟疫随着战火散布整个世界。该瘟疫对男性无伤害，对女性却有着致命的毒性。这种瘟疫在七百年的时间里杀死了全部的女性，所有的医生和药剂学家都对该瘟疫产生的相关病症束手无策。最后，这个世界里只剩下男性。幸而有擅长科技、名为“道道尔”的海豹一族与其他种族的专家们合作研究，这才保证了各种族的血脉能够顺利保存下去。 　　 　　以上，是“六道之战”和“女性瘟疫”的后续史料。 　　而在这之后的那些故事，苏醒的魔鬼和回归的神明，所有人物最后的悲喜，你们早就已经知道了。 　　在先前的故事里，每个人都已经被给出各自的结局。 　　希望你们，能对这个世界满意。 　　温柔，却也残酷。 　　 第270章 后记 终焉是为了新的开始 　　 　　完结了。 　　终于完结了。 　　感觉这一天来得太快，快得让我有点措不及防。 　　初二到高二，整整四年都扑在了这篇文上，现在一下子结束了。 　　借着同人本定稿的机会，我把这一百多万字从头到尾粗略地看了一遍。从前到后，不难看出最初的稚嫩和最后的趋于成熟。写这篇文的初衷究竟是什么，委实来说我已经不记得了。这件事的开始、过往、直到结束，都宛如一个广远到无边无际的梦境，梦醒以后，世界荒芜。 　　四年的时间里我写下那么多文字，一遍又一遍地增减删改大纲，如果有人对比百度贴吧上的初稿和定制出本的终稿，他们会发现两者之间其实有很多不同的地方，源于我的粗心大意和框架疏漏：海拉性别的模糊不清，阿瑞斯对西比尔的回忆和其他部分出现的陈述自相矛盾，撒旦那一直让人搞不明白的种种行为……种种缺陷疏漏，数不胜数，都表明我其实并没有自己一度以为的那么好。 　　但即使如此，依然有人愿意一路追文，我便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近一百二十万字，依然是大长篇的水准，纯靠兴趣根本坚持不下来。最初十几万字也许真的只是因为兴趣才写的，但到了后来，灵感渐渐消褪，哪怕大纲就摆在眼前，也可能会和显示屏对瞪上几个钟头，一个字都打不出来——通常这种时候，作者最容易弃坑。 　　我也一度想过弃坑。 　　那时候码字码的心力憔悴，四千的一章要写上好久才能凑够字数——真的是在“凑”字啊。这种时候我就跑去看读者的评论，或者和群里的姑娘们插科打诨，然后回来咬着牙继续写——还有人想看呢，就这么搁下笔撒手而去，自己也会对自己产生不满的吧？ 　　万幸，我坚持下来了，一直到了今天。 　　每个写手都是一个造物主，心里装了一整个世界。 　　不管怎样艰难，我都想将这个世界的故事记录下来，证明它曾在我的脑海中真实存在，并非虚妄。 　　现在这个世界的故事，告一段落了。 　　话虽如此，但人的想象力总是异常丰富，关于阿瑞斯他们的衍生脑洞我也有一堆，大家也应该在文里多多少少看出了一点端倪：先不说半坑状态的《梵落蒂尔之殇》，太古时代那么精细的时间轴我可不是白做的，自己的强迫症是一方面，为骑士王这个角色铺路是另一方面——一年后也许会有另一篇文，写这个女骑士的辉煌过往，以及那个充斥着罪孽、最终毁灭了的时代；还有那个原初创世的源头，名为帝琉斯的神经病女神，她曾从死亡的灰烬中重生，强大到不可一世却被命运的洪流裹挟其中……如果可能我其实还想写西比尔，那个永远未卜先知、神秘莫测的女预言家，从她幼时的天真烂漫到后来的端庄高雅……我想写那么多的故事，留下那么多的文字。 　　然而，然而。 　　我快要上高三了，离禁网的日子不远了。 　　就算有坑可开，也得等到一年后再行动。 　　有人愿意等我吗？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